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玄民风淳朴
月夜。
孤灯。
草屋之中,一盏孤灯透过窗户纸,绽放着橘黄色光芒。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一只浑身皮毛雪白的狐狸正在开口朗诵着,念诗的竟是非人!
而在这狐狸的双爪之下,则是躺着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被仰面摁在了桌子上,而狐狸正蹲坐在他的身上,念着书。
被压着的男人眉眼清秀,微微笑道:“灵儿最近的识字水平提升了不少。”
“那可多亏了少爷的帮助。”
“那么现在,你可以松开爪子了么?”
“你身为极阳命格,乃是不可多得的美味,我怎么能轻易放过你?”正在念诗的狐狸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
“那你可知道,我的妻子神通广大,你若敢动我半根汗毛,定要你身死道消?”被压在身下的俊朗年轻人微微笑道。
“胡说!你明明元阳未失,怎么会有妻子?”妖狐怒斥道。
“非也,你明明是只畜生,怎么会说人话?”年轻人笑答。
妖狐的双眸滴溜乱转,以它不大的脑子转来转去也想不出什么应对之词,顿时呲牙咧嘴。
“放了我吧,”年轻人悠悠笑道:“否则,你将面对的是千年蛇妖的追杀。”
“嗤,还千年蛇妖,你是人,千年蛇妖为什么要为了你杀我?我好歹也是妖族。”
年轻人微微一笑:“因为我叫许宣。”
许宣?
妖狐的眸子滴溜溜乱转了一会儿,脑袋上似乎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我怎么没听过这号人?”
许宣说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区区一个不能化形的小小妖狐,又怎知天地之广阔?有句话我常讲给你听……”
“又是这句话,不许说!”妖狐有些恼羞成怒,双爪在许宣的胸口更加用力,桌子都因此嘎吱作响,“我说过,我不是蛤蟆精,我是妖狐,妖狐!而且也并不喜欢坐在井里!”
“那么,妖狐,你放开我,我就不说这句话。”
“我为什么要放开你?”妖狐一双眼睛幽幽盯着许宣,眼神中透着贪婪之意:“我要吃了你,吃了你,我就可以拥有三百年的道行,直接化形成人!”
许宣微微一笑:“那你动口啊。”
“你上次曾经提到过的烹调烤肉之法,我要你教给……”它迟疑了一下,“不,你亲手去做!”
“让我亲手做烹调自己的烤肉调料?”许宣露出无奈之色,面带怜悯地盯着面前的妖狐。
“本来看在你傻的可爱的份上,还想留你一命,但你既然如此心狠,那就饶你不得了。”
妖狐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浑身紧绷,只是等不及发难,骤然间,许宣的胸口亮起一道黄光,瞬间化为一道光束,狠狠打在了妖狐的身上。
砰!
妖狐被直接撞飞出去,摔在了地上。
“啊……被你压了这么久,腰都酸了。”许宣站起身,活动着筋骨,而一盏小小的、亮着橘黄色灯光的小灯,则是悬立在许宣的身前一侧,柔柔的黄色光芒笼罩了他的身周。
妖狐吃惊的盯着许宣:“执灯人,你是执灯人!”
许宣笑道:“没错,我摊牌了,我压根不是什么狗屁书生,我是执灯人,黄灯!小黄人是也!”
执灯人,专司妖魔鬼怪之事,令妖魔谈之色变,闻风丧胆。
妖狐大惊:“你,你为了我,竟然潜伏了这么久?”
许宣微微一笑,刚要说话,妖狐便大呼道:“姥姥,救我,救我!”
随着妖狐声音落下,外面一阵阴风骤起,夹杂着浓郁的妖气,吹的屋里物事一片乱响,可见来者定然是一只道行不浅的大妖。
妖狐盯着许宣,得意道:“臭书生,你没想到吧,我还有姥姥。”
“嗯,还有你姥姥。”许宣朝着外面看去。
妖狐觉得许宣的回答非常敷衍,刚刚开口说道:“我姥姥很厉……”
阴风骤止。
外面亮起幽幽的灯光,一只苍老的狐狸发出惨叫声。
“等了这么久,终于上钩了!”声音从屋外传来。
“妈的,今晚一定要去醉花楼喝上一晚!”
“这下,头儿一定会答应给我娶媳妇的礼金的!”
许宣微微一笑,看来同僚们还是很给力的,没有被反水,也没有被悄无声息的干掉。多年来合作的默契,令许宣感到满意。
他看向妖狐,此刻的妖狐已经缩在了墙角,再也没有方才的骄傲,浑身颤抖着说道:“你,你……”
“没错,我的目标并不是你。”
而是你的姥姥,一只七百年道行的狐妖。许宣心中补充道。
“走吧,出去见见世面。”
许宣一把抓住角落里妖狐的后脖颈,推开屋门。
院子里灯火通明,站着十来个身着青衣制服的汉子,每个人身边都悬挂着一盏黄灯,光芒有亮有淡。
而十个人之中,一只苍老的,变成灰白杂毛的狐狸,被绑在寒光闪闪的金色网里,正在不住挣扎。
但没有人在意。这网乃是精钢打造而成,而且涂了天机阁的降妖秘药,足以让这狐妖功力尽失,而且越挣扎越紧。
许宣将手上不断挣扎的狐妖扔了过去:“去说说心里话吧。”
狐妖被许宣抛出去后,便朝着老狐妖窜去,趴在网上,哭的撕心裂肺:“姥姥!姥姥,是我害了你啊,如果我不贪图这具极阳之身,又怎么可能会陷入如此境地……”
暗处,一个黑衣人走了过来,躬身道:“大人,这狐妖……”
许宣看向天空,长吐了一口气:“抓了。”
“是。”
正在哭诉的妖狐被套住四肢,顿时萎缩了下去。
对付这种只有两百年道行的狐妖,还用不着使用金索网。
许宣不再看执灯役人处理狐妖,和同僚们一起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今晚去吃酒啊。”好友周小发勾着许宣的肩膀说道。
“吃酒,吃什么酒?”
“醉花楼的花魁酒啊,听说这位小梦花魁很是仰慕许兄的才华呢!”
“小梦花魁?”许宣摇了摇头。
“怎么,给你花魁你还不乐意?柳小梦可是醉花楼的扛把子,号称诗琴双绝!”几个同僚露出疑惑之色。
“口技呢?”许宣道。
“口技?”周小发和其他几个同僚不约而同的露出疑惑之色,“可是徒歌之术?”
果然大玄民风淳朴啊……
许宣暗暗感慨一句,摇头说道:“不太好,还是不要说了吧?“
“快说说,快说说!”周围的同僚急促的说道。
眼见众人如此好学,许宣不再矜持,朗声道:“京中有善口技者,会宾客大宴,于厅事之东北角,施八尺屏障,每有客入内……”
周围几个同僚渐渐瞪大了眼睛,周小发呼吸急促。
“原来是从京城传出来的……难怪,难怪……”有黄灯小声自语道。
“公子……”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微弱的声音。
众人回头,周小发怒斥道:“大胆妖孽,竟然还敢与我等开口!”
被四肢乃至脖颈都套上绳索的妖狐虚弱的趴在地上,一双滴溜溜的眸子略有些失掉神采,此刻紧紧盯着许宣,问道:“我只有一个问题,想要问公子,否则,纵死也不甘心。”
周小发还要在骂,许宣制止了他。
妖狐身上所中的乃是五鬼套索,足以让她道行渐毁,一身实力发挥不出,许宣也并不担心她耍什么花招,淡淡道:“你问吧。”
“公子,你是否是举人?”
许宣沉默了片刻后道:“没错。”
妖狐不甘心道:“你既是举人,为什么要加入执灯人?”
许宣淡淡道:“生活所迫。”
说完,他转身,和各位同僚走了出去。
生活所迫?
妖狐趴在地上,思考着这句话中的信息量。
走在回去的路上,众人说说笑笑,许宣略显得有些沉默。
他对狐妖说的,也并不是扯谎。唯一的姐姐身染重病,急需银子治病,他本来已经中举,但不得不还是迫于形势,加入执灯人里面工作。
执灯人,乃是大玄帝国专司妖魔鬼怪之事的部门,独立于政、司、军体制之外,只归皇帝管辖。
加入这地方后,也就算是断了仕途,这也是妖狐为什么疑惑的原因所在。
两年来,许宣也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其实还算不错,执灯人待遇丰厚,分为天地玄黄四等,未入品级的则是被称为役人。
所以,许宣虽然身为最低等黄级,但也是入了品的,每个月能有十两银子,等年底或者大案告破还有额外的分润。
按说,他也应该挺知足了,唯一不太满意的是,因为身为极阳命格的缘故,对妖魔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在逐渐的执行过程中,被同僚发现妙用,渐渐就被当作了诱捕器,从此案件连连告破,无往不利。
这次,他便是潜伏在乡下,扮作一个中了举等待被人举荐做官的穷书生。
天知道,和一只未曾化形的妖狐眉来眼去的他有多难。
好在,任务结束,马上就可以回去了,头儿说,这是他参与的最后一次潜伏任务了。以后,自己也可以和同僚们一起吹吹牛,过过朝九晚五的打卯生活,没事也可以看看闲书。
想想就很爽!
许宣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好的,虽然白娘子还没有出现,但等一等,总会出现的。
等白娘子一提出要以身相许,那么自己的终身大事就定了。
只是不知道,当她提出结婚的要求时,自己是矜持一下,客套一下,还是直接答应了呢?
想想还觉得很娇羞呢……
回到县城之后,周小发拉住许宣道:“去不去?”
第二章 不,我不干
回过神来的许宣随口道:“去口技?”
“你这都说的什么东西?”
周小发脸色微红,撇开袖子:“我周小发是贪恋美色之人么?我只是去欣赏乐曲而已!”
许宣点头道:“嗯,这是高雅的情操。”
周小生犹豫了下:“真不去?”
许宣道:“还有家姐需要照料。”
周小发道:“那有什么,很快就会结束的!”
许宣一脸奇怪的看着他。
周小发摸着自己脸问道:“汉文,我脸上可有妖血?”
妖血倒是没有,就是这小老弟貌似不太行啊。
“倒也不是。”许宣淡淡一笑,“我怎么也要三个时辰。”
“告辞!”
看着周小发郁闷的背影,许宣脸上的笑容渐渐恢复平淡,转身朝着家里走去。
有时候,必要的应酬,也是应有之义。
他并没有回家,而是朝着执灯人的府衙走去。
现在已经五更,换算成现代时间,大概是凌晨三点。
执灯人府衙门口两旁写着两排字:执大玄明灯,护天下太平。
据传,这两排字乃是当今执灯人的魁首萧容若所写。
即便是此时,执灯人的大门也没有关闭,他和门卫打了个招呼,径直走了进去。
走到里面一个房间,把门推开。
屋里亮着灯,一个一身青袍,身形略有些削瘦的中年人坐在桌子后面,桌子上叠积了厚厚的案件,这就是许宣的上司,也是整个余杭县最高等级的执灯人,玄灯冯易。
“还没睡?”许宣挑了挑眉。
“外面还有十个黄灯在执行任务,我怎么可能睡得着?”他笑了笑。
许宣也不说话,找了个椅子坐下,靠着椅子,就这么盯着自己的顶头上司。
上司淡定的微笑着,过了一会儿,他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又过了会儿,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再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看向许宣,脸上再次露出和蔼的笑容,然后,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叹了口气:“最近,有点难啊,又有一个案子来了,这案子其实不算太难,不过,其中尚有许多疑点,需要细细探查才是……”
许宣充耳不闻,抬头看向天花板。
“这个,其实我也很为难的,毕竟都是自家的兄弟。只是这次对手太狡猾难缠了,而且异常机警,一旦逃跑的话,恐怕极难抓捕……”
许宣吹起了口哨。
“那个,小许啊……”
许宣仍旧在吹着口哨,而且口哨声更大了。
“许宣!”冯易沉声道。
口哨声停止,许宣看向冯易道:“头儿,有事?我可刚执行了任务回来,连姐姐都没看一眼呢。”
冯易装作没听见,点了点头道:“你将有一个大任务,完成这个任务,你就彻底轻松了。”
“不,我不干!”许宣豁然起身,据理力争道:“你不是说我这次潜伏任务完成后就不再安排我卧底的事情了嘛,怎么能言而无信?”
冯易涨红了脸,额头上青筋条条绽出:“我这怎么叫言而无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回!”
“这是你第十次最后一回了!”许宣不甘示弱。
“许宣!”冯易猛然一拍桌子,“事关余杭县百姓安危,你身为余杭县黄级执灯人,怎么能拒绝,你是要置余杭县的百姓于何地,置这杭州府百姓于何地,置这大玄帝国为何地,置这皇上于……”
“最重要的是,置冯易大人于何地……”
瞧见他懒洋洋的回答,冯易的脸上的褶子顿时笑成了菊花。
“我冯易怎么能与皇上相提并论,即便是执灯总部魁首,我也差……”
“那置魁首大人于何地……”
“哎!”冯易面露喜色,这还差不多。
他板起脸:“这次任务艰巨,一定要保质保量的完成,绝不可马虎!”
“我要假期。”
许宣不理他那一套,懒洋洋的伸出手:“不给假期不干。”
“好,我给你七天的假期,不过不允许太松懈,时间一到,就请你立刻动身!”
“还要不要洗脑?”
洗脑,是许宣创出来的词,本质是一道替换之术。
所谓洗脑,就是将脑袋原本的一切封掉,施法灌输成别人一样,否则极易被看出本来身份。当初的许宣实力不够,只能采取这种方式,不过现在已经入品,这种方式一般不会用了。毕竟这种方式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尤其是身在其中该醒的时候醒不过来,就沦为妖魔口粮了。
“你还是九品武夫,等到八品的时候,就不用了。”冯易说道。
许宣瞥了他一眼:“出了危险你负责?”
“放心,我的洗脑术非常强大,遇到危险的时候,会自动取消的。”
行吧。
许宣也没有过多纠结,毕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伸手道:“赏钱。”
“嗯,这是应该的。这次你的功劳最大。”
他拿出了满满一袋子白银,给许宣抛了过去:“去享受吧!”
许宣接过钱,掂了掂分量,说道:“还行,头儿大概没贪墨多少。”
“我去你的,你小子的赏银我可一文都没拿!”
“那就是拿过别人的了。”
“你小子是不是找抽?”冯易脱下鞋,作势要打。
“冯大人的脚好臭哦。”
许宣捏着鼻子说了一句,朝着外面走去。
冯易的人品他还是信得过的,不过这老小子总是给他空头支票,不在嘴上找点便宜,哪里有心理平衡?
“七天的时间,应该够了。”拿着沉甸甸的银子,许宣看向远处的街道。
来到余杭县最热闹的商业街上,现在也就五点的样子,人还没有开张。
许宣也不急,静静等待着。
渐渐的,光芒偏移,有阳光洒落下来,店铺也一个接着一个开门,有伙计开始清扫门前的灰尘。
许宣终于动了,他来到宝华楼,买了最好的衣服和香料。
之后,在店铺丫鬟的恭送下离开。
余杭县城并不大,许宣小半个时辰后,来到了一处两进院子前,敲了敲门。
门被打开,一个老妪探出头来,一见许宣,顿时叫道:“唉哟,许公子,您回来了!”
随着她的声音响起,许宣也听到了里面传来的重重的咳嗽声。
他提着香料和衣服,朝着屋里走去。
身后,传来老妪小声的嘀咕:“都那样了,还总是给她买这么多好衣服和香料,她有福消受么,真是浪费啊……”
许宣没有作声。
第三章 赚钱之道
推开门后,屋里传来一阵冰寒之气,本来是春末夏初,天气应该已经转暖了才对,但屋里却有如寒冰地窖一般。
他着眼看去,屋里一盆烧着的炭火果然已经熄灭了。
而房间靠着床的椅子上,则是坐着一个年轻女子,这椅子颇有些特殊,竟有两个木制轮子,后面有把手,可以推着行走。
“小宣,你回来了?”椅子上的年轻女子容貌俏丽,但脸色苍白如雪,而且透着如冰一样的透明之色。
许宣眉头皱起:“姐姐,炭火为何熄灭了?”
年轻女子笑了笑说道:“许是王妈忙忘了。”
“她一个专职婆子,怎么会没……”
说到一半,瞧见年轻女子凄楚的神色,许宣闭嘴,把衣服和香料拿过去道:“姐姐,你看我给你买什么回来了?”
“是宝华楼的衣服……呀,还有香料!”年轻女子眼睛一亮,露出欣喜之色,伸手过来接。
“哈哈,当然是宝华楼的,我特意为你买的。”
“谢谢老弟。”年轻女子抚摸着绸缎制成的衣服,眼中闪着光,感慨道:“真好呀……”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越接近这女子,越能感觉到一股冰冷,如今站在她身旁,仿佛站在寒冰边上一般。
许宣沉默着,笑着,不想让她看出来什么。
这个年轻女子是他的姐姐,养他长大,含辛茹苦。三年前,许宣中举,如此年轻就有这般成就,自然前途无量。就连余杭县令,都是亲自来祝贺,并赐匾一枚。
但就在不久后,许宣正用功读书,准备省试,却有妖魔闻着他的味而来,他也知道自己的命格乃是极阳,极易遭妖魔觊觎,也曾求过高人护身之符,遮掩自身气机。但中举之后,文气冲天,气机还是泄露了。这只妖魔,便是察觉到许宣气机,前来啖吃许宣血肉的。
但此妖魔身体冰寒如雪,被许宣姐姐许月衣发现,她死死抱住那妖魔,不让它前进,高声呼救,示警许宣快逃。
正因如此,许宣得到了获救的机会,但那妖魔未曾成功,临死前将一身冰寒之气尽数灌入许月衣身上,且不让她立刻死去,要她饱受折磨,最后浑身化为冰雕而死。
为了姐姐的病情,这么多年他没少奔走,后来,他终于寻到了医治之法,便要寻到炽香丸才可化解这冷冰蛤之毒。
本来以为姐姐便可因此获救,谁知道当许宣得知那炽香丸的价格之时,整个人呆若木鸡。
那炽香丸乃是用灵药制成,而且几种灵药颇为珍贵,这一颗炽香丸,就要足足十万两银子!
他许家虽然还算有些积蓄,但最多不过百两,如何能付得起这等价钱,他又何时能攒够这些银子?
举人虽说有前途,但十万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况且想要做官,也需要运作。
乡绅虽送田地银钱,但人家是心有所求,等价交换,这是不变的定论,况且也远远达不到那么多钱。
即便是做了官,又能怎样?要知道,举人一般起步都是从九品,好些的九品,一步步往上升。而京城一套宅院才一万多两白银,一个九品芝麻官,要搜刮多少民脂民膏才能凑的齐?
若是继续科考,等待第二年的会试,到当上官,可能两年时间都已经过去了。
而执灯人除了每年一百多两的俸禄以外,还有赏金,此外,杀掉的妖魔也可换钱,还可以提升实力。
他等不起,只能加入执灯人。
而,经过姐姐这件事,他深切的认识到了一个道理,在如今这个世界,只有实力强才可以守护自己身边的人。
毕竟,他身为极阳命格,被妖魔觊觎,文路虽好,但性命更重要。
那次如果不是姐姐舍身相救的话,他现在早已经被妖魔吞吃了。
许宣心中一直有一个秘密,他乃是穿越而来之人,也曾想抄诗成名,醉卧美人膝,当个风云人物。
然而,这件事情让他的想法彻底化为乌有。
现在,他只想赚钱,强大起来,至于功名利禄,且随它去吧……
“姐姐,你穿上吧,这衣服穿在你身上,一定很好看。”许宣说道。
许月衣点头,两眼笑弯成两轮月牙:“好呀。”
瞧见姐姐的笑容,许宣鼻头一酸,心头涌过一股热血,冲口而出道:“姐,我一定会攒钱买到炽香丸,治好你!”
“小宣。”
许月衣摇了摇头:“姐姐只要你在身旁就好了,姐姐只希望你能好。”
许宣安慰道:“放心吧,姐姐,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一定。”
他握住许月衣冰凉的手,炽热的手也抵不住那彻骨的寒:“姐,我要你好好的,还和以前一样,教我放风筝!”
许月衣怔了怔,露出灿烂的笑容道:“嗯,一定会的!只是姐姐现在没有你高了,你可不许笑话姐姐。”
“怎么会呢,姐姐最好了。”
“那个,姐,我先出去一趟,有点事。”
许月衣点了点头道:“你去吧。”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许宣转身,悄然抹了一把眼角。
“我等你。”
关上门后,满脸笑容的许月衣笑容渐渐沉寂了下去,她脸上露出落寞之色,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下。
“为什么,没有感觉……”她喃喃自语着。
许宣走出屋子后,看见王妈就在屋子外面,见到许宣连连点头示好,许宣笑了笑,当作回应。
然后,迈步朝着外面走去。
“对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微笑道:“王妈,屋里的炭火灭了,你去换一炉炭火吧。”
“哎,哎,我正想着这事呢,我这就去!”王妈连忙说道。
许宣点了点头,转过身去。
王妈松了口气。
又怎知道,此刻的许宣,已经满面冰冷?
家里的确雇了王妈,并非不是许宣想找个小丫鬟,但丫鬟哪里这么好找?况且许月衣身体特殊,冰寒无比,谁又愿意去照顾她?找到王妈,已经是尽力而为了。
寻常人家,不是说有些钱就可以做到一些事的,丫鬟奴婢也不可随意打杀,恶仆欺主,这样的事还少么?
更何况他经常在外执行任务,经常不回家,个中无奈之事无法说尽,眼下找王妈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他决定,等这次任务执行完后,任凭冯易怎么说,他也不出去执行任务了,就在家里陪着姐姐。
来到一条街上,许宣在一家书局前止步。
康安书局。
自从三年之前出了那件事情之后,许宣也一直在找发财的门路,写书就是一件很好的发展路线。
许宣将前世看过的聊斋志异编纂成书,开始销售。聊斋志异许宣前世看过原文,电视剧影视剧也看了不少,这一世的文笔也还过得去,虽然聊斋不至于全部和原版一样,但也足够吸引人了。
卖的钱不少。
许宣决定下一步就写武侠小说。
“哟,这是许大公子啊。”
康安书局的书童见到许宣,立刻热情的走了过来,康安书局自从接了许宣的稿子后,销量大涨,这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第四章 该来的总会来
被书童引着,许宣来到一间客室,里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白白胖胖的,正是康安书局的老板,孙康。
“许公子,来,快请坐,快请坐。”见到是许宣,孙康立刻站了起来,对着一旁的书童吩咐道:“茶,上茶,上好茶!”
书童应声而去。
许宣看着这白白胖胖的孙康,打趣道:“你应该说,坐,上坐,请上坐。”
啪!
孙康一打手中的扇子:“对的好,对的好!许公子真是好才气啊!”
这时,书童把茶沏好,送了上来。
热气腾腾的茶在茶碗中散着清香的味道,许宣拿起杯子轻轻品了一口,入口香而不涩,颇有回甘,不由道:“的确是好茶。”
“那是,哥哥我会给你喝烂茶嘛?”孙康紧紧盯着许宣:“只是上次的销售大概已经告一段落了,新稿是否……”
许宣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摞纸张:“这是这次的稿子。”
孙康忙要接过,许宣收回稿子道:“不过,你能否解释下,这销售之事,为何只能卖一时?”
孙康苦着脸道:“兄弟啊,这你就冤枉哥哥了,你虽然是在哥哥这里写稿,但一旦我这里发售了,别家就会迅速跟进,这余杭县的市场又小,印刷量有限,经不起这么折腾……”
许宣默然,将稿纸递了过去。
老板说的是实情,他也知道,但就还是有些无奈。
虽然书卖的不错,但距离十万两还是一个很遥远的数字,更不要说这世界盗版猖獗,没有强力的保障,很难保证利益。
康安书局虽然竭力推自己的作品,但架不住其他书局的无本买卖,况且对方出的书什么种类都有,小开本的,画着插图的,还有艳图……
康安书局虽然身为名义上的正版,但竞争力是远远不够的。
“还是要在大城市啊,如果是在京城,背靠强力书局,销售额定然会大幅提升,想必赚取十万两银子,也不会如现在这样艰难。”
还是得去大地方……
许宣心中这么想着,不过去京城哪有这么简单,遥远的距离,加上颠簸,家里还有姐姐要照顾,执灯司的事情还很多……
他沉默了一会儿,但该去还是要去。
只是京城遥远,银子出账入账的事情,难道都要他亲历亲为?
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兄弟,这是你的分润,都汇成银票了。”孙康将银票递了过来。
许宣接过银票,一共一百两。
比在执灯人里赚的还要少一些,按照这种速度,他最起码也要等上两年才有攒够十万两的可能。
时间不等人啊,虽然医生说许月衣的病不至死,只是饱受折磨,四年之后才大概会生命衰退,但谁能保证将来?许宣又怎么忍心看着姐姐成天受病痛折磨?
深吸一口气,他拿起银票,朝着外面走去。
“公子慢走……”孙康脸上挂着笑容,一路恭送了出去。
从书局出来后,许宣又去街上买了一些名贵的药材,准备药浴。
这世界儒、武、道、佛并立,皆分九品。
如今许宣则是九品武者,堪堪入了品级。
买了一些药,银票只剩下三十两了,修武也是要花大价钱的,穷文富武,以前读书的时候不觉得,进入执灯人成为武者后,许宣越发觉得修练的花费不菲。
但这也是必须的,多提升一点能力,在任务中就多了一点存活的机会。
回到家中,来到姐姐的屋里,一股暖意袭来,屋里的炭火烧的正旺。
许月衣穿着新衣服,笑道:“姐姐穿这衣服好不好看?”
“姐姐最美了。”许宣说道。
身穿新衣的许月衣的确很漂亮,虽然脸色苍白,但更添了一种别样的美。
“你这小子,就会说些好话来哄姐姐开心!”许月衣笑着说道。
“我的话是真心的。”许宣摇了摇头。
“姐,我要去做药浴,午饭可能会晚一点,你不要等我了。”迟疑了下,许宣说道。
许月衣摇了摇头:“一起吃,我等你,姐姐也不饿。”
许宣见许月衣坚持,便点了点头。
柴房。
热气腾腾的大木桶中,各种成分不错的老药泡着,浴桶的水都变得浑浊。
许宣在桶里端坐着,氤氲的水汽中,思绪纷飞。
竟然需要洗脑,看来这次的行动危险,还是要快点提升实力才是。
想到此处,他自语道:“白娘子啊,你什么时候过来,我可需要你的保护……”
大玄帝国,乃是天朝正统,在大玄帝国之外,还有蛮国,天妖国,佛国,皆是对大玄帝国虎视眈眈。
或许是因为最近多事之秋,余杭县内的妖魔也多了不少,往常难见的大妖,最近接连出现,光是许宣接手的案子,就有十个最低五百年道行的大妖了。
“尽快突破九品吧……”许宣心中有了一股急迫感,九品还是太差了,刚刚入品,只有到八品,才有与五百年道行大妖硬碰硬的资格……
七天后。
许宣一早来到执灯人衙门,就见到整整齐齐的列队了不少人,大多数是黑衣役人,少数青衣金灯,冯易站在大院里,旁边还站着一个青衣人,胸前竖着一盏白色的小灯。
玄灯!
许宣心中一惊,此人怕不是从杭州府来的,难道这次的案子真的有这么严重?
他悄悄的加入队伍中。
见人来齐了,冯易开口道:“这次任务,有关妖魔的阴谋,事关余杭县的安危,所以执灯人必须全力以赴的解决这件案子!同时,知道这次的任务不容忽视,杭州府派了一位玄灯使前来,协助办理此案,希望大家不要让余杭执灯人成为曹大人记忆中的平庸无能之辈!”
“是!”
执灯人纷纷大吼,许宣心中更惊,果然如此,杭州府都被惊动了,派了一个玄灯使来,一个玄灯使能对付一个千年大妖,莫非这次他要执行的任务,是要对付一个千年的妖怪?
嘶……
要不我现在还是跑路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冯易老儿,你竟敢坑我,我与你不共……
“玄灯使。”士气很让人满意,冯易点了点头,就朝着曹仁贵说道:“我向你举荐一人,此人乃是极阳命格,在多次的大案中屡建奇功。”
许宣心里一凉。
冯易顿时朝着许宣招手道:“许宣,你还不快过来见过曹大人?”
许宣就差破口大骂了。
那玄灯使果然朝着许宣看来,不得已,许宣只好出列,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抱拳道:“见过曹大人。”
曹仁贵上下打量了许宣一顿,点头满意道:“许宣,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头了。如今一见,果然少年英豪,这次的任务,也要多辛苦你了。”
许宣点了点头,说道:“定不负大人重望!”
其他人纷纷羡慕的看着许宣,没想到连杭州府的玄灯都注意到了许宣,看来此人果然非池中之物。
如果许宣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定然会嗤笑一声,你们怎么懂我,你们只知道在外面设局,守株待兔,殊不知道我就是那根美味的桩子,天天面对妖魔鬼怪,稍有不慎就会被吃掉,还得被洗脑。
曹仁贵对许宣的表态很满意,说道:“这次也不会让你白白涉险,案件之后,无论告破与否,都会奖励你一颗九品破境丹。”
破境丹!
饶是许宣单独站在列队之外,此刻呼吸也是微微急促起来,其他的目光更是歆羡无比,八品武夫啊,足以成为黄灯的佼佼者,领队存在,只差玄灯一筹。
这破境丹更是珍贵,没想到杭州府竟要奖给一个县城黄灯。
“入列吧。”曹仁贵说道。
“是!”
许宣说完,刚刚要入列,冯易说道:“慢着,许宣,你跟我来一趟。”
许宣脸上露出无奈之色,该来的总要来,有破境丹在前,洗脑就洗脑吧……
第五章 替换之术
来到屋里,许宣轻车熟路的躺在了床上,闭上眼说道:“开始吧,搞快点。”
曹仁贵拿起桌上的茶杯,眼神有些异样的看了看许宣,又看了看一旁的冯易。
“咳咳!”
冯易重重地咳嗽了两声,说道:“许宣,这些话可不能乱讲啊。”
“乱讲什么?”许宣睁开眼皮,说道:“不是已经搞过很多次了么,怎么,难道一段时间没练,冯大人手艺生疏了?”
噗!
刚刚喝了一口茶的曹仁贵没咽下去,全都喷了出来。
“咳咳!”
冯易咳嗽的更加大声,一脸尴尬之色:“请不要用这么充满歧义的词。”
“搞就完事了。”许宣说完,一脸怀疑之色:“难道你还想搞点前戏?”
“够了!”
冯易脸色涨的通红,无法忽视曹仁贵眼中越发的怀疑,先是对曹仁贵说道:“这小子说话口无遮拦,没什么把门的,请您千万不要当真。”
曹仁贵点了点头,眼里的怀疑之色更深了,不过还是点头道:“嗯,我了解,年轻人嘛。”
冯易没理会曹仁贵,转看向许宣说道:“坐起来。”
“哦。”
眼见头儿已经生气了,许宣也没敢继续放肆,话是有度的,一次说过头了,下次就不好再说了。非得张弛有度,才能有来有往。
冯易说道:“这次的任务,我和你说一说详情,在你恢复本来之后,要立即有所取舍。”
许宣的神色也凝重起来:“头儿,你说这次,我面对的,是不是千年大妖?”
冯易摇了摇头道:“不是。”
许宣松了口气:“那就女……”
“但,我们怀疑是。”
许宣刚刚松掉的一口气立刻提了起来,埋怨的朝着冯易看过去,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嘛,非要这么大喘气。
但许宣从冯易眼中看到了舒坦之色。
这老家伙是故意的!
“嗯,您继续。”许宣面无表情道。
冯易微微颔首:“所以这次,我们要做万全的准备。许宣,你的任务,就是假扮一个新郎官。这次的妖怪应该是一只千年的蛇妖,盯上的就是那个新郎官,不过新郎官的外婆是执灯人,早就给我们传递了信息过来。另外提一嘴,和你一样,那个新郎官也是极阳命格之人。”
“我的任务是什么?”许宣问道。
顿了顿,冯易道:“你的任务,就是假扮新郎官,在大婚之夜,吸引蛇妖前来,我们会第一时间动手,你绝对会安然无恙的。”
许宣道:“为什么非要在大婚之夜?”
冯易道:“因为我们算过了,大婚之夜正是那新郎官命格成熟之时,此时吃下那新郎官,足以暴涨五百年的修为!”
五百年……
天知道妖物修行有多么难,经常要遭受雷劈,五十年开启灵智有一劫,两百年开口有一劫,五百年化形有一劫,一千年还有灭身之劫,作恶多端者直接灰飞烟灭……
五百年的修为,足以让任何千年乃至千年以下的妖魔为之疯狂!
许宣终于明白自己的体质有多么的诱人了。
“不知道我自己的命格成熟了没有。”他心中暗暗想到。
“还有问题吗?”冯易喝了一口茶水,问道。
“我会在什么时候醒来?”
“遇到蛇妖妖气一激,你就会醒。而且,我们会给你护身之符,此乃除妖至宝,可替你一死。”
“嗯。”许宣点了点头,遇到妖气就醒,这很合理。替死的符文也很珍贵,想了想,他还是说道:“这替死符文十分珍贵,多谢冯大人了。”
冯易一脸受用之色,说道:“这乃是杭州府的赐予,不必感谢我。”
许宣内心吐槽,那你一脸受用之色干啥?
“那就开始吧?”冯易说着,眼中露出微微的清光。
“慢着。”许宣开口。
“嗯?”冯易眼中的清光渐渐收敛而去,露出疑惑之色。
“我还有问题。”许宣道。
“什么问题?”
“可以让他加入执灯人嘛。”
冯易愣了愣,才知道许宣说的是那个新郎官,摸了摸胡须,眯起眼道:“这个……以后可以考虑。”
“嗯。”许宣松了口气,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该退休了,未来的新同僚,诱捕妖魔的大业就交给你了!
“那开始吧。”冯易伸出手去,眼中的清光渐渐涌出,新郎官的事情要放在后面,现在许宣要做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的。
“慢着!”许宣再次开口,伸手阻止。
“你还有什么问题?”冯易眼中的清光渐渐收敛而去,这替换之术必须凝神施为,不可中途打断。
中途施法被打断,此刻的他,显得有些暴躁。
“蛇妖是新婚妻子不?”许宣问道。
“大概不是。”冯易耐心的回答。
“嗯。”许宣点了点头。
冯易等了会儿许宣没出声,眼中渐渐泛起清光,“那开始……”
“那,任务送妻子不?”许宣忽然问道。
“到时你可以问问新郎官同不同意,同意就可以!”清光消失了,彻底消失了,冯易十分暴躁,他怀疑这小子是故意的。
“什么,冯大人你刚才说什么?朋友妻不可欺啊!我觉得余杭县世风日下,妖魔辈出的原因就在你身上。”
“你找打!”
冯易再也忍不住,脱了鞋就拿在手里朝着许宣打去。
许宣满屋子乱跑,欢呼道:“你来打我呀,你来打我呀……”
“小兔崽子,今天我非要打的你叫爷爷不可!”
一旁的曹仁贵摇了摇头,喝了一口茶。
还否认,你看看,多像打情骂俏的小两口啊。
……
床榻上。
冯易眼中清光大盛,在床上,许宣盘坐着,眼中倒映着清光,整个人恍然失神,仿佛丢了魂魄一般。
冯易的额头上满是汗水,这门术法消耗颇大,即便是他,也要花费颇多精力。
也就是他有些来历,能够使用一些方术,否则还真办不成这事。
眼下,替换之术已经完成了最难的阶段,接下来,只需要缓缓抽离即可。
他眼中的清光渐渐黯淡下去。
终于,最后一缕清光消散,他长呼了一口气,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而许宣眼中清光湛然,容貌变换,悄然合上了眼眸。
冯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长吐了一口气。
“冯大人的一手替换之术,实在是妙极啊,纵使整个杭州府的执灯人,也没几人有冯大人这般本事。”一旁的曹仁贵笑道。
冯易摇了摇头道:“不过是有些机缘罢了,算不了什么。”
曹仁贵却在暗暗打量着冯易,传闻中,此人与京城天机阁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被执灯人忌惮,所以才一直在余杭县做这个小小的玄灯使,否则不说地灯,他现在怎么也得在杭州府,做个仅次于地灯的实权玄灯了。
冯易却看向一旁的许宣,此刻的许宣端坐着,闭着眼睛,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冯易轻声道:“从今天起,你叫做张生。”
话音一落,许宣浑身轻轻的颤抖了一下。
仿佛微微振翅的蝴蝶。
第六章 新婚
五月十三,夏至,宜搬家,宜结婚,宜安床。
艳阳天,近黄昏。
小小的院落中挤满了人,流水席接连不绝,一片觥筹交错的光影里,身着一身大红喜袍的新郎端着酒杯,脸色红润,一杯接着一杯喝着。今天,他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张生的心中也颇为感慨,一个平凡的秀才,竟然能娶到那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简直是他三辈子,不,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着,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他最该感谢一个人,但那个人,却怎么也没有找到,不在人群中……
“姥姥……”
张生端着酒杯,想起过往……
他本来并不是这余杭县人士,而是外地一个小山村来的普通农户。
七岁那年,小山村遭了灾,一只蛇妖不知从何处而来,吞吃了村里众多的童男童女,张生也没能幸免,终于在一天夜里遇到了一条青色的巨蛇身影,那蛇巨大的口器现在还在张生的脑海中回荡,使他脸色苍白。
当时的张生手脚酥软,有口难言,只感觉自己要完了,但身上忽然绽放了一道金光,射入那大蛇的口内。大蛇被打的在地上连连滚动,趁着这个机会,张生一路狂奔到家里。
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金光是从哪儿来的?
但很快,这个念头就消失了,他继续回想着。
张生自幼父母双亡,只和姥姥相依为命,姥姥是村里的神婆,平常村里人遇到什么诡邪之事,都来这里寻求帮助,姥姥也总能化险为夷,是以在村中地位很高,张生也能和村长的儿子在同一个私塾读书。
张生回家后,上气不接下气的将遭遇的事情一股脑哭着说了出来,张生姥姥的脸色变幻不定,坐在一旁沉思良久。
最终,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把张生叫到了身旁,对他说道:“张生,你身为极阳命格,乃是九月九日九时所生,这种命格极为容易遭到妖魔觊觎,你要好生保护自己,夜晚不要出去。”
“姥姥……”
张生姥姥的眼神中透着慈爱,把一件东西塞在了张生手里,说道:“明天早上,如果姥姥没有回来,你就去找村长,把姥姥的护身符给他,他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姥姥,不要……”
张生意识到了什么,拽住姥姥的袖子。
但她挥开了张生的手,立在门口,说道:“小生,姥姥其实不是神婆,而是执灯人。姥姥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你,更是为了山村的百姓,不要怪姥姥,不能再死人了……”
她端起神灰罐,朝着外面走去。
夜晚油灯孤悬,漆黑一片,这是一个彻底的暗夜。
张生坐在屋里,抱着双腿,忐忑的等了许久,一夜未眠。当天空中传来一线红色的曙光之时,鸡鸣声响起,院里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还有重重的咳嗽声。
张生顿时跑了出去,见到姥姥拄着拐杖,站在院子里,她仿佛苍老了十岁,腰更加佝偻了,几乎抬不起头来。
张生的眼泪当时就落下来了。
“不哭了不哭了,小生,姥姥没事。”
姥姥咧嘴笑了笑,露出几颗零星的牙齿,伸手给张生塞了一把东西,张生至今还记得,那是几颗花花绿绿的糖果。
张生搀着姥姥回到房间坐下,姥姥把拐杖放在一旁,浑浊的眼中透出沉吟之色:“蛇妖虽然被我杀死了,但这蛇妖还有同伙,我们要快点离开,免得被寻仇。”
张生心中一惊,点了点头。
除妖有功,村里人给张生姥姥举行了盛大的仪式,在敲锣打鼓中,一只身长十几米,身干如同水桶粗的大蛇被切成好几段,放在祭台上。可张生总觉得,那血淋淋的蛇头正在盯着他,黄褐色的眼中透着阴毒的光芒,现在想起来还尤然头皮发麻。
不久后,蛇头就被拿走了,听村里人说,蛇头要被镇压在村庙里,这样可以让蛇魂永远不得超生,再也无法害人。
而姥姥在仪式举行完后,便带着张生离开了小山村,依靠一辈子的积蓄,在余杭县买了一处小院,在这里安了家。一转眼,张生也来到了成人的年纪,找到了喜欢的人,如今更是要洞房花烛。
所以,张生非常感谢姥姥,如果不是她,恐怕早就已经葬身蛇口了。
一件东西有些发热,张生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是他的护身符。
“道士,是道士!”
周围忽然传来一阵惊呼。
张生朝着那人看去,便见到一个玉树临风的道士朝着他走来,微笑道:“恭贺新婚,小道这番有礼了。”
他递过一张辟邪符纸。
“多谢道长。”
新婚之日,张生自然也是笑着受用了,给道士包了一个红包。道士收了红包后,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没想到竟然还有道士给张兄送祝福,好福气,好福气呀!”有人端着酒杯走来,张生笑着与他碰了一杯。
不知怎么回事,自从那道士来了后,张生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新郎新娘入洞房……”
远处传来司仪的声音。
在众人的期待目光下,张生迈动脚步,但眼中却有些迷惘。
“不,不对……”
张生回想着,不知怎么回事,他总觉得自己的记忆有问题,有漏洞。
她姥姥既然是执灯人,为什么不去禀告上级前来除妖?为什么非要自己孤身前去?
杀了妖怪后,为什么逃走到余杭县?执灯人怎么会怕妖魔报复,不是应该让妖魔恐惧吗?
而且,妻子很古怪,他第一次见到妻子,是在野外的小路上,他英雄救美,而妻子在血泊中,周围都是家人的尸体。
他一个文弱书生,哪来的英雄救美的力量?
还有,最近的妻子与他喝酒,竟有海量……
一个未曾出阁的小姐,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大的酒量?仿佛喝不醉一般。
不,不行……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但究竟是什么问题?
张生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似乎有什么灵光闪过,但怎么想也想抓不到关键,头反而越来越疼了。
是不是酒喝多了?
不……
酒喝多了不会是这种感觉,姥姥是执灯人,她一定知道些什么,我要去找姥姥……
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张生疯狂地跑向了姥姥的屋子。
推开门。
夕阳昏黄的光线下,就见到一道苍老的身影伏在案桌前,缝制着衣服,依稀可见是绣着鸳鸯戏水的锦衣。
也许是因为光线不够的缘故,桌台上还点着一根白色蜡烛,老人正眯着眼织着锦绣。
“姥姥……”张生踉踉跄跄的走过去,脑海忽然传来一阵阵异样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感觉很奇异。
姥姥抬眼道:“你不入洞房,怎么来我这里了?”
张生走过去,说道:“姥姥不在,我怎么放心?姥姥,你不用每天费力的给我们织布做衣了,您辛劳了这么多年,也该享享清福了。”
姥姥抬起头来,笑道:“臭小子,姥姥还用你照顾?吃酒吃够了?”
“吃够了。”张生嘿嘿笑道。
“姥姥,你就听我的,今晚早点休息,这个家,以后我会撑起来的……”
张生这么说着,天色渐渐晚了,最后一丝阳光终于沉寂了下去,桌上的烛火散着悠悠的光芒,照的屋里影影绰绰。
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打开的更多了,一个个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闪现着。
姥姥忽然抬起脸,明暗不定的烛火打在她透着阴影的苍老面容上,衬着她脸上和蔼的笑容:“小生,这些年来,姥姥对你好不好?”
“好。”虽然张生诧异姥姥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我一定要报答姥姥。”
姥姥的笑容更加灿烂,仿佛阴影里绽放的一朵老菊:“那,姥姥编的故事怎么样?”
“故事?”
张生笑着说到一半,兀然睁大了眼睛。
她的舌头伸了出来,舌尖分叉,细小而长,通红如血。
“编了两年呢,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九月九日九时。
蜡烛被轻轻吹灭,一张苍老的人脸悄然滑落。
胸口的护身符烫的如同火烧一般,砰的一声在张生胸口炸碎。
轰!
脑海里的清光宛如狂风爆裂,席卷四周,脑海记忆翻腾。
我是谁?
张生脑海里骤然想起这个念头。
一个名字如闪电般划过脑海。
我是许宣!
第七章 千年老妖婆
护身符,炸掉了。
代表着一命已经消失了。
许宣速度滚到一旁,站起身盯着那蛇妖:“你竟然就是执灯人!”
“没错。”
蛇妖将鸳鸯戏水的锦衣穿在了身上,没有苍老的人脸后,她真实的面貌是一张年轻女子的媚丽脸庞,只是这脸庞苍白,宛如死人一般僵硬,嘴唇上涂着鲜艳的口红,妖媚而恐怖。
“你醒过来了?”它声音笑吟吟的。
“你一直在设计我?”许宣盯着它。
“是你们一直在设计我才对。”它笑吟吟地说着:“只不过,你们太蠢,技不如人。”
许宣面色一变,按说察觉到妖气,同僚们应该就出现才对,怎么毫无反应?
“我的同僚们呢?”他沉声问道。
蛇妖娇笑道:“那群傻家伙,还真的在外面乖乖等着,不过我的本体已经把它们吸引走了。”
本体?
许宣盯着这具身体,是分身?
如果只是分身的话,不见得就这么难以战胜。
“你是谁,真正的姥姥去哪里了?”许宣问着话,思考着对策。
“那个不自量力的老太婆,早就被我杀了。不过她竟然是隐藏的执灯人,所以我便将计就计。”蛇妖站了起来,摆动着十支寒光猎猎的手指,长长的指甲锋锐如刀。
“新郎官呢?”
“他?只是我的一个傀儡而已,早就死了。”
“他难道不是极阳命格?”许宣心中涌过一阵寒意。
“极阳命格?哈哈哈,你当极阳命格这么好找吗?千万人中都不见得有一个,你以为我盯上的是他?错了,一直都是你啊。”
什么?
这蛇妖是冲我来的?
蛇妖笑吟吟道:“你不是喜欢假扮卧底么,那我就将计就计,怎么,替代之术的故事怎么样?”
许宣心中发寒,这蛇妖竟然从始至终,都一直在设计他们!不,主要还是盯着自己。而执灯人竟然没有察觉出端倪,上了她的大当!
“你的故事,编的实在不怎么样,漏洞太多了。”
“没错。我承认。”蛇妖笑道:“否则你也不会在替换之术中,察觉到端倪,前来找我。可惜啊可惜,你终究还是棋差一招。”
冯易那个蠢货,这么明显的故事漏洞看不出来吗,还灌输到我脑子里……
许宣心中大骂冯易,但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事已至此,只能勉强一搏,兴许能撑到同僚们发现不对劲赶回来。
不过,万事也不能太靠别人。
他身体淡淡的气机涌动,一股透明的气机包裹在双拳之上,九品武夫号武身,乃是铜皮铁骨金筋,一身金刚不坏,产生武气之后,便可突破至八品。许宣已经产生了少量的武气,这次任务结束后,服用破境丹,便可晋级为八品。
这也是他的底气所在。
武夫者,血勇也!
“我要杀了你!”许宣盯着蛇妖。
“就凭你?”
蛇妖冷笑一声,带着说不出来的娇媚,身形如同闪电一般动了,许宣立刻提起气机,准备迎敌。然而仅仅瞬间,他的身躯便是僵硬下来……有一双冰冷的手碰到了他的后背。
“观察了你这么多年,我岂不知道你的斤两?现在你元阳未失,可是最美味的时候。不要乱动,影响了你骨血的美味……”她的声音让人有一种酥麻之意。
后背上,尖利的指甲隔着衣服划来划去,只要轻轻用力,便可开膛破肚。
许宣冷汗落下,大脑疯狂思索。
我还有什么底牌?
护身符没有了,我身上也没什么法宝……对了,那个道士,那个道士的符纸,就在腰间的香囊里!
虽然不知效果如何,但死马当活马医了!
一念及此,他狠狠的拍向自己的香囊!
一瞬间!
锵!
宛如利剑出鞘,他悬挂在腰间的那个符纸破囊而出,黄白光芒闪烁,符文迅速排列组合,形成了一把符文之剑,在蛇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狠狠刺入了她的胸口之中!
“啊!”那蛇妖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许宣反应很快,迅速前跃转身,盯着那把符文组成的剑,大概是一把普通宝剑的长度,正插在蛇妖的胸口之间。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谁给你的?”蛇妖声音狰狞:“你们执灯人,也会和那些臭道士联系在一起?”
许宣镇定下心绪,冷声道:“我自然有我的底牌,不如说是你太大意了!”
许宣心中暗暗感慨,那道士真是高人。只是对方为什么不亲自出手诛妖?
是了,执灯人是大玄官家,道士敢动蛇妖,就是在动执灯人的东西,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提醒我了,可惜之前的我中了替换之术,不曾察觉。
随着符剑的出鞘,许宣察觉到自己与这符剑之间产生了一股微妙的联系,心意一动,那符剑顿时从蛇妖胸口拔出,飞回到许宣手中。
手中握着符剑,许宣心中踏实了许多。
虽然胸口上的那个血洞还在绽放着微微的金光,但蛇妖声音却不见颓丧:“不过是九品武夫,即便是带着道士给的诛邪利剑又能如何?乖乖做我的腹中餐吧,为了这一天,奴家可等了很久呢。”
她踢掉自己足上的老布鞋,露出一双白玉似的赤足,似幽怨般道:“你知道,一只年轻的蛇妖,装作耄耋之年的老太婆有多烦腻么?”
许宣道:“你本来就是老太婆,装什么嫩?”
“牙尖嘴利!”蛇妖冷冷说道。
许宣冷笑道:“你最少三百年的道行了,哦,本体一千年,你都是老妖婆了,还装什么年轻?”
“蛇与人之间计量生命的长度,是不同的。”蛇妖阴毒地盯着许宣的脸。
许宣大笑三声道:“千年的老妖婆就是老妖婆,鬼才会喜欢一个千年的老蛇妖!纵使我今日只为九品武夫,也定要斩妖除魔,将你除之而后快!”
“那你尽可以试试,看看是你杀了我,还是我吃了你!”蛇妖寒声道。
“蛇妖受死!”
许宣握着符文剑,朝着蛇妖杀去。
一道黄色的虹光瞬间在屋内亮起。
心中也在暗暗焦急,同僚们快点发现问题,前来救驾啊!否则这货真把自己吃了,一千五百年的道行,余杭县内,谁能打得过?
第八章 诛妖、玉蟾
面对许宣的攻击,蛇妖挥动手臂,一道虚影便是朝着许宣扫来。
以许宣的经历来看,这种攻击强度,这只蛇妖分身最起码有三百年的道行!
砰!
许宣无惧,一剑扫过,蛇妖明显对这符剑有所畏惧,不敢直撄其锋,避开此剑,但许宣还有后手,趁着她闪避的时候,一脚踢在了她的身上。
但旋即便是面色一变。
它的身躯柔软,踢在它身上,宛如击打在一团柔软却也坚硬的钢铁棉花之上,对她造成的伤害不过如此。
而且,他的脚仿佛被吸住了,要往她的皮肤里陷进去,许宣猛然用力,才抽离了出来,自身也倒退数步。
“嗬嗬,我观察了你这么多年,你的本事,我还不了解么?”蛇妖面孔僵硬,说出来的话却是笑吟吟的,令人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许宣深吸一口气,看来直接与她为敌,不见得能够取胜。好在,他还有辟邪之物,兴许可以建功。
“那又怎样,别忘了,你想要吃掉我,但我可以先杀了自己。”许宣一边周旋着,手悄然朝着裤兜里摸去,在余杭县,结婚有用雄黄酒辟邪的做法,也可以一定程度上排除妖孽假婚。
雄黄就在他兜里。
蛇妖眼珠转动,不在意地轻笑道:“即便是你死去了,我也可以趁热服用,你的血肉是滋补我的绝佳灵药。”
但她手上将要进攻的动作的确是停止了。
这个家伙虽然嘴上说的轻松,但实际上还是非常顾及这一点的。
死人和活人之间的差距,明显不能忽略。
“难道,不可以请你喝我一点血,此事揭过?如果你杀了我,执灯人一定会和你不死不休……”
他维稳着对方,将裤兜轻轻震碎,捏着雄黄包,却也没有贸然拿出,小心驶得万年船。
“也可以,如果你每个月给我一碗血,到了一定年限,倒也可以成就……”那蛇妖说道。
还想着每个月喝我一碗血?长期合作?
做你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春秋美梦去吧!我今晚就吃蛇羹!
“长期合作也可……“
他刚刚开口——
“哈……”
耳畔传来轻轻的吐气声,娇声细语在耳边回荡:“怎么可能呢,为了你,我准备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在今年,今日,今时吃掉你是最好的,可顶我五百年苦修之功,你觉得我会放弃这个机会吗?”
气息打在脖子上,许宣的皮肤上浮现了一堆细小的鸡皮疙瘩。她已经悄然过来了,并且贴靠在了他身上,而在面前的那个蛇妖,形象缓缓散去,这竟是一道幻影!
在他想要稳住蛇妖的时候,蛇妖也在稳住他!
不过,还好,有……
“小宣,我知道的哦,每个新人结婚,都要准备雄黄的。”蛇妖轻轻笑道。
许宣面色一变。
“所以,你的雄黄在哪里?”
她声音笑吟吟的,摁住许宣在裤兜里的手,下半身化为蛇尾,身躯缠绕上来,一张面无表情的俏脸打量着许宣,嘴里发出嘻嘻的笑声,吐着蛇信子,冰冷的气息打在许宣的脸上。
身为蛇妖,玩弄猎物也是她的乐趣之一。
许宣平静的看着她,双手双脚都已经被她缠绕住了,绝对挣脱不了,这具蛇躯出乎意料的坚固。
“那么,就让我来教教你,如何与姥姥合二为一吧……”
蛇妖俯身到了他的脖子上,微微张开嘴,尖利的牙齿闪着冰冷的光,谋划了这么久的事情,终于可以完成了,只要吸取这脆弱脖颈中鲜嫩的血液,她的道行便会飞速生长,一千五百年的诱惑啊,便是不久后的千年天劫,也挡不住她了吧……
獠牙,触碰到肌肤,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蛇妖已经微微闭上了眼。
就在此时!
“给我死!”
就在这一刻,许宣爆吼,与此同时,他的下身裤子崩碎,一股童子尿夹杂着雄黄激射而出,洒在她的身上。
“啊……”
浓浓的雄黄味道弥漫在屋里,蛇妖被冲击的直接摔倒在地上,满地打滚。
童子尿至刚至阳,而且雄黄最克蛇类,五百年的蛇妖也顶不住,两者冲击之下,足以让蛇妖痛不欲生!
“啊啊……该死的,贱种,啊啊……好痛啊,我不会饶了你,绝对不会,我要生吃了你,喝你的血……”
许宣没有二话,迅速冲了过去,趁机把雄黄洒在她的嘴、耳、眼睛里。
“啊——”蛇妖的惨叫声更加剧烈。
没有丝毫犹豫,许宣挥起符剑猛然砍了过去。
噗噗噗!
蛇妖坚固的身躯在符剑面前,就如同猪肉面对锋利的菜刀。
先前,蛇妖还会惨叫咒骂,渐渐的,开始拼命求饶,最后,声音淡去……
不知多少下后,许宣坐在地上,周围是一片血汪汪的地面,残肉和蛇血溅得满地都是,许宣得身上也沾了不知多少血,黏黏糊糊的。
但他却一点也没有在乎,只是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屋里血腥的空气。
加入执灯人两年以来,这绝对是最危险的一次,差一点就被吃了。而且对方还是冲着他来的,为了这一天已经谋划了这么久!
许宣看向地面上躺着的那道身穿鸳鸯锦衣的蛇妖,此刻已经被砍得血肉模糊,借着外面的灯光,更显得身上那血红的锦衣妖艳异常。
不过,它的确是死透了。
符剑化作火焰消失。
四周一片死般寂静。
三百年道行的蛇妖,这次,头儿恐怕还不瞪大了眼,我非要让他大出血不可。
许宣咧着嘴,强撑着要站起来,胸口忽然传来一阵一阵异动,仿佛心悸一般的跳动。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胸口里跳出来一样。
刚刚要站起的许宣,再次摔倒在地上。
这一摔,一件东西便从许宣的体内破体而出,那东西白莹莹,光洁靓丽,透着一股淡淡的青色,周身放着莹润的光芒,却是一只白色的玉蟾。
这只玉蟾对着地上那具蛇妖的身体一吸,顿时,一阵隐隐的惨叫声响起。
隐隐间,可以听到,那是蛇妖的声音……
第九章 阿宣,我来救你……
这家伙竟然还没死透!
许宣心中后怕,原以为已经彻底杀死了这只蛇妖,没想到竟然还有残魂。千年蛇妖的分魂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只是,这刚刚出现的玉蟾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在自己体内?
玉蟾似乎在吸收着什么,双眼闪过一抹清光。
便在此时,他感觉到一股力量从玉蟾身上传来,那是一股精纯的力量,让他的头脑清凉。
刚刚战斗后那股疲惫之意,清扫一空。
旋即,玉蟾没入许宣胸口之中,任凭许宣如何呼唤,也再不出来。
紧接着,那悬挂在许宣身边、略显黯淡的黄灯泛起一阵幽幽的光芒,那蛇妖身躯上弥漫的黑气顿时汇入黄灯之中,黯淡的黄灯明亮起来。
执灯人所执之灯,便是以吸取妖魔作恶形成的黑气为油。
黄灯猛然一荡,更为明亮了,三百年恶妖的黑气,显然功效十分强悍,但许宣无暇关注,满脑袋都是刚才突然出现的玉蟾。
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在我的身体里?许宣满脑袋都是问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金手指?
我许宣也是有金手指的人?
……
余杭县城外,黑风林中。
“蛇妖,你别想跑了,今日你休想逃脱!”曹仁贵胸前白色灯光照耀,手中拿着一柄长枪,猎猎生威,寒光逼人。
冯易手持长刀,紧紧的围堵着蛇妖后退的方向,冷冷道:“蛇妖,你今日必死!”
“哈哈哈,真是笑死人家了……”一个身着黑纱的曼妙女子发出娇媚的声音:“区区两个玄灯就想杀我,不觉得是在做梦么?”
“看招!”
“吃我一枪!”
女子身形舞动,宛如一条大蛇,随手打开了两个人的攻击,正要出言调侃一番,忽然间,面色一变。
怎么会失去了感应?她心中一惊,自己那具有三百年道行的分身,竟是已经感应不到了!
难道有高人相救这小子?
“哼,两个废物,不陪你们玩了。”
女子语气一变,一挥袖子,化为遁光消失。
“休走!”
“吃我一枪!”
两道白光追了上去,但那遁光转瞬即逝,冯易和曹仁贵追之不上,停在路上,互相对望一眼,皆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纳闷之意,既然对方随时可以遁走,为什么还要和自己这些人相斗这么久?
一念及此,一道灵光瞬间在脑海中闪过,冯易与曹仁贵同时大呼道:“糟了,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许宣,你可千万不能死啊!”冯易如一阵风般,朝着张家狂奔而去。
许宣坐在屋里等了一会儿。
还是没有同僚回来。
又等了一会儿,他朝着屋外走去,外面的宾客都已经散去,杯盘狼藉,高高的红灯笼下,看起来颇有些混乱。
“那张生的新娘,也颇有些古怪……”
许宣推开新房的门,新娘端坐着,一身华丽的红袍,绣着大红鸳鸯。
“还活着吗?”许宣问道。
没有反应,他直接走过去,掀开盖头,见到盖头下的一摊白纸。
这是一个惟妙惟肖的纸人,哪里还有当初粉色生香,眉眼横波的模样?
果然,从始至终,这一切都是那蛇妖的谋划!
终日打鹰,没想到会被鹰差点啄了眼!
他后退了几步,准备捣碎这个纸人!
就在这时,床上的纸人动了。
“公子,公子……”
这纸人竟还活着?
许宣瞬间目光凌厉。
“公子……”她声音有些害怕。
“你是谁?”许宣沉声问道,暗暗握紧了拳头,一旦对方有所异动,便会雷霆出手!
“公子莫怕,我对公子并无恶意,我乃是马车中那小姐的冤魂,被蛇妖控制,如今那蛇妖分身已死,奴家得以自由之身。我知道公子乃是执灯人,匡扶人间正义,万万不可加害。如若公子不弃,我愿追随公子左右,给公子当牛做马。”
许宣皱眉道:“既是冤魂,为何不去投胎?”
纸人嘤嘤道:“我的阳寿未尽,只是枉死,地府如何肯收?还请公子收了小女子吧。小女子很勤劳能干的,奴家不想做孤魂野鬼……”
阳寿未尽,不能入地府投胎?
许宣倒也听过此类的传闻,没想到竟然是真事,想了想,如果不收,她就只能做孤魂野鬼了,一个貌美的孤魂野鬼,想必也不会太好过。
他心中一动,家里的姐姐正好也没有人照料。
他点头道:“那也好,你就在我身边做活。”
“是,奴婢遵命。”纸人的声音明显有些欢快,但迟迟未动。
许宣道:“你还在床上做什么?”
纸人娇羞道:“我还未有主,需得先行认主,才可为主人做事。”
娇滴滴的声音听上去动人的很,但这声音是从纸人身上发出来的。
日志?
……许宣觉得自己还做不到这种程度。
“怎么认主?”他问道。
“需,需要……滴血认主。”纸人怯怯的看了许宣一眼。
许宣也并没有多加考虑,这个纸人他还不放在眼里,走到纸人身旁,他从指尖逼出一滴血液,滴了上去。
血液没入纸人之中。
纸人浑身乱颤。
旋即,她的身体上开始长出鲜嫩的血肉,不多时,一个娇滴滴的凤冠霞帔大美人就在眼前,水眸含羞地看着他。
许宣察觉自己与纸人之间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联系。似乎可以掌控她的生死,强迫让她去做她任何事情。
他知道,关系建立成功了。
“主人……”她娇滴滴说道。
“你名字叫什么?”许宣问道。
“奴家名花素锦,取自花团锦簇,前程似锦之意。”
“嗯,收拾下屋子给我看看。”许宣吩咐道。
他要试验下这纸人的能效。
“喏,奴家这就收拾屋子。”花素锦起身,开始麻利的忙活了起来,屋里仿佛有一朵红云在飘来飘去。
他拿起一旁的茶壶,闻了闻味道,一口口水吐了进去:“什么破茶,没下药吧?”
正擦桌子的花素锦扭头笑道:“这壶茶是前天早上的了。”
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个纸人忙来忙去,许宣颇感满意。这个纸人他完全可以控制,王妈可以下岗了。
做了决定,他问道:“你的动力系统是什么?”
“什么?”正在忙活的花素锦扭头不解道。
“你靠什么行动?”
花素锦秒懂:“奴家的运行需要精血,如果,”她垂下头娇羞道:“如果是主人那个的话,也可以的,素锦会很高兴的哦……”
砰!
就在这时,冯易破门而入。
“阿宣,我来救你……”
声音陡然停顿,冯易见到许宣裤子破碎,沾着血,又看了看一旁含羞带怯的貌美新娘。
“畜生啊!”
冯易跑过来猛掐着许宣的脖子,大力摇晃:“老子担心你的安危,一口气狂奔回来,你却在这里睡别人的老婆,你这个无耻之徒,对得起我,对得起余杭县的百姓,对得起大玄百姓,对得起魁首,对得起皇上吗?禽兽,禽兽啊!”
“你,你听我解释,解释……”许宣艰难地说道。
“解释?”冯易手松了松,怒道:“你想解释什么?”
许宣松了口气,还好,冯易肯听他解释,那就好,那就好……
酝酿了一下语言,他说道:“冯大人,其实……”
哐当!
大门猛然被踹开,紧接着众人破门而入。
“兄弟我来救你了!”
“妖魔,看剑!”
然后,看到屋里的景象,所有人都愣住了。
冯易正掐着许宣的脖子,而许宣裤子破碎带血,一旁的新娘含羞带怯,眉目焦急。
周小发愣了愣,下意识脱口而出:“禽兽啊!”
然后,几个同僚齐声怒道:“禽兽啊!”
“老冯,掐死他!”
“掐死这个败类!”
“我羞于与他为伍!”
……
第十章 曹仁贵:我出去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
周围的黄灯们,听得手心揪一把冷汗。难以想象,当时的许宣遭受到了多么大的压力,能够活下来绝对不是侥幸。
冯易坐在一旁,静静听完许宣的讲述,屁股稍微坐远了一些。
“冯大……”许宣看着他要开口。
“许宣,辛苦了,是我错怪你了。”冯易立刻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拍着他肩膀。
“少来这套。”
许宣没好气地将他的手打掉。
许宣揉着脖子,斜睨着冯易:“你掐我怎么算?”
“什么,误会,那误会……”冯易后退了两步。
“灌输记忆的时候,你怎么没有发现漏洞,这么大的问题可不是误会可以掩盖过去的,冯大人,你是不是妖魔的卧底?”许宣盯着他。
曹仁贵也朝着冯易看了过去,仔细地打量着他。
冯易有点慌了:“许宣,此言差矣,我冯易在执灯人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是妖魔的卧底?你最了解我了,我可是……”
许宣没鸟他:“照你这么说,那执灯人姥姥怎么会被蛇妖代替?”
“她不过是个役人……”
“是啊,一个役人都能潜伏这么久,更不要说是玄灯大人了。”许宣点头。
曹仁贵看向冯易的眼神更加诡异了,手微微放在了长枪之上。
“许宣!”冯易沉声道。
许宣斜着看了他一眼:“怎么,玄灯冯大人还想要杀了小的?你可知道,我一个人面对妖魔的时候,是何等的危险?我那时无比的渴望冯大人如他之前所言,破窗而入,大战蛇妖,解我生死之危,可冯大人,是如何做的?”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次是我的失误。”冯易不得不低头。
一旁的曹仁贵摁住长枪的手抬起,暗暗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不知是谁说的,守在外面,万无一失,遇到妖气一激就醒的。还说有什么保命符文,嗯,得亏了有保命符文,要不然一开始就挂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个……”一旁的曹仁贵忍不住开口。
“那个符文也是,都没怎么发挥效果,不是说符文替死吗,怎么半路上就发烫,让我直接跑到了蛇妖的房间里?”许宣好像没听到曹仁贵的声音。
“咳咳。”曹仁贵在一旁大力咳嗽。
许宣看过去,诧异道:“怎么,曹大人的嗓子不好?”
曹仁贵面露一缕尴尬,点头道:“一路奔波,倒是有些渴了。”
他拿起一旁的茶壶,倒了杯茶,喝了下去。
一旁的花素锦脸庞一抽。
“啧啧。”曹仁贵强忍着不适,点头赞叹道:“好茶,好茶……”
许宣看向冯易。
“我知道这次你执行的任务十分危险,但身为执灯人,这是应有之义,岂可贪生怕死?你应该早点做好觉悟才是啊……”冯易一脸正气的笑容。
曹仁贵连嘴里的异味都忘了,一脸吃惊地盯着冯易,仔细地观察,犹如在看一只怪物。
“那冯大人差点掐死我怎么算?”许宣老调重弹。
“……你到底想要什么?”冯易终于摊牌。
“我被人抛下,遭受了生死危机。而且好不容易战胜妖魔,正在力竭之际,被冯大人差点化身妖魔掐死。所以,得加钱!”
“加多少?”
“一……不,三倍!”
“两倍!”
“三倍!最少也要两倍半!”
“行吧……”
冯易一咬牙,看向曹仁贵:“曹大人您看……”
曹仁贵颔首道:“此次许宣斩杀蛇妖分身有功,而且的确是我等疏忽,多些补偿,也是应有之义。”
冯易点了点头,看向许宣道:“既然曹大人开口,便宜你小子了!”
冯易忽然发现许宣不说话,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不由得摸了摸脸,疑惑道:“怎么,我脸上有妖血吗?”
“这倒不是。”许宣摇了摇头:“我忽然发现冯大人越看越英俊不凡,英武无比,怎么会是妖魔呢?”
“你这小子!”冯易笑骂。
曹仁贵松了口气,手终于彻底从长枪上拿开。
一旁的冯易松了口气,和许宣对了对眼神。
冯易:我待你不错吧?
许宣:头儿好棒,够配合!
一旁站着的曹仁贵则是越来越觉得嘴里的味道不对,拿起桌上的茶杯闻了闻,仔细观察了一下,然后又浅浅地品尝了一口。
他终于开口道:“这茶……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一旁的花素锦弱弱道:“大人,这茶……是前天早上漱口用的。今晚我本来想换,但蛇妖死了,我也动弹不得……”
嗯,还有某个人新鲜的口水。
曹仁贵:“我出去一下,你们先聊。”
其余的几个人则是好奇的看着那站在一旁的花素锦,没想到这个美艳的娇娘竟然是个纸人变得。
许宣道:“头儿,之前我来的时候和你说过的,既然那个极阳命格的新郎官根本就不存在,那么,这个纸人给我了。”
正打量着娇艳纸人的冯易脸庞微微一僵。
“你说过的。”许宣一脸怀疑之色:“你想反悔?”
冯易移开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不过要检查一下,防止是蛇妖的后手。”
“那是自然。”许宣笑道。
迎着众多黄灯复杂的眼神,他把花素锦叫到身旁来,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花素锦娇滴滴道:“是,公子,奴家但凭公子吩咐。”
此情此景,一旁的黄灯们顿时站不住了。
“禽兽!”
“连纸人也不放过!”
“没错!”
众黄灯义愤填膺。
许宣奇怪道:“你们在想什么,我只是想让她照顾姐姐而已!”
“还有,”他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羡慕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
众黄灯怒不可遏。
“兄弟们,上,揍他!”
“我忍不住了!”
“给我狠狠地打!”
第十一章 一片冰心向玉壶
这次斩杀蛇妖,许宣拿到的赏银远超以往,足足五百两!
而且,蛇妖的躯体也兑换成钱,换了三百两。
这加起来就是八百两的白银!
这也是许宣为什么即便可以写书也不愿意离开执灯人的原因,执灯人给的太多了。
从执灯人府衙中走出,感受着腰间沉甸甸的感觉,许宣心情不错。
距离买炽香丸更近了一些!
花素锦跟在身边,好奇道:“公子,那么多的白银,是怎么装到那样一个小袋子里的?”
许宣看了一旁的花素锦一眼:“听说过乾坤袋吗?”
所谓乾坤袋,就是一个香囊大小的袋子,里面可以装上一立方米的东西,成为玄灯使就会拥有一个,但是比较低级,除了面积比较小以外,重量也不能够抵消。
一千两银子不好装,所以许宣借了冯易乾坤袋用,冯易也很“痛快”的答应了。
花素锦摇了摇头,一脸好奇之色:“乾坤袋是什么,公子能给我讲讲吗?”
“所谓乾坤袋,就是能够装下很多东西,但外表看起来很小的东西,就是这个袋子。”许宣说着,撇过头去。
她已经检查过了,浑身上下没一点毛病,当然脱衣服的时候没让冯易那个老家伙在场,我的纸人,能随便让你看嘛。
所以现在,看花素锦,他总有些怪怪的。
“公子,我总觉得,检查我的大人,神色有些不对劲……”
“哦,她呀。”
许宣想到衙门中的年轻女子,随口道:“她的脾气就这样,古怪的很。”
“哦。”花素锦点了点头。
“我们赶紧回去吧。”许宣说道:“别让姐姐等……”
“你在说谁脾气古怪的很?”
忽然,一旁传来笑吟吟的声音,许宣转过头,就见到一个身着白衣的娇俏少女正微笑地看着自己,她一双如星明眸,瓜子脸,容貌明丽。和执灯人的青衣不同,她身着白衣制服,有着云纹,上面绣着一个小小的银色星云图案。
许宣面色一变,一旁的花素锦也停住脚步,有些茫然无措。
只是几个眨眼间,许宣便笑道:“黄大人,小人一时口误,还请不要见怪。其实小人后面还有半句话没说。”
“哦?”少女娇媚的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许宣。
许宣面不改色道:“不过黄大人的脾气虽然略有些古怪,人却是极为不错,为人值得信任。”
白衣少女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之色,从小锦兜里拿出一颗糖豆扔到了嘴里,说道:“许宣,你要小心你身边的纸人。传闻纸人需要以精血为存续,一旦精血不足,恐怕就要生些不安分之心了。”
一旁的花素锦露出委屈之色。”
许宣安抚了她一眼,点头道:“黄大人说的对,我一定小心谨慎。”
“许大人元阳之身,有助修行,切不可……”
说到这里,少女脸色有些微红,“切不可……嗯,不可,不可……”
“不可什么?”许宣盯着她。
“哎呀,总之你知道的啦!你们这些男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跺了跺脚,颇有些娇嗔之态。
许宣摇了摇头:“在下一片冰心向玉壶,真的不懂您的意思。”
“一片冰心向玉壶?”
少女喃喃着……
“许大人果然文采斐然呢。”
“不过是个黄灯而已,黄大人不必抬举小人了。”
“我说你是你就是。”她说起话来,竟有些娇憨流露。
许宣点头:“我听黄大人的,黄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哼,这还差不多。”
“听说这次你立了大功,也很危险,好好表现,前途大大的有!”她眉眼弯成月牙。
“我会的。”
少女往口里又扔了一颗糖豆,又看了许宣身旁的花素锦一眼,扭头哼着歌走了。
看着她走远,许宣长呼一口气,此人名为黄冰,乃是方士。方士,乃是天机阁中人称呼。天机阁占卜阴阳,法术玄异,深得皇帝信任,地位超然。
如果说占卜阴阳,法术玄异还算有佛道两门可比肩的话,那传说中一直在寻找炼制的长生不老药,则是独有的飘渺传说了……
和其他的门派都不同,天机阁的不老药一旦炼制出来,便可以让人永生,不需要任何的修为,即便是普通人,也可以长生久视。
这也是天机阁为何如今地位如此超然的原因,执灯人虽然是皇帝心腹,但经常也会有解决不了的难题,需要方士互补。
这黄冰,便是来到余杭县历练的方士,来头不小,再过三月就一年期满,回京城去了。
许宣松了口气,还好,只有三月就离开了。黄冰他可不敢得罪,莫说是他,就连冯易也不敢,和她在一起压力很大。
“公子……”一旁的花素锦面露担忧之色:“我怎么觉的这位大人总是针对我?”
“她对谁都是这样。”许宣确认黄冰没有在周围,开口说道。
“奴家不会吸人精血的,更不要说是公子,没有精血,奴家会自己变成纸人等待公子前来的。”花素锦似乎还不放心。
许宣笑着摇了摇头,想到家里姐姐见到花素锦,不由得有些出神。
“公子……”一旁的花素锦小声提醒。
许宣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回去吧,嗯,有些人也该下岗了。”
来到家门口,许宣轻叩院门。
“哎,公子,我来了。”
王妈的声音由远及近,打开门:“少爷这次任务完成的这么快……”
话还没说完,声音便顿住了,王妈看着许宣身边娇滴滴的大美人,露出惊讶之色:“少爷,你是找了夫人回来了么?”
许宣微笑着不说话。
一旁的花素锦道:“哪里当得上夫人,我只是公子的丫鬟而已。”
“丫鬟,噢噢……”
王妈露出笑容应和着,面色忽然一变。
“公子,这,这……”王妈犹豫着开口。
许宣道:“王妈,午饭做好了没?”
“快好了,公子您再等一会儿。”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卑微起来。
许宣看了看天空,太阳南方高悬,已经快正午了。
“王妈,这些年辛苦你了……”许宣微笑着说道。
王妈面色一变:“公子……”
许宣从乾坤袋中摸出十两银子,笑着说道:“这十两银子,就当我补偿你的吧。以后,就不用再来了。”
“公子,我……”王妈看着那十两明晃晃的银子,脸色苍白。
在许宣家做活,一个月能有一两银子,在外面恐怕连一钱都难。
这也是许宣为了防止有心之徒,故意不去宣传一两银子月钱的缘故,只比外面招婢女的价钱高了一些而已。
王妈吃着这个福利,也从不四处宣扬。所以没有人知道在许宣家做工能得这么多银子。
“怎么了王妈,还嫌银子不够么?”许宣笑道。
怔怔了半晌的王妈咬了咬牙,拿过许宣手中的十两银子,说道:“多谢许公子了。”
之后,推门离去。
这里也没她什么细软。
看着王妈离开的背影,许宣的心中轻松了许多。
许宣遣散王妈,自然有原因,其一,不够尽心。不是说她不尽本分,甚至故意虐待许月衣,但的确照顾不周,最起码,达不到一两银子的价值。
其二,花素锦需要精血运行,时常需要买些鸡鸭回来,如果被见到汲取精血,恐怕少不了一番折腾,他时常出去执行任务,如果不在家,岂不是出了大乱子?
许宣看向一旁的花素锦道:“带你去看看姐姐。”
第十二章 破境丹
“小宣……”
推开那道朱红房门,一股暖气铺面而来,看来今天王妈没偷懒。
屋里,坐在轮椅上的许月衣顿时朝着门口看来,随即声音顿住,一双眼睛看向花素锦。
“这位是?”她问道。
许宣随手把路上买的糕点放在桌子上,说道:“给你买的小丫鬟,原名为花素锦,取自素昧平生,花落有情之意。”
花素锦正点着头,当场傻在原地。
少爷,你是不是对我的名字有什么误解?
许宣看向花素锦:“今后,好好照顾姐姐。”
花素锦回过神来,连连点头,看向许月衣,笑容甜美道:“小姐,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许月衣看着她,点了点头。
这小丫头,可真漂亮啊……
阿宣是从哪里找来的这样一个俊丫鬟?
她动了动,想要把身体坐直。
“姐姐,我来帮你。”花素锦前去,握住了她的手。
“别,我手凉。”许月衣下意识挣扎。
花素锦愣了愣,眼角瞥过一旁的火炉,很快反应过来,甜甜一笑:“姐姐,我不怕冷。”
纸人,又怎么会怕冷呢?
许月衣怔了怔,默默看了眼许宣,发现他嘴角含笑,于是也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还真贴心呀。”
“那是,我是许公子亲自滴……买回来滴丫鬟!”花素锦刚刚说漏了嘴,好在反应很快。
许宣只说她是买回来的丫鬟,怕是不想让许月衣知道她的身份。也是,但凡一个普通人知道身边的人是纸人,恐怕心里都会打嘀咕。
“你是怎么见到小宣的呀……”许月衣微笑着问道。
花素锦看了眼许宣,许宣朝着她微微摇头。
果然公子不愿透露……
花素锦眼神传达了然之态。
她略微抽搐了下,吸了吸鼻子,低下头去。
“小姐,小女子家境贫寒,生父得了重病而死,但却无钱买口薄棺下葬。不得已,我只能卖身葬父,不曾想却被恶霸看中美貌,意图欺辱,周围人虽然义愤填膺,但都畏惧那恶徒凶名,不敢上前搭救。只有路过的公子挺身而出,不仅教训了恶霸,还替我葬掉了爹爹……”说到这里,她眼圈通红。
许月衣顿时明白了缘由,安慰道:“素锦,别哭,一切都过去了……”
花素锦抽抽嗒嗒道:“如果不是公子,我现在早已经成为恶霸的玩物,爹爹又如何能安心下葬?这一切都是公子,没有公子,我又如何能苟活下去?所以我立誓,要成为公子的丫鬟,服侍公子……”
一旁的许宣是真的服了,感慨万分,他刚才的意思是要花素锦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没想到这花素锦一口谎话简直是信口拈来,如果他不是知情人,恐怕现在也已经信了。
许月衣显然已经相信了花素锦的话,此刻搂她在怀里,不断安慰着。
花素锦哭的梨花带雨,许宣甚至怀疑她是真情流露。
等到两人安静下来,许宣说道:“跟我来,现在午饭还没做,我带你去厨房认认路。”
花素锦连连点头,从许月衣怀里站起来,小跑着跟了上去。
“等一等……”
许宣回过头,见许月衣略显得有些局促:“能不能让她留下来一会儿,推我出去晒晒太阳?”
许宣怔了怔,忽然笑了笑,道:“没事,不急。花素锦,好好照顾小姐。”
“是。”花素锦脆生生的答应,又说道:“公子,叫我素锦就好了。”
“也行。”许宣点了点头。
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花素锦推着许月衣走了出来,然后问道:“少爷,厕所在哪里?”
许宣给她指了个方向,她进屋端了个瓦罐出来,进了厕所后,很快出来,将瓦罐放回屋里。
许月衣看向两人说道:“我在院子里晒会儿太阳。”
许宣点了点头,让花素锦去洗了洗手,然后两人来到厨房。
厨房摆着菜品,横七竖八的,上面沾着泥,还没有洗,灶台根本就没有开火。
马上中午了,王妈不做饭做什么,恐怕是在院子里晒太阳吧?
“去做饭吧。”许宣很自然的说道。
“公子,那个……那个,”在许宣逐渐瞪大的眸子中,花素锦低着头,娇羞的说道:“其实小女子不太会做饭……”
“你说什么?”许宣整个人几乎快要裂开。
“人家可以收拾屋子打扫院子的,但做饭真的没有学过……”花素锦抬头,目光炯炯道:“不过,我可以学的,奴家学东西很快的!”
许宣默然无语,看了看厨房中陈列的菜,又看了看没有清理的灶台。
王妈,现在请你回来还来得及吗?
这顿饭,是许宣亲手做的,手把手的教。
一共做了三道菜:萝卜炒肉,水煮芋头,藕片蒸肉。
“哇,公子,你好棒哦,不仅武功那么出色,菜还烧的那么好!”花素锦看着灶台上的三道菜,双手捧在胸口,一脸崇拜的看着许宣,眼中有着小星星在闪烁。
许宣额头青筋隐隐绽出,道:“今天下午就在厨房训练做饭,就这几道菜,听到了没有?”
“是……我知道了。”她心虚道。
“你需要吃饭吗?”许宣问道。
“可以吃,能尝味道。”
“不能提供能量?”许宣一挑眉。
“没有身体,吃饭是不能提供能量的,纸人的身躯,只能依靠精血的力量来催动。”
“嗯,以后你多买点鸡鸭。”
想了想,许宣给了她一个圆形铜牌:“这是执灯人的信物,如果有什么道士和尚或者官府盯上了你,你就把信物拿出来,说出我的名字:执灯人,黄灯许宣。”
因为执灯人中能人异士很多,不乏有豢养妖宠之人,所以针对这种情况,执灯人有护牒发放,拥有护牒的妖鬼等物则不受拘捕。同时,护牒也有定位之能。
“是,公子。”
花素锦小心翼翼地接过信物,喜滋滋道:“公子你真好。”
“嗯?”
“被蛇妖胁迫的时候,我都不敢出去见人呢,生怕见到和尚道士,还有那些有修行的人,把我镇压了,魂飞魄散……”
许宣笑了笑:“你学会做饭就好。”
花素锦顿时自信满满道:“放心,刚才我都在很认真观看学习的,其实做饭很容易,以我的聪明才智,公子你就瞧好吧!”
许宣点了点头,心中松了口气,还好,以后不用劳累了一天回来还要给丫鬟小姐做饭了。
“那,在哪儿吃饭?“
“跟我来。”
院子里,正晒着太阳的许月衣看着两人忙来忙去,嘴角挂起了一抹恬淡的笑容。
如果能够永远这样,就好了……
把菜端上桌后,花素锦说道:“我去推姐姐进来。”
等到花素锦将许月衣推进来后,许宣说道:“你们两个吃,我中午就不吃了。”
许月衣诧异道:“怎么不吃?”
许宣笑了笑道:“我拿了破境丹,下午就要突破,所以中午最好不用餐,让血液能够畅快的流通,随时集中于一处。”
许月衣微微愣了愣:“阿宣,你又要突破了?”
许宣点头道:“是啊。姐姐,相比读书,可能我更适合练武呢。”
许月衣默然片刻,点头,嫣然道:“或许是这样子的。”
许宣看向一旁,说道:“素锦,别忘了学做饭。”
“嗯嗯,我吃了饭,照顾小姐回屋后就去。”花素锦盯着桌子上的菜。
“不要浪费食物。”许宣提醒,让她一会儿少吃点。
一个纸人吃什么饭,不过是陪着许月衣而已,别真的大吃特吃。
花素锦立刻点头:“公子,我绝不多吃一口!”
“小宣!”一旁的许月衣提醒道:“你说什么呢?”
许宣这才意识到许月衣不知道花素锦是纸人,说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嗯,我先去修练了。”
转身,身后传来许月衣的声音:“素锦,从今天起你就是许家的人了,该吃什么喝什么都不要客气,我不会把你当下人看待……”
“嗯嗯,小姐你真好,许公子能有你这样的姐姐,真是好福气呢……”
许宣来到练功房,关上门,深吸一口气。
来到蒲团上,盘腿坐下,他拍了拍乾坤袋,从里面拿出一个碧绿色的小药瓶,拔开塞子,从里面倒出一粒龙眼大小的淡绿色丹药来。
破境丹。
口服之,可破境界。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待良久。
八品,即便是在黄灯之中,也是仅次于玄灯的存在了。而且八品号称武气,武精化气,可体外化形,十步之内杀人!
调息片刻,张开口,他将破境丹一口吞下!
小腹升腾起一股灼意,许宣陷入了深深的入定之中。
第十三章 少爷……我没事
体内,那股热量被引导,冲向那本来便已经摇摇欲坠的隔膜。
精气强大,如长龙般直捣而入,隔膜在一次次的冲击之下,终于抵挡不住了,在这精气的狂冲之下,啪的一声碎裂开来。
精气长驱直入,一瞬间,整个身体得到了升华……
许宣骤然睁开眼睛,浑身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宛如炒豆子般。
他的身体,此刻缭绕着一股可以见到的淡白之气,远非之前的透明稀薄之气可比。
许宣站了起来,舒展着身躯,只感觉浑身上下蕴含着一股数不尽的强大力量,如果让他现在遇到当初的蛇妖分身,他有自信能够打破对方的防御!
砰!
心意一动,他朝着远处的沙袋隔空一拳打去。
一股劲气朝着那沙袋轰去,五步外的沙袋顿时传来碎裂之声,破开一个大口子,里面的沙子倾泻出来。
许宣满意地点了点头。
劲气外放,威力果然不凡,较之只是身体坚硬的九品武者,能够破开敌方防御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至于沙袋,在他八品之后,已经用不到了。
他活动了下身体,巩固着突破后的境界。
忽然间,听到外面,“砰砰砰”的声音。
这是……爆炸的声音。
嗯?
家里怎么会发生爆炸?
许宣立定,精力凝聚在双耳之上,仔细聆听。
砰砰!
爆炸声再次响起,这次,许宣清楚的捕捉到了,声音,似乎……是从厨房传来的。
许宣立刻开门,朝着厨房快速奔赴而去。
她是个纸人,面对爆炸,应该……应该没事吧……
心里不确定的想着,许宣来到了厨房门口,便见到厨房正往外冒着黑烟,一脸黑乎乎的花素锦从厨房门口走了出来。
“公子……”她露出傻笑,露出一口白牙:“你怎么来了,实话说,其实做饭里面还蛮有学问的……”
不用看都知道,这里面学问大了!
天知道古代用灶火做饭,她是怎么能把厨房搞爆炸的,她不是纸人,是火药人吧?
“不过,我也抓到了一丝诀窍……”说到一半,她翻了翻白眼,身形不稳的原地晃悠了两下。
许宣上前一步,满脸担忧道:“你没事吧?”
“少爷,我……我没事,换具身体就好了。”
???
许宣一脸怀疑人生之色:“换具身体?”
“是的呀,换具身体很容易的,也比较省精血,否则现在的我需要三只鸭子才能恢复呢。”花素锦说道,整个纸人快要飘在空气中了。
“我还是去买三只鸭子吧……”许宣朝着外面走去。
“公子,为啥?”花素锦傻乎乎的问道。
因为我不会扎纸人。
许宣决定,下午就去执灯人衙门学扎纸人,找那种结实的。
随后,他一看天色,哦,执灯人下班了啊?
那算了,晚上执灯人的书阁是不开放的。
没想到自己这一入定,大半天过去了。
哦,对了,记得冯易一脸神秘莫测的笑容,让他明天一早就来衙门。
显然是不放心自己的乾坤袋。
哼,这个老家伙。
许宣撇了撇嘴。
还是快点把银子兑换了银票吧,把这么多银子放在家里,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也不太安全。
他先是出去,找家靠得住的大商行把银子兑了银票,然后去菜场买了几只肥美的鸭子回来。
实话说,腰间轻松的感觉虽然不错,但许宣总觉得没沉甸甸的那样过瘾。
拿着三只鸭子来到厨房,许宣便见到花素锦直愣愣的躺在地上,见到许宣回来了,黑黑的脸蛋上露出笑容:“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许宣拿着嘎嘎叫的鸭子,问道:“怎么服用?”
花素锦闭上眼睛道:“先,先杀了。”
先杀了?
不是生服效果最好吗?
许宣道:“你确定?”
花素锦娇声道:“奴家不忍心直接吸取嘛。”
还真是一个善良的纸人。许宣震断了三只鸭子的脖颈,让它们痛快的死去。
“那你趁热。”
许宣将三只鸭子放在了花素锦的身边。
察觉到精血的气息,花素锦顿时爬了起来,将手放在三只鸭子的头顶。
明显可见,那鸭子的身上凸起,血流滚动不已。
而花素锦脸上的黑色纸块则是一点点的掉了下来,露出里面娇嫩的肌肤。
“公子。”
等到三只鸭子化为干瘪的三坨,花素锦整个人已经焕发一新了。除了衣服显得脏兮兮以外,整个人容光焕发,活脱脱一个大美人。
“公子……”花素锦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地上的三坨不可名状的干瘪之物,娇声说道:“让您破费了……”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多买了两只。”许宣走到外面,提着两只鸭子进来。
“去做饭。”
花素锦的脸上顿时透着无比的心虚之色:“这个,公子,做饭中的学问很大,以奴家的聪明才智,倒是不怕什么,只是晚上如果耽误了用餐……”
“我教给你。”许宣面露微笑,暗暗地握紧了手掌,让手里的鸭子发出阵阵惨叫声。
花素锦打了个哆嗦。
“公子,奴家身上的确有些不干净,我要不换身衣服去吧?”
“也好。”
等到花素锦换好衣服来到厨房,这次,许宣没有亲自动手,而是决定授人与渔,指导着她做饭。
很快,厨房中传出亲切而友好的交流声。
“公子,奴家有些手拙,还请公子不要嫌弃。”
“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只要你好好学。”
“奴家一定好好学,成为独当一面的女人,为公子排忧解难。”
“嗯,你看啊,其实这鸭子呢……”
忽然,许宣声音一变。
“这是什么?”
”火药啊。”
“你从哪儿搞来的。”
“外面买的呀。”
“火药平头百姓是不能买的,他们为什么卖给你?”
“我拿出你给我的牒子,他们就卖给我了,还不要我钱。”
“……你买火药做什么?”
“点火啊。”
一片沉默。
“公子,你怎么了?”
“你拿它点火?”
“火药不是点火的吗,要不然为什么叫火药,难道是治病的吗?”
“你是不是文盲?”
“文盲是什么?”
“就是不识字。”
“不是呀,爹爹有请先生教我识字的。”
“怎么了,怎么了公子……”
“我没事,就是有点胸闷……”
第十四章 头儿,我八品了
八品之后,照例需要去执灯人报告。
并且,也需要给冯易送乾坤袋来,否则,他一定会追到家里来。
不用怀疑,绝对。
来到府衙,冯易收回了乾坤袋之后,果然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神色轻松了许多。
“头儿,我……”
许宣正要报告自己突破到八品的情况,冯易却打断了他的话,神神秘秘,笑容可掬道:“许宣,你和我来。”
“冯大人,我……”
“哎~”冯易抬手打断了许宣的话。
许宣无奈地跟着冯易走出屋子,对方不让他说话,那一会儿再汇报吧。
冯易一路,却带着他来到了执灯人专用的练功房之中。
练功房,每个黄灯都有一个,但冯易却带着他来到了余杭执灯人府衙最阔的一个。
这是冯易专用的练功房。
这让许宣一脸纳闷,这家伙带自己来这里干啥,难道他真的……
噫???
一想到这里,许宣一个哆嗦,别乱想,冯易不是这样的人。
这样心里暗示着,冯易将身后练功房的门关上,一脸神秘笑容地朝着他走来。
不是吧?
许宣顿时抱紧了自己的胸口,警惕道:“冯大人,你想做什么,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我喜欢女人,年轻漂亮的女人!”
冯易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瞪起眼睛,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膛道:“瞎说八道什么呢,你想哪儿去了?我冯易是那样的人么,纯爷们!”
一见冯易瞪眼,许宣心中涌出一股浓浓的安全感,抱起的双臂略松了松。
见许宣眼中还是有着怀疑之色,冯易气坏了,但又没办法发作,只得看向一旁,语气热切道:“许宣,你看这是什么?我为了你,可是用了不少心思,花费了大价钱。这突破液,可是辅助破境丹最好的宝药。我可是多方打听,而且运作了良久,才得到的这一锅……诶?”
“头儿,我八品了。”
许宣犹豫着抬手打断他的话,面色有些尴尬道。
“啥?”冯易怔在原地。
“我八品……”
“小宣,不,兄弟,你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吧,哈哈,哈哈,老弟,我知道你最喜欢和我开玩笑了,哥哥不在意,不在意,只要你说出事实就好,才一天,这才一天,怎么可能……”冯易不住笑道,连连摆着手。
眼见对方不肯相信,许宣外放出武气,无奈道:“头儿,我真的八品了。”
“武气?”
冯易猛然倒退两步,仔细打量着许宣周身的武气,喃喃道:“突破了,真的突破了……”
忽然,他冲了过去,大力摇晃着许宣的肩膀,吼道:“你怎么这就突破了,为什么不和我说,破境丹呢?”
“吃了。”许宣老老实实道。
“吃了破境丹你就直接破境了?”冯易瞪大了眼睛!
然后,脸上肌肉一抽,倒吸了一口冷气。
“头儿,是不是我的武道天赋太强了?”许宣问道。
和你的武道天赋有个屁关系,我他娘的是心疼银子!
虽然有点关系……
冯易看了看许宣,又看了看旁边一桶的绿色液体,一巴掌抽在许宣的屁股上。
“你赶紧给我把衣服脱了!”
“啊?头儿,我喜欢女人。”
“少废话,给我进去!晚了一步,浪费了一点药性,把你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哦。”
许宣脱了衣服,进去了。
冯易站在原地良久。
“冯大人,怎么了?”许宣站在木桶里问道。
冯易低头看了看太,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不知道怎么的,许宣从冯易的话里听出了一丝黯然之意。
也许是错觉吧……
许宣坐下,浑身泡在药液里。冯易搜寻来的突破药液果然舒服,一股股药力从毛孔中丝丝缕缕的钻进来,化为纯正的精气,填补着突破后身体能量的空虚,细胞逐渐变得充实起来。
冯易说道:“虽然你突破了,但泡一泡也是很有用的,只可惜药效会被浪费很多。”
许宣点了点头道:“头儿,我真不知道你给我准备了突破液。”
“没事,突破了就好。”冯易脸庞抽了抽:“况且,这药液也不算……不算浪费。”
“不算吗?”许宣诧异。
“不,不算……”
“那就好。”
冯易左手死命地掰开紧握着的右拳,掰了很久才掰开。
“舒服吗?”冯易看向桶中的许宣,眯了眯眼。
“嗯,舒坦。”许宣说道。
“感谢我不?”
许宣觉得这家伙没安什么好心,但眼下单枪匹马的在人家桶里泡澡,只好点头道:“感谢。”
“那就好!”冯易感慨道:“不枉我对你苦心栽培……”
许宣没接话。
过了一会儿,冯易说道:“小宣啊,上次的蛇妖案虽然杀死了蛇妖分身,但蛇妖的本体还下落不明,况且里面疑点重重,还是需要继续探查……”
哗啦。
木桶里的许宣转头看向冯易,神色认真道:“头儿,你是不是想要我死?”
“你这小子!”冯易走过去,抽了他的头一下:“我这是让你立功,立功知道不?想不想去杭州府?”
啊这……
许宣一脸尴尬,这里有酒有肉有姑娘,压力还行,其实真不想,我可以说不吗?
“不想。”许宣说道。
“为什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冯易瞪大了眼。
“舍不得您。”
“嘿嘿,还算你小子有良心,这药钱没白花。”冯易敲了敲木桶:“泡完澡后,去休息巩固一下,明天一早出发。”
“明早?”
“怎么,你小子不乐意?”
“能说实话吗?”
“不能!”
冯易关上门:“老子就喜欢说谎话!”
许宣在桶里挣扎:“喂喂,你别走啊,冯大人,你还没告诉我去哪儿呢,好歹让我有个准……”
外面忽然传来清脆的声音:“冯大人喜欢说谎?”
“啊,黄大人……”玄灯冯易的声音顿时谦卑下来。
“许宣呢?”
“里面泡澡呢,黄大人找他有事?”
“嗯,我对他的极阳命格很感兴趣。”
“那我把门打开?”
哈哈,冯易,你这老小子竟敢对黄冰出言调戏,我看你是活腻歪了。黄大人,这次请务必不要客气!
许宣心中暗喜,正等着外面黄冰娇声怒斥,冯易那老小子卑躬屈膝的道歉。忽然渐渐的发现了不对劲。
外面的声音陷入沉默。
“不,不是吧……”许宣心虚的把头沉到了水里。
过了一会儿,清脆悦耳的声音说道:“也好。”
“不,不好!”
里面的许宣没法装死了,大声喊道:“没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
“许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外面的黄冰说道。
“黄大人,放过我吧,小人还是清白之身,经不起这么糟践。”
黄冰在外面抿嘴一笑,口上说道:“那本大人就饶你一次,出来后来我房间见我。”
“黄大人找我有什么事?”许宣问道。
“现在不方便说。”
“啊,好,我泡完药浴后就去找您。”
第十五章 五雷天机符
从药浴桶里出来后,桶里浑浊的碧水已经变得清亮了起来,许宣的身躯精壮,肌肉饱满,四肢修长,每个细胞都在活跃着,跳动着,他比刚刚突破的时候更强了。
最主要的,是有一种底蕴感。
就好像一块原本只能吸收空气里水分的海绵,忽然被放到了水中,再拿出来的时候,那种湿度,已经是饱满到一定程度的了,稍微一掐,就能滴下水来。
许宣觉得现在他的体力蕴含着很多能量,即便是没有用在突破上,也潜藏在他的身体里,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穿上衣服,许宣来到了黄冰的住处。
不得不说,黄冰的住处很特殊,是与其他执灯人分隔开的,单独一个小院落。
院子里摆着一些花花草草,还有一些木制的鹿啊,小兔子啊之类的小玩意儿。
来到长着绿色藤萝的门前,许宣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黄冰的声音。
都不问我是谁,就让我进来,你就不怕被流氓骚扰?
许宣心里吐槽着推开门,屋里有股女孩子的香味,闻起来令人心旷神怡。风格是也女孩子的打扮,粉嫩粉嫩的。
看得出来,收拾过,屋里没有悬挂什么特殊物品。
看来这孩子挺勤劳的,没有大小姐的生活习性。
许宣走到她身旁一定距离道:“黄大人,有什么事?”
从桶里出来后的许宣面容俊秀,神采奕奕,只是心中叹了口气。
总不会又想对他展开研究吧……极阳命格怎么了,极阳命格就得做诱捕器,极阳命格就得被人研究来研究去?
黄冰正趴在桌子上研究符箓,闻言招手道:“你过来。”
许宣走了过去。
“这东西给你。”
她从怀中掏出了样东西,递给了许宣。
许宣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还是接过去了,这是一张符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此刻拿在手中还有微微的热量。
“这是……”
“五雷天机符。”继续研究桌上符纸的黄冰随口说道。
许宣眼神一变:“你把五雷天机符放怀里?”
五雷天机符,顾名思义,是天机阁的特产,和道家一样,天机阁也有符纸,但他们的符纸适用符文写就,而不是依靠道士画符。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量产。
而这五雷天机符的威力绝强,虽然可以量产,但量产的条件要求很高,成本还不如强大方士自己写就。所以即便是在天机阁,也是非常珍惜之物。
许宣曾经听冯易谈过此符,并透露黄冰就是可以绘制此符文的少数方士之一,冯大人曾经多次向黄冰讨符,但每次许宣都曾听到冯易从黄冰的小院中出来后在厕所中的怒吼。
“方士了不起啊,会画符了不起啊,我冯易当年一画难求,区区五雷天机符,老子当尿布擦弟弟!”
每当这时,许宣就会和周围的同僚们相视一笑。
冯易又被黄冰刺激的发疯了……
可如今,这带着微微香味的五雷天机符,就在自己手里。
但无论怎么说,五雷天机符都是威力奇强的符纸,就算拥有符箓的道家,也认可这种符纸的强大。三百年道行的妖怪,挨不住这么一劈,立刻就会变得烟都不剩。
而这少女把这种东西揣怀里。
许宣只能感叹,果然是天机阁的方士,格局就是与普通人不同啊……
“把符纸放怀里怎么了?”
黄冰显然没想那么多,说道:“好好表现。”
许宣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黄大人,为什么要对小人这么关照?”
他可不会认为这东西这么好制作,虽然黄冰不给冯易五雷天机符,但其他的天机符给的可不少,向来出手大方。
这种待遇,别说其他的黄灯,就连玄灯也没自己这待遇啊。
“你是千万人难寻一个的极阳命格,我怎么会让你就这么死在妖魔的嘴里?”少女不在意的笑了笑。
许宣怔了怔,想想也是,是他多心了。
“告辞了。”
“嗯,千万要活着回来。”
许宣开门的手一僵,想到怀里的五雷天机符,还是礼貌道:“承您吉言。”
等到许宣离开,黄冰坐在桌子上,玉手托着下巴,自语道:“这次他回来后,研究他哪里呢?嗯,恼死人了,为什么那个地方不让我碰?哎,男人可真麻烦啊,想什么理由让他接受这个请求呢?”
许宣一路来到了书阁。
然后,直接找到了这里的看守人。
“金叔,给我找本秘籍,关于纸人的。”
正在柜台后面看书的老头抬起头来,露出会熟于心的笑容:“哟,是小许啊。你想要什么样的纸人术?书阁里有结构精妙的,易于操控的,还有多能手的,花样多的不得了。”
许宣沉默了片刻:“我要找结实的。”
老者的笑容变得有些冷淡下来:“哦哦,那也行,有金刚不坏,水火不侵的那种,就是可能不如那种会法术的力量强。”
现阶段就是要这种的吧……
许宣点头道:“这种就可以。”
“真的?”
“真的。”
“你确定?”
“我确定。”
“你不会后悔?”
“我后悔什么?”许宣莫名其妙。这老头今天怎么了,看谜语看多了?
那看管书阁的老者忍不住说道:“用这种纸人,恐怕感觉上不会很好。”
“啊?什么?”
“什么什么。都是男人装什么蒜?”金大福忍不住冷笑道:“你家那个貌美的纸人,恐怕是被你折腾坏了吧……”
“你瞎说什么?”许宣愣了愣。
他的笑容转而变得理解起来:“年轻人嘛,又还没结婚,容易冲动,我了解的……”
“我……我真的……”
金叔忽然高吟道:“京中有善口技者……”
淦!
他怎么知道的这句话?
完了,没想到这句话这么流行,我许宣如今,风评被害了……
不过,这是京城流出来的,与我余杭许宣何干?
“行了,行了,金叔别念了,各种纸人术都给我来一种吧……”
“好嘞,金叔就喜欢你们这种坦诚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