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商议
出了有些古色的宅邸，程建设频频转头。
“看什么？”
一直闭着眼扬声的罗晏忽然睁开眼。
“你可真敢干，你就不怕那老头见财起意，把你我都扣下？”
程建设心有余悸。
“不会的，”罗晏勾唇，“一个能被对手手下尊称先生的人，品性上不会差得太多。“
“且你以为将军为何不对科马动手？”
程建设眨了眨眼。
不会是因为忌惮他吧？
罗晏微微点头。
车子上了平坦公路，走了差不多一天半，进入科马势力范围。
待到将近将军提供的地址附近，两人下车吃饭。
坐在开阔的草棚下，程建设左右张望，当瞧见周遭或站或靠的男人时，他警觉道：“罗晏，这儿好像有点不对。”
“在看看，”罗晏低声说了句，转眼见老板端了饭食过来。
程建设嬉笑着接过吃食，用这几天里第一顿正经的饭。
而来大宅邸里的林苗正在给天女诊脉。
“你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只要再坚持用几天药膳，大抵就能恢复，”收回手，林苗道。
天女不想搭理林苗，别着眼，不吭气。
林苗也不在意。
自从知道自己无法离开之后，好多事她都没有了兴趣。
回到自己房间，她来到窗边。
夕阳的余辉下，远处隐约有亮光闪动。
林苗清楚，那大抵就是阿雨所说的狙击手了。
她缓步走去沙发坐定。
这几天，她趁着阿雨不留意在宅邸里转悠过几次。
她发现，僧侣另有吃饭地点。
而那里的饭菜分量很多。
以她目测，少说也是十几个人的量。
这样多数量的狙击手，足以把这座宅邸看守得连只老鼠都逃不出去。
难怪科马从打送她来了之后就再没过来。
这种情况之下，她要能跑出去才是奇事。
夜幕降临，阿英服侍天女沐浴。
高大的木桶里，天女端坐其中，阿英舀着一瓢瓢温水浇在她光滑的背脊上。
“天女，刚才科马先生来了电话，再过三日便是大祭，问您能否出席？”
“我不想去。”
天女闭着眼，淡淡回。
“天女，”阿英抿了抿嘴，道：“这是半年里最大的祭祀，你若不去，将军、成渝先生还以其他人定然要问，到时科马先生要怎么交代？”
“那是他的事。”
天女蹙起眉头。
“天女，不要任性了，”阿英软声道：“这是后天晚上科马先生过来接你。”
“既然左右都是要去，那又何必打电话来问，”天女猛地努力。
她一下子站起来，胯过及腰的木桶。
“天女，”阿英微惊，急忙扯了大浴巾把湿漉漉的天女包裹起来。
天女安静的站着，任由她动作。
过了一会儿，阿英将天女长及腰臀的长发裹好，带她去镜子边坐下。
天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的一把拨到镜子。
阿英正色道：“天女，这是你的使命，你避无可避。”
天女用力咬着下唇，眼眶微微泛红。
“使命使命，这又不是我想要的，谁稀罕这个破天女。”
“天女，”阿英急忙拉住天女，要去掩她的嘴，“别说，会被人听见。”
“谁会在意，”天女斜向门口，想到那老僧，到底不再多言。
阿英松了口气，捧着大毛巾帮她揉头发。
“林苗说我活的比别人短，”天女忽然开口
阿英手指微微一顿，笑了。
“她那是怕你不吃药，吓唬你呢。”
天女转头看阿英，“你跟我说实话，在我之前的天女是不是也活的很短？”
“没有，”阿英极快的答。
天女深深看她一眼，重又恢复早前坐姿。
等到头发八成干，她道：“我累了，想睡了。”
“明早我来叫你，”阿英收好毛巾，帮天女盖好被子，才往外去。
天女静待脚步声远去，才悄然来到一楼最尽头的房间。
才刚敲响房门，门便被人拉开。
“天女，”林苗惊讶。
天女咬了咬唇瓣，“我能进来吗？”
“当然，”林苗侧身，让她进来。
“要喝什么吗？”
天女微微摇头，“我想知道我能活多久？”
林苗眨了眨眼，斟酌道：“若是你自己平时多加保养，倒也与常人没多大差别。”
“那是差多少？”
“这么说吧，”林苗示意天女坐定，“你现在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咱们女人总有这样那样跟男人不一样的地方。”
“你的问题其实只要通过外科手术，加上药物调理，就可以解决。”
“这样，”天女眼眸微动，“有女大夫吗？”
“有啊，”林苗笑，“外面的世界远比你想得大得多，不知大夫有女的，就是其他行业也同样有，有些还很出色。”
“就像你？”
“我可不算，”林苗笑，“我啊，没什么大志，就想窝在厨房，每天捣鼓点吃的。”
“你做得饭很好吃，”林苗说着还一晃一晃，很是悠哉，天女被她逗得眼眸弯起。
“那也要你捧场，”林苗笑道。
“早前对不起了，”天女道歉。
林苗摆手。
早前没多接触时，她或许还会生气，但现在眼见她跟前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个人，也就能理解她偏激暴躁的个性是怎么回事了。
要是她在这个环境里，不出半年就崩溃了。
“那个，”天女欲言又止。
林苗侧头，做聆听状。
门外传来阿英叫林苗。
天女一下子站起来，十分紧张的盯着门口。
林苗看了眼天女，示意她不要妄动，自己走到门边。
“什么事？”
她隔着门问。
“我做了些凉米糕，你要不要尝尝？”
林苗看天女，天女急忙摆手。
“不了，我正在冲凉，过后就睡了。“
“那好吧，”随着这一声，门外再没动静。
林苗重又走回座位边。
有了这么个小插曲，天女警觉自己时间不多，忙长话短说。
“若我说有办法带你离开，你能帮我吗？”
林苗看她，微微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天女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望了眼门口。
“我不能久留，两天后我会参加祭祀，倒是会让你随同，你做好准备。”
第二百一十二章 死而复生
天女说完便急急往外去。
“等一下，”林苗一把扯住，把她推去靠墙位置，抄起浴巾，包上头发出来。
“洗好了，”不远处，阿英笑盈盈过来。
“天女很喜欢吃着，特地给你留了两个试试味道。”
“多谢，”林苗接过，一转身见阿英要跟着过来，忙错身挡住。
“屋里有些乱，改日再请你来坐坐。”
“既然不便就算了，”阿英收回脚，往走廊另一边走去。
林苗目送她走远，方才回去。
搁了托盘，她道：“阿英还没走远，再等几分钟。”
天女点头，盯着林苗手里的凉米糕。
“这个很好吃。”
天女咽了口唾沫。
“吃吧，”林苗托到她跟前。
“那我就吃一个，”天女笑得讨好。
捏起一个，放到嘴里，舒服的眯眼，“真好吃。”
“慢点吃，都是你的，”林苗把托盘放到她跟前，坐她对面。
“你也吃，”天女虽然喜欢，却也只吃一个就罢手。
林苗笑着捏起余下那个，放到嘴里。
微凉甜糯的米糕才一抿便要化了一般。
林苗勾唇。
只笑意没扬起，便脸色一变。
她一下子把米糕吐出来，同时拉住天女，“快，吐出来。”
天女快速眨巴眼，一脸懵懂。
林苗巴着她嘴，抠她喉咙。
天女自小都是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个，当下便把米糕都吐出来。
林苗低着头，确定大半都吐出来，才算放心。
“你干嘛？”
天女挣开林苗，竖起眉毛。
“这米糕有点不对，”林苗道。
“哪儿不对，”天女一怔，眼眸微闪。
林苗咂了下嘴，“说不上来。”
这里好些药材都跟她学过的不同，药性和毒性她都不了解。
但她相信自己直觉。
“反正味我尝过了，大抵怎么样我都知道，以后也差不多能做出来。”
天女沉默着离开。
林苗关上门，收拾好地面，坐去床边。
静等了半个小时，身体也没什么异样，这才安心睡了。
第二天一早，林苗刻意晚了半个小时过去厨房。
阿英正在做法，见她过来，有些惊讶。
“早，”林苗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
“早，”阿英回了句，便急急低头。
“做什么好吃的呢？”
林苗凑过去问。
“就是米汤，”预计死亡的人活生生站在自己跟前，阿英几乎失了全部意志力才使自己不露异样。
阿雨从外过来，瞥见浓稠米汤，嘴角下撇。
一吃米汤就意味着要斋戒了。
“这两天我来做饭就好，”眼见阿雨来了，阿英放松许多。
毕竟阿雨功夫在身，有她在，晾林苗也不能拿自己怎样。
“好，不过天女的药膳不能停，我就改做汤吧，”林苗微笑。
阿英心尖登时一颤。
论用药，她定然不及林苗。
阿雨已很自觉的去抱柴火。
林苗去旁边架子上挑药材出来，过去外面。
准备妥当，林苗盖好汤罐，坐在旁边。
阿雨也跟着凑过去，“等阿英不在，你想法弄点好吃的。”
林苗侧头看她。
阿雨摸摸鼻子，“一点油腥都不着实在难受。”
林苗眉眼弯弯，觉得这样孩子气的阿雨很是可爱。
阿英很快把饭做好，林苗忙把汤盛出来。
“这汤里我放了温补的药材，一定要叮咛天女喝完。”
林苗交代。
阿英低应，头也不抬的走了。
阿雨斜了眼，便被汤汁散发的香味吸引过去。
“这个我能喝？”
“能，只要是女的就能喝，”林苗给她盛了碗，道：“厨房里连肉都没有，我就是想做也没办法。”
阿雨苦巴下脸。
林苗笑，“你要实在想吃，就去打只鸟什么的，我帮你烤，一准吃得你舌头都吞掉。”
“就这么定了，”阿雨一口干了汤，放下碗就往外去。
“阿雨，”极少过来的僧侣从远处过来。
“大师，”阿雨急忙迎上前，恭谨施礼。
林苗侧眸，见两人说了会儿话，僧侣交给她一封信。
阿雨朝她摆了摆手，便往外去。
僧侣转眼，见林苗看来，行了个礼，转头走了。
阿英端着托盘过来。
见林苗还在，她脚下微错。
林苗故意站起来，跟在她身，“天女吃了吗？”
“吃了，”阿英僵硬答了句，放下托盘要走。
想想又站住。
“这两天宅子的警戒升级，我劝你最好老实呆在房间，没事不要出来。”
林苗点头，若有所思的看她背影。
这是在警告她别想报复回来吗？
不过算她厉害，有狙击手在，她还真不敢把阿英怎么样。
林苗郁闷的灌了碗米汤，回去屋里睡觉。
两天时间一晃就过了，傍晚，科马现身。
“林小姐别来无恙啊。”
科马依旧笑得绅士温和。
这老狐狸。
林苗咧了咧嘴。
经过最初的愤怒之后，林苗也想明白了。
她和阿英无仇无怨，相处时两人关系也算不错，阿英没有对自己出手的理由。
但她偏偏这么做了。
为什么？
早前，林苗以为阿雨是科马的人，但在接触之后，她发现阿雨对老僧侣的恭谨远胜于科马。
也就是说，阿雨其实是听命于老僧侣的。
而阿英虽说与老僧侣相处时间更久，但她对科马更恭顺。
科马一早受了周清婉的委托要她命，现在她治好了天女，作用不在了，自然就要解决。
珠帘一阵脆响，阿英陪着一声盛装的天女过来。
科马两手合十见礼。
得了回礼，起身道：“天女外面已经准备妥当，咱们这就走吧。”
天女点头，跟着科马出了宅院。
转眼见林苗还留在原地，她站定。
“让那个厨子跟着。”
“天女，”科马道：“林小姐在她本国还有生意要做，您的身体已经恢复，她也要归国了。”
林苗心里呵呵。
看来这狗东西是打算把她直接弄死在这儿了。
“我不要，”天女嘟嘴，“她做得饭比阿英做得好吃，不许她回去。”
“这，”科马一脸为难，“林小姐，你看。”
“天女喜欢我做得饭，是我荣幸，”林苗笑吟吟走过来。
“那就拜托了。”
科马冷睨了眼阿英，重又笑眯眯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准备工作
车子很快驶离大宅。
林苗望着窗外高耸入云的树木，尝试搜寻狙击手位置。
然而，车速太快，加上她也不是专业人士，即便努力搜寻，也还是一无所获。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车队停在某处建筑物的停车场内。
下了车，林苗左右张望，发现许多隐秘角落皆有人把守。
她不禁微凛。
科马护着天女自最先头的车上下来，众人随即簇拥着进去。
才一走近便看到自门口排到楼梯口的兵士。
林苗溜眼，发现兵士们一概装备枪支。
科马忽的低骂了句，抬头时已是一片云淡风轻。
林苗瞥了眼，发现他眼底还有冷凝的恼意。
她低下头，偷眼瞟着兵士。
楼梯口，身穿戎装的将军自上而下。
“天女，”将军发现天女一行，急忙快步下来，并欠身行礼。
天女微微点头回礼。
“科马，好久不见你这精神可不大好，”将军皮笑肉不笑道。
“我哪有将军将军的福气，手底下能人众多，我这里什么事都得自己操心，自然不急将军神采，“科马心里暗骂了句，面上笑得越发柔和。
将军哈了声，也不多说，只转头看上面。
很快，成渝从上面下来。
“天女，”成渝看似不紧不慢，却半点没有轻怠的走到近前。
天女微微含笑，点头，“先生近来可好？”
“托您的福，都还不错，”成渝语调微缓，很是柔和。
天女面上笑意又真切几分。
在场几人就没有傻的，天女如此，大家都明白，她心里更加亲近成渝。
科马心里很不舒服，他望了眼远处，见手下跟他示意，便道：“房间都准备妥当了，天女走了一路也累了，明日还要祭祀，需要休息。”
成渝看了眼手表，见还有些时间便点头。
“我去确认祭祀用品，天女且安心歇息，明日再见。”
他礼貌的转去一侧小门。
科马看了眼将军，见他没有吭气，才带着天女上楼。
林苗作势要跟，阿英拦下她道：“天女祭祀时需要以最自然的状态沟通上天，你先去准备准备。”
林苗一呆。
能不能说点人能听懂的话啊？
“天女明早开始就不能进水米，你明白该怎么做了吧，”见林苗呆呆，阿英气恼的道。
林苗了然。
不就是明早空腹，今晚要吃好嘛。
她左右张望，阿英拉住她，道：“别一副没见识的样子，”她招手叫来一身着黑西装的男人，“带她去后厨。”
男人点头，带着林苗过去便离开了。
后厨里两个男人正忙着饭食，见林苗过来，两人皆好奇看她。
“你们忙，不用管我，”林苗摆手，借着转悠时，偷瞄两人。
发现他们做得全部都是素菜，且都不放油。
林苗啧了下舌。
天女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是这么吃，明天早上肯定要饿的。
何况两人还另有打算，干粮问题便是重中之重。
但在这里，所有东西都是他们提供，她根本做不得主。
两人很快做好饭，把地方让给林苗。
林苗打开柜子一顿翻找，总算寻到一小袋豆子。
林苗眼睛一亮，赶忙搬出来。
一个小时之后，林苗端着两菜一汤并一叠糖炒豆上去。
天女眼睛红红，似乎才刚哭过。
阿英开了门，便冷声道：“放下就可以走了。”
林苗看了眼天女，笑道：“我做了碟糖炒豆，是我们家乡的小吃。”
“小时候，我只要开心或者不开心，就会吃它。”
天女抽了抽鼻子，捏起一粒放到嘴里。
入口甜甜，一咬酥香，立刻驱走嘴里的苦味。
天女眯了眯眼，抓起一大把塞到嘴里。
“天女，”林苗赶忙阻止，“这东西吃多了胀肚子，特别垫饥，可不能多吃。”
天女眼眸闪了闪，看向林苗。
林苗弯眼一笑，“天女慢用。”
她退去门外，关门时听到阿英道：“天女，科马先生也是为了咱们好，你就答应这一次吧。”
关上门，林苗寻人要了点针线，这才回去屋里。
一番加工，一个简易的腰包制作完毕。
夜里，林苗来到厨房。
此时，大半人都已经睡了，只有留守大厅的兵士还在驻守。
林苗笑着朝几人点头，进去厨房。
才开始开火，便有人进来。
见林苗只是在做饭，便又出去。
半个小时之后，林苗端着个大托盘出来。
“几位辛苦了，吃点东西，喝点东西吧。”
兵士冷眼看着她没有动。
林苗笑着把托盘搁下，回去屋里。
关好门，她赶忙检查腰上布袋。
确定系紧了，才放到床边。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走廊里便有动静传来。
林苗将布袋系好，套上宽大的外衣出来。
天女一身盛装在科马和成渝几人的陪同下从房间出来。
看到林苗，天女眼眸微转。
“你不要乱跑，”阿英越过众人，急急推林苗。
林苗踉跄着退回屋里，看着天女和众人走过自己房间，往楼下去。
林苗赶忙奔去窗户，那里不知何时已聚集了好些人，至于祭祀的殿宇，这里根本看不到。
林苗赶忙冲出房间，发现整层楼都没有人。
她冲到走廊尽头，寻到一处可以看到殿宇的窗户。
才刚打开窗，殿宇里便有钟声传来。
钟声悠扬，悠悠缓缓的传入耳中，很有涤荡之感。
林苗轻轻吐气，焦躁缓缓退去。
她换了个姿势站定，感觉身心都受到洗涤。
到此时，她有些明了为何民众如此相信天女可以沟通上天了。
很快，祭祀开始了。
天女登上祭台，嘴里念叨着什么，台下众人匍匐与地。
林苗距离太远，听不清她说什么，却能感受民众的虔诚。
她转眼看向位于祭台最前方的科马几人。
科马和成渝肃穆垂头，十分恭谨。
将军下巴微敛，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天女。
林苗看不清他神情，却能感觉到他的杀意。
林苗重又看向科马。
将军表现得这么明显，她不相信科马不知，但他却什么表示也没有，这倒是有些奇怪。
祭祀持续时间很久，林苗站得有些累了，便靠着窗棂，余光似乎瞄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下属的两面性
她一下子站定，望了过去。
人群里，全部都是黑压压的脑袋，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
但她就是确信那人是罗晏。
一个小时之后，祭祀结束。
此时已是将近正午。
天女疲惫的自祭台下来。
人群跟着起身，涌动着向前。
兵士们立刻端枪喝令退后。
成渝望着众人，道：“天女，百姓们盼了半年，希望您为他们赐福，您看。”
“你没看到天女体力透支严重？这样的她如何为他们赐福？”
科马皱着眉拒绝。
“看来天女沟通上天的能力转弱，或许是该换个使者了，”将军忽然开口。
“你什么意思？”
涉及自己利益，科马一改早前的好好先生，横眉冷对。
“这也是一早就有的规矩，我说得哪里错了？”
将军手握强大武力，半点也不惧的顶他。
“天女能力转弱都是年老体迈之时，而今她还不到二十，距离你说的情况还远着呢。”
“完全不必将军操心。”
“是也不是，不是你说的，大家有眼都看得到，”将军冷哼，“莫不是你恋栈权位，不想让出来？”
“你，”科马大怒。
“好了，”成渝开口，“大家都在等着，还是让天女开始赐福吧。”
科马深吸了口气，压下**的火，示意阿英拿来把椅子，请天女落座。
很快，百姓逐个上前，恭顺的跪倒在天女脚边，等待摸顶。
半个小时过去了，人群还好像半点没少。
天女身上衣服本就极重，加上三天素食斋戒，今早又是空着肚子在台上祈福，这会儿已经支撑不住了。
眼见着她摇摇欲坠，阿英心头不忍，悄悄寻到科马。
“先生，天女好像撑不住了。”
科马看了眼天女，咬牙，“撑不住也得撑。”
阿英抿了抿嘴，退到天女身后，帮着她支撑。
太阳从正中滑向西边。
终于，赐福仪式完毕。
民众被半驱赶的撵了出去。
天女瘫坐在椅子里，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科马便命人把她抬回房间。
躺在床上，天女眼角湿润。
阿英在旁道：“天女，科马先生也是为了您着想。”
“将军咄咄逼人，若缩短赐福，将军定会生事。”
天女闭上眼，没有吭气。
阿英又劝了会儿，见她不搭理自己，只得退出去。
林苗正好端着托盘过来。
阿英瞄了眼，见都是素菜，这才点头。
“天女心情不好，你说话小心点，”她推开门，又跟着进来。
“天女，吃点东西”林苗把饭放到她床头，盛了碗素粥。
天女转开头，沉默拒绝。
阿英眉头轻皱。
林苗笑了笑，道：“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他的职责。”
“比如我，最成功的的就是让吃到我做的饭的人开心愉快。”
她轻舀素粥，让热气散出来。
“至于您，在百姓眼里，你就是他们的指路明灯。”
“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上天旨意。”
“所以，您的责任也就更重，受得苦也就更多。”
阿英赞许挑眉，连连点头。
天女睁开眼，眼底有着难掩的受伤，“你也认同他们？”
“不是认同，”林苗眼眸微瞟，示意她阿英还在，“是想法刚好想同。”
天女用力抿嘴。
林苗把素粥凑到她跟前，“您现在需要补充能量，不然回去时可就没力气了。”
天女眼眸一亮，强撑着坐起来。
林苗帮着把枕头放到她身后，等她坐稳了，才一勺勺的喂。
天女很是配合，没多会儿就喝了半碗。
“阿英，我想吃糖果子，”天女忽然道。
阿英看林苗。
林苗垂着眼，继续舀粥。
“快点，这粥一点味道都没有，”天女皱着眉头，微微蹬腿。
这是要发怒的前兆。
天女现在心情阴晴不定，另外两个势力头目都在，阿英不敢真的把她惹恼，赶忙下去拿。
林苗静等阿英走远，这才道：“这里把守森严，只凭咱们可能出不去。”
天女咬了咬下唇，低声道：“晚上时，将军和成渝就会走，到时就只剩科马的人。”
“我晚上要去吃个饭，我想办法支开其他人，你只需要帮我摆平房间里的人就好。”
林苗眉头微动。
“你陪人吃饭？”
天女脸色微青，轻轻点头。
林苗一惊。
天女眼眶一红，泪珠簌簌落下。
走廊里隐约传来木屐敲打地面声响。
天女急忙抹干眼泪，缩到被子里。
“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林苗搁下碗，起身时，阿英推门进来。
见天女躺下，她把果子放到门边的桌子上。
林苗朝她笑了笑，两人并肩出去。
“我去熬些药膳，等天女醒了再用些。”
“不用了，”阿英道：“过了今晚，咱们就回去，到时候再调理也不迟。”
林苗笑着点头。
天色擦黑，成渝和将军陆续离开。
林苗一直留意窗外，发现两人走了，她便下去厨房。
厨房里依旧是那两个男人。
见林苗过来，年纪轻的男人操着一口生硬的口音道：“你做的饭味道很特别。”
“谢谢，”林苗笑着看向靠窗的桌子。
那里还有两块她昨晚做的点心。
另一个只看了眼，便闷头做自己的事。
林苗收拾好需要东西，才上锅蒸上，就见阿英进来。
看到林苗，阿英愣了下。
“我做了菠萝饭，一会儿就好。”
林苗笑应。
“都准备好了吗？科马先生还等着呢，”阿英咧了下嘴，看另外两人。
“马上好，”一直没吭气的男人终于开口。
“明早咱们一早就走，晚上没什么事就早些歇吧，”阿英满意点头，交代林苗。
林苗笑应，目送她离开。
很快，两男人端着菜出去。
林苗急急拿上几样有着刺激性气味的调料，跟着上去。
这会儿吃饭的人还没到场，林苗便趁两人出去拿菜，悄悄躲进了房间静等。
男人穿梭几次之后，屋里彻底安静下来。
约莫十来分钟之后，科马带着人进来。
大约是因为是自己地盘，科马并没有命人搜查。
两人坐定，交谈起来。
林苗趴在桌底，听着两人讨论非法生意，一阵心惊肉跳。
第二百一十五章 逃脱
天地良心，她来这儿只是想放倒他们，半点偷听的意思都没有。
奈何声音就是要往耳朵里钻，她也是没办法呢。
两人很快敲定如何分成，干杯庆祝。
科马吩咐人请天女过来。
到此时，林苗已经明白天女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没多会儿，天女进来。
桌布低垂，林苗只能看到天女鞋子的位置。
桌上，科马半强迫的让天女陪坐。
约莫十几分钟后，科马称有事，需要暂时离开，又调侃这里隔音极好，便是闹翻天，外面也听不见。
屋里很快安静下来。
天女两脚交错，很是局促。
一旁，男人惬意的叉着腿，不时以言语撩拨天女，引得天女越发局促。
林苗暗自咬牙，即便看不见脸，她也能想到他此时神情。
桌上，天女纠结着手指，只盼林苗早点出现。
“你冷吗？”
忽然男人伸出手来握。
天女吓了一跳，急忙往后躲，不慎碰倒酒杯。
酒杯掉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不好意思，”她惊跳的从座位上起来，蹲下来捡杯子。
林苗正好爬到桌布边缘，紧贴地毯，窥视外面。
天女这一蹲，两人正好瞧了个对眼。
天女眨巴下眼，忽然有点想笑。
林苗警告的瞪起眼，唬得天女抿住笑意。
坐回位置，天女心里有了底，也就不再慌张，即便男人亲近的碰到手侧也不再躲闪。
男人眼瞧有门，便示意手下退去外面。
屋里很快安静下来，就是天女呼吸都能听见。
“你很紧张？”
男人刻意靠近几分，
“没有，”天女微微侧身，躲闪他的亲近。
“不用怕，我很和善的，”男人笑着展开手臂，去拉天女。
“你放开我，”天女一下子拨开。
即便天女心里早有准备，可在被男人碰到的瞬间，她不受控制的产生条件反射。
“你敢打我？”
男人冷下脸。
“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男人一把摸出枪，啪的一下摆到桌上。
天女一个哆嗦，再不敢动。
男人拉过天女，摸着她细嫩的肌肤，很是得意。
这个国度里，没有人敢动一个指头的女人却被他随意拿捏。
天女瑟瑟的抖，只觉男人的手如一只恶心滑腻的蛇在手臂上游走。
桌底，林苗小心的把男人两只鞋的鞋带解开，互相系上，而后猛地一扯桌布。
桌上琳琅菜肴登时滑了下来，连带着枪也跟着往下掉。
男人急忙要去接，但脚下不灵便，身体往后仰倒。
好在男人反应不慢，一把拽住桌沿，同时去捞掉下去的枪。
天女急忙抓住他的手。
枪跌落在地，林苗急忙抓住，以她平生最快速度爬出来。
“不许动，”林苗冷喝。
军训时，她是学过端枪的，虽说都是样子货，但乍一看还是挺像模像样的。
男人被唬住，半点也不敢动弹。
天女急忙跑去林苗身后。
林苗示意她把人绑好，并塞住嘴。
然后把枪交给天女，自己过去确认是否绑牢。
不想才刚起身，只听一声气音，男人瞪着眼睛，梗着脖子，浑身抽搐。
林苗惊悚的看着男人胸膛汩汩冒出来的鲜血，缓缓的看向天女。
“他该死，”天女浑身哆嗦，眼泪哗哗的流。
林苗心里叹了口气。
“没事了，”过去拿过她几乎无法握住的枪，另一只抱住她，安抚的轻拍背脊。
天女在她怀里哆嗦了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擦干眼泪，两人合力把男人重又搬到座位上。
调整好角度，天女扯开些衣襟，将门拉开个缝。
守在门边的两个下属立刻看过来。
当看到天女如此，两人下意识的侧开眼，但很快又看过来。
天女羞涩的掩好，侧开些。
两人便明白是让他们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去。
才看到男人，子弹便夹着气音袭来。
两人只来得及回头看了眼，便倒地。
天女急忙拉上门。
林苗忍着脚软，确认两人没有声息，才道：“走吧。”
天女系上衣襟，跟她出了门。
因为科马的刻意，整个走廊都安静的过分。
两人担心惊动旁人，很是小心翼翼的走着。
好容易走到楼梯口，才要下去，就见科马带着人自下上来。
“林小姐，”见到两人一起，科马讶了下。
“科马先生，”林苗露出一丝笑意。
科马眼睛微眯，手摸去腰间。
那是科马习惯放枪的位置。
林苗努力控制自己去拿别在腰后那只枪的冲动。
这里的人太多，若她感动，只怕下一瞬就成蜂窝。
科马一直盯着林苗，见她没有半点异样，才放缓把枪动作。
林苗心底微松，正要开口，就听楼下一阵躁动。
没等反应过来，便听到消音手枪的声音。
科马一凛，急忙拔出枪：“快躲起来。”
林苗一把拉住天女，往科马反方向的墙面贴去。
科马带着人急急下楼，才走两步，又急忙往上跑。
“从后面走，”科马往林苗两人方向跑两步，才想起自己的合作伙伴。
又赶忙往另一边跑。
天女焦急不已，忙扯林苗。
林苗咽了口唾沫，瞟见其他人还在楼下，她心一横，紧跟上去。
推开门，科马便知不妙。
他急忙转身，却见黑洞洞的枪口。
“林小姐，有话好说，”科马举起手。
林苗舔了舔嘴唇。
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
若她想活着，科马就必须死。
林苗要紧牙关，用力扣扳机。
科马瞪着眼睛，往后栽倒。
天女上前，用力踢他。
“走吧，”林苗拉住她，往走廊尽头跑。
楼下正在激战，一时都顾不上楼上。
好在二楼也不算太高，两人分量也不重，只绑了个窗帘，便跳到一楼。
夜色暗的厉害，两人猫在茂密的灌木丛里，爬去侧面。
从那里绕过去就是祭台。
大抵是因为信仰，即便枪战，大家也刻意的避开那里。
这也正给了两人逃脱机会。
绕过祭台，远处便是树林。
两人一头扎进去，朝着祭台相反方向跑。
就这样跑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两人来到河边。
灌了几捧水后，天女摸摸肚子，“林苗，我饿了。”
林苗摸出把豆子，递给她。
天女很喜欢吃这豆子，一会儿便吃了个干净。
第二百一十六章 另外有人
短暂休息过后，两人沿着河岸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远处隐约有声响传来。
“你听，是不是有动静？”
林苗站定。
天女也跟着停下来。
片刻，她脸色一变。
“怎么办，他们追过来了。”
林苗示意她稍安勿躁。
时下三个势力鼎力，她不知道跟科马火并的是哪一个，但可以确定，在科马时候，他们最先做的必定是接受科马的地盘，接下来便是寻找天女。
毕竟她是这个国家精神的象征，有她在，事情才会事半功倍。
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话翻过来也是一样。
天女自小是被科马带大的，即便科马死了，接手科马地盘的人也不会真正放心。
他一定会替换成更加服从自己的新任天女。
呼声越发明显，林苗拉着天女缓缓往后退。
天女紧抓林苗袖管，低声道：“怎么办，他们追来了，我不要回去。”
林苗安抚的拍了拍，拉着她退进灌木林中。
约莫十几分钟，便有灯光不时划过。
林苗拉着天女压低身体，尽可量的把身体融入灌木之中。
灯光自灌木上接连晃过，人群也随之靠得越发的近了。
眼见众人以竹竿敲打灌木，两人却动也不能动，只能被动的祈祷运气够好，能够躲过。
天女心里恐惧难当，身体忍不住轻轻的哆嗦，牙齿也在微微打颤。
林苗收紧拉着她的手。
天女看她一眼，心略微安稳一些，却还是止不住的发抖。
几步外，有人挥舞着竹竿过来，林苗闭上眼，听天由命。
“那边有人，”有人忽然开口。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林苗猛地睁开眼。
是罗晏。
一瞬间，林苗觉得自己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肚里。
众人顺着他所指急急过去。
罗晏不着痕迹的落后两步，而后缓步推到林苗藏身的两步外。
“呆着别动，待会儿我来寻你。”
他急急交代，便随着众人走了。
声音渐渐远去，林苗软软的坐在地上。
天女好奇看她。
“那个人，”
“一个朋友，”林苗简短的回。
“有人，”天女眨巴下眼，才要开口，又急忙伏低。
林苗忙重新俯趴。
“林苗，”程建设哑着嗓子低声寻来。
因要避人耳目，程建设一路摸黑过来，视野全然不明，只能靠听声辨位。
林苗听着来人声音陌生，一动不动。
程建设转悠一圈，诧异挠头。
这里明明就是罗晏说的地方，怎滴没人呢？
程建设想了想，道：“我是罗晏发小，跟他一块来救你的。”
话音未落，身侧灌木发出一阵声响。
程建设忙往旁边让了让。
林苗拉着天女钻出来。
程建设凑到近前瞄了两眼，大约摸瞧出是两个女的。
白日里，民众一早就撤离了。
留下来的，除开天女之外，就是林苗和阿英。
阿英早已死在楼里。
余下应该就是眼前着两个了。
“走吧，”程建设寻了下方向。
“罗晏呢，”林苗没有动。
“他去引那些人走得远些，”程建设道：“放心，我跟他越好的地点，晚些时候过来跟咱们汇合。”
天女紧拉林苗，十分紧张。
林苗却在听出程建设口音之后，对他略有几分信任。
三人在黑暗里走了将近大半个晚上，才走到树林边缘。
程建设寻了处隐蔽所在，让林苗和天女休息，自己在一旁放哨。
差不多天边微亮时，罗晏赶了过来。
“罗晏，”看到他的一瞬，林苗站起来。
罗晏微微一笑，朝程建设点头，“辛苦你了。”
“跟我还客气，”程建设大咧咧的道。
到此时，林苗才彻底相信程建设所言。
她抱歉的朝他笑了笑。
“将军的人正在收缩，成渝也命人回转，我猜两人应该已经达成协议。“
罗晏看天女，天女急忙跑到林苗身后。
林苗安抚的笑了笑，道：“我要带她回去。”
罗晏微微皱眉。
“那咱们不是要引起公愤？”
程建设没能忍住，吐口而出。
天女哆嗦了下，将身体完全缩到林苗身后。
“天女并不是不可取代，只要有新的天女继任，她就可以自由。”
林苗道。
“我想，将军和成渝先生肯定乐意自己人当选。”
罗晏定定看着林苗。
林苗同样对视。
良久，罗晏点头。
“我来想办法。”
“不是吧，”程建设咧嘴。
这还是他认识的罗晏吗？
这样愚蠢得近乎送死的事，他竟然答应了？
罗晏瞥他一眼，阻止他再说。
“先离开这里，再想办法。”
他在前引路，带着几人来到一早找好的落脚点。
吃了顿简单的早饭，罗晏便离开。
将近中午，他带着午饭回来。
“怎么样了？”
程建设急忙问。
“两天后有船，”罗晏把饭摆好，示意几人来吃。
程建设吃了一肚子炒豆子，倒也不饿。
“那边怎么样了？”
这话一出，正准备吃饭的天女急忙看来。
“街上的地盘被成渝的人接管了。”
程建设眼睛一亮。
成渝可比将军好多了。
要是他接管这里，保不齐还能放他们一马。
“别想了，”罗晏瞧出他的心思，道：“成渝手头根本没有人，他不可能放弃天女。”
“其实，”天女抿了抿嘴，道：“科马还准备了一个天女。”
“当真？”
屋里所有人都看向她。
天女点头，看林苗。
“早前，他要我去见那个男人，我不同意，他就是这么说的。”
“我要是不同意，他就扶植另一个上来。”
罗晏眉头微动，“那你知道他把人藏哪儿了吗？”
天女摇头，见众人很是失望，又道：“我小时候是在他家乡生活，一直到前任天女卸任，他才带我出来。”
“他家乡十分偏僻，他平时也不提，大家都不知道。”
“你能画下来吗？”
罗晏问。
天女摇头。
“那里十分闭塞，很少有人出来，大家都是自给自足。”
“离开时，他是蒙着我眼睛，我根本辨不清方向。”
“那你能想起什么？”
林苗追问。
既然做得那么隐蔽，想来就是想再利用。
人十有八九是藏在那儿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找人
217
现下的问题是天女不认识路。
好在引导方面，他们有专业人才。
经过程建设一番循序善诱，加上牢记地图的罗晏，很快确定科马家乡所在范围。
第二天一早，四人悄然离开住所，租了艘小船，沿着水路而下。
一路边想边找，将近傍晚时，几人进了一座临水而生的密林。
天色昏暗，树林枝丫茂密，没等天彻底黑透，林中就已不见十指。
船夫挂了昏暗油灯在船头，一则照亮，一则提示过往船只。
天女闭着眼，靠坐在篷边，努力回忆当时离开时自己听到的动静。
奈何，她离开实在太久，即便想得脑壳生疼，也只隐约记得穿林而过时间。
“你再想想，”程建设性子本是很急，能忍这么久已经是极限。
“我记不住了，”天女用力捶着脑袋。
“先吃点东西，过会儿再想，”林苗端着煮好的鱼汤过来。
“林苗，”天女眼泪汪汪。
“别着急，船夫不是说了吗，这周围就这林子最大，以你说的时间，也只能是这里。”
林苗把汤放她跟前，“或许是我们还没走到。”
再把另一碗放到程建设面前，眼睛微微瞟着。
程建设用力搓了把脸，接过碗，勉强挤出点笑，“林苗说的对，反正时间还有，咱们再走走看。”
天女瘪着嘴微微点头。
林苗勾唇，端着另外两碗寻罗晏。
罗晏正在消木条，见她过来，便笑着让开些位置。
“若找到人，你打算给谁？”
坐定后，林苗问罗晏。
“成渝吧。”
罗晏道。
林苗点头。
将军手握强大武力，即便没有天女，也能上位。
对上他们这些带走天女的，定会二话不说解决了。
倒是成渝，相对弱势一些。
天女可以为他博得民众支持。
且相对比较，成渝为人要比将军更好些。
起码面子功夫还算到位，只要善加利用，未必不能全身而退。
树林越发开阔，林苗抽抽鼻子，望向远处。
“你看，那儿是不是有烟？”
罗晏跟着望过去。
仔细辨认之后，他点头。
“太好了，”林苗忙叫船夫，让他往那边靠。
半个多小时之后，树林开阔，露出星子和月光。
船夫把船靠到一处码头。
“就是这里，”天女很是欢喜。
在她年纪还小之时，看守她的女人还允许她跟村里的孩子们玩耍。
那时她曾跑出过村外。
不过也只那一次，之后的她便困守在院子里，再也没能走出去过。
几人下了船，直奔村子。
此时，村里多数人家都已经睡了，只有居中的一座大屋还有灯光。
“就是这儿，”站在门口，天女有些感慨。
程建设转悠到一旁，见围篱只及胸腹，便一手撑围篱，跃了过去。
打开门，天女带着几人来到自己曾带过的屋子。
屋里昏暗，仅能看到居中床上有轮廓起伏。
来开门，几人小心进去。
床上人似乎有所察觉。
“不许出声，”程建设一个箭步过去，把人按住，同时把嘴捂住。
天女走过去，见女孩额间点着一点红，确定点头。
几人回到船上，借着灯光详端。
女孩惊恐的浑身发抖。
“你别怕，”天女安抚的摸她手臂，指着眉间，“我与你一样，都是天女。”
女孩盯着她眉间，那里有一点极不明显的突起。
这是当选天女之后，被刺破肌肤，又强行破坏之后留下的痕迹。
这个国度天女只有一个，在其将要卸任之前，是绝不会有第二个出现。
若有那便是灾祸将要降临。
当然这不过是糊弄民众而已。
女孩嘴唇动了动，又立刻紧闭。
“科马死了，”天女知晓她与自己一样，自小就会接受天女教导，自然也就明了其中的厉害。
女孩明显的哆嗦了下，眼里惊恐加剧。
“放心，我不是来杀你的，”她微微勾唇。
“我只是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她道。
“为什么？”
女孩止了哆嗦，惊疑不定的看她。
天女啊，沟通上天，凌驾所有人之上。
她为何要走？
“人各有志吧，”天女笑。
“那你们要怎么办？”
女孩问。
“我们帮你寻找一个保护者，由他保护你如何？”
天女道。
“有人来了，”一直担负警戒的罗晏忽然过来。
“把船荡进旁边的灌木里，”程建设扯了小心凑过来偷听的船夫。
船夫这会儿已经知道这几人身份，立刻把灯熄了，同时拐进灌木。
几分钟后，挂着马达的快艇快速滑过。
直到听不见马达声，几人才松了口气。
“快走，”罗晏操起船杆，和船夫一起把船荡出来。
几人通力，努力把船得更远。
“这样不行。”
人力操作的船再怎么样也不及快艇。
“前面有个岔口，把船拐去那里。”
罗晏道。
船夫没有吭气。
罗晏瞟他一眼道：“只要你跟我们回去，就送你一艘新的。”
船夫赶忙摆手。
程建设微蹙眉尖，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不想船夫却道：“只要能帮上天女，我做什么都行。”
程建设快速眨巴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作为无神论者，他是完全不信这一套的。
船夫局促的瞟两位天女，小声道：“就是不知道两位能不能为我祈福。”
“自然，”天女端正坐好，仪态优雅的探手。
远处隐约有火光升腾，天女背坐，刚好在她脑后形成一道耀眼光环。
船夫两眼瞪大，急忙跪与她脚边，虔诚的匍匐。
天女轻摸他头顶，柔声道：“愿你一生顺遂，家庭和睦，子孙和顺。”
火光逐渐明亮，周遭甚至能闻到木材被烧之后的味道。
女孩和其他人皆望向着火之处。
那里正是女孩居住的院子所在。
女孩脸色微变，再看向林苗几人时，明显和善许多。
船夫接受完祈福，便协从罗晏把船驶进岔口内。
才刚行不远，就听马达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船夫吐了口气。
罗晏却命他把船凿沉。
船夫犹豫了会儿，还是照做了。
眼见船只沉入水底，几人消失在密林之中。
第二百一十八章 归来
另一边，将军得知要寻的人被人带走，登时暴跳如雷。
“蠢货，既然人在那里丢，为何不在那里找？”
负责带人过去的队长缩了缩肩膀，挨了两记耳光，又急忙带人赶去密林。
然而，这一来一回就是将近一天，林苗等人一早就已离开了。
队长将密林彻底搜查一遍，确定没有人。
而在近百里之外的一处空屋子里，罗晏面见了成渝。
“你还敢来见我，胆子还真够大的，”到了这会儿，成渝已经明白罗晏的利用。
“为何不敢？”
罗晏微笑，“不论如何，先生已经得了想要的，这难道还不够？”
成渝皱着眉头。
“或者先生想要得更多？”
成渝微微眯眼，眼里杀意乍现。
“先生不必如此防备，”罗晏笑，“我今天来是送先生个大礼。”
成渝盯着他不语。
“听闻贵国的风俗是天女只能有一个，两个便是灾祸。”
“先生一心为公，想来不会做危害民众之事。”
成渝晃了下脑袋，“你到底想说什么？”
“天女不见了，先生一定很着急吧。”
成渝大抵猜出罗晏想法，他笑了，“你想要什么？”
“自然是平安离开，”罗晏道：“想必将军现在恨不能吃了我吧？”
“还请先生帮忙。”
“可以，”得罪将军和重得天女，成渝只想了片刻便答应下来。
“先生爽快，”罗晏拱手。“只要我安全离开，人立刻送到。”
“明天我会想法子缠住将军，至于其他就只能凭你自己本事了。”
即便想得天女，成渝也不想彻底跟将军闹掰。
这结果罗晏一早就想到了，他再次道谢，绕过成渝眼线，回到暂留之地。
一番准备之后，几人准备离开。
天女轻拍女孩肩膀，交代船夫，“务必保护好她。”
“天女放心，我便是丢了这条命，也会保护好新任天女，”船夫摆着胸脯。
船夫极为虔诚，天女并不担心他背叛，只是奇怪为何他不恐慌。
“看到两个天女，你不担心吗？”
船夫摇头。
“您们是上天使者，交替轮班不是正常的吗？”
天女哑然。
半晌她笑道：“众人皆醉，唯你清醒，我特许你陪伴新天女身侧，为她排忧解难。”
船夫眼睛一亮，急忙叩拜。
借着机会，天女拉住女孩的手示意。
她孤身一人，身边必须有个亲近人帮忙才好办事。
女孩点头，表示明白。
她轻抬手，学着天女早前姿态，摩挲他头顶。
船夫立马匍匐与地，并表决心。
第二天一早，罗晏几人登船。
因着成渝关系，码头管束十分宽松，船很轻松的离开。
半月后，站在本国的土地上，林苗长舒了口气。
这段时间，她过得就像做梦一般。
罗晏笑着摸她头顶，“走吧，好好洗个澡，再睡一觉，其他的明天再说。”
林苗用力点头，跟着他进了当地最奢华的酒店。
洗了个，她大睡了一觉。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床头电话响起，她迷糊的接起来。
“起床吧，再睡头就要疼了。”
罗晏声音清朗，显然已经醒了好久。
林苗迷糊着答应。
挂了电话，她揉着脑袋坐起来。
呆坐好一会儿才蹭下床洗漱。
半小时后，她敲响隔壁房间的门。
才刚敲，门就被拉开。
“林苗，”看到林苗，天女笑得眉眼皆开。
林苗嗯了声，看她一身夏国装扮。
“好看吗？”
天女转了个圈。
“很适合你，”林苗点头。
“程建设买给我的，”天女道。
“眼光不错，”林苗道：“走吧，咱们去吃早饭。”
“好，”天女走出来，道：“我改名了。”
林苗挑眉。
“程建设说要给我弄个身份，我小时候的名字叫阿珠，改名叫孟珠。”
“很好听，”林苗笑。
“是吧，我也觉得好听，”孟珠笑得开怀。
终于她可以被人称呼名字，而不是以一个统称活一世了。
对面，罗晏和程建设拉门出来。
“程建设，”孟珠一下子越过林苗跑过去。
轻薄的长裙随着她的跑动扬起漂亮的弧度。
“干嘛？”
“去吃饭，”孟珠笑道。
“走吧，”程建设耸肩，在前走着。
孟珠颠颠在旁边道：“我穿这个好看吗？”
“好看，”程建设道。
“那我还要，”孟珠道。
“要那么多你穿得完吗？”
“你不是说只要我要，你就买？”
孟珠嘟嘴。
程建设摇头，“行，买。”
林苗盯着两人渐行渐远。
“这两天，他们两个一直这样，”罗晏笑道。
“天女才刚接触外界，希望他别伤了她，”林苗看他一眼，笑得淡淡。
罗晏微梗，想要说什么，林苗却已往电梯口走去。
罗晏用力抿了抿嘴，提步跟上。
自助餐厅已经备好各式各样早饭。
林苗睃了一圈，发现这里竟然还有孟珠喜欢吃的米糕。
吃完饭，程建设便带着孟珠去买东西。
林苗则回房间往店里去电话，告知自己平安，很快就会回去。
才刚挂了电话，门便被人敲响。
拉开门，见是罗晏。
“有事？”
林苗半挡住门口道。
“我们谈谈，”罗晏低声道。
林苗抿了抿嘴，让开路。
罗晏入内坐定，看着林苗走近。
“回去之后，我会收缩生意，或许要去别处发展。”
林苗垂着眼点头，半点开口打算都没有。
罗晏等了片刻，道：“建设已经开好了证明，我订了明天的机票。”
林苗再次点头。
“你，”罗晏略微拉长音调。
林苗抬头。
罗晏笑了笑，“你照顾好自己，若有事给我打电话。”
林苗看他一眼，极快垂眸。
抗拒姿态明显。
罗晏微微苦笑。
若早知道林苗如此，当初他可会抛下一切，远去国外？
答案是肯定的。
他希望她能够安好。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不理会不会被理解。
他轻吐了口气，站起来。
“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他直接出门，有些决绝。
林苗心底一慌，急忙起身，却还是来不及相送。
门缓缓合拢，她只来得及看到他开对面房间的背影。
第二百一十九章 发展
林苗坐回位置，望着门板，脑子乱得如同混杂成一团的乱麻。
呆呆不知坐了多久，她钻进被里，把自己裹成一团。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亮，林苗便起床。
收拾好之后，她来到对面敲门。
隔壁听到动静，打开门。
“林苗，”程建设探头出来。
“早，”林苗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餐厅开了，要不要一起下去吃饭？”
“我叫上孟珠，”程建设拉上门，去对面。
林苗再次扬起手。
“罗晏昨晚走了，”程建设道。
林苗一怔，“不是今天的飞机？”
“本来是，不过公司里有事，他必须赶回去处理，”程建设解释。
林苗笑着吐气，心里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
吃了饭，三人简单收拾之后便赶去机场。
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几人落回帝都。
下了飞机，程建设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可算到地方了。”
“程建设，这儿就是你家啊？”
孟珠一脸好奇的跟着程建设出了机场，望着远处的高楼大厦。
“这儿就算是吧，”程建设道。
“怎么叫算是，”孟珠不满嘟嘴。
“这儿是郊区，我家离这儿起码三个多小时车程，说算是都是勉强，”程建设道。
“啊，这么远，”n国地理狭小，在孟珠的概念里，几个小时车程的地方基本就是另外一个城市。
因此听说只是一个城市的郊外，登时惊讶不已。
“那是，我们这儿可是地大物博，远不是你能想象，”程建设很是自得。
耳听两人斗嘴，林苗默默垂下眉眼。
回到市区，林苗第一时间赶去小铺。
小炒师父和服务生第一时间跑出来。
“老板，你可回来了，”再见林苗，两人都热泪盈眶。
林苗笑望。
再见熟悉同僚，她真是恍如隔世。
天女一脸好奇的看两人。
在他们那里，男人可是不能轻易哭的。
“你先忙，我就回局里了，”这次办得事，涉及方面极多，程建设需要回去回报，并作出报告。
“多谢你了，”林苗道谢。
程建设摆手，“这回儿知道地儿了，以后没事常聚。”
他钻回出租车，很快走了。
林苗几人回到店里，小炒师傅追问她怎么回事。
林苗不想两人担心，便一笔带过，转而介绍天女。
“这是孟珠，我朋友，以后就在店里帮忙。”
“你们好，”孟珠笑着招呼。
明媚的笑脸晃得人眼花。
服务生年纪小，登时傻了。
小炒师父反应快，一把拍他后脑，调侃道：“傻小子，看到美女傻了吧。”
服务生脸一下子红了，不好意思的低头。
孟珠哪里见过这个，笑得越发开怀。
林苗挂着浅浅的笑，看着众人，心底却如一池平静到极致的水潭，半点波纹都没有。
老板归来，就意味着外卖和药膳要再次做了起来。
几天功夫，周围上班的白领们便得了消息。
一时间电话声响个不断。
生意红火得又雇三个外卖员，才勉强应付过去。
半月后，林苗决定再开分店。
只是为了保证药膳质量，她特地去找了秦子轩，想秦家药铺入股。
对此，秦子轩十分支持。
秦家药铺最不缺的便是通药理的伙计。
只要经过培训，再加上林苗配好方子，伙计完全可以代劳。
只是一个人做的饭，百人也学不像，味道上难免差上一些，但药效却是不变的。
为了弥补这点差距，林苗提议将分店价格略微调低一些。
秦子轩只想了片刻便答应了，且为了表示诚意和支持，他有意调集大量资金注入。
林苗有心拒绝，秦子轩却劝她接受。
帝都地皮太贵，开分店需要耗费的成本太高，只凭小店一天天的进项，实在太慢。
秦子轩不想小打小闹，认为既然进驻，那便把生意做大，直接垄断帝都药膳生意。
林苗想了想，明白他的用意。
时下药铺频起，有些不过是游医郎中，医学功底根本就不扎实，也敢开店卖药。
她这门生意，明摆着是赚钱。
那些人怎能不眼红。
想来不如几年，效仿的饭店定会接连开起，到时她的生意恐怕就没有这么红火了。
秦子轩是想把品牌直接打出去，让帝都人一提药膳，就想到林家小铺，让那些滥竽充数的根本没有容身之地。
“地方和人手你不用操心，”秦子轩道：“这几天我让人把合同拟好，你签了就是。”
“另外，库房里还有些你常用的药材，晚上我让人给你送过去，记得铺子里留人。”
秦子轩说完便去打电话，调集资金人手，以及命人在帝都甄选适合开设药膳铺面的地点。
林苗听了一会儿，感觉没自己半点事，便回去铺子。
这会儿已经过了饭时，大家总算能歇歇。
林苗看了预订册子，见只有两份外面，便让其他人都下班，只她和孟珠留守。
“那我们先走了，”这些日子大家伙半天都没休过，听说可以早下班，便都高兴的走了。
关上门，林苗称量药材。
孟珠站在边上，眼巴巴的看着。
“想学？”
林苗问。
“你愿意教我？”
孟珠眼睛晶亮。
“这得看你自己，”林苗笑。
“我愿意，”孟珠忙道。
“那等回去，我把上学时的书找出来给你，你先看看。”
“好，”孟珠用力点头，坐在林苗旁边，专注的看着。
没多会儿，送药材的车来了。
林苗将药材一一收拾出来，又有条不紊的配好。
不知不觉已是夜半，孟珠等得有些昏昏欲睡，一手支着下巴，看她专注柔和侧脸。
“你这么能干，我要是罗大哥，别说一栋楼，就是把我所有都送人也愿意。”
“什么？”
直觉的，林苗觉得孟珠所言不是玩笑。
孟珠眨巴眨巴眼，忽然警醒自己不知不觉说走了嘴。
她急忙掩住嘴巴，眼睛滴溜溜的转。
“孟珠，”林苗板起脸，“你连我都瞒。”
“我没瞒，”孟珠很委屈，“是罗大哥不让说，程建设才让我别说的。”
“到底怎么回事，”林苗问。
第二百二十章 真相与冷淡
“就是科马，”孟珠吭哧，见林苗静等下文，只好道：“早前他带你回去，罗大哥怕你有事，跟程建设上司说，只要你平安回来，他就送一栋楼给他们。”
林苗用力抿唇。
帝都的房子都已经炒成天价，据她所知，罗晏近期开发的楼盘是在帝都最中心的位置。
那样一栋楼的价格，就是她是个钻石的，也不够啊。
“这个傻子，”林苗低声骂着，眼眶却红了起来。
“林苗，你别生气，”孟珠小心翼翼的看她。
“我没气，”林苗用力抹了把眼睛，吸了吸鼻子，“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孟珠乖巧点头，跟着她回家。
进了门，林苗便道：“你在家哪儿都别去。”
“你去哪儿？”
见她要走，孟珠忙问。
林苗笑了笑，关上门。
孟珠急忙跑到阳台，见她沿着小路直奔大路，又很快上了出租车。
她巴着窗边，看着车极快汇入车流，忙奔去电视柜边，拨通电话。
“程建设，怎么办啊，我说错话了。”
孟珠是真的急了。
她还从没看过林苗脸色那么难看。
程建设听到她的哭音也急了，忙道：“你就在家里，等我过去。”
他挂了电话，直奔林苗家。
而林苗则是来到罗晏的公司楼下。
再次重逢之后，两人一直忽冷忽热，这导致她一直不知道罗晏家在何处。
上了电梯，她来到罗晏公司。
这会儿公司已经下班，她没有专属电梯职权，只能在公司门口徘徊。
林苗绕着锁着的玻璃门转悠两圈，颓然的下楼。
走在开阔的小广场上，凉风不时灌来，吹散她脑中的焦躁。
忽然，她停下来。
她真是傻了。
她进不去公司，但是可以去停车场啊。
罗晏只要在，车就一定在。
林苗转去停车场。
停车场占地自然极大，林苗绕着转了将近一个多小时，也没能找到罗晏常坐的那辆。
她颓然的拖着沉重的脚离开。
夜幕下的帝都，即便已经夜半也还是车水马龙，热闹得很。
林苗却觉得自己入孤海中漂浮的小船。
她长长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努力将升起的孤寂挥开。
左右罗晏就在这儿，今天找不到，就明白。
她就不信找不到人。
打定主意，她站到路边，扬手打车。
“林苗，”身侧有人喊她。
林苗转头，见是小赵。
“你没下班？”
林苗惊讶。
“下了，”小赵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这不老板把文件落公司，让我过来拿。”
林苗眼珠微瞟，“罗晏最近怎么样？”
“不好，”小赵撇嘴，不想说老板发神经，干赔本买卖的事，“这不都忙发烧了。”
小赵很清楚自家老板对林苗的心思，有机会自然要撮合。
“那他吃药了？”
林苗着急。
“老板那性子，哪肯啊。”
小赵撇嘴。
“他是病人，你怎么能由着他？”
林苗登时急了。
“他是老板，我不敢，”小赵一脸怂样。
林苗快速呼了两口气，望了眼马路对面，“你等我一下，”她拔腿就往外冲。
“哎，你去哪儿，”眼见交通灯就要变灯，小赵急忙拉她。
林苗却已经跑过马路。
很快，她拎着个袋子回来。
“这是治疗发烧的药。”
“我一个大男人，也不会照顾人啊，”眼见林苗一脸焦灼，小赵赶忙推脱。
“那你带我去，”林苗脸颊微红，眼睛不自然的瞟向一旁。
“车来了，”小赵大喜，急忙拦了车。
等林苗上车，他报上地址。
林苗用力抿嘴。
过了这么久，他竟然真的还住在小楼。
车子很快开到地方。
小赵把文件塞给林苗，“左右都是一趟，就劳烦你代劳了。”
林苗被动的下了车，小赵赶忙吩咐司机开车。
楼上灯光通亮，显然主人并没有睡下。
林苗踟蹰片刻，还是上楼。
“门没锁，”敲响门，屋里传来罗晏闷闷的回应。
林苗拉开门。
厅里一片昏暗。
她换了鞋，来到卧室。
罗晏背对着门，在桌前专注的看着文件。
林苗搁了东西，去客厅倒水，却发现水壶早已空空。
她微微摇头，去厨房烧上水。
“小赵，这里几个已经批完，你带回去，明早拿到公司，”罗晏声音哑的厉害，几乎已经变声。
林苗心尖微微一抽，有着刺刺的痛，她很后悔自己的后知后觉，明明他已经表现出诚意，可她就是一叶障目，死也不肯回头。
她来到门边，“既然病了就早点歇着。”
罗晏叠文件的手一顿，缓缓转头。
两人四目相对，半晌他转回头，“你怎么来了？”
林苗抿了抿嘴，知晓自己早点太伤他的心。
“听说你病了，过来看看你。”
她低声道。
“我好多了，不必担心，”罗晏淡淡说着，低头继续办公。
忽然的，林苗有些生气。
她几步走过去，抽出他在看的文件，“你都这样的，还好了。”
“你是要把自己折腾成哑巴？”
罗晏看着她泛红的脸，淡淡道：“那是我的事。”
“也是我的，”林苗接口。
罗晏眼睛一晃，努力压下骤然生出的波澜。
这一刻，他期盼了有多久？
从他决定离开她的那一刻起，就再想着。
一晃这么多年，今天他终于盼到了。
罗晏用力咽了口唾沫，心里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诉之言语。
他只能微微喘着粗气。
“我都知道了，”林苗低声道：“你为了我，送人家一栋楼。”
罗晏呼吸一顿，看着她一扇一扇睫毛落下的阴影，心也跟着蒙上黯淡的薄纱，理智同时回归。
“这是我欠你的，以后我们两清了，”良久，罗晏冷淡开口。
林苗完全没想到他竟会这么说，脸一下子白了。
“你来是有事？”
“没事，我就继续工作了，这些都是明天赶着要的，”罗晏说着，半点眼神也不分给林苗
“我这就走，不耽误你工作，”林苗急忙吧文件搁下。
如果说来时林苗满心欢喜，那么现在她只剩下仓皇和狼狈。
她急急冲出楼，搭上车，一心赶回她最安心的避难所。
却没看到罗晏站在窗外，不舍的看她远去。
第二百二十一章 离开
回到家，程建设和孟珠正在客厅聊天。
“你回来了，”孟珠跑到跟前。
“你们聊，”林苗微微点头，朝程建设示意了下，回去屋里。
程建设瞧出林苗心情不佳，跟孟珠交代一声，便离开了。
孟珠小心的凑到林苗卧室旁边倾听了会儿。
见没有动静，便敲了两下。
“程建设带来了宵夜，你要不要吃？”
屋里十分安静。
“还有几瓶啤酒，程建设说，心情不好时喝点，一会儿就好了。”
屋里传来一阵稀疏之声，门被拉开。
“我去拿杯子，”孟珠赶忙去厨房。
林苗过去客厅，茶几上摆着些熏肉腊味，边上搁着几个易拉罐。
她随手打开一个，喝了口。
沁凉的酒顺喉而下。
她有些不适的动了动肩膀，又灌两口。
“倒杯子里，”孟珠把杯子递过去。
林苗没有接，反而就着罐直接干了一个。
放下罐子，她重又出门。
“我陪你吧，”孟珠赶忙跟上。
“不用，酒不错，你慢慢喝。”
她套上鞋，打了个车又回到小楼。
此时，楼上的灯火已经熄灭。
她仰头忘了好半晌，却没勇气再上去。
她低着头，以脚反复丈量脚下的石板砖。
她性子迷糊，行事大而化之，罗晏却心思细腻，总喜谋定而后动。
性子的不同，导致对事务理解的差异。
罗晏总是了然于心之后行动，而她确是自以为很了解，却总是下结论之后，被迎头痛击。
就如那次她以为的非卿不嫁，罗晏转头出国，再如她想一别两宽，各自欢喜，罗晏又在她为难之时，豁出一切，拼命搭救。
林苗仰头望着漆黑的窗户。
那么这一次呢？
在她抛出和好的讯息时的冷漠，又是怎么回事？
是觉得她想报恩才拒绝？
林苗以为，她该说清楚。
她所做的都是尊崇内心想法，至于报恩，她从来都没想过。
那种说法是对外人而言，在她心里，罗晏从来都不是。
可是看着漆黑的窗户，她又提不起勇气。
楼上阳台，罗晏看着她白净的脸，用力灌下一口烈酒，拿起电话。
睡梦里，小赵艰难的从被窝爬出来，赶到老板楼下。
看到林苗，小赵心里哀嚎，面上还要佯作诧异。
“林小姐，你这是？”
“哦，我有事路过，”林苗解释的狼狈。
小赵点头，往楼上去。
“哎，”林苗忍不住低叫了声。
小赵转头。
“那个罗晏还睡着，”林苗道。
“不要紧，我有备用钥匙，轻点不会吵醒老板，”小赵摸出一串钥匙抖了抖。
林苗笑了笑，望着始终漆黑的屋子，还是走了。
一直缩在楼道里的小赵松了口气，爬上三楼。
没等敲门，罗晏便拉开门，把文件交给小赵。
“送她回去。”
小赵答应，赶忙掉头往下跑。
罗晏重又回到阳台，望着小赵追上林苗，并陪着她上了出租车才回去卧室。
两个小时之后，刺耳的闹钟响起。
罗晏翻身而起，眼底一片清明。
以最快速度收拾妥当，他赶去公司。
小赵正趴在秘书台上昏昏欲睡，听到电梯声响，他自椅子上跳了起来。
“老板，”小赵努力清醒。
罗晏点头，瞟见他眼底青黑，道；“今天放你假，回去休息吧。”
“不用，”小赵摇头，“今天是跟名城集团约谈的日子，您怎么能没个合手司机跟着？”
罗晏定定看他一瞬，眸中温暖。
“那就去洗把脸，十分钟后出发。”
“是，”小赵行礼，跑去整理自己。
罗晏微勾嘴角，阔步进了总裁室。
第一件事便是冲了杯浓咖啡。
待会儿还有场硬仗要打，稍有不慎，不止辛苦打下的江山不保，便是他自己也生死难料。
另一边，林苗强打精神，带着孟珠来到小铺。
前夜的药材还有大半需要处理，两人匆忙收拾妥当，小炒师傅等人便到了。
才刚准备妥当，订餐的电话便到了。
忙碌的一天便从这一刻开始。
直到华灯燃得滚烫，写字楼里的灯光全都熄灭，林苗拖着疲惫身体回去。
躺到床上，才刚想起罗晏，没等转念，人就已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精神不错的林苗打发了孟珠，赶去小楼。
才敲门，门就被打开。
“林小姐，”小赵诧异。
“罗晏呢？”
积攒了一天两夜勇气的林苗问。
“老板去外地了，因为走得急，行李都没来得及拿，”小赵示意脚边的行李箱。
“这样，”林苗很是失望，“那他几时能回来？”
“这个就不好说了，”小赵皱眉。
名城集团要求极其苛刻，要想完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他电话你有吗？”
“这个就是，”小赵摸出张名片。
“谢谢。”
林苗第一时间拨过去，却是关机。
林苗用力抿紧嘴。
小赵想了想，道：“我听老板的意思，过去那边可能要换卡，号码我就不知道了。”
“麻烦你帮我带句话，就说我找他有事，让他有空给我来个电话。”
林苗拿出自己名片。
小赵接过来，锁好门，提着箱子下楼。
林苗略微慢了几步，正看到小赵拉着箱子往大路上去。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几次见面，小赵都没开车。
她心忽悠一下，立刻想起罗晏为了救她送出的那栋楼。
“小赵，”她急急奔过去。
“你还有事？”
小赵诧异。
“公司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眼见自家老板遮遮掩掩，小赵怎能猜出老板心思，他忙第一时间否认。
“真的？”
林苗半信半疑。
那楼不是玩具，就这么送出，公司怎能不受影响？
“是啊，”小赵忍着郁郁，笑得平和无比，又看手腕，显然是赶时间。
“那就好，”林苗退后半步。
小赵拦了辆车，赶紧走了。
林苗抿着嘴想了会儿，打车回到小铺。
预订单上都有订餐人的地址，林苗挑选出罗晏公司所在那幢大楼，并且楼层稍高的客户，专门做了有着保养功效的饭菜，让人送去，并交代尽量打听罗晏所在公司的情况，越详细越好，但又不要让人生厌。
第二百二十二章 爱情这种东西
下午时分，饭菜全部送出。
消息也跟着送了回来。
得知公司确实没事，林苗松了口气之余，又添郁郁。
傍晚，秦子轩过来，敲定第一批开店的地点。
林苗对帝都商圈所知远不如秦子轩，确定他对这些地点肯定，便答应下来。
“装修队已经找好，装潢就依照你现在的风格，”秦子轩睃着小铺装潢。
林苗喜欢极简风格，小铺只刮了大白，简单的弄了些药材装饰了事。
偏就这样，反而极得看惯了装潢奢华的白领的眼。
秦子轩将布局几下，笑看林苗微青的眼底。
“生意固然重要，身体更重，不然赚了钱，要给谁花？”
这话明显是在调侃，然而林苗心情实在算不上好，只扯了下唇应景。
秦子轩微微扬眉。
一个丢了铁饭碗也不在意的人，竟然也会郁郁？
“怎么，有心事？”
林苗笑了笑，“那边还有药材要弄，你还有事？”
这是明晃晃的逐客令了。
秦子轩摇头，“旁的事我都能管，厨下的事我却不精，抽时间做个培训吧。”
“一次肯定不成，”林苗道：“这周开始，一周三次吧，等到装修完毕，应该差不多了。”
“好吧，”商议妥当，秦子轩便没有久留。
送他出门，林苗把预订单上的药膳都放去灶上，交代人看好，便要带孟珠回去。
不想孟珠头摇得跟拨浪鼓，又道：“程建设说要带我去看电影。”
林苗一顿，看她眼里晶亮的光芒，笑了笑。
“看完之后，让他送你回来。”
孟珠赶忙点头，摆着手送林苗出去。
夜半，程建设送孟珠回来，还给林苗带了宵夜。
林苗笑着打发孟珠去厨房摆盘。
程建设挑眉看她。
职业练就的敏锐让他察觉林苗有话要说。
“你喜欢孟珠？”
孟珠就在厨房，很快就会出来，林苗时间不多。
“是，”程建设点头。
“你去n国之前可能了解过那边的风俗？”
“是，”程建设点头。
“那你能接受一辈子丁克？”
程建设眉头微挑。
林苗笑，“天晚了，早点回吧，这几天新店开张在即，最是缺人手，你可不要拖后腿。”
程建设定定看林苗。
林苗淡定对视，乌黑的瞳孔满是冷然。
几秒种后，程建设转开眼。
这是兄弟宁可豁出命都要保护的，他自然不能怎样。
“宵夜味道不错，喜欢以后我再带，”他耸了耸肩，转身出门。
林苗将门带上，转眼见孟珠端着盘子站在客厅与饭厅之间，也不知站了多久。
林苗表情微僵，片刻带出笑来。
“好香啊，你带了什么，”她过去端着盘子去沙发，以手抓了快腊味塞进嘴里。
“好吃，这个该配啤酒，”林苗懒洋洋的坐定，看孟珠。
“我去拿，”孟珠急急去厨房。
好一会儿才拿了两罐过来。
林苗拿过一罐，开了就往嘴里灌。
她口味有点轻，腊味与她实在太咸。
啤酒在冰箱里镇过，入口便带着一阵沁凉。
“痛快，”林苗灌了一大口，吐了口凉气。
孟珠有样学样，也跟着灌了口，笑眯了眼。
“还是这样好喝。”
林苗捏了块腊味，一点点咬着，看门柱微红的眼。
孟珠不好意思的错开眼。
“喝酒，”林苗举罐。
孟珠跟着一碰，两人对着灌酒。
很快，冰箱里的酒都被两人喝光。
孟珠有了醉意，她拉着林苗的手，眼带泪光。
“林苗，是不是我这样的就不配有人爱？”
“谁说的，”林苗怜惜不已，“你是个好姑娘，值得被人一生珍爱。”
孟珠傻傻的笑，身体随着笑声微微颤抖。
渐渐的，她低下头，水滴一滴滴在奶白色的裤子上，慢慢氤氲。
林苗拉住她，孟珠靠上她肩膀，低低哭着。
林苗一直拉着她，直到她哭声渐歇，呼吸悠长，才把她小心放平。
回到屋里，林苗努力让自己不再想罗晏，强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一早，林苗才刚起来，就见孟珠从厨房出来。
“林苗，早上咱们出去吃吧，昨天我看到新开了家早餐铺子，人挺多的。”
林苗定睛，见她笑容晏晏，全然没有昨天的伤心。
“好，”她笑应。
洗漱完毕，两人衣衫靓丽的来到孟珠说的铺子。
要了两笼小笼包，两人吃得满足。
回到小铺，秦家伙计已经来了。
林苗示意孟珠去忙，她带着伙计们认识药膳单子，讲材料配比，又带他们去后厨，演示如何烹煮，又讲查看熬制火候。
一番操作下来，已经是将近中午。
这会儿正是最忙的时候，林苗已顾不得在多说，只忙着照顾过来就餐的食客。
伙计们见所有人都忙得热火朝天，也跟着动起来。
一天下来，伙计们疲惫不已。
林苗拿出一早配好的药包，“大家辛苦了，这是泡汤包，回去好好泡一泡，睡上一觉也就好了。”
伙计们都是识货的，一闻便知道里面有好东西。
几人赶忙推辞。
“拿着吧，店里的其他人也都有的，”林苗笑道。
听了这话，几人这才拿了。
送走伙计们，小炒师傅和服务生凑过来。
“老板，咱们真要开分店了？”
“怎么叫真要，是一定要，”林苗瞪两人，“你俩都打起精神来，等到分店开起来，你俩个顶个都得给我拿出手。”
服务生一呆，看林苗。
不是他想得那个意思吧？
“怎么，你不想干？”
林苗问。
“想，想，做梦都想，”服务生马上就要毕业，这段时间他正在是不是往写字楼里投简历。
但他专业也有些偏门，根本找不到对口的，学校也不是多好，基本进不了好的公司。
若是小公司，根本没有发展前途，最后只能混混度日。
这绝不是他想要的。
现在林记小铺又秦家族里，已有连锁饮食雏形，他也算是元老了，只要好好干，前途未必比那些大公司差。
“老板，我能哪儿也不去吗？”
相比服务生的喜出望外，小炒师傅反而皱巴着脸。
“怎么，不想升官？”
林苗道。
第二百二十三章 亲人
“不是不想，我这个人天生的短根筋，做菜还成，可干别的却是不成的，”小炒师父苦着脸摇头。
林苗笑，“那你便留这儿，这边的人都熟悉你炒得味道，只是我不在时，你得多帮我看着些。”
“这个没问题，”早前林苗不在时，小炒师傅就是这么干的。
三月时间眨眼便过。
某个天清气朗的清晨，林记小铺第一家分店开张了。
热闹的剪彩过后，宾客盈门。
林苗在后厨指导完伙计，出来便见座无虚席。
她略微挑眉，看秦子轩再一干宾客中游走。
察觉道林苗目光，他笑着过来。
“怎么样？“
“手法和火候都掌握的差不多，差的就是经验。”
伙计没有正轨学过烹饪，即便是突击补习，也终究差了些。
好在药膳加起来也就十几道，加上另聘师傅做切炒调味之事，倒也勉强可以应付。
“过些日子，熟悉了就能好些，”秦子轩转眼，望着满屋食客，笑道：“没想到你这小铺名字不小，才一开张便迎了个满堂彩。”
“那也是你宣传到位，”林苗表扬。
早在半月之前秦子轩便让人在周围写字楼里发传单，还搞了前三天优惠的噱头，那价格就是买药材都不够，人家怎会不来尝尝？
“宣传不过是手段，现在就看后续了，”秦子轩笑着转开话题。
林苗点头，“这段时间我都会留在这儿。”
有了林苗承诺，秦子轩也就放心了。
半月后，又一家小铺开业。
林苗依旧指导半个多月，直到另一家开业。
这样的日子很是匆忙，不知不觉再回到自家小铺时，已是半年之后。
这段时间，林记小铺各店已上了正轨。
且引起真材实料童叟无欺，在帝都的白领圈已是小有名气。
甚至，有住在郊区的还会趁着休假，带着家人慕名前来。
林记小铺本就食客不少，这一下更是爆满。
每日里只要开门，便有人上门，直到打烊才能休息。
时间在这忙忙碌碌中流逝极快，当林苗惊觉时，已经至年关。
她寻了秦子轩，提议抽出当月收入二成，作为奖励给店铺里的众人。
秦子轩只沉吟片刻，便答应下来。
放假第一天，所有林记小铺成员皆聚在某一酒店的礼堂。
酒足饭饱之后，林苗和秦子轩把钱依照职位分发下去。
轮到孟珠时，她捧着成摞的钱，一脸懵懵。
“林苗，你不是都给我工资了？”
“这是分红，”林苗笑着扬声，“大话我就不说了。辛苦一年，大家给家人买些好东西，来年再接再厉，赚更多的钱。”
“好，”众人答得极其响亮。
腰包丰厚，大家心情都极好。
闹到半夜才散了。
林苗带着喝得半醉的孟珠回家。
进了门，孟珠摇摇晃晃的倒在沙发里，傻兮兮的笑。
“林苗，我有钱了。”
“是，有钱了，明天银行还开，赶紧存上，”林苗道。
“我不存，”孟珠嘟嘴，伸着手，舞着脚，“我要花掉，花得一分不剩。”
“好，”林苗脱了大衣挂好，又去扯她的，都挂好之后，才发现孟珠已经睡了。
她无奈摇头，拿了被子盖好，又去收拾自己。
这样的场合难免要喝一点，确定身上没有半点酒味，她躺倒床上。
周围安静的过分，脑海一如往常的浮现罗晏。
“这么久还没动静，”她微恼的嘀咕，翻身裹好被子，强行把才刚升起的面容打散。
第二天清晨，林苗还没醒，就听到厨房传来兵乓声。
她懒懒打了个呵欠，汲上鞋出来，正见孟珠端着馒头出来。
“你做得？”
看着一头一脸的面粉的孟珠，林苗咧嘴。
“是啊，你看看，怎么样？”
孟珠献宝的端到跟前。
林苗按了按没有半点弹性的表面，再看她一脸期待，只好违心的道：“不错。”
“真的？”
孟珠一脸欣喜的把馒头放到桌上。
林苗洗漱出来时，她已经摆好了碗筷。
坐定后，林苗费力的揪下一块馒头，看里面的颜色，“这个，应该没熟。”
“不会吧，”孟珠掐了芯中间明显颜色不同的地方，放到嘴里。
片刻，她苦着脸吐出来。
“算了别吃了，”她把馒头直接倒进垃圾桶，又去拿粥。
“这个能吃，”林苗喝了口，配一口一早拌好的小菜。
孟珠悻悻的跟着喝。
吃过早饭，林苗收拾了碗盘，“对了，你收拾收拾，待会儿晚上咱们要赶火车。”
“去哪儿？”
孟珠转着凳子问。
“回家，”林苗笑。
孟珠脸色微黯。
林苗收拾完了出来，见她脸色不对，便问：“怎么了？”
“我不去了，你回吧。”
孟珠站起来，回去卧室。
林苗愣了下，片刻反应过来，自己是触碰到她的伤心处了。
她走到卧室门口，轻叩几下。
屋里没有动静，她推了推门，发现没锁，孟珠背对着门，侧卧着。
“不然咱们出去玩？”
林苗坐到床边，柔声道。
孟珠转头，“那你家里怎么办？”
“我跟我妈商量一下，看等过了年，她能不能过来这边。”
孟珠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林苗理解的笑了笑。
孟珠很小便被科马带走，或许她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清楚。
这些年来，她虽然一直有人照顾，但那毕竟不是父母，她又怎能不渴求？
“你想去哪儿？”
林苗问。
孟珠想了想，“我想去南边看海。”
“行，那就去看海，”林苗笑着点头。
孟珠自小生活在南地，已经习惯了那里的气候，到帝都之后，即便她努力适应，也还是冻得够呛。
“我去定机票，”林苗起身。
“等等，”孟珠一骨碌爬起来，“要不带着阿姨叔叔一道？”
“不然在这当口，他们也很寂寞。”
“好，那我跟她说，咱们一道去那边过节？”
林苗笑问。
孟珠点头，眼里带着些许的欢喜。
林苗笑着起身，心里明了孟珠依旧没能过去心里的坎，但她不想耽误林苗与亲人，这才提议。
第二百二十三章 再相遇
一天后，林苗和孟珠便身处繁华的购物之都。
躺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孟珠懒懒的打了个滚。
“林苗，这儿的点心可真不错。”
林苗笑，“这里的早茶全国闻名，自然好吃了。”
孟珠唔了声，爬在床上，支肘撑着脑袋。
“你手艺那么好，做不出来吗？”
要是可以，她真想每天都能吃到。
“我更擅长咸香，甜味一类的，可能不行。”
林苗没有说死，蛋糕甜点一类，她也有涉猎，但也只能算是可以入口而已，跟这里的甜香滑糯相比，还是有些距离的。
“那真是太可惜了，”孟珠咂吧下嘴。
“回来时我瞧着门口有家叉烧铺子，咱们下去尝尝吧，”抱着吃一点少一点的心思，孟珠翻身而起。
“还吃，”林苗瞪大眼。
刚才两人可是吃得饱饱的上来的。
“去嘛，”孟珠凑过来摇着林苗袖子。
“好吧，”林苗摇头，跟着她下楼。
又吃了顿滋味可口的叉烧，孟珠揉着发胀肚子，满足叹气。
“走吧，”林苗道。
“去哪儿？”
孟珠跟着她出门，见她越过酒店，还往前去，忙紧跟几步。
“吃得那么多，不运动一下可是要消化不良的。”
酒店不远就是海滩，林苗拉着懒洋洋的孟珠过去。
不想才走到沙滩边缘就被人拦下。
“前面怎么了？”
孟珠掂着脚，好奇的看着远处围着的一群人。
“退后，”负责拦截人群的保安板着脸呵斥。
“算了，明天再来，”林苗拉着孟珠往回走。
她们还要在这儿住上几天，总有机会能过来。
“可是今天都已经来了，”孟珠很不甘心。
“那去逛街？”
几百米外，购物中心的霓虹灯快速变换着色彩。
“好吧，”在孟珠心里，吃是第一爱好的话，购物当仁不让的坐上第二宝座。
林苗笑着转身，余光瞄见一熟悉身影。
她蓦地转回来，望着人群中最为醒目的男人以及身侧巧笑嫣然的美女。
那正是她的仇人，周清婉。
孟珠察觉异样，也跟着看过去。
片刻，她讶然，“那不是罗晏？”
林苗嘴唇紧抿，紧紧的盯着他。
大约是察觉到什么，罗晏停了正在进行的谈话，转眼望来。
看到林苗，他微微讶了下，想要过来时，却被跟前的人拉住。
林苗盯着那只拉着罗晏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孟珠急得跳脚，却只能跟着。
“等一下，”罗晏甩开周清婉，急急拦住孟珠。
“你们怎么来这儿了？”
孟珠瞟着正要跟来的美女，撇嘴，“那谁呀。”
“你们在哪儿落脚，”时间紧急，罗晏长话短说。
“就在前面酒店，”孟珠气罗晏勾三搭四，故意含糊丢了一句，便跑了。
“罗哥哥，”周清婉温柔的叫着，罗晏一顿，缓了要追的脚。
“刚才那是谁？”
只要罗晏在，周清婉的眼里便再没有旁人，因此也就没看到林苗。
“一个朋友，”罗晏简单答了句，重又掉头回到人群。
周清婉转头，望着孟珠跑远的背影，暗忖起来。
罗晏似乎对那个女孩十分熟悉呢。
林苗一口气跑回酒店，因为太急，她岔了气。
孟珠回来看她捂着肚子，跟个虾子似的倒在床上，登时吓得不轻。
“你怎么了，要不要紧，要不要去医院吧。”
“没事，”林苗痛苦的转过来，压抑的道：“给我倒点水，过会就好了。”
孟珠忙不迭的端了水过来，喂她喝了两口，才小心的坐到她身边。
“刚才罗晏问我咱们住哪儿了。”
“你告诉他了？”
林苗捂着肚子，带着几分紧张的侧过脸。
“才没有呢，”孟珠低哼一声。
林苗松了口气。
“明天咱们换酒店，”林苗道。
“好，”孟珠点头。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林苗那么好，值得更好的。
林苗躺了一会儿，觉得好些便起来收拾东西。
好在两人才刚到，倒也好收拾。
洗漱过后，两人早早睡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拉着行李出门。
才刚出来，便见罗晏阔步过来。
林苗下意识的想要把门关上。
才动作到一半，她又顿住。
这里不过是三星级的酒店，以罗晏的性格肯定不会在这儿落脚，那他过来定是来找她的。
“怎么办，林苗，”罗晏脸色微冷，孟珠瞧着有些害怕。
“你在这儿，”林苗放下行李，自己出来。
“过来度假？”
罗晏走到跟前，刻意放缓了呼吸。
林苗低低嗯了声，算是回应。
罗晏垂眸看她微青的眼底。
一年不见，她的肌肤似乎更加的润透，却也更衬出她乌青的眼底。
想到她也同样不曾睡好，罗晏的心略微安稳几分。
“才刚来？”
林苗点了点头。
“这里环境不大好，我帮你换个地方？”
“不用了，”林苗一脸拒绝。
“车子就在楼下，房间我也已经定好了，”罗晏混似没听见一般的过去门边。
孟珠正巴着门缝看着。
见他过来，忙退后半步。
罗晏把门推开，拉了行李出来。
林苗脸色微变，盯着罗晏，忍了又忍才没吐出心里的话。
上了车，林苗一直沉默的看着窗外。
罗晏把车开到一五星级酒店，递给她两张房卡。
林苗盯了他一会儿，才接过来，转手递给孟珠。
“你先上去。”
林苗略带命令的道。
孟珠左右瞧瞧，捏着房卡下车。
车门砰的一下合上，林苗这才冷下脸来，“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我只是想你住得舒服一些。”
罗晏解释。
“我是指周清婉，”林苗打断他，定定盯着他。
“没什么，只是生意往来，”罗晏沉默几息才道。
“就算是生意，以你的个性，也不可能跟她走得那么近，”林苗半点也不信他的话。
“我怎么出事，你比我还清楚，你又怎么可能跟她合作？”
罗晏眼眸的一暖，片刻又冷了下来。
“真的是有生意要做。”
“就像你把大楼送给程建设的单位？”
罗晏眉头微动，“谁告诉你的？”
“你别管谁，反正我知道了。”
林苗微抬下巴，斜睨他。
第二百二十四章 你心我知
一个为了救她能豁出天价的男人，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显而易见。
林苗觉不相信他会转头跟她仇人卿卿我我。
想想他一贯的作风，唯一的解释便是他定另有打算。
罗晏手指微动，特别想摸摸她的小脸，捏捏她颊边的嫩肉。
林苗却一摆头，道：“说吧，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语气之笃定，就像是她一般。
罗晏微微勾唇，觉得她极其可爱。
“以后你就知道了，”罗晏声线柔软，满是安抚。
林苗定定看他，“现在不行？”
罗晏微微摇头。
“那多久？”
林苗微微侧头，继续追问。
“最多一个月，”罗晏侧目，看她清透眼眸。
林苗眨巴下眼，沉默的下车。
罗晏目送她进了酒店，驱车离开。
大堂里，孟珠叫住往服务台去的林苗，上了上面房间。
林苗还需要去接林捷，只简单收拾了下，便急急出门。
另一边，罗晏赶到公司，一进门便看到周清婉迎面过来。
“大清早的，去哪儿了？”
周清婉语调柔和，却难掩质问。
“你来有事？”
罗晏冷淡问。
周清婉微梗，察觉罗晏不悦，忙露出笑脸，“刘总说想确认下合同。”
“里面没什么问题吧？”
周清婉问。
“你不是都已经看过了，能有什么问题？”
“那我拿去给他，”即便心里疑窦丛生，周清婉也还是选择缄口。
出了公司，她拿出电话，熟练的按了几个按键。
“是我，”她语调微冷，“罗总今早去哪儿了？”
电话那端不知说了什么，周清婉脸色微变，“我不是告诉你跟着他，为什么不照做？”
她顿了顿，不耐烦的皱眉，“行了，给我酒店房间号。”
她挂了电话，直接驱车去酒店。
确认房间之后，她来到门口。
“来了，”门铃叮咚响起，孟珠欢快的蹦到门口，拉开门立刻拉下脸。
“你谁啊。”
周清婉审慎的端量身穿小可爱背心热裤的孟珠。
青春靓丽，活力四射。
孟珠很讨厌周清婉看她的眼神，拉了门就要关。
“你认识罗晏，”在她合上之前，周清婉问。
“你说呢，”孟珠撇嘴。
都追到这儿了，还能不知道谁开的房间？
“怎么认识的？”
周清婉追问。
“还能怎么认识，自然是，”
“宝贝，我回来了，”程建设大咧咧的声音远远传来。
孟珠一下子闭上嘴。
“周清婉，你怎么在这儿？”
周清婉转头，见程建设拎着好几个袋子过来，表情陡的一松。
“听罗哥哥说你来了，就过来看看。”
“算这小子有良心，”程建设嘿了声，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我买了早茶，一块吃点？”
“不了，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有时间咱们一块吃顿饭。”
“这个啊，”程建设嘿嘿笑，眼睛猛瞟房间门口，“咱们都那么熟了，哪儿不能吃？这饭还是先记着吧。”
周清婉会意一笑，“那再联系。”
“得勒，慢走啊，”程建设答得响亮。
周清婉笑着点了点头，上了电梯。
程建设目送电梯下去，才长吁了口气。
“孟珠，”他凑到门边，敲门。
屋里安静得好像没有人。
程建设看了眼走廊，小声道：“宝贝，开开门，我有话要说。”
孟珠坐在床边，捂着耳朵。
“宝贝，我真有话要说，”程建设软声道：“不然你让我说完，要是不愿意再听，再把我赶出来。”
孟珠抬头，片刻又唾弃自己的不争气。
她懊恼的踢蹬着脚。
电梯叮的一声，缓缓打开，露出一身端雅长裙的周清婉。
程建设立刻瞪大了眼，急急敲门，“宝贝，周清婉来了，你要是不想你老板惹麻烦就赶紧开门。”
孟珠撇嘴。
吓唬谁呢，当她还是当初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小白？
“我说真的，”程建设压低了音调，语调凝重。
一如那时几人逃亡时一般。
孟珠心念一动，走到门边。
“我忘了跟你说，”周清婉笑道：“这边新开发了几个游乐场，里面项目都是引进过来的，别的地方都还没有，你要不急着走，就带你小女朋友过去玩玩。”
“去，肯定去，”程建设笑，“这不为了这都跟我气上了。”
周清婉才刚领教了孟珠的脾气，倒是不曾怀疑。
只是瞥着紧闭的房门，戏谑的勾唇
“这是我专属名片，你拿着过去，可以得贵宾级招待。”
周清婉从坤包里摸出张金灿灿的名片。
“金的？”
程建设打了个口哨，拿过来来回的看，而后斜睨周清婉：“可以啊。”
“这边人都是势利眼，要不这样他们怎么能把咱们外来户当回事？“
周清婉笑着摆手，“行了，不耽误你俩打情骂俏。”
程建设依着门框回应。
“再摇把你手剁了，”周清婉转身，孟珠呼的拉开门，一把把程建设扯了进去。
程建设哎呦着，声音没等传出就被门板挡住。
周清婉向后瞥了眼，鄙薄的撇了下嘴。
就这样的素质，能进程家门，她周字倒着写。
房间里，孟珠叉着腰瞪程建设。
“你跟那女人很熟啊？”
“也不是很熟，”程建设干笑。
“不熟还聊得那么热乎，”孟珠身体微前倾，两肘还往后支着，犹如准备打架的斗鸡。
“都是一个大院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礼貌而已。”
“什么大院？”
孟珠凶巴巴的追问。
“你不知道？”
程建设诧异，“林苗没跟你说？她可是最清楚的了。”
孟珠皱眉，想说关林苗什么事，脑中猛地回忆起有天两人途经一兵士把守的地方。
那兵士全是荷枪实弹，林苗指着那里跟她说，罗晏的家就在里面，帝都里的好些高干子弟的家都在那里。
“你，”孟珠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几个的父辈关系都不错，就是看在这个面子，我也不能过分不是？”
程建设嬉皮笑脸。
孟珠却沉默下来。
好半天她道：“你来不是有话要说？”
她这一说，程建设立马想起来了。
他左右看看，把早茶放下，从兜里摸出一个十分考究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