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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路杀神全文阅读

作者:撞破南墙     天路杀神txt下载     天路杀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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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尔虞我诈(上)

    呼……叶信从草丛中猛然翻身坐起,发现自己的衣襟早已被冷汗浸透了,身体也在微微发抖,四肢无力,有一种虚脱感。

    静默良久,叶信才算恢复过来,他长长吐了一口气,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

    寄生到这个身体中差不多有四年多了,他一直在挣扎求生,几年来做下的种种,用前一世的普世道德标准来评价,桩桩都是罪行、恶业。

    只是,他别无选择,除非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否则他只能继续走下去。

    虽然前世的心理素质非常坚韧,但还是无法承受今天的这些,以至于种下了病根,他经常做噩梦,耳边总是若有若无萦绕着惨嚎声,这是无药可医的,只能靠自己慢慢调节。

    或许,他还不够坚强,或许,是这个世界太过残忍。

    叶信的心态终于恢复了稳定,缓缓抬头看向天际,他的相貌非常英俊,不过气质略显稚嫩、柔弱,看起来年纪只在十六、七左右,当然,这是他的假象,也是一种让他很满意的伪装。

    一辆马车从远方驶来,叶信眯起眼,探手抓住肩后的斗篷,慢慢盖在自己的头上。

    叶信的脸被黑暗遮掩住了,一股森寒的气息以他身体为中心,向四周蔓延着。

    黑袍,天缘城排名第一的佣兵,这是叶信众多身份中的一个。

    马车在叶信二十余米外停下了,几个武士跳下马车,他们的视线极力避免去注视叶信,似乎心中充满了忌惮,随后冲到马车后,马车后跟着几匹马儿,他们解下缰绳,纵身上马疾驰而去,把马车留在了原地。

    夜幕从天际缓缓垂下,天缘城以北十余里处的大路上,有一辆马车飞驰而来。

    天缘城是一座孤城,背依连绵数万里的古森林,前靠一望无际的湿地沼泽,有无数凶兽在古森林和湿地中游荡,充满了无穷的危险。

    在蛮荒地带,黑夜要比白昼危险得多,白天通常是那些大型凶兽的天下,不过大型凶兽虽然厉害,但领地的分布非常明显,如果有人擅入,大型凶兽通常会先发出咆哮声,以示警告,所以只要小心一些就会避免遭受大型凶兽的袭击,而到了夜晚,那些狠毒狡诈的小型凶兽开始活跃起来了,它们拥有各种各样的奇特能力,让人防不胜防。

    在这个时间段赶路,不是有十万火急、不能耽误的大事,就是艺高人胆大了。

    一会儿,马车接近了天缘城,城墙上下并无灯火,城门口立着一块大石碑,上面写着几个字:生死有命。

    月亮浮上了树梢,皎洁的月光把回头碑照得通亮,血红色的几个大字让人格外触目惊心。

    马车缓缓停下了,穿着黑袍的车夫慢慢摘下头上的斗篷,露出了一张略显苍白的脸,正是叶信。

    视线落在回头碑上,叶信的眼神有些复杂,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将是他最后一次进天缘城了。

    差不多有二十分钟,马车驶入一条灯火辉煌的小巷,在一座挂着竖排大红灯笼的大门前停下了。

    两个背着长剑的汉子守在门前,看到马车停下,立即迎了上去,左侧的汉子抬眼看到让人感到压抑的一袭黑袍,随后又看到了黑袍胸前绣着的铡刀图案,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挺直的腰背在同时变得有些佝偻了,脸上挤出自己认为最善意的笑容,随后叫道:“您来了……”

    “费传在吗?”叶信低声问道。

    “在、在在……”那汉子忙不迭的点着头:“老大一直在等您呢。”

    “那就好。”叶信跳下马车,接着打开了车厢门,探手一抓,竟然从车厢中抓出了一口巨大的棺材,棺材的高度和宽度都在一米半左右,重量应该有几百斤,可叶信竟然用一只手便把棺材稳稳的托了起来,随后大步向门内走去。

    光线很暗,加上叶信穿着的是黑袍,身形又被棺材挡住了,离远看去,就好像有一口巨大的棺材在空中飘行,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很快,叶信的身影消失了,右侧的汉子忍不住低声说道:“这人是谁啊?敢让费老大等他?”

    “费老大当然未必是在等他,我这么说,只是不想……”认识来人的汉子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他是黑袍。”

    “他就是黑袍?!”右侧的汉子悚然动容,在天缘城混得久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对天缘城的风吹草动还是耳熟能详的。

    黑袍,两年前进入天缘城,相貌乃至来历都无人知晓,唯一能让人掌握的信息,就是黑袍的声音属于男性,而且年纪应该不会太大,他从来只会在夜晚进入天缘城,天亮之前离开。

    绝大部分武士来到天缘城,一方面是为了历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发家致富,给自己的未来积攒资本,如此他们会把注意力集中在外面的凶兽上,而黑袍似乎一心要找人别扭,经常大开杀戒,并且拒绝加入任何势力。

    更关键的是,黑袍只出现了两年,而其他武士的凶名是经过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搏死拼杀才沉淀下的。

    此刻,黑袍少年已走进后堂,守在这里的四个武士看到来人,立即识相的推开门,随后让在两边。

    叶信托着巨大的棺材走进后堂,在后堂正中的靠椅上,坐着一个身材非常魁梧的壮汉,他就是费传,龙口堂的当家人。

    费传前面的桌子上摆着十几个钱袋,他正聚精会神的数着钱袋中的金币,其实作为龙口堂的老大,他无需在意这点金币,这仅仅是一种独特的爱好,他异常喜欢金币相互撞击所发出的声音。

    换成了解费传的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在心中暗笑,因为费传的所有习惯,包括走路的姿势和神态,包括种种生活上的癖好,都传承自他的亲哥哥:费奇。

    如果说费传是一只桀骜不逊的豺狗,那么费奇就是真正的猛虎,而费传对自己的哥哥崇拜到了极点,所以才会在耳濡目染之下,学会了费奇的特性。

    看到黑袍少年走进来,费传只是扫了一眼,随后又低下头专心数着金币。

    叶信很随意的把棺材放在了地上,走到一边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低头不语。

    金币总算是数完了,费传慢悠悠的站起身,视线落在虚掩的房门上,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片刻,见房门外始终没有动静,费传露出狐疑之色,随后轻咳了一声:“咳……”

    这也是费传从哥哥身上学来的习惯,开口前发出轻咳,是一种暗示,老子要说话了,你们都他吗给老子闭嘴!

    “乔身同呢?”费传缓缓说道。

    “死了。”叶信简洁的回道。

    费传愣住了,他派去联系叶信的手下居然死了,怎么死的叶信却不解释,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犹豫片刻,费传再次开口:“这里面是什么?”

    “你要的。”叶信的回答依然很简洁。

    费传缓步向棺材走去,他的指尖就要触碰到棺材了,身形却又停了下来,接着回头使了个眼色。

    始终站在费传身侧的护卫急忙走上来,探手抓住棺材盖,接着把棺材盖打开。

    费传并不是怀疑叶信,也不是对自己的实力缺乏自信,因为费奇多次告诫过他,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所以,他要顾及自己的气势、姿态、地位等等,实在是没有必要亲身犯险。

    棺材盖已被打开,里面装着一具女子的尸体,那女子生前应该很漂亮,但现在肤色发青,脸颊上依然保留着濒死前的惊恐与绝望,身体上伤痕累累,一条腿不自然的扭曲着,显然是经历过一场死战。

    看到那女子,费传到底是忍不住变得激动了,他快步走上前,探手抓住那女子胸前的衣襟,接着猛力撕开。

    那女子的肚脐处有纹身,一条极深的血痕正好把纹身斩成了两半,虽然纹身变得扭曲了,但依然能看出是一条蝎子。

    “毒寡妇啊毒寡妇,你也有今天?!”费传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还用手用力抚着自己的头发。

    “我的酬劳呢?”叶信突然问道。

    “我费某向来一言九鼎,绝对少不了你的。”费传眼中露出欣赏之色,深深的凝视着那少年:“黑袍,你很能干!不如……来我的龙口堂吧,在这天缘城,只要我费某人说话,各方多少都要给点面子,不管你来天缘城历练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有我在,总会给你带来很多方便。”

    “不了,我习惯现在这样。”叶信摇了摇头。

    “别急着给我答复。”费传露出淡淡的笑意:“我会给你一段时间考虑的,而且你要知道,在费某眼中,天缘城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我的人,一种是我的敌人!”

    “我不喜欢受到约束。”叶信又道,这一次他的口吻变得很坚决了。

    “这……真是让人感到遗憾。”费传慢慢转过身,他的眼中闪过一缕杀机。

第二章 尔虞我诈(中)

    接着,费传慢悠悠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顺手拿起一个钱袋,掂了掂,扔给叶信。

    叶信接过钱袋,把里面的钱倒在了桌子上,一片黄灿灿的金币裹挟着悦耳的脆响,铺满了小半个桌面,他很认真的一枚枚数了起来。

    等了差不多有几秒钟,叶信已数完了十几枚金币,但还差了不少,费传不引人注意的轻轻吁出一口气,和护卫心有灵犀似的对视一眼,随后站起身,又走回到棺材旁,注视着棺材中的尸体。

    棺材里的毒寡妇是他平生第一大宿敌,现在又去了一桩心事,他可以放下心尽情的享受胜利的喜悦了,一缕微笑在费传嘴角出现,随后慢慢绽放。

    叶信数钱的动作突然变得僵硬了,接着侧过头,默默看着费传的背影,尽管有大斗篷遮挡,叶信的脸颊依然藏在黑暗中,但费传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如钉子般穿出黑暗,刺在了他的背上。

    “黑袍,你倒是够警醒的,只是……太晚了。”费传的声音变得低沉了。

    叶信伸出手,他的手上不知何时沾上了一些青灰色的痕迹,而指尖染得更深,已经不需要寻找答案了,金币上被涂了毒!

    “费老大厉害!”叶信发出叹息声:“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你正在摆弄那些金币,给我的酬劳又是从那些金币中拿的,会让我放松警惕,而且,数钱是一种有助身心健康的愉悦事,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居然会在金币上做手脚……真的厉害!”

    “我记得你的话一直很少的,怎么?在想对策?哈哈哈……你没机会了。”费传脸上露出讥诮之色:“黑袍啊黑袍,以前我认为你是天缘城最有前途的武士,所以才百般和你交好,可你竟然如此愚蠢!刚才我那些话已经很明白了,要么成我的人,要么做我的敌人,你一心求死,怪不得我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叶信顿了顿,不甘心的问道。

    费传沉默了,他眯起双眼,好像在沉思着什么,随后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你戾气太重。”

    “哦?我还是不明白。”叶信说道。

    “我在毒寡妇那边的兄弟告诉我,毒寡妇准备挂出任务,要用两万金币,外加十颗成品灵晶要我的命,这种事毒寡妇以前也干过,只是没人敢接她的任务,这一次她把赏金翻了一倍……这是有多想让我死啊!”费传缓缓说道:“为了报复她,我抢先发布任务,赏金是二百金币,要毒寡妇的命。”

    “我……好像是上当了……”叶信叹道。

    “你何止是上一次当?像你这种亡命之徒,又怎么会明白我们这些主上的运筹作势?!”费传冷笑道,随后可能是担心对方不明白他费传的高明之处,居然仔细剖析起来:“我大哥不在天缘城,这个时候不能和毒寡妇彻底撕破脸,所以我才会抢先发布任务,毒寡妇是用两万金币外加十颗成品灵晶要我的命,我却只用二百金币要她的命,哈哈哈……毒寡妇在我费某这里,只值二百金币,如果她郑重其事的发出悬赏,必将成为满城人的笑柄,等于我白白打了她一记耳光,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其实啊,我只想拖上几天,几天之后我大哥就回来了。”

    叶信不说话了,默默的听着。

    “可我无论如何也料不到……二百金币?要毒寡妇的命?这种荒诞的任务也会有人接?”费传顿了顿:“我得到底下人的禀报,说有人接了任务时,我甚至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呵呵……开始的时候我根本不信,认为里面肯定有阴谋,马上让人全面调查你,然后,我终于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叶信低下头,看着自己指尖处青灰色的痕迹。

    “七个月之前,城西一个猎户家的小丫头,被怒血社的几个家伙糟蹋了,是你,找那猎户讨要了十枚铜币的赏格,居然凭着一己之力,铲平了整个怒血社,虽然怒血社缺硬手,但好歹也有三十多个武士,只是一夜之间啊,都被你干掉了!三个月之前,南街两个乞丐惊吓到了大安府邱大安的宝马,年长的被邱大安一脚踢死,剩下个小孩子,又是你,从那小孩子的讨饭碗里掏了一把烂米,然后转身就去找邱大安的麻烦,三天后终于在大安府的府门前击杀了邱大安!黑袍,你……好样的!”费传冲着黑袍少年伸出了大拇指,接着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了,一掌重重拍在了棺材上:“你他吗到底是疯子还是傻瓜?啊?!你图什么?!道义?我告诉你,整个天缘城所有的武士,手里或多或少都有血债,谁都不干净,那么对你来说,我们都是可杀之人了?!”

    “费老大,你太高看我了。”叶信发出低笑声:“我只是喜欢做一些能让我感到欢畅的事。”

    “喜欢?”费传的暴怒突然停歇,变得非常冷静:“你喜欢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了?你以为天缘城这些主上都是废材?我不知道毒寡妇在什么地方让你看不顺眼了,但……明白说吧,十枚铜币能让你去屠灭怒血社,一把烂米能让你去对付邱大安,二百金币能让你去要了毒寡妇的命,那么将来的一天,你又觉得我费某该死了,我要何以自处呢?”

    叶信摇了摇头,再次发出叹息声。

    “黑袍啊黑袍,你太另类了,你不属于天缘城,也不应该来这里。天缘城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道义,讲道义的早都死了。”费传说道:“我惜你之材,给过你机会,可你拒绝了我,加上毒寡妇也是有靠山的,我大哥未必能压得住,现在毒寡妇死了,总要给那边一个交代!”

    “说来说去,最后一个才是重点吧?”叶信淡淡说道。

    “呵呵呵……和你说这么多,只是想让你死个明白,就算到了现在,我还是很欣赏你的,唉,实在是令人扼腕叹息啊!还有,别妄想着解毒了,死玲珑是无解的。”费传说道:“黑袍,坦白告诉你,第一,天缘城不是你一个人的,想凭着争勇斗狠就闯出一份基业,纯粹是痴人说梦;第二,一旦走上这条路,每个人都会身不由己,所谓适者生存,该放下的就要放下,该改变的也要改变,太过坚持不是好事。”说到最后,费传背起手,向那护卫点了点头。

    那护卫双瞳中射出森冷的杀机,接着拔出长剑,一步步向叶信走去,但他只走出了三步,身形蓦然变得僵硬了。

    叶信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柄小刀,他用小刀仔细的刮着指尖上的青灰色痕迹,匪夷所思的地方在于,青灰色的痕迹竟然被刮掉了,刀锋上聚结了一层层白花花的东西,而叶信的手指并没有损伤,好像整个手上都涂着厚厚的油脂。

    费传和那护卫的神色显得异常凝重,他们虽然对黑袍进行了全面调查,但只能查到黑袍做过的事,却无法了解黑袍的真实战力,而且,毒寡妇的尸体就在这里。黑袍能杀死毒寡妇,自然也有威胁他们的资格。

    “费老大,我也明白说吧,除了去做我喜欢做的事之外,我偶尔也会做些别的事。”叶信一边刮着指尖上的青灰色痕迹一边说道:“还有,其实我早就想加入龙口堂了,但有人不许。”

    费传万没想到这时候还会峰回路转,他眉头一挑,急忙问道:“谁?谁敢不许?!”

    “我!”一个声音突然从棺材中传出,接着毒寡妇的尸体猛地弹飞到半空。

    费传的注意力立即被毒寡妇的尸体吸引,他抽身后退,同时探手去抓一侧的战枪,就在这时,一缕黑芒闪电般从棺材底刺出,正刺入费传的胸膛。

    绝杀!

    这一击不论是角度还是速度,都堪称完美,就算没有被引开注意力,费传也未必能躲得过,更何况他已落入陷阱。

    费传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他的手距离战枪不足一寸,胳膊却已无力的垂了下去,接着棺材猛地炸开了,一条婀娜的身形从迸射的碎屑中穿出,笔直扑向那目瞪口呆的护卫,看都没看费传一眼,似乎已把费传当成了死人。

    费传慢慢低下头,看到胸口血肉模糊的伤口,伤口呈现出恶心的焦黑色,连喷涌出的血也被染黑了。

    “你……”费传使出全力才勉强探出手,摇摇指向黑袍少年:“你你……”

    “我警告过你了。”叶信悠悠说道:“我偶尔也会做些别的事,譬如说,赚两万金币加上十颗成品灵晶。”

第三章 尔虞我诈(下)

    费传慢慢倒了下去,他的双眼依然瞪得极大,用‘死不瞑目’这个词,应该可以完整的阐释他心中的不甘,到了最后他才反应过来,黑袍接他的任务只是幌子,暗地里早就接下了毒寡妇的任务!

    费传刚刚倒下,又一道黑芒从那女子的身后飚出,在这一瞬间,围绕在那女子周围的淡淡烟气凝成了一只怪兽的图案,很像是一只蝎子。

    费传的护卫已就眼前的巨变吓得魂飞魄散,何况他的实力与毒寡妇相比有着不小的差距,其实毒寡妇本没有必要动用自己的本命技,但她不想拖延时间,此地与虎口无异,谁也不敢保证费奇临行前有没有留下别的布置。

    房间内变得安静了,叶信已把指尖上沾染的毒素都刮得干干净净,他扔掉小刀,站起身,淡淡说道:“回见。”说完,他转身缓步向外走去。

    “等一下。”那女子轻启樱唇,她的笑容很绚烂、很美,双瞳中不乏感激之色,只可惜,叶信背对着她,感受不到她的温暖与美艳。

    “你还有事?”叶信停下身形。

    “黑袍,多谢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解决了费传这个心腹大患。”那女子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什么,随后又道:“别的不说了,这一次我欠你一份大人情,欣欣没齿难忘,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找我,我绝不会推脱!”

    “好。”叶信说道。

    那女子向前走了几步,伸出自己的手,她的笑容更温暖了:“合作愉快!”

    叶信一直低垂的头慢慢仰起,他的脸颊暴露在灯火中,嘴角轻轻一撇,好似在为什么而感到不屑,随后转过身,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就在这刹那之间,又一道黑芒从那女子身后掠起,如闪电般刺向叶信的咽喉,只不过,在黑芒刚刚显现的同时,叶信已俯下身,接着拦腰抱向对面的女子,身体如炮弹般向前射去。

    那女子出手速度极快,而叶信肯定是预先有了准备,否则等看到黑芒向自己刺来,再行闪避就晚了。饶是如此,黑芒依然洞穿了他的斗篷,斗篷被撕开一个大口,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脸,终于完全暴露出来了。

    那女子万没想到自己势在必得的一击竟然会落空,封魂刺是她的本命技,威力极大,不要说与她进境相当的武士,就算比她高出几个等级的,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也难逃她的暗袭,所以,她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

    只不过,此刻已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了,叶信已撞上她的身体,去势不竭,带着她一起向后飞去,紧接着便重重撞在柱子上。

    轰……那女子的后脑在柱子上撞出一块凹坑,石屑迸飞,她被撞得眼前冒出片片金星,体内元力也变得散乱,无法发起反击。

    叶信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他的拳头抡起,裹挟着沉闷的呼啸声,正轰击在那女子胸脯正中。

    轰……透体而过的拳劲在柱子上留下了无数道裂痕,恍若下一刻就会坍塌,诡异的是,承受了大部分拳劲的女子却没有什么事,只是身体深深镶嵌进柱子里。

    叶信愣住了,脸上露出错愕之色,他对自己的拳头极有信心,就算是古森林中的猛虎,挨了他一拳,也要被打的筋断骨折,而眼前的女子,身体突然变得象铁块一般,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有足够的经验做出判断,这一拳没有任何效果。

    那女子双瞳中充满厉色,象她这种进境的武士,能修炼出一种本命技,已经算是奇才了,而她拥有两种本命技!

    一种是封魂刺,一种是本命蝎甲,封魂刺的威力能让她战胜进境高过她的武士,本命蝎甲拥有极为强横的防御力,远远超过寻常的霸体技。

    寻常的霸体技只不过能让自己变得更抗打了,而本命蝎甲却是真正的刀枪不入,但,本命蝎甲也有致命弱点,就是不能被破体,寻常的霸体技挨上几刀几枪,防御力并不会大幅减弱,本命蝎甲一旦被破体,防御能力便会烟消云散。

    世上不可能有完美的武技,她的本命蝎甲已足以让无数武士为之惊叹了。

    不过,本命蝎甲只能防御外在的攻击,而叶信的拳劲拥有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虽然没有受伤,但体内的脏腑受到挤压,让她感受到阵阵剧痛,也由此,让她变得愈发震怒了。

    叶信手中突然多出一柄小刀,接着猛地刺向那女子的小腹,随后发出金铁交鸣的脆响,刀尖竟然折断了,反而在黑袍少年的手背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那女子露出狞笑,散乱的元力已开始趋于稳定,只需要一点点时间,她就能完全恢复战力。

    叶信抛掉折断的小刀,右手五指并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那女子的咽喉,指尖划破空气,竟然发出了尖啸声。

    这一记指刀的去势比战刀更为凶猛霸道,噗地一声,叶信的四根手指深深陷入到那女子的喉咙中,可惜依然没办法摧毁本命蝎甲的防御,足以洞金裂石的穿透力,却连那女子的一层皮都没能划开。

    那女子痛得几乎要流泪了,眼前发黑,因喉部受到剧烈挤压,一根香舌不由自主的探出在嘴外。

    叶信突然伸出左手,掌心由下往上,重重推在那女子的下颌处,轰……那女子的脑袋蓦然仰起,后脑再一次撞击在已接近崩塌的柱子上,这不算什么,被动合紧的牙关就像两排利刃,瞬间便把她吐在嘴外的香舌斩断,一道血箭喷涌而出,半截香舌翻滚着飞向空中。

    下一刻,叶信探手一招,费传身边的战枪随之飞起,落在叶信身前,接着叶信单手举起战枪,刺向那女子的脸。

    那女子的元力再一次变得散乱了,她只能绝望的看着战枪逼近。

    错了……真的错了……在洽谈合作时,她曾经用一种极为隐晦的方法探知了黑袍的实力,所以才会定下这个计划,杀死费传,嫁祸给黑袍,可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了她的预料。

    眼前这个面容略显稚嫩的少年,竟然象一个喋血沙场千百年的老怪物一样,不但拥有令人发指的狡诈,早洞穿了她的杀机,应变能力、判断能力等等也达到了一种堪称恐怖的高度,电光石火间便猜出本命蝎甲的致命弱点,最后用匪夷所思的方式破了她的霸体。

    这一战,她输得心服口服,只是心中充满悔意,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算计面前这个少年。

    嘭……枪尖刺入那女子的面门,又从后脑穿出,接着透过柱子,本已千疮百孔的柱子再承受不住巨力撞击,轰然倒塌。

    只是,那女子的尸体并没有倒下,因为叶信的手并没有松开战枪,精钢制成的战枪连同毒寡妇的尸体就像画的一般凝固在空气中。

    良久,叶信轻叹一口气:“何必呢……何苦呢……”

    “快一些,不要让元力消散!”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出现了,只是在这个房间中,还能站着的只有叶信一人,那声音出现得太诡异了。

    叶信靠近毒寡妇的尸体,随后张开嘴,吐出一口烟气。

    烟气渗入到毒寡妇的尸体中,慢慢的,毒寡妇的肌肉开始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状,不知道过了多久,叶信又长吸一口气,渗入到毒寡妇身体中的烟气被抽离出来。

    突然,叶信露出痛苦之色,双手不由自主捂住自己的胸口,毒寡妇的尸体连同战枪失去支点,跌落在地面上,而叶信摇摇晃晃向后退出了七、八步,才勉强重新站稳。

    “成了!成了!”那苍老的声音显得极为兴奋:“试过这么多次,终于成功了!”

    叶信无暇回答,他俯下身盘坐在血泊中,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足足过了近半个小时,才慢慢张开双眼。

    “你的胆子真不小,敢在这个地方修炼,如果龙口堂的武士闯进来,你就算有一百条命,也要交代在这里!”那苍老的声音喝道。

    “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叶信笑道。

    “你……你已经开始运转元力了,那个时候提醒你,只会让你走火入魔!”那苍老的声音更加不悦了:“你自己有脑子,怎么不多想一想?!”

    “就因为我想过了,我才敢在这里修炼。”叶信说道:“费传是绝不会让人发现毒寡妇的,他肯定早就传下了命令,不管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龙口堂的武士都不可以闯进来。”

    “你怎么敢这么肯定?”那苍老的声音说道。

    “很简单。”叶信笑了笑:“费传发布的任务一直挂在那里,并没有被取消,而龙口堂那几个知道是我接了任务的武士,都莫名其妙失踪了,明显费传在为后事做准备,澄清自己的嫌疑,所以我早有了防备,呵呵……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

    “仅仅是因为这个,你就敢这般肆无忌惮?”那苍老的声音又道。

    “还不够?”叶信反问道。

第四章 汲取

    那苍老的声音迟疑片刻,悠悠叹道:“真不知道该怎么样说你了……象你这种胆大妄为的小子,倒确实有成大事的根骨,只是,夭折得也快,真正能走到最后的,百不余一!算了……不说这个,还记得两年前我说过的话么?”

    “说了什么?”叶信问道。

    “呵呵……就凭你这记性,还敢夸口自己智计天下无双?!”那苍老的声音笑道。

    “你每天都要在我耳边嗡嗡嗡的说个不停,我怎么知道你指的是什么?”叶信无奈的说道。

    “吾有神能,专擅汲纳元魂之力,有吾相助,只要你舍得辛苦,努力修行,必有登顶之日!”那苍老的声音缓缓说道。

    “记得。”叶信走到毒寡妇的尸体旁,一边翻找着战利品,一边说道:“可是……已经过去两年了,始终没成功过,我以为你只是胡乱吹嘘罢了。”

    “哼!我还以为是你根骨不堪造就呢!”那苍老的声音反讥道:“现在既然汲取了那毒寡妇的元魂,不妨试一试她的本命技吧。”

    叶信的动作顿了一下,在这世间所有的修士中,也包括实力较低的后天武士和先天武士,一切修行都要以自己的本命技为核心,进境并不能代表战力,本命技不强,大成境的修士被武士斩杀的例子也是屡见不鲜的。

    先天武士分为初级、中级、高级三个战阶,战阶指的是因进境的不同,力量、速度、防御能力、反应能力等等方面出现的巨大差距,但由于本命技的存在,差距并不是无法弥补的。

    初级先天武士,一旦淬炼出自己的本命技,就会被称为兵王,中级先天武士被称为将军,高级先天武士被称为柱国,也就是国之柱石的意思。

    能否淬炼出自己的本命技,全看资质和资本,资质是先天的,资本是指巨大的投入。

    在一百个初级先天武士中,能拥有本命技的不会超过十个,到了中级、高级先天武士,能淬炼出本命技的就多了,因为实力的强大代表着收入增加,还是无法淬炼出本命技,大都属于资质方面的原因,这个是没办法改变的。

    本命技经过成千上万次使用、淬炼,有可能晋升为杀招,杀招之上有绝技,绝技之上还有圣术。

    把本命技淬炼成杀招的高级先天武士,就是上柱国,代表着已经产生了一种脱胎换骨式的巨大改变,拥有杀招的上柱国可以同时对战几个甚至是十几个同级武士,譬如说古森林南方大召国的元帅萧魔指,就是一个拥有杀招的巅峰先天武士,他靠着一己之力,接连袭杀了大卫国的七位领军大将,逼得大卫国天狼军统帅叶观海放弃了占领大召国首府的计划,回军救援,最后还与萧魔指订下了和平退军协议,那一战让名不见经传的萧魔指成了家喻户晓的护国大英雄。

    至于绝技,太过遥远了,所谓的‘绝’,有一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含义,能淬炼成绝技的修士,根本不会在周围这些小公国中存身。

    更至于圣术,那只存在于传说中。

    通常的武士,能拥有一种本命技,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能拥有两种,那就是天才,毙命的毒寡妇就在此列。

    如果能拥有三种、四种,或者更多,绝对是各方势力拼命争抢的珍宝。

    叶信很清楚,神能的位阶是凌驾于圣术之上的终极能力,对那老者宣称的可以把他人元魂夺为己用的神能,他以前是不太相信的,之所以在两年中不停的努力,一方面是身不由己,另一方面也因为他的意志超乎寻常的坚韧,毕竟是登顶的光辉之路,他愿意为了这条路付诸一切,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今天,他成功汲取到了毒寡妇的本命技,内心的兴奋激荡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只不过他的性格一向深沉内敛,喜怒不行于外,让那老者根本没感应到他的激动,最后不得不重提旧事,试图更进一步给叶信一个提醒,提醒他得到了什么,拥有了什么。

    “本命技不是用来试的。”叶信把从毒寡妇和费传身上翻找出的东西都放在自己腰间,又把费传的尸体搬过来,又掰开费传已有些僵硬的手,握住枪柄,随后又道:“外面不是有几个靶子么。”

    说完,叶信转身向外走去,他的判断没有错,费传为了封锁消息,避免遭受毒寡妇背后那个势力的凶狠报复,发布严令,今天夜间,不管这里发生了什么,都绝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的居所。

    外面的几个护卫还在闲聊,费传向来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外而自诩,龙口堂的武士对费传有着不可动摇的信心,他们压根不以为费传会遭受不幸。

    直到叶信推开院门,几个护卫发现走出来的不是费传,而是那黑袍少年,才大惊失色,但这个时候做出反应已经太晚了。

    一缕黑芒从叶信身后掠起,看起来只是一击,实际上封魂刺已先后刺向三个方向,只因速度太快,封魂刺的攻击痕迹已淹没在夜色中,或者说,以那几个护卫的实力根本没办法察觉到。

    三个护卫的额头几乎同时被黑光洞穿,血花飞溅,叶信的脸色也变得一片苍白,动用本命技需要元力支撑,强度越大,元力的损耗也越多,毒寡妇在封魂刺上修行了几年时间,也不过是能先后释放出三、四击罢了,之后需要长时间的休息,叶信瞬间释放三击,已接近自己的极限,当然,他这么做正是为了找出封魂刺的极限。

    下一刻,叶信的拳头已砸入最后一个护卫的胸膛中,拳锋透体而过,在那护卫身后轰出一团血雾。

    继续往前走,叶信走出了龙口堂挂着红灯笼的大门,门外两个武士看到叶信的身影,点头哈腰的迎上前,那认得叶信的武士陪笑道:“您出来了……”话音未落,那武士情不自禁的抽了抽鼻子,因为他嗅到了一种不祥的血腥气。

    紧接着,一只拳头迎面飞来,这是他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

    轰……那武士身形象个皮球般倒飞出十余米开外,重重撞在墙壁上,另一个武士刚要有所动作,叶信的手刀已斩在他的脖颈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响起,那武士象一口软麻袋般瘫倒在地,他的脖颈明显变得扭曲了。

    叶信跳上马车,调转车身,沿着街道疾驰而去。

    “你这么做是于事无补的,费奇还是能查到你。”那苍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知道。”叶信淡淡说道:“但追杀真凶和追踪帮凶,费奇愿意付出的代价是天差地别的,他顶多是认为我帮了毒寡妇,出卖了费传而已。”

    马车在天缘城的街道上飞驰着,片刻,终于驶离了天缘城,投入到无尽的黑暗中。

    “结果还不是一样?”那苍老的声音说道。

    “当然不一样。”叶信说道:“如果我是主谋,费奇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我,为费传报仇雪恨,如果我是帮凶,他会试几次,只要我显得足够麻烦,他就会暂时缩手,以后等待机会,何况,他还要和毒寡妇那边的人打交道,不可能有太多精力关注我的。”

    那苍老的声音沉默良久,突然问道:“你到底多大?”

    “我们这两年一直是形影不离的,你还不知道我多大?”叶信笑出了声。

    “你的身体很年轻,可你的行事……”那苍老的声音略微停顿了一下,话题一转:“记得你答应过,只要我验证了我的神能,你就会告诉我你的来历,已经两年了,我只知道你叫黑袍……”

    “你跑到我元府里的时候,我叫黑袍,自然也就一直是黑袍。”叶信说道。

    “我想知道你的来历。”那苍老的声音说道:“也不清楚为什么,我对你越来越感到不安了!”

    叶信的双瞳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得格外凝重,随后脸色又转得轻松随意了:“我还以为你在我的元府内能随时探知我的念头,看来是我多心了……否则你不会总问这些蠢问题。”

    “你说我蠢?”那苍老的声音明显生气了。

    “哈哈……”叶信打了个哈哈,随后道:“老实说吧,我叫叶信,周岁前老头子一直没给我起名,等抓周的时候,我抓住他的帅印不放,谁敢碰我就拼命咬他,老头子笑着说我年纪不大,野心却不小,所以给我起了这个名字,野心,叶信。”

    “叶信?帅印?叶家?”那苍老的声音似乎明白了什么,急声道:“你就是天狼军叶观海的嫡子叶信?!”

    “是我了。”叶信漫声应道。

    “不对啊……”那苍老的声音更显惊讶了:“不对不对!我听说叶观海的嫡子叶信是大卫国九鼎城最混账的纨绔子弟,到处捣乱无恶不作,甚至让大卫国的臣民有叶家无后虎父犬子的哀叹!还听说……叶信十四岁的时候企图强暴国主铁心圣最宠爱的七公主,引得铁心圣勃然大怒,不顾叶家的颜面,把叶信贬入天罪营……可是你呢,你城府极深,行事凶狠老辣,企图强暴七公主?真是笑话……恐怕那七公主自己脱光了躺在你的床上,你也不会有兴趣吧?这两年来你有无数次机会,可我从没见过你动过**之欲!”

    “你知道得倒真不少。”叶信轻描淡写的回道。

第五章 来历

    “我明白了,莫非你是中了圈套?”那苍老的声音说道。

    “差不多吧。”叶信回道。

    “嘿嘿……你?你也会中别人的圈套?”那苍老的声音似乎变得非常愉悦。

    叶信没有回应,他驱动马车,驶离大路,冲进泥泞的湿地。

    “天罪营……天罪营?”那苍老的声音叹息道:“我终于知道你真正的来历了。”

    “我是谁?”叶信问道。

    “杀神起,魔指殃,天罪兴,大召亡!”那苍老的声音说道:“我听一些孩童唱过这首童谣,据说天罪营出现了一个新的统领,自号杀神,率领天罪营与天狼军协同作战,立下了赫赫战功!只不过……天罪营可是虎狼窝啊,里面都是恶贯满盈的囚犯,大卫国每一整年为一核期,当年没有立下战功者,将被全部斩首,你刚去天罪营时,只不过是个孩子,啧啧……你到底是怎么样驯服那些凶猛无羁的囚犯,成为统领的?!”

    “你为什么认为我就是那杀神呢?”叶信反问道。

    “因为人不可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那苍老的声音说道:“这两年我看得多了,你的心机城府要比天缘城那些家伙厉害得多,不过实力略逊一些而已,如果你更进几步,不需要你能完败他们,只要能与其中随便一个斗个旗鼓相当,加上几年的运作谋划,极有望一统天缘城!嘿嘿……象你这样的家伙,怎么可能没有相应的来历?!你是天罪营的统领,那么这一切才能解释得通。”

    “没想到你也有聪明的时候。”叶信说道。

    “你说什么?!”那苍老的声音怒道,随后顿了顿:“算了,我不和你斗口舌,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怎么样驯服那些死囚的?”

    “天罪营的统领都是囚军自己选出来的,杀几个人,借一些势,培养羽翼,然后加上几分运气,也就成了。”叶信说道。

    “运气?”那苍老的声音顿了顿:“狼帅叶观海遇害,天狼军土崩瓦解,只剩下你天罪营一只孤军,陷入大召国十面包围,呵呵呵……你带着天罪营在大召国转战数千里,七破金山,三焚灵顶,最后在太岁原大败萧魔指,这也是运气?!”

    “自然是运气。”叶信说道。

    “我不信。”那苍老的声音说道:“你是怎么打败萧魔指的?萧魔指可是拥有杀招的上柱国!又被誉为九国第一智将!是什么样的运气,能让你带着残军击败萧魔指、冲开太岁原的天险?!”

    “萧魔指再厉害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自己的弱点。”叶信略微停顿了一下:“我承认我打不过他,但他必须给我让路,也只能给我让路。”

    “让?你确定是让?”那苍老的声音充满狐疑。

    “如果他不让,我早就死了。”叶信说道:“或许以后你有机会见到他的,嗯……不是或许,是肯定能见到,真的这么好奇,不妨到时候自己去问他。”

    “看样子……你们认识了?”那苍老的声音说道。

    “不打不相识。”叶信笑了笑:“但绝对不是朋友,只要有一线机会,他一定不顾一切的捏死我。”

    “这样啊……”那苍老的声音长长吁出一口气:“天罪营闯出太岁原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是不是被你解散了?”

    “嗯。”叶信点头应道,他不再故作神秘,承认了自己的来历。

    “为什么要解散?”那苍老的声音问道。

    “三千劲旅,最后只剩下不到一百人,他们做得已经足够多了。”叶信轻声说道:“况且我们从春暖花开一直杀到冰天雪地,再到春暖花开,他们终于突破了自己人生中第一道屏障,已经没必要再服从大卫国的摆布了。”

    “大浪淘沙,从三千到一百,剩下的自然是真金了!”那苍老的声音笑道:“其实你不说我也明白,你压根不想让这些真金为大卫国出力,何况……你还要报仇的!叶观海的死,和大卫国国主铁心圣脱不开关系,哈哈……我懂了!”

    “你又明白了什么?”叶信无可奈何的说道。

    “他们才是你真正的羽翼!”那苍老的声音说道:“怪不得,怪不得天缘城那些武士要跟着你干,你都没答应,原来你根本就看不上他们啊!”

    叶信没有回答,他突然停下了马车,若有所思的看向夜空。

    “你能顺利成为天罪营统领,狼帅也出了几分力吧?”那苍老的声音换了个话题。

    “叶信进入天罪营的第一天,就畏罪潜逃了,至今生死不明。”叶信说道:“统领天罪营的是杀神,与叶信无关。”

    “你刚才没有否认。”那苍老的声音说道。

    “否认什么?”叶信一愣。

    “你要报仇,要去找大卫国铁心圣的麻烦。”

    “仇自然是要报的,只可惜,我至多能报一半。”叶信低下了头。

    “为什么?”这次轮到那老者不解了。

    “因为我也是帮凶。”叶信的脸色变得有些惨淡。

    “此话何讲?”那老者格外吃惊,他占住叶信的元府已经两年了,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叶信如此动容失态。

    “在我们攻入大召国的时候,铁心圣曾经派来一个使者,尝试着拉拢我。”叶信缓缓说道:“老头子功高震主,早被铁心圣猜忌了,只担心大卫国无人能挡得住萧魔指,才隐忍不发,正是因为我的出现,让铁心圣的心思变得活泛了,而我……担心拒绝了铁心圣,铁心圣会把矛头指向我,所以想保持中立,不点头也没有摇头,我至少还需要三、四年的时间,才有机会正面与铁心圣对抗,本以为我保持中立会让铁心圣左右不定,把节奏放慢一些,没想到他是这样迫不及待。”

    老者沉默了,良久才轻声道:“你没必要因此事自责,就算没有你,狼帅也很难过关了,魏卷的出山才是主因。”

    “至少我算错了。”叶信的脸色有些发青:“如果我严词拒绝,把铁心圣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让他先对付我,这样能给老头子争取一些时间。”

    “有用么?”那苍老的声音说道:“以你的心机,肯定想方设法从各个方面警告过狼帅,铁心圣有可能动手,最后怎么样?狼帅的为人我也知道一些,他太过方正了,举堂堂正正之师,正面对敌,是他的长处,背地里搞阴谋诡计,呵呵……就算是九鼎城王宫中的那些妇人,都可以轻松毁了他,他能一直屹立不倒,是因为铁心圣要借助他对抗大召国,其实魏卷出山之日,就是狼帅的死期。”

    “所以说是我错了。”叶信显得非常疲惫:“我自作聪明,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唯独忽略了魏卷!而且我那时候没有人手,不可能在九鼎城布下足够的耳目,等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团烟气从叶信的眉心中飘离出来,凝成一张隐隐约约的脸,那张脸在凝视着叶信,片刻,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应该放下心结了,反正魏卷一定要死,不是么?”

    “不止他要死,我还要他满门尽灭。”叶信说道。

    “想不到这里面有如此多的纠葛。”那张由烟气凝成的脸慢慢点动着。

    “对了,你已经知道我的来历了,可你还没说你自己的呢。”叶信说道。

    “我啊……说了你也不会知道。”那苍老的声音说道。

    “那可未必。”叶信回道。

    “我知道你肯定有狼帅的天书宝策,但我的名字不在那上面,因为……”那苍老的声音犹豫了一下:“因为我不是这里的。”

    “说来听听,我都说了,你却不说,是不是不公平?”叶信说道。

    “我叫钟正南。”那苍老的声音笑道:“你只需要知道一点,我的神能在这里是无敌的,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必会让你成为天下第一人!”

    “其实名字不重要。”叶信也露出微笑:“我在一些书上看到过,随身带个老爷爷,可是极好的呢,能指点我,能辅佐我,还能帮我打架,呵呵呵……”

    “随身带个老爷爷是什么意思?”那苍老的声音不懂。

    “没什么意思啊,可能是你太老了,没经历过那些。”叶信随后便转移了话题:“我们走吧,再不走恐怕追兵就到了。”

第六章 恶人

    差不多走出几十里远,叶信抛掉了马车,解开一匹马儿的牵绳,翻身上马,换了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想在这片广袤的湿地中找到一处可以休憩的地方,是很难的,不过叶信已经在周围游荡了两年之久,对地形地貌非常熟悉,一个多小时后,前方出现了一棵倒伏的巨树。

    巨树的树干有两米多高,树干中心不知道被谁掏空了,形成了一个树洞,叶信向左右看了看,牵着马儿缓缓走了进去。

    把缰绳栓在洞口的一节树突上,随后继续向里走,树洞内显得很温暖,风雨都被挡在了外面,而且树洞有通风孔,不但能通风,还可以采光,更重要的是,可以从孔洞观察外面的情况。

    叶信坐了下去,随后长长松了一口气,在天缘城中接连释放封魂刺,已让他的元力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在元力恢复之前,他不敢太过深入湿地,这里的凶兽和有可能出现的追兵同样可怕。

    叶信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蓦然张开双眼,先是侧耳细听外面的动静,随后从通风孔中向外看去。

    在七、八百米开外,出现了四条人影,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其次并肩而行的是一个年轻人和一个中年人,最后跟着一个小矮子。

    叶信视线如刀,用最快的速度把所能发现的信息汇总,并作出判断。

    走在最前面的壮汉穿得很破烂,不过在身体的一些关键地方,都有保护,脖颈间带着铁质的环,脚上的大靴子是用石熊的熊皮制成的,可以有效防止蛇蝎的袭击,当他侧过身和后面的人说话时,叶信看到他的后背上居然蒙着一层铁皮。

    那壮汉应该是天缘城的猎人,经验非常丰富,明白生存之道,前面只穿着普通的皮袄,是因为他有能力在正面的冲突中保护自己,也了解站在前面的凶兽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各种各样潜伏者。

    后面几个人的神色有些颓丧,最后面的小矮子似乎受了伤,身上残留着血迹,从他们的装束上看,肯定是外来者,而且刚来不久,还不了解湿地和古森林的恐怖,在沼泽中行走时居然踮着脚,希望自己少沾上一些泥水,这么喜欢干净,以前应该是养尊处优的,而那壮汉走得很随意,因为他清楚在湿地中必须尽可能保留自己的体力,已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居然没有代步的马,有些无法理解。

    其实很多武士将元力灌注双腿奔跑的速度都比马儿快得多,但无法持久,又会大幅消耗元力,所以马在这里是必需品。

    下一刻,叶信在那壮汉的眼睛内发现了一股怨气,只是他不敢发作,极力忍耐着。

    叶信明白了,那壮汉可能是被雇来做向导的,他们遭遇到了危险,而壮汉应该事先提出了警告,而后面那几个人自恃本领高强,没有在意,结果吃了大亏,为了保命,不得不放弃马儿,徒步奔逃。

    那么,他们不是追兵,叶信松了口气,如果费奇提前返回天缘城,他派出的追兵肯定都是天缘城内土生土长的精锐武士。

    在前世他就是靠着极强的观察能力才成为第一流的谈判专家,这也是他几年来求生的最大本钱,如果只靠着实力,他早死上几百次了。

    片刻间,外面四个人先后走进了树洞,走在前面的壮汉一眼看到叶信的背影,他的身体蓦然绷紧,呼吸也停止了,双手紧紧握住了战斧的斧柄。

    虽然是背对着洞口,但叶信也能感受到那壮汉的紧张,他知道,对方肯定认得黑袍,毕竟大部分武士只会在湿地和古森林外围历练,这里已接近了湿地最危险的地带,敢闯到这里的武士屈指可数,而黑袍的特征非常明显,对方不难猜得出来。

    不过,跟进来的另外三个人表现得很随意,他们先后越过那壮汉,向树洞内最干净的里端走来,看到叶信的背影,那穿着红色皮甲的年轻人喝道:“小子,这地方我们用了,你滚到外面去。”

    那壮汉发出隐约的近乎**一般的抽气声,双手在斧柄上用力转动着。

    叶信站起来,慢慢转过身,隐藏在黑暗中的双瞳,看到了那四个人所有的变化,巨细无遗。

    可能是因为叶信双手沾染了太多的鲜血,杀气过重,虽然没有出声驳斥,但对面的几个人多多少少都感觉到了危险,穿着红色皮甲的年轻人探手摸上自己的剑柄,中年人双眼中散发出精光,最后面的小矮子不引人注意的抬起手,他的手腕下隐藏着一个铁管,铁管的口子已对准了叶信。

    叶信迈步缓缓向外走去,虽然不怕,但这种小事不值得让他冒着风险动手。

    当叶信走过他们身边时,一只紫色的小貂突然从那穿着红色软甲的年轻人肩后探出头,冲着叶信发出尖叫声。

    叶信还没什么,那年轻人反被吓了一跳,立即低声喝止:“闭嘴!”

    紫色的小貂很乖巧的闭上了嘴,叶信径直走过去,走到自己的马儿身边,慢慢坐下。

    见叶信真的服软了,那几个人相对而视,随后都露出略带自嘲的笑意,因为刚才的表现显得太紧张了。

    那壮汉背靠着洞壁坐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巨斧,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另外三个人低声谈笑起来。

    片刻,年轻人向叶信这个方向瞥了一眼,随后靠近自己的同伴,把声音压到最低:“那小子身上有成品元晶!”

    “你怎么知道?”那中年人不由动容,急声问道。

    “我这紫貂专擅辨别宝气,绝对不会错!”年轻人回道。

    那中年人沉吟片刻,向壮汉招呼道:“大个,过来!”

    “什么事?”那壮汉皱起眉。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那中年人有些不悦了。

    壮汉无可奈何的站起身,拎着自己的巨斧走了过去。

    “大个,那小子身上有成品元晶,你过去和他商量商量,让他把成品元晶卖给我们。”中年人压低嗓音说道。

    “我只负责给你们带路,这种事情不归我管。”壮汉断然拒绝。

    “你他吗的……”那年轻人忍不住了,勃然作色。

    中年人伸出手,制止了那年轻人的冲动,他深深看了壮汉一眼,随后起身走向叶信,而年轻人和小矮子交换着眼色,也跟着站起身,分开左右,随时准备应变。

    中年人一直走到叶信身前,沉默片刻,展颜一笑,随后慢慢蹲下,直视着叶信。

    “兄弟,和你说一件事。”中年人自顾自的说道。

    第一次看到叶信时,他的本能似乎预感到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让他有些紧张,等到叶信服了软,乖乖的让出了地方,让他明白刚才不过是错觉,现在他是自信满满的。

    “什么?”叶信的口吻显得有些生硬。

    “你身上有成品元晶?这样,卖给我们吧。”中年人说道:“不瞒你说,我们是大召国正州城陈家的人,这一次运道不佳,出了些事情,回去恐怕没办法交代,如果兄弟能把成品元晶卖给我们,可算是帮了我们大忙,以后有机会来正州城,可以到陈家找我,我陈天浩必有重谢。”

    叶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想不通,对方的自信是从何而来的。

    天缘城的顶尖佣兵并不多,他们的行事方式和凶兽有些相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彼此间轻易不会发生冲突。

    那些恐怖的大型凶兽也一样,它们在古森林和湿地中划分出自己的领地,没有必要的原因,它们不会随便走出去,如果有其他生命闯进来,它们不会贸然展现自己的恐怖,而是先用咆哮声恐吓对手,逼得对手主动退出去。

    真正了解战斗的武士,会把战斗当做最后的手段。

    胜利总会要付出代价的,创伤往往意味着死亡。

    叶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气氛变得非常安静,那年轻人和小矮子都在死死盯着叶信,而那壮汉的脸颊激烈的抽搐了两下,或许只有他清楚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危险。

    “你说的是这个?”叶信从腰间取出了一只木匣,慢慢打开,里面装着一颗颗不规则的椭圆形晶块,每一颗晶块内都有一团慢慢游动的光芒,恍若是活的生命。

    “没错。”那中年人的双眼亮了起来。

    “你出什么价?”叶信把元晶倾倒在泥土上,到这个时候,他还在试图把对方当成一个理性的武士,找他是想进行一场公平的交易。

    “一颗成品元晶一百金币。”那中年人说道。

    “呵……”叶信被逗笑了,天缘城成品元晶的收购价格,在一千金币到一万金币之间浮动,对方给出的价格太荒谬,根本就是要抢。

    “兄弟,我们现在是好说好商量,别给脸不要脸。”那中年人沉声说道。

    “你们以前来过天缘城么?”叶信说道。

    “没有。”那中年人说道:“怎么?”

    “那就对了。”叶信说道:“把元晶拿去吧,送给你们了。”

第七章 杀机

    “当真?”那中年人露出喜色,接着便探手抓向地上的元晶,只是他的指尖刚刚接触到元晶,叶信突然抬起脚,重重踩在了他的手背上,刺耳的骨裂声清晰可闻。

    “啊……”那中年人不由发出惨叫声,而叶信随后轰来的拳锋,又让他的惨叫戛然而止。

    砰……中年人的身体翻滚着飞了出去,在洞壁上硬生生撞出一个大洞,飞到了外面。

    下一刻,叶信已纵身而起,扑向那个小矮子。

    那小矮子到这个时候才醒过神,他急忙把手腕下隐藏着的铁管对准叶信,胳膊轻轻一振,一团寒星从铁管中激射出来,罩向叶信的身形。

    一团黑气在叶信的身体上浮现,他是准备用本命蝎甲抵御暗器的袭击,紧接着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本命蝎甲凝聚的时间不知为何稍微慢了一拍,而那图寒星激射的速度极快,瞬间已接近叶信。

    叶信极力扭动身体,试图避开暗器的袭击,但这个时候再行闪避已经晚了,一颗寒星从叶信的脸颊上擦过,留下一条深深的血痕,另一颗寒星正打进叶信的大腿,飘出了一道血线。

    小矮子向后退一步,再次举起自己的手腕,可就在这时,那壮汉的巨斧已悄无声息的斩落,正劈中小矮子的后脑,沉重而霸道的斧势,差点把小矮子从中斩为两半,暗器自然也再打不出去了。

    “你……”剩下的年轻人发出惊怒交集的吼声,见自己的向导突然反水,对他们发难,叶信又改变方向,凌空扑向他,知道大事不妙,急忙拧身向着洞壁撞去。

    轰……洞壁又出现了一个大窟窿,飞到外面的年轻人就地打了个滚,迈开双腿拼命向远方逃去。

    叶信落在地上,他的身形趔趄了一下,视线转向那壮汉,那壮汉也在凝视着叶信,他们没有追击逃兵的意图,因为他们都清楚,那没有必要。

    气氛再次变得安静,场中最可怜的应该是那只被遗落的小貂儿了,圆滚滚的眼珠转个不停,一条长尾在不安的扫动着,前面所感受到的是叶信发出的森冷杀气,后面的壮汉呼吸声颇为沉重,就像一只暴戾的凶兽,它被夹在当中,纵使主人撞出的洞口就在身侧,可它一动都不敢动。

    啊……数百米开外传来凄厉的惨叫声,那年轻人不知何时已陷入到沼泽中,腰部以下都被淤泥困住了,身上挂满了一只只尺许长的蜥蜴,每一只蜥蜴都在努力撕咬着他的血肉,周围的泥水已被鲜血染得通红。

    在向导的引领下,轻松自如的深入这里,就以为蛮荒之地和自家院子没什么区别,那就大错特错了。

    叶信是了解凶兽的分布区域,清楚最便利安全的路径,才会一路无事,对面的壮汉也差不多,换成别的佣兵,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次战斗,才能接近湿地的中心地带。

    听到主人无助的惨叫声,那只小貂儿更加不安了,它突然转过身,走到角落中,仆倒在地,闭上双眼,甚至还用把自己的长尾盖在身上,那意思好像在说,你们打吧,别管我,我要睡觉了……

    “黑袍,不要误会,我和他们不是一路的。”对面的壮汉突然扔下巨斧,接着举起手,示意自己双手空空,没有敌意。

    “为什么要帮我?”叶信淡淡问道。

    “不止是帮你,也是帮我自己。”对面的壮汉咧了咧嘴:“他们已生出歹意,按照你的禀性,肯定要把我们全部干掉的,唉,虽然我并不怕你,但这样也太冤枉了……”

    也不知道是为了增强自信还是别的什么,那壮汉把‘我并不怕你’几个字咬得很重。

    “多谢。”叶信说道。

    既然对方已作出了姿态,他也要表现出自己的态度,叶信坐下去,随后运转元力,射入他大腿的暗器被元力一点点逼退,慢慢露在外面,接着他用手捏住暗器,用力一拔,一根有小拇指长短的钢钉被他拔了出来。

    见叶信没有敌意,那壮汉长长吐出一口气,走到叶信五米开外的地方,缓缓坐下,随后笑道:“认识一下吧,我叫山炮。”

    “山炮?”叶信一愣:“我好像没听说过。”

    “我不想和天缘城那帮人搀和得太深,也不喜欢虚名,你自然不会听说过我。”那壮汉说道:“我是从大山里捡来的野孩子,我爹就让我以山为姓了,再加上我小时候哭声很大,就像天山的灭元炮一样响亮,所以我就叫山炮了,你呢?”

    “山炮居然是你的本名?”叶信惊讶的说道,他想到了什么,有些忍俊不禁。

    “是啊。”那壮汉点了点头,他明白叶信回避了这个问题,是不想暴露太多信息,略微停顿一下,转移了话题:“很快就要起瘴气了,你的伤口得处理一下,有没有带伤药?”

    “没有。”叶信摇头道。

    “我也从来不带,漫山遍野都是草药,带那东西干嘛?”那壮汉笑道:“不过看你这样子,应该是不太方便了,我到外面给你找些草药吧。”

    “麻烦你了。”叶信说道。

    “相逢是缘,不要客气。”那壮汉站起身。

    壮汉离开了树洞,这时,那只小貂儿发现并没有爆发战斗,它小心的张开眼睛,试图看个究竟,结果正撞上叶信的视线,吓得立即把眼睛合上。

    “倒是个很有灵性的小东西……”叶信微笑着说道。

    一缕烟气从叶信的眉心中飘离出来,凝成一团,紧接着那苍老的声音出现了:“你居然会受伤?怎么这样不小心?!”

    “我有些大意了。”叶信摘掉斗篷,他脸上带着苦笑:“我知道那小矮子手里是暗器,可没想到会这般犀利。”

    那图烟气在凝视着叶信,叶信的相貌很英俊,脸颊上留下的血痕触目惊心,如果伤口没办法完美愈合,应该算是破相了。

    “大意?一个大意就可以解释你的错误了?!”苍老的声音显得非常恼火:“如果伤口再偏离几寸,很可能要了你的命!如果再往上,洞穿你的元府,连我也会跟着你一起倒霉!大意?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啊?!以狮搏兔尚需全力,以你的进境,有什么资格托大?!”

    在叶信的记忆里,那老者从来没有这般失态的时候,而且,他知道确实是自己的错,只能一声不吭的听着。

    苍老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了,不停呵斥着叶信,也难怪他生气,因为他真的关心叶信的安危,而叶信在这两年里的表现一直让他很满意,虽然屡屡犯险,但总能依靠自己强悍的力量、机智、还有无以伦比的临场反应能力获胜,最后全身而退。

    可这一次,叶信表现得太托大了,绝对不是好苗头,他必须要把叶信的骄傲扑灭在萌芽状态。

    那只小貂儿应该是被莫名其妙的声音吓到了,躲在角落中簌簌发抖。

    苍老的声音一直呵斥了十几分钟,直到远方传来了声响,他才重新散成烟气,飘入叶信的眉心。

    一切都变得安静了,叶信一动不动的双瞳突然闪烁了一下,如果这时有人直视着叶信,会发现浮现在叶信双瞳中的,是一种再无法压抑的凶机。

    时间不长,那个叫山炮的壮汉大步走了进来,而叶信也恢复了正常,山炮突然错愕在那里,双眼紧紧盯着叶信:“你……你是黑袍?”

    “是我啊。”叶信这时才发现自己刚才摘掉了斗篷,现在再想戴上去已经晚了。

    “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山炮错愕良久才缓过神,长声叹道,接着迈步向洞里走来,走出几步,又想到什么:“哎我说……我和天缘城那帮人是不搭调的,以前没有来往,以后更不会有,你……不是想要杀人灭口吧?”

    “你想多了……”叶信感到哭笑不得。

    “我可是帮你找草药去了,全都为了你好。”山炮却有些半信半疑,他用力摇晃着手中的袋子:“你可不能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放心吧。”叶信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虽然整个天缘城都传说你戾气极重,残忍好杀,但我知道你做事情还是有原则的,从来不欺负良弱。”山炮犹豫良久,斜眼看向叶信:“我就信你一次了。”

    叶信实在是懒得再解释什么了,不再理会山炮,向后靠上了洞壁,视线也转到了别处。

    山炮坐在距离叶信不远的地方,打开袋子,从里面找出几根草药,扔进自己的大嘴里,接着用力咀嚼起来,片刻,他又把草药吐在自己的手掌中,用双手揉了揉,被咀嚼碎的草药变成了一张饼。

    山炮靠近叶信,扬起手掌就向叶信的脸颊拍去。

    叶信被吓了一跳,虽然他洞察到对方没有敌意,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团东西落在自己脸上。

    叶信出手挡住山炮的手腕,喝道:“你要做什么?”

    “给你上药啊。”山炮不解的说道。

    “拿走,我自己来。”叶信暗自咬着牙。

第八章 困龙将起

    “不能浪费啊,铜钱草我只找到了两棵,这已经用掉一棵了。”山炮叫道,随后他的视线落在叶信的大腿上,伸出左手,指尖一捻,便把伤口周围的布撕裂了,接着便把右手中的草药拍了上去。

    尼玛……叶信强行压制下要把山炮一拳轰飞的念头,毕竟山炮是好心,他不能做得太过了。

    “脸上的伤你自己搞定吧。”山炮把袋子扔给叶信,他依然无法理解叶信为什么排斥他亲手制成的药饼。

    叶信对草药的效用也同样了解,捡起一块巴掌大的鹅卵石,把一棵棵草药铺在鹅卵石上,又用另一块鹅卵石磨动,很快就把草药磨成了草泥。

    “你这么搞真费劲。”山炮对叶信的方式不屑一顾。

    叶信没理会山炮,把磨好的草泥敷在脸颊的创口上。

    “对了,黑袍,你到天缘城多久了?”山炮又问道。

    “差不多两年了。”叶信说道。

    “那你不如我。”山炮显得很得意:“我在这里有二十多年了,光着屁股的时候就到处乱跑,偌大个古森林和湿地,像我自己的家一样,对一切都了如指掌,这里的凶兽,就算是那些大家伙,我也都和它们打过交道。”

    “呵呵……”叶信发出干笑声。

    “怎么?你不信?”山炮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莫非你还见过灵狲?”叶信问道,他这就是在抬杠了,灵狲是古森林中处于生物链最顶端的凶兽,来去无踪、力大无穷,通体刀枪不破,就算是顶级先天武士的杀招,也难以伤害到灵狲的本体,灵狲在这里属于无敌的存在。

    传说中灵狲嗜好吸取其他生命的脑浆,自然也包括闯入古森林的猎人和武士,可以说,真正见过灵狲的人都死了。

    “灵狲……”山炮说不出话来,神色变得恍惚。

    叶信也没有继续追问,他只是反感山炮胡乱吹牛而已,这个问题并不重要。

    “你还别说,我真见过。”山炮一字一句的说道。

    “哦?”叶信讶然:“当真?”

    “我没必要说谎的。”山炮叹道:“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我曾经在一个猛虎穴中看到过灵狲,整整有七、八只剑齿猛虎啊,居然一动不动,任由灵狲慢慢用指尖划开它们的脑盖,而且它们看起来好像很享受,这种场面……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你确定那是灵狲?”叶信对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凶兽还是很好奇的。

    “绝对不会错,换成别的东西,怎么可能让剑齿猛虎任由宰割?”山炮顿了顿:“根据我的经验,只有一种办法可以用来对付灵狲。”

    “说来听听。”叶信正色道,常年在湿地和古森林中打转,那几种处于生物链最顶端的强大凶兽,就是悬在他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掉下来。

    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仔细琢磨山炮得到的经验,如果以后不幸遇到灵狲时,或许能给他带来一线生机。

    “遇到灵狲跑是没有用的,灵狲速度快如闪电,跑肯定跑不赢,和它斗也不行,它的肌肉坚硬赛过钢铁,刀剑难伤,而它轻轻一爪子,却可以轻松的在你身上掏出一个洞。”山炮咳嗽了一声:“所以,你必须要鼓起所有的勇气,直视着它,绝对不能退缩,眼睛千万不要眨动,哪怕眼睛酸得开始流泪,也要忍住!”

    “这样就可以把灵狲吓退?”叶信说道:“你就是用这种方法保全性命的?”

    在这刹那之间,叶信的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一条条灵狲的心理运行轨迹,没办法,这是他的老本行,作为通晓人格心理学、认知心理学的一流谈判专家,处理信息时总会试图找出心理和行为之间的逻辑。

    叶信很佩服山炮,居然能想到这种办法,打不过也逃不掉,直面灵狲或许真的是唯一确实可行的选择。

    “不,这样死得比较有尊严。”山炮大大咧咧的说道:“至于我么……估计是灵狲吃饱了,压根懒得理我,所以才任由我逃掉的。”

    叶信的神色变得僵硬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山炮看着叶信:“怎么感觉……你很想揍我一顿?”

    良久,叶信才慢慢转开视线,轻叹一声:“不是一般的想。”

    “别生气,开个玩笑么。”山炮笑嘻嘻的说道,随后他起身走到那中年人的尸体旁,翻找了片刻,拽出一个小布袋,接着把小布袋里的东西都倒在了地上。

    小布袋里有几十枚金币,还有两颗红色的小晶块,叶信的眼睛眨了眨,他认得那东西,是元石。

    这片大陆有两种等价交换物,一种是钱币,一种就是元石,对寻常人来说,钱币是生活的主宰,拥有的越多生活自然越幸福,但对进境突破先天境的武士们而言,钱币的购买力会大幅降低,因为很多辅助修行的珍宝是万金不换的,必须用元石来交易。

    “要不是为了这颗元石,老子早就把你们抛掉不管了!”山炮用力在那中年人的尸体上踢了一脚,显然是余恨未消。

    “你们好像在那边吃了亏?”叶信问道。

    “何止是吃了亏,是差点回不来。”山炮一边说一边转过身,接着把另一颗元石扔给了叶信:“一人一颗。”

    叶信探手抓住元石,放在掌心中端详片刻,又问道:“你们到底是遇到了什么凶兽?”

    “别提了。”山炮叹道:“最开始他们找上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是想猎杀凶兽,这事情我拿手,只要他们小心配合我,除了那几个怪物,别的凶兽我都有机会放倒,谁知道他们要对付的根本不是凶兽,是人!吗的……老子又不是下三滥的杀手,居然想让老子去帮他们杀人!”

    “……”叶信又一次说不出话来了,在天缘城里他接的任务都是对付人的,至于凶兽,只是他闲暇时的娱乐活动而已,看得出来,山炮并不是针对他,但这躺枪挨得有些冤枉。

    这时山炮也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叶信,随后干笑两声:“黑袍,你别多心,我可没有说你。”

    “别解释了,你越解释我想得越多。”叶信无奈的说道:“他们要对付的是谁?”

    “好像是大卫国九鼎城宗家的人。”山炮说道。

    “宗家?没听说过,很厉害?”叶信说道。

    “我也没听说过,至于厉害不厉害……我就不清楚了,也没见到人。”山炮回道。

    “你们不是吃了亏么?怎么会没见到人?”叶信感到有些奇怪。

    “打宗家主意的,可不止他们。”山炮说道:“黑虎杜义强,你应该知道吧?我们是和黑虎堂的人打了一场。”

    “哦……”叶信不想再问什么了,其实他本就不是一个喜欢多话的人,问了这么说,只是想从侧面对山炮多做一些了解,不过,当他视线落在手中的元石上时,又多了一个疑问:“宗家那边到底有什么?这几个家伙居然舍得用掉一颗元石来雇佣你?”

    “是化婴果。”山炮说道。

    “化婴果?不可能!”叶信悚然动容。

    “嘿嘿……我也知道,化婴果的元力波动是无法遮掩的,方圆几十里,都能嗅到化婴果散发出的香气,也能看到腾起的烟云,如果真的是化婴果,估计会惊动很多佣兵和猎人,宗家的人根本走不出去。”山炮笑嘻嘻的说道:“不过,宗家的人很有办法,他们搞来了一块绝壁冰晶,并且用绝壁冰晶制成了一个匣子,把化婴果装在了里面,这样……就算带着化婴果的人从他们身边走过,我们也感应不到什么。”

    “这些是谁告诉你的?”叶信皱眉问道,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自然是这几个蠢货了。”山炮说道:“宗家的绝壁冰晶就是从他们手里换的。”

    “如此说……其实元石也是宗家的了?”叶信说道。

    “没错。”山炮咧着嘴说道:“真他吗不讲道义,前面刚刚做了买卖,后面就想下黑手!”

    “他们没必要把这些事情告诉你的。”叶信说道。

    “如果是你,有人给你一颗元石,让你去做一件很容易就能做好的事,你信么?”山炮反问道。

    “不信。”叶信说道,元石是非常珍贵的,不止属于等价交换物,也是先天武士提升自己进境的必须品。

    “那你当我是傻子?”山炮说道:“当然要问个明明白白了。”

    叶信沉默了良久,突然抬手把手中的元石扔给了山炮。

    “你什么意思?”山炮接过元石,愕然看着叶信。

    “黑虎堂的人在哪?帮我找到他们。”叶信说道。

    “怎……怎么?”山炮上下打量着叶信:“莫非……你对那化婴果也有兴趣了?”

    “嗯。”叶信点了点头,他垂在身侧的手指非常轻微的抖动了几下,这是心情过于紧张的表现,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表情、声音,甚至是心跳频率,避免露出破绽,可对身体末梢神经的控制就减弱了,因为他承受的压力太过巨大。

    已经整整被困了两年,或许这是他最好的脱困机会!

第九章 万蛇坑

    山炮变得沉默了,他低头思索了很久,一字一句的说道:“黑虎堂可不好惹。”

    叶信一笑,刚想说话,山炮又说道:“我知道你不怕,嗯……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带着你找人,但不会出手对付他们,打架的事还要靠你自己了。”

    “好。”叶信说道:“就这么说定了。”

    山炮转身向那小矮子的尸体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那我们要赶快了,黑虎堂的精锐武士几乎都出来了,那杜义强对化婴果是势在必得的,再拖延一点,你只能看到宗家人的尸体了。”

    “我并不关心宗家人的下场。”叶信淡淡说道。

    “如果杜义强是受人所托,抢到化婴果之后十有**会马上脱手。”山炮说道:“那样对你来说会很麻烦。”

    “有道理……”叶信不由皱起了眉,刚才他没想这么多。

    “走了。”山炮把翻找出的战利品塞到腰间,随着率先走出了树洞。

    叶信牵着马儿向外走去,刚刚接近洞口,突然想起了什么,返身快走几步,把那只还在睡觉的小紫貂抓了起来,小紫貂立即张开双眼,眼神充满了无辜,好像在说:这是做什么呀?太粗暴了……

    “听话,不要乱动,否则我就把你扒皮抽筋做成腊肉,明白?”叶信说道。

    那小紫貂似乎真的能听懂叶信在说什么,因为它的身体又开始发抖了。

    叶信抽出一个布袋,把小紫貂扔进布袋里,随后系在后腰,缓步走到外面,四下看了看,对山炮说道:“应该再去找一匹坐骑。”其实这匹马是叶信在天缘城精挑细选出来的,驮上几百斤也不成问题,但叶信不想和任何人共乘一骑,虽然山炮的表现全无异常,并且没有陷害他的理由,应该可以信任,但他对所有人都保持着几分警惕,因为上一世就是在这方面吃了大亏。

    “不用,我这两条腿不比它的四条腿差。”山炮笑嘻嘻的说道。

    “当真?”

    “跟上我。”山炮转过身,随后迈开大步向旷野飞奔而去。

    叶信跳上马儿,不疾不徐的远远跟在山炮后方,山炮飞奔的姿势有些特别,不是跑,而是纵跳,每一个纵跳都能跃出十余米远,犹如羚羊一般灵活。

    叶信在后方仔细观察着,山炮的动作始终保持一定的节奏,应该不是第一次在旷野中奔跑了,保持节奏也许是能让他把体力损耗减少到最低。

    如果换成叶信,肯定不会这样白白损耗,否则他的元力会持续减低,等找到黑虎堂的人,可能已失去战斗能力了。

    差不多跑出一个多小时,前方的山炮略微停顿了一下,改变方向,向着东方奔去。

    叶信经过的时候,也略停了停,继续向前,会接近湿地的中心,从这里往东方走,将直达大卫国。

    又跑出了一个多小时,一片连绵的大山挡在了前方,远远看去,山炮已停下脚步,俯身在草丛中寻找着什么。

    叶信驰到山炮身边,勒住缰绳,低声说道:“你怎么样?”

    “我没事,这样再跑上一天一夜,也不会有问题。”山炮头也不抬的继续寻找着。

    “你再找什么?”叶信问道。

    “找马粪。”山炮终于找到了目标,折断一根木棍,把几块马粪刺穿,仔细端详了片刻:“商队会走大路,不会选择贸然穿过湿地和古森林,这些马粪应该是宗家的马队和黑虎堂的战马留下的。”

    “哦?”

    “他们至少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了。”山炮皱起眉:“宗家那几个护卫,绝对挡不住杜义强,等我们追上去的时候,化婴果早已经易手了。”

    “你可有办法?”叶信感到有些焦急,他擅长的是认准目标,逐次设防、徐徐布局,这次是临时起意,根本没时间布置什么。

    “那我们……只能从前面闯过去了。”山炮缓缓说道。

    “你疯了?前面是万蛇坑,我们又没长翅膀,难道你想飞过去?”叶信说道,他对湿地和古森林的了解,可能没有山炮那么熟悉,但还是知道地形地貌的。

    “本来是想留些底的,没办法。”山炮抬起头,再次露出那种笑嘻嘻的欠揍表情:“你找我算是找对人了,在这里等一会,我自己过去看一看。”

    说完也不等叶信答应,山炮已迈开大步向前方的山岭冲去。

    当山炮的身影消失在森林中之后,一股黑烟从叶信的眉心中慢慢飘离出来,接着那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为什么一定要得到那颗化婴果?”

    “看来你是不知道化婴果的效用了。”叶信慢悠悠的说道:“化婴果是可以凝神固魂的,你以前总说自己的力量在逐渐逸散,希望能在彻底灰飞烟灭之前,把所有的东西都传授给我,呵呵……”

    “你是为了我?”那苍老的声音再次问道。

    “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总要回报些什么啊,否则还是人么?!”叶信眯起眼,似乎在掩饰已经略变得潮湿的眼眶:“何况你让我走的这条路注定是漫长的,路途中也会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危险,我一个人走……恐怕没办法走到路的尽头,有你陪着我,才能给我一些信心。”

    “呵呵……好孩子,不枉我这两年对你的教导!”那苍老的声音长叹一口气:“不过你也不要抱太大期望,我知道化婴果,区区一颗化婴果对我是无济于事的……”

    “总归是有好处。”叶信轻声说道:“而且你能多存在一段时间,也就能多指导我一段时间,让我变得更强,这样我还能去寻找更多的化婴果。”

    那苍老的声音沉默了,良久,才重新开口:“你自己小心一些,黑虎堂的杜义强很厉害!”

    “我心里有数。”叶信回道。

    叶信身前的烟气弥散开,一点点缩退进叶信的眉心,这时,山炮的身影也从山林中跳了出来,挥动双臂向叶信招手,似乎是让叶信快点过去。

    叶信驱动马儿,片刻间已驰到山炮身前,随后问道:“怎么样?”

    “那怪物不在,我们正好可以过去。”山炮说道:“只是……你的马儿要留下了,否则我怕控制不住。”

    “一定要从这里走?”叶信还是不放心,他对万蛇坑是一无所知的,以前游历时也不会接近这里,真的要进去,等于把自己的生死托付给了山炮,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随你。”山炮耸了耸肩:“反正是没的办法了,不从这里走,我们只能绕过这片山岭去追他们,到时候时间来不及,你不要怪我,元石我也是不会退给你的。”

    叶信犹豫好久,最后还是一咬牙:“走吧。”说完他纵身跳下了马儿。

    “这边来。”山炮说道。

    山炮和叶信一前一后走进山林,差不多走了有近千米远,前方出现了一条山涧,山涧两端的峭壁笔直而光滑,似乎整座大山是被一柄巨剑劈开的一般,山涧正中有一条小溪,溪水好像是热的,散发出腾腾的雾气,溪水两侧挤满了无数条大大小小的蛇,有的如蚯蚓一般细,在群蛇的缝隙中钻来钻去,有的粗如水桶,察觉到山涧口的动静,竟然能立起十余米高,向这边做出扑击的架势。

    叶信只感到自己的头皮发麻,这可不是密集恐惧症,他注意到有几条巨蛇头上都已生出了肉冠,按照大召国的标准,它们已达到了先天武士境,而且凶兽天生便拥有本命技,在军队中属于兵王级的存在。

    其实如果有足够的职位,大多数兵王都有资格掌控一营将士,成为营管,但实力无法决定一切,能不能真正步入上层,还要看自己的人脉、家世等等。

    叶信是从刀山血海中闯出来,他早就拥有兵王级的实力了,自然了解凶兽会造成什么样的威胁。

    严格的说,达到先天境的凶兽,实力普遍要比人类的兵王厉害得多,就算他的实力还保持在巅峰状态,也绝对没办法在这万蛇坑中自保。

    叶信不自觉的停下脚步,而山炮还在往里走,只是他的速度变得非常缓慢。

    蛇群原本还算安静,当山炮走进去之后,每一条蛇好似都变得焦躁不安了,它们人立而起,不停扭动自己的身体,形成了一片活森林,叶信毫不怀疑,也许下一刻他们就会被蛇群淹没。

    其实山炮也很紧张,他脑后的短发已明显被浸湿了,紧接着,山炮张开嘴,发出一连串轻微但又尖利的叫声,恍若野兽一般。

    叶信能感觉到,一股奇特的波动在山涧中弥漫开,山炮的叫声居然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周围十余米之内的蛇群都慢慢伏倒,懒洋洋的趴下去再不动了。

    山炮走到哪里,哪里的蛇群般会变得安静,叶信见山炮有这种能力,心中又惊又喜,急忙快步踏入溪水。

    这条山涧足有五、六千米长,叶信不敢走得太快,也不敢和山炮说话,担心惊动已经变得安静的蛇群,强忍着四周弥漫着的臭气,紧紧跟在山炮身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终于看到的山涧的出口,山炮突然加快了前行的速度,等到接近出口时,他向前冲了几步,接着纵身跃起,跳到数米高的半空中,又探手抓住一根树枝,身形象猴子一般向前荡去。

    下一刻,山炮发出兴奋的嚎叫声,显然他也不轻松,身形瞬间向前荡出十余米远,又探手抓住一根树枝,接连几次,已远远消失在树林内。

第十章 装

    山涧中的蛇群失去了控制,重新开始舞动起来,叶信这时候也顾不上元力的损耗了,身形象利箭一般射出去,冲入树林。

    当叶信找到山炮的时候,山炮正在草丛中寻找着什么,听到叶信发出的声响,他抬起头,眼神中明显带着邀功的意思:“黑袍,你的运气真好,看样子化婴果是你的了,如果那怪物在里面,别说一颗元石,就算你给我一百颗,我也不会走这条路。”

    “多谢。”叶信淡淡说道。

    “光说谢可不行啊。”山炮说道:“是不是……应该再送我点什么?”

    “做人要守信。”叶信皱了皱眉。

    “算了,当我没说,小气鬼。”山炮撇嘴道,其实他也不是真的想要什么,只是为了让叶信知道,那一颗元石是值得的,接着山炮用手指向前方:“附近没有痕迹,看来他们还没赶过来,我们要迎上去了。”

    “好。”叶信说道。

    “你的伤没事吧?”山炮问道。

    “没事。”叶信摇头道。

    他们只知道宗家的人肯定要从附近经过,但具体从哪里走就不清楚了,每走上一段路,总要停下来观察周围的动静,所以速度变慢了。

    如此走走停停,差不多过去了三个多小时,当叶信发现前方传来的异响的同时,山炮也发现了,他立即伏下身,接着向叶信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示意叶信小心。

    两个人把速度放得极慢,一点点向下摸去,片刻,他们从枝叶的缝隙中发现前方出现了人影。

    五十余米开外有一片山洪冲出的乱石滩,乱石滩上有几具尸体,一个白衣女子半坐半靠在一块巨石旁,叶信的视线落在那女子身上,心中莫名的一痛。

    那女子有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睛,大而清澈,脸颊如白玉般滑润白皙,没有任何瑕疵,虽然长发披散,显得很狼狈,身上还受了伤,一支箭刺入她的肩膀,箭羽犹在外面摇晃着,但这些都无法掩饰她惊人的美。

    在那女子前方十余米远,围着黑虎堂的武士们,杜义强也在当中,只是,他们都不敢妄动。

    那女子左手握着一柄匕首,横在自己脖颈间,匕首尖已刺破肌肤,流出了鲜血,只要她再稍微用力,匕首便会刺穿她的血管和气管。

    那女子的右手则抓着一个小瓶子,小瓶子里装着绿茵茵的液体,一只透明的小匣子放在她的双腿上,能清楚的看到匣子内有一颗似乎长着鳞片的朱红色果子,而小瓶子就悬在匣子上方,那女子做出将欲砸击的动作,很明显,只要黑虎堂的武士有所动作,她会立即砸开小匣子,并把瓶子里的液体倒在化婴果上,同时用匕首结束自己的生命。

    叶信慢慢闭上眼睛,那女子的美貌并不算什么,不过,她的神态太出乎预料了,凶徒环伺,生死悬于一发,可她却显得那么安静,没有愤怒,没有恐惧,没有焦虑,似乎自己只是在家里观花赏月。

    不要说黑虎堂的武士们,就连远在几十米开外的叶信和山炮,都能感受到她如山岳般不可动摇的坚定。

    太像了……像极了上一世的那个女子,面对着几十只黑洞洞的枪口,却神色自若,只求比他先死一步。

    “没我的事了。”山炮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也让叶信从回忆中惊醒。

    “你怎么还不走?”叶信也低声说道。

    “看热闹啊。”山炮冲着叶信挤了挤眼:“人都说你是最阴险、最狠辣的杀手,我想看看你是怎么阴他们的。”

    “那你就要睁大眼睛看好了。”叶信说道,接着他突然戴上斗篷,伸手拨开枝叶,走了出去。

    “喂……你不偷袭他们啊?!”山炮在后面叫道,他的样子是在大喊,可声音依然压得极低。

    叶信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随后缓步向前走去。

    黑虎堂的武士们还有那女子,都发现了叶信的出现,一双双视线先后落在了叶信身上,在这同时,叶信也在观察着所有的人。

    杜义强的个子不高,但身材如黑熊一般强壮,肩后挂着一柄重剑,他在用冷冷的目光打量着叶信,在杜义强身边的武士,都披挂着相同的软甲,黑色,胸膛上刻画着一只虎头,唯有一个老者例外,那老者穿着一袭青衫,神态倨傲,气质文雅,没有争锋斗胜的匪气,看来不应该是黑虎堂的人。

    “兄弟,你走错路了。”一个武士迎了上来,扬起手中的剑,拦在叶信身前:“不想惹麻烦的话,回头吧。”

    叶信的脚步不停,弹指敲击在剑锋上,剑锋陡然发出一声清脆的震响,随后便断成两截,剑锋和剑柄同时翻滚着飞了出去,而那武士捂着自己的右臂,踉踉跄跄向后退了几步。

    杜义强倒吸了一口冷气,双瞳蓦然睁大,随后沉声道:“黑袍?”没有动用元力,只靠指尖的弹击,便能击断长剑,这不是普通武士能做到的,再加上叶信这身明白的装扮,让他立即认出叶信的身份。

    “是我。”叶信继续向前走去。

    “你来这里做什么?!”杜义强一字一句的喝道,他虽然没有伸手去抓自己的重剑,但黑虎堂的武士们听到来者是黑袍,已全部亮出了自己的武器,其中多数武士露出惊怖之色,这种表现足以证明叶信拥有什么样的凶名了。

    “借路。”叶信停了下来。

    “借什么路?”杜义强又问道。

    “财路。”叶信说道,他清楚这样有些装腔作势了,但没办法,有些人就吃这一套,如果不装,反而会让人以为自己软弱可欺,想达成自己的目的要多费上好大一番手脚,幸好,黑袍有装的资本。

    “什么财路?”杜义强好似还不明白。

    “杜老大这样就没意思了。”叶信缓缓说道:“人就在这里,还用我多说么?”

    这一次杜义强不明白也得明白了,旁边那老者忍不住越前几步,弹指点向叶信,口中大喝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

    杜义强突然抬腿,一脚踢在那老者腰间,那老者措手不及,踉跄着仆倒在地,接着立即跳起身,回头向杜义强叫道:“你……”

    “我黑虎堂不是你指手画脚的地方!”杜义强面色冰冷的打断了那老者的话。

    见杜义强有翻脸不认人的征兆,那老者的气焰慢慢消退,他冷哼一声,转身又看向叶信,双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因为在他看来,叶信是最好欺负的,自然要把一切都怪罪到叶信身上。

    “黑袍,你可是欺我黑虎堂无人?!”杜义强探手慢慢拔出肩后的重剑,他这个动作无异于宣战的信号了,黑虎堂的武士们都紧握住自己的武器,只待杜义强一声令下了,虽然黑袍是天缘城排名第一的佣兵,但他们也不惧于这一战,黑虎堂没有懦夫。

    “不敢。”叶信缓缓说道。

    杜义强明显愣住了,而藏在远处的山炮更是目瞪口呆,凶名昭著的黑袍,居然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服软?让山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心中在呐喊着,上啊、打啊、杀啊,不敢?这是在搞毛……

    “这条财路实在是和我性命攸关,所以不得不来向杜老大讨几分面子。”叶信的视线落在那老者身上:“这老家伙应该不是杜老大的人吧?他留在这里只会坏了我们两个的交情,不如这样,我替你除掉他吧。”话音未落,一缕黑光从叶信身后掠起,刹那间消失在那老者身后,那老者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是身形僵硬了一下,接着向后慢慢仰倒,当他躺在地上后,黑虎堂的人才看清那老者的眉心已经被什么东西刺穿了。

    杜义强握剑的手不由自主的抖动了一下,刚才叶信口称不敢,让他几乎怀疑对方不是黑袍,而是别人假冒的,但面前惊鸿般的一击,又粉碎了他的妄想,重新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如果他拼死战斗,就算不敌黑袍,最后也会让黑袍付出代价,杜义强相信手中的重剑,连这点自信都没有,还有什么资格掌控黑虎堂?只不过,有必要拼命么?这是一个大问题。

    “黑袍,你这就是在难为我了。”杜义强强迫自己的视线从那老者的尸体上移开,转向叶信:“说起来我们同在天缘城混日子,你开了口,我应该让一下的,但……我们兄弟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干掉了宗家的武士,你现在让我们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而且你还害了我的金主,这笔账以后还要算到我头上!”

    “我也知道让杜老大为难了,但我没别的办法。”叶信掏出一个小匣子,随手扔给一个黑虎堂的武士:“一点小东西,不成敬意,还望杜老大这一次能高抬贵手。”

    那武士接住小匣子,立即送到杜义强面前,杜义强伸手把小匣子打开,发现里面装着一张金票,他眯眼看了看,是一张一万的金票,这点钱不多,但也不少,更关键的是,他找回自己的颜面了。

第十一章 谈判的艺术

    杜义强的眼珠转个不停,他还在犹豫着,这边叶信轻叹一声:“杜老大,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叶信把自己的语气控制得非常完美,一个字比一个字冷漠,当他闭上嘴时,一股森寒的气息缓缓向四周弥散出去。

    黑虎堂的武士们都把视线转向杜义强,等待着杜义强的选择,杜义强的脸色阴晴不定的变化着,良久,他咬了咬牙,沉声说道:“黑袍,你欠我一份人情!”

    “我知道。”叶信说道:“今后黑袍必有重礼回谢。”

    杜义强长长吸了一口气,接着挥手喝道:“我们走!”说完他再没有看叶信,率先向林中走去,其他黑虎堂的武士都松了口气,急忙跟在杜义强身后,他们虽然不惧怕战斗,但总不想主动寻死,能不打肯定是最好的结果。

    黑虎堂的武士消失在林中,这边山炮匆匆跑了出来,来不及和叶信说话,径直追了上去。

    叶信懒得理会山炮,侧头看向那女子,那女子也在静静看着叶信,她手中的匕首还有小瓷瓶,依然拿得稳稳的。

    时间不长,山炮又跑了回来,口中连声叫着:“真走了……不对啊!这不合常理啊……杜义强怎么会这样好说话?!”

    “你认为不合常理,是因为你不了解杜义强。”叶信笑了笑。

    “他怎么了?”山炮瞪大眼睛问道。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而杜义强就是穿鞋的人。”叶信缓缓说道:“他有了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势力,自己的名声,象他这种人,早已失去了年轻时的血气之勇,不会轻易与人一拼生死的,而且,从这个地方跌倒,他完全可以从另一个地方爬起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正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黑虎堂才始终没办法做大。”

    “那也不应该这么快就滚蛋啊?!”山炮还是不解。

    “谈判是一种艺术,你不懂。”叶信说道。

    “什么……什么叫艺术?”山炮叫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懂?有种说说看!”

    “谈判啊……”叶信的双眼慢慢眯起,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要以强硬为剑、以底线为盾,保持最大的耐心,把利益编织成一个又一个绳套,慢慢试探、评估,最后……失去应该失去的,得到应该得到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山炮的眼睛越瞪越大。

    “早说了你不懂。”叶信笑出了声:“而且还要让谈判保持自己的节奏,每进一步,都要尽可能退半步,并且让对方认为是他占了上风、占了便宜,这样才能始终保持主动,如果你进了一步还要再进,那就有可能把对方逼得狗急跳墙了。”

    “咦……这次我好像有些明白了。”山炮挠着自己的头。

    “杜义强早已失去了锐气,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得到什么,而是不能失去。”叶信说道:“这笔生意失败了,他可以从别的地方找回来,可如果他的威信受到质疑,动摇了掌控黑虎堂的根本,那他是一定要和我拼命的。”

    “所以……你开始说要借财路,等杜义强拔剑之后,你又说不敢,在众人面前给他几分面子,然后又突然干掉那老东西,打消了他得寸进尺的念头,又怕他恼羞成怒,马上给了他一点小礼物。”山炮看着叶信,试探着问道:“这就是你说的节奏?”

    “差不多吧。”叶信说道:“每一次发现他鼓起了勇气,我都要想办法让他的勇气化解掉,这样我才能占据优势。”

    “搞得那么麻烦干嘛?”山炮不耐烦的叫了起来:“直接翻脸动手,岂不是简单得多?!莫非……你黑袍还怕他们?”

    “我倒是不怕,可她呢?”叶信用下颌点了点那始终一声不吭的女子:“如果哪个黑虎堂的武士灵机一动,抱着鱼死网破的念头冲向她,你以为她会不会对自己手软?”

    山炮也转身看向那女子,那女子的手一直很稳定,他迟疑片刻,叹道:“不会。”

    “万一她还以为我们是在演戏给她看,毁了化婴果,那我岂不是落得鸡飞蛋打了?”叶信说道。

    山炮语塞了,半晌露出苦笑:“真服了你,刚才不过是放屁的功夫,你是怎么想这么多的?”现在回想一下,叶信努力用和平的方式化解矛盾,是最好的方法了。

    “现在该轮到我们谈谈了?”那女子突然开了口,她的语音如黄鹂般清脆悦耳。

    “没错。”叶信想了想,向那女子伸出手:“把化婴果给我,然后你走。”

    “凭什么?”那女子嘴角露出一抹充满嘲讽意味的微笑。

    “你刚才选择宁死不屈,是因为知道自己的下场。”叶信缓缓说道:“黑虎堂的杜义强可不是什么好人,他不但会抢走化婴果,还会侮辱你,然后杀了你。”

    “他不是好人,你就是了?”那女子冷笑道。

    “我不敢说自己是好人,但我肯定是世上最讲信用的人。”叶信说道:“只要你把化婴果给我,我马上放了你,如果你愿意,这位朋友可以送你回九鼎城。”

    “喂喂喂……等一下!”山炮急声叫道:“我说黑袍啊,你倒是真够黑的,我这里还莫名其妙呢,你就把我卖了?我什么时候答应送她回九鼎城了?”

    “五千金币。”叶信心中暗骂,但还是无奈的转向山炮。

    “我要金币有毛用,又不能吃。”山炮叫道。

    叶信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千万不要忽视口头禅,口头禅意味着一种需求,说这东西没用、又不能吃的,十有**会是一个吃货。

    “山炮,你就想一直在天缘城混下去么?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叶信柔声说道。

    叶信柔声说话,是下意识的想让山炮放松,谁知道此刻的山炮对叶信抱着很高的警惕,居然向后退了一步,不咸不淡的回道:“外面还不都是一样?”

    “哈,你能说出这句话,证明你根本没去过。”叶信笑道:“我告诉你,九鼎城的人口是天缘城的几十倍,繁华无比、美女如云啊……”

    “没兴趣。”还没等叶信说完,山炮已经开始摇起头来。

    “还有,九鼎城的美食,是你无法想象的。”叶信准备打出底牌了:“别的不说,就说烤骆驼吧,先要买一只幼骆驼,把肚子剖开,把羊羔放在骆驼的肚子里,然后在羊羔的肚子里塞一只大鹅,又在鹅的肚子里塞一只雉鸡,用文火慢慢烧烤,至少要烤上三天三夜,烤出的肉外黄里嫩,香气在院子里弥漫上一个月都不会散去,那种滋味啊……啧啧,咬上一口,肉好像在自己嘴里融化了一样,山炮,在天缘城你能吃到这种东西?”

    咕噜……山炮果然是吃货,用力的咽了一口唾液,而那女子露出狐疑之色,她是九鼎城的人,从没听说过还有这种美食,可叶信说得有声有色,不应该是胡乱编造出来的。

    “九鼎城的美食,单单是调料就是几十种、甚至上百种之多,天缘城能比吗?随便沾上点盐沫就算美食了?”叶信说道:“说实话,这里都是粗人,哪里懂得享受?”

    “我还是……不太想去。”山炮喃喃的说道,只是他的语气明显疲软了。

    “九鼎城还有美酒……”

    “你以为我没喝过酒?不喝酒的还算是男人么?!”山炮叫道。

    “九鼎城的酒差不多有四、五百种。”叶信说道:“大体分几类,有花酒、有清酒、有米酒、有黄酒、有啤酒、有白酒,你喝过几种?”其实清酒也是米酒,叶信为了增强说服力,尽可能把酒的种类说得多一些。

    山炮瞪大眼睛,那边的女子也是愈发狐疑了,因为连她也没听说过什么啤酒。

    “我……我我……”山炮终于忍耐不住了:“好吧,黑袍,既然你这么需要我帮忙,那我就委屈一下自己了。”

    “这才对么。”叶信笑了笑。

    “先把钱给我。”山炮伸出手。

    “急什么?”叶信一愣。

    “不行。”山炮摇头道:“到手的钱才是我自己的。”

    “你这……真是不按套路出牌啊。”叶信无奈的说道,随后取出一张金票:“给你一万。”

    “一万?”山炮接过金票,认真看了看,接着突然伸手把金票递给叶信:“还给你,我不去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叶信实在无法理解:“多给你五千你反倒不去了?”

    “虽然和你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发现……你这人很是诡计多端。”山炮连连摇头:“平白无故多给我五千,指不定有什么阴谋呢,我不去!”

    “说你笨吧,有时候会变得很精明,说你精明吧,有时候又蠢得无可救药。”叶信哭笑不得:“你想什么呢?我原本是想给你一万的,毕竟是要把她安全送回九鼎城,路途遥远,她又受了伤,或许还会有别的盗匪,加上你毕竟有兵王级的进境,值这个价,我先给你五千是准备和你讨价还价的,然后慢慢涨到一万,你高兴,我也高兴。”

    “好啊黑袍,我把你当朋友,你却耍我?本来应该给我一万,你偏要给我五千?”山炮连连摇头:“不去了不去了,打死也不去了。”

    (每天中午十二点和傍晚六点更新,居然有人质疑我,说我连一个月都不可能坚持下来,好吧,那我必须要给他点厉害瞧瞧了,每天两章,雷打不动!

    另外,这一次因整理大纲还有一些琐事,加上去长春看病,三个月才重新发布,更因为一些意外,我有种恐惧感,害怕被遗忘。

    现在战战兢兢发了书,发现一些老朋友并没有抛弃我,虽然成绩惨淡,但还是让我看到了希望,那我就老老实实努力码字吧。

    多谢大家的支持,上门女婿的日子充满考验,你们就是我的娘家人了……腰板直不直,全看大家。

    最后,求收藏、求推荐,拜求。)

第十二章 动摇

    “你怎么油盐不进呢?”叶信心中气苦,他发现和山炮谈远比和杜义强谈困难得多:“难道你不想去九鼎城了?甘愿老死在这里?”

    “我又不是没长腿,可以自己去啊。”山炮得意洋洋的说道:“一会我就回天缘城,多接些任务,攒上一个月,然后去九鼎城享福!”

    “你傻啊?你以为九鼎城那些好地方是可以随便进的?”叶信冷笑道:“就凭你这身装束,刚进门就要被人打出去。”

    “谁敢打我?!”山炮怒道。

    “敢打你的人多了。”叶信说道:“九鼎城是讲规矩的地方,违反了规矩,自然有巡查抓你,打了巡查,会惊动都尉,都尉不行,上面有柱国,柱国也打不过你,自然有上柱国出面,你以为你是谁?”

    听到‘上柱国’几个字,山炮变得颓丧了,瞄了叶信一眼。

    “我是为了帮你,才让你去把她送回九鼎城。”叶信指了指那女子:“她可是宗家的人,宗家在九鼎城势力极大,你自己想,她受了伤,没有人帮助,根本走不出古森林,你千里迢迢把她送回九鼎城,是不是她的救命恩人?”

    山炮想了想,猛点了两下头。

    “那她是不是会感激你?”叶信说道:“而且,你总归拥有兵王境的实力,头脑又简单,容易拉拢,她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自然要……”

    “谁说老子头脑简单?”山炮又怒了:“老子是很腹黑的,那运筹什么什么之中、还有什么什么之外,说的就是老子!”

    “行行行,你厉害。”叶信说道:“你这么厉害,她是不是一定会拉拢你?你说你值不值得被人拉拢吧。”

    这问题当然不会犹豫了,山炮再次点头。

    “所以啊,她一定会带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宗家跺跺脚,九鼎城也要晃几晃,到时候或许那些人会哭着喊着求你去吃喝呢。”叶信把金票递了过去:“拿着吧!”

    “你那阵不是说没听说过宗家么?”山炮道。

    “我……我刚才又想起来了。”叶信咧了咧嘴。

    “还有,是她要拉拢我,好像和你无关吧?”山炮突然露出奸笑:“送她倒是没问题,我把她带回九鼎城,她拉拢我,是我们的事,你的任务么……嘿嘿嘿,抱歉了,我还是不接。”

    叶信差点要笑得喷出来,他勉强控制住自己,随后收起金票:“行,你赢了。”

    “哈哈哈……”山炮放声大笑,看到叶信吃瘪,他感到非常高兴,而且,他感觉叶信的心计太多,拒绝叶信的任务,就是拒绝危险。

    那女子的神色变得格外复杂,她看出来了,这绝对不是演戏,演也不可能把一个混货演得这么像。

    “现在,该我们了。”叶信转向那女子:“以你的聪慧,应该能看出来了,他肯定会把你送回九鼎城的。”

    “他是他,你是你。”那女子缓缓说道:“我为什么要把化婴果交给你?”

    “我费了这么大力气,就是为了这颗化婴果,你拒绝,会变成一个根本打不开的死结,最后我恼羞成怒,可能要狠下心,把你和化婴果一起毁掉。”叶信叹道:“你认为值得么?这样,你先说说你为什么不想把化婴果交出来吧,凡事都好商量的。”

    “我知道你巧舌如簧,死得能说能活的,白的能说成黑的,但你绝对不可能让我放弃。”那女子说道:“由我护送化婴果,是家里给我的重任,如果没有完成任务,以往的荣光都会变成耻辱,如果这样,我宁愿死在这里。”

    “你是太骄傲了,而且从小到大走得太顺,所以没办法承受失败和挫折。”叶信顿了顿:“嗯……我可以从几个方面开导你。”

    “你说。”那女子冷笑道,她压根不信自己会被叶信说服。

    “你胸前挂着金龙勋佩,代表你是龙腾讲武学院的学生,勋佩边缘有四柄金剑,能带着这种勋佩的学生,整个龙腾讲武学院应该不会超过十个人,有时候还会更少,有五柄金剑的,好像自从龙腾讲武学院建立以来,只有一个人得到过,就是狼帅叶观海。”叶信说道:“你的前途无比远大,你的价值无比珍贵,如果我没算错的话,每十年一届的大选快到了,你甚至有机会直接步入宗门,而化婴果算得了什么,难道你认为像你这种天才只值得交换一颗化婴果?”

    那女子不说话了,只是她眼神已暴露出内心产生了波动。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你现在同意把化婴果交给我了,过几年你通过大选,进入宗门,成为合格的修士,然后你再回头看今天,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叶信说道:“一颗化婴果?你肯定为今天的愚蠢和固执而发笑的,也会庆幸,庆幸自己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我再举个简单的例子吧。”叶信续道:“一个美女,如果脸颊被划伤破了相,产生厌世的念头还算有情可原,只是一片指甲掉了,就整天寻死觅活,她是不是很傻?”

    “说得很好,你继续。”那女子冷笑道。

    “其实世间万事,都要评估成本的。”叶信并没有气馁:“如果为了大义和理想而付出牺牲,我不但能理解,还会赞成,我有很多朋友兄弟,就是为自己的大义牺牲的,你的大义和理想是什么?和这化婴果没什么关系吧?和你真正的价值相比,化婴果仅仅是那片无足轻重的指甲,掉了也就掉了。”

    “你还没有说动我。”那女子淡淡说道。

    “我知道你很骄傲,家里的长辈喜欢你、宠爱你,同辈敬佩你、拥戴你,其实你最害怕的,是看到他们的失望,这比杀了你更痛苦。”叶信说道:“可你怎么不想想,这次挫折对你而言,是天赐良机!”

    那女子再次露出冷笑,似乎在告诉叶信,说啊,我看你是怎么把挫折解释成幸运的!

    “你家里的长辈并不都是喜欢你的,呵呵,那些家族中勾心斗角的事情,多了去了,只因为大势已经形成,如果他们表现出讨厌你,就是与这种大势相对抗,那样他们必将遭受家族的排斥,所以他们不得不喜欢你。”叶信缓缓说道:“你家里的同辈也一样,你真以为没有人在暗处诅咒你、痛恨你么?有的!我告诉你,肯定有的,但因为赢得你的好感,会给他们带来很多益处,所以他们才会围绕在你身边。”

    那女子的表情变得僵硬了。

    “所以这次挫折对你来说是一块试金石,只要你愿意睁大自己的眼睛,仔细观察,你会明白,那些真正喜欢你的长辈绝不会因为一次失败放弃你,相反,他们会不遗余力的安慰你、鼓励你,继续宠爱你,而你的同伴也会象以前那样继续支持你、信任你、帮助你。”叶信的声音充满了感情:“当然,肯定会有一些牛鬼蛇神跳出来,他们以为击垮你的机会来了,可以放心大胆的诋毁你、污蔑你,甚至是抢夺你在家里拥有的资源,然后你会发现,原来……身边隐藏着这么多敌人啊!”

    那女子的脸色转得发白,握着匕首和小瓷瓶的手也有些不稳定了。

    叶信的开导分析是丝丝入扣的,隐藏的逻辑线极具诱惑力,他先是极力抬高对方的自我价值,这不会引起反弹,绝大多数人都会高看自己一眼,又反复贬低化婴果,这一样无可辩驳,因为对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们来说,化婴果这东西确实不算什么,如此会让对方产生疑虑,值得为化婴果付出生命的代价么?

    接着叶信开始给对方剖析家族内部将要发生的变化,由此勾起对方一探究竟的念头。

    如果有可能的话,大概每个人都想弄清楚身边到底谁是真正对自己好,谁对自己隐藏着恶意。

    难得糊涂,通常都是饱经沧桑的老者们说的,心累了,实在是没有精力去探索,年轻,当然要弄个明明白白。

    “如果你认为,失去一颗化婴果,就能彻底毁了你的前途,让你一败涂地,再没有希望,或者你认为自己的价值只抵得上这点……也就随你吧。”叶信把声音放得很低很柔和,他无论如何也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连心理暗示催眠都用上了:“但,最后提醒你一句,值得么?”

    那女子闭上了双眼,她的眼皮在微微颤抖着,良久,她重新睁开眼,用一种看到鬼怪的表情盯着叶信:“你……真可怕……”

    她曾经以为,保护家族利益以及自己荣光的决心是坚不可摧的,但只过了短短时间,她的决心便从根本上被动摇了。

    她忍不住去想,值得么?如果有信心通过大选,加入宗门,成为修士,为了一颗化婴果牺牲是肯定不值得的。如果真象对方说得那样,家里并不会全部对她失望、从而放弃她,牺牲同样是不值得的。

    “我在说道理。”叶信的语气中充满了悲天悯人的情怀:“天大地大,道理最大。”

    就在这时,一边的山炮低眉顺眼的凑了过来,他压根没有听,一直在转着自己的小心思,现在终于想通了。

    “黑袍,和你商量件事……”山炮低声道。

    “什么事?”叶信心中哀叹,这混货每到关键时刻就出来捣乱,他真想把山炮一拳轰飞。

    “刚才你说的任务……我想来想去还是接了吧,毕竟我们是朋友嘛,呵呵……呵呵呵……”山炮陪笑道:“把金票给我好了。”

    “滚一边去!”叶信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但此刻已无法控制自己了。

    “哎……你这是什么态度?”山炮叫道,其实他也明白自己理亏,叫的声音并不大。

    那女子突然笑出了声,她的笑颜清纯而又俏美,隐约间给人一种脱胎换骨甚至是涅槃重生的感觉,因为她莫名其妙的想通了,连这种混货都可以理直气壮的活着,她凭什么不能?这一次力不如人,输了也就输了,她有资质、有能力、有悟性、有资本,活下去她还有无限的机会,而死亡才是真正而又彻底的输。

第十三章 生死之间

    只不过,那女子的笑容再美好,也无法对叶信和山炮构成什么影响,山炮是完全不解风情的,而叶信在上一世已算历尽人间春色,美女见得多了。

    “那你送我两颗元晶吧,看你有那么多呢。”山炮还是不死心,一定要想办法让叶信付出点什么。

    元晶和元石是截然不同的,元石是天地元气自然凝结的产物,而元晶由各种凶兽的元魂凝聚而成,前者属于修行的必备品,后者主要用来催化武士淬炼出自己的本命技。

    譬如说天缘城的毒寡妇,她就是用四十余颗湿地真帝王蝎的元晶,淬炼出了自己的本命技,并且是两种,运气好得让人眼红。

    在通常情况下,一个武士想淬炼自己的本命技,至少需要一百颗相同种类的元晶,如果资质不行,就算用上三、五百颗,一样有可能失败,这种打击,足以让失败者一生都一蹶不振了。

    叶信没有理会山炮,谈判已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刻,绝对不能让山炮搅黄了。

    “怎么样?想好了吧?”叶信对那女子说道。

    “能不能把你的斗篷摘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脸。”那女子缓缓说道。

    “不行。”叶信摇头拒绝了。

    “真遗憾……”那女子轻叹了一口气,随后放下手中的匕首,还有那个小瓷瓶,接着便把绝壁冰晶制成的小匣子举了起来。

    “哎……你先别给他啊,我还没和他谈完呢!”山炮急忙叫道。

    “你如果不想死,就离我远一点!”叶信几乎是咬牙切齿了,随后探手接过那女子手中的小匣子,他的指尖已变得发白,终于要走上这一步么?!

    “我可以走了吧?”那女子吃力的站起身。

    “再见。”叶信点了点头,随后抱着小匣子快步向林中走去。

    山炮和那女子静静的看着叶信远去,最后消失在树林中,良久,山炮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走吧,我送你回九鼎城,嗯……对了,除了黑虎堂之外,还会不会有别的人打你们的主意?”

    “不知道。”那女子摇了摇头。

    这边,叶信已在树林中走出了很远,额头已渗出一片细小的汗珠,他一直在用超人的自控力控制自己,只是现在已到了极限。

    前方一棵沉香树跳入了叶信的眼帘,就是这里了,叶信放缓脚步,向着那棵沉香树走去,站定之后,略微顿了顿,接着慢慢装着化婴果的小匣子打开,一股浓郁的香气立即在周围弥散开。

    “您老还满意吧?”叶信低声说道。

    一缕黑色的烟气从叶信的眉心中飘出来,随后那苍老的声音响起:“你的气息好似有些不太稳定。”

    “可能是太过高兴了吧。”叶信露出笑容:“毕竟我证明自己不是废物了,或多或少可以帮到你的。”

    “难得你有这份心。”那苍老的声音说道,接着,烟气慢慢飘进小匣子内,围着化婴果盘旋着:“居然是上品化婴果……不错……就是这种滋味……可惜……杯水车薪啊……”

    化婴果布满鳞片的外皮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慢慢腐蚀着,露出里面青蓝色的果肉,而且果肉在不停萎缩,似乎里面蕴含的元力正被快速抽离出去。

    一滴汗珠从叶信的鼻尖滴落,随后叶信轻笑道:“能让你高兴就好。”

    下一刻,一幅令人无法置信的场景出现了,叶信突然伸出手,啪地一声,合上了匣子盖。

    那团烟气虽然被关在了匣子内,但还是有一条极细的黑线探到外面,黑线的另一端则连着叶信的眉心。

    吼……叶信突然发出无声的咆哮,他的脸色由红变白,接着转为铁青色,眼角似乎裂开了,还有鼻孔、耳朵,都有鲜血向外流淌。

    转瞬之间,叶信无声的咆哮戛然而止,随后张开嘴,吐出一口鲜血,而连接着他眉心和那团烟气的黑线终于砰地一声断开了。

    那团烟气这时才醒过神来,顾不上汲取化婴果的元气了,在匣子内拼命冲撞着。

    叶信的身体顺着沉香树一点点向下滑倒,他的元府已受了重创,无法忍耐的痛楚让他眼前冒出片片金星,连呼吸都不得不停顿了,但他努力坚持着,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晕厥,否则可能要前功尽弃!

    “叶信!你做什么?让我出来!让我出来!”那苍老的声音在怒吼着,同时更加拼命的撞击着匣子。

    “您老就不要白费力气了。”叶信吃力的说道,随后他掏出一柄小刀,侧身在沉香树的树干上划动起来,很快便划出十几道刀痕,刀痕中分泌出了乳白色的液体:“这匣子是用绝壁冰晶制成的,可以屏蔽所有的元力波动,对您老而言,是一间天然的囚笼啊!”

    “你疯了么?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那老者停止了撞击匣子的举动。

    “你想做什么,我知道,你却认为我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你知道,可你想装作不知道。”元府散发出的痛楚在逐渐减弱,叶信已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力,他一边回答一边用刀尖抹起树胶,小心的涂在匣子盖周围,彻底把所有的缝隙封死,虽然心里知道这只小匣子的制作工艺达到了大师级水平,否则不可能完全屏蔽化婴果散发出的波动,但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两年多了,我一直尽己所能的指点你、教导你,你居然这般待我?叶信!你狼心狗肺!!!”那老者再次发出怒吼声。

    “不管是谁,都没办法百分之百的隐藏自己,你的想法、你的目标都会通过情绪的变化乃至语言,留下蛛丝马迹,当然,平常人找不出来其中的逻辑,但对专业人士来说,这些是无从遁形的。”叶信露出微笑:“我就是专业的,除了神经科学外,我几乎在心理学的每一个子领域都有所涉猎,何况我们朝夕相处了两年,你留下的破绽太多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那老者突然冷静下来了。

    “这个时候你还想蒙混过关么?好,就让我一点点剥去你的伪装。”叶信的笑容越来越愉悦:“这样我也能多享受享受胜利的滋味,说实话,这一次我赢得很艰险,和以往的对手不一样,你藏身在我的元府内,随时都可能夺走我的性命,虽然我经过一次次试探,你好像没办法洞悉我的想法,但我一直怀疑你是在装傻充愣,所以只能极力控制自己的思维,几乎每时每刻我都想干掉你,但又必须压制自己的冲动,立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两年了啊……你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煎熬么?”

    那老者没有回应,飘荡的烟气隐隐凝成了一张脸。

    “你所告诉我的,有很多地方都有逻辑矛盾,譬如说吧,你刚刚进入我元府的时候,告诉我,你的力量已衰败到了极点,一定要尽快把一身所学都传承给我,如果我死了,你也一样会死。但……我很奇怪,你对湿地和古森林都很了解,也知道周围九大公国多年来的纠葛,不管谈起什么,你都能谈得头头是道,而且确实有道理、有见地。”叶信露出充满讥讽的笑意:“你说你没办法离开我,因为你不能独自存活,离开我你就会彻底逸散,但这些信息你又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呢?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你来到这里已经很久了,然后寄居到一个又一个肉身内,一个又一个……而我也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我死了,对你没什么影响,去找下一个就好。”

    “我这样说,只是想给你信心!”那老者缓缓说道。

    “不,你这样说,是企图在我的心理层面构筑一条概念,或者是一条逻辑,我们是同生共死的,然后获得我全面信任。”叶信摇头道:“在通常情况下,一个生命希望另一个生命无条件的信任自己,总会藏着某些秘密,坦白说吧,从第一天开始,当你企图构筑这样的概念之后,我根本没信任过你,一丁点都没有。”

    “你太多疑了……”那老者的语气显得很伤感:“难道仅仅因为这个,你就要用这种恶毒的手段对付我?!”

    “我试探过你很多次了,只是你没有察觉而已。”叶信笑道:“一个又一个迹象表明,你是死不了的,不过,如果想继续修炼,那么必须重新得到一具完美的**,你迟迟没有对我下手,是因为我的进境尚没有突破修士的壁障,元府无法完全容纳你的力量,所以你在耐心的等。至于你以前藏身的那些**,不是资质太差,没办法提升自己的进境,就是在冲突中死掉了,然后你一直在换,直到两年前,你发现了我,那时我正好身负重创,神智不清,给了你一个机会!”

    “荒诞……太荒诞了……”那老者喃喃的说道。

    “一点都不荒诞,你以为我怎么会受伤?”叶信指了指脸颊上的伤口:“我脸上的伤并没什么,腿上的伤却差一点碰到骨头,你呢……一点没在意我的腿,只盯着我的脸。”

    “这又能证明什么?”那老者说道:“我明白你的腿伤并不重,而且你的体质非常特殊,用不了几天就能痊愈。”

    “那你为什么要为我脸上的伤而发雷霆之怒呢?当时你差不多骂了我半个小时啊。”叶信笑道:“受伤的人是我,连我都没当一回事,你……是不是显得过于激动了?!”

    “我发火是因为你太大意……”那老者说道。

    “算了吧。”叶信打断了那老者的话:“你对我的资质是非常非常满意的,其次就是喜欢这张脸了,我没说错吧?钟正南?!”叶信把最后‘钟正南’几个字咬得很重。

    “仅仅是因为这些?你就对我下此毒手?!”那老者说道。

    “当然不止。”叶信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随后他压低了声音:“再告诉你一个大秘密吧,其实……我和你属于同样的生命,嗯……用你们的术语来说,我也是夺舍重生的……”

    “什么?你说什么?!”前面的交谈,那老者还能沉着应对,此刻叶信突然吐露出的秘密,让那老者感到非常震惊。

    “而且,我们还是从一个地方来的,老乡啊……”叶信的表情越来越复杂了:“四年前,我占据了这具身体,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让这具身体残留的执念不再和我作对,过了两年,你突然挤进来了,然后告诉我,我们是生死与共的……哈哈哈……难道你不觉得太滑稽了么?”

    “不可能……不可能……”那老者心智已乱,他拒绝相信这个信息。

    “钟馗钟正南,唐武德年,陕西终南山人,赴京城应试,却因相貌丑陋而落选,愤而撞死殿阶,死后化为厉鬼,又专以噬鬼为生。”叶信的声音变得冷漠了:“我曾经以为不过是民间杜撰的鬼故事,没想到真有你这号东西,呵呵,这段故事至少能证实几个推断,第一,你的神能是从何而来的,能噬鬼,汲取鬼气,自然也能从元魂中夺取元力,第二,你为什么会这么重视一张脸,嗯……你是因丑而死的啊,肯定希望能弥补上一世的遗憾,哥哥我这张脸确实很漂亮,你当然要珍惜了,第三……”

    “闭嘴!”那老者突然发出怒吼声,烟气也猛地炸开:“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叶信面带冷笑,静静的看着匣子内如开水般沸腾的烟气。

    那图烟气挣扎了良久,终于知道根本不可能挣脱绝壁冰晶形成的壁障,恢复了平静。

    “钟馗,其实我也不想害你,两年来不停的试探,也仅仅是想证明,我真的能和你共存,可惜,你一次又一次的让我失望。”叶信伸手再次指向脸上的伤痕:“你会因我一时大意受伤而变得那么激动,甚至是痛心疾首,只证明一件事,你早已把这具肉身当成你自己的了,所以见不得如此完美的东西受到损伤!也就是说,我和你的意识,必须要消失一个,这具肉身,不可能拥有两个主人。更何况,我刚刚下定决心要行险一搏,就知道宗家用绝壁冰晶制成了匣子,天意啊……如果连这种机会也抓不住,那我就是傻子了。”

    “叶信,你这无耻小人!”那老者突然发出充满悲愤的吼声:“两年来我一直苦心栽培你,从无保留,你却这般毒害我,你丧心病狂……”

    “有道理就讲道理,占据道德的制高点,这对我来说是不起作用的。”叶信说道,接着反手亮出小刀,从上往下,在沉香树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刀口。

    接着,叶信把小匣子放在树下,一滴滴树胶从沉香树的伤口上滴落,落在小匣子的顶盖上。

    “你又想做什么?”那老者喝道,下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满腔的悲愤全然转化成欣喜若狂:“叶信啊叶信,你是杀不死我的!这绝壁冰晶虽然能禁锢我,但也能让我元力的损耗降到最低!叶信,你等着,我会出去的!哈哈哈……到那时候,我绝不会饶你,绝不!!!”

    叶信没有说话,只是用小刀慢慢涂抹着树胶,整个小匣子变成了白色,那团烟气已被遮掩在里面。

    “我要把你撕成碎片!不止是你,连叶家也要灰飞烟灭!哈哈哈……”那老者的声音已接近癫狂了。

    “本来不忍再伤你心的,可你骂得这么畅快,我总该小小的回报你一下。”叶信微笑道:“我的资质是非常罕见的吧?”

    那老者的叫骂声突然停顿了。

    “那你以为,我会用多长时间,达到先天武士巅峰,然后突破瓶颈,晋升为修士呢?”叶信慢条斯理的说道:“没错,我现在杀不死你,可十年之后又怎么样?十年之后不行,我可以再等三十年、或者五十年,你能做什么?钟馗啊钟馗,慢慢在这里等着我……我会回来的。沉香树的树胶可以有效的遮掩所有气息,你放心好了,在我回来之前,不会有任何人或者是任何凶兽打扰到你。”

    叶信沉默了片刻,突然一笑:“有些奇怪,我本以为,你会用你的能力来蛊惑我、引导我,可你好像忘记了,其实这是唯一一个让我心痛的地方,失去了你,我就失去了神能。既然如此……是不是你的潜意识认为根本没办法利用这点来打击我?所以忽略了?!也就是说,你改造我的元府整整改造了两年,神能印记已经铭刻在我的元府中,就算没有你,以后我也有可能汲取他人的元魂?对吧?”

    那老者沉底陷入了死寂,或许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碰上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妖孽!你说了、你做了,见微知著的叶信可以从中剖析出有价值的信息,不说、不做,叶信依然能从各种角度做出综合判断。

    叶信把白色的小匣子放在地上,随后扯过腰后的布袋,把那小紫貂倒了出来:“小伙子,该干活了,给我在这里挖个洞,挖得越深越好。”

    小紫貂抬起前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叶信,眼神显得很懵懂,好像在说:虾米?

    “少给我装傻。”叶信一巴掌拍在紫貂的脑袋上,他用的力气不小,紫貂的半个头都砸入泥土中:“天黑之前挖不到五米深,我就烤了你!”

第十四章 兵符

    十几天后,叶信已经进入了大卫国的国境,前方出现了一座小山村,大概有百余户,不大也不小,叶信静静观察了片刻,举步向坐落在山坡上的一间土房走去。

    土房前有一座小院子,院子是用细竹圈起来的,没有院门,叶信缓步走进院子,似乎是因为听到了叶信轻微的脚步声,一个面色黝黑的年轻人蓦然从土房中迎了出来。

    那年轻人个子不高,身材很精壮,双眼狭长,看到叶信出现,他显得很吃惊,接着笑容慢慢绽放,露出了一排雪白的牙齿,他的犬齿看起来非常尖锐,就像野兽一般。

    “统领,您终于来了!”那年轻人毕恭毕敬的说道。

    “呵呵……”叶信微微一笑:“你有事求我?”

    “啊?”那年轻人愣了愣:“没有啊,统领您为什么这样说?”

    “你野性极重,暴躁易怒,居然叫我统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叫的,还摆出一副恭敬的样子,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啊。”叶信的神态很悠闲,缓缓坐在院中的树墩上。

    “不是……”那年轻人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是两年没看到您了,所以……”

    “现在不说,一会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你。”叶信淡淡说道。

    那年轻人呆了片刻,随后怪叫起来:“老大!我他吗的……果真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你么?!”

    “说。”叶信冷声喝道。

    “我说我说……”那年轻人的气势彻底颓了:“老大,让我换个地方吧,求求你……一天到晚无事可做,只能死盯着那老家伙,好生无趣啊,我实在受不了了……”

    “他怎么样?”叶信突然问道。

    “天天坐在村头的树下晒太阳,我看他只是在等死。”那年轻人说道。

    叶信沉吟良久,随后说道:“把你放在这里,只是想熬熬你的野性,两年的时间,恐怕也到了你所承受的极限,也罢,你去那边。”

    “那边?小鱼儿?”那年轻人咧嘴道。

    “嗯。”叶信点了点头。

    “换个地方行不行?”那年轻人哀求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和小鱼儿有些不对付,这样,我去找小白……”

    天罪营的核心是叶信一手打造出来的,分为一鬼双骑四凶八虎,虽然都服从叶信的命令,但内部也形成了自己的派系,与叶信对话的年轻人就是位列八虎的骨干。

    叶信从来不干涉内部的竞争,只有在其中一个派系过于强大的时候,他才会进行微调,因为那会威胁到他的地位。

    王道的基本就在制衡,何况叶信在上一世用自己的生命得到了一个血的教训。

    永远不要考验人性!

    “看来你想继续留在这里了。”叶信皱眉道。

    “好吧……我去,我去还不行么?”那年轻人无可奈何的哀叹道。

    “去收拾东西吧,这就走。”叶信道。

    “没什么好收拾的。”那年轻人迟疑片刻,低声道:“老大,这是要……发动了么?”

    “嗯。”叶信露出笑意:“我忍耐了很久,你们也忍耐了很久,是时候让他们付出代价了。”

    “嘿嘿嘿……”那年轻人再次露出雪白的牙齿,那尖利的犬牙莫名多出了几分狰狞的感觉。

    “我去找他。”叶信站起身:“你自己多加小心。”

    “老大,你放心吧!”那年轻人一字一句的回道。

    村口,一个老者背依着一棵大树,眯起双眼,静静的看着前方,他的神情有些恍惚,也有些唏嘘,似乎在怀念着什么,叶信从村子里缓缓走来,站在那老者侧面。

    那老者的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又深又密,恍若刀刻的一般,他的视线虽然没有转向叶信,但叶信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的洞察。

    “两年前,你从这里走过,显得心绪不宁、意志消沉,可今天却充满了昂扬,是不是了结了什么心事?”那老者缓缓说道。

    “秋叔的眼力果然厉害。”叶信笑道,随后他的视线转向在老者身侧卧着一匹巨狼,那匹巨狼的骨架奇高,堪比雄狮,只是年纪似乎和那老者同样苍老,懒洋洋的趴着一动不动,明知道有人来了,却连眼睛也没有睁开。

    “你这是要去哪里?”那老者又问道。

    “回九鼎城。”叶信回道。

    “去九鼎城做什么?”那老者有些惊讶,双眼如剑,猛地转向叶信。

    “去收债。”叶信道。

    那老者沉默了,叶信也没有再说什么,过了许久许久,那老者低声道:“你去吧。”

    “秋叔不想帮我?”叶信笑道。

    “我老了。”那老者慢慢摇了摇头。

    “家父对秋叔您可是有救命之恩的,秋叔就不想回报一二了?”叶信笑嘻嘻的说道。

    “你小子……”那老者绷起脸,本要呵斥叶信,但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又放松了,转而露出苦笑:“狼帅一生光明磊落、铁骨铮铮,施恩向来是不图回报的。”

    “可我需要啊。”叶信叹道:“明白说吧,秋叔,此次回九鼎城,我连一半胜算都没有,还要和他们拖时间慢慢布局,如果秋叔你们愿意来帮我,那我就安心多了。”

    “少帅,你就不要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了。”那老者也开始叹起气来:“算我求你!”

    “秋叔,我知道你已经心灰意懒了。”叶信认真的说道:“听说家父过世后,九鼎城那位屡次三番挽留你,甚至许给你柱国之位,可还是被你拒绝了。”

    “你知道还来找我?!”那老者说道。

    “我是为了给狼骑出气啊,也是给秋叔出一口恶气,你没有理由不帮我的。”叶信道。

    “仅仅是出一口气?”那老者冷笑道:“少帅,我知道你的最终目的是他!可你想想,我这一辈子南征北战,为了什么?是为了守护我大卫国的江山!你今天居然想蛊惑我犯上作乱,甚至是叛国?呵呵……你还是省些口舌吧,别说你来,就算是狼帅有了这念头,也休想说得动我!”

    “秋叔一直是那么的深明大义,佩服佩服。”叶信笑道:“但我的看法和秋叔你有些不一样,大卫国是大卫国,他是他,两码事,我并没有想毁了大卫国,不过……好像我说什么都没用了,好,算了吧,我去找其他几位叔叔,想来他们是不会和秋叔你一样铁石心肠的。”

    “别痴心妄想了,我会去找他们的,把你的心思明明白白剖析给他们听!”那老者说道。

    “当我在九鼎城重新竖起狼旗的时候,他们是会听你秋叔的呢,还是会跟着狼旗走?”叶信淡淡说道:“如果事成,还好说,如果不成,我们接连败亡,整个狼骑全军覆没,最后只剩下秋叔你一个人了,呵呵……正好,秋叔你也乐得一身轻松,不是么?”

    那老者的眼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几下,他戎马一生,什么都没剩下,只有这些老朋友、老袍泽了,看叶信的意思,竟然要带着所有的老朋友去送死,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叶信,你到底想过没想过?一旦你对他出手,九鼎城陷入战火,整个大卫国将乱成一团!到那时候,大召国的萧魔指带领魔军进犯,我大卫国必会落得生灵涂炭的境地,如此……叶信,你就是我大卫国的千古罪人!”那老者喝道。

    “正合我意。”叶信笑了笑。

    “你说什么?!”那老者蓦然站起身,双眼变得格外凶狠,一眨不眨的盯着叶信。

    “当大卫国变得生灵涂炭了,他们才会重新需要一位英雄站出来,救民于水火之中,不正是我的机会么?”叶信说道。

    “叶信啊叶信,难道大卫国的万千生灵……只是你……争锋斗胜的筹码么?”那老者的口吻变得格外艰难,因为他知道,眼前的少年绝对能做得出这种事!

    叶信轻描淡写的说道:“生灵?他在乎么?如果他在乎,又怎么会害死家父?他这种人,为了维护自己的控制力,可以付出一切代价,除了他自己,如果想毁了他,必须要变得和他同样残忍。”

    “就算你能毁了他,大卫国怎么办?谁能挡得住萧魔指?!”那老者眼中露出深深的倦意,身形也在微微发抖。

    “我。”叶信说道。

    “你?”那老者猛地张大嘴,似乎呼吸变得非常困难:“笑话!狼帅和萧魔指对峙二十余载,大小数百战,双方一直互有胜负,就连狼帅也要借助举国之力才堪与萧魔指周旋,你凭什么敢保证靠着生灵涂炭的大卫国去击败萧魔指?”

    “不是说我有能力去击败萧魔指,而是萧魔指无论如何也要败给我。”叶信说道。

    “什……什么?”那老者完全听不懂,在他看来,萧魔指是唯一一个能与狼帅抗衡的角色,要比九鼎城里的那位厉害得多,而叶信坦白对九鼎城的那位没有胜算,反倒对上萧魔指却保证必胜,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秋叔,这里面的弯弯绕太多了,不是几句话能说明白的。”叶信顿了顿:“这样说吧,我会不会故意去寻死?”

    “不会。”那老者说道。

    “假如我使劲浑身解数,才毁了九鼎城的那位,甘不甘心让萧魔指过来摘桃子?”叶信又道。

    “自然是不甘心的。”那老者说道。

    “如此,秋叔你就放心好了,我对萧魔指早有定计。”叶信说道:“现在,秋叔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留在这里,坐看我们灰飞烟灭,一个是去九鼎城,助我报仇雪恨!”

    那老者死死的盯着叶信,心中的波涛起伏,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二十多年来,他始终跟在狼帅身侧,从亲兵开始做起,最后做到了狼骑副将,对狼帅抱着亦父亦兄的感情,如果不是担心萧魔指大举入侵,根本轮不到叶信去报仇,他早就与九鼎城那位一拼生死了,大不了追随狼帅而去。

    正是因为顾虑大卫国的万千生灵,他不得不压制自己的怒火,愤然出走,来到这荒山僻岭,整日在痛苦中煎熬,这对他构成了极大伤害,其实他的年纪还不到五十,可外表看起来和七旬老翁没什么区别。

    如果叶信真的有把握对付萧魔指,那他会毫不犹豫的做出选择,去九鼎城,去为狼帅报仇!

    “萧魔指有神鬼谋,实力更是深不可测……”那老者艰难的说道。

    “他交给我。”叶信说道,随后迟疑了一下,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秋叔,坦白说吧,我知道我这里藏着一个疯子,真的被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让我把疯子放出来……会发生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敢想,如果秋叔在我身边,至少能约束我一些。”

    那老者满脸的皱眉都变得扭曲了,看起来就像破碎的豆饼,几十年的战斗,已然耗尽了他的精力,可叶信是如此残忍,要把他最后的生命力都榨取出来。

    除了天罪营的将士之外,那老者是唯一一个知道叶信真实身份的人,所以他并不怀疑叶信的疯狂!七破金山、三焚灵顶,最后在铁桶般的包围圈中,居然带着不到一千残兵直指太岁原,去挑战萧魔指率领的魔军,只要头脑稍微正常一些,都会寻找最弱点突破,而叶信却疯狂的企图击败大召国的神话,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叶信成功了。

    这样一个疯子,真的想在九鼎城内掀起腥风血雨,没有谁可以阻挡!

    该说的都说完了,叶信的视线转向远方,悠闲的看着风景,在他看来,人,无所谓优点,也无所谓缺点,所有的只是特点,既然是特点,那就可以被针对、被利用。

    对一个叱咤风云几十年的老将而言,那些同生共死的袍泽,是他感情寄托所在,盯着叶信,尽可能阻止叶信做出丧失理智的疯狂举动,让大卫国少些灾难、多保留些实力,又是他的义不容辞的责任。

    综合起来,这些已经成了那老者的使命,根本不可能拒绝。

    叶信很清楚,谈判从一开始就已经赢了。

    “你保证你能再一次击败萧魔指?”那老者一字一句的问道,其实这个问题是非常荒诞的,叶信和萧魔指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但叶信曾经做到过,所以他对叶信还保留着一丝幻想。

    “能。”叶信回道,

    “罢了……罢了……”那老者长长吸了一口气:“惟愿少帅能记住今天的允诺!”

    “秋叔的意思是要帮我了?”叶信说道。

    “我还有别的选择么?”那老者无奈的回道,抛却为狼帅报仇的事,单单是那些老朋友、老袍泽,也是让他无法坐视的,他宁愿闯入九鼎城,选择共赴死难,也不愿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世上,更不愿叶信在九鼎城发疯。

    “好!”叶信嘴角露出笑意,随后突然喝道:“秋戒察!”

    “在!”那老者的身形条件反射般挺得笔直,那匹一直在昏睡的巨狼似乎感觉到什么,慢慢仰起头,眼睛也睁开了,血色双瞳射出森冷的寒光。

    “兵符给我,我知道在你身上。”叶信说道。

    那老者伸手从腰间摸出一块雪白色的玉玦,正是狼骑的兵符,但只有一半。

    叶信接过兵符,低声说道:“秋叔,既然已做出选择,就不要再瞻前顾后了,其实我要做的,是避开家父犯下的那些错误,并把曾经绊倒家父的石头一个接一个碾碎,你尽可以放宽心。”

    秋戒察露出苦笑,此时此刻,再说别的已经多余了。

    “你不要跟我一起走。”叶信又道:“我还有别的事情做,嗯……十天之后你再动身,赶往九鼎城。”

    “明白。”秋戒察回道,已经做出选择,也意味着接受了叶信的身份,叶信是新一代的狼帅,而他是狼骑的将军,之前他可以用长辈的姿态面对叶信,从现在开始,他只能服从命令。

    “然后……”叶信掂了掂手中的兵符:“全看我能不能做一个完美的纨绔子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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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叶家

    前方就是九鼎城了,距离尚在千余米开外,便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九鼎城的城门口竖立着一个巨大的炉子状的东西,那正是大卫国铁家的家传之宝:天地九鼎。

    有关天地九鼎的信息出现在叶信的脑海中,天地九鼎分为一口母鼎、八口子鼎,子鼎坐落在九鼎城的八个出口,母鼎坐落在王城正中,子鼎可以凝聚天地元力,而母鼎可以汲取人气,把元力与人气融合,最后能得到一种奇特的元石。

    元石共分三级九品,叶信交给山炮的元石,是根本入不得品阶的,尽管如此,那依然能成为让武士无法拒绝的诱惑,而天地九鼎凝结出的元石,至少可以进中级之列。

    天地九鼎是铁家得以掌控大卫国的根本,所以防御极为森严,通常都会有柱国级武士镇守。

    叶信慢慢放下车帘,他的双瞳中闪烁着精光,以他的阅历,也难以抑制的生出了觊觎之念,但这种事情急不得,铁家每年都会把近七成的元石上交给青元宗,由此得到了青元宗的承认与保护,否则单单以铁家的实力,是没办法护住这至宝的。

    商队缓缓前行,在距离巨鼎数百米开外的地方绕了过去,进入九鼎城的城门。

    时间不长,车厢的门被打开了,一个老者笑眯眯的探进头,对着叶信说道:“叶少爷,到地方了,您是要去龙腾讲武学院还是……”

    叶信是以龙腾讲武学院学生的名义混入了商队,如果是寻常武士要搭便车,商队不会轻易应允,谁敢保证不是盗匪安插的内应?但龙腾讲武学院的学生就是另外一码事了,而且叶信稚气未脱,相貌又英俊阳光、仪表堂堂,充满正气,让商队所有人都看走了眼。

    叶信看了看外面,随后也露出笑容:“不去学院了,到这里就好,蔡老,路上承蒙您照顾了,以后有机会我请您喝酒。”

    “叶少爷说哪里话,应该是老朽请您喝酒才是。”那老者急忙回道。

    龙腾讲武学院可不是寻常人能进去的,几百年来能人辈出,远的不说,近些年来叱咤风云的天狼军统帅叶观海,铁旗魏卷,都出身龙腾讲武学院,叶信如此年轻,前途不可限量,自然要先结下善缘,这正是商队一路上始终对叶信小心逢迎的原因。

    “回头见。”叶信对那老者点了点头,随后沿着长街缓缓向前走去。

    九鼎城是方圆数千里之内的第一大城,人口超过百万,几个公国的首都,也远远被九鼎城比了下去,因为居民越多,母鼎汲取的人气便越浓厚,所以铁家一直努力增加人口,经过无数年的经营,才让九鼎城有了今日的气象。

    十几分钟之后,叶信的脚步停下了,慢慢皱起眉,他的元府出现了震荡。

    以前那个叶信的执念依然没有消失。

    前方有一座府邸,朱红色大门足有四米余高,显得很有气派,证明府邸的主人非富即贵,但周围不见人影,连负责守卫的家丁都没有,门可罗雀,台阶上满是落叶,让人不由产生一种衰败的感觉。

    “叶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么……”叶信叹了口气,随后又在脑海中说道:“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一定!”

    元府中的动荡消失了,叶信走上台阶,推开了大门。

    前院中依然没有人,直到叶信将要接近前堂,才有两个步履蹒跚的老家人走出来,一眼看到叶信,他们都变得呆若木鸡,双眼瞪得圆滚滚的,恍若看到了鬼一般,接着同时转过身向后冲去。

    “这是欢迎我呢还是讨厌我呢……”叶信咧了咧嘴,以前那个叶信确实做过很多坏事,蛮横霸道,极不讨人喜欢,如果叶信不是叶观海的嫡子,恐怕早就被人搞死了。

    叶信刚刚穿过前堂,便看到一群人迎面冲来,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相貌娇美的妇人,她穿着天蓝色绒裙,裙摆及地,走路都有些不方便,现在勉强迈步奔跑,身形有些踉踉跄跄,数次差点踩到自己的裙摆而摔倒。

    叶信的眼眶突然变得湿润了,那妇人是叶信二叔叶随风的妻子、邓巧莹,其实现在的叶信对叶家的人没有什么感情,之所以这样,是受到了记忆还有执念的影响。

    叶信的父亲叶观海忙于军务,母亲谭心慧是落霞山的外门弟子,全部精力用在修行上,偶尔才会回家,叶信从小到大都是由邓巧莹照顾的,而且叶观海和谭心慧每次回来,都会有人上门告状,听到叶信如此丢叶家的脸面,叶观海和谭心慧万分恼火,总采用厉声呵斥甚至是揍的方式教训叶信,反而让叶信的逆反心理更强。

    邓巧莹对叶信却是宠爱有加的,甚至超过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刚刚夺舍的时候,叶信还做出过一种判断,邓巧莹有可能故意为之,用溺爱的方法毁了叶信,可后来了解的信息推翻了这个判断。

    叶观海对邓家有活命之恩,邓巧莹本就是为了报恩才嫁给泛泛无奇的叶随风,叶信是叶观海唯一的孩子,邓巧莹自然把对叶观海的感激转移到了叶信身上,可以说,她对叶信的宠爱是毫无保留的,而且谭心慧常年在落霞山修行,不见人影,那么在孩童期的叶信心目中,几乎已把邓巧莹当成了自己的母亲。

    慈母多败儿,此言不虚。

    只是,叶信毕竟对邓巧莹没有太深的感情,正在酝酿应该显露什么的神态才合适,突然看到从邓巧莹眼角滴落的泪水,他心中突然一热,张口叫道:“婶娘……”

    下一刻,邓巧莹已扑到近前,张开双臂一把搂住了叶信,悲声叫道:“信儿……”话音刚落,便不受控制的放声大哭起来。

    叶信推开不是,抱住邓巧莹也不是,只得连声说道:“婶娘……婶娘别哭了,我不是回来了么……”

    只是邓巧莹的哭声反而愈大了,邓家家道中落,叶观海和谭心慧又一起遇害,叶随风因出战不力,被打入天牢,这个家只剩下她一个人苦苦支撑,其中有万分苦楚,却无法和别人诉说,现在叶信的回归,让她心中悲喜交集,虽然以前的叶信为人行事很荒唐,但总归是能顶门户的男子,何况叶信已长大成人,相貌气质和当初意气风发的叶观海至少有七、八分相似,让她想起了过往岁月。

    叶信束手无策,不管遇到什么,他总能保持深度理性,对同样理性的生命也有足够办法去应对,但女人一直是他的天敌,因为他所掌握的种种科学手段经常失效,尤其是在牵扯到感情的时候,更会一败涂地。

    这是,一个年纪在十六、七左右的少女冲了过来,眉眼如画,有一股纯净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张开嘴欲言又止,最后挤出了一个字:“哥……”

    “小玲儿?居然都长这么大了?!”叶信微笑着说道。

    来人正是叶信的堂妹叶玲,比叶信小两岁,当初叶信被押送进天罪营的时候,叶玲才刚刚十二,四年不见,一个黄毛丫头已蜕变成一个楚楚动人的少女。

    叶玲眼波流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后走上来轻轻拉住邓巧莹的手,低声道:“妈,别哭了,哥回来了总归是好事,这么多人看着呢……”

    邓巧莹这时候才意识到周围有不少家丁,她勉强镇定情绪,向后退了一步,抹去泪水,又笑了笑,对叶信说道:“信儿,别笑话你婶娘,我实在是……实在是太高兴了!”

    叶信还来不及回答,邓巧莹又接连问出了很多问题:“你从什么地方来?走了多久?累了吗?有没有吃饭?”

    “妈!”叶玲微微叹了口气:“这些都是小事,哥现在已经回来了,是不是应该去宫里……”

    “对对……这是正事!”邓巧莹的神色变得凝重了,她的视线一转,落在两个鹤立鸡群的护卫身上,叶家的家丁年纪普遍偏大,只有那两个护卫非常年轻:“薛白骑、郝飞,你们两个出来,我介绍一下,这就是信儿。”

    那两个护卫走了出来,微微向叶信弯了弯腰,不咸不淡的说道:“见过少爷。”

    “以后家里的事情不用你们管了,就跟在信儿身边,护卫他的安全。”邓巧莹说道,接着又看向叶信:“信儿,长话短说,大哥已经不在了,叶家也不同以往,你给我老实一点!不要自己出去走动!还有,大哥以前对白骑和郝飞有恩,所以他们才会愿意来为叶家出力,这两年也多亏有他们护持,否则我们叶家不知道要多遭多少欺负!你不能再犯以前的脾气了,对他们两个尊重一些,把他们视作兄长,懂不懂?!”说到最后,邓巧莹已经是声色俱厉了,因为她非常担心,薛白骑和郝飞已经算是叶家最后的班底了,万一叶信又犯了以前的坏脾气,把人气走,以后的日子再不可想象。

    似乎是第一次看到邓巧莹这般厉声呵斥,叶信的神态有些发蔫,咧嘴道:“知道了,婶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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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路杀神介绍:
叶信崛起于异世死囚营,在这个充满欺凌与杀戮的世界,生存似乎才是人生的永恒命题。背负两世血仇的叶信,不甘作命运的弃儿,他誓要在艰难的修行路上,凭着这几尺血肉之躯打破命运的枷锁,挥戈斩旗、杀君弑神,闯出自已的天路……天路杀神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路杀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路杀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