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意想不到
“大帅，今天怎么不看奥运会比赛了？”
夏良见庄严准备和他一起出去采访，感觉有些意外。
庄严因为长得高大而帅气，又在校园剧中扮演过军阀孙大帅，熟悉的人都称他为庄大帅。
“嗯。”
庄严一边整理设备，一边漫不经心应付夏良。
庄严和夏良是传媒大学的同学，现在都为水城融媒体中心新闻部记者。
水城融媒体中心由原来水城电视台、水城广播电台和水城报社整合而成。
“大帅，不是说到于卉家看奥运会比赛是你的工作任务吗？现在奥运会还没有闭幕，你怎么撂摊子了？”
“反正今天也没有中国队的夺金项目。”
“大帅，你在于卉家里不仅仅是看奥运会比赛写每日观感吧？”
“你想什么呢？这届奥运会的运动员们真不容易。昨天我们中国队金牌的分量特别重，胜利的时候于卉激动得把我的手都抓出了血痕！”
庄严还沉浸在精彩的赛事中。他们说的于卉是水城融媒体中心的节目主持人，正在热烈追求庄严。
“嘿嘿，我说不只是观看比赛那么简单吧？喂，上车啦？我劝你还是早点把驾驶证给领了吧，无证驾驶如果出事故，你那行长丈人可不会饶你！”
夏良说的驾驶证是结婚证。
“小良子，乱扯什么？我是为了工作才过去于卉家里看比赛。哎，你还别说，那超大屏幕的MicroLED电视机看奥运会比赛就是爽！”
庄严向夏良解释，但心里却莫名地涌上一股恐惧感，这恐惧感来自夏良说的行长。
这行长就是于卉的父亲，水城商业银行行长于大有。
提起于大有，其能量惊人。庄严听夏良说这一点，庄严不怀疑，因为他从这次观看奥运会比赛中就已经感知到一二。
今年是2021年，第三十二届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因疫情影响已经延迟一年。于卉虽然是个女孩子，但非常喜欢看体育比赛，特别是奥运会，每一场有中国运动员参加的决赛直播她都要看，每一次鲜艳的五星红旗在赛场上冉冉升起都会热血沸腾，这可能是于卉和庄严的唯一共同点。
为了让女儿开心，于大有在奥运会开幕式的前几天从省城专门拉回一台110英寸超大屏幕MicroLED电视机，这样的电视机才刚刚上市，价格贵得吓人，在省城估计也还没卖出几台，何况水城这样的小县城。
前几天，比赛最精彩的时候，于卉家所属的小区突然停电，于卉急得直哭。于大有二话不说，拿起电话拨通供电公司总经理的电话。供电公司那边十分钟内马上派出一个工作小组拉着发电机赶到于卉家的别墅，专门为于卉观看比赛送电。
庄严作为一名新闻记者，按理要比一般的同龄人见识广一些，但目睹当时候供电师傅们的那个忙碌劲，实在想不通一个水城本地的小小银行行长，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势力。庄严对于大有不了解，对于卉其实也感到很陌生。虽然在外人看来，庄严和于卉正处于热恋中。
“大帅，你听说了吗？方公子前不久去大明山驴友与黄老将军狭路相逢。”
夏良边开车边对庄严说。每次出去采访，夏良是司机兼摄像。
“大明山？大明山怎么？”
庄严在副驾驶座上正迷迷糊糊胡乱思想中，一听大明山三个字，心里一激灵。
庄严的老家在大明山深处，那里通过扶贫攻坚才刚刚脱贫，爷爷和父亲、母亲虽然已经住进新的瓦屋里，但这几天水城地区暴雨不断，辖区内各条河流的水位都到了警戒线，庄严担心家里人的安危。
“不是大明山有事，是方公子带着水剧团的几个新角去大明山驴友，半道与黄老将军碰个正着，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这有什么好尴尬的？休息天大家去野外走走不是很正常吗？”
“关键是两个人都不正常啊！”
“怎么个不正常？”
“方公子带水剧团的几个新角去驴友还算正常点，可黄老将军单骑独马带的是我们中心新招的那个女主播，你说正常吗？”
“小良子，中心领导的事你还是少八卦，等一下你把镜头拍好就行，千万不要再像上次那样拍出醉镜来。”
“庄严，你可真有大帅风度，从不在意别人那些花边新闻。不过上次那醉镜，主要是喝多了点，对不起！”
“小良子，我们是主流媒体，不是网上猎奇的小网站，传播主旋律才是我们的职责和担当，你可不要变节！”
“大帅，我知道你根红苗正，但我也只是私下和你八卦八卦。”
“私下也还是不要关心那些无聊的话题，你开快一点，我们争取多跑几个地方，把汛情报道得全面一些。”
夏良说的黄老将军和方公子分别是水城融媒体中心主任黄中安和水城融媒体中心副主任方成，之所以戏称他们为黄老将军和方公子，主要是黄中安已经年过半百，马上到退职的年龄，可他自己不服老，平时总拿《三国演义》里的黄忠老将军自喻。
而方成平时十分注重仪表，头发抹得苍蝇都会滑到，皮鞋永远锃亮，一米八三的身高一件黑色披风，走在水城大街上，那是绝对的范儿。加上方成出生干部家庭，平时又喜欢沾花捻草，方公子这个称呼自然而来。
庄严听夏良说，方成三十岁不到就当上水城融媒体中心副主任，与家里老子的背景分不开。
“小良子，你刚才说方公子带水剧团的几个新角去大明山驴友？”
“大帅，你不是不八卦吗？怎么对方公子与水剧团的新角感兴趣？”
庄严对方公子带水剧团的新角去驴友并不感兴趣，而是关心方公子带去的那几个新角中有没有他们村里的林巧燕和火焱。
水剧是水城的地方戏曲，唱腔清悠婉丽优美动听，极具江南灵秀之气。庄严他们村以前因为穷，女孩子能够考进水剧团是一条好出路。现在村里虽然脱了贫，但文化成绩不是太好的女孩子还是会报考水剧团。村里的林巧燕和火焱今年刚刚考进水剧团，她们的家人拜托庄严多照顾两个小妹妹。
“哥，今天晚上有空吗？我找你有事。”
同村另外一个叫林溪的女孩子给庄严发来一条微信。
“有空，一起晚饭吧。”
庄严回复林溪。
第二章 不感兴趣
“你是不是约了那个林溪？”
于卉把庄严堵在办公室门口。
“我不能有自己的事情吗？你让开。”
庄严刚交稿，准备下班。
“你除了采访和写稿子，还能有什么事情？今天晚上还有比赛，我妈妈叫保姆做了你爱吃的红烧狮子头。”
于卉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挡在庄严的面前。
“大帅，红烧狮子头哦！”
“于大小姐，我们有得吃吗？”
新闻部的同事侧身从庄严和于卉两个人身边嬉笑穿过。
“于卉，我今天晚上真的有事，就不去你家里看比赛了，替我谢谢阿姨。”
庄严推开于卉，走出办公室。
“庄严，你如果今天晚上不过来，我会让你后悔终身！”
于卉跺脚大喊。
“哟，我们的庄大帅怎么又欺负我们的于大小姐了啊？”
方成这个时候从自己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刚好与庄严照面。
水城融媒体中心办公楼比较陈旧，是上世纪末的五层砖混建筑。新闻部办公室和分管副主任办公室在二楼。
“方副主任好！”
虽然方成只比庄严大几岁，而且庄严比方成还要高出一头，但庄严对自己的分管领导很尊重。
“庄严，你可不能摆大帅架子哦，于卉的话你要无条件地服从。”
“方副台长，我下班了。”
庄严不想与方成过多说工作外的事情，快步下了楼梯。
“于卉，我们一起吃晚饭？湖滨酒家今天上新菜！”
方成邀请于卉。
“没兴趣！”
于卉转身就走。她属于文艺部，不归方成分管，当然这不是于卉不理方成的主要原因。
“于大小姐，我迟早会让你感兴趣！”
方成望着于卉曼妙的身段，心里暗暗发狠。
七月的水城热浪滚滚，太阳刚下山，水河两边的大堤上满是散步的人们。
水河是水城的母亲河，从庄严的老家大明山麓发源，曲曲弯弯环绕整个水城后流向隔壁的宁州市，尔后入大海。
庄严和林溪在水河大堤边一家露天小摊上坐下，点了两碗米面。
“哥，你多吃点。”
林溪把自己碗中的米面分一半到庄严的碗里。
“谢谢。”
庄严也不客气，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这米面是水城的特色农产品，由稻米发酵压榨以后背风晒干而成，土生土长的水城人都喜欢吃。
庄严和林溪每次一起出来吃的都是米面，因为米面经济实惠，一碗只要八元钱。他们来自同一个村，家里整体才刚刚脱贫。虽然林溪的父亲是村里的支书，但由于林溪的爷爷早年因为上山伐木摔断了腿，不能下地劳作。林溪的妈妈患有先天性地中海贫血，需要常年吃药。经济条件还不如庄严他们家，毕竟庄严父亲是小学老师。
“哥，你等一下能不能陪我回宿舍？”
“好啊。对了，你不是说找我有事吗？什么事情？”
“就是叫你陪我回宿舍啊。”
“这算什么事？”
“对你来说可能不是事，对我来说可是大事。”
“林溪，你什么时候也变的这么矫情了啊？”
庄严和林溪是小学同学却不同龄，两个人相差三岁。庄严今年二十八岁，林溪二十五岁。当年在老家，村里的孩子都挤在一间土屋里念书，老师只有一个人，就是庄严的父亲庄重。
“哥，不是我矫情，是有个坏男人每天等在我宿舍门口，硬要我做他的女朋友。”
“有这样的事情？我教训教训他！”
“哥，你陪我到宿舍门口就行，可不能打架。”
“你放心，我不会轻易动拳头。”
在露天小摊上吃完米面，庄严和林溪有说有笑很快走到水城星星幼儿园的宿舍楼。
星星幼儿园是水城规模最大的幼儿园，林溪在这里上班已经五年，比庄严到融媒体中心工作早三年。因为家里穷，林溪初中毕业后读的是职高幼儿教育，现在家里开支主要靠她的工资收入。
“林溪，你回来啦？”
一个看上去和庄严差不多年纪的小鲜肉手捧鲜花迎上前来。
“哥，去我房间坐一会吧。”
林溪没有理会那个人，伸出手挽住庄严的胳膊径直走进宿舍楼。
“林溪，他是你什么人？”
小鲜肉紧追不舍。
“男朋友！”
林溪干脆依偎在庄严身上。
“林溪，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有男朋友要向你汇报吗？”
林溪重重地关上门。
“林溪，这小鲜肉好象并不是很坏。”
“哥，一个人好与坏能一眼看出来吗？凭他死皮赖脸的一天到晚堵在我宿舍门口，就不会是好人。”
“我找人打听一下，如果各方面还可以的话，你可以先加他微信，你也不小了。”
“哥，我对他这种类型的小鲜肉根本不感兴趣！”
“可他这样每天堵在你宿舍门口也不是办法。”
“他不是知道我有男朋友了吗？应该不会再堵。”
“我看看他还在不在，如果他不在，我回去写稿子。”
庄严开门见小鲜肉已经不在，就与林溪告别。
“限你十分钟内赶到我家，否则后果自负！”
庄严刚走到大街上，于卉发来一条微信。
奥运会开幕后，于卉三番五次邀请他到她家里看直播，他都找理由拒绝。前几天黄中安主任找他谈话，说去于卉家看比赛是一项工作任务，必须去，并要求他每天对中国队的赛事作出评论。庄严百思不得其解，这评论在别的地方看比赛也可以写，为什么一定要到于卉家里呢？难道黄主任硬要逼他和于卉谈恋爱？更来气的是，方副主任把他绞尽脑汁写的几篇评论批的一无是处，根本没播。
“快救人啊！”
急促的呼喊声打断庄严的思绪，他抬头一看，见前面街角处围着很多人。
“发生了什么事？”
职业的敏感让庄严按下手机拍摄键，他挤进人群一看，见一名老人面部朝下趴在地上，嘴角有血渗出，手脚不住地在抽搐。
周围围观的人只是指指点点，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施救。
庄严一边拨打急救电话，一边快步走到老人身边，俯下身子察看。
庄严在大学的时候学过急救知识，他知道这样的情况让老人保持平躺的体位非常重要，否则很容易引起窒息。于是他护住老人的颈部，请周围几个年轻人帮忙，慢慢把老人的身体翻过来平卧。
不一会，老人恢复神志，停止抽搐，眼睛也微微睁开。
急救车赶到现场，将老人接往医院治疗。
第三章 小道消息
“庄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能解释一下吗？”
“黄主任，我在台里制作新闻，片子刚刚交给方副主任审看。”
“不是问你稿件的事。”
“那我其他没有要向你解释的事情。”
“庄严，昨天晚上你为什么不去于卉家？你去星星幼儿园宿舍楼做什么？你在南街撞倒老人是怎么回事？”
“主任，你派人跟踪我？”
“跟踪？你以为你是谁？值得我派人跟踪你？我告诉你，今天一大早，我接到了三个重要电话。第一个电话是于大有行长打来的，他说于卉整个晚上哭个不停，现在还嚷着要马上见到你。第二个打我电话的是绿叶集团的俞总，说她们集团的小总裁陶金准备起诉你。庄严，你身为新闻记者，不顾个人形象，插足人家婚姻，留宿幼儿教师宿舍，性质严重。庄严，你行啊，平时看你老老实实非常本分，想不到你吃着自己嘴里的还去抢别人碗里的。”
黄中安主任很生气，他干瘦的身体微微有些发抖。
“主任，你听我解释。”
“解释？现在知道解释了？我告诉你，我接到的第三个电话性质更严重，是俞副县长刚刚打给我的，说你昨天晚上在南街撞到她爷爷后不知去向。庄严，你马上分别就上面三件事情写出书面材料，经过要详细，融媒体中心将展开调查，并将作出严肃处理。”
“黄主任，我和于卉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星星幼儿园的林溪是我妹妹，你可以去我老家核实。陶金每天在宿舍门口骚扰林溪，我完全可以报警。俞副县长的爷爷昏倒在大街上，我上前施救，有视频为证。”
庄严把昨晚拍摄的视频放给黄中安看。他没有想到一天到晚堵在林溪宿舍门口的小鲜肉是水城第一大富豪绿叶集团老板陶先旺的儿子，给黄中安打电话的俞总是陶先旺的现任老婆，叫俞丽娜，绿叶集团的总经理，绿叶集团真正的掌门人。
黄中安一大早接到水城政界、商界、金融界三位大人物的电话，能不急吗？他看完庄严拍的视频和听庄严关于林溪的解释，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但于卉的事情还是让他不安。
“庄严，你马上去于卉家。”
“黄主任，今天我还要去报道汛情。”
“先去一趟于卉家，她急着见你！”
“于卉难道不上班吗？她来上班我们不是可以碰见吗？”
“你？你真当自己是大帅？”
“大帅？谁是大帅啊？”
俞副县长走进黄中安的办公室。
“俞县长，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我刚想过去向您汇报。”
黄中安赶紧迎上前去。
“我今天下乡检查汛情，刚好路过你们中心，就顺便上来一下。”
俞副县长叫俞清，一身职业装，气质高雅，看上去还很年轻。
“俞县长，老人家他现在怎么样？事情我正在调查，对庄严一定会作出严肃处理。”
“黄主任，我是专程过来向庄严表示感谢。庄严，你在这里正好，谢谢你！”
俞清过去紧紧握住庄严的手。
“俞副县长，这是我应该做的。”
庄严有些腼腆。平时在采访中经常见到俞清副县长，但她都是坐在主席台上。
“庄严，医生说要不是你施救及时，我爷爷估计缓不过来了。”
“俞县长，我正在看庄严拍的视频，当时情况确实很危险。”
“黄主任，派出所及时查看过街上的监控，情况我很清楚，所以你不用再作什么调查。庄严，星期天请你到我家里作客，我爷爷和奶奶要当面向你表示感谢。”
“俞县长，星期天我一定陪庄严过去看望两位老人家。”
“黄主任，你工作忙，庄严一个人过来就可以。”
俞清副县长走出黄中安的办公室。
“黄主任，你要出去？哎哟，俞大县长在这里视察工作啊？”
“俞总，你好，我送一下俞县长马上回来，你先到办公室坐一下。”
“黄主任，你留步。庄严，你是不是要下乡报道汛情？坐我的车吧。”
“好，我去拿摄像机。”
庄严随俞清副县长下乡。
“刚才那个就是庄严？”
“是的，俞总，你说的事情我正在调查。”
“怎么样？我家陶金可是证据充足。”
“俞总，你先喝茶。”
黄中安把刚才俞清没喝过的茶杯端给面前这位一身Hermes的老板娘。
“说，庄严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俞总，小陶总裁可能有些误会。庄严和林溪是同一个村的本家兄妹，他昨天晚上在南街施救俞副县长的爷爷，不可能留宿在星星幼儿园宿舍。”
“俞清的爷爷怎么了？”
“昨天晚上心脏病突发，多亏庄严及时相救。”
“我有数了，再见！”
俞总俞丽娜站起身就走。
“俞总……”
黄中安追到大门口，蓝色hiniSVJ已经绝尘而去。
“黄主任，这女人过来找你做什么？”
一辆黑色大奔上挪下来一个大腹便便的光头男人，年纪在五十岁上下。
“于行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黄中安满脸赔笑，弯腰向于大有伸出双手。
“黄老将军，你总是不真实，站在车边还说有失远迎，难不成你去家里接我？”
于大有没有握黄中安伸过去的手，而是大粗手用力一拍他的肩膀，拍得黄中安一个踉跄。
“于行长，只要你同意，我一定到你家门口迎接，你请上楼。”
“不上了，你这破楼没有电梯，累！我就告诉你一声，卉卉今天休息，那小子你给我教育好。”
“今天一上班我狠狠地批评了他。”
“他人呢？”
“跟俞副县长一起下乡报道汛情去了。”
“一个乡下小子，我家卉卉怎么会迷上他！”
于大有肥胖的身子挪进大奔。
“黄主任，贵客盈门啊！”
方成出现在二楼转角处。
“忙，实在是忙！”
“是忙庄大帅的事吧？”
“这个大帅！”
“谁叫你只是老将军，他是大帅呢！”
“方副主任，你告诉大家，以后不要再大帅小帅的叫，我们是新闻单位，严肃点！”
“黄主任，我们作为主流媒体必须严肃，我劝你在于卉和庄严的事情上也应该严肃一点。小道消息，于大有已经被GA盯上！”
方成靠近黄中安小声说道。
“方副主任，我们是主流媒体，不报道小道消息！”
黄中安径直上楼，他的办公室在三楼，“三”与“升”在水城的方言中发音相近。
关上门，黄中安一直站在窗前，眺望远处高高耸立的水城商业银行大楼，那是水城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第四章 救命恩人
“老人家好。”
庄严把五包茶叶放到茶几上。
“好好好，小伙子，你坐，你坐！”
俞清副县长的爷爷已经完全康复。
“庄严，你喝茶，怎么还买东西？”
“俞副县长，这是我奶奶自己制作的苦丁茶。我爷爷说，可以降血压，对心脑血管疾病有保健效果。”
“哦，谢谢。你先坐一会，我去厨房搭把手。”
“俞副县长，还是我来吧。”
“也好，我们一起下厨。”
“小清，怎么可以叫客人做菜？”
“奶奶，没事，你去歇一下吧。”
庄严根据俞副县长奶奶准备好的食材，很快炒好几个菜。
小的时候，农忙季节大人们一天到晚在田地里忙，做菜做饭就是庄严的任务，他六岁起就站在凳子上下灶台。
“嗯，这菜做的还真不错！”
“小伙子，不要客气，多吃点。”
“庄严，我爷爷奶奶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谢谢你！”
“俞副县长，我也很开心。”
庄严说的是心里话，他没有想到堂堂的水城副县长这么随和，而家里的陈设也很普通，和平常人家没有两样。
“小伙子，你刚才说这苦丁茶是你奶奶自己制作，你老家哪里啊？”
“老人家，我的家乡是清水湾村，您如果喜欢喝，下次我给您多带一些过来。”
“清水湾村？那是个好地方，我魂牵梦绕的地方，不知他还是否健在？”
“老人家您知道我们清水湾村？”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在那里打游击十几年。”
“老人家您也在那里战斗过？那您应该认识我爷爷。”
“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我爷爷叫庄肃。”
“庄肃？庄肃是你爷爷？你是他的孙子？”
“老人家，您真的认识我爷爷？”
“何止是认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爷爷，你不要太激动，小心你的心脏。”
“我能不激动吗？庄严啊，想不到你们爷孙两代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老人眼角溢出泪水，颤颤巍巍站起来，抓住庄严的手不放。
“老人家，您是不是叫俞水根？”
“庄严，我爷爷叫俞念肃。”
“哦，那我搞错了。”
“庄严，你没有搞错，我以前就是叫俞水根，后来才改为俞念肃，就是要念念不忘你爷爷的救命之恩。”
“我爷爷经常念叨您，说您是个神枪手。”
“唉，惭愧啊，部队离开清水湾后南征北战，一直没有机会回去看你爷爷。后来转入地方工作，我又被分配在西北。现在小清回水城工作，我终于能够回到家乡来。”
“庄严，我爷爷前天刚刚到水城，他本来想今天就叫我带他去清水湾看望你爷爷。可我担心他身体刚刚恢复，你老家那边汛情又很严重。”
“俞副县长，下个双休日我要回去。老人家如果方便，可以一起去山里走走。”
“庄严，在家里你不要一口一个俞副县长，你叫小清一声姐姐就行，如果没有你爷爷，也就没有小清她们。对了，下个星期六是你爷爷九十岁的生日，是吗？”
“老人家，你还记得我爷爷的年龄和生日？”
“我怎么会忘记呢？这次我就是专门为祝贺你爷爷九十岁生日而来！”
“庄严啊，我家老头子自己的生日总是忘记，可你爷爷的生日他记的很牢，每年都要为你爷爷点生日蜡烛。”
“老太婆，小清，我的生日你们可以忘记，庄严他爷爷的生日你们绝对不能忘记，我故去后，你们要继续为他过生日。”
老人回忆过去的战争岁月，畅谈今天的美好生活，心情愉悦，很晚才肯让庄严离开。
睡前，庄严习惯性地浏览同事群的消息。
“特大新闻，于光头于大胖子被抓！”
方成在群里发的这一条消息让庄严大吃一惊。
“小良子，于卉的爸爸到底怎么回事？”
庄严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很少在群里冒泡，他私聊夏良。
“据方公子权威透露，于大有因涉黑被逮捕。”
“什么时候被抓的？”
“晚饭时分在滨江酒店豪华包间直接被抓走，你现在才知道？”
“我刚看到群里的消息。”
“那还不快去安慰安慰你的卉卉？”
“乱扯什么？”
“对，应该马上划清界限！”
庄严没有和夏良聊下去，他坐在床头，点开于卉的微信，可又不知如何打招呼。
于卉，今年刚好三十岁，比庄严大两岁，是原来水城电视台的新闻主播，成立融媒体中心后改为文艺节目主持人。庄严始终明确拒绝于卉的追求，这当然不是因为于卉年龄比他大，也不是于卉的貌相。
要说貌相，于卉在水城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大美女，欣长又不失丰腴的身材自不必说，标准的鹅蛋脸每天经过精致的化妆，更加吸引男人的目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庄严也欣赏于卉的美，但这种欣赏和爱情却是两码事。庄严不可能对于卉产生爱，一方面是家庭出身天壤之别，两个人总是说不到一起。另外，庄严喜欢的是自然的美，天然无雕琢的美，就像林溪那样健康、质朴的美，而不是像于卉为了练马甲线一天只吃一顿饭，一个晚上全泡在健身房里。
于卉现在就在跑步机上拼命地跑，似乎她的身后有一群猛虎在追赶她，要把她吞啮。她任凭汗水湿透一头乌黑的秀发，滴滴答答从发尖和下颚往下掉。她是真的希望有一群猛虎能追上她，把她的整个身体撕个稀巴烂，那样她就可以完全解脱。
以前，在外人看来，她一个行长的千金，要啥有啥，又天天在电视上亮相，人生要多甜美就有多甜美。她自己也曾骄傲如一只开屏的孔雀，尽情向外界展示她的优越。
有多少男人追求她，企图得到她。可她总是鄙夷于他们的猥琐，不屑于他们的谄媚。
庄严，第一眼见到庄严，于卉的芳心怦然为之所动。他满眼的清澈无私，他满身的阳光正气，是她成人以来从没有见到过的，也正是她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形象。在庄严面前，她无法保持自己矜持的形象，她的骄傲荡然无存，她低三下四地开始追求庄严。
“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于卉得知于大有被抓走，没有觉得惊讶，这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此刻伤心的是，庄严将彻底离他而去！
“叮咚！”
自从于大有被带走后，她没有接到过一个电话和一条消息。
“不要太难过，你是一个好女孩，相信自己！”
庄严的短信让于卉泪流满面。
第五章 我行我素
连续暴雨过后是连续的大晴天，太阳毒辣得如一个恶妇，不从人身上揭下一层皮，誓不罢休。
进入阳历八月，水城大街上中午除了行驶的车辆，几乎看不到走路的人。
庄严肩扛一个大包，手提两个西瓜，来到于卉住的地方。
“奶奶，于卉她今天好一些了吗？”
于卉现在和她的奶奶住在一起，是旧城区的一个老宅院。于大有进去后的第二天，于卉的妈妈也被带走。
“她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小伙子，谢谢你给我们送吃的来。唉，现在谁还来我们家，真是造孽啊！”
于卉的奶奶八十多岁，身体十分健朗，她一直自己一个人居住，自己照顾自己的日常起居。于大有风光的时候她也从不去那别墅，不接受于大有给她的钱物以及雇佣的保姆。
“奶奶，我给你们买了一些熟食，放在冰箱里。日常生活用品，放在桌子上，等一下让你自己整理。还有，这是一张外卖卡，于卉想吃什么，你打上面的电话就会送到家里来。”
庄严把外卖卡夹到日历簿上，切开一个西瓜，递一块给老人，又端过去敲于卉房间的门。
“笃笃笃——”
敲了好几下，于卉没有反应。
“奶奶，你注意身体，我走啦。”
“你再坐一会吧，外面那么热。”
“我下午还要上班。奶奶，明天我要回老家一趟，这两天就不过来了。”
“你忙，你忙。”
老人把庄严送到门口。
“大帅，刚刚通知，下午推荐中层干部，你有戏哦。”
庄严刚回到办公室，夏良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下午我们去报道重点工程建设者战高温。”
庄严显得很平静。
“那你的推荐票不是要少两票？”
“你不去我一个人去。”
“大帅，你要业务有业务，连续三年拿了三个大奖。现在又搭上俞副县长这条线，将来你一定能把方公子给拿下，到时候也可以关照一下弟兄们。大帅，现在这个形势，你不内卷行吗？我告诉你，我们两个下午不参加推荐而去报道战高温，人家还是要认为我们是作秀。”
“这么热的天你说个没完不口渴吗？扛上摄像机我们出发。”
庄严和夏良缺席了水城融媒体中心中层干部民主推荐。
“你很忙？”
“刚采访回来。”
“很敬业么，为什么不参加下午的推荐？”
“那晚上的新闻节目开天窗？”
“庄严，庄大帅，不要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融媒体中心离开你照常运作。”
“我知道我只是一个乡下呆头，你如果没有事情，我去写稿。”
“庄严，你还年轻，说话办事不要意气用事。你知道吗？今天下午为了确保你的推荐票过半数，我整个中午没有休息，除了做分管线兄弟姐妹们的工作，还苦口婆心帮你去拉文艺部、技术部等同志们的票，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那我谢谢方副主任，不过我可能要让你失望。”
“为什么？你可是我重点培养的对象。”
“方副主任，我去写稿，编辑等着要。”
庄严走出方成的办公室，下意识地揉揉鼻子，那满屋浓烈的香水味让他反胃。
“一身泥土气！”
方成拿起办公桌上的GuerlainHabitRouge，在庄严站过的位置喷了好几下。这款法国娇兰满堂红香水是于大有的女秘书前不久送给他的，她很喜欢男人身上有这个味，听说她也进去了，方成有点想不通。
方成更想不通于卉为什么会喜欢上一身泥土气的庄严，猎奇？寻找新口味？这每天用牛奶洗澡的于大小姐这几天怕是用泪水在做洗澡水了吧？
“于卉，过段时间看你怎么哀求我！”
方成拿起电话机。
“张部长，我向你反映的问题核实了吗——这是我作为副职应该做的——不过，黄主任他是一名老新闻工作者，业务能力还是挺强的——对，现在融媒体中心可不是以前的广播电台，除了业务能力，还需要具备过硬的政治素质和领导水平——张部长，谢谢你的关心，我一定尽心尽责守好宣传阵地！”
在融媒体中心成立之前，黄中安是水城广播电台的台长，方成是电视台的副台长。
黄中安和方成属于干部子弟，两个人的父亲都担任过水城政府部门要职。黄中安父亲在担任水城水利局长的时候殉职在抗洪抢险第一线，至今仍被水城百姓称道。方成的父亲现在退居二线，本人正直正派，口碑很好，他坚决反对方成借他的名义搞小动作，但方成我行我素。
庄严从传媒大学毕业后以笔试、面试“两个第一”进入水城电视台工作，当年就以一组反映水城山区脱贫攻坚为题材的系列报道获得省级新闻大奖。为了感谢庄严在那组报道中把方成的名字写在记者的第一位，方成许诺庄严第二年提他为新闻部副主任。后来成立融媒体中心，提拔的事情就不了了之。当然，庄严从来没有把方成的许诺放在心上。
“哥，明天回清水湾你不要再买什么，我和巧燕她们都已经准备好，蛋糕订了个二十英寸的。”
赶完稿子，庄严准备去超市，收到林溪发来的微信。
“不要买太多，爷爷反对浪费。”
这林溪每次都能把事办在庄严前面，而且想法和庄严惊人的一致。庄严虽然回复林溪叫她少买一点，但爷爷九十岁生日，无论如何要好好庆祝一下。特别是今年乡亲们都脱了贫，买个大蛋糕分享一下心中喜悦，也是庄严的想法。
“巧燕说，火焱他哥今天晚上从宁州开面包车过来，明天早上接村里的人一起回去。”
“好，路上注意安全，我自己回村。”
火焱的哥哥火亮曾经担任过清水湾村的村主任，这几年在宁州发展。
宁州是国家第一批沿海开放城市，经济发展突飞猛进，清水湾村从直线距离来说还是离宁州近，据说古时候本来隶属于宁州府。
火亮不是清水湾村土生土长的乡亲，是上门女婿，他头脑灵活，跑长途运输，年近半百的他目前是清水湾村的首富。在担任村主任期间，与村支书林德生有隔阂。
林德生是林溪的父亲，清水湾村的老支书。他本分老实，循规守矩，是远近有名的篾匠，今年六十三岁。
尽管林德生与火亮之间在村工作上有分歧，但在平时生活中依旧友好往来，这与清水湾村淳朴的民风分不开。不管什么情况下，乡亲们永远亲如一家人，一致视庄严的爷爷为当家人。
第六章 祭奠先烈
“亲爱的清水湾，我回来啦！”
俞念肃老人站在村口眺望满山翠竹，热泪盈眶。车子一到清泉河的老石桥上，他就急急地从车上下来。
七十余载光阴斗转星移，当年的毛头小伙已是白发苍苍，俞水根成为俞念肃，可清水湾还是那个清水湾，他熟悉的清水湾，他魂牵梦绕的清水湾。
清水湾村地处大明山麓，海拔五百多米。因坐落于山湾中，且一汪清泉水常年汩汩从村后山上流出，绕村而汇入水河，故名清水湾。
清水湾村除了庄严他们一家和前几年入赘到清水湾的火亮一家，其余都姓林。
传说商朝末年，纣王无道，贵族比干犯颜直谏被杀。比干正妻夫人带孕逃入大明山中，不久产下一男婴。周灭商后，周武王为表彰比干坚贞不屈，因其儿子生于林中，遂赐以林为姓。
林家在清水湾村世代以农耕为生，到现在也就一百零三户，加上庄严和火亮他们两家，刚好一百零五户，共三百一十八个人口。
庄严的爷爷庄肃不是水城人，是隔壁的宁州人，祖上曾是名门望族。
当年日本侵略者占领宁州，要求庄严的太祖父出任商会会长，庄老太爷宁死不从，丧心病狂的日本侵略者将庄家满门枪杀。
庄严的爷爷庄肃当时才七岁，因为贪玩与小朋友在外面戏耍，得以逃过一劫。孤苦伶仃的庄肃流落在荒郊野外，以乞讨为生，被抗日游击队收留，并培养成为一名地下交通员，清水湾村是当时游击队的驻地。
后来游击队并入正规部队开赴正面战场，庄肃受指派留下照顾重伤员和等候失散的队员。宁州解放后，庄肃本可以回去在政府部门任职，但他对清水湾村深有感情，就留在这里，担任村支书，也就是清水湾村的第一任村支书。
“肃哥！”
“水根兄弟！”
俞念肃见庄肃早已等候在村口的古树下，扔掉拐杖，快步跑过去与庄肃紧紧拥抱。
庄肃今天刚好九十周岁，他满头黑发，没有一根白丝，耳聪目明，精神矍铄，瘦高的身躯没有一点赘肉，壮实如小伙。
“肃哥，想不到你还这么健朗！”
“托清水湾青山和绿水的福啊！”
“肃哥，这是我的老伴和孙女。小清，快见过我的救命恩人、领路兄长。”
“庄爷爷您好！”
俞清过来向庄肃深深的一鞠躬。
“是县里的俞副县长吧？年轻有为，我在电视里经常看到你。”
“肃哥，小清是你的孙女，你的晚辈，不是什么副县长。”
“我有这么优秀的孙女，高兴，高兴！水根兄弟，累吗？去家里歇一歇，还是直接去看战友们？”
“当然是先去看战友们！肃哥，想不到公路修到了古树下，从水城过来只要一个多小时。”
“是啊，脱贫攻坚战中修路是第一场硬仗。你还记得吗？以前我们去水城，翻山越岭得走上一整天。”
“要是战友们都在多好啊，能看到今天的小康生活。”
“水根兄弟，惭愧呀，我在清水湾村一辈子，没有能够让乡亲们走上富裕路。”
“肃哥，你能带领乡亲们解决温饱问题已是不易，现在清水湾村终于摆脱贫困，过上小康生活，应该高兴！”
“水根兄弟，我是多么希望清水湾村的乡亲们能够和城里人一起走上共同富裕路啊！”
“肃哥，通过乡村振兴工程，清水湾村的乡亲们一定会共同富裕起来！”
老战友久别重逢有说不完的话，两位老人手拉手走在前面，英姿勃发，仿佛又回到他们的青春峥嵘岁月。
庄严和俞清分别搀扶自己的奶奶紧随其后，庄严的父亲和母亲在后面挑着祭品，村民们自发排起长队前来纪念先烈。
“战友们，水根回来看你们啦！”
“亲爱的战友们，我想你们！”
庄肃和俞水根立于烈士墓前，眼噙泪水，这里埋葬着与他们一起出生入死的三十多位战友。
烈士墓位于清水湾村西北一个小山岗上，青松翠柏掩映下，纪念碑上的红星格外耀眼。
“战友们，这是刚刚颁发的纪念章，你们好好看看。”
“战友们，如果你们在，你们也应该领到这样的纪念章。”
两位老人不约而同把“光荣在党50周年”纪念章挂在胸前，向长眠在地下的战友们行军礼。
“唱支山歌给党听，我把党来比母亲；母亲只生了我的心，党的光辉照我心……”
林溪带头唱起来，林巧燕、火焱马上和上。
俞清和庄严，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起唱起来。
歌声响彻烈士墓前，飘荡在清水湾村上空，飘向大明山麓……
一起前来的水城融媒体中心新闻部记者、庄严的好朋友夏良被现场气氛深深感染，他把视频传到网上，点击量瞬间上万。
“庄严，这清水湾的气温要比水城凉爽好多啊。”
“俞副县长，这里晚上还要盖被子呢！”
“叫姐姐。”
“这……”
庄严一下子改不了口。
“哥，快请俞副县长进屋。”
从山上下来，林溪和村里的小伙伴们忙里忙外准备饭菜。
“俞副县长好！”
“你们好！”
林巧燕和火焱她们没有想到俞清会来到清水湾村，心里还是有些敬畏。前不久水剧团新戏开排，俞清专门去看望过剧团全体人员。
“你们忙什么？我一起来。”
俞清见老人们有叙不完的旧，她坐在一旁干听还不是和年轻人一起动动手，其实她自己今年也才三十二岁。
“俞副县长，我们去地里割菜，你还是在家里吧。”
“叫姐姐，你是怕我不会农活？”
“这……”
庄严有些犯难。
“俞副县长，去地里你还是换一下鞋吧，三十六码，你应该合脚。”
“谢谢林老师。”
“俞副县长你知道我？”
“我来你们星星幼儿园调研过，当时候你正在上示范课，向小朋友们介绍清水湾的青山绿水，所以我记住你林老师了啊！”
“想不到俞副县长能记住我。”
“你们都不要叫我俞副县长，在清水湾，我是你们的大姐姐。”
“俞姐，那我们去菜地。”
林溪改口倒挺快。
俞清畅畅快快地和清水湾村的年轻人一起割菜、洗菜。
“庄严，听说你的推荐票不错？”
“俞姐，这次提拔是你的意思？”
“我倒没有刻意那样做，是你们的黄主任和方副主任主动向我汇报，说你业务优秀，早应该提拔。”
“俞姐，我不想当什么新闻部副主任，我要辞职。”
第七章 找上门来
“庄严，你要辞职？”
俞清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俞姐，我想回清水湾，我要带领乡亲们走上共同富裕路。”
庄严停下脚步，他趁离午饭还有一点时间，带俞清在村里转转。
“庄严，你的想法很好，但一定要考虑成熟。”
“俞姐，我不是心血来潮，从去年起我就在思考这个问题。我在融媒体中心当记者，今后的生活或许不用担忧，加上现在有你的关系，迟早能做个中层干部。但我的青春不想这么按部就班，更不想依靠别人的肩膀谋求自己舒适的将来。我希望我的青春色彩斑斓、奋发有为，我想投身到乡村振兴战略中来，让清水湾的乡亲们和城里人一样过上富裕的生活。”
“庄严，你让我刮目相看。但乡村振兴战略是一项宏大的系统工程，是中国经济社会发展方式一次大的转变，不是你在脑子里想想那么简单，你还年轻。”
“俞姐，作为一个九零后，我有责任和义务为清水湾村的乡亲们做一些有意义的具体事情。爷爷他一生为清水湾村乡亲们的解放、自主、吃饱饭而努力，爸爸他师范毕业后毅然回清水湾村教孩子们识字，让孩子们有文化不掉队，我要接力下去，回清水湾创业，让乡亲们过上美好生活。”
“庄严，你的想法很好，我也非常赞赏。但我说过，要让乡亲们走上共同富裕路，没有那么容易。”
“俞姐，我们清水湾村资源丰富，有形的无形的宝贝多的是，只要好好开发，乡亲们一定可以走上富裕路。”
“庄严，开发必须在保护好生态的前提下进行，否则将得不偿失，这样富裕也不会长久。”
“俞姐，我明白，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我们必须保护好清水湾的自然生态。”
“哥，快请俞姐过来吃饭！”
林溪站在村口古树下喊庄严，他们已经不知不觉走到村外水河边。
“水根，中午我们就随便吃点，晚上村里古树宴。”
“肃哥，古树宴的习俗还保留着？”
“是啊，这是清水湾村的团圆饭，怎么能丢了呢？今天你回来，我们理应吃一顿团圆饭。”
“庄爷爷，什么是古树宴？”
俞清忍不住问庄肃。
“小清，到晚上你就知道了，呵呵。”
庄肃笑眯眯地卖了个关子。
“哥，那个男人追到村里来了。”
林溪急匆匆进来告诉庄严。
“他胆子也忒大了吧？敢到清水湾来撒野！”
庄严放下饭碗，站起身就要出去。
“严儿，是谁啊？什么事情？”
庄肃问道。
“爷爷，是水城绿叶集团的小总裁陶金，他一天到晚堵在林溪幼儿园宿舍门口，一定要和林溪处对象，今天追到村里来了。”
庄严从小对庄肃有什么说什么，从不隐瞒。
“严儿，既然他到了清水湾，就是我们的客人，你好好地把他请到家里来。德生，你说呢？”
庄肃问坐在一旁的林德生。
林德生中等身材，瘦削的脸上布满皱纹，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老一些。由于长期蹲着干篾匠活，背有些驮。
林德生听庄肃问他，习惯性地回答：“庄叔你说了算。”
“德生哥，不是我说你，这可是关系到林溪的终身大事，怎么又是庄叔说了算呢？我看绿叶集团小总裁看上我们林溪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他是真心想和林溪好，你这个丈人老头应该和他好好谈谈。”火亮的性格与他的姓一样，火爆脾气，直来直去。他最看不惯林德生一天到晚“庄叔你说了算”，没有自己的一点主意。
“这……”
林德生不知如何应对火亮，低头使劲扒饭。
“火亮叔，你说什么呢？我看还是你和那小总裁去谈谈吧。谈的好，火焱可以考虑嫁给他！”
林溪为自己父亲解围，还把矛头转向火亮的妹妹火焱。
“姐，我到时候真的嫁给小总裁你可不要后悔哦！”
火焱的个性和他哥火亮一样，豪爽张扬，假小子一个。她虽然只有二十一岁，但经过水剧团的形体训练，身段一流，一米七的个子更显她那大长腿的迷人。
“火焱，你如果能把那小总裁拿下，我敬你三碗清曲！”
清曲是清水湾村独有的一种红薯酒，也就是用红薯为原料酿制而成的一种白酒。由于清水湾海拔高，土质肥沃，种出来的红薯淀粉含量特别高，所以酿成的红薯酒具有“甜、绵、软、净、香”的独特口味，后劲也非常足。
“一言为定，大家作证！哥，我们去看看那个小总裁到底长啥样，如果是个歪枣裂瓜，立马把他赶出清水湾，免得他脏了我们的好山好水。”
火焱第一个跑向村口。
“小妈，大热天的不在空调房间里呆着，你怎么跑大山里来找人？”
水城绿叶集团小总裁陶金和绿叶集团总经理俞丽娜站在清水湾村口的古树下面，等待村里的人出来招呼他们。
陶金今天其实是被俞丽娜硬拉来的，他根本不知道林溪是清水湾村人。
陶金今年二十三岁，一米七八的身高，白白净净的脸蛋，是个标准的小鲜肉。在富二代中，陶金除了学习成绩不行，其他还算是一个本分的公子哥儿。一听老师上课，他马上犯迷糊，昏昏欲睡。绿叶集团董事长陶先旺见儿子不是读书的料，早早把总裁的位置让给他，由俞丽娜带他经商。
“喂，你是绿叶集团的小总裁吗？”火焱走近陶金上下打量一番后大声问道。
“是，我是，小姐姐你是？”
“小姐姐？我有那么老吗？你看我比你大吗？你是什么眼睛？”
“哦，小妹妹，你好，你好。”
“小妹妹？俗不俗？”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呢？”
“小baby！”
“小baby好！”
“嗯，孺子可教也！”
火焱和陶金居然一见如故，聊的火热。
“小baby，你们村里是不是来个叫俞念肃的老人？”俞丽娜问火焱。
“你是谁？你问他做什么？”火焱见眼前的女人一身Hermès，有意煞煞她的威风。
“她是我的小妈，到你们村里找她的爷爷。”陶金赶紧解释，他好像挺怕这个小妈。
“小妈？爷爷？”火焱有些糊涂，不知道他们什么关系，但既然这个Hermès女人提到庄爷爷贵客的名字，她不敢怠慢，马上转身回去报告。
“把她赶出清水湾去，我不想见到她！”
俞念肃老人听火焱一说，气得把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
“爷爷，您不要生气，我去看看。”
俞清来到村口古树下。
第八章 英雄儿子
“水根，任何时候面对任何事情都要心平气和，不要太激动，生气更加不好。”庄肃劝解俞念肃，他还是习惯称呼俞念肃为水根。
“肃哥，这样的孙女能不让我生气吗？”俞念肃老人余怒未消。
“孙女？水根，你有几个孙女？”庄肃知道其中肯定有隐情。
“肃哥，我和老头子在西北成的家，唯一的儿子在边境自卫反击战中光荣牺牲，当时候媳妇怀孕七个月。儿子牺牲的消息我们一直瞒着媳妇，想等她生下孩子后再慢慢告诉她。谁知道媳妇怀的是双胞胎，她在生产两个孙女过程中大出血，没有救回来。”俞念肃的老伴边流泪边向庄肃介绍缘由。
“老伴，不难过，我们应该为有这样的儿子感到骄傲！”俞念肃替老伴擦拭泪水。
“水根，弟妹，我向你们致敬！”
庄肃站起身来，向俞念肃和他的老伴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屋里所有的人都站起来向两位伟大的老人致敬！
村口古树下，俞清和俞丽娜正在交谈。
“小水，你还是回去吧，爷爷和奶奶不会见你。”
“姐，你就和爷爷奶奶说说么，我和陶先旺之间是真爱，我不是贪图他的钱，他也不是玩玩我。”
“小水，你不要多说，还是回去吧。爷爷他心脏不好，你以后尽量少刺激他。前几天要不是庄严相救，他就躺在大街上起不来了。”
“姐，我知道爷爷和奶奶是爱我的，我也爱他们，你就帮我多劝解劝解，好吗？”
“我有数，我会慢慢劝解他们，今天你还是先回去吧。”
“姐，谢谢你。”
俞丽娜带着陶金返回水城。
“肃哥，儿子和儿媳去后，两个孙女是我们老两口的心头肉，是我们的唯一寄托。我把大一点的取名俞清，小一点的取名俞水，希望她们长大后像一汪清水一样做人立身，也是为了纪念清水湾。”
“水根，我理解你的心情，俞清俞水都很优秀，你应该感到欣慰。”
“肃哥，小清确实没有让我失望，可小水她，她，她不但把自己的名字改了，还嫁给比她大二十几岁的男人，我能不生气吗？我对不起她那已经在地下的父母亲啊！”
“水根，年轻人有自己的选择，我们应该尊重，相信小水他们是有感情的。”
俞念肃嘴上虽然说不想见俞丽娜，但还是与庄肃一起来到古树下遥望渐渐远去的车影。
“姐，你真的要放弃小总裁吗？”
“火焱，我从来没有在意过他，怎么说放弃呢？”
“那我可要下手了哦！”
“祝你梦想成真！”
“谢谢姐的祝福，我一定会把那小总裁揽入口袋中！”
“巧燕，火焱要对小总裁下手，你有目标了吗？”
“姐，我还小呢。”
“巧燕，你比火焱大一岁，可以考虑了。”
“姐，你比我们都大，你自己才应该抓紧了呢！”
“巧燕，姐有自己喜欢的人，只是埋在心里不敢表达。”
“姐，你喜欢谁？我去替你挑明。”
“巧燕，姐喜欢的人远在千里近在眼前！”
“火焱，你瞎说什么？”
“姐，巧燕其实也有喜欢的人，只是那个人我看上去不那么靠谱。”
“是吗？在水城工作吗？”
“好像是和严哥哥同一个单位，还是个官。”
“火焱，就你话多！”
林巧燕在古树下追打火焱，林溪看着直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庄严听火焱说林巧燕喜欢的人和他同一个单位，还是个当官的，马上联想到前几天夏良说过，方成带水剧团的几个新角到大明山驴友。
“巧燕，火焱，你们过来！”
“哥，你有事？”
“哥，你是不是知道巧燕喜欢的那个人？”
“我问你们，前几天你们是不是和我们单位的那个方副主任到大明山驴友过？”
“哥，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哥，是不是那个方公子向你打听巧燕？”
“他可不敢向我打听，我只是听说。我告诉你们，他不是一个好人，你们以后千万不要和他来往！”
“我就是说么，那个方公子看上去就是个BT。”
“可他对我真的挺好，送了我一块很贵的手表，还说会和我们团长打招呼，下一出新戏中让我演A角。”
林巧燕是个实实在在的山里女孩，今年二十二岁，鹅蛋脸，丹凤眼，一米六五高，苗条身材，小家碧玉的样子惹人爱怜。
“巧燕，你把表给我，星期一上班我替你还给他！”
庄严爱憎分明，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哥，表锁在剧团宿舍的首饰盒里，我自己会还给他的。”
“不行，以后你不许和他再见面！”
“哥，我，我，我……”
“我什么？你是不是已经被他？”
“哥……”
林巧燕满面通红，头低的没法再低，眼泪快要下来了。
“巧燕，来，我们一边去。”
林溪及时搂着林巧燕到古树的另一侧说话。
“庄严，你保护巧燕的出发点没有错，但要注意方式方法。”
俞清把庄严拉到远处说话。
“俞姐，我们融媒体中心的方副主任他在这方面真的不地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巧燕跳进火坑。”
在俞清面前，庄严还是称方成为方副主任。
“庄严，我知道方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在我这里也不规矩，可想而知他对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是怎么个样子。”
“俞姐，他竟敢对你不规矩？”
“庄严，我只是和你说说，你其他人那里不要说。我分管文教卫工作，难免与方成有接触，在几次饭局上，他总是借敬酒的名义有意无意靠近我。另外，在微信上还总是说些暧昧的话，问我一个人在水城寂寞不寂寞？”
“这个方成简直就是个人渣，色胆包天！”
“庄严，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你也不能这样骂你的领导，毕竟他现在还是融媒体中心副主任。”
“俞姐，你是副县长，干脆把他直接给撤职得啦！”
“庄严，我又没有人事任免权，再说撤职也要有理由。”
“骚扰女副县长还不够撤职吗？到处沾花粘草还能继续当副主任吗？”
“庄严，方成现在未婚，他说是谈恋爱，有错吗？”
“这BT！”
“我说过不能这样骂你的领导。”
“他马上领导不到！”
“你真的要辞职？”
“是的，晚上我就和爷爷、父亲他们说。”
“好，我支持你！”
俞清向庄严伸出手。
“谢谢你，俞副县长！”
庄严紧紧握住俞清的手，有俞清的支持，他信心满满。
“俞姐，哥，巧燕和方成的事没有那么简单。”
林溪脸色凝重。
第九章 害怕桃子
“林溪，不要急，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俞清宽慰林溪。
“林溪，巧燕真的被那个方八蛋给欺负了？”
庄严怒火满腔，恨不得立马去水城把方成抓到古树下让清水湾村的乡亲们每个人搧他一嘴巴。
“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声？”
“庄严，女孩子的事你不要打听得那么细，我说过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不要再操心。”
俞清和林溪一起转到古树的另一侧，和林巧燕去谈心。
“大帅，明天回去我叫上几个人把方公子骗出来揍一顿？”
“揍你个头，你偷听我们说话？”
“没有，绝对没有，我只是听到巧燕遭方公子纠缠，方公子意欲图谋不轨。”
“小良子，巧燕与方公子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如果真的喜欢巧燕，就大胆地去追求她。”
“大帅，有你这句话我马上行动。”
“我警告你，对巧燕必须一心一意。你小子如果三心两意，我立马摘你的桃子！”
“大帅，我不是方公子，到处沾花粘草。我是夏良，爱一个人就爱的死去活来死心塌地，只有巧燕抛弃我，我绝不会让巧燕的心去流浪！”
“小良子，你想被我摘桃子？”
“大帅，小将不敢，小将冲锋陷阵去也！”
夏良孩子似的蹦蹦跳跳去找林巧燕，惹得古树下的清水湾村人大笑不止。
夏良比庄严小一岁，不仅是庄严在融媒体中心的搭档，更是好朋友。从高中起夏良就是庄严的铁杆，两人一起考入传媒大学，住同一寝室，又同时到水城电视台做新闻记者。
夏良是水城县城人，国字脸，浓眉大眼，一米七八的个子，虽比庄严矮一头，但看上去也十分精神。父亲是国企高管，母亲为银行主管，家境不错。
从高中时候起，每年暑假，夏良都会到清水湾村里来玩。有一次，夏良跟庄严上山摘桃子，由于他是在城里长大，对爬树这些技巧不熟悉。他见庄严在树上像猴子一样窜来窜去，成熟的水蜜桃一个个经他的手顺当当到箩筐里，忍不住自己也爬上了树。结果刚上树，裤裆被树枝挂上，整个人悬在半空，急得他直喊救命。
“小良子，你是摘桃子啊还是桃子摘你？”
“救我，快救我！”
“知道了吧？桃子好吃可不好摘！”
庄严轻轻松松把夏良从桃树上扶下来，夏良从此最怕庄严提摘桃子。
“小妈，俞副县长和你真的是两姐妹？”
“是，但你不能对外人说，如果告诉别人，包括你的亲爸，我叫你吃桃子！”
“小妈，我不会对外人说，你千万不要叫我吃桃子，你也不要提桃子。”
“记住，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会把你扔到桃子堆里去！”
“小妈，只要你不提桃子，叫干啥子都行！”
“你还没忘记你生在东北那旮旯啊？”
“小妈，我想去东北看看外公外婆。”
“是应该去看看老人家，带一些这边的新鲜桃子过去。”
“小妈，你饶了我吧，带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带桃子。”
“哈哈哈……”
俞丽娜从清水湾返回水城的路上，和陶金有说有笑，她对自己能捏住陶金的软肋而显得很开心。
这陶金以前可是个出了名的小太保，特别是前几年处于青春叛逆期，加上她妈妈出车祸意外死亡，他不听任何人的话，整天沉迷于电脑游戏，小小年纪一天抽三包烟，人瘦得皮包骨。
俞丽娜入主陶家后，无意间发现陶金对桃子的毛毛过敏，可又十分喜欢吃桃子。一天，她故意把家里吃的都藏起来，把没有洗过的桃子放在客厅茶几上，知道陶金已经好几天没下楼，一下来肯定会找东西吃。
“妈呀呀，痒死我啦，我要死啦，快救救我！”
果然不出所料，陶金一下楼就把几个桃子捧在怀里，嘴上塞一个，手里还各拿两个。对桃毛过敏的他，马上全身奇痒难耐，他把桃子一扔，躺在地上乱蹲乱抓，痛苦不堪。
“陶金，痒吗？一点也不痒啊？这么好吃的桃子怎么能扔地上呢？”
俞丽娜随手捡起地上的一个桃子大口吃起来。
“求求你，不要吃！求求你，救救我，我痒！”
陶金不停地抓挠身体，可越抓越痒，越抓越难受。
“想要我救你，以后就得听我！”
“我一定听你，我什么都听你！”
“你知道吗？你是因身体虚弱被桃鬼附身。起来，我先帮你驱鬼。”
俞丽娜闭上眼睛，围着陶金转起圈圈，口中念念有词，装模作样地弄了好一阵。
“现在好一点了吧？”
“嗯。”
“好，你先去洗个澡，洗完澡我给你喷仙水。”
“是。”
陶金乖乖地跑去洗澡。
俞丽娜在一旁偷笑，她刚才一阵糊弄，花费了不少时间，这痒也过去得差不多。加上陶金一听自己是桃鬼俯身，心情一紧张，痒也忘到九霄云外。
“我洗好了。”
“好，我给你喷仙水。”
俞丽娜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治疗过敏的药水往陶金身上一喷。
“小妈，谢谢你！”
这是陶金第一次主动叫俞丽娜为小妈，以前他把俞丽娜当作仇人。
从这之后，陶金对俞丽娜俯首帖耳，重新回到阳光青春时代。
而今天真正让俞丽娜高兴的是，她刚才离开清水湾村的时候，从后视镜上看到俞念肃在古树下张望她，说明老人的心里依旧在乎她。她一出身就失去爸爸妈妈，是爷爷和奶奶辛辛苦苦把她们两姐妹养大成人，可因为她嫁给陶先旺，俞念肃便和她断绝关系，这让她很伤心。
俞丽娜在一次展销会上与陶先旺相识，她当时大学刚毕业，还处于见习期。
“小姐，你好，请问你愿意到我们集团工作吗？”
“小姐？找小姐去会所，我是外贸公司的工作人员！”
“对不起，这位女士，我是水城绿叶集团的董事长。”
“女士？我有那么老吗？董事长先生！”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看来你这个董事长水平有限，集团肯定也不见得怎么样。你难道不应该称呼一声我美女吗？我长得很恐龙吗？”
“美女你好，我已经观察你好几天，无论你的美貌还是你的能力，我都非常欣赏。”
“谢谢你欣赏我的工作能力，至于我的美丽么就不用你欣赏。你如果没有另外的事情，请到别的展台参观，我很忙，拜托！”
“有个性，我欣赏！”
陶先旺从这一刻起坚定要请俞丽娜到绿叶集团工作的决心，他相信俞丽娜是个难得的人才，以后一定能够成为商界女大佬，当时确确实实没有其他想法。
第十章 古树宴
“开宴喽！”
随着庄肃厚重沧桑的嗓音响起，清水湾村的古树宴正式开席。
这个时候夕阳还挂在西山顶上，古树下一片荫凉。
五十张八仙桌围绕古树摆成一圈，大人小孩自由落座，不分长幼和辈分。
清水湾村的古树宴除了是在古树下举办之外，最大的特色是饭菜由各家各户烧制，也就是各家烧好特色菜，摆上自己家的桌子，等待大家的品尝。开席后，每一个人都可以串桌，也就是这一桌吃一会，然后到另外一桌再吃一会，那里有空位你就可以在那里坐下吃，直到吃的肚子滚圆。
“小清，这就是古树宴，怎么样啊？”
庄肃笑眯眯问俞清。
“庄爷爷，这是一种很好的增进村民之间感情的方式，我大开眼界，非常享受。”
俞清置身于这样一片欢乐的宴席氛围中，心清气爽，胃口大开。
“俞姐，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的老祖宗早就开始提倡公筷。”
这清水湾村的古树宴每一张桌子上都放有五双比平时用的筷子要长一些的公筷，大家在用餐和串桌的时候，只能用那五双公筷夹菜到自己的碗里，然后再用自己的筷子吃菜。
“嗯，庄严，看来老一辈的很多礼节值得我们去发扬光大。”
俞清用公筷夹起她自己从地里割来自己亲手洗净自己亲手做的青菜，觉得味道特别鲜美。
“俞姐，这古树宴也激励我们村里的家庭主妇们学好厨艺，否则没有脸面参加宴席。”
“林溪，不单单是家庭主妇哦，为了不被村里的人嫌淡喊咸，我们村里家庭煮男们也毫不示弱呢，每个人都能做一道特色菜。”
“这倒也是，我吃过庄严做的菜，烧得真不错！”
“俞姐，我们严哥哥还身怀很多绝技呢，都是庄爷爷亲传。”
“是吗？那我以后要好好领教领教。”
“俞姐，你千万不要听她们几个胡侃，我就是从小喜欢在山里玩，我这两下子我们村里的人都会。”
“庄严，我听水剧团的团长说，巧燕和火焱的身体基础在这一届新演员中最好，她们练功有先天优势。”
庄严、林溪、火焱和俞清边吃边聊。
“俞副县长，这是清水湾村的山好水好，养出了巧燕、火焱这么美丽的女生。”
夏良忍不住插话。
“夏良，你眼睛是不是有问题？我和火焱有林溪姐漂亮吗？林溪姐才是我们清水湾村最美丽的女孩！”
林巧燕终于开口说话，自从庄严叫她断绝与方成的来往，她一直低头不语，就连开席后也始终搭拉着脑袋，菜没吃一口。
“巧燕，姐那有你和火焱美，你们年轻就是美！”
“林溪，你是说我们都不再年轻？”
“俞姐，林溪的意思是我们和巧燕、火焱比，我们稍微成熟一些，但我们都是90后，我们都还年轻，青春正无敌！”
庄严站起来摆出一个昂首挺胸、正步向前的PS。
“哈哈哈……”
大家放声大笑，林巧燕笑的开心灿烂。
“俞姐，我们带你去其他桌子吃美食。”
“对，俞姐，你今天一定要把我们清水湾村各家各户的拿手菜尝过遍！”
“好，这个月的肥白减我也在所不惜！”
“俞姐，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减肥？”
“就是，我和火焱每次做减肥操之前都要先大吃一顿！”
林溪、火焱、林巧燕和俞清开始清水湾古树宴美食之旅。
“俞姐，三位妹妹，减肥这种事情，都是胖子在喊，你们这些身材一流的美女在做。”夏良跟在后面手捧一个大碗，不时用公筷夹好吃的到自己的碗里。
“你那么胖还吃吃吃，看把你吃成猪八戒！”
林巧燕踢了夏良一脚。
“巧燕妹妹，我标准体重才超过一点点，那不是胖，是健壮。再说，你们清水湾村这么多好吃的，我能闭的上嘴吗？”
“你的意思是我们清水湾村的美食勾引的你？”
“不只是清水湾村的美食勾引我，像你这么漂亮的美女更加勾引我！”
“去你的！”
林巧燕一推夏良，夏良一个踉跄，没站稳，摔倒在地上，可双手还紧紧抱着盛满好吃的那个大碗。
“摔痛没？”
“怎么可能摔痛，刚好帮助我消化。”
“水平不错，是个吃货，碗里的东西一点也没有洒掉。”
“那是，这么好吃的美食怎么可以随便浪费。”
夏良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吃起来，再次惹得大家开心地大笑。
“俞姐，我们村的古树宴虽然看上去放了五十个大桌，排场很大，其实一点也不浪费，桌上的菜都是各家自己种的养的，只是做法上发挥各自的专长，做出不同的家常菜而已。而且，庄爷爷一直强调节俭的村风，反对铺张浪费，就像这次他老人家九十岁生日，他始终不让我们操办，我买了一个大蛋糕还被他批评了一顿，一定要把蛋糕钱给我。今天俞爷爷回来，大家就聚在一起高兴一下，也只是把各家的饭桌搬到古树下面而已。”
“林溪，我能够感觉到庄爷爷生活的简朴，也能够感受到清水湾村村民亲如一家人的那份温馨。可老人家九十岁生日蛋糕自己买，怎么能行，多少也得让我们年轻人表示一下，庄严呢？”
“我哥在和庄爷爷、俞爷爷他们聊天呢。”
俞清见庄严坐在长者一桌说话，估计是在和他们说辞职的事，就没有走过去，继续享受清水湾村的家常美食之旅。
“肃哥，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回到清水湾，还能享受古树宴。”俞念肃今天心情格外好。
“水根，你我都得感谢伟大的党，领导中国人民站起来，富起来，强起来，生活条件越来越好，我们才能健康长寿。只是清水湾村去年虽然摘除了贫困村的帽子，但离富起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可惜我这个岁数力不从心啦！”
庄肃喟然长叹。
“庄叔，怪我这个带头人能力有限，你提出来的一些思路没法得以实施。”
林德生现在是村支书和村主任一肩挑，但他是一位老实本分的人，要他带领村民共同富裕确实有难度。
“庄爷爷，我也有责任，以前总是和德生叔唱反调。”
火亮自我检讨，他曾在海选中赢得过村主任的位置。
“你们两个也不要太自责，我们清水湾村毕竟地处深山，要富起来肯定需要付出更多，只能寄希望于年轻人了啊！”
“爷爷，我打算辞职回清水湾，我要和乡亲们一起走共同富裕路！”
庄严的话犹如一块大石头扔进平静的湖水中，在古树宴上激起千层浪。
第十一章 同意回村
“小严，你去陪俞副县长，这里没有你的事。”
“小严，你还小，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庄严的父亲庄重和母亲林道琴首先坚决反对庄严辞职，他们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儿子培养成才，在县里做记者，既有地位又体面，怎么能说辞职就辞职呢？这对于两夫妻来说尤其是晴天霹雳，根本无法想象庄严回清水湾村里将会是什么样子。难道庄严要和村里人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下半辈子就困在大山里？
“小严，德生叔知道你的心思，你是盼不得乡亲们早点富起来，过上城里人一样的生活。可你知道吗？任何事情想想容易，做起来难。你还是安心在县里做你的记者，有机会多带些村里的年轻人出去，我们这些老人就很高兴了。”林德生看着庄严长大，知道他是一个好孩子。
“庄严，德生叔说的可是大实话，我当年也有过雄心壮志，想在清水湾村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让乡亲们富起来。可事与愿违，我不但一事无成，反而耽误了清水湾村发展的大好时机。所以火亮哥劝你还是踏踏实实在县里做记者，有俞副县长的关照，以后你一定能当上大官，那将是我们清水湾村共同的希望和骄傲！”火亮长年在外跑运输，眼界在清水湾村同辈人中算是最为开阔。
“小严，德生叔和火亮说的没错，你还是在县里好好做你的记者。”
“小严，你惦记乡亲们，我们谢谢你，但你得为你自己的前途考虑。”
“小严，你如果回清水湾村，别说你爹妈不答应，我们都不答应，你是我们大家的骄傲！”
乡亲们也都一致反对庄严辞职回清水湾村。
“德生叔，火亮哥，各位乡亲，我知道你们为我好，但我真的想回清水湾村为大家做点事，至于能不能做成，我没有底，但我有信心，因为我爱清水湾的山山水水，我爱你们每一位。这是我的心里话，请你们相信我！”庄严说的非常诚恳。
“小严，你爱清水湾的山和水，你爱清水湾村的每一个乡亲，这我心里清楚。关键是你记者不当回清水湾村干农活，谁来爱你啊？你将来的个人问题怎么解决？”
林道琴作为庄严的妈妈，她想的很实际，她的最大愿望是庄严在城里有一份安定的工作，成家立业，和和美美过上城里人的日子。
“妈，你不是说我还小吗？我的个人问题不着急考虑，如果……”
庄严还没有说完，古树下的女孩子们来了劲，一个个扯开嗓门高喊：
“哥，我爱你！”
“哥，我愿意嫁给你！”
“哥，你无论到哪里我都喜欢你！”
“哥，你永远是我的神！”
女孩子们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庄严面红耳赤，与父辈们谈辞职回清水湾村他倒有把握，面对这一情况他却有些不知所措。
庄严的情商远没有他的智商高，目前他根本没有开启恋爱的心门，不知道异性之间的欲爱，只懂得单纯的男女友情和兄弟姐妹亲情。与于卉之间的所谓恋爱也只是于卉的一厢情愿而已，他主动去看望于卉和于卉的奶奶，完全是出于同事间的关心。他最看不惯于大有没有出事前，同事们对于卉的巴结，于大有被抓后，一个个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尤其是那方成。
“小严，你确定要辞职回清水湾？”
庄肃开口问庄严，众人静静聆听。
“爷爷，我主意已定！”
“回清水湾你打算做什么？”
“成立清水湾绿色发展有限公司，在保护好自然生态的前提下，开发清水湾‘吉祥八宝’。”
“那‘吉祥八宝’？”
“山上毛竹、竹笋、苦丁茶和水果，地里高山稻米，还有清水湾清泉水、红薯清曲以及清水湾红色旅游。”
“好，我支持你回来！”
庄肃一锤定音。
“欢迎小严回清水湾！”
“开发‘吉祥八宝’，致富清水湾！”
在村民们热烈欢迎庄严回村的同时，村里其他年轻人也振臂高呼，纷纷表示要回村里跟庄严一起干。
“哥，我也要辞职！”
“我也要回清水湾！”
庄严没有想到乡亲们的情绪这么高，态度一下子转变的那么快，可以想象爷爷在村里的威信有多么高。
“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各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你们千万先不要急于辞职，等我起好步、打下基础后，你们再决定回来不迟。我相信，只要全村上下团结一心，我们清水湾村一定能实现共同致富！”
“庄严说的没错，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推进百姓共同富裕，是党和国家的大政方针，县里将专门出台一系列政策和措施。我作为县里的领导，非常支持庄严回村带领乡亲们共同致富。这样，我会和有关部门沟通协商，可以让庄严先采取停薪留职的方式回村试行一段时间。也就是说，庄严暂时保留水城融媒体中心记者的身份，以村主任助理的名义回清水湾村先干起来！”
俞清作为副县长，说话和考虑问题就是不一样。她听庄严说准备辞职回清水湾村，就趁空向组织部门和人社部门咨询了相关政策。
“好，就按俞副县长说的办！我相信有县里的支持，小严一定不会让乡亲们失望！”庄肃对俞清的提议十分赞同也十分感激，这既是对庄严回乡创业的大力支持也是对庄严的保护。
“庄爷爷，那小严不就是我们清水湾村的记者村官了吗？”火亮对庄严小小年纪有如此魄力，钦佩有加。
“火亮哥，接下去我将以水城融媒体中心记者的身份对庄严回清水湾村进行跟踪报道，题目就是《记者‘村官’庄大帅》，大家觉得怎么样？”夏良灵感迸发，要做他的大文章。
“好，我第一个点赞！”
林巧燕激情飞扬，已经完全从方成的阴影中走出来。
“赞！赞！赞！”
古树下，群情振奋，清水湾村人为实现共同富裕梦将一起努力拼搏！
“爷爷，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城里吧。”
“小清，我想和你奶奶在清水湾住下来。”
“爷爷，你和奶奶要住在清水湾？”
“对，这里才是我的家，我的根在这里。”
“爷爷，我理解你的心情，可……”
俞清自己其实也很想在这秀山秀水间忘却尘世的烦忧。
“小清，我已经叫小严的妈妈安排好你爷爷奶奶的住宿，你让他们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吧。”
“肃哥，只能住一段时间啊？”
“你想住多久？”
“我要在这里终老！”
第十二章 隔河相望
“哥，我就知道你会回清水湾！”
“姐，你怎么知道严哥哥会回清水湾？”
“巧燕，溪姐姐和严哥哥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火焱，就你懂！”
“姐，我就是懂你和哥的心。”
“火焱，你比我家巧燕厉害多了么。”
“小良子，你乱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小心我把你的嘴用针线给缝上。”
“巧燕，不用你亲自动手，我怕你被针扎破手指头，我这就拿创可贴把嘴贴上。哎，我口袋里的创可贴呢？刚才还在的啊？怎么丢了呢？”
“小良子，你当记者可真是屈了才。”
“火焱，是吗？我还能有大作为？”
“你如果到我们剧团来，保证不用化妆演什么像什么，不出三年，戏曲梅花大奖稳稳的等你拿！”
“火焱，你这么看好我啊？那我也辞职，大帅回清水湾，我到水剧团，与巧燕搭档演公主与驸马！”
“切，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还驸马呢，驸猪差不多。”
“嗨，巧燕，你这一说还真就是。你们看，小良子这嘴这耳朵，十足的猪八戒么！”
“火焱，我比你大，怎么老是小良子小良子的叫，好歹你也应该叫我一声哥。”
“八戒哥，你好啊！”
“好好好，火焱妹妹，你也好。嗯？不对，我怎么成了八戒哥？”
“哈哈哈……”庄严和小伙伴们的笑声荡漾在清水湾无垠的夜空。
这笑声将开启庄严崭新的人生，也将迎来清水湾村美好的明天。
晚饭后，俞清一个人返回水城，她要去见一个人，一个伤透她的心，又让她牵肠挂肚的男人。
今天是农历七月初七，七夕节，中国人自己的情人节。自从与他相识后，每年的七夕节，无论他在何地，都会想方设法过来与她相聚一起看星星。
最让俞清感动的那一次是，大学毕业的第二年，他刚出国进修深造，而她留校任教，他们远隔千山万水。她总以为这一个七夕节他们不可能相聚一起看星星，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做教案到深夜。当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的时候，他手捧鲜花站在门口，眼眸里满是深深的爱意，她瞬间泪奔，扑向他温暖的怀抱。
他叫姜子玉，人如其名，用面如冠玉来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秀气文静得比女孩子还要内向。
俞清的性格其实也偏内向，但由于从小失去爸爸妈妈，她不得不把自己锻炼得比一般的男孩子还要强大。
小的时候，姜子玉和俞清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他和她是同年同月生，只是日子相差了十几天。姜子玉的妈妈经常说，如果俞清妈妈不是因为怀上双胞胎而要提前剖腹产，顺其自然分娩的话，俞清和姜子玉说不定同年同月同日生呢！
姜子玉的爸爸是俞清爷爷的部下，也是俞清爸爸的战友。姜子玉的妈妈平时经常过来帮俞清奶奶做家务，有好吃的总是叫俞清和俞水过去吃，两家关系不错。
后来俞念肃退休，姜子玉的妈妈不再到俞清家里来，也从不再叫俞清和俞水到他们家里去吃好吃的，有时还阻止姜子玉和俞清、俞水来往。可姜子玉一如既往地和俞清、俞水一起上下学，家里有好吃的私底下偷出来给姐妹俩吃。俞清爷爷和奶奶平时十分节俭，除了正常的三餐基本饮食外，姐妹俩很少有零食吃。她们对姜子玉拿好吃的给她们吃，感激不尽。尤其是俞水，小的时候就喜欢吃零食，每天都盼望姜子玉的口袋里鼓鼓的出现在她们姐妹面前。
再后来，姜子玉的爸爸升职，搬出小院，住进高楼大厦，两家大人彻底断了来往。可姜子玉和俞清一直同班，连大学也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系同一个班，两人自然而然从青梅竹马到热恋情人。
姜子玉虽然平时很少说话，但总能带给俞清出乎意料的惊喜。在她的书本里夹一张电影票，在她的书包里放一颗巧克力，在她的生理期每天悄悄地塞给她一罐温热的红糖水。在寒冷的冬天早上，姜子玉都会准时等在俞清宿舍门口，把捂得火热的围巾和手套给她戴上。
最让俞清难忘的是，每一年的七夕节，姜子玉都会陪她看星星，遥望牛郎织女鹊桥相会。
“清，我做不到每时每刻守护在你身边，但我一定会学牛郎，无论天涯海角，我们相距多么遥远，在这一天我都会陪你看星星！”
“子玉，我相信你，我永远等候你，等候你陪我看星星！”
俞清踩下油门，加速回她住的地方，他应该早已等在她的门口，手上捧着她最喜欢的百合花。
她怕他等的心急，一口气跑上五楼。
门口空无一人，她找遍角角落落，没有他的影子。
已经三年，整整三年，她和他没有见过面。也就是有三个七夕节，他没有陪她看星星。可她依旧在痴痴地等他，等他陪她看星星。
前年，他说研究课题刚进入攻坚阶段请假有难度，但还是会想办法回来陪她看星星，她主动劝他不要回来，事业要紧。七夕年年有，星星一直在，来年可以继续看。这是他第一次没有陪她看七夕的星星，她一个人在星空下坐到天亮。
去年，他在微信上给她留言：疫情，不回。
今年，微信上连简单的四个字也还没有收到。
俞清坐在小区空地的石凳子上上，打开手机。
秀气的他，仰头，微笑，镜片后面的眼睛深情凝望着她。
他的头像在她微信好友第一位，去年七夕后没有再等来他的片言只语。
打开他的朋友圈，只有一条静默的横杠，没有再能看到他在国外意气风发的岁月痕迹。
每天入睡前她都会有一种冲动和渴望，冲动地想给他发消息，可担心“叮咚”一声之后，屏幕上显示的是“你还不是他的朋友，请发送朋友验证请求——”。
她更害怕那一声“叮咚”之后，等来的是“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至少现在，他还在这通讯录里深情地凝望着她。
她多么渴望每一声“叮咚”都是来自于他的消息，那怕只是简单的四个字。
今夕又七夕，我在等你一起看星星。我还是一个人，你呢？有人陪你看星星吗？
半轮上弦月已经坠入西南角的高楼下，俞清抬头仰望夜空，见两颗特别闪耀的星星中间隔着一条横贯南北的白茫茫天河，牛郎在河东，织女在河西，他们在“隔河相望”，但马上可以鹊桥相会。
姜子玉，你可否隔河相望于我？我还要不要隔河相望于你？
第十三章 要出大事
“你要辞职？”
“对！”
“是不是新闻部副主任这个‘副’字听着不爽？”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
“大帅，我的面前你就不要装了，‘副’字确实矮半截，我不也是吗？但只要我们齐心，你帮我在俞副县长那里多多美言，让她帮我活动活动，我去掉了‘副’字，也保证让你坐正！”
“方副主任，我是来向你告别的。辞职手续我已经在人事室办好，工作也已经向新闻部主任做好交接。”
“大帅，你真的要辞职？是不是俞副县长给你安排了更好的去处？到时候混得风生水起，可不要忘记我这个老领导哦。”
“方副主任，我回老家，有空欢迎你到我们清水湾村来玩。”
“回老家？你好不容易从农村出来，怎么又要回去受苦？真想不通你这个……”
方成没有再说下去，过来拍拍庄严的肩膀。
“我这个乡下呆头的思想你可能永远不懂，水剧团的林巧燕是我同村妹妹，请方副主任自重，不要再去打扰她，乡下人不好惹，再见！”
庄严转身走出方成的办公室。
“真是个乡下呆头！”
方成想发火又没有胆量追出去和庄严干上一架。
论貌相，方成不比庄严差，可他身上总缺少庄严所具有的那一份阳刚与正气。
“林巧燕是这个乡下呆头的同村人？难怪怎么难上手！”
方成看上林巧燕的小家碧玉，可无论他如何献殷勤，抛出各种诱惑，林巧燕到现在只让他亲了一下嘴，进一步动作无论如何不肯。
“哼，我就不相信一个乡下妹子有那么难弄，本公子迟早把你搞到手！”
方成完全不在乎庄严对他的警告，心想，你这个呆子回了乡下，等你知道消息，我早已经得手。再说，乡下妹子虽然一开始难弄，但得手后，把声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以前的几个还不都是一个样？
“我在轻轻对你说话，
看到你露出的笑脸，
是我看到最美的图画。
宝贝，你听到了吗？
我在轻轻等你回答，
你眼里露出的快乐，
是我一生最大的满足！”
方成哼唱起水木年华的《宝贝，你听到了吗》。
“方副主任，心情不错啊！”
黄中安走进方成的办公室。
“哎呦，黄主任，你怎么亲自过来？有什么事情，你打个电话，我立马去你办公室接受教育。”
“这次还正是接受教育的事，省里要举办宣传系统学习班，你年轻有为，思想奔放，而我即将退职，本应该是你去参加，可上面点名要我去，实在是没办法。”
“黄主任，你德高望重，业务精深，当然得你去，我有的是机会！”
“对，你有的是机会，等一下我们班子开个会，安排一下我去学习这一段时间的相关工作。”
“我坚决服从黄主任的安排！”
“是上面部里的安排，下午刘副部长会过来作重要指示。”
“刘副部长要过来作指示？”
“是，顺便听一下我们前段时间的工作，你作一下准备，我去通知一下其他几位班子成员。”
黄中安慢悠悠踱出方成的办公室。
“这黄老要去省里学习？刘副部长过来安排工作？难道他要去学习很长时间？”
方成心中纳闷，大脑迅速转动起来，越转动越预感到不对劲。
庄大帅庄严辞职回老家，黄老黄中安要去省里学习，宣传部刘副部长亲自过来安排工作……水城融媒体中心要出大事？
方成坐立不安，决定主动出击。
“喂，刘副部长吗？我是融媒体中心小方，我想过来向您汇报一下工作。”
电话那头的刘副部长回话：“我下午过来你们这里开会，到时候你在会上汇报。”
“哦，那您忙。”
肯定要发生大事，刘副部长的语气怎么那么生硬？难道是我的问题被发现？我的那些问题算是问题吗？难道是庄严庄大帅这乡下呆头在俞副县长那里说了我的坏话？俞副县长向刘副部长反映了情况？应该不会。俞清这位年轻漂亮的副县长正经的很，不会因为那乡下呆头告状而私下与刘副部长串通起来搞我。她如果要搞我，我在微信上暧昧她，她早就出手。
那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呢？方成苦苦思索。
庄严，庄大帅，你为什么要好端端辞职？还不让我提前知道，黄老也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还把我这个分管副主任放在眼里吗？不对，这其中一定有文章。
方成想到这里，来到新闻部。
“小良子，庄大帅呢？”
“方副主任，大帅已经辞职回家。”
“走的还真快，知道他现在去哪里了吗？”
“我听他说去看望一下于卉，然后回乡下。”
“于卉现在住在哪里你知道吗？”
“于卉现在和她奶奶住在一起。”
夏良是个实诚人，不会撒谎。
“笃，笃，笃！”
“谁啊？”
“于卉在吗？”
“你是哪位？”
于卉奶奶打开门。
“奶奶，我是融媒体中心副主任方成，于卉的领导。”
“是卉卉的领导啊，请进请进。卉卉，你的领导来看你啦，快出来！”
于卉奶奶叫了好几遍，不见于卉出来。
“于卉她好吗？”
“就是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刚才她的同事来看她，她也没出来。”
“是一个叫庄严的人吗？”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小伙子人挺好，每次来都给我们送好多吃的东西来。”
“他是不是比我高一头？”
“嗯，应该比你高一些。”
“看上去像个乡下人？”
“这个？我看小伙子长得很帅气。”
“他说话是不是有点呆头呆脑，一根筋？”
“没有啊，小伙子人很聪明，很有礼貌，对我很尊重。”
“他是不是……”
“你不要再问，也不要再侮辱庄严！”
于卉猛的打开房门，怒目而视方成。
“卉卉，你好吗？我一直惦记你的身体健康。”
方成笑嘻嘻走近于卉。
“你没资格叫我卉卉，你惦记的是我的肉体，不是关心我的身体健康！”
于卉依旧不把方成放在眼里。
“卉卉，怎么和领导说话呢？这位领导，我家卉卉她从小性格强，说话没分寸，你多担待。来，喝茶。”
于卉奶奶颤巍巍把一杯茶端给方成。
“奶奶，我家的茶水不招待禽兽！”
于卉夺过茶杯摔到地上。
“卉卉，你……”
于卉奶奶吓得面色惨白。
“于卉，我建议你去精神病院好好检查检查！”
方成夺门而出。
“你才需要去精神病院，去监狱，去地府，你这个BT，你这个人渣！”
于卉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第十四章 不敢进水晶宫
“哥，你一个人回村里吗？”
“难不成我带一个班回去？”
“你是大帅么，至少得统领三军。”
“那你是先锋官还是火头军？”
“我中军官，专门保护你。”
“切，你保护我？”
“哥，我真的想和你一起回村。”
“又来，我不是说过吗？等我铺开局面后你再考虑是否回来。再说，德生叔还不一定同意你回去呢。”
“我爸那里我会说服他。”
“林溪，与其你去做你爸的思想工作，还不是等我发展得不错，让德生叔主动叫你回村。”
“我爸主动叫我回村？唉，那我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
“林溪，你对我没有信心？”
“哥，我对你当然有信心，但我爸那死脑筋怎么可能转过弯来，你回去估计免不了要受他的闷葫芦子气！”
“我相信在村民走共同富裕的道路上，德生叔一定会支持我！”
“唉，我这个老父亲啊，难说！”
林溪的叹息不是没有道理，已过花甲之年的林德生是庄肃亲自选定的接班人。
当时的林德生一家在清水湾村最为贫穷，穷到夏天的蚊帐冬天当棉被盖，一双破布鞋一年穿到头，家里从来不买酱油，连盐都要一粒一粒数着放。但林德生作为村会计，从不私拿集体的一粒稻谷，认认真真办事，清清白白做人。庄肃正是看上他这一点，在自己六十五岁那年向组织推荐由林德生接任清水湾村村支书。
林德生将近四十才有林溪这个唯一的女儿，农村这种情况叫老来子。
“哥，火焱叫我们去KTV唱歌，祝贺你成为自由人。”
“KTV唱歌？花那个冤枉钱还不是大家过来江堤上吹吹凉风。”
“火焱说是小总裁陶金请客。”
“小金子请客？那不去白不去，我这么大还没有去过KTV呢。”
“哥，我也没有去过。”
“那种地方你还是不要去。”
“那我不去？”
“今天么可以去。”
“为什么？”
“因为有我在啊！”
“哥，你还真把自己当作大帅呀？”
“嘿嘿！”
庄严和林溪说说笑笑很快来到水城最大的娱乐中心——水晶宫。
“哥，这么大这么亮的一个吊灯得费多少电啊？来这里的人一个个都是腰缠万贯的富豪吧？”
“淡定，大气一些，我们也即将是富裕起来的人们！”
“嗯，我们不是土老帽。”
“林溪，土老帽不好吗？”
“土老帽好，亲切！”
“呵呵，我们都是土老帽！”
庄严和林溪身体有些虚浮，双脚像踩在棉花上，对眼前的光怪陆离很不适应。尤其是大厅通向楼梯的红毯两旁，整整齐齐站立着上百位俊男靓女。男的一律黑色西装，红色领结，高个子，小白脸。女的旗袍高跟鞋，个个似西施再世貂蝉转生，美的令人窒息。
“先生，您好，请问是几号包房？”
一个服务生过来问庄严。
“我？”
“您没有预订吗？对不起，今晚我们这里已经客满。”
“哦，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庄严和林溪逃命一般跑出水晶宫大厅。
“哥，停一下，我气急。”
“林溪，你确定是这水晶宫吗？”
“火焱发微信说就是这里。”
“这小总裁还真牛逼，选这么高级的地方。”
“哥，你堂堂水城融媒体中心记者也不敢进水晶宫？”
“我进那里做什么？里面又没什么可以报道，再说我已经不是什么记者。”
“俞姐不是说让你保留记者身份吗？”
“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事我可不想干，要辞就辞的干干净净，不想给俞姐添麻烦，也不想给自己留退路！”
“你的意思是，你要一条道走到黑？”
“说什么呢？我是不带领乡亲们走上共同富裕路决不罢休！”
“哥，你这豪气我佩服，我相信你一定能带领村里的人走上共同富裕路。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刚才进水晶宫怎么腿肚子打颤？”
“我腿肚子打颤了吗？”
“没有吗？”
“我亲爱的林溪妹妹，是你先打颤，我是被你带起来的，好不好？”
“我亲爱的严哥哥，这打颤也会连锁反应吗？”
“当然会啊，物理老师不是教过我们，自然界中的任何两个物体之间都存在相互的引力和传导力。”
“你不知道我物理总是不及格吗？”
“对，你文科好。”
“哪门课我都没你好，你是学霸！”
“学霸还怕进水晶宫？”
“是你不想霸。”
“这种地方我还真不适应。”
“那我们还进去吗？”
“你还想去献丑？是不是还想去看那一溜儿的帅哥？”
“你是大帅哥，我看你就足够。是你自己想去看那旗袍秀吧？那裤衩开的那么高，也不知道羞！”
“裤衩开那么高？开在哪里？”
“原形毕露了吧？后悔了吧？再进去吧，干脆搬条凳子坐那边，好好欣赏欣赏那旗袍秀！”
“林溪，我有那么色吗？”
“不知道，反正某人听到裤衩开得很高，眼睛瞪得跟村里那条水牛的眼睛一样大。”
“还好，你说的不是我，我的眼睛无论怎么瞪，都没你的大。”
“喂，你们两个站在那里做什么？”
火焱从水晶宫出来找庄严和林溪，见他们两个人站在路边行道树下聊天，就远远地打招呼。
“我们乘凉呢！”
“对，我们吹风。”
“快进去吧，巧燕和小良子早就到了。”
火焱走过来拉起林溪的手就往水晶宫走。
“你们去吧，我是坚决不进！”
庄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哥，小总裁订了个大包房，你知道水晶宫的包房有多难订吗？”火焱已经和陶金走得很近，恋情如火如荼发展中。
“管它有多难订，反正我不稀罕，再见！”庄严向火焱和林溪挥挥手，头也不回自顾自向江堤走去。
“火焱，那我也不进去了，你们好好玩。哥，你等等我。”林溪甩开火焱的手，去追庄严。
“巧燕，你叫小总裁和小良子都出来！”
“小baby，怎么啦？”
陶金很快从水晶宫跑出来，夏良和林巧燕跟在后面。
“快去追严哥哥和溪姐姐。”
火焱拉起陶金朝庄严和林溪走的方向追上去。
“我们也追！”
夏良拉起林巧燕的手也追了上去。
“你们怎么不在那么高级的地方K歌？”
“你不进来，我们还有什么心情嘛？”
“我们乡下人可不敢进那么奢华的地方。”
“大帅，别酸啦，我本来还想和你好好庆祝一下呢。”
“庆祝？庆祝我辞职？你小子什么心理？”
“不是，昨天下午融媒体中心来了新领导，方公主这回彻底熄火！”
第十五章 心慌
“小良子，你说融媒体中心来了新领导？”
“昨天下午宣布的，黄老将军学习期间融媒体中心的工作由新来的第一副主任高一鸣支持。”
“高一鸣？是那个文旅局的副局长吗？”
“是的，他还亲自分管新闻线。”
“那方公子呢？”
“方公子位置暂时不动，但不再分管新闻，改分管文艺。”
“哦，看来上面的眼睛还是雪亮的！”
“大帅，你是不知道，方公子昨天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那脸色有难看，吓得我们新闻部的小肉肉直接哭了。”
“小良子，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真的，小肉肉把新闻稿送去给方公子审阅，方公子看都没看一眼，把稿子劈头盖脑扔向小肉肉，叫她重写。”
“那小肉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可是脆弱得很！”
“后来还是新来的高一鸣副主任过来坐在我们新闻部直接审稿，才保证新闻正常播出。”
“看来这个高一鸣不简单！”
“嗯，听说他是国内一流大学新闻科班出身。”
“他是俞副县长的学长，本来有留在省城的机会，不知道为什么回了水城工作，一开始还专业不对口，在文旅局演出科上班。”
庄严听俞清说起过高一鸣，似乎对他有些看法。
“那方公子接下去该难受了。”
“我担心于卉会被方公子暗算。”
“完全有可能，于卉归方公子管，于大有抓了进去，就等于羊入虎口。”
“小良子，有机会你多关照关照于卉。”
“我一个小记者怎么关照她一个大小姐？再说，如果方公子知道我和巧燕谈恋爱，他肯定把我也一起暗算。”
“怎么？后悔和我们巧燕妹妹谈恋爱啦？那好，从现在起请你远离我家巧燕！”庄严站起身扭头就走。
从水晶宫出来，大家见庄严坚决不再进去，只好跟他一起到水河江堤上散步。
陶金陪林溪、火焱和林巧燕在露天唱吧K歌，庄严和夏良坐在堤坝上聊天。
这露天唱吧是水城的一大特色，从本世纪初开始流行，到现在还方兴未艾，特别是盛夏时节，每个唱吧人满为患，生意火爆。
所谓的露天唱吧，就是在水河江堤上用几把椅子围起十几平米的地方，架起两只大音响，中间一个点歌显示屏，谁都可以吼上一曲，不管你是专业水平还是五音不全，没有人苛求你，只要你给钱，唱一首一元。场地大一点的唱吧还卖冰镇绿豆汤、咸花生等小零食。
露天唱吧的主人也不完全是为了赚钱，就图个开心，顺便结交朋友，没有客人唱的时候自己唱，倒也乐在其中。
“你不要生气么，我只是随口说说，我怕他方公子个鸟！”
夏良见庄严不高兴，赶紧追上前来。
“怕不怕方公子是你的事，我不能让巧燕妹妹受到任何伤害！”
庄严走到唱吧，见火焱正唱的兴起，就在林溪身边坐下。
“怎么？小良子又惹你生气？”
林溪递给庄严一碗绿豆汤。
“朋友间没有什么好生气的，只是刺激他一下。”
庄严接过绿豆汤，喝了一口。他总认为夏良有的时候太软弱太圆滑，缺乏原则性。而他自己，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始终坚持做人的原则与底线，决不妥协。正因为这样，被方成他们说成乡下呆头。
“哥，你明天早上回村里吗？”林巧燕把椅子挪到庄严身边。
“我先去一趟市场监督局，咨询一下办理营业执照的事情，中饭争取赶回村里吃。”
“哥，你不在水城，我有点心慌。”
“巧燕，你是担心方成吧？放心，他不敢再打扰你，俞姐把手表还给了他。”
庄严今天中午和俞清一起在机关食堂用餐，俞清向他讲述了约见方成的经过。
“俞副县长，这是我一个朋友刚刚从原产地带回来的CHANEL，味道不错。”
方成一踏进俞清的办公室就把一个精致的小礼盒放到她面前。
“味道不错？是什么小点心？”
俞清故意问道。
“俞副县长，不是小点心，是一款最新味的女士香水，限量版的。”
方成在办公桌另一边哈腰介绍。
“是香水？还限量版？可惜我从来不用香水。”
俞清看都没看一眼那礼盒。
“俞副县长，你浑身散发出那么迷人的香气，难道是与生俱来？”
方成那腰弯的更低，脖子伸的更长，头凑近俞清。
“方副主任，请你把这东西收回去！”
俞清拉下脸。
“俞副县长，一瓶小小的香水么。”
方成隔着办公桌一只手把礼盒拿起来，一只手去抓俞清的手。
“方成，把东西拿回去！”
俞清站起身来，厉声说道。
“俞副县长，一个小礼物么，你何必那么认真。”
方成缩回想要抓俞清的那只手，但拿礼物的手还是悬在半空。
“一个小礼物？方成，我问你，你一个月的收入是多少？”
俞清没有想到方成竟然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
“俞副县长，这是一个朋友送我的，我那买的起这么贵的香水。”
方成见俞清真的生气，赶紧把礼盒放回公文包里。
“那这个呢？也是朋友送的？”
俞清把方成送给林巧燕的手表放到办公桌上。
“这个，这个么……”
方成一见手表，心里有些慌张。
“方成，把手表拿回去。林巧燕是我的妹妹，你不要再去骚扰她！”
“俞副县长，你误会了，我是去水剧团拍新闻的时候听说林巧燕家里很穷，连一块手表都买不起，而她们早上起来吊嗓子的时候必须要用表计时，我刚好有一块多余的，顺便送给她。”
“那我代巧燕谢谢你，但这么贵重的手表小孩子用不来，你还是收回去吧。我马上要去参加一个会，你请便！”
俞清拿起公文包自顾自径直走出办公室。
“俞副县长……”
方成望着俞清的背影不知该如何是好。
“方副主任，请你出来，我要锁门。”
俞清的秘书过来催促方成。
“李秘书，我这就走，这就走。”
方成慌忙把手表揣进口袋，急匆匆走出俞清的办公室。走出没多远，又急匆匆折返回来，追上俞清的秘书轻声问道：“李秘书，我刚才向俞副县长汇报工作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方副主任，我没有听到，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如果有，你可以形成书面材料报给我，我会转交给俞副县长。”
“没有要补充的，没有要补充的……”
方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融媒体中心办公室的，后脊背一直凉嗖嗖，整个人虚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