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郑小简抱着一大摞天蓝色的文件夹,踩着九公分的高跟鞋,从楼下往楼上走。
她穿着与文件夹极为相同颜色的窄裙和白衫,有些艰难地往楼上走。
江城集团有限公司总部所属的写字楼,地点在梅澜江市南部的一个还算繁华的闹市区。
二十八层的高楼在进入新世纪的梅澜江来说,可算得上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了。
郑小简要去的地方是会议室。
十点召开中层干部汇报会。
会议室在写字楼的最顶端,而且没有电梯。
郑小简抱着文件夹,有些看不清楼梯,还没等她喘口气,楼梯顶端站着一个发福的中年妇女,她掐着腰,气势汹汹的正等着郑小简。
就在郑小简到达楼梯顶端那一刻,她扬起脚,把毫无防备的郑小简从楼上踹了下去。
郑小简一点防备都没有,她四脚朝天天女散花一般往后倒去……文件夹一个不少地飞了出去。
郑小简一米七整,身材高挑容貌秀丽,喜欢穿职业装,是集团公司总经理袁野的秘书,背后人称简小秘。
为什么叫简小秘,是因为她前面还有一个大秘,她叫姚青青,人们背后叫她青大秘。
总经理办公室一共就她们俩人,所有活都归她一个人做了,每天楼上楼下的跑,人们都习惯了,而中年妇女则是老总的太太,好像姓郑。
郑小简从楼梯上下去的时候,在转角处停了下来。
那双九公分的高跟鞋早就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转角很狭窄,把她的身子窝在了那里。
她的脑袋是一片空白,不对,是眼前一片金星闪耀,她好奇地伸手抓了一把,却发现哪来的金子……
郑小简一直处在懵逼的状态中,她到现在也没明白自己怎么了。
这妇女看郑小简倒了下去,并不解气,嘴里骂着,人跟猛虎一般,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郑小简太狼狈了,高高挽起的头发早就披散开来,手中的文件夹也像天女散花一般四处散落。
而她则好像冬眠的蛇,蜷在角落里,到此时,她依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女人以百米的速度冲了下来,上来一脚把郑小简压住,嘴里开骂,手上开舞……
小三、二奶是最动听的词汇了,剩下的完全是专业的术语。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解剖学的教授,把人体器官全部解剖开来,而且全部是人体的下三路……
郑小简所在的位置太狭小,她试了两次根本起不来,而身上的女人足有一百五十多斤……
拳头像雨点一样打在她的脸上,开始还有些热辣辣,过一会儿也就麻木了。
如果不是老总的司机小潘仗义上前拉住女人还把郑小简从地上扶了起来,估计郑小简这辈子的脸算是丢到这楼道的拐角处了。
郑小简趁司机劝女人的空档,拼命往楼下跑,司机小潘劝女人说:
“嫂子,有什么话慢慢说,咱们进屋慢慢说。”
这时,一些平时与郑小简关系还不错的人,也上前来劝慰女人。
女人什么也听不进去,看郑小简往门口跑去,立刻像打了鸡血的疯子一样,嘴里骂着:
“小狐狸还想跑……”果断挣脱了司机和众人的拉扯,重新追了上来。
中国人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热闹,这爱好好像能传染,不长的时间里,楼下的职员全部兴奋地跑了出来看热闹。
他们有幸灾乐祸的,也有不屑一顾的,更有嘲笑同情的……
他们有的抱着双臂,有的拿着茶杯,悠闲地看着别人的不幸,好像是在说,看吧,这就是小三的下场。
郑小简不管别人怎么说了,她抢过一个看热闹同事手中的茶杯,感觉十足的热。
她回过头来,想也没想就往正追上来的女人脸上泼去……
女人捂着脸,杀猪一般的嚎叫响了起来……
郑小简趁机逃一样跑出了办公大楼……
第一章 暗流涌动
郑小简冲出办公大楼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自己成了另类。
窄裙白衫,成了人们眼中一道奇怪又亮丽的风景。
尤其是那双没穿鞋的脚。
此时的梅澜江正好是三月初,江南已是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的季节,而梅澜江的三月,依旧寒风习习白雪飘飘。
昨天晚上飘起了小清雪,不大,却挂满了树枝,引得一些喜欢摄影的人上下左右地拍摄着。
人们穿着厚厚的大衣还有手套、帽子,匆匆而行。
忽然有几个学生样的少男少女,穿着亮丽而轻薄的衣服,在她眼前呼啸着跑了过去,他们手里拿着糖葫芦,嘻嘻哈哈打闹着,刮起一股青春的风暴。
郑小简出来的太突然了,办公室里二十四、五度的温度,让猛一出来的她不禁打了一个冷战,瑟瑟发抖中不知何去何从。
比天气还冷的是她的心。
她的包,她的钱都遗忘在了办公室里,她就像是被净身出户的女子,站在风中,诺大的一个城市,自己却没有落脚之处,像飘飞的雪花无依无靠。
如果不是技术科的曾?伟从外面匆匆回来,她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两人站在一起,好像错乱的季节。
郑小简有些慌乱地张囗管他借了钱,平时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仅限于点头打招呼。
曾晓伟比她大两岁,已然是孩儿他爹了,他的帅在公司里是出了名的,而且他也常常觉得自己就是公司第一帅,谁敢在他面前说自己第一他跟谁急。
他的本职工作是技术员,也是文娱骨干,是单位的活跃份子。
他想也没想就把钱夹掏了出来,不错眼珠地看着她不对劲的脸问:“你怎么了?要多少?”
郑小简怕了,她怕那个疯女人再一次冲出来。
于是像强盗一般夺过钱包,把里面的钱全部搜罗一空,连钢镚也没给他留……
她把没钱的钱包扔给曾晓伟,里面还有银行卡和身份证之类的东西。
曾晓伟想把外衣披给她,而郑小简已冲着大街就跑了出去,边跑边喊:“我会还你的,谢谢!”
小曾已然看出她不对劲了,脸上已然浮肿,神情憔悴,而且这么冷的天,居然连大衣和鞋也没穿……
郑小简打上了车,去了一家自己常有业务往来的宾馆。
郑小简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家是回不去了,父母一定会挖地三尺问个明白,尤其是母亲。
问题是她到現在依然迷茫……朋友亲戚她也不想,那种让人同情的目光让她想想就怕。
她只好入住宾馆。
小秘的优点就是可以利用工作之便,为自己的一己之私服务。公司原本接待外来客户的活儿,基本也让她全包了。
也不是什么高档的星级宾馆,其实就是快捷酒店,一天百十来元。
曾晓伟的钱包里竟有三百多元。
因为没带身份证,也因为这家宾馆是她接待外地客户常来的地方,她找了个熟人,说自己有事需要静……静静地办公。
郑小简的工资每月只有几百元,让她拿出百元住宾馆,平时她想也不敢想,这次也只能住三天。
她祈祷,只要脸上的肿能消,她就乖乖地回家。
宾馆的前台是与她关系交好的张姐。
她看着她的脸,却什么也没说就给她安排了一个安静的房间,然后悄悄耳语说:
“住着吧,我给你打五折,现在人不多,如果想跟我说什么,就给我打电话。”
郑小简真想给她磕一个,到了这个境地,给她一丝的温暖她都像是救命稻草一般。
不管她怎么慌,进宾馆之前她还是去了药店买了一大堆内服外涂治淤青的药。
郑小简洗了一把脸,静静地坐在镜子前。
镜中的自己,脸已然开始变形,原本白皙滑嫩的肌肤,开始往起鼓,眼睛也有眯成一条缝的趋向。
还好,始终没见血,鼻子完好无损。
郑小简把脸上抹得像要唱戏的白脸,但她的心一直关注着别在窄裙上的BB机,那是她现在与外界唯一的联系纽带。
郑小简给家里打了一个报平安的电话,说出差。
没等母亲再问,她就把电话挂了,显得很匆忙的样子。
接下来,她觉得,怎么说当事人也该闪亮登场了吧?但没有,她的呼机好像欠了费没了电一般,死一样的沉寂。
郑小简当然睡不着了,跌落楼梯的疼痛开始发作,扭了脖子伤了腰。
她简单的洗了一个澡,躺在柔软的床上,吃了几粒去痛的药,把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在自己眼前过了一遍。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又过了一遍,当她过到第五遍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了,原来是有人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自己想也没想高高兴兴地跳了进去……
当所有的过程一幕一幕在眼前上演的时候,那些不经意的过往好像乱箭一样向郑小简袭来时,她有些不寒而栗。
这坑在一年前甚至更早就挖好了。
自己是怎么一步登天来到了老总的办公室?当初还真的以为是自己年轻勤快,年轻有为——狗屁!
自己就是替罪羊,一切都在为今天的戏码做着充分的准备。
郑小简悲哀地想,当初的自己以为是恰逢其时伸手就抓住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现在呢?她苦笑着拿起呼机,真想把它狠狠地摔个稀巴烂。
第二章 履历
一夜未眠,也不敢说把事情从头到尾理顺了。
郑小简坐在镜子前,长时间看镜子里自己的那张脸。
那张脸有些熟悉,但更多的是陌生。
脸全部肿涨起来,眼睛也如她昨天晚上想的那样眯成了一条缝,看样那个肥胖女人的几记老拳完全没浪费地打在她的脸上。
郑小简从头到尾把整个事件想了又想,得出一个结论,就是被人利用了。
郑小简一九九六年大学毕业,一直就任在江城有限公司里,现在整整三年了。
她大学就读于长春的一所高校,学的是汉语言文学。
大学里的郑小简,一直是品学兼优的高材生,深得老师的喜爱,尤其是她的导员莫北先生的器重。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会成为为数不多的留校生,但她却出人意料地回到了梅澜江,而且还成了一个扫地、擦桌子的小跟班。
莫北先生一直说郑小简将来是个将才,末来大有作为。
郑小简在大二的时候就入了党,一直从事学校的学生会工作,有极强的领导能力。
促使她回到家乡有两个原因;一是长春离自己的家乡不远,与梅澜江的条件几乎差别不大,郑小简喜欢文学,但却极不喜欢教书的工作。
二是自己的母亲。
郑小简有一个文艺女青年一样的母亲,满脑子的男欢女爱。
千万不要误会,郑小简的母亲是一个特别专一的母亲,正因如此,她把一腔的柔情都献给了郑小简的父亲。
郑小简的母亲叫简白,父亲郑泽恩。
这下明白郑小简名字的由来了吧!
郑小简的父亲是一个比较正统的男人,听说当年与母亲同在一家工厂做工,父亲是一个中规中矩的技术人员,而母亲则是工厂里的文娱骨干。
听说当年追求母亲的男人排成了一个排,唯独与她交往过甚的父亲对她目不斜视,这更增加了她的征服欲。
父亲当然看得见她的美貌,在她烈如火的追求下,终于缴械投降了,这也就成了万里长征只迈出了第一步。
母亲的心思都花在了浓情蜜意之中,父亲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她就如临大敌。
父亲是钢铁直男,架不住母亲孜孜不倦的软磨硬泡,父亲终成了母亲喜欢的类型,当然这里面更多的是包容和迁就。
无论什么节日,只要父亲送给她一枝花,一个手帕或是一个温情的拥抱,母亲都能幸福好几天……
夫妻感情太好,或说女人的心思里只有男人的时候,她对孩子的照顾也就有些疏远。
郑小简是一个特别独立的女孩儿,有自己独到的主见。
她唯一继承母亲的,就是同样热爱文学,其他的,真的是天差地别。
郑小简大学要毕业的时候,母亲发了疯一样让她回到家乡。说怕她在外面受人欺负。
另一方面,她说这辈子没有儿子够亏了,有了一个女儿还要跑,她是决计不肯的。
郑小简也不想回家乡,想去BJ或南方城市闯一闯,但母亲一哭二闹三上吊,整得郑小简好像是个不孝女,没办法,在母亲的重压之下,她回到了家乡。
父亲本打算让她进工厂,变成一个企业的管理者,郑小简却有自己的想法,她不想再去经年的老厂了,这里陈旧不堪不说,一直维系在半死不活的状态中。
她想去一个有活力的新型企业,而且她更想靠自己从最底层做起,其实她太天真了,三年前的她,就是涉世尚浅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
那时候的江城有限公司正在招聘,她想也没想就去应聘。
本来,以她的学历是可以直接变成管理人员的,应聘成功上岗的时候,正好有个领导干部的女儿也是大学毕业刚入职。
虽说学历不如她硬,但人家人际关系厉害,留给郑小简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继续呆下去,变成端茶递水有正式岗的清洁工。
要么就一转身离开,想干嘛干嘛。
她留了下来,因为老师的一句话。
当她打电话给莫北老师诉苦的时候,本以为莫老师会说出一番可惜之类的话,但莫老师却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岗位。
郑小简简直懵了。
公司有固定的清洁工,但她的工作仅限于早上和晚上,而她就是她的替班。
莫老师说你是不是整天接触老总、副总还有其它科室的头头?
郑小简说是。
莫老师说:商海沉浮变化无常,而你,却能接触到各色人等。
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岗位,你已脱下学生服,马上消失在茫茫商海中,没时间单纯了。
你必须韬光养晦,在平静中整戈待旦,因为箭在弦上,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出发。
郑小简完全听不明白老师话中的深意,但她认死理:
老师说的,都是对的!
莫老师又给她讲了一个浅显的道理:
他说,比如说扑克有五十四张牌,你既然不是魔术师,你就不知道没翻开的牌里面哪张是大王小王。
你能见到这么多人,但凡有一个人赏识你,你的命运就能改变,一切都握在你手里,不要放弃每一个转瞬既失的机会。
听莫老师这么说,郑小简也踏实了,在她心里,莫老师虽只比她大十岁,但在她的心目中,他就是自己人生路上的知音和伯乐。
郑小简终于踏实下来,每天都带着微笑上岗。
郑小简并不怕苦和累,最怕的是那些有门路,没能力的人在她面前说得风凉话。
比如,那个顶替她的领导的女儿,就不止一次在她面前说,你说考上名牌大学有什么用?不还擦桌子扫地吗?
看郑小简并不理会她,她就继续说:你说是不是呀,小简!
郑小简还是不说话,只笑。
女孩转过头去说了句:没皮没脸!
郑小简还笑,不过在心里,她把她祖宗十三代都骂了一个遍!
这就是郑小简的本事,她脱口而出的话,从来没带过脏字,但在心里,她经常用最痛快的字眼来“孝敬”别人。
郑小简的工作真的是太简单了。
就是给各科室送开水送报纸,给没有电话的科室喊电话之类的。
虽说接触的都是公司里的“大”领导,但也没见谁有想改变她命运的机缘,好在她也没有自暴自弃,还一如既往的微笑着,努力着。
终有一天,公司的红人姚青青,在没有任何征兆的前提下,突然神秘地把她叫到总经理的办公室,问她愿不愿意来办公室?
姚青青所在的办公室,名字就叫:总经理办公室。
袁野老总办公室叫:总经理室。
郑小简在办公室后,经常有人弄混,跑到她们的办公室里,去找总经理。
郑小简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话,但又知道,有时候,她的话比老总的还灵。
她除了点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当姚青青说明天一早就过来吧。
郑小简懵!
姚青青一指她旁边的办公室桌说,这个就是你的办公桌。
郑小简继续懵!!
郑小简出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她还不相信有这等好事降临在自己的头上,她狠狠地掐了自己好几把,才信!
第二天,当她继续打开水送报纸的时候,副总经理张俊峰笑问:“怎么还干这么粗的活?不是进了老总的办公室了吗?”
小简这才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当她把自己少得可怜的办公用品拿到总经理那宽大的办公室里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命运真的被改写了。
第三章 台阶
郑小简进到总办第三天,就觉得袁野与姚青青不对劲。
头两天郑小简一直懵着,她感觉自己只不过是从给大众服务的小跟班,变成了专门为高精尖服务的大科员。
至少把各科室的各个长给漏掉了,只服务于四个副总还有书记、工会主席……
第三天,袁野进到办公室,连门都没敲,进屋就冲着姚青青说:“项目怎么样了?”满脸的期待。
姚青青故意卖着关子说:“你猜。”
那样子像个十七八的少女。
男人与女人的关系,不用嘴说,看他们的表情就够了!
忘了是谁说得话,爱情来的时候,就像出疹子,藏是藏不住的。
爱情走的时候,像风,留也留不住。
姚青青三十三了,长得还算耐看,眉眼挺顺看的,个子不高,却也苗条。
姚青青是一个八面玲珑的女人,人脉极广。
袁野听她如此说,感觉事情不错,就讨好地说:“八九不离十?”
“嗯,确实是八九不离十,不过,还不是拍板的时候,这事说变就变。”
袁野立时高兴起来,说:“只要靠近八和九,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姚青青明知道郑小简什么都没听明白,故意说:
“你看见没?咱们的老总,就是这幅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势利小人。小简,你给我当个证明人,记住他今天说的话!”
郑小简吓得不敢出声,袁野是个严肃派,长相虽不是让人一看就腻的那种,但也不是有男人气概的那种,反倒有种白面书生的感觉。
但他发起火来,在公司是火力十足,没几个人不怕他的,郑小简首当其冲怕得要死。
从这天起,郑小简知道了有一个大项目叫“云天商贸大厦”,据说是一个上百亿的大项目。
其余的郑小简一无所知。
袁野表面瞪着眼睛,郑小简却看出他被骂的是七分美妙加三分舒爽。
也就是从这一刻起,郑小简知道他们俩人的关系不一般,刚才这出表演,就是人们常说的打情骂俏。
郑小简进了总办室,与袁野几乎不犯话,她是能躲既躲,反倒是姚青青,常常说他的好话。
“这事要是成了,你怎么谢我?”
姚青青眼角眉梢都是笑,还有一点儿小娇羞。
袁野大手一挥说:“什么话!非成才谢吗?你不是想去外地旅游吗?走起!”
袁野话没说完,怀里的手机响个不停。
他的设备刚由大哥大鸟枪换炮变成了手机。
他边接边离开了办公室。
郑小简以为这只是一句笑谈,没想到,三天后,姚青青让她去火车站去取票。
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拿回来的竟然是三张。
当姚青青告诉她说有她一张时,她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们第一站,去的是天津。
袁野有事在那里停留。
郑小简第一次有机会,如此近距离地了解袁总。
当火车路过长春站时,袁野问:“听说你大学就读于长春?”
郑小简点头。
长春站停车七分钟,郑小简扑到窗户前,想起那些美妙的大学时光。
“回来时在长春待两天。”姚青青体贴地说。
郑小简有些感动,她发现姚青青对她一直非常好,一直也没有高高在上的压迫感!
列车启动了,长春一闪而过!
袁野指着姚青青说:“是她独具慧眼相中了你。”
郑小简感激地望了一眼姚青青,继续点头。
袁野眼里满是欣赏,说:“南方人靠实力打拼,而北方更看重人际关糸。
只有跟对了人,才能成就一番事业,这是不争的事实。”
郑小简郑重点头,好像是说,青大秘慧眼识珠,自己绝不会辜负她的期望!
姚青青被原野夸的有些飘飘然,她撒娇的说:“你可得了吧,点石成金的人是你!”
郑小简不遗余力地忙活着,她带了好多母亲准备的吃食。
有黄瓜、柿子还有干豆腐和黄酱,又给他们分别打好了开水。
母亲的经验是可取的,她让郑小简准备了三双拖鞋,此刻派上了用场。
姚青青和袁野穿上新拖鞋,都感觉舒适。
袁野还一直夸她会来事儿……
他们买的是四人间的软卧,一直只有他们仨。
当袁野和姚青青在一起腻乎的时候,郑小简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窗外一闪即过的风景,心里汹涌澎湃。
也许这里就是她生命中的一个极其重要的平台,或者说是台阶。
眼前的两个人,能否令她施展拳脚尚未可知。
但她有能力证明自己并收获智勇双全。
郑小简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要不然她也不能用一年的时间端茶递水见人就笑。
莫北老师说得好,既然想赤手空拳打天下,就必须悬梁刺股励精图志。
第四章 天津
郑小简第一次来天津,下了火车,热浪扑面而来,这里比梅澜江至少高十度。
郑小简对天津第一感触就是大。
街道大,商场大,摩天大楼比比皆是,街道上的豪车不计其数,车水马龙在眼前一闪而过,让郑小简看得眼花缭乱。
他们入驻到离车站较近的一家中档宾馆。
令郑小简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要了一个套间。
外面的房间要大于里间。
袁野一心要住在外面,但姚青青坚持,最终他们选择了里间。
郑小简实在不愿意与他们住在一起,两个人腻乎起来让人——有点恶心。
好在里间什么都有。卫生间、洗浴不比外间差,不然,郑小简觉得三个人待在一起,真的是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到了晚上。
三个人一起出去吃的饭。
两个人不是夫妻胜似夫妻,好像他们不是出来工作的而是度蜜月的,那郑小简又算什么呢?
大灯泡吗?人家两个人又不傻,郑小简想了又想,觉得自己就是伺候他们的小丫环。
出了事之后,郑小简才算真正明白了,她连丫环也不是,就是一替死鬼!
两人在郑小简面前没有一点避讳了,你给我夹菜,我喂你一口汤,比小青年都生猛,简直有些明目张胆。
晚上。
袁野和姚青青进到里间,两个隔间最大的毛病就是不隔音。
虽然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但你一言我一语却能传过来。
郑小简洗了澡就准备睡下了,她关了大灯打开床前的灯,拿了一本书,连电视也没开就钻进被窝里。
大约九点多钟,郑小简看得正入迷,突然听到里屋传来一种奇怪的不正常的声音,郑小简起身细听,猛然间就明白这声音所表达的意境。
当他们“杀”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解难分之时,姚青青的声音似有若无的像晿歌一样传出来的时候,郑小简伸手抓到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当然。她不敢开太大的声音。
郑小简没谈过恋爱。
按说听到这样的声音,会让自己不说血脉喷张至少也要浮想联翩吧,但没有,她心里有的还是恶心。
一个有妇之夫,一个有夫之妇。
郑小简在大学的时候,当身边的同学都谈起了轰轰烈烈的恋爱时,她反而特别的冷静,她觉得要死要活影响学业的恋爱真的没有多大意思。
毕业季就是分手季,难道恋爱真的是助人成长的利器?反正郑小简没那闲功夫,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业上。
其它时间,她宁愿待在学生会里,组织各种活动也参加了不少的兴趣班。
如果说郑小简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心思,也只有她的室友和闺蜜曲兰兰知道。
郑小简有那么一段不算太长的时间里,曾对自己的老师莫北有过说不出的感情。
当然了,这段感情也只是藏在她心里,成不为人知的一个小秘密。
莫北比郑小简整整大了十岁不说,她还有个新婚的妻子,那女人郑小简是看过的,温温柔柔的一个女孩子,人见人爱的小模样。
曲兰兰和她一样,也对同年龄的男生不感兴趣,郑小简觉得她们俩是最像的一对好友,别人都说她们俩是高冷的女王范。
郑小简在当小跟班的时候,他们班在省城举办了一次同学会,郑小简抽不出时间去长春,也根本没脸见这些意气风发的同学。
大学一毕业,同学各奔东西,每个人的境遇都有了不同的变化,当然了,拨尖的永远是少数。
当时的郑小简和曲兰兰都是公认的美女和优等生,而曲兰兰竟然是他们同学中为数不多的结婚较早的一个。
而且她嫁入的是豪门。
同学们照了很多的照片,这些照片也曾有同学拿给郑小简看,照片上的曲兰兰早已不是过去的模样,举手投足中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和郑小简一直有书信往来,曲兰兰本身就是长春本地人。
她对郑小简也十分关心,她当然在信里知道了郑小简的处境,但她说,她相信郑小简不会久居人下的。
“你和莫老师就这样结束了?”曲兰兰在信的末尾说。
“没有开始,谈何结束。”郑小简回信答!
其他同学则不以为然,他们当然也不知道郑小简到底是做什么的,只知道她进了一家大公司,是做后勤的……
郑小简觉得大学的几年时间里,自己为什么不谈恋爱,一方面觉得他们有些小儿科,生生死死的,没有矛盾制造矛盾,只为了轰轰烈烈的爱一场。
其次郑小简觉得她心有所属一般,只要看到莫北老师,她心里就踏实。
莫北的老婆是另一所高校的教师,她常常来学校找莫北老师。
郑小简看他们相亲相爱的样子,从来没有吃醋过,只是羡慕他们,有时做梦的时候,自己会成为那个女孩儿的替代品。
她相信,莫北老师绝对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只有曲兰兰在无人的时候,调侃过她。
“你是不是喜欢上咱们的莫老师了?说!”
曲兰兰说的时候,没把郑小简吓晕过去,她急忙捂住她的嘴说:“你要死啦……”
曲兰兰哈哈大笑,说:“本来我是想试探你,结果还真被我猜中了。放心吧,我早就观察好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人!”
郑小简解释说自己以后要找就找莫老师这样的男人,在她的眼中,莫北老师风度翩翩,喜欢穿休闲服装,斯文体面中,还有一丝不为人察的霸气。
郑小简迷恋他这种风格,也喜欢他讲课时的口若悬河。
让郑小简有机会迷恋他的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特别的欣赏郑小简,两人因学生会的事经常在一起讨论事宜,这让他们有机会相互更加了解。
莫北不止一次当面和背后说,郑小简早晚有一天会有出息,不信我们就看,我赌她不到三十就能更上一层楼。
第五章 上层机密
第二天一早,袁野就匆匆离开了,只剩下郑小简和姚青青。
郑小简看姚青青的样子,倦怠而疲惫,让郑小简想起一句古诗: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姚青青到底想不想与她聊有关男女方面的感情问题,或就袁野的事听听她的意见,但郑小简熟视无睹,她不想说,更不想听。
姚青青表面是一个热情似火的人,但背地里,她热情的背后藏着深不见底的冷漠,两人都对敏感的问题采取回避的态度,表面上近在咫尺,心上却又咫尺天涯。
郑小简要与她逛逛天津城,姚青青不肯,说三人行才有意思。
郑小简和姚青青简单吃了早饭,姚青青便拉着郑小简出了宾馆。
她们去的地方是饭店,姚青青点了六个袁野爱吃的菜,说他中午回来时吃。
看她如此熟悉袁野的口味,觉得她对他应该也是真心的,至少关心体贴还是有的。
郑小简为什么要这么想,是因为姚青青的口碑实在太一般了,她曾在市里某个重要的部门任过职,就因为男女关系而沦落到了私企单位。
如今她依旧故态萌发,甚至还有假戏真做的感觉,让郑小简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身体的某些机能常常处于亢奋的状态中。
她们回到宾馆,“你真的没谈过恋爱?”姚青青边脱鞋边问。
“嗯。”郑小简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了她和袁野的事之后,对她再也恭敬不起来。
不光对姚青青,对袁野也是一样。
“你觉得胡月古怎么样?”姚青青试探地问。
胡月古是新提拔的副总,名牌大学建筑系,典型的书呆子。
有人背后说他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对人,不懂得通融,对事,尤甚是技术上的,较真认死理。
平时对郑小简是很不错。
郑小简连连摇头说:“不行,不行,人家是副总,我算什么?再说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公司里,你喜欢哪种类型的人,举个例子我听听。”
郑小简不知道她是真心想帮自己,还是剌探虚实,她才不上当呢!
“我先不考虑这些,我喜欢追求事业。”
姚青青正要说什么,包里的手机响了。
姚青青也是先有手机一族,不用问也知道是袁野的功劳。
“怎么不打室内电话?”姚青青问完就挂了手机,直奔电话而去。
郑小简听明白了,大意是袁野要晩回来一会儿。
姚青青挂了电话,想了半天,又重新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
“我现在在天津,和小简在一起,你把我房间的电话号码记住……”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姚青青笑说:“是、是、是。是有他,但小简真的就在我身边。
小简,你姐夫电话,不信我,你总该信她吧?”
郑小简只好过来接电话说:“姐夫,我是小简,这下放心了吧?”
郑小简从来没见过这位“姐夫”,人家是某科的副科长。
“我信你个屁!你就是他们俩的烟雾弹和障眼法。”
说完就挂了电话。
郑小简拿着听筒的手一直高悬着,当时的她,只觉得对方粗鲁鲁莽,并未把话里的深意细究。
“别理他,他就那副德性。”姚青青解围地说。
郑小简至少知道了一个信息:姚青青的丈夫开始怀疑她了,而目标已然锁定了袁大老板。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袁野回来的时候,己过了四点,他进门就嚷嚷饿死了。
郑小简和姚青青为了等他,一遍遍给饭店打电话后延,她们也饿得灵魂都快出了窍……
总算是吃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他们叫了一箱啤酒。
也就是这顿饭,让郑小简第一次知道袁野的软肋。
这人不喝酒的时候,沉稳、干练,虽常有狂放之举,但也懂得适时的沉默是金。
但酒喝过了头,舌头就不受大脑控制,也让郑小简知道了在袁老板眼中,他的部下都是怎样的人。
郑小简这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高层秘密,姚青青不止一次阻止袁野,在沸腾的酒精燃烧中,袁野坦露无疑。
郑小简早就知道,他原老总常宜春不和,却不知道,袁野恨他入骨。
“那就是一个老狐狸,背后没少给我使绊子,上次我换车,就是他往上桶的。
还有许多事,他瞒着我往上报,他现在不是顾问吗?明年我就让他滚……”
从袁野的叙述里,郑小简知道了公司四个副总里,两个是他一手提拨的,还有一个是原来的和技术大拿胡月古。
两个亲信季云伟和张华胜,原来的是张俊峰。
听他的话说,这四个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听话的不中用,中用的不听话。
袁野说到最后,问郑小简,说你的理想和目标是什么?
我觉得你这个人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
郑小简觉得自己还嫩的很,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人看穿呢?
后来一想也正常,自己到现在为止,充其量也就修炼成了一个小狐狸,在老狐狸面前,她怎么能够不圆形毕露呢!
郑小简大着胆子说:“有一天到基层去,当个小老总。”这确实是她此时最远大的理想了。
袁野喝得高兴,一拍桌子说:“这个不难,只要你姐同意!”
姚青青脸色并不好看,她冲郑小简摇摇头说:“酒话,别信!”
本来打算在天津逗留几天就往南方进发,但袁野接到了一个重要的电话,就是跟“云天商贸大厦”投标的事有关,他不敢耽误。
他让姚青青与郑小简一同继续游玩,姚青青说还玩什么玩,这么大的事,没有我在你身边怎么行。
袁野听了这话,有些小感动,还在她的脸上掐了一下。
当火车再一次路过长春的时候,姚青青有些过意不去地说:“下次,下次一定特意带你来长春怀旧。”
火车进站后,郑小简拎着自己和姚青青的行李,正负重前行,到了出口,袁野脸色一变,突然往后退了一步说:“你们俩先走。”
姚青青奇怪地问:“怎么了?”
袁野人一闪就不见了。
姚青青挽着郑小简,两人一起往外走,到了门口,姚青青终于明白袁野为什么了,原来,他的夫人正翘首以盼地站在出站口。
这是郑小简第一次见到袁夫人,听说她还跟自己一个姓。
姚青青很热情地跟她打了招呼,说袁总落在后面了。
女人不自然地笑了笑,这女人除了胖,就是脸上很不友好,她看了一眼郑小简,问:“你就是新来的?”
郑小简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要说是新来的,也不算新了,要说是……她只好说:“是刚调进来。”
“是谁调的你?”
郑小简觉得这话怎么回答?
姚青青赶紧接过话说:“是我,我们办公室的小杨不是调走了吗,缺人,我就跟老总说把她调过来了。”
“你的权利越来越大了。”女人皱着眉头说。
姚青青一点也没退缩,说:“也是袁总的意思,我只是按他的意思办而已。”
就在此时,袁总出现了,他热情地跟老婆打着招呼,女人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袁野身上。
也就是回到公司的第三天,这个女人就通过电话找到郑小简,她约郑小简与她喝茶。
郑小简忐忑不安地赴约,感觉有点像特务接头,因为她特别强调说,不要让老袁和姚青青知道。
郑小简与她寒暄不到三句,女人就开门见山地问:“姚青青和我们家老袁有事吗?”
郑小简觉得这是什么神操作,就算她真的知道,她怎么可能说。
只能无语。
女人伸出手,握住了她,语重心长地说:“你我都姓郑,说不定五百年前我们还是一家子呢,我见了你就觉得亲,就算他们现在没事,你能不能帮姐一件事,就是替我盯着他们俩。
其实你也不用盯,原来你们就天天在一起,这事应该不难,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为了分担,你放心,真的有什么,我绝对不会出卖你。”
郑小简觉得这话里话外到处都是陷阱,不管好怎么做,最后都是两头不讨好,于是只好装糊涂说:“我不是不帮你,只是我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多,再说了,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多,我们都是分开工作的……”
“我听明白了,你是不愿意对吗?”
郑小简不说话。
“你怎么和那个小杨一样呢?你知不知道她是怎么走的?”
郑小简摇头。
“不是我的朋友,就一定是我的敌人,如果你想好了,我可以等你三天。”
说完,扔下一张名片和五十块钱,扭着肥胖的腰身离开了。
第六章 袁总的暴脾气
郑小简得罪了袁大老板的夫人郑女士,而且没留任何的余地,那张名片,郑小简甚至看都没看,别说打电话了。
当时的她还觉得自己正义凛然。
如果答应她,自己就得罪了袁总,两个人谁都得罪不起,两权相利取其重,两权相害取其轻,熟轻熟重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袁总夫人,倒是一个不喜欢纠缠的人,至少没再找过她的麻烦。
那是郑小简唯一一次的会面,第二次就是踹她下楼。
这件事在郑小简心里,连个水花都不曾泛起,她觉得这事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了。
她过去了,袁夫人一直怀恨在心。
要知道,商场既是战场,有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完全有可能成为致命的导火索,郑小简还是大意了。
郑小简每天忙忙碌碌,今天去税务局,明天跑工商局,物价局也去过,到底做什么,在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蒙的。
出事前一个月,公司召开高层干部会议。
江城有限公司,是梅澜江数一数二的合资企业,将原有企业收购、合并。
現有职工在册近二万人。
下属七个重要工程队,负责人为队长,年初全部转变为公司,队长也变成经理,但人们还是习惯性地称几队几队。
还有就是四个厂。砖厂、水泥厂、玉制板厂和木器厂,负责人为厂长。
还有材料科、运输科、设计化验科……五花八门数不胜数。
这些人几乎天天往总公司跑,不是要钱就是要物,更多的要权利。
这些人觉得总公司捆绑太严,自己无法施展,尤其是物质供应上,个个想单打独斗。
这不,七个队长——现在的经理,有其中五位联名打报告,要求在材料方面自给自足。
以三队队长罗双喜为代表,三天两头找袁总的麻烦,气得袁野吹胡子瞪眼拍桌子,大骂他们是白眼狼。
袁野对罗双喜有知遇之恩。
袁野升迁之路并非一帆风顺,他也是摸爬滚打从基层一步一步脚踏实地走上来的。
那时候,罗双喜紧随其后,是他强有力的拥趸,袁野当上一把手,也没忘了他的功绩,把他调到实力最强的三队。
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队长的帽子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他是不满意的,他心心念念的想当的是副总。
袁野跟他晓以利害,说不如在基层做大,有话语权。
大概的意思就是宁当鸡头,不当凤尾。
罗双喜是个讲义气的人,被他说得心服口服。
几年下来,罗双喜觉得自己怎么着也鞍前马后出了力,却和其它几个队差别不大。
后来,罗双喜竟然要求袁野让他挂副总的衔,袁野气得差点没吐血。
他说:“上有董事会,下有股东,我能一言堂?”
两人鸡同鸭讲,隔阂越来越多,现在竟带头起事。
会议召开之前,袁野的暴脾气达到了顶峰。
报销票子签字的,个个让他骂的狗血喷头,吓得走廊里鸦雀无声。
连外来办事的人也小心翼翼的,以为公司出了什么大事。
郑小简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能躲多远躲多远……
第七章 旧疾难改
会议尚未开始,已然乌烟瘴气,到会的一共三十人左右,女士只有五个连郑小简也算在内。
他们吞云吐雾,把会议室变成了麻将馆,郑小简不得不把窗户打开,让冷风直灌屋内,这才能缓解一下烟熏火燎的状态。
她又不敢开太长时间,梅澜江的二月,正是乍暖还寒的季节,刚刚过完春节,人们还处在懒散的假期后遗症里。
谁都知道接下来会议议题的重要性,但谁都不提这个话头,反而说一些轻松话题。
男人在一起喜欢聊什么?当然是经济、未来、科技甚至战争,当然了,聊到最后总少不了女人……
袁野来了。
屋子里一下就鸦雀无声了。
袁野看了一眼正在端茶递水的郑小简说:“你做一下纪录。”
郑小简立刻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本子,端坐在椅子上,高度紧张起来。
袁野开门见山说:“我现在听到不少人反应,你们现在是什么意思?
想联合起来造反吗?今天,我给你们机会,你们就说吧,到底想怎样,背后说得话不算数,有本事当面锣对面鼓咱们明对明。”
几个经理和厂长都低着头,刚才的热烈气氛一下变得冷清,有些人埋在烟雾里,就是想看别人的热闹。
罗双喜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说:“我先说,我明人不做暗事。我第一个要提出的就是相关材料的问题,我们建筑上用的所有材料,都由材料科供应。
一是不及时,二是服务态度不好,三是……”
袁野立刻打断他说:“你这么笼统地说,我觉得太概念化了,他们怎么不及时了?他们当中谁态度不好了?”
罗双喜一点也没退缩,说:“去年我的长远小区用材料的时候,材料员不是吃饭就是生病请假,害得我们整整耽误了一天的时间。
时间是什么?现在的时间就是金钱,一天要耽误大家多少的成本?
还有,他们的服务态度也有问题,明明九点到的,十点也不能出据票据,让车子迟迟不能放行,长此以往,这类事叠加起来,是小问题吗?
还有运输科,也存在这样的问题……”
他的话音刚落,材料科的科长王建川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说:“罗经理,这事是不是要实事求是?耽误一天不假,这事我知道。
当天,你们说九点出料,结果呢?我们的材料员等到十一点,你们的人还没来,到了午休的时间,你们的人来了,我们正在吃饭,立刻把碗放下,给你们出货。
还有,不出具票据,那是因为你们要出的料与预算单上的数量不符合,你让我们如何放行?你可以说自己的事,但不要因为自己的想法而把别人拉下水。“
王建川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人,他们跟下属公司的矛盾由来已久。
运输科的科长姓孙,他也站起来不服气地说:
“我们是为你们服务的人,低三下四也就罢了,怎么?真把我们当成孙子啦!”
孙科长是出了名的胡搅蛮缠的主儿。
工作能力一流,他手下那些难以管教的司机在他手上变得服服帖帖。
此人顶上爱下,深受职工爱戴。
罗双喜也不想得罪太多人,只想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息事宁人地说:”这类事我们也有错,但你们也常常给我们穿小鞋这也是真的,我今天要说的重点不是这里,我说的是这样的一个设置是否合理?
现在不是提倡精减公司吗?是不是由这几个部门开始?我们完全有能力自己组建一个小型的材料库,小型车队,这样,自给自足,又快又方便。“
袁野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地说: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得是什么算盘,你们几次三番想要独立在材料这一块,先说能不能成行是一回事,材料科、运输科那么多人,你让他们干什么去?
还有,材料如果一放开,那质量谁保证?你吗?到时候真出事了,你跑得比谁都快,你是不是忘了前年血的教训吗?
工程出了问题,你往上级一推,收益是你的,风险我们担,这个世上有这样的好事吗?现在省、市是有好些单位出现分公司独立的先例,但有几个成功的?“
罗双喜看其他几个人一直不吭声,心里也气,说:”你们几个也说说,当初这件事不是大家一起制订的吗?“
五队的队长米文恺站起来说:“我觉得有些事是势在必行,这么繁琐的手续早晚都要改的,我们不如就先带个头。
如果说收益我们得,那风险也我们担,这样是不是就找到了一个制衡点?我也只是提个建议。”
袁野看了一眼几个厂的厂长指着他们说:”是不是他们也要下岗?你们是不是把这类材料也都准备好了?你们打得什么算盘难道我不清楚吗?
你们用自己采购的材料,价格是便宜了,但质量呢?你们用口头的承诺有用吗?建造出豆腐渣一样的楼房,将来出了事谁承担?
我不是不听取你们的意见,但这是一项大的工程,需要上级部门认可,而你们也要拿出具体可行的方案。
现在,有我在上头顶着,你们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一旦撤了我的保护,你们就知道日子不好过了。
前年的事故,如果不是我们总公司担着,那是要出事的,就为了你们一个分公司,我们所有的先进都被降了一级,你们出事,我们埋单,这样的事你们想没想清楚。”
几个经理面面相觑,谁心里都开始打起了小算盘,连气势汹汹的罗双喜也沉默良久。
在全体讨论的时候,屋子里乱成了一团,有赞成改组的,有反对独立的,反正各说各理,每个人都以自己的利益出发……
郑小简发现,很多次会议都是在这样的争吵和讨论中烟消云散的,重要的议题没解决,但有的人已撕破了脸。
当袁野宣布散会的时候,郑小简一个健步跑了出去,她马上要被呛晕了。
刚走到门口,她就被副总张俊峰叫住。
郑小简说要收拾会场,张俊峰说你先来我办公室一趟。
郑小简发现,在总办室的日子里,张俊峰一直对自己不错,有些时候也常指点一二。
她跟着张俊峰到了他的办公室,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饭盒,说:“拿着,给你的。”
郑小简不知道是什么,但她知道不管是什么她都不该拿,就一口回绝了他,快速跑了出去。
等她把一切都收拾停当,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袁野和姚青青不知道跑哪吃饭去了。
张俊峰走了进来,拿着饭盒说:“跑什么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把饭盒扔在了桌子上,人就走了。
张俊峰总在大大小小的事情上从不经意的地方力挺自己,有时候看似不经意的小事,但有人替你说话也实属不易。
郑小简好奇地打开饭盒,发现是半颗辣白菜,她不解地想,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这一口的呢。如果再不收下,就有点不近人情了。
第八章 女人擅妒
出事前一周。
郑小简这天正给袁总的鱼换水,自己屋里的电话响了。
袁野最大的爱好就是养鱼,因为忙,伺候鱼成了郑小简的工作之一。
姚青青与袁总出去办事了。
郑小简接起电话,是副总张华胜,他要看一份去年的下发的文件,让郑小简给他送过去。
郑小简打开资料柜,按张总说的日期找到这份文件,然后就往走廊的东侧走去。
当她敲门进屋的时候,张总并不在,他的女儿张芸艳正在桌前看报纸。
张芸艳就是当初排挤郑小简的女孩儿,她比郑小简大一岁,今年二十四岁。
张芸艳长得一般,身材一般,嗓音却是一流,尤其是笑声,很有感染力。
每次公司举办文娱活动,她当之无愧是唱歌明星。
虽说她容貌一般,但穿衣还是挺有品味的,脖子上、手腕还有衣服上,挂满了小饰物,看着蛮可爱的。
她看到郑小简跑得挺急的,就阴阳怪气地说:
“你看看你,一天天也没个淑女样,东跑西颠的,我还以为你进了总办室会有点出息,却不想还是烂泥扶不上墙。”
张芸艳是郑小简到了总办室特别不给她面子的人,只要见了她,不管有人没人,就喜欢怼她。
郑小简打杂的时候,她天天欺负她,不是让她泡杯咖啡,就是倒杯茶水,但每次都不能令她满意,常常像喝斥孩子一样,把郑小简骂得无地自容。
调到总办室后,郑小简以为能好一些,结果变本加厉,张芸艳的嫉妒之心达到了顶峰,尤其当全公司召开干部会议的时候。
郑小简有时会拿着相机拍一些照片留下来,这风光的一面让张芸艳要多生气有多生气。
“张总呢?”郑小简没功夫理会她,问。
“我是给你看人的?”
郑小简说:“他是你爸,你知道也很正常。”
“对不起,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
郑小简想了想,把文件放在桌子上说:“一会你爸回来,你把文件给他。”
郑小简说完就离开了。
张芸艳在后面说:“我听你的?笑话!”
郑小简一看到张芸艳就头痛,她这人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说,倚仗父亲是副总,在谁面前都耀武扬威的,反倒是她父亲,倒像是个和善之人。
张华胜给人的感觉特别的亲切随和。
很少有人见过他急,他跟你说话的时候不仅和颜悦色,而且还能称兄道弟。
可有人说他是“笑面虎”,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他到底怎样,郑小简没心情关心,自己离这些人表面上近在咫尺,但背地里隔着十万八千里呢,对自己的定位,郑小简比谁都清楚。
郑小简中间去了一趟总务科办点小事,刚回到办公室,就听见电话响个不停。
郑小简赶紧接起电话。
是张副总:“小简,我要的文件呢?”
郑小简有些懵了,说:“我放在你的桌子上了,张芸艳刚才在你的办公室了。”
张副总还是笑呵呵地说:“没有呀,她也没说你过来了,你是不是再给我找找?”
郑小简知道自己又被张芸艳给耍了,但现在怎么办?她想起这份文件一共三份,其中还有一份在张俊峰手里。
她马上说:“张总,您别着急,我再找找。”
她放下电话,跑去敲张俊峰的门。
张俊峰一见是她,风风火火的样子,问:“怎么了?”
郑小简说自己有份文件找不到了,其中有一份应该还在你这里,如果有,你帮我找找。
张俊峰听她说了文件的内容,马上说是有一份,就弯腰从柜子里拿了出来。
郑小简可下松了一口气。
张俊峰看她的样子,说:“怎么了?是不是又受气了?”
张俊峰的房间与张华胜的房间正好是对面,刚才的话他可能听到几句。
郑小简什么也没解释,笑着往外走说:“没事了,找到就好,对了,这份文件您还看吗?”
郑小简在门口站住回头问。
“不用了,早过时了,谁要它干嘛。对了,你忙完过来一下,我正好要找你呢。”
郑小简点头开门出去了。
文件送给张华胜,张华胜问:“刚才芸艳真的在?”
郑小简想,这话怎么回答,就笑说:“没事,我又找了一份。”
郑小简不知道张俊峰找自己做什么,就赶紧又来到他的办公室。
张俊峰从柜子里又拿出一个饭盒说:“不许拒绝,听见没有?”
张俊峰是已婚男士,不止一次送自己东西,怎么说也不是什么好现象,就说:
“真的不要,你的心意我领了。”
张俊峰说:“要是什么好东西也就罢了,这东西不值得一提,赶紧拿着。”
郑小简骑虎难下,只好勉强把饭盒拿在手里,张俊峰还用纸袋包了一下。
郑小简拿到手上就觉得不是什么咸菜,因为有一股扑鼻的香气。
她没有办法,只好往自己的办公室走。
走到拐角处,正好碰到等在那里的张芸艳。
她手里拿着那份文件,嘲笑她说:“你还挺聪明吗,还留了一手,不过你不会永远这么幸运的。”
郑小简不想理会她,就径直往前走,她拦着她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总办室到底是托谁的福?”
郑小简不止一次受到她的嘲弄。
有一次,全公司停电,郑小简从下面的锅炉房打水上来,差点被她绊了一跤,只要有机会,这家伙就不放过自己。
于是,她凑到她耳边说:“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是你爸,你爸说你喜欢我,让我们做个伴。”
说完,郑小简就跑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张芸艳跟傻子似的半天才反应过来。
第九章 辣椒油和臭豆腐
郑小简摆脱了张芸艳,回到办公室,打开饭盒,竟然是半只烤鸭。
郑小简有些发懵,不知道张俊峰意欲何为。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既,门被狠狠的一脚踹开。
是张芸艳。
她气鼓鼓地问:“你刚才什么意思?”
郑小简早就领教过她的无赖,却始料不及她竟然敢大张旗鼓冲到这里叫嚣。
面对嚣张跋扈的张芸艳,郑小简不想因小失大,争吵起来对自己也不利。
她本能地迟疑了片刻,斟酌着词语说:“张姐,我们也是同龄人,当初我进公司时,名额也是被你顶下来的。
我不止一次反思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你,没有,一件事儿都没有!
你为什么就死死盯着我,不能放过我呢?”
郑小简的语气里,多少有些示弱。
张芸艳回脚将门踢严说:“谁是你姐?少套近乎。因为你贱,下贱的贱!”
郑小简知道,她是不会放过自己了。
“跟我称兄道弟,你配吗?你什么出身,听说你妈你爸都是臭工人,敢跟我比?!
拿了张破文凭,靠着自己的姿色,想翻天?有我在,你省省心吧!”
郑小简不卑不亢地说:“文凭是我有文化有教养的证明。
容貌是爹妈给的,你有那么高贵的父母,怎么教出你这样没有家教的疯狗,见人就咬!”
张芸艳急了,指着她的鼻子说:“你骂谁是疯狗,信不信我揍你……”
事态有些不可控,门被推开了,姚青青回来了。
她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边脱大衣边问:“你们俩怎么了?”
郑小简抢先一歩,把她手里的文件抢到手里,她生怕张芸艳恶人先告状,于是说:
“张副总要文件,我送的时候张总不在她在,却把文件藏起来,让我难堪,我说她几句,她竟然跟过来,无理搅三分。”
张芸艳对公司里的女性,一律没有好脸色,对姚青青她还是忌惮三分。
她想辩解,姚青青早就知道她喜欢欺负郑小简,就说:
“不管你俩怎么闹,这里是办公的地方,影响不好!”
张芸艳灰溜溜地走了,姚青青看着她的背影,好象无意似的提了一句:
“她好像谈恋爱了,找了热力公司老板的儿子,这公子哥天天开车来接她,脸上超有面。”
郑小简好像听清了姚青青的弦外之音,她想,也好,有时间把这个男人的来龙去脉摸清楚,应该也不是难事,打蛇就打七寸。
郑小简现在为难的事是眼前的半只烤鸭。
姚青青敏感的问:“不是你的?”
郑小简觉得这事没必要瞒着她,就说:“张副总给的……别误会,不是张华胜,是张俊峰。”
“这有什么难的,消灭了就是,如果你不行我帮你。”
姚青青做洗手状。
郑小简摇头说:“拿人手短,我可不开这先例。”
“他喜欢你?”
“别瞎说,他是有家之人。”
郑小简言外之意是,我们不一样,有家的男人不能碰。
姚青青丝毫没在意她的话说:“这有何难,不想吃就还回去。”
郑小简一想也对,拿着饭盒出了门。
郑小简走在走廊上,心想:姚青青这人心思太多,脑子太复杂。而张芸艳又太简单。
想不起是哪本书上说的了: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越是头脑简单的人,越是需要点缀和填充,而头脑复杂的人,则对简洁有着特殊的心理需求。
自己是哪种人呢?
还没等她到张俊峰的房间,就发现门口围了一小堆人。
里面有争吵之声传出来。
“你不要欺人太甚,看人下菜碟,我差了几分?就四分,你们拿这四分说事有意思吗?四舍五入也应该有我!”
郑小简看出来,说话的是公司新晋获得设计三等奖的技术员曾晓伟。
“别说四分,就是差一分也不行,这是规矩,人人都要遵守!”
这是张俊峰的声音。
郑小简听明白了,去年年初的时候,总公司为了表彰突出个人的成绩,于是下发了一个特殊文件。
奖励那些对公司有突出贡献的人一套住房,名额有限,竞争激烈。
考核严格按照评分制度,细化到几分。
总分是一百分,及格则是七十分,听曾晓伟的意思,他应该是六十六分。
前几天,结果公布,只有三人达标,而曾晓伟只差四分。
张俊峰主管考核,才有了这样的争吵!
袁野不在公司,其他两位副总出面才平息了两人的战争。
事已至此,应该是无法更改了,就像裁判判球的时候,明明是判错了,但又能怎样呢?
多少世界大赛都上演过这样的冤案,何况一个小小的公司。
曾晓伟出门的时候,眼睛里全是血丝,估计从名单公布那天起,就没睡过好觉。
人都散了,郑小简进屋放下饭盒,没等解释,张俊峰说:
“干嘛这么急?晚上送过来就行。”
张俊峰没受任何影响,语调平稳,态度温和亲切。
郑小简知道他是误会了,什么也不敢说,喊了声谢谢就跑了。
张俊峰以为郑小简是送洗干净的饭盒,当他打开饭盒看到鸭子完好无损的躺在饭盒里时,脸都灰了。
第二天,公司出事了。
公司里的技术人员在十八层办公。
当初安排人员的时候,谁都不想在十八层。有人就提议,说技术人员都是特殊思维的人,他们心里脑子里全用技术含量衡量事物,干脆就把不信邪的他们安排在十八层。
就在今天,这十八层真的变成了人间地狱。
曾晓伟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他就拿出了杀手锏,何况他家住房确实面临困难,好像所住的地方正在动迁,反正就是没地儿住了。
于是,一家大小搬到了公司大楼里。
曾晓伟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父亲倒是老实巴交的人,但母亲就不一样了,那是一个超级厉害的女人。
不知道她听了儿子的什么话,当天晚上就搬进了大楼里,而且直接住进了主任室。
设计室主任与曾晓伟的关系相当不错,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是无能为力。
而曾晓伟的母亲,在第二天一早,开始用电做饭。
她炸了满满一大锅的辣椒油还有开了盖的臭豆腐,到处送,每个房间都送,不管你吃是没吃……
辣椒油故意呛糊了,那呛人味道,让人们咳嗽不止,还有臭豆腐浓郁的味道,在十八楼挥之不去。
曾晓伟的母亲还特意去了张俊峰的办公室,不仅拿了这两样东西,而且还把铺地上用的被子扔到张俊峰的房间,说晚上来这里住……
技术室的人员,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他们都逃到其它科室,但谁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而曾晓伟则是母亲坚决的拥护者。
曾晓伟的弟弟妹妹则是老实人,很早就离开了公司,应该是上课去了。
曾晓伟结婚了,但人们并没有看到他新婚的妻子。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公司是有食堂的,曾晓伟的母亲,拿着这两样东西,在食堂里见谁给谁,脸上带着十二分的真诚。
当她给人臭豆腐的时候,每个人都脸上笑着,身子躲着……不一会,食堂里就没了人,食堂里的师傅们,看着满大锅的菜和饭,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张俊峰找到曾晓伟。
他指着曾晓伟警告说:“你不要太过分了,这么做对你没什么好处。”
曾晓伟也不让份地说:“都是你们逼的,我现在没房子住,不住这里住在大街上吗?要么去你家吧,如果你答应,我们就去你家……”
“那你就来试试。“
试试就试试。
曾晓伟的母亲当天晚上就住到了张俊峰的办公室里。
袁野这些天天天跑云天商贸大厦的项目,害得大家都不知道找谁解决好。
一天三顿饭,曾晓伟的母亲天天如此,搞得整栋楼里都充斥着辣椒油和臭豆腐的味道……
第十章 小手段
郑小简站在窗前,手握一杯咖啡,望着窗外进进出出的人们,脑子一片空白,眼睛也无法聚焦盯住某一点。
郑小简决定出击。
张芸艳背后有个强大的父亲,每个人就算明知道她嚣张,却谁也不肯替郑小简出头说话,郑小简也曾想找张华胜理论一番。
父女之间的关系,岂是她郑小简所能左右的,到头来说不定张华胜笑呵呵地把她打发了,背地里不知给自己穿几号的小鞋呢。
她通过一遍又一遍的往热力公司打电话,终于摸清了张芸艳这位公子哥恋人叫牛力。
是热力公司的一名安全员,一听这职务就是一个闲职,知道了他的基本情况和手机号后,郑小简始终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通过几天的观察,郑小简发现他总在周五的时候来接她,她也夸张地配合上演恩爱的戏码。
明明可以正点出门,却偏偏晚上五、六分钟,让大家都看到她不仅有了男友还是一个优质的男友。
今天就是周五。
就在昨天下午的时候,郑小简往他的手机号里打了一个电话。
不接。
继续打!
郑小简有都是耐心。
打到八、九遍的时候,牛力终于接了。
“你谁呀?”终于接了,语气极为不好。
郑小简用哭腔问:“您是牛力吗?”
牛力说是,继续问:“你谁呀。”
郑小简说:“你别问我是谁,但你的女朋友天天欺负我……”接着就哭了起来,接着就挂了电话……
郑小简当然不会哭了,她只是扔了一块小石头问问路而已。
郑小简觉得公司的人谁也不敢信任谁,你不知道他们背后有着怎样的千丝万缕的关系,她打电话跟闺蜜曲兰兰说了。
曲兰兰不想信地问:“这还是你吗?在学校的时候,杀伐果决的人,怎么到了单位这么软弱?”
郑小简说我不是软弱,而是她有强大的后台,我也曾想不与她为敌,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徒劳的。
曲兰兰说:“你可以忍,但不能太忍,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你今天忍了,明天忍了,最后呢?你就忍成笑话了,到时候就不光是她了,所有人都敢欺负你。这叫养虎为患。
我就不明白了,她不就是仰仗她的父亲吗?她父亲不是能装吗?你就豁出去了跟她干,她能把你怎样?”
郑小简不是没想过,但一想到在人前争吵,怎么都觉得自己有失身份,但一味任由她下去,她会变本加厉。
自己根基不稳,被打到基层是分分钟的事。
结了婚的曲兰兰变得养尊处优,想让她设身处地地为平民着想,有点难。
郑小简决定从她的软肋下手。
据说,她上的是三流大学,而且在大学期间有被人甩的经历,可她痴心不改,一心只想找上层人物,别说,还真让她找到了,牛力长得什么样,听同事说还不错,梳着长发,喜欢夸张的衣服,大衣从来不系扣,里面穿的是格子衫。
郑小简从安全保卫科借来高倍望远镜。
保卫科科长问她,说你要干嘛?想调我们科吗?
郑小简说有时屋子里太无聊,想看看窗外的风景。
明明知道是唬人的鬼话,但她绝不能说真话。
她再一次看了一眼表,离下班时间还差十分钟了,这男人应该要出现了。
果然。
郑小简把高倍望远镜拿在眼前的时候,发现了那辆拉风的青绿色的丰田。
望远镜的倍数真好,那车子就停在自己的眼前。
郑小简早就把自己打扮好了,就等男人出现。
她放下望远镜,拿起包,快速往电梯里进。
必须赶在张芸艳前面。
不管是大厅还是电梯里,到处都飘着臭豆腐的味道,曾晓伟的母亲不仅继续坚持着,而且还扬言要发扬光大!
她到了一楼大厅的时候,那辆车还原封不动地停在门前,郑小简躲到一个柱子的后面,死死盯着电梯的出口。
张芸艳出来了。
也是认真打扮后的妆容。
郑小简看她就要到旋转门的时候,突然冲了出来,只奔她而去,她好像有什么急事,一个猛子撞到了张芸艳的身上。
郑小简撞的位置,外面是看不到的,但她边道歉边往门口走去。
张芸艳果然上当,她跟出大门口破口大骂。
“你没长眼睛吗?你是不是瞎?”
郑小简委委屈屈的样子,故意往车子的方向挪。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今天晚上有点急事。”
“好狗还不挡道呢,你连狗都不如。”
郑小简的心事都在牛力的车上,果然,男人打开了车门,往她们的方向走。
“怎么了?怎么了?”牛力问。
牛力三十岁左右,留到脖子处的头发,腋下夹着一个公文包,手上的黄金戒指大又亮。
郑小简捷足先登,眼圈一红说:“我不故意的碰了她一下,她……”郑小简决定不说张芸艳一句坏话。
张芸艳指着她的鼻子说:“你那叫碰?你明明是撞!”
郑小简更委屈了,说:“我为什么要撞你呢?我天天躲你还来不及呢,我怕你……”
“少装,我还不知道你。”
牛力好奇地看了一眼郑小简。
郑小简在张芸艳面前可谓美丽出众,一个倾国倾城,一个小家碧玉都谈不上,两人不用比,就往那一站,高下立见。
牛力拉着张芸艳的手说:“算了吧,咱们看电影去,时间快到了。”
张芸艳不依不饶地说:“好心情都被她破坏了,你不知道,她这人特别喜欢装神弄鬼……”
郑小简继续可怜地说:“天天欺负我的人就是你。”
牛力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郑小简,想了一下问:“你是不是给我打过电话?”
“什么?”张芸艳大喊一声问:“她给你打过电话?什么时候?”转过脸问郑小简说:“有这事吗?”
郑小简可怜巴巴地说:“你天天有事没事欺负我,我找你爸理论也没用,只能找个有用的了。”
张芸艳听了她的话,气得脸都绿了,说:“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郑小简说:“我想你放过我好吗?”
张芸艳恶狠狠地说:“你越是这样我越不会放过你。”
郑小简指着张芸艳对牛力说:“你看吧,天天欺负我!”
“就是欺负你!我就欺负你了怎么着吧,就是看你不顺眼。”
郑小简的内心戏,她真想倒地不起,口吐白沫,倒地身亡。
但没有,那真的成了无赖了,在男人面前最强的武器不是耍赖皮,而是弱不经风……
郑小简看了一眼牛力说:“你听见了吧?她现在唯一听的人就是你,你帮帮我好吗?”
郑小简就差梨花带雨了,牛力的眼里明显出现了扶弱济贫的豪杰状。
郑小简的一番表演,给张芸艳都镇住了,这不是郑小简的真实状态,平时的她,喜欢微笑着到各科室发派文件,传达信息,而此时的她,柔弱得像一颗风中的小草。
郑小简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故意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张芸艳冲着郑小简的背景继续骂。
郑小简心里乐开了花,想,有你哭的时候。
她适时地躲进了楼下的存车棚里,看见他们两个人一直在争吵,张芸艳的脾气果然不好,咄咄逼人的一直是她。
郑小简觉得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第十一章 小试牛刀
郑小简只看了一眼牛力,就知道他们俩没戏。
她早就知道没戏,但也希望能跟自己搭对手戏的人要优秀一些才好。
张芸艳喜欢的男人,自己怎么可能喜欢呢?想想她就笑了。
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不仅是姚青青,就连母亲,也经常向她推荐成功人士,希望她能与这个层面的男人交往。
郑小简不喜欢装腔作势的凤凰男,但骨子里又不喜欢平凡的男人。
她理想中的男人,应该是青梅煮酒的使君与操耳。
她舔着脸把这句话告诉了曲兰兰,曲兰兰骂她除了刘备你谁也别嫁!
还说就算穿越成功嫁给了刘备,你有容人的雅量吗?
牛力很显然不是刘备,倒有阿斗之习气,如果不喜欢,放开手脚一博不是更肆无忌惮吗?
郑小简知道得罪了这位没有公主命只有公主病的女人,自己一定没有好日子过了。
但总不能被她欺负一辈子吧,欺负她整整一年多了,再不反击,郑小简都觉得自己太窝囊了。
郑小简没再给牛力打电话,她隐隐的希望牛力能给自己打。
莫北曾经告诫过郑小简,女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出卖自己,那是最赔本的买卖。
郑小简觉得自己山穷水尽了,不靠容貌实无出手之力。
在郑小简的心里,最好牛力因同情她而接近她,真要是爱上了她,那也是一件挺麻烦的事。
不管怎么说,这一脚踏了上去,再无撤回的可能。
这天,郑小简去运输科办事,回来的时候,姚青青很奇怪地看着她,说有一个叫牛力的人打了好几个电话来。
郑小简心里一喜,觉得有门。
姚青青问:“牛力是谁?”
“张芸艳的男朋友。”
郑小简觉得没必要瞒也瞒不住她。
姚青青立刻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伸出大拇指又点了点头说:
“这就对了,总隐忍着,哪天是个头呢。”
郑小简立刻说:“你得帮我。”
“怎么帮?”
“放心吧,是暗箱操作。”
“那就好,大明大放就把自己装进去了。你给他回个电话吧,他说你一回来就给他打回去。”
郑小简一笑,心想,再等等。
电话终于响了。
“喂。”郑小简很平淡地问。
“你回来了?那个女的告诉你我给你打电话了吗?”
“你是说姚主任吗?她不在呀。”
“我想请你吃饭。”牛力也没拐弯抹角。
“好,别让张芸艳误会就好,我也想跟你好好聊聊,看你能不能好好说服她。”
“我……我不想让她知道。”
“这不好吧?”
“见面再说吧。”
“既然你不想让她知道,也好,你来的时候车就别停在门口了,让她看见不好,你把车子停在材料科的门口就好。”
牛力听了她的话,特别高兴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让她看见又要闹。”
“这样,你别在下班的时间过来,那样看见的人也会多,你提前十五分钟来,我早点下来。”
“太好了。”牛力很显然没想到郑小简如此体贴,而且处处替他着想。
一切都说好了,郑小简看了一眼腕上的表,还差半个小时,自己有充足的时间来打扮自己。
“其实,你不如就真的跟他在一起,长相不错,工作还好,家庭更不用说了。”
姚青青看着郑小简镜中的脸说。
郑小简摊开化妆品,笑了笑说:“怎么可能,张芸艳我真的是怕了,但谁也治不了她,我只能曲线救自己了。
跟她的男朋友在一起,那是不可能的,我希望他们能好好在一起,然后她听他的话,我们彼此相安无事。”
郑小简也不明白,自己说谎的时候,脸都不带红的,而且讲的那么自然。
姚青青当然不会信了,但也不会拆穿她。
郑小简还在化妆,电话响了,牛力打来的,说他到了。
郑小简冲姚青青一笑,把东西收在包里,冲着姚青青说:
“一个字都不许错,不然,我要杀人灭口。”
姚青青哈哈大笑说:“这点事还不放心?我算重新认识你了,够狠!嗯,不简单。”
郑小简往外走的时候,就听姚青青在电话里说:
“芸艳吗?我刚才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见你男朋友的车了,他怎么把车停在大门口外了呢?是不是来接你的?”
郑小简觉得还行,至少刚才的一番话里一个字也没错,就加快脚步跑了出去。
郑小简在二十八层,而张芸艳的综合科在十九层。
郑小简最希望的就是在十九层的电梯里碰到张芸艳,那样就有意思了。
但没有。
郑小简下了楼,出了办公室的大门,她望向自己办公室的方向,姚青青甩了一个红色的丝巾,这是她们订好的暗号。
红色代表张芸艳没下来。
郑小简再一次躲进车棚里,还没藏好,就见张芸艳飞奔出来。
郑小简先她一步,往大门口外走去。
郑小简不敢回头,她知道张芸艳肯定要跟上她了。
她直奔那辆拉风的车前赶去。
拉开门就上了车,正要让牛力开车,却见车子前面站着铁青脸的张芸艳。
此时的郑小简,用心花怒放来形容也不为过。
牛力用怀疑的目光疑惑地看着郑小简,郑小简忙摆手说:“我没告诉她,她是不是……”
张芸艳拼命拍打着车窗。
牛力打开车门,人就下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张芸艳指着郑小简问。
郑小简也下了车说:“没什么,我……”
张芸艳什么也听不下去了,上来就要打郑小简。
郑小简吓得花容失色,只好往牛力身后躲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牛力受了鼓舞,挺身而出,他可没那么好的脾气。
“你们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你的车怎么允许她上?”
“这有什么?我想让谁上就让谁上,你也别吵别闹了,我们完了,各走各路。”
张芸艳傻了,她死死看着男友问:“你为了她?你为了她把我给甩了?”
郑小简觉得此刻站出来时机最好。
“我可真没这个意思,今天当着你们俩的面,我们把事情说清楚。
我是想找他诉苦,想让他帮帮我,我在办公室与你不一样,无依无靠,你有父亲做靠山,我呢?但我也不能天天受你欺负不是?
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只好如此,但没有破坏你们的意思,更没有……”
她把目光冲向牛力说:“我没有想与你成为男女朋友的意思。”
郑小简说的认真,态度也……也算诚恳。
“少给我装蒜,你心里打得什么小算盘难道我不知道吗,你不就是看我眼红吗?”
郑小简回道:“你这么优秀,比我高上不止百倍、千倍,我跟你争男友?”
她摊开两手说:“我有资格吗?我够格吗?你是不是太抬举我了?”
“你……你……”
张芸艳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结束了,就算她不找我,我也不想跟你了。
本来咱俩也是别人介绍的,也没处几天,我受够了你的脾气。”
牛力上车开车一气呵成。
张芸艳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早就懵了,也忘了扑在车子前。
她冲着车子的背影恶狠狠地骂了一句:“郑小简!你给我等着!”
第十二章 魅力
坐在车上的牛力,还沉浸在刚才的气氛中。
气呼呼的样子很像小孩子,他目视前方,没有想说话的意思。
郑小简感觉已然阅人无数,想,此人乃纨绔子弟,从小就在优渥的家庭环境里长大。
喜欢耍小孩子脾气,与张芸艳完全不合适,两个人都没长大。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郑小简打破尴尬问。
“我爸和他爸早就认识,他们关系特别好,所以就想把我们撮合到一起了。”
“多久了?”
“两个月。”
“原来怎么没在一起?”
“谁也看不上谁。”
“现在还想处下去吗?”
牛力突然扭过头,有些嘲讽地说:
“你不就是这样的目的吗?你说我们还能处下去吗!”
郑小简故作惊㤉地说:“我是想让你帮我,但我绝没有拆散你们的意思”
牛力用力按了一下喇叭,不屑一顾的说: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多少女人绞尽脑汁主动投怀送报,可有几个是看中了我的为人?
她们都相中了我爸的地位,直接给我当后妈算了,可惜我妈活的好好的……”
郑小简没乐,而是紧皱的眉头。
牛力索性把车子拐下公路,停靠在路边,熟练的点燃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说:
“我吃过不少亏,也伤过情,我今年三十一了,又是独子,张芸艳家与我家门当户对,想想算了,累了。”
郑小简摇了摇头说:“一辈子的事儿怎么能对付呢?”
“早几年张芸艳才不会看上我呢,这几年和我一样,也是累了倦了,而且我爸由副转正,她爸副的没有一点希望。
我现在反倒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她连恋爱都不想谈,直接想当女主人……”
郑小简皱了皱眉头,把飘向自己的烟用手扇走……
牛力掐了烟,把车窗摇了下来,一股冷风猛地吹了进来,郑小简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哆嗦,牛力调了一下车里的空调。
关上窗,牛力似乎没了吃饭的心情问:
“你想勾引我对吗?”
郑小简望着车窗外车水马龙的景象说:
“也对也不对。”
郑小简的话,大出牛力的意外,他怎么也没想到郑小简这么容易就承认了。
“愿闻其详。”
郑小简让他把车子开到不远处的图书馆附近。
这里安静得好像被喧嚣隔离了一般。
郑小简娓娓道来,说了一年多以来张芸艳是如何欺负自己的,而自己又是怎样无力还击只能隐忍的。
她说有一次公司召开年底茶话会,桌子上布满了水果、瓜子和花生。
她说会议结束时,自己将果壳、瓜子皮花生皮都收到托盘里,地也洒水擦干净了。
就在这时张芸艳进来了,她不仅把托盘里的东西扔的到处都是,还把整整一桶水一脚踹翻了……
你知道洒了水的地,果壳有多难收拾吗。
我花了两个小时才重新收拾好,被我当时的头头足足骂了半个小时……
谁也不问缘由,就算知道了也装作浑然不觉……
郑小简眼圈红了,说:“这样的事举不胜举,让我身心疲惫……
我是真没办法了,看她特别在意你,我真想求你能劝劝她。”
牛力也有些动容,问:“就这么简单?”
郑小简点头,“就这么简单!”
“我不信!”
牛力斩钉截铁的说:“你处心积虑的找到我,只这么简单?”
郑小简再一次发现,他是真简单。
郑小简道:“她让我疼太久了,我想让她尝尝疼的滋味儿!”
“要是我不按你的心意走呢……”
“那就一切照旧,算我白费了心思。”
“你真的没想跟我在一起?”
郑小简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说:“没有,我们不合适!”
“你有男朋友?”
“不仅没有,我连恋爱都没谈过。”
牛力很显然不信,说:“如果我觉得你是欲擒故纵呢,我觉得你有这本事。”
“那我们从现在开始,不要再见了。就现在!我说到做到绝不打扰你。”
“那我回去找张芸艳。”
“那是你的自由,但愿你能帮我一下,好好劝劝她。”
郑小简拉开车门下了车,牛力并没有阻止,更没追上来。
寒风凛冽,郑小简伸了一个懒腰,转了一圈,感觉神清气爽。
这出戏演的不错,除了少吃一顿饭,其它都还圆满,剩下的就是要怎么面对张芸艳的强烈反扑。
郑小简知道,张芸艳小打小闹行,动脑子的事,她玩不转,除非求她爹!
一想到她爹张华胜那张笑眯眯的脸,郑小简的好心情,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郑小简不知道的是,牛力在车子里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看着她伸懒腰转圈圈,一副开怀的样子,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自做多情了。
原本想这个漂亮的女子,不过跟其他女孩儿一样,找个由头接近自己。
原来是他想错了,人家只是想报复张芸艳,而自己也不过是她的道具罢了。
牛力最恨自己被别人利用,但面对郑小简,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郑小简没说谎,她把一切都和盘托出,没有一丝的隐瞒,这让他觉得她还算是一个磊落的人。
牛力后悔了,不该失去这顿饭的机会。
也许聊得好还有转机,再想请她吃顿饭,或许难上加难。
女人的诉求常常写在脸上,刻在眼睛里。
郑小简的双眸清澈见底像孩童一样无欲无求。
此时的牛力心乱如麻,郑小简像磁铁一样吸引着他。
往上扑的女孩儿,他睬也不想睬,反而像郑小简这样甩脸就走的女孩儿,让他心绪难平!
在女孩儿堆里摸爬滚打的牛力,突然觉冰封已久的心动了——他爱上了郑小简!
郑小简一米七的身高,肌肤如雪,尤其是一双大眼睛含情脉脉。
眼睛上面覆盖着弯曲而密不透风的长睫毛。
她身上既无名牌更无香水味,却有着楚楚动人的魅力和超然脱俗的气质。
身材饱满又苗条,鬼斧神工一般难画难描……
吸引牛力的不止这些,郑小简身上睿智和隐忍正是他所需要的。他身边必须有一个包容他的女人,郑小简是不二的人选。
牛力突然有些自卑,觉得自己够不到人家!
第十三章 父女联手
回到开头出事这天。
郑小简每天都喜欢早早来到公司。
这天,她刚出电梯,就见张华胜站在出口,应该等的就是她。
他丢掉了常年保持的笑眯眯的样子,一脸严肃地说:
“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郑小简跟在他身后,心里七上八下的。
张芸艳那么欺负自己,他像没事人一般不闻不问。
昨天自己刚有动作,他立刻做出反应。
进到办公室,张华胜一反常态把门推紧。
“小郑,你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们和牛家是几十年的关糸,你横插一杠子合适嘛。”
公司所有认识她的人,都叫她小简,以致很多人误以为她姓简。
这也是母亲给她起名的原因,以往张华胜小简、小简叫得很亲近。
郑小简知道,这位张副总自己是得罪到底了,他如此之快地出手,郑小简绝没想到。
张华胜是个棉里藏针的人,喜欢不显山露水把事情办妥,如此高调行事,终究是父女情深。
郑小简略带委屈的样子说:“张副总,您误会了,欺负我的人,一直是您的女儿张芸艳。
这事路人皆知,我一直以为您可以劝劝自己的女儿,但没有,您熟视无睹,我只好另辟蹊径。”
张华胜脸色温和了一些说:“那怎么能叫欺负呢?不过是你们小女儿家打打闹闹的儿戏罢了。
再说了,她为什么只针对你,我见她对别人都挺友好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是不是也该从你自身找找问题。”
郑小简觉得他的话还真挑不出毛病。
自己无论如何也辩不过他,再说自己的身份,哪里有能力深辩呢?
他们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郑小简改变策略说:
“你们是不是想的太复杂了,我找他只想让他劝劝你女儿放过我,仅此而已!”
“这样就好!”
张华胜无心恋战,也算给她一个台阶。
他恢复了笑眯眯的神态,笑里藏刀地说:“女孩子嘛,夺人所爱,是丧德失信的开始,我也是为你好!”
看起来是语重心长。
语重是真的重,心长可就未必长了。
郑小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临走,张华胜还像以往一样,关切地叮嘱她:
“别忘了十点钟的会!”
郑小简回到办公室,无心打理卫生。
昨天晚上牛力的电话打在她的BB机上至少有近二十条,郑小简一条没回,看来有点儿麻烦。
张华胜出手了,自己岌岌可危,如何自保,成了当务之急。
姚青青能否保自己?袁野能成为自己的靠山吗?
郑小简麻木地换上白衫窄裙,准备十点钟的会议。
十点钟的会议还没开始,这两个郑小简心目中的保护人,成了她的掘墓人。
郑小简被袁野的夫人一脚从楼上踹了下来。
压在郑小简头上张华胜和张芸艳这两块巨石,突然土崩瓦解,变成了纷纷扬扬的风沙走石。
郑小简在宾馆连续两宿没睡着,她不得不佩服姚青青的手段,把自己拉上去,候着,出了事推出去。
郑小简不恨姚青青,人家凭什么无缘无故拉你上位?她看中你的就是利用价值。
一个连利用价值都没有的人谈何机会?
郑小简最大的疑惑就是谁是告密者。
袁总夫人精准找到她,虽有私怨,更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
这个人是谁?
姚青青不可能,袁野更不用说,是张华胜?
郑小简有点不信,就算父女俩对她恨之入骨,但这个事绝不是心血来潮就能完成的,应该是由来已久的蓄谋。
郑小简与袁野的关系,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就是猫和老鼠的关系。
猫无吃鼠心,鼠有躲猫意。
郑小简怕袁野可不是因为熟悉就能缓解的。
袁野真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主儿,事太多。
姚青青不止一次骂他是“事妈”。
喜欢用手绢,必须用指定牌子的香皂洗。
喝固定的龙井茶,五粮液。抽希尔顿的烟……
不管到何种场合,这几样姚青青必须备着,有了郑小简,她成了拎包的小丫鬟。
郑小简算不上一个细致入微的女孩儿,还得避嫌,很怕姚青青有想法。
恍惚之中,郑小简常常觉得自己就是《红楼梦》里的平儿,既是主子的心腹,又彽到了尘埃里。
BB机上的信息有不算牛力的近三十条。
有张俊峰的、姚青青的、曲兰兰的……
还有几个科室同事的,郑小简一个没回,没心情。
今天是第三天了,脸上的肿也消了,望着镜中自己的脸,郑小简想,那父女俩不知道乐成什么样呢!
郑小简仔细回忆过,出事的时候,还真没看到这两个人,他们的嫌疑陡然上升了!
郑小简不想再回忆了,当务之急是怎么办。
自己总不能在宾馆里窝着吧!
她打了一个电话,给曲兰兰。
曲兰兰接到电话大喊:“你藏哪去了,再不回话我就报警了,这是哪的电话,等着我打回去!”
郑小简放下电话,悲哀地想,这就是贫富差距,她得为自己的银子着想。
电话铃声再起,曲兰兰继续大叫:
“你跟我说老实话你到底怎么了,我往你单位、家里至少打了十个电话都说你不在,而且语气也不对。
被拐卖到偏远山区,当人家的老婆了?”
郑小简就喜欢曲兰兰这样,两人个性极为相近,面对外人包裹铠甲,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两个人就是一对疯丫头。
“我看拐卖到山区的人应该是你吧?肯定是你婆婆嫌你不能生孩子把你休了!”
郑小简说完放肆的笑了起来,突然电话的那头没了声音。
郑小简之所以这么说,曲兰兰嫁入豪门之后,三年了,肚子一直没动静,曲兰兰说想再玩两年在要。
只是婆婆不依不饶。
郑小简有点不知所措,问:“兰兰,你怎么了?”
曲兰兰恢复常态说:“老规矩,你先说。”
曲兰兰与郑小简都算强势女人,曲兰兰更有韧性。
郑小简只好把自己的事说大概说了说,曲兰兰心疼地说: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竟不和我说,还拿我当朋友吗?”
“我想自己静一静!”
“等着,告诉我酒店具体的位置,我开车过去。”
郑小简听她这么说,赶紧阻止说:
“别,天冷路滑,到我这里需要四个多小时,你疯了!”
“你别管了,等着接驾吧!”
电话挂了,无论郑小简怎么打曲兰兰就是不接。
郑小简的心提了起来,现在是三点多,四点半天就黑了,一路的黑灯下火,怎么能不担心?
郑小简想,接下来的四个多小时成了煎熬。
她在屋子里不停的徘徊着,心里乱急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来。
第十四章 闺蜜情
提心吊胆的郑小简终于在晚八点一刻,迎来了曲兰兰,还好,是曲兰兰老公司机开车送的她。
司机离开了,郑小简与曲兰兰拥抱在一起。
郑小简抱怨她,说你是不是疯了?有什么事都能在电话里说,为什么非得这么折腾?
曲兰兰说:“电话里能说明白吗?你要是三言两人语就把我打发了,谁替你做主呢?”
郑小简又抱怨她不告诉自己,有司机护送,害自己担心了四个多小时。
“你就别抱怨了,我想你了行不行?”
郑小简轻轻拍了她一下,说自己这四个小时坐卧不宁。
曲兰兰故意说,就是为了让她担心的,省得她胡思乱想。
两人目光交纳在一起,她们虽常通电话,却有一年多没见了。
再多的电话交流,都不如身手相拥在一起时的温暖。
曲兰兰穿着深紫色的大衣,眼影和口红也是同一色系,包括手上拎的包。
头发是麦穗一样的波浪卷,用一根丝带随便地绑在脑后。
郑小简拉着她的手,把她领到自己的房间。
屋子里摆好了郑小简叫好的菜。
在大学的时候,曲兰兰就特别喜欢吃鱿鱼,尤其是麻辣的。
郑小简跑了三个地方,才算买到新鲜的麻辣鱿鱼,又叫了几个时令小菜,红红绿绿的煞是好看。
郑小简知道曲兰兰的臭毛病,喜欢红酒,就投其所好买了一瓶。
曲兰兰脱掉外套,里面是深蓝色的小衫还有胸前耀眼的白色珍珠项链。
曲兰兰看着丰盛的晚餐,笑说还是你对我好,这辈子你要是男人就好了,我就没那么多的烦心事了。
两人都饿了,很快一瓶红酒就见了底。
开始的时候,还能转动杯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到后来直接牛饮了!
两人在西餐厅的时候,经常学着电影里的贵妇,一小口一小口地品着,但现在,完全没有了淑女的模样。
曲兰兰说她来就是买醉的,她真的似醉非醉了,眼波流转,似笑非笑。
郑小简与曲兰兰在一起,得宠的永远是曲兰兰。
郑小简简单粗暴,常年看《红楼梦》的她,好像不解风情一般,让男生望而却步。
曲兰兰就不一样了,她也是理性的女孩儿,却常有温柔在不经意间挥洒流露出来,惹得男生求而不得。
“还想着莫老师呢?赶紧找一个疼你的人,我也就不会那么操心了。”
郑小简最怕曲兰兰提到莫北,也最想知道他的近况。
“他最近……挺好的吧?”
“少铺,直接问”
“还是铺垫一下吧,直接问不出口。”郑小简嬉皮笑脸的说。
“你呀!”曲兰兰怒其不争又心疼地说:
“别把最美的年华,虚度在这种人身上,你们没结果的。”
“时光终将要虚度的,碰到合适的人,没那么容易。”
“你天天心里想着他,怎么装得下别人!”
“你来是干什么的?聊男人的?你现在是已婚妇女,别拿自己当少女!”
“我操心的人是你!”
“跑题了,亲爱的,我们今天是来解忧的。”
曲兰兰喝高兴了,举着空酒瓶子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她嚷嚷着,非让郑小简再来一瓶。
郑小简早就把腰包掏空了,再买只能半路跑回家手心朝上要钱了。
曲兰兰喝醉了,她也不看郑小简,就把电话打到服务台。
要了一瓶近二百的红酒,郑小简差点喊出来,这样下去,她明天十二点后必须滚蛋了,而且还结不清账。
她硬挺着,想明天一早趁她不备求助于父母去。
酒来了,继续喝。
郑小简把自己的苦恼一骨脑儿地说了个痛快,说到张芸艳欺负自己的时候,曲兰兰怒了,她说:
“用不用姐们找几个人灭了她?”
曲兰兰说这话时痞痞的、坏坏的。
郑小简知道她是酒话,就问:“你怎么样,我看你好像也有不顺心的事。”
郑小简与曲兰兰的相处方式,是无事坚决不打扰,但一个月怎么着也得联系一次。
这次自己出事,她竟然一连打了好几天的电话,说明她也是有事要说。
曲兰兰突然间眼圈就红了。
她嘴里说着“干!”将小口品尝的红酒一饮而尽。
郑小简不说话,等着她说。
泪珠滚滚而下,郑小简一惊。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孩子吗?”曲兰兰问。
“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再说了,你结婚也太早了,谁这么小就要孩子?”
曲兰兰摆着手说:“那就是糊弄别人的鬼话你也信?。”
郑小简一愣,看着她,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曲兰兰说:“他们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么大的家业,没有孩子怎么行?有孩子没儿子都不行。”
“这什么年代了?笑话!”
“什么年代都得母凭子贵,谁让我嫁入豪门呢?
不信你就试试,你找一个就是普通家庭的人,你要是没有孩子,你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郑小简认可了她的说法问:“有病就去看呀,什么毛病治不了?
说不定毛病还在他身上,你们俩到底是谁出了问题?”
“我的。”
“真的?”
“真的!”
郑小简傻了眼,问:“到底是什么毛病,怎么就治不了呢?你老公知道吗?”
曲兰兰的老公叫宋砾,在父母的公司里当老总。
“他现在还不知道,可我们毕竟结婚三年了,这事能瞒得住吗?”
“说说到底什么毛病?去没去大医院看?”
“你听说有一种病叫‘幼稚子宫’吗?”
郑小简摇头。
“就是,我虽然是成年人,但我的子宫还和儿童一样,而且我是先天性的,没有办法治疗的……甚至不能做试管……”
郑小简惊呆了,她真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病,而且就发生在自己最好朋友身上。
她有些发愁地说:“那怎么办?”
曲兰兰也一筹莫展地说:
“我要是知道怎么办就好了,看样人真的不能顺风顺水,什么好事都找到你头上可能吗?”
郑小简觉得自己的问题都不算问题了,曲兰兰的事才是大事。
“领养一个不中吗?”
“除非他有毛病。这毛病要是出在他身上,这事好谈,在我身上免谈。”
曲兰兰说的是实情,郑小简不知道怎么劝她才好了。
曲兰兰嘴里说着没事,却不知不觉中哭泣起来。
郑小简相信,曲兰兰碰到了难解的大事了。
她是个有定力的女孩儿,能让她千里迢迢来到自己身边,还哭成这样的事儿也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