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竟然重生了
痛……好痛……
从头皮到脚跟，从骨头到肌肤。
林苗的身体没有一处不在疼痛着。
耳畔传来一阵高似一阵的争吵。
敏感的大脑皮层突突的跳着，后脑一阵跟着一阵的痛。
胸口更是气闷得连呼吸都困难。
林苗费力的睁开眼。
眼前是一片鲜艳的红。
面颊传来柔软的触感。
她定了定神，看清自己枕着的是张绣着喜鹊登枝的大红枕巾。
转了下眼珠，发现自己是俯趴在上头。
她微微使力，想要翻过来。
不想才一动，后脑就一阵刺痛。
隔间里，女人压抑又气怒的低吼：“有本事你把这理由解释给警官听。”
这声音……虽然年轻了些，但她还是听出来了。
“妈……”林苗不可置信的睁大眼。
泪水瞬时冲出眼眶，润湿枕巾。
“解释就解释，我行的端坐得正，我怕什么，”男人声音很大，大得直刺耳膜。
林苗皱眉。
这是……她爸。
“那你现在就先给我个解释。”
女人声音才落，就是一记闷哼。
靠近林苗的墙壁传来闷闷的撞击声。
林苗闭了闭眼。
她爸又在打她妈了。
记忆快速倒转。
她这一生，受伤的次数根本数都数不清。
只是唯有一次是伤在后脑。
那就是高一下半学期的那次爬山。
那时妈妈林捷去外地进修，她爸翟光年带着她和供销社的小情人及儿子去双龙山。
结果玩到中途，她就从山上滚了下来。
说也是她命大，竟然在半山腰被人接住，这才侥幸捡回一条小命。
不过脑后却也磕出一道伤口，足足缝了五针。
之后的事情……
她的记忆有些模糊。
似乎也听到这样的对话。
然后她是怎么做的？
林苗皱着眉，努力搜索脑中记忆。
似乎是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听着隔壁拳打脚踢发出的一系列声响。
昔日，有意无意被刻意遗忘的一点一滴的聚拢成团。
林苗心里一阵火烧火燎的痛。
她不得不承认，那时的她实在太懦弱了。
不，不止是那时。
她那一辈子活的都怯懦糊涂。
所以那些人才没半点顾忌的欺辱她，毫不在意的夺去她的生命。
情绪如奔涌的洪流，直冲脑子。
脑袋连带耳朵一阵嗡嗡发胀。
她想摸一摸脖颈，却摸到什么东西。
隔壁声音越来越大，她索性抓住，用力一掼。
药瓶摔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动。
“苗苗，”隔壁安静一瞬，接着便是剧烈扑腾声。
没出五秒，林捷奔过来。
看到那张明显走形的脸，林苗软软的喊了声妈，就说不下去了。
林捷三步并做两步跑到炕边，关切的盯着她。
“苗苗，你可醒了，你要吓死妈妈了。”
林苗含糊的唔了声，用力眨掉模糊视线的泪花，贪婪的看她。
有多久没看到妈妈了？
是在她即将结婚的前三个月前。
那阵子她身体莫名虚弱下来。
顾泽帮她联系南面的疗养院，说婚礼的事都交给他，让她安心调养好身体，好为以后准备。
那时的她真是傻的可笑。
这么荒唐的论调，她竟然连半点迟疑也没有的就接受了。
非但如此，她还傻缺的觉得他体贴入微，以后会是个好爸爸。
她一脸满心欢喜的走了，连跟妈妈说一声都不记得。
谁知道，才一下火车，就踏进地狱大门。
被动的定性为神经病，日复一日的吃药打针。
直到她意识彻底错乱，直到……
直到她重新回到这里。
回到她豆蔻一般的十六岁花季。
“苗苗，你怎么了？你哪儿疼？”
察觉到女儿恍惚，林捷紧张的握着女儿冰凉的手，眼泪涌出，却又担心女儿担心，努力压抑在眼圈之内。
“脑袋疼，”林苗撅起嘴，软软撒娇。
“没事，脑袋后面破了个小口，我怕你难受，就麻烦大夫缝了两针，过两天就好了，”林捷强笑着软语安慰，顺手把药瓶捡起来。
“这是止痛的，你先吃一片。”
林捷急急往外倒药片。
侧面，翟光年大步流星的冲过来，“你醒了正好。自己跟你妈说，是不是你不小心掉下山的？”
林苗定定看着他。
她很清楚的记得，她一直都是扶着路边的树走的，是那只手指细长的手在背后推了一把，才滚下山的。
而那手的主人正是他的情人，张悦。
当年他这么问的时候，她傻乎乎的照实说的。
翟光年哪里肯依？
当下就是一顿胡搅蛮缠。
妈妈那时被他打得不轻。
她怕得很，不敢坚持，最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不过现在……
她已不想重蹈从前覆辙。
自然，这些账也需要重新算算。
林苗冷淡的别开眼，“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傻了吗？自己的事自己不知道？”翟光年眼中凶光迭起。
林苗心猛地一提，她别开眼看林捷：“妈，你报警了吗？”
“多大点事啊，报什么警报警，人不大事还挺多，”林苗的闪避让翟光年没有借口发作，这让他很是烦躁。
“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没事，”因为疼痛，林苗不敢大声，一把嗓子绵软得很，“那边是观光区，不设栏杆就是忽略安全意识，万一我以后有事，那个景区也是要负责的，医药费什么的，他们有义务承担。”
“查查倒也没错，”林捷瞄女儿脑后裹着的纱布。
脑袋可不是别处，万一真有事情，可是了不得的。
他们这样的人家小病倒是治得起，大病可就没办法了。
“随便你们吧，”翟光年也知道医药花费的厉害，要真有事，那他肯就被彻底拖累死了。
他在心里快速过了遍当时情景。
那段山路荒僻得厉害，前前后后就他们四个。
那个救了人的也是在下面的平台上，根本看不见上面的情景。
要是有人问话，他和张悦统一说辞，谁都拿他们没辙。
翟光年心里盘算着，斜瞄林捷母女，甩手走了。
“你去哪儿？”
林捷转头问。
回应她的是一记响亮的摔门声。
林捷肩膀抖了下，安抚的朝林苗笑。
“再睡会儿，我去给你做饭。”
“妈，”林苗拉住她，“你不问问我和我爸跟谁去的双龙山？”
林捷眼神快速的飘忽了下。
“还能有谁，不就是他同事嘛。”
她急急起身，往厨房去。
第二章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林捷忍耐的闭眼。
她已不在是懵懂无知的少女，林捷的惊慌和躲闪，她都看在眼里。
原来对她爸的所为，她妈并不是一无所知。
但她选择掩住耳朵，蒙住眼睛。
可这并不代表这一切就此不存在。
厨房传来一阵碗盆碰撞的声音。
林苗轻轻叹气。
再过两年，翟光年会升到供销社经理的位子。
只不过，走马上任的第二天，就闹起了离婚。
她那会儿才刚上大学。
正忙着跟才刚确定关系的顾泽熟悉环境。
等她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
她妈净身出户，这个家里的所有都归了翟光年。
而他在离婚当月就跟张悦结婚。
她也在第一个学期之后，再没有学费。
当然，她也投桃报李，在生日当天改了姓。
只是，之后的大学四年，她是靠着家教和打各式各样零工，赚钱交学费。
厨房里，冒起氤氲热气。
大米混着小米的香味顺着墙壁缝隙飘进来。
林苗抽了抽鼻翼，肚子抽筋似的难受。
在疗养院里，她的食物只有各种奇怪的药片和总也打不完的点滴。
昔日寻常到极点的饭菜与她已是奢求。
口水在口腔里快速泛滥，林苗迟缓的蜷起身体，默默忍耐。
林捷以最快速度做好米粥，切了点黄瓜，用盐和香油拌拌，想了想，又捡了个腌得正好的咸鸭蛋。
把腌得冒油的鸭蛋黄挖出来，放到粥里。
细细的拌好，又试了下温度，才端到林苗。
这时的林苗早已忍到极限。
勺子才一伸过来，就再也忍不住的含住。
“慢点，”林捷把勺轻轻一压，等她把粥抿走，笑着又舀了勺，上面还压着片薄如蝉翼的黄瓜片。
林苗赶紧咽下，如等待喂哺的幼鸟一般，张嘴等着。
“别着急，都是你的，”林捷笑着把勺子送到她嘴里。
林苗含糊的嗯了声，嚼了两下就把带着黄瓜清香的粥吞下去。
一连喝了一碗半，肚子有了底，这才放慢速度。
等到吃完，她打了个饱嗝，舒服的把脑袋重新搁回枕头上。
第三章
吃了饭，紧跟着就是吃药。
对于吃药就等于吃饭的林苗来说，实在不要太容易。
药劲上很快，才吃了十来分钟，林苗就开始昏昏欲睡。
迷糊间，落在肩膀的被子被人往上挪了挪。
温暖袭身。
林苗勾起嘴角，一晃便陷入黑沉。
空气中缓缓流动着鲜香。
林苗抽着鼻子，下意识往味道更浓的地方凑去。
脑后传来一阵疼痛。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屋里一片漆黑，亮光透过头顶窗帘的一点缝隙投射进来，不时传来一点声音。
她扶着昏沉的脑袋坐起来。
动作时，身上才刚结痂的伤口点疼，却也在忍耐范围之内。
她套上拖鞋，拿了搭在炕梢的外套披上，挪到厨房。
林捷正在灶台边忙活，听到动静，她转过头。
“怎么起来了，”她先是看林苗身上衣裳，又过来摸摸手，见温度正常，才放松表情。
“去屋里坐着，鸡汤这就好，”林捷把客厅的灯打开，转身去盛汤。
林苗到墙边去拿筷子。
“别动，我来，”林捷赶紧把她伸出的手按回去，轻轻推她。
胳膊传来一点细微的疼痛，林苗没有坚持。
她这会儿浑身都是伤，与其逞强，不如老实的坐等。
林捷很快把饭菜端上桌。
她舀了半碗鸡汤，送到林苗跟前。
“自己能吃吗？”
“能，”林苗慢吞吞的握着勺子，慢吞吞的喝。
林捷又盛饭舀汤，夹了几块鸡肉，剔出骨头，把肉弄成细丝，拌好之后才搁到林苗跟前。
“别光喝汤，吃点饭。”
汤泡饭，这是林苗最喜欢吃的。
不过从大学开始，她就很少吃了。
因为顾泽说，这样吃失去了食物本身的味道，混在一起就像喂猪。
林苗大大的舀了一勺，放到嘴里。
弹韧的米粒吸收汤汁的鲜，细细的鸡丝混在其中，更提升鲜和香的程度。
林苗轻轻抿了抿。
炖得即将要化的肉丝便成肉糜，混着汤饭，热乎乎的落肚。
林苗眨了眨泛热的眼，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林捷一直看着女儿，等她吃了两口，才问：“有点淡吧？”
“挺好的，”林苗又舀了勺。
味道照比她小时习惯的口味淡了不是一星半点。
只是她已不是从前的她。
现在这个咸淡，与她正好适合。
“那就好，”林捷笑眯起眼。
“你这伤得忌口，太咸的也要少吃，我还怕你吃不惯呢。”
林苗弯了弯嘴角，继续吃饭。
林捷开始剔鸡肉，打散了添到林苗碗里。
“别给我了，你赶紧吃，”林苗伸手去夹肉。
“你吃自己的，我来，”林捷很怕她扯开伤口，赶紧阻止，并夹了块关节部位，咬了口，骨头立刻和脆骨分离。
林捷咬着脆骨，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吃那块，”林苗瞄了肉多的一块，停下筷子，看林捷。
“好，我吃，”林捷夹起来，咬了口。
“行了吧，赶紧吃。”
林苗扯了点笑，低头吃饭。
林捷看着女儿发顶，眼里满是柔光。
饭后半小时就是吃药时间。
林捷拿着药和水过来，林苗很自觉的捏起药片，闭着眼灌了半杯水。
“真乖，”林捷往林苗嘴边一抿。
熟悉的甜味在口腔蔓延开来。
“是虾糖，”林苗眯着眼咂嘴。
“没错，”林捷笑着摊开手掌，露出虾糖的糖纸。
林苗用力咂了下，后脑顿时传来一阵疼痛。
她皱巴了下脸，再不敢用力。
“含着，别咬，等苦味散尽了再嚼，”林捷打开电视，坐去她旁边。
一阵悠扬婉转的曲调之后，电视剧开始了。
林苗慢慢咂着露出糖芯的虾糖，看盯着电视眼都不眨的林捷。
早在重生之前，林苗就对林捷离婚后的那几年十分好奇。
但每次问起，她都顾左右而言它。
逼得急了，就会翻脸。
因此，林苗猜想，那几年对于她来说，一定很不堪回首。
不堪到连跟亲生女儿都不想提及。
而今老天厚爱，让她重活一回。
那她就不能浪费。
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再次陷入痛苦之中。
第三章 谁下的手！（求收，求推票）
林苗瞄了眼这个妹妹，那个妹妹，左右逢源的宝哥哥，撇嘴。
“世上男人都一样，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怎么这么说？”
林捷不赞同的皱眉。
女儿正介于将要成年的边缘，这种思想可不利于她健康成长。
“不是吗？”
林苗轻哼，“宝哥哥是那样，我爸也是那样。”
“你胡说什么，”林捷勃然变色。
“我不是小孩子了，”林苗微微侧身，盯着林捷。
“我知道，我爸出轨了。”
“还有，我出事是因为有人在推我，根本不是我不小心，”林苗背脊笔挺，直直看着林捷。
“你，”林捷剧烈一抖。
“所以你才让我报警？”
好半天，林捷问。
林苗点头。
“那你看清是谁了？”
林捷声音有些哆嗦。
林苗摇头，“不过我爸当时就在我边上，旁边就是那个女人。”
林苗已打定主意先下手为强，能抹黑翟光年两分，就绝不短半分。
何况，要不是他沾花惹草，她也不会被人推下山。
归根究底，他才是这件事的根源。
林捷表情快速变幻。
林苗按着软软的沙发扶手，迟缓起身，伴随片尾曲回去自己屋里。
客厅很快安静下来。
林苗将门虚掩着，从炕上可以看到客厅透过来的灯光。
灯一直亮着，直到她睡着，都还没熄灭。
清晨，她被疼痛唤醒。
穿好衣服出来，正看到歪靠着沙发睡着的林捷。
林苗脚步一顿，折身去拿了自己那床压在被子上的毯子。
她尽量轻的压在林捷身上，往厨房去。
刷了牙，林捷已经起来，正站在墙边关灯。
看到林苗，她扯了下嘴角。
“我去给你做饭。”
林苗看着她从自己身边经过，淡声道：“待会儿我去警局。”
“你这样怎么去？”
“再说那哪儿是你个孩子去的，老实在家养伤。”
林捷皱眉。
林苗瞪起乌黑的眼睛，反问。
“我也知道不适合，可是不去怎么办？难道傻傻等人再想法弄死？”
林捷微微抖了下。
她避开林苗视线，“你别去，我去。”
林苗点头。
母亲的性格问题，从前的她从没有想过。
现在看来，逼一逼也不是不成的。
吃了饭，林捷等林苗吃了药，才穿上外衣。
“我去上班，中午回来。”
林苗盯着她，“什么时候去？下班吗？那会儿他们也要休息了吧。”
“我上班之前去，”林捷拎上布兜，边走边回。
林苗跟着她到门口，“我就在家等着，要是了解情况，直接过来就行。”
林捷看了眼女儿。
女儿随她，个子高挑，瞧着像是大姑娘，可在心智上，还是不周全的。
她叮嘱，“别随便开门，得看清楚证件才行。”
“我知道，看清了再放他进来，”林苗笑着回她。
能交代这个，就代表她肯定要去。
这她就放心了。
挥手送走林捷，林苗回去自己屋里。
伤好以后，她就要回学校了。
一别校园多年，那些曾经背诵无数遍的公式单词，她已彻底陌生了。
摊开语文课本，逐一翻看。
只是没看多久，后脑就开始疼起来。
林苗无奈，只好趴回炕上，闭目养神。
不知不觉，又迷糊过去。
直到一阵敲门声把她叫醒。
“谁呀，”林苗慢吞吞的套上鞋。
“我姓周，过来了解情况，”门外声音顿了下，复又敲响。
林苗走到门边，透过玻璃，看到位穿制服的年轻女人。
女人朝林苗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证件。
“我是所里来的，就你母亲所述，过来做情况调查。”
林苗看了眼上面，姓名那里标着周燕两个字。
“原来是周警官，”林苗打开门。
周燕笑着点头，问：“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林苗侧过身，带她进了客厅。
坐定后，周燕歪头看林苗脑袋。
林苗转头，让她看清楚后脑兜着的白纱网，里面是巴掌大小的纱布盖着伤口。
“这是从山上滚下来弄的？”
林苗点头，不慎扯到伤处，顿时一阵闷闷的疼。
她闭着眼，忍了会儿。
睁眼见周燕正掏出笔在小本子上记录。
“你母亲说，你觉得有手推你，只是你没看清是谁？”
“是，”林苗笑了笑。
没打算说出孙悦。
“不过也无所谓看不看清，反正那段山路就四个人。”
“我，我爸，我爸的女人，和他女人的儿子。”
“她儿子离我最远，其次是那个女人，之后就是我爸。”
“我想里面总有一个是凶手。”
听到最后两个字，周燕停了记录。
她认真的看着林苗。
“你知道，这件事要是定性，会有什么后果？”
“知道，”林苗微笑，“不过真的能定下来吗？”
“毕竟没有目击证人，没有物证，我还摔得人事不省。”
周燕皱起秀气的眉毛，显出些疑惑。
林苗顿时警醒。
这个时间，正是夏国法律飞速完善的时候。
这些程序，只有身处其中的公职人员才最清楚。
他们这种平头百姓根本没有机会接触这些。
“难道不是吗？”
林苗皱起秀气的眉毛，摆出比她更疑惑的模样。
“难道我一说，大家就都相信了？”
“我想凶手是不会老实认罪的。”
“到时两厢一辩驳，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们怎么判断真假？”
“这个我们自有一套程序，”林苗这么说也是该有的反应，周燕很快释了疑惑。
林苗勾了下嘴角，转移话题，“我妈过去的时候，是周警官接待的吗？”
周燕摇头，“我是从同事手里接过来的。”
“那你同事有没有说，我妈的脸左右不对称，有一边看起来好像发面馒头，额角还青肿着。”
周燕眼睛蓦地睁大。
林苗眼眸微晃，大大眼睛里立时水光粼粼。
“我爸有严重暴力倾向，三天两头对我和我妈拳打脚踢。”
“什么？”
周燕再也淡定不了了。
“这种事你们街道怎么没往上汇报？”
“怎么汇报？”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让人知道只会给街道抹黑，她们还想得标兵呢。”
第四章 救命恩人
林苗讥讽的扯嘴角。
这种事情在当下的社会实在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夫妻两吵个嘴，打上几巴掌，不过是小儿科。
但也仅止于此。
像她爸这样的绝对是少数。
“太不像话了，”周燕胸脯快速起伏，脸上满是不加掩饰的愤怒。
林苗轻叹，“不过这事也怪不得别人。”
她眨了眨眼，打算来个西子捧心，博取同情。
但显然，她太高估自己。
酝酿半天，眼里像干涸得像十年不曾落雨的荒漠。
无奈，她只有回想被困在疗养院时，偶尔清醒时的悔恨。
悔自己瞎了眼，恨自己看错人。
情绪瞬时涌上，眼中泛起层层泪光。
一滴泪珠漫过睫毛，林苗赶紧低下头。
泪珠无声滑落，滴在周燕的袖口。
“你别哭，”按着快速晕开的水店点，周燕好像被烫到了一般。
她赶紧摸出手帕，帮林苗擦泪。
“你放心，既然我知道了这事，就一定不会不管。”
林苗低声道谢，接过手帕压着眼睛。
“其实我妈特别善良，想人总是往最好的那面想。每次我爸都是事后又跪又求，又发毒誓。”
“我妈心肠软，总跟我说，咱们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忍忍也就是了。”
“我也一直听我妈的，跟着她一道忍了这么多年。”
“可是这次不一样了，”林苗哽咽，“我偷偷听到他跟那女人说，要把我和我妈都撵出去，娶她回来。”
“还让她放心，家里的钱和房子都是她的。”
林苗小心扯着周燕的袖子，袖管微微往上窜，露出一片才刚结痂的伤口。
伤口抹着紫药水，看着十分触目惊心。
“我不想做吃不上饭的三毛，我还想读书。”
林苗的嗓音很软，也很糯。
本身就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她又刻意放软语调，再添上几分哭音。
加上伤口和人人都看过，流过泪，感触过的电影……
她相信，只要心有善意，就绝不会纵容。
果然，周燕一听完便涨红俏脸。
“你放心，这事我一定管到底。”
“我们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放纵一个坏人。”
周燕站起身，“这件事我已经了解清楚了，之后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
“你是学生，还要以学业为重。”
林苗点头，跟着起来。
周燕见她行动迟缓，赶忙扶着她坐下。
“你就坐着别动了，我走时帮你把门带上。”
周燕收起笔和本，转身出去。
林苗望着她背影，轻轻的舒了口气，回自己屋里小睡。
等到中午，林捷拎着菜回来。
“周燕来过了，”林苗听到动静，跟到厨房，跟正收拾菜的林捷汇报。
“说什么了？”
林捷停下手，看林苗。
“没说什么，就是了解下情况，再看看我的伤，”林苗避重就轻。
“来了就是这事他们会去查，你还小，这种事不用你多参与，安心养伤就是，”林捷低下头，继续摘菜。
林苗嗯了声，瞄了眼被扔到地上的嫩叶，回去屋里。
第二天一早，一起来，林捷就来查看她伤口。
见基本都有愈合征兆，才满意点头。
“过两天拆完线就能上学了。”
林苗嗯了声，“妈，咱们去趟双龙山吧。”
林捷顿了下，“怎么想起来去那儿了？”
“我想去谢谢那个救了我的人。”
不出意外，周燕已经找翟光年和张悦谈国了。
林苗觉得，以翟光年的性子，不是今天就是明天，肯定得回来闹腾。
她现在这种情况，根本无力抵抗。
为了小命着想，只能避走。
“是该好好感谢人家，”林捷拉正袖口，“不过这事不急，等你拆了线，咱们再去。”
“还是现在去吧，”林苗拉着她的手来回的摇。
“我都已经耽误好几天功课了，上学之后还不知道要补多久。”
“人家可是救了我的命呢，拖到那么久，人家没准会觉得我没什么诚意。”
“对了，你知道救我那人住在哪儿吗？”
林苗忽然想到，说了半天自己还不知道人家地址呢。
“知道倒是知道，”林捷迟疑。
“那就去吧，”林苗瘪着嘴，用力的扑闪着眼睛。
林苗哪里受得了这个，只抻了片刻就答应了。
“不过，家里现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晚上我买回来，明天咱们就去？”
“那样来来回回的，多折腾，”林苗弯着眼睛，“咱们去车站的路上直接买了就好。”
她站起来，一脸兴奋。
“双龙山离这儿可不近，咱们这就出发，中午就能到。”
她伸手去够外套。
“这孩子，说风就是雨，”林捷赶紧把挂在衣架上的衣裳拿下来，给林苗套上。
想想，去边上的柜子里拿了仅有的两张肉票和药。
林苗嘻嘻的笑，依靠的往林捷身上靠。
“站好了，”林捷宠溺又无奈的扶她，锁上门走了。
将近正午，两人在靠近双龙山脚的地方下了车。
林捷左右看了圈，带着林苗来到间小院外。
“有人吗？”
林捷拍了拍高大的灰白色铁皮大门。
拍门的声音不小，很快响彻周围。
院里十分安静。
“应该是这儿吧，”林捷不太确定的嘀咕。
林苗往后退了两步，
溜着墙边看了圈，见没有哪儿能看到院里，就走到门边，透过缝隙往里瞧。
小院很是干净，靠窗的地方支着张桌子，上面随意散着几本书。
风轻轻浮动，吹得翻开的书页飒飒作响。
应该是有人住的样子。
林苗抬手，想要再拍。
“你们是谁？”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后响起。
林苗一惊，急忙转头。
结果动作太急了，扯痛她伤口。
登时疼得眼前发黑。
两步外，高高瘦瘦少年冷眼望来。
当看清林苗模样，他眉头微挑，露出了然。
林捷堆着笑上前。
“你是小罗吧。”
“这是我女儿林苗，你还记得吧？”
罗晏唔了声，扫了眼林捷提着的吃的。
“这是给我的？”
“是，是”林捷点着头，忙不迭的把东西递过去。
“好了，”罗晏把罐头挑出来，把油和肉重又塞回林捷手里。
“你们可以回去了。”
林捷呆了呆，有点反应不过来。
第五章 存折没了？
罗晏越过她，摸出钥匙。
喀嚓一声，将门打开。
林苗正扶着大门，等璀璨闪烁的金星过去。
哪想支撑重心的门忽然移动。
重心骤然偏移，让她不由自主的往前踉跄。
她张大了基本等同摆设的眼睛，手无意识的乱抓。
慌乱中，也不知道捞到什么，她好似捞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的抓住。
身体也瞬时靠了上去。
一缕清冽好闻的气息充盈鼻翼之间。
她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铁门发出震聋耳朵的撞击声，震得人耳膜嗡嗡共鸣。
“苗苗，”远处似乎传来林捷惊叫。
林苗呲着牙，撑着抓到的东西。
到此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触感跟她以为的很是不同。
她用力眨眼，对上一双结着冰碴的眼眸。
林苗哆嗦了下，急忙后撤。
视野拉远，映入眼帘的是张俊美到近乎妖孽的面孔。
“你是……”
林苗呆住。
这人……
跟她看过的某个财经杂志上的风云人物好像。
不过那位大佬眼神比他深邃，气质比他儒雅，。
可是，他们的五官脸庞，真的好像，好像。
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
“看够了吗？”
罗晏松开固定她脖颈的手，盯根本由始至终都没想起爬起来的林苗。
“哦，对不起啊，”林苗脸上一热，暗自唾弃自己。
就算长得像，也不好这么盯着。
这小子怕不是以为她垂涎他美色了吧。
“没事吧？”林捷扶她起来，又去拉罗晏。
罗晏直接忽略她伸来的手，十分利落站起，拍了手里和身上的灰，瞄向跟着罐头一道摔到几步之外的地瓜。
“我来，我来，”林捷赶紧过去。
罐头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上面满是尘土。
地瓜是熟的，剧烈一摔，已严重变形，里面的果肉也沾了好些尘土。
林捷抱着东西，赔笑，“小罗啊，家里有抹布吗？”
罗晏淡声道：“门边就有。”
林捷赶紧抱着东西过去。
林苗尴尬的搓了搓手，上前两步。
“那个，多谢你接住我，还有，谢谢你救了我。”
林苗红晕浅浅，倒是中和她受伤之后的苍白。
罗晏看也没看她，直接走到桌边。
林捷从屋里出来，两根手指捏着黑漆漆的抹布一角。
“那个小罗，家里就这个吗？”
罗晏扫了眼，淡淡嗯了声，压住被风吹乱的书页，低下头。
林捷有些讪讪，捏着抹布重回厨房。
林苗顿时一阵火大。
他是她救命恩人不假。
她也发自心底的感谢他，并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但这并不代表她妈要受他各种嫌弃。
林苗抿起嘴唇，等林捷收拾好罐头出来，便拉着她，道：“妈，罗哥哥忙得很，咱们就别打扰了。”
林捷看似乎看入了迷的罗晏，点头。
“小罗啊，你忙吧，我们这就回了。“
罗晏睨了两母女一眼，复又垂下眼。
林捷干笑一声，拐了下女儿，“快跟罗哥哥再见。”
林苗皮笑肉不笑的扯了点笑意，“罗哥哥再见。”
说完，林苗扯着林捷往外去。
林捷被动的跟了几步，挣脱开道：“你这孩子，怎滴不把门带上。”
她把四敞大开的门合拢，中途还看了眼罗晏，见他半点也不受外界的样子，顿时感叹。
坐在回程车上，林捷忍不住嘀咕。
“这孩子倒是个用功的。”
她侧头，看林苗。
“你好好跟人家学学。”
“知道了，”听到林捷说这个，林苗的脑袋顿时一阵胀痛。
别人家的孩子神马的，真是太讨厌了。
她捂着脑袋，放赖的倒进林捷怀里。
“怎么了？又疼了？”
林捷十分紧张的托住她，一手去兜里找药。
“没事，我就躺会儿，”这会儿的止痛药可不包糖衣，要是没有水送，真是苦得嘴巴连带食道和胃一块抽搐。
“真没事？”
林苗赶忙摇头。
脑后顿时一阵胀痛。
她咬着牙，硬是把那阵痛忍下，弯起月芽大眼。
“那躺会儿，”见女儿没事，林捷也不再坚持。
是药三分毒，能少吃一口，就少吃一口。
车子摇摇晃晃，走了将近三个小时，才回到县城。
下了车，林苗脚下一阵发软。
林捷唬了一跳，急忙扶住她。
站稳之后，林苗呵呵。
“妈，我饿了。”
林捷抬手看表。
已经下午两点了。
两人就早上吃那么点粥垫底，这会儿怎么能不饿。
“坚持一下，回去妈给你做好吃的，”林捷道。
林苗点头。
她很清楚，她妈不是不心疼她。
只是，为了看罗晏，他们已经花干了所有粮票肉票。
这会儿，她妈兜里能有两天买菜的钱都是多了，又怎么吃得起饭店？
所幸县城不是很大，从长途汽车站到她家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
坚持坚持，也就到了。
两人相互扶持着进了家门。
林捷去仓房拿存下来的菜。
林苗摸出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开屋门。
一打开，一股刺激气管的味道随空气涌了出来。
那是香烟的味道。
还是劣质的。
林苗眯了眯眼，扶着门框，迈下两个台阶，越过厨房，进客厅。
此时，客厅里还有未散的烟雾，茶几上的烟缸里凌乱的捻着十几根烟头。
林苗在屋里转了一圈，总觉得好几处跟早上看到的不大一样。
她冲到柜子边，打开来一看。
抽屉里乱七八糟，好似被人暴力洗劫过。
她抿紧了嘴，将所有柜子都打开。
里面如出一辙的混乱。
林苗在心里快速衡量。
林捷已经在厨房收拾青菜。
林苗将抽屉重又合拢，去厨房边。
“妈，抽屉里乱七八糟，好像被小偷光顾过似的。”
“我看看，”林捷急忙忙把菜搁下，冲去厅里。
林苗站在那儿，看她把所有抽涕柜子看了个遍，低声道：“妈，是我爸吗？他在找什么？”
林捷背对着她，半天没吭气。
“我爸把存折拿走了？”
林捷扫她一眼，极快的别开头。
林苗眼神十分够用，即便林捷百般这样，她一下看到眼角的泪光。
“没有，咱们家根本就没钱了，”林捷极快的抹了把眼睛，笑了笑。
第六章 净身出户
林苗用力抿起嘴。
就是妈妈一再纵容，才让他越发肆无忌惮。
林捷转去厨房做饭。
“妈，我去隔壁借笔记，”林苗说着从林捷身后出门。
林捷正借着切菜掩饰泛红的眼圈，听到林苗这么说，她赶忙抬头，又在林苗看来时，别开脑袋。
“借完就回来，别在那儿呆太久。”
“知道了，”林苗看了眼林捷，慢慢出了大门。
穿过两条街，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说来，也是她运气好。
才要准备进去，就见周燕。
林苗扯出笑容，穿过马路。
“林苗，”周燕有些惊讶。
“你这伤还没好，怎么到处乱跑？”
林苗苦笑。
要是可以，她也不想四处乱跑啊。
她叹了口气，眼圈泛红。
“我是想来问问我那个事情怎么样了？”
“这个啊，”周燕看了圈周围，低声道：“过几天才会出结果。”
“这样啊，”林苗失望的瘪了下嘴，咧出个实在算不上笑的笑。
“那我知道了。”
“多谢您了，”林苗躬身点头，转身要走。
“你等等，”周燕上前两步，拉住她。
“你这个样子，怎么能一个人走。”
“还是我陪你回去吧。”
“不用，我能行，”林苗踟蹰，“你应该还没下班吧。”
周燕笑道：“没事，我轮值，这会儿正好下班了。”
她没有说，因为林苗的事，她特地调成早班。
一大清早翟东年和张悦准时赶到。
不过这两人都很一致。
至于到底如何，还真不好界定。
周燕扶着情绪低落的林苗回家。
还没进门，就听屋里传出玻璃碎掉的清脆响动。
“妈，”林苗大叫着往里冲。
“哎，等下，”周燕想要去拉，却没能拉住。
她跺了下脚，赶紧追了进去。
林苗已拉开门。
“苗苗，快跑，”几乎一看到林苗的同时，林捷便挣扎着喊道。
“放开我妈，”林苗尖叫着撞了过去。
翟光年想也不想，就朝林苗打来。
那力道，真真是半分保留也没有。
“住手，”周燕一个箭步，冲过去拦下，并反手一扭，将其制住。
“谁，”翟光年瞪着猩红的眼睛，手臂发力，与之相较。
周燕微微侧身，露出面孔。
看清来人，翟光年立刻松了力道。
林苗赶紧把林捷从翟光年手里解救出来，并以最快速度靠向周燕。
“就算是妻子，也不能这么打，”周燕搡开翟光年，眉眼冷冷的道。
“这是我们的家务事，”翟光年讪讪的强词夺理。
“才不是家务事，”林苗插嘴。
“小崽子，给我闭嘴，”翟光年瞪眼。
林苗忙带着林捷躲去周燕身后，“我要求验伤，不止我妈，还有我，还有双龙山，我人身受到威胁，我要求严惩。”
“你再胡说，”翟光年眼又红了，他恶狠狠的挥舞手臂。
林苗绷着还有些稚嫩的小脸，不甘示弱的回瞪。
“我没胡说。我有人帮我作证。”
“你找谁了？”
翟光年心咯噔一下。
林苗扫也不扫他，只看周燕。
周燕也在看她。
她可没忘了，这孩子早前说的话。
林苗快速眨巴下眼，大眼闪过一丝狡黠。
周燕心底一动，道：“那就一道去吧。”
她看向翟光年。
“那就是个意外，再说她也没事，就没必要折腾了吧？”
“折不折腾的，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周燕帮着林苗扶步履蹒跚的林捷。
翟光年转了下眼睛。
他好歹肚子里也有点墨水，又参加工作多年，对语言上的艺术，还是有些研究的。
看着三个女人相互扶持的向外去，忽的明了。
这些人里，最开始张罗把事情闹大的是她，坚持验伤的是她，带来周燕的也是她。
所以，这里的关键就在她身上。
“苗苗。”
翟光年语气忽然转柔。
林苗脚步一顿。
“这是咱们自家的事，还是不要麻烦人家了，好吗？”
翟光年努力摆出诚恳慈和样。
“怎么解决？”
林苗费力的扭过脸。
“你想怎么解决？你说，只要我能办到，什么都行。”
翟光年立马回道。
这个死丫头打小就跟她妈一个德行，都是个软的。
现在硬气，也不过是因为有人撑腰罢了。
等先把事糊弄过去，到人走了，再收拾她们。
翟光年心里发狠的想着。
“我要你跟我妈立刻分开。”
林苗话语很快，几乎是一口气说出。
“你说什么？”
翟光年不可置信的瞪眼。
这个逆子。
竟然能想出这主意，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混账的事吗？
“我说分开，不然咱们就好好论一论我身上的伤。”
林苗十个脚趾用力抓地，只觉心脏突突急跳，但她知晓，现在就是关键，她若退缩半分，早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周燕立刻想起触目惊心的伤口。
她冷冷盯了过去，多年练就的压迫感逼得翟光年背脊泛凉。
“好，”翟光年咬牙。
打定主意，待会儿定要狠狠给她松松皮子。
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老子训子。
“那就立协议吧，请人帮忙做个见证。”
林苗顺势接话。
翟光年深深吸了口气。
有人见证，就等于板上钉钉了。
不过也不是没可能反口的。
翟光年看了眼周燕，心里快速转着主意。
林苗朝周燕笑了笑，见她没有反对，心里安稳许多。
她又低声道：“我去隔壁叫人，大家一块做个见证。”
周燕笑意浅浅，略微用力，把林捷重量揽过来。
林苗以最快速度跑去隔壁。
“王叔，王叔，我是苗苗。”
林苗拍着门板，大声喊着。
王波从屋里出来，打开院门。
林苗将情况快速说明，又道：“王叔，我家里人少，能不能麻烦帮我叫些人来，大家一块做个见证？”
王波怔了下。
林苗眼眶红红，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
“王叔，我爸刚才那样根本就不想再过下去。要是这次没有结果，我和我妈也不知能求谁。”
第七章 人多力量大
王波默了下。
两家屋子就隔着道砖墙，又怎么听不见那边发生什么？
只不过，他到底是个外人，这些事实在不好多管。
“既然王叔为难，那我去求别人，”林苗转头，往巷子尽头跑去。
这会儿街道还不到下班时间，如果找到街道上的办事人员，加上周燕，也是尽够的。
天边，橙红的夕阳缓缓的往下偏移。
脑后的伤处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疼痛。
林苗咬紧了牙，用力再用力的跑着。
后脑似乎传来一点点的湿意。
应该是伤口崩裂了。
但她现在已顾不上，她和她妈实在太过势单力薄，此时此刻，正是将一切撕扯开来的最佳机会。
如果失去，或许她和她妈还要重复从前的命运。
远处一处院子边上挂着长长的牌子。
当看到敞开的门时，林苗笑了。
她冲进屋里，正与一挎着布包，准备出来的中年妇女撞上。
“这是怎么了，怎么着急忙慌的？”
妇女皱着眉头，揉着被撞痛的胳膊。
“孟主任，我可找到你了，”林苗急急喘着，“我爸要杀了我妈。”
“你说什么？”
孟云的脸登时一青。
她接手这片街道也有小十年了，论成绩，整个区里，都是响当当的。
前几天，领导找她谈话，有意下半年把她调去区里。
要是在这当口，出了恶性杀人事件。
那她的仕途，她盼了十年的希望……
孟云胸口一阵憋闷，眼前发黑，脑子发晕。
“不过被周警官制止了，”林苗喘了两口气，才道。
“那就好，”孟云长出了口气。
“不过，我爸妈要离婚，想请你和周警官做个见证。”
“周警官也在？”
旁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
这个周燕大有来头，下来基层就是为了镀层金，回去之后，前途不可限量。
这事既然有她参与，那她这个街道主任就不能袖手。
起码姿态要做出来。
孟云打定主意，就往回去。
“孟主任，你不会不管吧，”林苗扯住她，眼眶发红。
“你这孩子，”孟云笑得慈和：“你不是要办手续？没有介绍信，光有协议也不行的。”
“谢谢孟主任，谢谢，”林苗赶忙松开手，朝孟云鞠躬。
“谢什么，为人民服务嘛，”孟云笑着拿了介绍信和公章。
林苗赶紧站到门外，等她锁好门，带着她往自家巷子口去。
走到一半，远远看到自家门口似乎聚了群人。
林苗的心咯噔一声，赶紧跑过去。
“让一让，让我过去，”当看到周围都是左邻右舍之后，她手脚一阵发软，赶忙拨开人群，往里钻。
最前面，王波听到动静回头。
“苗苗，我们这些人，你看够不够？”
林苗一呆，立刻明白过来。
“够了，谢谢王叔，”她转过来，给所有人接连深鞠了好几个躬。
“谢谢大家。”
王波叫来的都是周围各家的男人们，被林苗如此感激，大家都有几分不好意思。
毕竟，她家发生事的时候，他们都在，却没一个人站出来。
孟云从后面赶来，看了一圈，她笑了。
“咱们街道就是团结，一家有事，几家来帮。”
“好，我要把这事写成板报，让大家都学习一下。”
众人呵笑着让开条路。
孟云在前领着众人，一道进门。
这会儿，翟光年已经坐回了客厅。
周燕把林捷安顿在灶边的小凳子上，她站在两人中间的位置，一方面盯着翟光年，一边照看林捷。
孟云进来，正看到眼前这幕。
她心思快速一转，脸上已挂上关切神情。
“这是怎么搞的，”她先是朝周燕点了下头，碎步来到闭眼依墙的林捷跟前。
看着林捷额角略微干涸的伤口，眉骨处的淤青和嘴角的红肿，以及脖颈上的道道红痕，她怜惜的叹了声，转头道：“小翟啊，不是我说你，这夫妻打架，哪能下死手呢。”
翟光年抬了抬眼，没吭气。
冷扫他一眼，嘴唇抿成一条细线。
林苗从后过来，就近寻来本子。
“孟主任，用这个可以吗？”
孟云瞄了眼，点头。
“妈，”林苗走到林捷跟前，拉了拉她手。
林捷半睁开眼，看林苗。
林苗蹲下来，把本子放在自己腿上，把笔递给林捷。
林捷定定看林苗。
林苗坚定回望。
半晌，林捷轻叹着握起笔。
女儿今天做得太过，已经彻底惹毛翟光年。
她跟他十几年夫妻，了解他的性子。
要是今天真的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只怕这些人才走，她们母女小命就要丢一半。
这些年来，林捷已经习惯被打的日子，但她不能忍受女儿被打。
所以，今天这婚，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
只是想到以后，林捷心里愁思百结。
女儿年纪小，还不知道这里的利害。
她却明白，从明天开始，她们母女将要承受什么。
林捷飞龙走蛇的将协议书条款列好。
林苗快速看了遍，低声道：“加上房产。”
“我爸以后肯定不会管我，这房子就算是我未来两年的抚养费。”
林捷仰着小脸，看孟云。
孟云溜了眼周燕，见她望来，便点头，“这房子是你们夫妻共同财产，要把这个作为抚养费，也是说得过去的。”
林捷抿了抿嘴，把这条列在最下面。
林苗盯着钢笔在纸上快速滑动。
当句号写完之后，她露出欢快的笑容。
林捷正好抬眼。
看着女儿明媚得如同初升朝霞一般的笑靥，林捷怔住。
林苗把协议撕下来，让林捷再誊抄一份，交给周燕。
“周警官，麻烦你帮我送去好吗？”
林苗刻意向后闪避，以免与翟光年目光相触。
见她如此害怕，周燕顿生恻隐。
她接过来，走到翟光年跟前。
“看看，要是没问题就签了吧。”
翟光年抬眼，目光凶狠。
他不敢跟周燕如何，却把目光投向门口。
只是林苗一早就躲开，林捷则是因为各种情绪加上身体的不适，早已歪靠回墙上。
反倒是孟云，因为关切，正歪头望来。
两人正好看个对眼。
翟光年忙低下头，抖开信纸，看协议。
第八章 落定
孟云也在同时收回视线，悄悄打了个激灵。
暗道真没看出来，这小翟狠起来就像亡命之徒。
周燕一直站在那儿没动。
等他看完，见还没签字，就问：“有问题？”
翟光年嗯了声，“这么分配太不合理了。”
“那怎么合理？”
周燕瞟他，“都给你？”
“让跟了十几年的老婆带着孩子在街头流浪？”
她声音不高不低，语调平平。
孟云却在其中听到了怒意。
她赶忙上前两步，“小翟啊，听我老大姐一句，既然走到这一步，那就好聚好散，别为了那么一点东西，把多年情分断了。”
翟光年低着头，没有吭气。
孟云还记得翟光年的那一眼，不敢逼迫，只道：“苗苗可是你的血脉，你难道忍心她在外面风餐露宿，连片瓦都不能遮头？”
门口，男人们堵着门口，听了一会儿，商量着派了王波做代表进来。
听到孟云这话，王波拧起眉头。
林苗两手紧揪衣角，脑袋埋得低低，一点湿润极快的将地面氤湿。
接着一点又一点。
王波站到她身侧，正好看到。
他怜惜的看了眼，上前。
“翟经理，大家伙刚才也都听了一点。”
“这个事，前因后果，大家伙不清楚。”
“不过有一点，我们都觉得孟主任说得对。”
“不管怎么样，孩子总是自己的，就是过上千百年，也是变不了的。”
翟光年冷冷盯着他。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儿子和姑娘能一样？
他为啥要把房子留给那个赔钱货？
林苗没有错过他眼底的怒意。
她暗自冷笑。
她的这位爸爸可真是好。
对她们吝啬得一分钱都要算一算，反倒对上那个女人，就恨不能把全部都掏出来。
越是这样，她就越不能让他如愿。
她倒要看看，他们这对真爱是不是真的视金钱如粪土，没有面包，是不是也能爱得如痴如醉。
“爸，你别生气”林苗呜咽着挪到客厅门边，手指怯怯的扭着衣襟。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
“我要是个男孩，你就不会打妈妈，也不会打我了。”
“就像张阿姨家的弟弟那样，能被你抱，对你笑了。”
她眨巴大得堪比黑葡萄样的眼睛，嘴角挂着讨好的笑，泪珠却在不停滚动，从脸颊一串串落下。
屋里，所有人皆是一默。
周燕脸色沉沉的盯着翟光年。
生男生女都一样。
这口号可不是光喊着玩的。
孟云见势不妙，赶忙打圆场。
“你这孩子，咱们街道隔三差五就宣传。”
“男孩女孩儿都一样，妇女可是能顶半边天的。”
“真的一样吗？”
林苗看她。
大眼被泪水洗过，清澈黝黑，清晰映射心底疑问。
孟云干咳了声，“那是当然的。”
周燕讥讽的扯了下嘴角。
虽然无声，孟云却像被抽了一巴掌一般，耳根胀胀木木的。
她再顾不得其他，上前两步道：“小翟啊，婚内出轨可是犯纪律的大事。”
“要是再有其他事情，”孟云停顿了下，感觉气氛酝酿得差不多，才道：“牢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大好前途，可别为了眼前的利益，做下傻事。”
孟云说得意味深长。
这年头，好些事情，街道都是有决定性的。
孟云又是管着这片的主任。
她的话基本可以代表街道的态度。
翟光年瞳孔紧缩，盯着孟云。
孟云一脸为你好的表情，神情却是没有半点退缩。
其后，周燕和王波一左一右的立着。
虽然没有说话，但显然，只要他稍有妄动，肯定就没他的好。
翟光年左看右看。
半晌，他低下头，把字签了。
“这就对了，”孟云露出丝笑，赶紧在下面签了名。
周云和王波也跟着把名签了。
王波又去外面，叫了几个人过来。
期间，翟光年一直眸色冷冷的盯着众人。
直到最后一个人把名签完，才道：“我可以走了吧。”
孟云赶忙去看周燕。
见她点头，才笑道：“可以，可以。”
翟光年站起来，迈开大步，就往外去。
经过林苗，他侧头，冷冷瞪他。
林苗瑟缩着，抬起巴掌大的小脸。
大大的眼睛怯怯望他。
“你想做什么？”
周燕一个箭步窜过来，挡在林苗身前。
翟光年闷不吭声，拨开人群，大步流星的走了。
事情已经解决，剩下的事就不是外人过问的了。
聚拢过来的男人们十分识趣的散了。
屋里很快安静下来。
周燕这才道：“有了这个协议，这屋子就是你们的。”
“以后不用担心他把你们赶出去了。”
林苗朝周燕和孟云鞠躬。
“周警官，孟主任，今天多谢你们了。”
林苗低头，泪水不停的流着。
从打醒来，她每天心心念念就只有这事。
终于，成功的把那没有半点血脉亲情的家伙赶出去，她心底一片轻松。
“好了，好了，快起来。”
“哎，你这伤口，得包扎一下。”
孟云急忙扶住林苗，瞄着被血殷了的纱布，有些手足无措。
“苗苗，”其后，一直歪斜靠着墙的林捷一下子跳起来。
奔到林苗跟前，她掀开纱布，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伤口崩开了，”周燕在后面，跟着看到，道：“得赶紧送医院。”
“那赶紧，我单位有车，”孟云赶紧往外去。
“去所里吧，那边更近，”周燕来到林苗身前，半蹲着，打算背她。
“没事的，”林苗这会儿浑身轻松，只觉脚跟都要离地，根本不觉得疼。
周燕回头，见她眼神有些迷离，就知道不好。
她拧着眉毛，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帮忙？”
林捷这才醒悟过来，急忙把柳福儿扶上她背。
孟云招呼林捷别忘了锁门，便跟在周燕身边护着。
林苗身体有些乏力，好像还有点冷。
她紧了紧手臂，贴着温暖的源头。
孟云扶着她胳膊，时不时的喊，“苗苗，别睡，咱们马上就到了。”
林苗含糊的答应，很努力的睁眼。
奈何眼皮实在太沉，终究还是黏在了一起。
这一觉，她睡得格外香甜。
睁开眼的一瞬间，她舒服的想要大叫。
只是看到周围一片雪白时，她登时僵住。
这里是哪里？
难道她又回到那个永不见天日的地狱？
林苗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第九章 小姨~
尝过自由的味道之后，她宁死也不想再回去。
“苗苗，你醒了？”
耳畔，传来林捷温柔的问候。
林苗眼睛一亮，迟缓的转动身体。
明媚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刺得她眯了眯眼。
林捷坐在她身边，半趴着望来。
“妈，”林苗软软的喊，眼泪瞬时滑落下来。
林捷答应着，帮她擦干眼泪。
感觉母亲的温暖，林苗又笑了。
能活着，真好。
“瞧你，又哭又笑，还真是个孩子。”
林苗转了脑袋，把脸埋在枕头里。
“人家才刚十六，本来就是孩子。”
“好，”林捷宠溺应着，微微摇头。
只不过又有哪家孩子像她这么独立？
想到翟光年，林捷已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曾经的那一点感情，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之下，早已丁点不剩。
能分开，与她其实是解脱。
只是要苦了孩子了。
林捷怜惜的摸着林苗的发丝。
护士从门口进来，拿了根体温计。
“测下温度，不高就可以走了。”
“谢谢，”林捷接过来，十分熟练的塞进林苗的咯吱窝下。
冰冷袭来，林苗下意识要躲。
“别动，”林捷手一转，把她胳膊压住，开始掐点。
约莫五分钟，她把体温计拿出来，对着光看了看，露出笑容。
“好了，能回家了。”
“太好了，”林苗跟着笑。
护士接过来，看了眼，点头。
“收拾一下，就可以办手续了。”
林捷再次道谢，打开床头柜。
林苗问：“咱家有钱交医药费吗？”
“周燕拿了一些，孟主任也帮了忙，”林捷拿出衣裳，边给林苗套。
林苗穿好袖子，就自己系扣穿鞋。
林捷收拾桌子，等林苗穿戴整齐，就去楼下交钱，办出院手续。
回到家，林苗就去瞄客厅边上半敞开门的大立柜。
“妈，门没关。”
林捷急急跑过去。
只看一眼，她就沉默的把柜门关上了。
林苗看了眼她脸色，回去自己屋里。
左右，她们母女的最大威胁已经解除，其他的，在林苗这儿，都不是问题。
吃了药，她昏沉沉睡去。
就在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时，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高昂的吵杂声。
她皱着眉头，睁开眼。
“姐，你是软柿子吗？”
“他这么欺负你，你就这么算了？”
来人语速很快，声音很脆，语调更是高昂得惊人。
林苗嘴角顿时下撇。
这位义愤填膺的就是她从来都是好听在嘴上的小姨。
当年，翟光年彻底演绎有后娘就有后爹的情节时，她落魄得连吃饭钱都没有。
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跟这些亲戚张口。
当时，她第一时间说明，只要打工赚到钱，就立刻还。
说来可笑。
她三个姨，两个舅，亲人却在第一时间避之不及，唯有小舅妈对她伸出援手。
亏得有了那十几块钱，她才撑过最艰难的寒假。
林苗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
走到门边，看两人。
林莉正说得性起，细瘦手臂在空中来回的挥舞着。
似乎眼前就站着翟光年本人。
而她则要教训一般。
“苗苗，你醒了，”林捷最先发现林苗，忙招手，“快叫人。”
林苗慢吞吞的走到跟前叫了声小姨。
“苗苗，你醒得正好，我还想说你。”
林莉嗯了声，转动身体，变动方向。
“你这孩子，也太不懂事。”
林苗挑眉。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她家似乎有几年没跟他们碰面了。
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得多本事，有需要她教训的地方。
“人家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林莉伸出修剪出尖尖弧度的手指，“你可到好，生把自己家拆了个零碎。”
林苗眯了眯眼。
“所以，小姨的意思是，我们被打也要生忍着？”
林莉张了张嘴，道：“谁让你忍着了？”
“你没长手，还是你妈没长手？”
“不会打回去？”
林苗讥讽的翘起嘴角，“小姨怕不是忘了，我爸可是几个男人都未必是他对手的。”
言外之意就是，她和她妈两个要是跟他动手，就是找死。
林莉不傻。
甚至可以说是机灵无比。
自然听出林苗的潜台词。
她登时呛了下，瞪眼，“你这孩子，跟谁学的？这么没有礼貌？”
林苗抿起嘴，暗自腹诽。
怎么叫懂礼貌？
听她信口胡说的训斥，唯唯诺诺的跟从，就是礼貌？
不打到她身上，不知道疼。
站着说话不腰疼，说得就是她。
林捷见场面僵了，赶紧打圆场。
“好了，都多少说两句。”
“二姐，你就惯孩子吧。”
听到林捷出声，林莉立时找到出气口。
林捷看了眼女儿，道：“苗苗伤还没好，烧也才刚退呢。”
林莉翻着微肿的单眼皮，冷哼一声。
“这要是丹丹，我肯定饶不了她。”
林苗挑眉。
林莉翻了眼皮，见林捷无动于衷，顿时气了起来。
“合着我着大老远的跑来，就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她腾的从沙发上起来，一拧腰。
“我走了。”
她迈步，就往外冲。
“这都几点了，你要去哪儿？”
林捷赶忙拦下她，道：“你看你，还跟个孩子一般见识。”
林莉梗着脖子，斜着眼睛。
明显不肯罢休。
林捷无法，只得道：“苗苗，小姨是长辈，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林莉微翘下巴。
本以为林苗回服软，赔礼道歉。
没想到，半点也没动静。
一转头，正对上林苗的后脑勺。
林莉气得翻了个白眼，掉头就要走。
林捷赶紧扯住她，道：“待会儿妹夫就带着丹丹回来了。”
“我去买点肉，给你们做饭。”
一听说有肉，林莉嘴里顿时口水泛滥。
但她才被林苗嗤了一顿，要是就这么留下，实在太丢面子。
她冷了脸，道：“肉谁家还没吃过，也只当拿出来说。”
林苗眯了眯眼。
林捷无奈道：“那你要怎样？”
林莉哼了声，道：“要吃也是黄桃罐头麦乳精什么的。”
“这个，”林捷很为难。
林苗冷笑。
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要知道，这年头，罐头和麦乳精不但要凭票，还要花钱。
一盒罐头差不多一个月菜钱。
第十章 心意这东西
家里才刚被她爸搜了圈，她又刚从医院出来。
可以说是负债累累。
林莉来了也有一会儿，家里的情况她是肯定知道的。
“小姨大老远过来，不知道给我带了什么？”
林莉斜着眼角，“一知道你家出事，我赶了一百多里路过来，这份心意还不够？”
林苗掀了掀嘴角。
“小姨的心意，我收到了。”
“我也想孝敬小姨。”
林苗一脸诚恳，“像什么麦乳精啊，黄桃罐头，我是都想给小姨买来的。”
“这孩子，就是懂事，”林莉眼睛一亮，难掩贪婪。
林苗跟着笑道：“小姨客气，我的心意还请收下。”
轻飘飘的说完，歪头看她。
“你，”林莉立刻明白，自己是被耍了，她气得满脸通红。
林苗收了笑，一脸冷漠。
“还没瞧出来啊，你还挺能说会道。“
半晌，林莉憋出一句，一甩头，扭着细腰，往外去。
“小莉，”林捷看了眼女儿，赶忙去拦。
她们现在能靠的人不多，怎好把家里人再得罪？
“妈，”林苗捂着额头，软软的往墙上靠。
“你怎么了？”
林捷哎了声，赶紧奔到林苗跟前。
“头疼，”林苗无力的靠在母亲怀里，哼唧。
“又疼了，”林捷微微使力，把林苗扶稳。
“赶紧回去躺着，”林捷小心的送林苗回屋。
半天也没出来。
林莉站在门口，孤零零的。
她瞪着里屋。
不是说做饭吗？
都这个时候了，等去买了菜回来，怕是要吃晚饭了。
屋里，林苗扯着林捷，这儿疼那儿难受的。
林捷开始还紧张，但看她面色一直红扑扑的，便明白她是在装病。
她轻拍了林苗肩膀，压低嗓子，道：“你小姨一听说咱家的事就来了，就算她话不中听，心也是好的。”
“妈，”林苗略微提高一分音量，“要是她真的为咱们好，就不会说这些话了。”
“我爸在姥家时，可是也发过脾气的。”
“那会儿她可是连个屁都没放过。”
“你这孩子，怎么还说脏话了，”林捷低嗔。
林苗撇嘴，“要是小姨夫那么打她，别说一年，就是一次，她都要闹翻天的。”
林捷默了默。
到底没有反驳。
院外传来大门开合的声音。
林莉蓦地来了精神。
她一个箭步跨到厨房，迎着推门进来的刘勇道：“你还回来干什么？”
“人家都不欢迎咱们呢。”
林莉嗓门极高，里屋的母女都听得一清二楚。
刘勇愣了下。
林莉往里斜了下眼。
刘勇立刻明白怎么回事。
他迈步下了台阶，“怎么回事？”
“不是你说你姐被人欺负，一大早就揪着我和丹丹过来帮忙？”
“我这才出去一会儿，你这又是怎么了？”
刘勇说着话，都到客厅门口，眼睛极快的睃了圈。
见没有人，他扭头看林莉。
林莉往里面努了努嘴。
刘勇摸了摸鼻子。
他再怎么也是个男人，怎好往卧室里冲。
林莉狠瞪他一眼，拽了刘丹过来，往里示意。
刘丹眨巴下眼，堆出笑脸。
“二姨，我来了。”
她脚步轻快的直奔卧室。
是刘丹。
林苗听到动静，松开拉着林捷的手，眼睛眯了眯。
这位小她一岁的表妹，跟她，跟顾泽的纠葛，可不是一般的深呢。
“二姨，苗姐，”刘丹半点也不见外的推开门。
“丹丹来了，”林捷笑着起身。
刘丹乖巧的答应，转眼看林苗。
“苗姐，很疼吧？”
林丹一脸心疼关切。
“还好，”林苗淡淡回了声，“你来得正好，你妈说要回去呢。”
林丹轻轻啊了声，不知所措的看林捷。
“这孩子，哪有把客往外赶的，”林捷嗔了声，转脸朝刘丹亲切的笑。
“你苗姐头疼，咱们别闹她，”林捷温柔的拉着刘丹往外去。
刘丹随着林捷往外去，头却扭过去看林苗。
林苗已闭上眼，眉头轻轻蹙着，似乎真的不舒服的样子。
林捷带刘丹出来，关上屋门。
林苗睁开眼，冷冷的盯着门扉。
如今一切重来，顾泽那个渣滓，刘丹要要，尽管拿去。
至于其他，只要她不来招惹自己便罢。
不然……
林苗勾唇，冷冷一笑。
厅里，林捷笑着跟刘勇寒暄。
林莉一早就饿得前胸提后背，听着两人没完没了，忍不住道：“行了，话也说完了，还不赶紧走？”
刘勇哦了声，赶紧去拿林莉搁在沙发上的包。
“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林捷赶紧扯住包带。
要是就这么让这一家子回去，传回家里，她们母女就不用回去了。
刘勇看看林莉，看看林捷，一脸为难。
林捷微微用力，把包扯过来，笑着拉林莉。
林莉气哼着坐上沙发，扭了下腰，道：“不是我说，你家苗苗说话那个噎人。”
“也就是我，不跟她一般计较。”
“这要是去外头，还不得被人修理？”
林莉歪头，拔高音量。
“好了，苗苗还病着，你就少说两句，”刘勇看了眼面色不大自然的林捷，打圆场。
刘丹摸着肚子，微微低着头，只用眼睛一下一下的看林捷。
“丹丹是饿了吧？”
“二姨这就去做饭，”林捷立刻往门外去。
林莉抬头，跟女儿对了下眼神。
“二姨，我来帮你，”刘丹立马着林捷出来。
“不用，你去里头坐着，”林捷摆手。
“我来帮你剥葱，”刘丹蹲下来，拿起搁在地上的大葱，扯下一条葱叶。
“这些叶子都黄了，真是可惜，”刘丹咽了口唾沫，“要是早两天，跟鸡蛋一起炒，再放点姥姥做的大酱。”
她轻啧，“那可真是太香了。”
刘丹五官平平无奇，但胜在白净。
加上她素来嘴甜，又会做表面功夫，倒也很得长辈欢心。
林捷对这个外甥女还是挺疼爱。
听她这么说，顿时笑了。
“这个好办，二姨家里也有那大酱，”林捷搁下正在摘的青菜，才要起来就想起前几天已经把鸡蛋吃完了。
“真的，太好了，我都好久没吃了，”刘丹眨巴着眼，一脸希翼。
林捷顿时尴尬了。
第十一章 耗子？
她干笑一声，想说下次，但看刘丹欢喜到连板凳都坐不住的样子，她实在说不出口。
她摸了摸裤兜，里面还有点毛票。
“二姨出去一趟，”林捷将米放到锅里，弄好才摘了围裙，笑道：“剥了葱就赶紧进屋吧，剩下的二姨回来再干。”
刘丹乖巧的答应，歪头等林捷出门，一把把葱头掰掉，随手搁在灶台边上。
她闻了闻手，一脸嫌弃的打水洗手。
顺便翻了个碗架子，正好瞄见里面搁着的两个咸鸭蛋。
她直接捞出来，就着灶台敲破。
正要剥皮时，林莉从屋里出来。
她拿过另一个，两母女对着剥皮，又对着三两口吃掉。
刘勇慢了一步，过来就剩鸭蛋皮。
他瞪着两母女。
林莉担心怕被林苗发现，吃得太急，结果噎到。
她又不敢出声，只能硬往下噎。
刘丹咽下最后一点蛋清，讨好的朝刘勇笑，又弯腰去扒碗架。
找了半天，她小声道：“没了。”
刘勇朝女儿摆了下手，没好气的拍噎得已经佝偻起来的林莉后背。
刘丹缩着脖子，回客厅。
刘勇用力一拍林莉后背。
终于把梗在食管里的蛋黄敲下去。
“你要敲死我啊，”林莉长出了口气，直起腰身，低骂着推刘勇。
刘勇被推得一搡，正好看到没有处理的蛋壳。
他赶紧拢到手里，丢进灶台里面。
林莉这会儿也发现，赶忙余下的渣滓划拉干净。
两人这才溜回屋里。
灶台上头，窗帘微微一动，露出林苗的半张脸。
又过一会儿，林捷从外面回来。
手里拎着一窄条肉和几个鸡蛋。
林捷并没发现异常，还接着早前丢开的活计干起来。
刘丹年纪小，干了坏事，还有点心虚，听到林捷在厨房动静，就坐不住了。
“二姨，我来帮你，”她重又来到厨房。
“不用你，”林捷笑道：“就两个菜，一会儿就得。”
说着，她利落的切肉片。
“我给你拿盘子，”她打开柜门，拿了张盘子出来。
“丹丹真懂事，”林捷夸了句，把切好的肉片放上，又拿鸡蛋。
刘丹赶紧递上大碗。
没多会儿，饭熟了，林捷起锅做菜。
两个炒菜一个凉菜，没用半个小时就上桌了。
林捷来喊林苗吃饭。
林苗从炕上起来，林捷帮她把外衣套上，叮嘱：“待会儿别跟你小姨一样。”
林苗闷头汲上鞋，跟她来饭厅。
林莉一家一早就上了桌，见林苗慢腾腾的，忍不住撇嘴。
刘勇看她一眼，示意不要生事。
林莉翻下眼皮，把视线落在肉片青椒上。
肉片是带着一点肉皮的，过油之后，油汪汪的又带着点焦黄。
很是诱人的样子。
林莉用力咽了口唾沫。
“来，吃吧，没什么好菜，别客气啊，”林捷扶着林苗坐定，笑着招呼。
林莉嗯了声，一筷子夹上早早看中的肉片。
不想另一双筷子也在同时夹上。
她侧目，见是女儿，便松了筷子，去夹边上略微小上那么一丝丝的。
刘丹朝母亲一笑，将肉片塞进嘴里，没能嚼就去夹另一块。
林捷并未留意，她还在挑凉菜上头味道轻些的夹了些，放在林苗跟前的碟子里。
林苗似笑非笑的看着化身饿狼的一家三口。
等到林捷收了筷子，她皱起眉头，“妈，这是，酱油炒辣椒？”
“什么？”
林捷看过去。
满满的一盘子菜里，除开青椒，没有半点肉丝。
“这，”林捷呆住。
刘勇尴尬的笑。
“丹丹正长身体，吃得快了点。”
刘丹瞪大眼。
她就一张嘴，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吃一整盘子？
“就是，”林莉皱眉，“你正长身体，不能挑食。”
她夹了一筷子葱炒鸡蛋，放到刘丹碗里。
“你不是最爱吃这个？多吃点。”
酱香的味道直冲鼻尖。
刘丹低下头，就着饭，大口吃起来。
看就剩浅浅盘底的葱炒鸡蛋，林苗轻嗤着放下筷子。
“妈，给我拿个咸鸭蛋吧。”
“好，”林捷脸上一阵阵发热，赶紧站起身，往厨房去。
“二姨，”一直担心被发现的刘丹急忙喊。
“再给丹丹妹妹拿一个，”林苗接口。
“好，”林捷笑看刘丹一眼，几步走到厨房。
刘丹咬着嘴唇，看门口。
这会儿再说什么，都有可能被怀疑。
她还是不要再说了。
林捷从厨房回来，两手空空。
“那个，煮好的都吃完了，”林捷尴尬道：“这顿先将就吧，晚上妈再腌点。”
“没了？”
“我记得碗架子里还有两个来着，”林苗直接挑明。
“吃完了，”林捷别开眼，“你记错了。”
“是吗？”林苗夹了两根小白菜，“妈，咱家不是进耗子了吧？”
“那些东西可是贪吃没够的，得买药毒死。”
林捷干咳了声，看了眼林莉，“好了，快吃饭吧。”
林莉却被那一眼看毛了。
她瞪着林捷。
“有耗子你看我干什么？难道是我带进来的？”
“我们说耗子，你急什么？”
林苗抬眼，眸色淡淡，“或者是你心虚？”
“我虚什么？”
林莉腾下站起来。
“人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果然不假。”
“我好心好意来帮你们撑腰，倒被你埋汰了。”
“这可真是，好人难做呦。”
她斜眼看林捷。
不想林捷别开眼，没有吭气。
她一股火冲上来，冲去客厅，拎上背包，吼道：“你们两个，还长在凳子上干什么？”
“要等人把你们当耗子？”
刘勇赶忙起来，往外去。
“你看，这，”林捷一脸尴尬。
刘勇挤出点笑，摆手道：“她就是急脾气，过几天就好了。”
“其实，我就是好奇，蛋壳被火烧过之后，是变成草木灰，还是变成炭块，”林苗直接打断刘勇。
“丹丹妹妹，你知道吗？”
林苗微笑的问。
“不知道，”刘丹好似被烫到一般的从凳子上跳起来。
“妈，等等我，”刘丹急急去追林莉，因为追得急，险些被门槛绊倒。
林苗嗤笑看刘勇。
刘勇的脸一下子红了。
很明显，她们偷吃的时候，全被林苗看到了。
林捷沉默着。
所以，这一家子是在她出门的时候，把她家碗架子翻了个遍吗？
刘勇尴尬的瞟了眼林捷，急急出门。
大门轻轻磕在门框上，发出细微响动。
“妈，吃饭，”林苗夹了点凉菜，放进林捷碗里。
林捷看了眼她，沉沉叹了口气。
却没有心情再吃饭。
第十二章 撕扯清楚
“你这个孩子啊，不过是两个咸鸭蛋，又何必把关系搞僵？“
林苗搁了筷子，“这不是几个鸡蛋，多少肉的问题。”
她正色看林捷。
“小姨好端端的，为什么过来？”
林捷眨了下眼。
“咱们家发生那事之后，我就住院了，你应该没有时间跟他们说你和我爸离婚的事吧？”
“那他们怎么知道的？”
林捷抿住嘴。
“是我爸吧，”林苗冷冷勾了下嘴角。
“净身出户，不甘心了，就找小姨来当说客。”
“他是你爸，”听着林苗冷静的没有半点感情的分析，林捷忍不住道。
“可他从没当我是女儿，不是吗？”
林苗接口，并反问道：“他可有当你是妻子？”
林捷再次沉默。
“明天是周一，你跟他联系一下，确定好时间，我会请周警官帮忙，尽早把关系整理清楚。”
林捷看林苗。
“如果你周围的同学和老师知道我和你爸的事，他们会用怪异的看你，会故意当着你面说些阴阳怪气的闲话，老师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对你，这样你还坚持？”
“是，”林苗用力点头。
只要能让妈妈远离苦难，一些风言风语罢了，与她根本无足轻重。
“好吧，”林捷道：“我会尽快把事办好。”
林苗露出一丝笑意。
“一切都会过去，咱们也都会好的，”她顿了下，拉着林捷的手，“妈，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你，”林捷猛地抬头，面上漾出丝丝红晕。
“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林苗道：“如果遇到好男人，不用顾虑我。”
“再过两年，我就是大人，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林苗说得淡然，林捷却红了眼圈。
她急忙别过头，抹掉涌上来的泪花。
林苗靠上她肩头，抱着她细瘦如少女的腰肢，嗅着她身上淡雅的香，满身的幸福。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
“去单位我就给你爸打电话。”
林捷主动提及。
“我跟周警官联系一下？”林苗问。
“不用，”林捷挺直腰杆。
这种事她不能让女儿冲在前头。
她深吸口气，大步离开。
林苗跟到门边，闩上院门，回去睡觉。
以后她们要经历的事情还会更多。
她相信，她妈会把事情处理妥当。
林苗一觉就到了中午。
林捷并没有回来。
林苗就把早上的剩饭热了，随便吃一口。
等到傍晚时，林捷一身疲乏的回来。
挂好背包，她朝关切看来的林苗笑了笑。
“已经处理好了，”她脱了外衣，“饿了吧，我去做饭。”
林苗跟着她到厨房，问：“我爸什么也没说？”
林捷低着头，微微摇了摇。
“那就好，”眼见林捷谈兴不高，林苗也就没有多问。
没多会儿，林捷端着两碗鸡蛋面过来。
就着咸菜，两人吃了点，便回各自屋里。
林苗这几天体能损耗严重，吃完药，就睡了。
因此不知道林捷的屋里通宵亮着灯。
第二天，林捷早早做好早饭。
林苗起来时，林捷交代她好好吃饭，别忘了吃药，就出门上班。
林苗瞄了眼挂钟。
时间有点早，不过也不是很早。
就没放在心上。
又几天，伤口彻底愈合。
拆了线之后，林苗开始整理书包。
林捷在一边，看她整理半天，忍不住笑了。
“我帮你。”
她利落的把书本归类。
“休了十几天，连书怎么收都忘了？”
林苗讪讪。
她哪里是休了十几天，分明是休了好久呢。
整理好书包，林捷顺手递上校服。
“明天得早起了，今晚早点睡。”
林苗点头，一时竟有些期待阔别多年的校园生活。
第二天，天才微亮，林捷就起来。
“苗苗，起床了，”林捷站在门边喊了一嗓子，就赶紧去做饭。
林苗从床上爬起来，还有些昏沉。
坐了一会儿，才套上校服，去洗漱。
等到出来，林捷已经把饭做好。
“快吃，完事上学，”林捷解开围裙，去包里拿了三张毛票。
“中午，妈妈要是没回来，你就去买点，别乱买，知道吗？”
林苗把毛票揣进兜里，含糊点了下头，就低下头喝粥，吃馒头。
林捷掐着点，眼看距离早自习就剩十五分钟时，她抓起书包。
“好了，赶紧走。”
林苗瞄了眼挂钟，喝完最后一口粥，背上书包，就往外冲。
“慢点，你伤还没好呢，”林捷在后喊着。
“没事了，”林苗回了句，头也不回。
院门开来开合的声音。
林捷摇了摇头，坐到桌边。
巷子里，林苗快步跑了几步，速度就慢了下来。
伤口只是表面愈合，内里还没长好。
她身后背着的书包太重，走得太快会抻到伤口。
出了巷子，远处有几个跟她穿着一样校服学生走来。
当看到其中一扎着马尾，背着粉红书包的学生时，林苗弯起嘴角。
那是她的同桌兼好友，孟瑶。
孟瑶稍微晚了几秒看到林苗，她一溜小跑的来到跟前，“苗苗，你病好了？”
林苗笑着点头。
两人转而并肩同行。
“太好了，这两天顾泽总是问起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听到这个名字，林苗瞳孔极快缩了下。
她转头笑问：“你怎么答的？”
“说你病了呀，”孟瑶歪头，眼神闪烁。
“难道不是吗？”
林苗正要回答，余光瞄见有人靠近。
她顿了下，没有吭气。
孟瑶却在瞬间察觉异样，她转过头，顿时笑靥如花。
“顾泽，这儿。”
她高高扬起手。
正疾步走着的顾泽抬起头，看到林苗，他眼睛一亮。
快步跑到跟前，他弯起轮廓漂亮的眼眸，低头看林苗。
“你病好了。”
林苗点头，看着这个气质干净，眉目如画的少年。
如果不是亲生经历，谁会相信，这么个儒雅斯文，体贴温柔倒骨子里的人竟然会做出那样的事。
一瞬间，她涌出把他这张皮扯掉的冲动。
顾泽感觉出异样，他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林苗别开眼。
顾泽笑了，“倒是你瘦了，气色也不大好。”
第十三章 呵，闺蜜？
“顾泽，我们正好说苗苗的病，”被华丽丽的忽略的孟瑶不甘心，赶紧接话。
“怎么，还没彻底好吗？”
顾泽皱起眉头，满脸担忧。
“就是说啊，这才几天，苗苗就瘦了好多呢，瞧着都病态了，”孟瑶也跟着皱眉。
病态这个词，让林苗反射性的想起那一段暗无天日。
林苗抿起嘴角，瞥孟瑶。
可就是这一眼，让她清楚的看到孟瑶没能彻底隐藏起来的妒恨和恶意。
林苗猛地一悚。
几乎同时，回忆起大学以及之后的几年之中，孟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高考时，孟瑶发挥失常，勉强挂上大专的尾巴。
后来，她自费上了她和顾泽那个学校。
不过他们报的那个系人满为患，根本不招收自费生，孟瑶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进冷门专业。
那阵子，孟瑶心情低落。
为了安慰她，两人约会时候还时常带着孟瑶一起。
之后，她家里出事，为了凑学费，开始四处打工，跟顾泽相处的时间自然少了许多。
孟瑶便在跟她说，帮着她盯牢顾泽。
刘丹纠缠顾泽的事，也是她说的。
当然，后来她也证实，是事实。
只是，现在看来，有些事，是她太想当然了。
林苗看着一前一后，只差半只脚的两人，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孟瑶见她迟迟没有答话，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她很是关切的拉住林苗。
“别怕，不论什么事，我们一起想办法，”她看向顾泽。
顾泽赶忙点头，“是，我们一起面对。”
突如其来的触感让林苗回神。
“好，”她不着痕迹的抽回手，生疏的往边上让了半步。
孟瑶愣了下。
“后面有车，”林苗如此道。
孟瑶往后一看，确实有人骑着自行车过来。
她笑着跟过去，“还是你眼睛好使。”
她十分自然的伸手扯过顾泽。
林苗看在眼里，微微扯了嘴角，“快走吧，再晚就迟到了。”
说完，她以最快的速度往前奔去。
“哎，苗苗，别那么快，”孟瑶个子娇小，平常两人走路，都是林苗迁就她的。
顾泽看着快速拉开距离的林苗，心都跟着飞走了。
“我先走了，孟瑶，你也赶快。”
顾泽迈开步子，紧紧追去。
“你们，等等我，”孟瑶在后面紧追几步，最终还落下。
眼见两人越走越远，她气恼的跺了几下脚，暗骂两句，却也只能咬紧牙关，努力去追。
等到进了教室，孟瑶喘得几乎要断气。
林苗已经摆好了文具和课本，还跟后座的课代表王辉借了笔记。
“苗苗，你干嘛不等我，”孟瑶一屁股坐到位子上，气喘着兴师问罪。
“我落的功课太多，能赶一点是一点，”林苗淡淡的回道。
对于自己的眼光，林苗彻底福气。
所以，在没有练就识人之明之前，她决定收回本就不多的那点感情。
“那你跟我和顾泽借不就行了，”孟瑶瞪她。
“不用了，就这几天，我跟课代表借一下就行。”
林苗笑了笑，低头摘抄起来。
孟瑶歪着头看她。
林苗专心致志的抄着笔记。
没多会儿，早自习的铃声敲响了。
王辉走上讲台。
“今天是数学小考，题目有点多，大家抓紧时间答题。”
他转过身，在黑板上摘抄起来。
林苗看了几道题目，有点眼熟，可以肯定以前肯定做过。
但她丢开书本实在太久，一时根本想不起来解法。
王辉粉笔字写得很快，没用十分钟就把题目抄完。
他放下粉笔，经过林苗时，他低声道：“这是这两天才讲的，你可以不用做。”
林苗笑着点了点头，继续摘抄笔记。
孟瑶瞥了眼林苗，飞快的抄着。
教室变得安静无比，只有笔尖摩擦纸张的声响。
林苗垂着眼，一字一行的抄录着。
孟瑶答了两题，就卡住了。
下面的几道大题，老师讲过，但她有听没有懂。
太阳自东边升起，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教室。
孟瑶侧头看被镀上浅浅金光，好似仙女落凡尘的林苗，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嫉妒。
老天就是这么不公。
若是她也像林苗一样，长得像洋娃娃一样精致，脑子也那么好使，是不是顾泽眼里就能有她了？
可是她又怎么可能像林苗那么高，那么好看，那么聪明呢？
孟瑶用力攥着笔杆。
真的好想毁掉啊。
林苗将最后一笔写完。
划上句号，她侧过头，“有事？”
“没有，”孟瑶赶忙露出甜笑。
“我就是觉得你更好看了，都看呆了。”
林苗笑了笑。
颜值这玩意儿有些时候，确实不错，可有时候，真的一文不值。
尤其在那群根本不把人当人的禽兽跟前。
长得美丑，真的半点也不重要。
周围，陆续有人停笔。
孟瑶有些发急。
她把本子往林苗跟前推了下。
“你帮我看看，这个怎么答？”
“这个啊，”林苗低头看了半天，眨巴下眼，“我不会啊。”
“不会你看那么久？”
孟瑶瞪大眼睛。
“就是不会才要仔细看啊，”林苗答得理所当然。
“你不是才刚抄完笔记？”
孟瑶气得眼前发晕。
她很肯定林苗就是故意的。
自习铃打响了，王辉站起来。
“其他组的同学们把小考本往前传。”
他站起来边走边收自己所在那排座位的小考本。
孟瑶转头，眼看王辉就要走到跟前，她用力咬了下牙，胡乱写了几笔，用力合上本子。
王辉走过来，拿过本子，又把其他几排的收好，出来教室。
其他人赶紧离开座位，或去厕所，或找关系好的同学对答案。
林苗再次看了遍笔记，确定自己抄得无误，等到王辉进来，把笔记还给他，顺便道谢。
王辉扶了扶眼睛，把笔记收进课桌。
抬眼见林苗探了半个身体，跟隔壁那排的语文课代表借笔记。
王辉顿了下，手指转了方向，拿出化学和笔记。
很快的，化学老师捧着书，拿着仪器进来。
林苗接过同学帮忙递来的语文笔记，正襟坐好，并在第一时间拿出化学课本。
第十四章 谁要你等了？
上午四课，林苗就在紧张的补课和抄笔记中度过。
等到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别的同学都在商量中午吃什么。
孟瑶经过一上午的自我调节，已经恢复。
她转头问林苗，“苗苗，待会儿吃什么？”
“我，”林苗笑了笑，“待会儿再说。”
她站起来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
孟瑶赶紧去追。
林琪几乎是用所能用的最快速度往外狂奔。
不想才走过一个教室，就有人拦住她。
“苗苗，午饭我们一起吃吧。”
“我请你，”顾泽笑意浅浅，眸色温柔。
“不用，”林苗生硬的回了句，越过他，往楼道尽头奔去。
身侧黑长的发丝飞扬着拂过他肩膀，一缕幽香似有若无的飘过。
顾泽只觉心里略一抹酥酥麻麻的痒。
他微微眯眼，回味的回头。
却已不见林苗身影。
其后，跟来的孟瑶盯着这一幕，心里火烧火燎的烧着。
她用力捏紧手心，以疼痛让自己冷静。
“顾泽，看见苗苗了吗？”
深深的吸一口气之后，孟瑶露出对着镜子练了无数次的笑容。
顾泽漫不经心的唔了声，继续看身后。
孟瑶脸颊僵了僵，上前两步。
“苗苗有说中午吃什么吗？”
“我去买。”
“不用了，”听到有关林苗，顾泽浅终于转过头。
他微勾嘴角，得体温柔，“苗苗还不知道要多久，你先去吃吧。”
这是把她排除在外了。
顾泽看似体贴，实则排斥的态度让孟瑶的心落入深渊。
孟瑶浑身发冷，还要乖巧的笑。
“好吧，那我先走了，”孟瑶急急转身，泪水已盈满眼眶。
但她不敢擦，她怕顾泽发现端倪。
走廊尽头，解决人生大事的林苗一脸畅快的出来。
“苗苗，走吧，”顾泽迎过去。
“你怎么还在？”
林苗瞪他。
“我在等你呀，”顾泽笑得包容。
“我不是说不用了吗？谁要你等了？”
再看到顾泽，她没有半点爱慕，反而还有点想吐。
上了一上午的课，她肚子早就瘪了。
正是觅食的时候，却被这种情绪干扰，这让林苗的心情十分不好。
“这么久没见，你就跟我说这个？”
顾泽一脸受伤。
林苗上上下下的看他，诧异：“那要跟你说什么？”
“我跟你是有什么关系吗？”
孟瑶并没走远，听到这话，她两步转到楼梯拐角，急急贴着墙壁，竖着耳朵听。
“好，我们没关系，”好半天，顾泽失落到灰心的声音响起。
孟瑶抿住嘴，还是忍不住无声又开心的笑了。
林苗可真是个傻蛋。
顾泽人帅学习又好，家境更是在学校数一数二。
这样的人，她做梦都想要，那傻蛋竟然还往外推。
顾泽急急的往楼梯口冲来。
孟瑶赶紧跑去楼上，趴在楼梯边，从缝隙往下看。
顾泽沿着台阶一路奔下去。
孟瑶抹掉挂在脸颊上的泪花，跑去走廊，巴着窗户。
开阔的操场里，学生四散着。
但她还是第一眼就认出顾泽。
都说失恋的最好办法就是再次恋爱。
她扶着扶手，急忙往下跑。
顾泽眼下正是最为脆弱的时候，她可不希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林苗一路回了教室。
翻开笔记，把剩下那点笔记抄完，才伸了个懒腰。
这会儿，教室基本没有人在。
“王辉，你怎么还不去吃饭？”
林苗转头问。
“我带了午饭，”王辉从课桌里拿出饭盒。
里面是几个包子和两个咸鸭蛋。
“伙食不错啊，”闻到肉的香味，林苗笑着调侃，合上笔记，打算去外头祭祭自己的五脏庙。
“猪肉芹菜的，要不要尝尝？”
王辉鼓足勇气问道。
“还是不要了，”林苗看了眼，里面就两个包子。
要是她吃了，王辉肯定吃不饱。
“尝尝，我妈的手艺可好了，”王辉把饭盒往前推了推。
“那好吧，”林苗拿了个包子，咬了口。
王辉的妈妈下料很足，一口下去，满嘴的油。
“好吃吧，”王辉拿起另一个，跟着咬了一大口。
林苗弯着眼，笑着点头。
门口，孟瑶一手拿着牛奶，一脸娇羞的扭着衣角。
“多谢你送我回来，其实不用的。”
顾泽漫不经心的点头，目光顺着半开的教室门往里睃。
王辉正捧着半个包子，笑得跟个傻瓜，前座的林苗也拿了半个包子，似乎也在笑。
顾泽的脸一下子难看起来。
所以，就为了这么个玩意儿，她竟然把他甩了？
顾泽很不可置信。
同时又生出浓重的屈辱和愤怒。
孟瑶等了半天，也没能等来回答。
她抬起头，却看到顾泽越过自己，盯着教室里，眼都不眨。
她脸转过头，正好林苗明媚的侧脸。
“林苗，”顾泽推开门，大声喊道。
顾泽声音不小，又是前倾着身体，声音几乎就是从孟瑶耳边喊出来的。
孟瑶脸色微白，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林苗转过，眸色淡淡。
“有事？”
顾泽瞬时想起刚才。
林苗的冷言冷语还在耳边回响。
顾泽喉结快速滑动，却无法说出任何指责。
因为他们确实没有任何关系。
但他以为，两人早有默契，只等超过那些与他们同样奋战着的学子，闯过那一座千军万马同过的独木桥，两人自然水到渠成的在一起。
顾泽嘴巴开开合合，昔日藏在脑海的词汇多么匮乏无力，任他搜肠刮肚也无法表述此时刻的心情与满腔情意。
林苗却已平淡的转回去。
只是，这一次，她面上再没有笑意。
看着微微摇晃在她肩膀，随之跳跃着的马尾，顾泽忍不住踉跄。
“顾泽，”孟瑶低唤了声，急急去扶他。
顾泽挥开她的手，身体向后，靠上走廊一边的墙上，目光却忍不住一再瞟向教室。
林苗几口解决包子，跟王辉道了谢，就往教室外去。
她很怕再多待一秒，她会忍不住把才落肚的包子吐出来。
顾泽一瞬不瞬的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挺括的肩膀微微发抖。
“顾泽，”孟瑶偷睨了眼，小意上前，“你没事吧？”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第十五章 人心易变
顾泽低声低喃，茫然的看自己脚尖。
明明早上时，林苗还好好的。
为什么到中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对他这么冷漠，这么绝情。
顾泽百思不得其解，心荒芜得好似在遍地黄沙的沙漠。
“顾泽，”孟瑶拉住他衣袖，摇了摇。
“不然，我送你回去？”
顾泽微微摇头，努力撑起身体，脚步虚浮的往自己所在的教室走去。
孟瑶担忧的看着他，直到他进了教室，才回复昔日模样。
望着空荡荡的走廊，她嘴角浅浅勾了勾。
走廊里，陆续有同学回来。
孟瑶重又恢复往日模样，转头进屋。
楼下，林苗出了校门。
离学校不到五米的地方就有个低矮的平房。
附近的人和学校的学生都会到这儿买东西。
林苗挑最便宜的冰棍，买了两根。
回到教室，她递给王辉。
王辉惊讶的瞪大眼。
“礼尚往来，”林苗笑了笑，塞进他手里。
王辉呆呆的捏着冰棍，扶眼镜。
林苗已坐回位置，吃着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有的糖水冰棍。
下午的四节课，很快过去。
林苗收拾好课本，准备回去。
孟瑶刻意放慢几分，等林苗出教室，才把书两下塞进书包，背上出门。
相聚不远的教室门口，顾泽一手拎着书包，搭在肩上。
刚好跟最先出门的林苗走了个对脸。
顾泽下意识的错了下步，目光却不受控制的落在那张还有些病色的脸上。
林苗目不斜视，在他身侧走过。
香气只浮动了一瞬，便融入空气当中。
顾泽转头，看她头也不回的走入人群，缓缓攥紧书包带。
孟瑶抱着书包，眼底闪过一丝情绪。
她调整表情，小跑的奔到跟前，扬起笑脸。
“顾泽，你也出来了，正好，咱们一起回家吧。”
顾泽没有吭气，径直往前走。
孟瑶弯眼，笑意转浓，十分自动自觉的跟上。
林苗直接回家，一进门，莫名觉得不对。
她紧了紧书包，放轻脚步。
“赶紧的，别让我说第二遍，”翟光年不耐烦的声音从没有关严的缝隙透出来。
林苗侧过身，站在墙边，从缝隙往里看。
林捷坐在他侧面的沙发。
翟光年瞧着二郎腿，歪斜的占据两人位的沙发。
“家里存折都被你拿走了，苗苗住院的钱都是我借的，”林捷声音很柔，一如她的性格。
“你会没钱？”
翟光年斜着眼，歪头睨林捷。
“这么一个大房子都给你了，你还没钱？”
林捷背脊挺直，没有吭气。
林苗转头，四下睃了圈。
厨房里，什么都有，包括菜刀。
林苗蹑手蹑脚的把能当做凶器的东XZ好，小心走到门外。
接着她推开门，大声道：“妈，周警官说，待会儿要和孟主任过来。”
翟光年一下坐正，看门口。
林苗进来，看到翟光年，顿时瑟缩了下。
“她们来干什么？”
翟光年瞪着眼睛问。
林苗小声回他，“她去街道办事，正好跟我碰到，就说要来做下回访。”
翟光年不想周燕再有纠葛，心里生出退意。
他瞄了眼林苗。
“伤都好了？”
“好了，”林苗怯怯的绞着胳膊，衣袖上滑，露出还没脱痂的伤口。
翟光年心里有些发虚，斜林捷。
“我过两天再来。”
他撂下话，起身出门。
屋门重重的磕上门框。
林捷僵硬的哆嗦了下。
“妈，你没事吧，”林苗赶紧过去。
“没事，”林捷扯了个难看至极的笑。
“妈，咱们搬家吧，”林苗蹲下来，仰着脸看林捷。
“能去哪儿？”
“哪儿都行，只要让他找不到就行。”
林苗很清楚，翟光年现在的收敛不过是担心双龙山的事搞大和周燕的帮忙。
周燕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可能一直照顾他们。
她伤总有好的一天。
等到那时，他的顾忌也就消失了。
到时，她们怎么办？
林捷看着女儿。
“我想想，”她拉起林苗，“上了一天学，累了吧？”
“我去做饭，”林捷把林苗按在沙发上，去厨房。
厅里全是烟味，林苗厌恶的起身，推开窗户。
尚未彻底落尽的花瓣瞬时飘落进来，清新的空气也将刺鼻的烟味冲散。
林苗站在窗边。
既然翟光年惦记这个房子，那就赶紧处理掉。
免得他急了，再生事端。
林捷摘了会儿青菜，忽然想起林苗所说，进来问：“她们说什么时候来了吗？”
“谁？”
“啊，刚才那话是我瞎编的。”
“这孩子，”林捷嗔了声，“以后不许说谎了。”
林苗勾了勾嘴角。
吃过晚饭，两人早早歇了。
第二天一早，林苗照例的早起上学。
等到下午的第四节课的下课铃打响，孟瑶急忙忙的把书塞进书包，就往外去。
林苗收拾好书包，谢绝王辉想要帮她补习的好意，出教室。
才走几步，就看到孟瑶和顾泽两人并肩往楼梯口去。
林苗挑了下眉，轻嗤了声。
瞧瞧，他的一往情深，就只能维持一天而已。
她当初到底是被什么糊住眼，觉得这样的人是举世难寻的良配啊？
林苗摇了摇头，从另一边的楼梯下去，从后门出学校，去街道找孟云。
听说林苗想要卖房，孟云很惊讶。
“房子卖了，你们住哪儿？”
“租房子呗，”林苗叹气。
“我爸昨天来跟我妈要钱了，我想过两天肯定还会来。”
她可怜巴巴的看孟云。
“你这傻孩子，你不是想把房子卖了，把钱给他吧？这事你妈知道吗？”
孟云瞪大眼。
林苗眨巴下眼。
她几时这么说了？
不过既然她这么认为，那就将错就错好了。
林苗用力掐着手腕。
疼痛让她眼圈泛红。
她低下头，两脚微错，不停的较力互踩着。
孟云瞄了眼。
自诩识人很明的她，看出林苗的纠结。
“这可不行，”孟云语重心长。
“你还太小，不懂人心。“
“这男人要是变了心，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何况你爸还这样。”
孟云拉住林苗，“这事我会跟你妈说，你不可以再生这念头了，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你，孟主任，”林苗乖巧点头，露出乖巧又脆弱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