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打工
“可我没有什么能让你学的，”男人赧然，“我就只会抻面。”
他最拿手的就是阳春面。
结果不论提味的，还是最最精髓的汤，都得人家提点。
他还哪儿有脸说教？
“那就雇我，”林苗歪头。
“我在这儿待不了多久，你就当找个暑假工。”
“按时给我开工钱就行。”
就算这边已经搞活，可那只是政策上的开放。
百姓的手里并没有多少闲钱。
这家店装饰得极为朴素，面也不贵，想也知道利润没有多少。
林苗出来，一来是赚点闲钱，二来也是不想在家，要么跟林言相对，要么面对白花花的墙壁，再有就是留条后路。
吴彩霞疼儿子，不是什么秘密。
在她可林言发生冲突是，吴彩霞的立场不用想都知道。
她只希望，到那个时候，她也能有个去处。
“可是这样你就吃亏了，要是我买配方，起码给你几百块，”男人提醒。
“爸，”女孩一听这话，急忙挤进来，笑眯眯的拉住林苗。
“欢迎你加入吉祥面馆，我叫高淼，这是我爸，高成。”
“我叫林苗。”
“我叫淼淼，你叫苗苗，这还真是缘分呢。”
听到名，高淼顿生亲近之意。
女孩的手很暖，包着林苗微凉的小手。
林苗微微的笑。
敲定好上班时间，又跟高成说定明天需要的食材，太阳都已经爬得老高。
店里，客人渐渐多起来。
高淼忙着来回招呼。
林苗便跟高成打了个招呼，打算回去。
“你等等，”高成叫住她，顺手盛了碗面。
“都这会儿了，在这儿吃完了再回去。”
高成暖暖的笑。
林苗望了眼。
就那几张桌子，食客就占了两张。
她要再去，那就是不懂事了。
“来这儿，”高成拖了张椅子，放到里面的小茶几边。
“将就一下。”
林苗早上没吃多少，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这会儿也确实饿了。
“谢谢高叔，”她说着坐在小凳子上，凑到碗边，吸溜吸溜的吃起来。
高成转头，见她一下一下吃得正欢，不由笑了。
一碗面，很快见底。
林苗摸着肚子，把里面的汤倒了，顺手把碗洗出来。
高成正在揉面，林苗就去锅边，晃了晃里面的小篓。
“高叔，这面可以少煮两秒。”
“等到传过去，面就刚刚好。”
高成唔了声。
从前，他也是做面，不过都是大锅饭，只要熟了就成。
根本没有这些讲究。
现在打开门做生意，一抠细节，才知道自己从前有多糊弄。
林苗说着，把其中一个篓子提起，把面倒出来。
高成利索的盛起一早熬好的汤汁，浇上，夹了一筷子肉片，放在上头。
高淼很快过来，把汤面拿走。
食客浇上醋汁辣椒油，搅和几下，挑起一筷子。
才一入口，便眉头大动。
等到咽下去，歪着头回味了下，再吃一大口。
只三分不到，食客就把一碗面吃了个精光。
等到交钱，他道：“小姑娘，你这儿的面不错，筋道弹牙。”
“喜欢您就多来，”高淼拿过钱，笑得见牙不见眼。
“那肯定，”食客接过近前，意犹未尽的离开了。
高成这才转头看林苗。
林苗正在套围裙。
察觉他看过来，她咧嘴一笑。
高成也跟着笑了笑，又在林苗低头看面时，看她。
林苗一直低着头，面好了才抬头盛面，顺带舀汁，添肉。
高成就只需要把面碗端到前面的窗口就行。
如此，高成的工作量顿时少了好些。
林苗站在后面，看着他摔面打面。
高成一直没有回头，只是在饭点过了之后问：“要不要试试？”
林苗想了想，摇头。
“我现在力气不够。”
高成端量。
这孩子个头不矮，就是瘦得有点厉害。
要是不看脸，只看背影，就像根细瘦的豆芽菜。
“没事，有你叔呢，以后肯定够。”
高成挺起胸脯。
高成本就有点人高马大，这么一挺，头顶是厨师帽顿时往上冒了冒。
很有点农场饲养员的味道。
林苗抿着嘴，憋着快要冲出来的笑。
高淼收拾好碗筷，推开门见来。
“苗苗，你没走？”
林苗笑着点头。
“那会儿有点忙，我就留下来了。”
“你真贴心，”高淼的嘴甜得跟抹了蜜一般。
林苗弯起杏眼。
有些人心口如一，有些人却是口蜜腹剑。
只要擦亮心眼，一切自明。
高成给女儿下了碗面，夹了两块大肉排。
“来，”他送到女儿跟前。
高淼接过来，问：“苗苗吃什么？”
“我吃过了，”林苗笑着回了句，往堆了满满碗筷的水槽跟前去。
“别，那个我来，”高淼放下碗，拦住林苗。
“你那双手就管做，杂活不用你。”
林苗讶了下。
“淼淼说得没错，”高成也给自己盛了碗，一边搅，一边说。
林苗来回看这对父女，显然他们就是如此相处的。
林苗不想破坏规矩，便坐到一边。
高成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
吃了一口，就明白林苗所说的正好。
高淼咬了一口之后，有些惊讶。
“爸，你今天的面揉的特别的好。”
高淼赞道。
高成呵笑。
“这可不是我的功劳。”
他往林苗方向示意。
高淼讶然挑眉。
她已经尽量高估了，却没想到还是低估了。
“不过是点小窍门，”林苗笑得羞涩含蓄。
高家父女对视。
可就是这点小窍门，足可以让他们的面更弹更韧，更出色。
出色就代表着赚钱。
高淼看着眨巴着杏眼，一脸懵懂的林苗，有点抓狂。
她到底明不明白呀。
“那个时间不早了，要不我先回去？”
林苗问。
高淼烦躁的挠着脑袋，心里万分纠结。
林苗贴着墙，绕过她出去。
“明天不用来太早，睡足了再来就行，”高成朝她挥手，没心没肺的笑。
林苗笑着答应，脱了围裙，晃着马尾辫，走了。
门吱呀的开合，高淼看着高成。
“爸，咱们是不是时来运转了？”
高成眨巴下眼，看女儿。
高淼一脸严肃的重重点头。
这似乎是从她妈嫌贫爱富的抛下他们父女之后的第一件好事。
第三十二章 烟
林苗沿着仅有商业街雏形的街市进了楼群。
找到林康家所在的单元，她沿着台阶往上去。
才走到一半，就听到身后喊，“苗苗。”
林苗转头。
是吴彩霞。
“大舅妈下班了，”林苗笑着下去两步，接过她手里拎着的菜。
“你这是出去了？”
吴彩霞松开手，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
“出去一会儿，”林苗笑了笑。
吴彩霞嗯了声，想想又叮嘱。
“这边不像你家，白天还行，晚上乱得很。”
“要是出去，可得早点回来。”
“我知道了，”林苗拎着沉甸甸的菜篮子，有些费力的跟着吴彩霞进门。
“妈你回来了，”林言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
看到林苗，他一撇嘴。
“你怎么还在？”
那声音那表情，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吴彩霞不疼不痒的嗔了句。
得了林言一个扭头。
只得道：“苗苗，他年纪小，你别跟他一样。”
林苗呵了声，心里默念不生气。
就这么娇惯，以后林言的将来已经可期。
她不过是个过客，反正最后受罪的也不会是她。
她把菜放到厨房，去卫生间洗手。
吴彩霞也在洗过手之后开始摘菜。
林苗在店里忙了半天，站了半天，腿有点酸，见吴彩霞没说话，就进屋躺着。
结果，一躺下眼皮就发沉。
没等挣扎，就睡了过去。
等到醒过来，天都黑了。
林康也下班回来了。
洗完手，林康就坐到饭桌边。
吴彩霞赶忙端菜上来。
“苗苗呢？”
林康没看到人，就问吴彩霞。
“在屋里呢，”吴彩霞回着。
“怎么还没出来吃饭？”
“去叫她出来，”林康随口吩咐儿子。
林言一脸不满的站起来，“在外面野了一天，吃饭还得让人请，这是多大的功啊。”
“你给我闭嘴，让你干点活怎么那么多话，”林康皱着眉头呵斥。
林言畏惧父亲的巴掌，只能怯怯收口。
踢开书房的门，他用力踹向小床。
“吃饭了。”
林苗睡得正熟，床板剧烈的一颤，吓得她从梦中醒来。
她捂着砰砰急跳的胸口，冷冷的看正要转身的林言。
那目光实在太冷，就好似数九寒冬时刮起的暴风雪。
林言打了个哆嗦，瞪起肖似吴彩霞的眼睛。
“你看什么看？”
他身体微倾，举起已有成人大小的拳头。
林苗从床上起来，汲上鞋，绕过他进了饭厅。
林康正要拿筷子，见她过来，就道：“快坐下，吃饭。”
林苗笑了笑，坐去她的位置。
等林康和吴彩霞动了筷子，她就近夹了筷子菜，把饭一口口的吃完。
林康照例的吃完饭去客厅。
林苗吃得有点撑，就自告奋勇的帮吴彩霞刷碗。
吴彩霞心里有点介怀刚才林苗躲去房间偷懒的行为，便没有客气。
等到都收拾妥当，她道：“到点演电视了。”
“苗苗，快过来。”
“我就来，”林苗把垃圾收拾妥当，歪头喊：“我去倒垃圾。”
吴彩霞急忙忙的换到自己想看的台，听到招呼，只应了声，连屁股都没抬。
林苗换了鞋，拎着垃圾下楼。
把垃圾扔到垃圾箱，她转头去回来时经过的小卖店。
掏光兜里所有的钱，买了个烟，她揣到兜里，回去。
站在厚实的铁门边，林苗用力捶门。
客厅正在放电视剧，加上他们还在说话，不大点声没准都听不见。
没多会儿，门从里面打开。
林言冷冷扫她一眼，掉头往屋里去。
林苗勾了勾嘴角，进去自己屋里，把门虚虚的留了个缝，以便能听到外面动静。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客厅响起片尾曲。
吴彩霞关了电视，赶林言洗漱睡觉。
林康也跟着一块过去。
接着便是陆续的关门声。
林苗静等一会儿，才从屋里出来。
她来到厕所，打开堆着脏衣服的箱子，从里面找出林言的衣服，正想塞烟，却摸到一个纸盒。
林苗手指微顿，把口袋拉开，看清里面确实是个烟盒。
她掀了掀嘴角，重又把盖子盖上，蹑手蹑脚的回去自己屋里。
第二天，吴彩霞休息在家。
这一天，她通常是要大清扫的。
等林康上班之后，她找出两套套袖。
没等说话，林苗就道：“大舅妈，我今天有事，可能要下午才能回来。”
吴彩霞的话登时梗在喉咙里。
林苗套上鞋，直接出门。
们撞上门框，发出声响。
林言从屋里出来，斜着眼。
“昨天也是，一大清早就出去野了。”
“你这说得是什么话，”吴彩霞本就被林苗弄得心里憋气，听了儿子这话，顿时想起韩春妮。
“你也是受了教育的了，怎么总像你奶似的，说话那么没素质。”
林言被骂，登时呆住。
“她出去你都不说，我说句话，你还骂我。”
他气得冲到门口，套上鞋，就冲出去。
听得巨大的撞门声，吴彩霞闭了闭眼。
等到耳膜缓解了，才套上套袖，带上围裙，开始干活。
楼下，林苗脚步轻快的往商业街去。
才绕过楼头，林言就从后面追过来。
他故意的撞了林苗后背，见她踉跄着往前，才得意的一挑眉毛，往另一边跑去。
林苗张着手，往前跑了两步，缓解冲势之后，扶着电线杆站稳。
她转头，望着跑远的背影，深深吸了口气。
商业街上，大半的商铺都已开门。
高成从载满东西的三轮车上下来，朝门里喊，“淼淼，快过来帮忙。”
门从里面推开。
高淼过来。
“这么多东西呀，”高淼的眼睛盯着几只鸡鸭和一块足有十来斤重的后臀尖。
高成唔了声，拎起个带血的袋子，抄着后臀尖往厨房去。
高淼拿起几样不太沉的，帮着往里搬。
林苗处理了烟盒，脚步轻快的过来。
才走到近前，就见车里的东西已经搬得只剩一袋面粉。
“我来帮你，”眼瞧高淼揪着面口袋，林苗赶紧过去。
“不用不用，”高淼瞄了眼她细瘦得跟个芦柴棒一般的胳膊，连连摆手。
“这个我天天搬。”
她说着拎起面袋，就往屋里去。
看动作和步伐，确实不太困难。
第三十三章 马戏团
高成从屋里出来，瞧见林苗，笑了。
“这么早就来了？”
林苗点头，“吊汤费得时间太长，早点熬，味道还能足些。”
高成何尝不知。
只是他们平白占了人家这么大个便宜，要是还跟其他人一样对待林苗，他心里觉得过意不去。
林苗却没觉得什么。
既然说好是按劳开钱，那就要依照规矩来。
她挽起袖管，套上围裙，裹了套袖和帽子，拎了刚杀的鸡去水槽。
手法熟练的一番洗刷，她打开刷得铮亮的汤锅，把鸡放进去，倒上水，去边上的架子寻了半天，才找出些桂皮大料姜等物。
她全数扔进去，打开煤气，把火转小。
高成站在边上，见她要去拎棒骨，赶忙抱去水槽。
林苗弯着眼道谢，洗干净，添进汤锅。
见她到这会儿就收了手，余成讶然。
“这就行了？”
林苗看他，微笑。
“等开了，撇下沫子，然后继续煮。”
高成点头，微微歪头。
半晌也没听到下文。
他道：“没了？”
“没了，”林苗笑。
“上好的老汤需要经年熬制，那些调味的东西，不宜放在里头。”
“而且，咱们的面汤种类不同，调配也不同，清汤才最便宜调味。”
高成点头。
他平常图省事，都是一股脑放进去，结果弄来弄去，都是一个味道。
林苗把锅盖盖上，转去煮面汤锅。
“这边不用你，”高成一个箭步上去，拦住她。
“忙了快一个早上，去歇歇。”
他说完，便拎着皮球大小的水舀，去水槽接水。
林苗从进来就一刻没听的忙活。
这会儿也确实累了。
她拖了小凳子过来，坐在一边。
高成把水添足，就去揉面。
林苗盯着汤锅，撇了血沫，便去弄虾米海菜。
没多会儿，就是饭点。
食客陆续上门。
高淼就像个翩然飞舞的蝴蝶，穿梭在桌几和窗口之间。
终于忙过了饭店。
林苗解开围裙。
高淼冲进来。
“苗苗，咱们这儿来了个马戏团，咱们去看啊。”
林苗啊了声，没等说话，就被拖着往外扯。
她踉跄着出了厨房，才走两步，就听有人喊，“林苗。”
林苗脚步一顿，循声望去。
见是林言和崔斌。
她收了笑，神情淡淡。
“这是？”
高淼这才正眼去端量两人。
“我表弟和表哥。”
高淼了然，松开着林苗的手。
“你怎么在这儿？”
林言坐在正对着门口的地方，正好看到林苗。
瞧着她袖管皱巴，头发乱遭的样子，他拧着眉头，不满又嫌弃。
乡下人就是乡下人，走到哪儿都一副邋遢相。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
林苗淡笑。
只是她眉眼淡淡，神情清冷，无形中带出一点矜贵。
崔斌转过头来看她。
几年不见，她好像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林苗却是扫了眼两人面前还有大半的面碗，问余淼。
“收钱了吗？”
“啊，”高淼呆了下，有点不好意思的笑。
“收了。”
要不退回去？
高淼心里想着。
没等说，就听林苗道：“那就行。”
她抬脚就走。
高淼一呆。
他们是个人的，不用那么公私分明。
“林苗，你站住，”自小就是家里掌中宝的林言何曾被被这么华丽丽忽略过。
当下站起来怒吼。
高淼瞄了眼。
虽然不了解情况，却也看得出，这几位关系不大融洽。
“哎，你等等我，”跟无关紧要的相比，自然林苗更加重要。
高淼撩了帘子，赶紧去追。
林言瞪着空空如也的门口，气得咻咻直喘。
“好了，面还没吃完呢，”崔斌瞥了眼透过窗口看过来的余成，拉住想要追出去的林言。
林言气得一摔筷子，蹬着腿坐下来。
“都快气死我了，还吃什么吃。”
崔斌瞥他一眼。
见他真的不吃了，便吃自己的。
门外，林苗在前走了几步，忽然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马戏团在哪儿。
高淼追气喘过来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林苗左右看看，一脸茫然。
她早前过来就留意饭店了，其他的还真没注意。
高淼摇头，拉着她道：“你跟我走，马戏团在另一边呢。”
她带着林苗沿着原路走到一半，转去马路对面。
那里不知什么时候搭起了个大帐，外面还竖着个大大的招牌，上面画着各式动物。
门边有人坐着，见有人来，赶忙起来。
“来看马戏？一人两块钱。”
“这么贵，”高淼皱眉。
林苗掉头就走。
早在昨天，她就把兜里的钱花得一干二净，根本没钱买什么票。
“哎，你干嘛去，”高淼本还犹豫，一见林苗回去，赶忙把她拖回来。
“我们还是学生，算我们半价吧，”高淼眨巴着大眼，软绵绵的央求。
守门的瞧岁数跟余成差不多大。
见两个丫头跟自家的差不多大，也就动了恻隐。
加上这会儿不是晚上，里面空位还多，便道：“行吧。”
“不过就这一次，你可别到处乱说。”
守门的强调。
“放心，我嘴可严了，”高淼笑眯眯的塞给他两块钱，拉着林苗进去。
才刚进门，就听到欢快无比的音乐。
“快看，那是熊，”高淼低呼一声，两眼晶亮的看着灯火通明的场地中央。
林苗循声望去。
是只黑熊，正张着两只爪子，憨态可掬的摇着脑袋。
高淼拉着林苗在凳子空隙里穿梭，眼睛不离黑熊左右。
如此两人速度就慢了许多。
等到坐定，黑熊已表扬完毕，跟着驯养员退场。
高淼可惜的咂了下舌，很是意犹未尽。
场中音乐一顿，很快一身段窈窕的美女脚步轻快的走到场地中央。
她先是环场一周，而后姿态优美的向后一招手。
幕帘向两旁打开，一黄黑斑斓的大猫踩着优雅的步子，缓缓来到场中。
美女来到近前，将手放在它嘴边。
大猫很是温顺的低下头，舔了舔。
大约是有些痒，美女瞬时展开笑颜。
她轻拍大猫，指了指才刚摆上的小台子。
大猫便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踩上之后，它蹲坐在上头，昂首挺胸。
森林霸主的气场瞬时全开。
高淼惊叹了声，连连摇林苗。
“你看，多可爱。”
林苗浅笑，却没有回应。
身为霸主，就应该啸于山林。
而不是被驯养在皮鞭之下，温驯得跟只小猫咪。
美女从边上的台子那里个软鞭，随着她击打地面，大猫做着各种讨喜乖萌的动作。
在场的所有人皆惊叹不已。
林苗却很不以为然。
转了头，正巧见有人进来。
定睛一看，竟是崔斌和林言。
第三十四章 惊险时刻
林苗面无表情的把头扭回去。
林言盯着灯火通明的场地，一脸兴奋。
崔斌看了一圈，瞄到个位置。
正想过去，林言拖住他。
“去那边，那边人少。”
他往左边一指。
崔斌望去，一眼看到林苗。
他微微挑眉。
“林苗也在。”
“哪儿？”
一听这话，林言顿时竖起眉毛，两个大大的手掌攥拳，一副要找林苗算账的架势。
“你这是干什么？”
崔斌不想惹事，更不想在这儿惹事。
他拉住林言，道：“你不想看马戏了？”
林言动作一顿，看着场中随着美女作揖转身的老虎。
马戏自然要看，人他也不想放过。
“先看马戏，”崔斌说着去另一边坐好。
林言狠狠的盯了会儿林苗，忿忿的做到崔斌旁边。
马戏还在继续。
有人抬着铁圈上来。
美女拿着火把过去，轻轻一晃。
铁圈瞬时点燃。
她轻喝一声，朝大猫摆手。
大猫从台子上起身，懒洋洋的摆好姿势，起步，助跑，然后纵身一跃。
在场所有人皆轻叹着，眼看着毛毛的前爪和脑袋钻出火圈。
正要鼓掌，就见大猫后爪忽的抽搐了下，火苗从后爪快速蔓延上来。
大猫落地，就地打滚，想要把火熄了。
美女急忙抄起边上的水瓶，朝它泼了过去。
不想不泼还好，一泼，本来就要熄了的火竟一下子窜得老高。
观众席上一片哗然。
突然加剧的灼痛让大猫痛苦的咆哮。
虎啸山林，百兽避走。
在耳膜几乎震得失聪之时，林苗终于领会其中道理。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所有人都站起来，往外跑。
林苗和高淼也不例外。
但她们坐的离看台最近。
同样的就离门口最远。
加上两人都是女生，在先天生就比不过男人。
没多会儿，两人就被挤在后头。
身后，大猫被疼痛折磨得凶性大起。
在扑开驯养它的美女之后，它冲上看台。
尚未离场的观众顿时发出一阵接一阵的惊叫。
高淼忍不住回头，看到大猫正往场外扑来，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林苗察觉，也跟着看去，见大猫扑得方向并不在这边，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扯着高淼，搡开挡路的凳子，往外跑。
在被大猫关注的方向，人群剧烈拥挤起来。
林言被挤得左摇右晃，只能两腿哆嗦的扯着崔斌。
“它怎么来了？”
崔斌抿着嘴，看越来越近的大猫。
好在他们跑得快，后面还有些人，好歹能扛一阵。
他心里正想着，就见大猫已经纵身扑来。
在扑倒凄厉惨叫的两人之中，它泄愤的咬了其中一人便松口。
之后就俯低身体，眯着眼，看攒动的门口，似乎在思考从那儿下手。
崔斌斜了眼它懒懒搭着的那人，心里一动。
“别动，”他低声道。
“什么？”
林言吓得已彻底六神无主，除开眼睛之外，大脑耳朵，哪哪儿都不好使了。
崔斌盯着大猫缓步的挪去边缘，蹲下。
林言赶忙赶上，并有样学样。
很快，大猫再次发动攻击。
这次照旧的扑倒。
大抵是早前那口的鲜血激发了它的凶性。
这次，它朝扑倒的两人各咬一口。
两人只发出一声临死的惨叫，便再没有声息了。
搞淼吓得浑身哆嗦。
她拉着林苗，低声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林苗勾了勾嘴角。
这种事，谁都不想的。
再说，谁都没有预知能力，又怎会知道会有这事发生？
正说着，大猫已调转方向。
两只浅琥珀的眼睛，正看林苗和搞淼所在方向，张开嘴，大声咆哮。
林苗背脊一紧，她紧拉高淼，努力顶着身后拼命的推搡，往门侧面移去。
大猫合拢嘴巴，四爪用力蹬地，腾空而起。
两声重物落地之声之后，林苗可以清楚的感觉背脊的汗毛倒竖着顶着衣服。
其后，传来咯咯的声响。
“完了，”高淼再忍受不住，哆嗦着往下堆萎。
林苗赶忙扯住她，转头。
大猫正压着两个死人，盯着她们。
林苗站定，松开拉着高淼的手，定定的看着它。
大猫瞪着眼睛，跟林苗对视。
周围都是想要出去的高呼和惨叫。
林苗充耳不闻，眼睛更是一眨不眨。
林言一直瞄着门口。
当看到人少了，他忙拉崔斌。
“快走。”
崔斌没有动，看着林苗，道：“她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林言很不耐烦。
“她自己倒霉，怪得了谁？”
崔斌猛地抬头，“她是你表姐。”
林言一梗。
对上崔斌的眼神，他慌乱的躲开。
“那可是老虎，我又没有办法，留下来还不是送死？”
崔斌奇怪的看他一眼，淡淡道：“你走吧。”
他转开身，往正往外冲的马戏团的人员奔去。
“哎，你，”林言想要喊他。
只是才一出口，就立刻收声。
他小心的看了眼还在跟林苗对峙的大猫，挤进人群，钻出帐篷。
大猫缓缓压低身体，眼神逐渐危险。
林苗神情始终淡淡，她微抬着下巴，看它的神情，就像看一只使坏任性的小猫。
终于，大猫按捺不住，凶狠的一呲牙，露出挂着血丝的牙齿，后腿发力，一跃而起。
林苗几乎是用了全力推开浑身僵硬，连动都不会动的高淼，抄起手边的凳子挥了过去。
几乎同时，远处响起砰的一声，几点温热袭来。
林苗被大猫扑倒在地。
在要倒的瞬间，林苗急急护住喉咙。
这是猛兽最喜欢下口的地方。
刚才死了的几个都是在这儿被一口致命。
林苗闭着眼，浑身僵直。
只是等了好久，也不见疼痛袭来。
她忍不住睁眼，又赶忙闭上。
她的脸被毛皮重重压着，根本没办法睁开。
耳边传来一阵嘈杂，很快，身上一轻。
她睁开眼，发现大猫被人合力抬下。
“苗苗，”高淼手脚并用的朝她哭着爬来。
两人放下大猫，歉意的看她。
“小姑娘，没事吧？”
林苗摸摸自己，除了后脑勺有点疼，她有点晕之外，好像没什么大事。
“怎么样，哪儿受伤了？”
高淼紧张的看着她。
“应该没事，”林苗安抚的朝她笑。
其后，崔斌走过来。
“我送你回去。”
林苗看他，又看他身后。
“他回去了，”崔斌笑了笑。
第三十五章 作证
林苗挑眉。
这种情况之下，他扔开她，她不意外。
但崔斌可是跟他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呢。
这也能不要？
“大难临头各自飞，”崔斌耸耸肩。
林苗笑了。
崔斌把林苗半扶着弄起来。
“我送她回去，你也快回去吧，”他抓着林苗胳膊，扶着她往外去。
出了这种事，过会儿这里就会有人过来，到时候问这问那，很是麻烦。
余淼还惊魂未定，反应迟缓，等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她只能转头看林苗。
林苗朝她笑了笑，把重量依靠在崔斌身上，往外走。
余淼这才放心的跟出去，并以最快速度跑回面馆。
崔斌扶着林苗走在回家路上。
走到一半，林苗指着不远的长椅。
“歇会儿，我脚有点软。”
崔斌轻笑。
“跟老虎对眼的时候，可没看出来。”
林苗看他。
“你看到了？”
崔斌点头。
“那是没办法，不看它，我现在早死了。”
林苗慢吞吞，软绵绵的说着。
“你知道野外求生？”
林苗摇头，想想又点头。
“算是吧，”如果看动物世界和啥啥野外求生纪录片也算的话。
“那你还知道什么？”
崔斌眼睛瞬时亮起来。
“我还知道熊不吃死人。”
林苗面无表情。
崔斌顿时一僵。
还能不能愉快聊天了。
崔斌幽怨。
好歹他也是跟着工作人员救下她的。
林苗转头看向陆续点起灯火的楼群。
“大舅妈应该要做饭了。”
崔斌抿嘴，拉住林苗胳膊，要扶她。
“不用了，我好多了，”林苗撑着椅背站起来。
崔斌只好站在她身边，跟着她往回走。
“过两天，林言可能会跟大舅妈哭诉，或许还会给你添点料，你自己小心点。”
林苗转头。
这种带着蔫坏的主意，可不是只有一根筋的林言能想出来的。
“你帮着出的？”
崔斌点头。
“那干嘛告诉我？”
林苗斜他。
“我没了个朋友，总得再交一个，这样才收支平衡。”
林苗撇嘴。
“你当做账本呐，还收支平衡。”
崔斌翘了翘嘴角，“我那儿有你学的书，有空就过来，我帮你补习。”
“这还差不多，”林苗笑了。
崔斌送她到单元口，“你上去吧，我就不去了。”
才跟林言闹翻，这会儿见他，感觉别扭。
林苗点头，“这两天我有点忙，后天吧，应该就差不多了。”
面馆最重要的就是汤，只要调好了，加上调味的虾米，就基本就没问题了。
这里的教学跟家里那边的不一样，而且她荒废实在太久，确实需要个学霸帮忙。
“回去我就把书都找出来，“崔斌点头，问：“你哪项最弱？”
“理科，”林苗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行吧，”崔斌点头，虽说这科他也不是太好，不过给第一年级的补课，还是没问题的。
他朝林苗摆了摆手，走了。
林苗扶着扶手，往上去。
才刚到家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林言鬼哭狼嚎和林康厉声呵斥。
林苗勾了勾唇，站在门边。
直到里面动静暂歇，才敲门。
吴彩霞打开门，勉强挤了点笑。
“苗苗回来了。”
林苗点头，在玄关换鞋。
才要起来，就听林言声嘶力竭的喊：“你不相信我，就问她。”
“她也再那里，我都差点回不来，你还打我。”
吴彩霞立时看向林苗。
林康也从客厅出来。
林康个子很高，面色阴沉沉的样子很有压迫感。
但这对林苗没有半点影响。
她俏生生的眨了下眼，淡声道：“是吗？我没看见你啊。”
林言不可置信的看着林苗。
林苗捂着脑袋，一脸难受的样子，“大舅妈，我头疼，想回去躺会儿。”
“翟苗，”林言扯着嗓子长嚎。
“表弟，我改名了，叫林苗。”
早在林捷跟翟光年办完手续之后，林苗就催着林捷把自己的姓改过来。
这边几家都知道这事。
偏林言就像耳朵被驴毛塞住，根本没往脑子里进。
林苗冷冷盯他一眼，回去屋里。
门不轻不重的合上，林康转头看林言。
“你还长能耐了，抽烟说谎，你还想干啥？”
林康十分顺手的抄起杵在门边的笤帚，朝林言屁股抽去。
林言嗷的一声惨叫，就往屋里躲。
林康立时追上去。
“他爸，有话好好说，”吴彩霞赶忙去拦。
“你给我一边去，”林康推开吴彩霞，“都是你惯得，才刚多大，就犯这么多，以后还得了？”
他一脚踢上屋门，在屋里噼啪开练。
林苗抚着额头，昏沉的躺着。
她后脑本就有伤，虽说长了几个月，可到底是开过口子。
刚才那一磕，她确实有点不大舒服。
迷迷糊糊的不知多久。
门被人推开。
林苗一下子睁开眼。
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吴彩霞站在门边，探头往她。
“大舅妈，”林苗微微挪动了下。
吴彩霞下了下，从门边出来。
“苗苗，醒了啊。”
林苗唔了声，闭着眼，拉开灯绳。
屋里瞬间明亮无比。
吴彩霞眯着眼，适应光线。
林苗睁开眼，看她。
“快起来吧，吃饭了，”吴彩霞道。
“好，”林苗起床，汲拖鞋。
“那个，”眼见林苗往外去，吴彩霞迟疑道：“言言真的没在马戏团？”
“我不知道，”林苗淡声道：“我跟朋友坐在前排，那边灯光特别亮，根本看不到后面。”
吴彩霞眉头微动。
也就是说，言言说得未必是谎话。
还是明天问问崔斌。
吴彩霞心里琢磨着，跟着去饭厅。
林康已经吃上了。
见两人过来，他顿了下。
等林苗坐下，林康看她。
“你是病了？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林苗扯了下嘴角，“马戏团出事了，我被扑倒，磕了下。”
“磕脑袋了？”
林康有点紧张。
今天他姐还打电话过来，又把前因后果跟他说明。
他还拍着胸脯保证肯定照顾好这孩子呢。
“没事，睡一觉应该就好了，”林苗朝他笑了笑。
“要是明早还不舒服，就说话，我带你去医院。”
林康如此说。
林苗笑了。
第三十六章 相信
“行了，这还用你？”
吴彩霞一听话锋不对，赶忙接口。
林苗看着她笑了笑，低下头吃饭。
林康看她一眼，也没再说。
三人沉默的把饭吃完，林康去客厅，林苗回去自己屋里。
吴彩霞端着留出来的饭去儿子卧室。
一进门，就见儿子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把饭放桌上，过去拍林言：“我给你留了你最爱吃的红烧鱼，快起来吃。”
林言晃悠一下，把她手甩开，继续把头埋在枕头里。
吴彩霞俯低，低声道：“明天一早，妈就去你三姑家。”
“你不是说跟斌斌一起去的吗？”
“妈会请他作证，到时候你爸自然就知道错怪你了。”
林言动了动脑袋。
想起自己把崔斌扔在马戏团的事。
这打左右都已经挨了，就算澄清了，又能怎样？
他歪头道：“你相不相信我？”
“信，妈不信你，信谁？”
吴彩霞柔声安抚。
“信我，还去问？”
林言一脸愤慨。
吴彩霞一梗，低声道：“我信你，可也得让你爸信啊。”
林言重重哼了声，转过头。
“你不用去，我是说谎了，我还抽烟，我还逃学，我就是个无可救药的地痞。”
“这样你满意了？”
他用力踢蹬着两脚。
把脚边的被子提得团成一团。
“你这孩子，”吴彩霞把他莽撞伤了脚，赶忙按住。
但林言是个半大小伙子，她的力气根本就按不住。
无奈，她像抱孩子似的抱着儿子肩背，贴在他耳边道：“妈信你，妈不去问，行了吧。”
林言动作一顿，问：“那我不是地痞？”
“别胡说，什么地痞。”
吴彩霞轻啐了声，“你是我生的，我还能不知道？”
林言终于满意了。
他轻轻抖了下肩膀，“我饿了。”
“那快起来吃饭，”吴彩霞赶紧扶他起来。
灯光明黄，将他脸上一道道红痕照得分明。
“你爸这下手也没个轻重，”她小心的摸了摸。
林言急忙抽着凉气往后躲。
“好好，我不碰了，”对上儿子责怪视线，吴彩霞把饭菜端过来。
“都凉了，”林言拿起筷子，一脸嫌弃。
“那我去热热？”
吴彩霞端起还有些余温的盘子。
“算了，就这样吧，”林言拉长着脸，很不耐烦的夹了块鱼鳃肉。
另一边。
崔斌放捆好塞进学习桌底下的高二上学期课本以及练习册都找出来。
“你这是干什么？”
林敏端着水果过来。
看儿子忙得满头大汗，不禁诧异。
“找点东西，”崔斌把翻出来的书本册子分门别类。
“先别弄了，吃点西瓜。”
“放一边，我待会儿吃，”崔斌头也不抬，继续忙着。
林敏瞥了眼，把盘子放下，去客厅。
崔东正在看新闻，林敏坐过去，道：“你听说没有，前面新来了家马戏团，好像出事了。”
“什么事？”
崔东看着电视闪过的画面，心不在焉的问。
“说是出人命了，”林敏语调有些紧张，“还好几条呢。”
“是吗？”
崔东转过头，“那后来呢？”
“不知道，”林敏晃了下脑袋。
见崔东皱眉，便道：“我就买菜的时候瞧见那儿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就顺嘴问了句。”
崔东嗯了声，重又把注意力抓到电视上。
待到响起结束语，林敏要去换台。
崔东站起来。
“我明早有会，先睡了。”
林敏啊了声，转头就只见崔东背影。
夜渐渐深了。
楼群里的灯光渐渐熄灭。
崔斌躺在床上，眼前始终晃着白日发生的情景。
不知过了多久，才迷糊着睡着。
却在外面才一有动静时，睁开眼。
他从床上起来，套上衣服出来。
林敏正在洗漱。
见他出来，有些诧异。
“时间还早，你怎么起来了？”
“睡不着了，”在经历过那事之后，只要不是神经粗到电线杆，就不可能睡踏实了。
林敏快速吐了嘴里的牙膏沫子，漱了口，道：“我这就去做饭。”
“我今天想吃面，早饭不用带我的”崔斌道。
“也行，”儿子现在不用上课，在吃饭上也不用太过强求。
林敏从包里找出几块钱。
“想吃什么吃什么。”
崔斌把钱揣兜里。
崔东懒洋洋的从里间出来。
林敏笑道；“儿子今天不吃，就咱们俩。”
“不然我去买点油条豆浆？”
“不用了，我去单位随便吃点，”崔东说着进了卫生间。
林敏想了想。
家里两个都不吃，她也懒得拎上拎下，干脆早点出门，去吃一口算了。
两个上班的很快走了。
崔斌看墙上挂钟。
才七点多点。
面馆还没开门。
他转去书房，却看不进去什么，便翻出林言给他的那套小人书来。
等到看完一遍，他抬头。
差不多要九点。
他扔开书，拿上一早准备好的书和钥匙去商业街。
“早”
才敢走到面馆门口，就看到正在擦玻璃的高淼，崔斌走过去。
高淼擦得咬牙切齿，听到动静，转过头。
“你好。”
崔斌笑得和气。
“你好，”高淼端量他，始终记得林苗最初看到他的样子。
“开门了嘛？我想吃面，”崔斌笑道。
“里面请，”高淼打开门。
他们是做生意的，没理由把客人往外推。
崔斌走进去，径直到窗边，往里看。
林苗正在就着水龙头洗棒骨。
高成看他探头探脑，拉开窗口。
“你有事？”
崔斌笑着点头。
林苗转头，“你怎么来了？”
崔斌笑意加深，“我把书和册子都整理出来了，拿了本简单的过来。”
“好，等我一下，”林苗继续洗着，知道处理干净，放到汤锅，煮上，才脱了围裙去外头。
崔斌这会儿已经吃上面了。
他抬起胳膊示意。
林苗拿起放在桌边的几何。
翻了几下，隐约的有点印象。
不过她素来健忘，早就不记得怎么解了。
崔斌咽下嘴里的面，“这些是最基础的。”
“你先看看，等你有空，我给你讲讲。”
林苗点头，忽的道：“昨晚林言被大舅揍了。”
崔斌挑眉。
“他说跟我一块在马戏团，我说我没看到，”林苗淡淡的道。
第三十七章 送走
崔斌微笑。
自觉已经明了。
林苗斜他，“你笑什么？”
“我确实没看到。”
“是，”崔斌笑意又深了几分。
心思被看出。
尤其还是心理年纪比她小上许多的表哥看穿。
她有点局促。
“瞧你那黑眼圈，再笑就像国宝了。”
崔斌收了笑，眨巴眼。
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这位跟着山中之王对峙半天的家伙竟然一脸的好气色。
“你昨晚睡着了？”
林苗点头。
这不是废话吗？
谁大晚上的不睡觉。
何况她还是伤员呢。
“你还有事？”
林苗问。
崔斌摇头。
“那我去忙了，”林苗拿着书走了。
崔斌看她背影。
虽然她面色平淡，语气也平常，但他就是觉得她有点凶。
他眨巴几下眼，摇头。
明明年纪比他还小一岁，怎么就被她唬住了。
崔斌三两口把余下的面解决。
高淼捏着抹布，等崔斌离开，她收拾了碗筷，赶紧去厨房。
“你们这是？”
林苗把书放好，转头看见高淼一脸八卦样。
“没事，他要帮我补课，给我送书来了。”
“这样啊，”高淼呵笑。
“我还以为你们关系不好呢。”
林苗微笑。
从前，他们的关系跟形同陌路就差一点血缘关系而已。
不过，现在嘛。
在他选择跟工作人员一块过来的那一刻，就改变了。
想到改变，林苗又想起曾听小舅妈说过他家的。
明年崔东就会高升，而后他的脾气突然暴涨，在几次家暴之后，三姨出轨同事。
还被崔东发现。
而那时，正是崔斌高考前夕。
崔斌大受打击，高考失利。
明明学霸的本事却考出学渣的分数。
之后，就再没听说过他的消息。
林苗轻轻叹了口气。
这就是同姓不同命。
都是一样结果，三姨却有人给撑腰，轻松找个男人嫁了，活得有滋有味。
她妈却身无分文的背井离乡。
想到这些，林苗的心就一片灰暗。
对这些亲戚更加没有好感。
高淼见她脸色不对，也不敢再说，悄悄的转去前面。
林苗坐回小凳子上，等着汤锅开了，一勺一勺的撇着沫子。
傍晚，林苗收拾好汤锅，弄好老汤。
她道：“高叔，明天我早上过来一会儿，弄好汤我就先走了。”
高成知晓她是要去补课，忙点头。
“你去忙就是，这边我和淼淼也能忙过来。”
想想，又强调，“你放心，你的那份绝不会少。”
林苗微笑。
就算能忙过来，两个人干活和三个人干活还有有差别的。
“别，说好按劳取酬，该怎么算还是怎么算。”
林苗笑道。
“这孩子，”高成摇了下脑袋，没跟她争辩。
心里却已打定主意。
林苗跟高淼打了个招呼，抱着书回去。
吴彩霞才刚下班，正在摘菜。
林苗搁了书本，过来帮忙。
吴彩霞嘴里说着不用不用，手却把把芹菜拨到林苗跟前。
她起身去水槽，洗才刚买回来的香瓜。
水声哗啦啦的响。
没多会儿，她拧上水龙头，端着香瓜出去。
林苗把叶梗分离，收拾齐整，去水槽洗手。
吴彩霞从后面进来，拿了小白菜。
“这个也弄一下。”
她说的十分随意，直接把菜塞到林苗跟前。
白菜水嫩，碰到她身上，发出枝叶破裂的响声。
林苗赶忙往边上多，见白衣服的下摆有几丝浅绿的汁液蹭上去了。
她抿着嘴，微微蹙眉。
吴彩霞呀了声，凑过来看了眼。
“呦，快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吴彩霞赶忙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俩，”林苗把白菜扫到水槽里，扯着衣摆回屋。
换了衣服，她拿着脏衣服去卫生间。
打上肥皂，反复搓洗。
只是，现在的肥皂效力不够。
即便她洗得及时，也还是留下点痕迹。
林苗蹙着眉头，用力抻着。
林言抱着足有他一个半拳头大的香瓜靠着门边，懒洋洋的。
卫生间的门没关，一歪头就能看到。
见林苗看过来，他咧了个恶质的笑。
林苗转回头，再次在水里洗了洗。
确定洗不掉，便拿着回屋。
“哎，你不挂起来啊，”林言扬着脑袋喊。
“不用，我挂屋里就好，”林苗嘴角浅勾，有些语重心长：“表弟，有伤就别吃发物。”
“你瞧你，脑袋都肿成猪头了，要不是我认识你，我都以为屠宰场里有东西出来了。”
“你，”林言瞪起肿鱼泡眼，举起拳头。
林苗收了笑，手指极快的把衣服绞成绳索样，面色冷冷的盯着他。
“言言，”吴彩霞从厨房出来，见林言要动手，赶忙喊道。
林言看她一眼，收回拳头，恶狠狠的瞪着林苗。
“你给我小心点。”
撂下这句，他转头回去。
林苗轻抖衣裳，面色冷淡的回去自己屋里。
吴彩霞左右看看，微微摇头。
这两个孩子这么不对付，可怎么好。
入夜，林康准备睡觉。
吴彩霞洗完澡，带着微微的水汽趴道林康身侧。
“那个，跟你说个事。”
林康这会儿心情正好，闻言便轻柔的嗯了声。
吴彩霞心里轻轻一荡，但她这会儿顾不得这些。
“苗苗那孩子，你看，能不能她送去咱妈那儿？”
“怎么了？”
林康挪动了下，转头问。
“也没怎么，”吴彩霞哪里敢说是自家儿子欺负林苗。
“再过一个来月，言言就要挑学校了。”
“我同事，就是跟言言一个班的那个，”吴彩霞道：“她说，言言要上的那个学校，要接一班的班主任开了个补习班。”
她轻搭林康胸膛，依偎着。
“我和她商量，是不是把孩子都送进去，这样等到分班时候，没准言言就能去一班了。”
“可是这样，言言就要每天做功课。”
“可他那个屋实在太小了。”
吴彩霞无奈叹息。
“分班都是按分数，就言言那成绩，能行吗？”
涉及到儿子前途，林康动心了。
“怎么不行？”
吴彩霞道：“分数固然重要，可不是还有人情吗？”
“这两年，我也攒了点，不行就走走门路。”
“可是，”林康摸着吴彩霞落在胸前的头发，犹豫。
第三十八章 补课
他姐才把孩子送过来，他拍着胸脯的答应，结果没几天就把人送走。
这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可是什么？”
吴彩霞微微抬头，“我可是跟我同事说好一块去的，你要不答应，你去跟她说。”
“看人家怎么说你！”
林康的性子，最怕跟女人打嘴皮官司。
尤其又牵扯上其他女人，就更加麻烦。
且林康心疼儿子，心里肯定动摇。
两害相轻取其轻。
这是肯定的。
林康也果然在吴彩霞说完，就是一阵头痛。
那些中年妇女说起歪理一套一套的，他才不想招惹。
“我又没说什么，你急什么？”
林康去拉吴彩霞。
吴彩霞扭着身子，“人家的孩子都比你亲生儿子重要，你还要说什么？”
“我哪儿有，”林康摸得一手腻滑，他撑起身体，把她拖回来。
抱在怀里。
吴彩霞不依，或轻或重的挣扎。
吴彩霞保养不错，即便到了中年，也只是略有丰腴而已。
但这样才更加吸引。
没几下，林康重又火起。
他就势扯住，再来一轮。
待到停歇，他已累得倒头就睡。
吴彩霞收拾好自己，重新躺回。
望着黑漆漆额棚顶，她满意的闭上眼。
第二天一早，一阵忙乱之后，大人去上班。
林苗去了趟面馆，就去崔斌家里。
进了屋，林苗睃了圈。
格局有些别角，不过地方很大。
崔斌去厨房拿了两罐健力宝，啪啪打开，“喝吗？”
林苗看他。
都打开了还问。
她拿过来，喝了口，“你家里就你自己？”
崔斌点头，带她去书房。
摊开书本，崔斌从第一页开始讲解。
林苗听得认真。
不时做记录。
讲了几个公式，崔斌停下来，让她做书后的习题。
他在边上看着。
越看越惊讶。
真没看出来，这位表妹不光胆子大，脑子也挺好使。
他就讲了一遍，她就能记住，并且灵活运用。
很快就到了中午。
崔斌从抽屉里摸出钱，“走吧，我请你吃小笼包。”
“林苗合上书，也没客气。
真跟着他去开在拐角，支开的小棚子吃了屉小笼包，一碗粥。
放下勺子，崔斌一脸满足。
林苗笑了。
这里的小笼包材料货真价实，不过不用那么夸张吧。
要是她动手，滋味肯定还要更好。
到时他岂不是要吃的舌头都吞掉？
两人重又回去，这回是做习题册。
为了方便林苗，崔斌特地把早前写上的答案用涂改贴贴上。
一连做了几页，差不多就到林敏下班时间。
林苗很清楚林敏对自己态度，就道：“我走了。”
崔斌嗯了声，“你明天几点来？”
“这个啊，”林苗笑了笑，“如果没有意外，还是今天这个点。”
经历这几天事情之后，林苗觉得，林言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
或许这两天她就要换地方了。
崔斌疑惑的嗯了声。
林苗笑了笑，“我先走了。”
她起身，往外去。
“书和习题，“崔斌喊着。
“先放这儿，”林苗摆了下手，蹬上鞋，出门。
崔斌抱着书追到门口，打开门就只见林苗乌黑的发尾在楼梯口一晃便消失了。
崔斌低头想了下。
若有所悟。
没多会儿，林敏从单位回来。
崔斌难得从书房出来，靠在厨房门边看她做饭。
林敏正在洗菜，便道：“桌上有你爱吃的小蛋糕。”
崔斌唔了声，道：“妈，大舅妈给你打电话了？”
林敏嗯了声，笑了。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崔斌扯了下嘴角。
两家距离近，不光时常走动，平常有点什么事，两人也会通上个电话。
“是啊，你大舅妈说，言言要上补习班，家里没地方，想把苗苗送走。”
林敏道。
“那你怎么说的？”
崔斌眼眸微闪。
“能怎么说？”
林敏笑了。
“你眼见着就高考了，现在咱们家什么事都没你重要。”
那就是拒绝了。
崔斌有些失望。
他周围的人除开死学习的，就是流里流气的。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惧老虎又聪明的女孩。
尤其这女孩还是他表妹。
“你大舅妈给你小舅妈打电话了，过两天，她休息就来接人。”
林敏如此说着，手在水流里穿梭，把菜洗的碧绿晶莹。
“这样啊，”崔斌转头走了。
林敏嗯了声，道：“你今天复习得怎样？”
抬头见门口已经空空。
另一边，林苗正面对吴彩霞的谈话。
听说是为了给林言补习，林苗点头。
“表弟正是关键时候，要是能分到好班，跟好同学作伴，对以后肯定会有帮助。”
“是吧，”吴彩霞笑容总算真切几分。
林苗浅勾嘴角。
“小舅妈什么时候来？我提前跟朋友打个招呼。”
“啊，”吴彩霞道：“过两天她休息，过来接你。”
“行，”林苗点头，利索起身。
吴彩霞瞄着她背影，站起身。
本以为会哭会闹的场景并没出现。
林苗乖巧懂事得让人意外。
她想了一天，才准备好的一肚子话，没能发挥。
她有点怅然若失。
晚饭时，林康显然是从吴彩霞那里知道林苗的态度，他很是愧疚的看她。
林苗却是笑了笑。
林言有这样的好爸爸，是他福气。
不过他们的成就也就这样了。
在以后，到底如何，却要靠自己。
而她也不过是提前进入将来罢了。
第二天，林苗一到面馆，先把清汤浓汤各写一份。
“搞叔，这个给你。”
“这是，”搞成惊讶。
“这是汤的配方，”林苗浅笑。
“再过两天我就要走了，这个留给你们。”
“你要走？”
高淼听到，从外面冲进来。
林苗点头。
“我本来就是过来度过暑假。”
“那我想你怎么办？”
虽说才相处几天，但在经历了马戏团一事之后，高淼就对她更亲了。
“那就去看我，”她笑着拉高淼，“也不远，就在五厂，坐车一小时就到了。”
“那就说定了，”高淼弯起眼睛，愉快的笑。
林苗也跟着笑。
“趁着我还在这儿，我把方子的做法演示一下。”
林苗说着，弯起袖管。
高成赶忙跟过来，盯着她动作，半点也不敢错开。
第三十九章 送别
时间好像一晃，就过了两天。
将近中午，余芳才到。
吴彩霞特地请了假，在家等着。
余芳拎着水果进门。
“你看你，过来就过来，怎么还买东西？”
吴彩霞接过袋子，送去厨房。
林言从屋里出来，喊了声小婶。
余芳笑着点头，道：“大半年没见，言言好像又长高了。”
“大小伙子了。”
“光长个，没长心眼，”吴彩霞笑着出来，“跟个孩子似的，让人跟着屁股后头操心。”
林言本来还想上前，一听这话，脸顿时落下来，掉头就走。
被生晾住的吴爱霞尴尬的笑了下。
林苗从屋里出来，笑道：“小舅妈。”
余芳点头，极快的看了圈。
人倒是没瘦，瞧着气色也还行。
看来是没在林家这位独孙手里吃亏。
“来来，快去厅里坐，”吴彩霞赶忙招呼。
余芳笑着，进了客厅。
吴爱霞把水果洗了，端过来。
才要坐下，又恍然。
“瞧我，都忘了，锅里还炖着肉，就等你来了关火。”
她站起来就往外去。
余芳看了眼门口，低声道：“东西都收拾好了？”
林苗点头。
“也没什么收拾的，就把这两天用的装上就行。”
余芳挑眉。
连行礼都没打开。
看来是一早就知道不会待长。
吴彩霞把肉拿出来，切片，捣了蒜泥，盛了饭，端上凉菜，过来招呼几人吃饭。
坐上饭桌，吴彩霞便把蒜碗拿起来。
余芳舀了一点之后，碗转向林苗。
林苗似笑非笑的抬头。
依照往常，林言是必定要动手的。
林言也没让她失望，果然拿着勺子，舀了满满一勺。
“言言，”吴彩霞皱着眉头轻斥。
林言看她一眼，不大情愿的抖了抖。
抖掉几滴，便立刻放到自己碗里。
林苗心底轻嗤，弄了一点酱油。
待会儿要坐车，她可不想一张嘴就是蒜味。
吴彩霞却是不想妯娌想歪。
她夹了块瘦肉多肥肉少的肉片，放到林苗碗里。
“尝尝，这块的肉最好吃。”
林苗唔了声，在林言蠢蠢欲动之时，咬了一口。
看着在林苗嘴边颤颤的肉，林言恶狠狠的瞪眼。
林苗弯了弯眼眸，慢条斯理的把肉吃下。
“好吃吧，”吴彩霞警告的看了眼儿子，笑眯眯道。
“好吃，多谢大舅妈，”林苗俏生生道谢。
“好吃就多吃，”吴彩霞又夹两边，放过去。
林苗也不客气，一口一口吃得欢快。
林言盯着那肉，心里跟倒了个锅滚开的水似的。
终于，在林苗吃完再夹之时，他一把摔了筷子。
“林言，”吴彩霞冷下脸。
“你要作死啊。”
“我怎么了我？”
“这是我家的肉，凭什么让她吃，”林言指着林苗。
“吃我家的，喝我家的，还害我被我爸打。”
“你看看我这脸，还肿着呢，你还向着她，”林言跳起来。
他个子很高，站起来将近一米八。
林苗咽下嘴里的肉渣，淡声道：“言表弟，你这话，我可不敢接。”
“我早前就跟大舅妈说过。那天我去马戏团不假，可我是跟朋友去的，当时我就坐在最前排，能看到的只有看台。”
林苗看他，“当时马戏团还出了事，我差一点就葬身虎口。”
她盯着面色渐渐难看的吴彩霞，“好在当时工作人员反应及时，把它打死了。“
“不过有几人就没那么幸运。”
她放下筷子，眉宇之间有着淡淡的倦意：“抱歉，我有点不大舒服，你们慢吃。”
她推开碗，回去屋里。
余芳在报纸上也看到新闻。
她小声道：“大嫂，苗苗没事吧？”
吴彩霞摇头，想起那晚她的脸色，“应该只是吓了下。”
余芳看林言。
“言言，那会儿你也在？”
“到底怎么回事？”
终于有人问起，林言顿时大振。
他赶忙坐下，想要说明。
“言言，”吴彩霞突然呵斥。
林言不明所以的看过去。
吴彩霞勉强笑了笑，“这才吃饭呢，哪好讲这事。”
“是，”余芳反应过来，忙笑着夹了点凉菜。
林言觑着吴彩霞。
虽然不懂为什么，但他就是明白，他妈不想他说这事。
吃过饭，林苗拎着行礼出来。
吴彩霞正在收拾碗筷，见她如此，不由怔了下。
余芳本还帮着收拾桌子，见状便道：“那我这就走了。”
“我送送你，”吴彩霞赶忙擦干手，叫上打算回屋的林言。
几人一道下楼。
才要往车站去，就见崔斌和高淼一块过来。
“苗苗，”高淼一溜小跑到跟前。
“你就说让我找你，还没给我地址呢。”
“可我现在还没固定地方，”林苗转头看余芳。
“这个好办，”余芳从包里找出纸笔，写了电话。
“这是我单位电话，你要来看苗苗，就给我电话，我告诉你。”
高淼接过来，脆生生道谢。
崔斌把提着的一捆书册递过来。
“把这个带上。”
林苗接过来，一看语文英语和练习册。
“过几天我要去看姥姥姥爷，其他的一块给你带过去。”
“多谢了，”林苗笑眯着眼。
林言仇恨的瞪着崔斌。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明知道自己烦林苗，还对她那么好？
这是彻底不想跟自己好了是吧？
崔斌神情淡淡，瞥也没瞥他，只看了眼林苗的小细胳膊，又把手收回来。
“还是我拎着，等到车站给你吧。”
“我没那么弱，”林苗笑。
崔斌不可置否，手指勾着细绳，垂下腿旁。
林苗摇头，去拿余芳手里的行礼。
余芳让过，道：“你就走就行。”
她示意高淼。
“跟你朋友往前面。”
林苗笑着点头，拉着高淼在前面走。
“我都听崔斌说了，”高淼偷眼看跟在后头的林言，撇嘴，“他可冷血。”
“好了，”林苗扯她一把，小声道：“等我回去，可能要安顿一阵子，到时候你再过来玩。”
高淼唔了声，偷偷看后面。
见没有人看，她把一直藏着的钱塞过来。
“别嫌少，等以后进项了，再给你。”
“你干什么？”
林苗赶忙往回推。
“别撕巴，”高淼低声道：“让他们看到不好。”
林苗只好停手。
说老实话，她现在确实缺钱。
“等以后，我还你。”
“什么话，”高淼啐她。
“要是没你，我家面馆还带死不活呢，哪有现在的好生意？”
第四十章 争执
几人一前一后的来到车站。
等了没多会儿，就有拉客的小面包车过来。
见到有人，票务员拉开车门，扯着大嗓门，“四厂五厂的，走不走？”
车子滑行着来到近前。
“大嫂，我们走了。”
余芳笑着往前上步。
吴彩霞点头，“路上小心点。”
余芳拎起行礼，拉着林苗上车。
吴彩霞跟了两步，朝往外面望来的余芳挥手。
其后，林言瞪歪头看车子的崔斌，“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崔斌神情淡淡。
“你说呢？”
林言气势汹汹的挡住打算转身的崔斌，竖起眉头。
“你觉得什么，就是什么吧。”
对一点血脉亲情都不讲的人，崔斌只想敬而远之。
“你别走，”林言扯住他。
崔斌没提防，身体晃了晃。
“你够了，”高淼再看不下去，一把扯开林言，并扶住崔斌。
“你还有脸问别人，”高淼瞪大水汪汪的眼睛，大声道：“自己的表姐都要被老虎吃了，你可倒好，不想着救人，就想着自己逃命。”
“像你这样的冷血禽兽，谁要跟你做朋友，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高淼拽住崔斌，一把搡开林言，大步走了。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细碎的交谈声。
林言哪里见过这种热血上头的事情，他看着周围撇来的眼神，一张脸烧得通红，连话都说不出来。
吴彩霞从远处回来，见儿子呆呆傻傻，顿时诧异。
“怎么了？”
她抹了把额头。
也不烫啊。
林言忙闭上嘴，只摇头不吭气。
“走吧，回家吧，”她往家的方向去。
林言瞥了眼身边等着的几个与他年纪似乎相仿的学生，灰溜溜的走了。
等他走远，几人收回各异的眼神，低声说起至今并未平息的事件。
而在车上，林苗问起余芳。
“小舅妈，那个房子找好了吗？”
余芳摇了下头，想想又道：“那个苗苗啊，你妈那边需要处理的事情挺多，可能还要过一阵子才能过来。”
林苗抿了下嘴。
骨子里，她是个成年人，单独生活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的问题是，没有房子。
她摸了摸裤兜。
好在她有钱，不行就多花点钱吧。
车子摇晃着停下来。
余芳带着她下车。
这会儿太阳才略微的偏移几分。
距离晚上还早得很。
“小舅妈，要不咱们在学校那边转转？”
余芳看她，心里有些酸。
这孩子是被她那个婆婆给打怕了。
“好，”她语调轻柔的答应，道：“前面不远是我单位，咱们把行礼放那儿，晚点再过去拿。”
她说着，带林苗去几百米开外的大院，把包放在传达室里。
两人便并着肩，往学校方向去。
余芳想着以后林苗肯定会过来找她，就把周围情况一一介绍一遍。
林苗转着眼睛，默记周遭的建筑物，跟着她来到一个极为开阔的大院。
余芳指着高高的四层大楼，“那就是你要去的学校。”
林苗眯眼。
因为放假，学校里空荡荡的，只有操场中央，有几个个子高挑的男人跑来跑去。
“那是要去区里打比赛的，”余芳笑，“他们在，你小舅舅应该也在。”
“走，咱们过去，让你小舅舅给咱们买冰棍。”
她顽皮的翘着嘴角，眉眼弯弯，带着小女人的狡黠。
余芳拉着林苗从后门进去。
走得近了，就能听到篮球打在地上发出的砰砰声。
余芳带着她来到画着白线的位置。
林健正好投篮。
篮球画着漂亮的抛物线，投入篮筐。
“好，”余芳鼓掌。
林健这才发现，还有观众。
他笑着朝同伴摆手，走过来。
“坐车累不累？”
他低着头看林苗。
语调柔和随意，就像再说回来了一样。
但林苗就觉得，他的话比林康的关心和吴彩霞的热情，更让她贴心。
她摇了摇头，乖巧的立着。
余芳去一旁的座位拿了毛巾过来。
林健随意抹了把，见她脸颊泛红，便道：“走，我带你们吃冷饮去。”
林康豪迈一摆手。
“那这儿怎么办？”
余芳忙拉住她。
“他们都那么大了，还用我教？”
林健朝几人喊了声自己练习，手腕一翻，拉住余芳。
“走。”
余芳被动的被扯着往前。
她赶忙拉住他，小声道：“别，苗苗还在呢。”
“怕什么，都是自家人，”林康说完，还转头问林苗。
“对不对呀。”
林苗能说什么？
被秀了一脸恩爱，还得微笑点头。
林健呵呵的笑，大手一转，把余芳两手都握住。
“你，”余芳的脸顿时又红了几分。
林苗刻意放慢脚步，远远的缀着。
笑看两人。
虽然两人是相亲认识的。
不过她应该是嫁给爱情的。
冷饮店距离学校不远。
因为放假的关系，生意很是冷清。
整间店里，就他们一桌客人。
坐定之后，林健给林苗要了个冰棍。
轮到余芳，他迟疑老半天，才道：“要不还是喝温水吧。”
“可是我想吃冰棍。”
余芳皱了皱眉，一脸不情愿。
“以后的，”林健安抚，“以后你想吃多少，咱就买多少。”
林苗吸溜着冰棍，大大的杏眼来回转悠。
这么小心，该不会是有了吧？
林苗转着眼睛看身段依然那么苗条的余芳。
细一想，她的那位小表妹，似乎就是在这前后怀上的。
大约是林苗的眼神太过灼热，即便沉浸在林健温柔体贴的关怀里，余芳还是感觉出异样。
她转过头，看林苗。
林苗眨巴下眼，吸溜口冰棍。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是个好孩子，最最天真的孩子。
林健跟着看过来，笑眯眯的。
“好吃吗？”
林苗点头。
“吃完就去要，”林健说着。
林苗点头。
“不行，这东西吃多了要坏肚子的，”余芳赶忙阻止。
“是，你说得对，”林健赶忙点头，立马正色道：“听见你小舅妈说的了？就这一根，想吃以后再吃。”
林苗弯起大眼，张开白森森的牙，一口咬掉被吸溜尖了的顶端。
冰棍发出一声细细的脆响。
林健瞥她一眼。
莫名的背脊一阵发凉。
林苗两只手握着冰棍杆，把冰棍凑在嘴边。
抿着嘴，咯嘣咯嘣的咬。
第四十一章 有房了
吃过冷饮，余芳和林苗一无所获的折返。
拿了行李，两人脚步有点沉重的往家的方向去。
走到一半，就听有人喊：“余芳，下班了？”
余芳转眼，笑了。
“刘婶，出去遛弯了呀。”
“哪儿有，我去前面那块，顺带买点菜，”刘玲拐了下胳膊上的菜篮。
余芳嘴巴微张，点头。
想起刘玲还有套房子。
是她过世老伴分下来的，本来是要给程逸做婚房，不过后来，出了点事，老程又过世，程逸便住回来，陪着母亲。
那房子也就租出去了。
余芳脑子一转，笑了。
“怎么，是那房子的事？”
刘玲点头，道：“这不是嘛，本来住那儿的小两口老家有急事，老人病了，可能这两年都不回来了。”
刘玲啧了声，“那丫头急得不行，把她那小店都便宜兑出去了。”
“我瞧着她也怪可怜的，就把押金还她了。”
余芳呵笑。
林苗眨巴眨巴眼。
给一对夫妻住的，那地方应该不大，足够她和她妈住了。
而且，她记得，刚才好像就路过小进街。
那儿上学的地方也就不到一千米的路。
“刘婶，那你那房子还往外租不？”
余芳笑眯眯的问。
“租啊，空着也是空着。”
“那边不愁没人租。”
“那倒是，”余芳笑道：“你那儿地脚好，采光也好，的确不愁。”
刘玲眯着眼笑。
“可不嘛，当初我家老程分房的时候，我就好一顿看，那么些房子，我就看中这个。”
“也是运气，整整就把这间分给我了。”
余芳呵呵。
以程教授在大学的地位，怎么可能不正好。
“是这样，我这边想租个房子。”
“正好，你这儿就有，要不你就租给我。”
余芳道：“你放心，房租一点不差你的。”
“那感情好呢，”刘玲呵笑。
“就是不知道你是给谁租？”
“还是你们小两口要搬出来住？”
“没有，”余芳赶忙否认。
自家婆婆那么各色，要是让她听到这话，那还不立马闹开了。
“还是苗苗和我二姐。”
余芳道：“你也知道，家里就那么大地方，根本住不下太多。”
刘玲理解的笑。
林健是老儿子，是老俩口手心里的宝贝。
只要林健和余芳没有分房，他们就不可能答应让搬走。
余芳也笑了。
有些话，只能意会不能言说。
“那行，”刘玲道：“那边小两口正在收拾东西，明后天差不多就走了。”
“到时候我收拾好了，就告诉你。”
“好，”余芳笑着答应，问：“多少钱？”
“都是邻里邻居的，什么钱不钱的。”
刘玲笑着摆手。
要是别人，她肯定就收了。
林捷的事，她在院子里，多多少少的听韩春妮说了几嘴。
这世上，谁没有个难的时候，尤其那孩子还是她看着长大的，能帮就帮上一把。
刘玲笑着，拐着菜篮子走了。
余芳笑看林苗。
“好了，解决了。”
林苗勾起嘴角，道：“小舅妈，那地脚一般多少钱一个月？”
“十五还是二十的，”余芳有点拿不准，“等我明天问问你孙姨。”
林苗点头。
刚才她偷偷看了眼。
高淼给她的那团都是十块票子，交房租连带短期生活应该是够了。
两人随即回到家里。
才刚进门，就见韩春妮在院子里拔草。
看到林苗，她斜着眼，没好气的道：“那么大个丫头，连坐个车都不会吗？还要人去接。”
林苗抿着嘴，垂眸看脚尖。
余芳笑了。
“我这不是好久没看大嫂，想去看看，顺便看看言言。”
她道：“言言托我给你带话，说想你和爸了，只不过他上了个暑假班，不能来看你。”
“怎么回事？”
一听说这话，韩春妮再顾不得数落，忙道：“这不是都考完试了吗？还上什么补习班？”
“大热天的，别把孩子累个好歹。”
余芳呵呵的笑。
韩春妮拍了拍手上的土，道：“把草拔了。”
余芳答应着，放下包。
“没说你，”韩春妮斜余芳。
“你现在是能干这个的吗？”
“这包搁这儿，她没长手啊，不会自己拎！”
韩春妮捣腾着小脚，进屋。
余芳悄悄示意林苗，把包拎到门边角落，放下。
林苗看了眼脚上的白鞋，又看才刚浇过水的地，抿着嘴，踩进去。
在地里挨板溜达个遍，林苗把拔下的草扔到一边。
那些是要等到干了，剪碎了，跟韩春妮不知从哪儿套弄来的东西沤到一起，然后浇到地里的。
林苗站在地边上，把脚底的泥蹭下来，用力跺了几下脚，拎着行李进去。
“姥，我干完了，”她在厅里转悠一圈，又去走廊。
韩春妮从厨房出来，一眼瞄到地上的泥印子和土块。
“你，”她哆嗦着手指，“还不给我站住。
林苗站定，一脸莫名。
“把鞋脱了，”韩春妮几乎是尖叫。
林苗哦了声，看了一圈。
“姥，没有拖鞋啊。”
“要什么拖鞋。”
韩春妮气急败坏。
“那可不行，”林苗一本正经的板起脸。
“我们卫生老师说过，女孩子要注意保暖，尤其手脚和腰，一定不能受凉，不然将来可是要受罪的。”
韩春妮瞪她。
“看给你娇气，大热的天，就一会儿，能怎么受罪？”
“那万一呢，”林苗十分认真的做出摆事实讲道理的架势。
“姥，你这么说是有什么依据吗？”
韩春妮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就让她脱个鞋，还要什么依据。
这个家里，还有谁不知道她大字不识一个的吗？
“你脱不脱？”
她左右睃了圈，也没寻到合适工具，只得扬起巴掌。
林苗瞪大杏眼，内里眼仁紧缩。
韩春妮一抬手，林苗嗖的一下窜起，直奔韩春妮睡觉那屋，并直接蹦到床上。
“你给我下来，”眼见着床单上的泥印子，韩春妮脑袋一阵嗡嗡作响。
侧间，偷瞄着的余芳忍了笑出来。
“妈，苗苗这年纪确实需要注意，我这儿有拖鞋。”
她把手里的拖鞋一甩，落到林苗脚边。
身体顺势斜了斜，有意无意的挡住韩春妮。
第四十二章 你来我往
林苗赶紧跳下来，把鞋脱下来，趁着韩春妮没反应过来，拎着跑去厨房倒水，刷鞋。
韩春妮怎会不知是余芳故意解围。
想着她肚子里的宝贝，只能忍着气，甩了鸡毛掸子，扶着门框，去外面。
没多会儿，就听她怒吼。
“林苗，我让你拔草，你怎么把葱拔了。”
余芳赶紧从屋里出来。
经过厨房，她撩起上面绣着喜鹊登枝的门帘，探头进去。
“你又作祸啦？”
林苗眨巴眼睛，一脸无辜。
“我看着跟她拔下来的都一样，我就都拔下来了。”
余芳忽的抿起嘴，嘴角忍不住的往上翘。
“你就作吧，”她抬起手指虚点林苗。
门帘落下。
从林苗角度，可以看到余芳去了门口。
很快，外面响起余芳柔声细语。
林苗挑了挑眉毛，抓着刷子，用力蹭两下肥皂，愉快的刷鞋。
当晚，林健回来。
几人团坐一桌。
未免再被打，林苗坐去距离韩春妮最远的地方。
余芳和林健下首。
也就是两人中间。
对面正对着韩春妮。
瞧着这张脸，韩春妮就气不打一处来。
林栋拿起筷子，夹起一口菜。
林健忙夹了块肉末豆腐。
“来，吃点这个，有营养。”
余芳顿时闻到一股子油腥味，她皱起眉头，纠结起五官。
林健眨巴了下眼，筷子及时转向，放到林苗碗里。
林苗弯眼一笑，“谢谢小舅舅。”
林健呵呵笑，见余芳眼睛瞄向凉拌菜。
他夹了一筷子，没等放到余芳跟前，韩春妮就瞪眼。
“那个凉，她不能吃。”
林健缩了缩脖子，把菜再次放到林苗碗里。
林苗笑得开心，再次道谢。
林健夹了块茄子，见余芳没有反应，这才放心的放到她碗里。
林苗低着头，扒拉着饭。
林健关照余芳之余，捎带的也给林苗夹菜。
于是乎，一顿饭下来，林苗愣是没往菜上伸一筷子。
也没给韩春妮任何发作的机会。
吃完饭，余芳站起来收拾桌子。
“你坐下，”韩春妮站起来，“林苗，把桌子捡了。”
林苗唔了声，把几个人的碗筷堆叠起来，抱去厨房。
正要去拿剩菜，韩春妮捣腾着小脚进来。
“刷干净了，”韩春妮挑剔的斜着眼，“这可不是你家，随便涮涮就行。”
她指着摆在水槽边上，和肥皂放在一块的玻璃瓶。
“用那个，好好洗两遍，多冲几遍，冲干净了。”
林苗点头，转身回去水槽边。
韩春妮站在身后，看着她拿着丝瓜络沾着碱水，把碗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蹭了个遍，确定她洗了两遍，又过来看。
见水珠都挂不住的滑下，才不甘心的走了。
余芳端着菜盘过来，见碗干净得苍蝇落下都打滑，顿时啧了声。
林苗朝她笑了笑，等她把剩菜拨到一处，把盘子放到水槽。
余芳站在边上，看她手法极是熟练的清洗干净。
“这么能干啊，”她笑道：“以前可没看出来。”
林苗低下头，笑意有点苦涩。
在她离开母亲的庇护之前，她也不知道，原来她的潜力那么大。
收拾完碗筷，余芳拉住林苗。
“你小舅舅这两天去学校睡，你跟我睡。”
余芳挤了挤眼，笑眯眯的。
林苗却明了她之所以如此，是为了化解她的窘境。
“好，”林苗声音软软，跟着余芳去房间。
关上门，余芳找了几身衣服。
质地很好，只是样子有些成熟。
“这些尺码，你应该可以，鞋我就没办法了。”
“没事，”林苗笑了。
“我放到外面了，只要不下雨，明天中午就差不多干了。”
“也只能这样了，”余芳无奈摇头。
“你穿多大的？”
“明天下班，我去市场给你买双回来。”
“不用了，那双明天就干了，”已经麻烦够多，林苗不想再给她添麻烦。
“得买双，换着穿，”余芳坚持。
“行了，你去看书，我把东西收拾出来，把被褥弄好。”
说完，她转头去衣柜那边收拾。
林苗便把捆着书本的绳子解开，拿了相对来说，比较容易上手的语文。
重温几遍之后，她渐渐找到感觉。
才要继续，就听余芳打了个呵欠。
林苗抬起头，见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
她赶忙把书本收好，去外面洗漱。
回来时，余芳已经把她被子铺好。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亮，韩春妮就起来种葱籽。
余芳早上起来，见厨房没有吃的，就跟林栋打了个招呼，提着包出门。
林苗收拾了床被，出来洗脸刷牙。
才洗到一半，就听韩春妮喊她。
林苗轻吸了口气，把要做的做完，才推门出来。
“姥，什么事？”
林苗露出乖巧的笑脸。
只是，韩春妮忙活了一早上，才把林苗拔下的地方都种上葱籽。
这会儿就是她笑成一朵花，在韩春妮眼里，也不如根狗尾巴草。
“去把水拎过来。”
林苗顺着她指得手势看去。
墙角立着一个足到她胸口的大缸。
缸边放着个大大的水桶。
看大小，比以后生产出来的净水器用的大水桶还要大出两圈。
林苗看看自己细瘦的胳膊。
抄起铁皮桶，在大缸里舀了下，又倒出一半。
这才顺利的拎出来。
只是就这样，也十分的重。
她两手合力，才摇摇晃晃的拎到地边。
放下桶，她连连喘着粗气。
“拎过来，从这边开始浇，”韩春妮叉着腰，看她。
这是要她把这地再走个遍。
林苗瞄了眼她脚上的靴子，再看脚上的露趾硬质塑料拖鞋。
“过不去，”那地里不光有硬土块石块，还有草木的细渣滓。
昨天，她穿着薄底胶鞋，都觉得硌脚。
今天这拖鞋大得根本就不跟脚。
万一草棍扎进脚力，以韩春妮的秉性，十有八九会跳着脚的骂她不扛磋磨。
可这又哪里是忍了就行的？
“你那大长腿白长的？”
“有什么过不来的？”
韩春妮瞪着眼。
“不然姥把鞋给我，我来浇水，”林苗淡声道。
“怎么让你干点活，就这么费劲？”
韩春妮万分嫌弃的从地里出来，找了双鞋来，把靴子脱下来。
林苗套上，拎着水桶进去。
第四十三章 路不平
沿着田埂，把水灌满，林苗道：“姥，好像有菜籽飘出来。”
“你还能干点啥？”
韩春妮气急败坏的过来。
走到地边，她蓦地停下。
田里又是水又是泥，她不想沾脚，就踮着脚，费力的里看。
可她个子小，眼力也不大好，根本看不清楚。
没办法，她只好站去地边的田埂，绕着转。
林苗盯着她脚上的胶鞋一瞬，拎着空桶走到外面。
“哪儿呢？”
韩春妮找了半天，也没知道。
“不知道，”林苗淡淡道：“可能被冲走了。”
“反正都是在这儿，过两天，长出来就看见了。”
韩春妮瞪大眼。
等到长出来，要是长得不是地方，不是还得拔了重种？
到时误了时候，冬天可就吃不上葱了。
怎么让她干点活，就那么不轻省。
韩春妮心里骂着，捣腾小脚回屋。
林栋才喝完糖水鸡蛋，见她脸色难看，便问：“怎么了？”
“还能怎么？生气呗？”
她斜着眼睛，“我忙了一大早上，好不容易把葱籽种上。就让她浇点水，她就给我把籽整出来了。“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她道：“你赶紧的，待会儿给老二打电话，让她把人领走。看着就生气。”
林栋皱了皱眉。
“那孩子自小在镇上长大，哪知道什么是什么？”
“没种过还没吃过？”
屋里没有外人，韩春妮又是在气头，顿时反驳。
林栋低着头弄杯子，没吭气。
韩春妮盯了他一会儿，见他不搭理自己，气得心火怒烧。
她一脚踢开脚边的小凳子。
凳子应声倒地，她抱着小腿，疼得呲牙。
林栋转头，见她扭曲着脸，一副找事的样子，忙站起来出去。
韩春妮疼过钻心那一阵，只看到林栋出去的背影。
“你去哪儿？”
她大声道。
“去市场，”林栋丢下一句，急急走了。
林苗正在收拾散落的杂草，瞧见林栋出来，她腼腆的笑。
林栋板着脸看她。
“下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问人，别自作主张。”
“是，”林苗怯怯的低下头，大大杏眼水汪汪的。
林苗模样秀丽，不惹祸时，很是乖巧可爱。
便是林栋心里对她不满，见她这般，也不好恶言。
他望了眼身后，轻咳一声，背着手出门。
林苗低着头，勾了勾嘴角
韩春妮从里面出来，见林苗就在眼前，顿时竖起眉毛。
“傻站那儿干啥，没看到水缸空了？”
“还不倒满？”
隔壁，听了好一会儿的刘玲终于忍不住了。
她搁了花洒，扬声道：“差不多行了，孩子才多点大，一大清早就被你指使来指使去的。”
要说林栋同事里，韩春妮最烦的，就属刘玲。
听到她的动静，韩春妮顿时调动起全部战力。
“怎么就指使了？谁家孩子不帮着干活？”
“就拎点水，还能累着怎滴？”
韩春妮扯着嗓子，瞪着两院相隔的木板，恨不能瞪出格窟窿，好把眼箭射过去。
“累不累的，你不知道？”
刘玲冷笑。
“你家的水缸，哪回不是你儿子回来之后干？”
“他什么力气，孩子什么力气？”
“你不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韩春妮叉着腰，一下一下的往上窜。
刘玲哼了声，“我自然知道。”
“我教了一辈子的书，孩子多大劲儿，我能不知道？”
这是韩春妮最大短板。
偏刘玲还在她最瞧不上的晚辈跟前提。
韩春妮耳根一阵阵发烧，脑袋嗡嗡乱响。
眼见着她脸跟调色盘似的，林苗识趣的低下头。
刘玲静等了会儿，见隔壁没动静了，才回去屋里。
门不轻不重的响起。
韩春妮背脊轻震了下，眼神森冷的看林苗。
见她低着头，踩着鞋尖玩儿，才松了口气。
“行了，别跟这儿碍眼。”
她扔了下一句，转头回去。
林苗抬眼，门从里面重重关上。
显然是不打算放她进去了。
林苗撇嘴，脱了靴子，换上胶鞋。
才走到门口，隔壁门开了。
程逸正从里面出来。
见到林苗，他浅浅的笑。
林苗眨巴两下眼。
剑眉朗目，肩宽个高。
这位程教授很帅嘛？
不过这么帅，为什么独身呢？
至少在她去南方之前，还没听到他的喜讯。
“程叔叔好，”不论林苗心里怎么活动，面上都是乖巧的。
程逸点头，“出去呀。”
林苗嗯了声，“出去转转。”
程逸看她，“出去溜达，不要走得太远。”
“好，”林苗软软的答应。
“我就去前面市场看看。”
程逸嗯了声，看着林苗。
林苗朝他弯眼一笑，往巷子口走去。
屋里，刘玲出来。
见儿子站在院门口，便走过去。
歪头看了眼，问：“看什么呢？”
“没什么，”程逸道：“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
刘玲下意识问。
“去市场。”
“那你顺便去小进街，看看小两口搬得怎么样了，”刘玲压低了嗓门，道：“要是搬完了，我晚会儿就过去收拾出来，争取早点把房子交给余芳。”
程逸也是听到韩春妮怎么对待林苗的，他嗯了声，迈开长腿出去。
刘玲关上院门，望了眼隔壁，摇摇头。
家里有这么个长辈，小辈可真是糟心。
想到这个，刘玲又想起自家的这个。
从打那个卢丽走了之后，他就一直单着。
让他找个，他也不找。
她介绍几个合适的，他也不看。
就每天待在家里，也不知道到底在忙些什么。
而此时，被她吐槽的程逸正不紧不慢的跟在林苗后面。
看着她转过市场，绕过商业街，最后来到小进街。
程逸看了眼手表，加快脚步。
“程叔叔，好巧，”就在他将要走到林苗身后时，林苗转过头。
程逸脚步一顿。
“不算巧，我跟着你过来的。”
林苗眨巴下眼。
还真是坦白。
虽然早在他跟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
大约是瞧出林琪的惊讶，程逸笑了。
“这边跟你家里不同，白天大家都上班，街上人少。”
所以是怕她有危险？
林苗挑眉。
程逸指了指不远的四层小楼。
“都走到这儿了，不如上去看看。”
第四十四章 落脚地
程逸带着林苗上到二楼，正要往上去，就见一对二十岁左右的男女下来。
“程教授，”没等程逸开口，女孩就笑着招呼。
程逸点头，见他们手里拎着的几个大包，道：“这就开始搬了？”
女孩嗯了声，道：“我们俩商量了，回去之后，就在那边开个店，这边就不打算过来了。”
“这不，想把东西全都寄回老家。”
男孩道：“您来得正好，这是钥匙，里面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程逸接过来，见女孩拎得费力，便道：“我来帮你。”
“不用不用，”女孩赶忙挪腾开，道：“您上去看看，我们就是简单收拾下，可能不太立整。”
她紧了紧靠着栏杆的包，身体微微偏了偏，显然分量不轻。
程逸忙让开路，以便两人过去。
目送两人下去，程逸带着林苗上三楼。
打开靠近上楼楼梯的房门。
“来，进来看看。”
程逸侧身，极为绅士。
林苗看了眼。
入口就是铺着实木的地板，厅堂很大，差不多五十平的样子。
靠墙的地方摆了个L型沙发，不远则是造型别致的茶几。
林苗抿了抿嘴。
按照这样厅堂的大小，这房子起码也要百平。
这样的房子，房租可不会低了。
“这边是主卧，”程逸推开跟客厅只一墙之隔的屋门。
阳光从大床侧面，不远的大窗户洒落进来。
程逸指了靠着门的大衣柜，道：“这个用了些时候，到时你看看，要是那儿不好，我帮你修。”
林苗点头。
程逸又带她看了厨房和卫生间，问：“基本就这样了，你看还需要添点什么？”
“已经很好了。”
林苗弯眼笑，“都比我家里好好多。”
程逸失笑。
不管怎样，也是出租房，怎么可能跟家里比。
他却不知。
林苗所言是真。
在那个有着翟光年的家里，与她而言，还不如这里，安心安逸，让她舒服。
“那个程叔，我想把这儿收拾一下，你看……”
林苗眨巴眨巴眼。
“啊，”程逸把钥匙递给她。
“放好了，这门是防盗的，就四把。”
“另外几把在你刘奶奶那儿。”
“谢谢程叔，”林苗弯起大眼，把钥匙揣在兜里。
收拾家这种事，程逸不擅长，便道：“那你忙，我走了。”
林苗笑着送他出去。
等了会儿，才去买了肥皂和各种必需品回来。
才上三楼，就见程逸站在门口。
“程叔，”林苗诧异。
程逸抬了下手里的袋子，“给你买了点饭。”
早上时，家里就不消停，林苗根本就没捞到饭吃。
“谢谢程叔，”嗅到飘来的香油味，林苗道谢。
打开门，程逸站在门口，等林苗放完东西，才把袋子递过去。
才要松手，他忽的想起这面连汤带水，没有碗可怎么吃啊？
林苗却不在意。
程逸看着她把面放到茶几上，一手拎着带子，一手把筷子放到方便筷子放到嘴边。
一咬分开，利落的挑起一筷头。
他顿时笑了。
“你慢慢吃。”
林苗嗯了声，要起来。
“吃吧，不用管我，”程逸关上门走了。
林苗坐回沙发，一口口把面吃完，才打开袋子，开始干活。
这一干就是半个上午连带一个下午。
将近余芳下班的时间，林苗扶着发酸的腰，软软的倒在沙发上。
感觉好点儿，她就挣扎着爬起来。
这时间回去之后，正好把衣服和行李都拿出来。
晚上就可以在这边睡了。
锁上门，林苗一溜快步的赶了回去。
才要进门，隔壁院门来开，刘玲从里面出来。
“刘奶奶，”林苗笑着招呼，走过去。
“回来了，”刘玲笑着拍了拍林苗袖管边上的灰。
“那边都收拾好了？”
“差不多了，”林苗笑。
“要有什么弄不了的，就跟我说，”刘玲道：“我和你程叔谁有空就过去帮一把。”
“不用，都好了，”林苗眉眼弯弯。
她也是在外住过的，因为囊中羞涩，住得比这差得多得多。
她也一样过来了。
巷子口，林栋背着手过来。
刘玲瞄见，推她一把。
“行了，赶紧回去吧。”
林苗点头，把一早准备好的钱，塞过去。
“刘奶奶，这是我这个月的房租，请你手下。”
“不用，”刘玲赶忙推拒。
“要收的，”林苗坚持着把钱塞给她。
眼见林栋就要走到跟前，刘玲只好把钱揣起来。
林栋走到跟前，刘玲正好关门。
他转眸，没等开口，就见林苗弯着眼睛，笑眯眯的。
“姥爷，才从市场回来？”
林栋嗯了声，林苗赶紧去自家门口，推开大门。
顺带拉开距离。
见她如此，林栋便知她不想跟自己提刚才的话题，便冷着脸进去。
余芳这会儿已经回来。
看到林苗和林栋一道进来，她忍不住看了两眼。
林苗朝她一笑。
等到余芳与厨房盛菜盛饭时，她过去。
“小舅妈，我把那边房子都收拾好了，晚点就能搬过去。”
“这么快？那边交钥匙了？”
余芳讶异。
林苗点头。
“那明早咱两一块走，我帮你拿过去。”
“明早你不是还上班吗？”
林苗道：“要不今晚吧。吃完饭，咱们就去。”
“也行，正好你小舅舅也在，”余芳也想林苗早点离开。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不想林苗在这儿被韩春妮欺辱。
两人说完，端了饭菜出去。
韩春妮半盘着腿，坐在凳子上。
看到林苗，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从打早上她说完那话，这死丫头就没了影。
等到饭点，才紧卡紧的回来。
她当这儿还是哪儿？
就是饭店，吃饭还得花钱呢。
林苗低着头，坐在余芳和林健中间。
好容易挨到结束。
余芳才道：“爸，妈，待会儿我和小健带着苗苗出去会儿。”
“都这时候了，去哪儿？”
韩春妮十分顺口的问。
“去搬行李，”林健接口。
那速度，余芳都来不及拦。
“搬行李？搬什么行李？”
韩春妮一愣。
难道是儿子给那丫头打了火车票送走？
那感情好了。
“是二姐的房子，找好了，”林健呵呵的笑。
第四十五章 偷溜
“什么？”
韩春妮登时眉毛倒竖。
她一拍桌子，跳起来。
“谁让你租的？”
韩春妮怒吼着。
声音之大，差点没把房盖鼓起来。
人高马大的林健不由瑟缩了下。
“妈，”余芳害怕韩春芳打他，忙道：“有话好说。”
韩春妮瞥了眼。
这件事里，她也跑不了。
不过这时候的余芳金贵的紧，半点也不能吓。
但她实在气怒难忍，只得压低了嗓门骂道：“好啊，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亏得我还相信你们。”
“还说让你们去劝你二姐，把婚复了。”
“你们可倒好，当面跟我说哼哼哈哈的答应，背地里偷摸的帮着她找房子，”韩春妮越说越气，忍不住着桌子，拔高音量。
“老林家的脸都要丢光了，你们还跑上去扯两下，怕不光，是不？”
韩春妮捂着脸，跺着脚的哭。
论撒泼犯浑，在这片巷子，韩春妮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林健心知自家老妈这是又开始了。
他求救的看林栋。
林栋却不想捅这个马蜂窝。
他别开眼，当做看不见。
林健无法，只好道：“妈，丢脸难道还没有二姐的幸福重要？”
“我姐夫在外面有人，还打我姐和苗苗，这样的人，我姐不应该离婚？”
“离婚离婚，你两个嘴皮子敲在一起，也不嫌疼？”
韩春妮竖着眉毛。
“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
“连得罪菩萨都不能做得事，你们倒是做得理所应当。”
“妈，”林健无奈。
“时代不同了，你不能用老观念看待。”
“你别跟我说那些个没用的，”韩春妮道：“咱们老林家不管怎么样，有一条绝不能变。”
“婚绝对不能离。”
林苗掀了掀嘴皮。
强忍着才没嗤出声。
林健忍耐的皱着眉头。
余芳却不想再听下去。
她扶着腰，一副难受的样子起来。
林健赶紧去扶。
林苗则在两人起来时，利索的跟上。
三人很快出了客厅。
进了侧间，余芳扯开林健，利索的把林苗的日常东西收拾个小包，塞给林健。
“我和苗苗先走，你待会儿跟上。”
林健呆了呆。
余芳瞪他一眼，带着林苗往外去。
“去哪儿？”
韩春妮从客厅冲出来。
“晚上吃得不舒坦，出去走走，”余芳捂着胸口，一副难受的样子。
韩春妮顿时一缓。
“天要黑了，别走太远。”
什么事都没有宝贝孙子重要。
韩春妮瞄了眼，见两人两手空空，便也没管。
余芳笑了笑，带着林苗来到巷子口。
等了差不多五六分钟，林健拎着小包，健步如飞的奔来。
瞧见两人，他裂开一口白牙。
“没事吧，”即便知道韩春妮不会对他做什么，余芳还是忍不住担心。
“没事，”林健呵呵的笑，转头见林苗眨巴着大眼看来。
他顺手揉了把林苗脑袋。
“走，小舅送你过去。”
说完，林健一手牵着媳妇，一手拎着包，送了林苗过去。
放下东西，林健和余芳转悠一圈，点头。
“这房子真挺不错，”余芳道：“采光和格局都挺好，楼层也不高不矮，正合适。”
就是装修样子旧了，不过磨损几乎没有，就跟新的差不多。
“还真是，”林健跟着附和。
“等咱们分了房，也要这样的，”余芳道。
“这哪儿能咱们数了算，”林健摇头。
余芳眼神微黯。
林健就是个教体育的老师，学校这几年都没盖家属楼的打算。
她本来还有点可能，不过她现在怀了孕，本来说好的升职，十有八九是不成了。
分房这事，从来都是自上而下。
等到上头挑完，剩下的多半不是太好。
林健见她如此，忙拉了拉她，道：“你放心，以后我肯定想办法，就是分不到，也想法让你住舒坦了。”
余芳抬眼，对上他诚挚目光，含笑点头。
林健动情，拉住她，凑道近前。
林苗左右看看，见没自己什么事，便拎着行李去屋里。
余芳害羞的避开，却见周围没人，便由得他亲了下，才道：“你先回去吧，我陪苗苗睡这儿。”
林健很是失望，但也知道林苗才刚过来，又是个半大孩子，没人陪着，肯定害怕。
“那好吧，我去给你包和东西过来，”林健拉了拉媳妇细软的手，扭头要走。
林苗从屋里探出脑袋，“小舅。”
林健停步。
林苗走出来，“我自己可以，不用人陪。”
“这，”余芳迟疑。
“没事的，”林苗笑道：“早前在家，我妈去进修的时候，我就自己一个人住。”
余芳和林健顿时一默。
这一年多，林捷打算考职称，没少去外地进修。
原来那会儿翟光年就开始不着家了。
余芳想了想。
自己到底不能晚晚留在这儿，便道：“我今晚留下来，明天你再自己住。”
“不用，”林苗摇头。
“我自己真的可以。”
“小舅舅练了一天的球，也累了。”
“你们一道回去吧，”眼见两人恩爱，林苗希望他们始终如此。
“那好吧，”见林苗坚持，余芳无法，只好答应。
林苗微笑的送两人出去。
当着两人面，锁上门，余芳又试了试，确定没事，才敲了两下门。
“苗苗，我走了。”
听到林苗隔着门答应了声，才和林健下楼。
走在回家路上，余芳道：“咱两这样，妈待会儿可定会火。”
“没事，”林健一梗脖，“有我呢。”
“待会儿回去，你直接回屋，妈那儿，我顶着。”
“你对我好，”余芳勾唇，软软的道。
“那是，你是我老婆，不对你好，对谁好，”被顺了毛的林健心里美滋滋，拉着余芳的大手又紧了几分。
回到家里，才推开门，韩春妮就过来。
“去哪儿了？”
她睃了眼，发下林苗不在，瞳孔瞬时紧缩。
“人呢？”
“谁？”
林健应着，顺手把余芳推到过道上。
“还能有谁。”
韩春妮瞪眼。
“苗苗啊，她去那边住下了。”
“什么？”
韩春妮气得浑身颤抖。
“你们这是当我死了啊，我怎么说都不行，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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