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刻笔春秋,功过谁论
许宣在外走了走,找到书店后进去调研了一番,发现这大玄文化还很落后,多停留在斩妖除魔这种古体话本上。
也有些小女子的情情爱爱,才子佳人,乃至是强者佳人的故事。
就这种文化荒漠,写几部他们没见过的小说就能让他们大开眼界,许宣心塌下来,出了书店后,径直来到沿途经过的一家戏馆。
实话说,来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没有见过唱戏的呢。这个青戏楼乃是比较火的戏台班子,主要在京城一代,有时候也会去杭州府,但次数很少,许宣没赶上趟。
交了一钱银子费用,许宣进入这戏院之中。
不久后,一顶青色轿子落下,一道白衣身影,亦是进入其中。
戏院里面人已经不少了,熙熙攘攘的坐了一片,那戏台之上,也响起了音乐声,想来,好戏就要开场了。
许宣找了个位置坐下,打量着四周。
嗯,这里的氛围还不错,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下次带小青来,也让她感受感受。
这时,台上开始唱诺。
唱的戏曲,名为:上寒秋。
“皇恩浩荡,为国赴边关~”
随着一声珠圆玉润的高调,台下的注意力纷纷被吸引,一片安静,那戏台上的戏子便开始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这戏讲的是一个将军的故事,听起来颇有些悲壮之意。
随着戏曲逐渐走向高潮部分,台下也响起了阵阵的议论声。
旁边几个人的议论,引得许宣。
“萧容若那只皇上的走狗,真是可恨!”
“明明是大儒,却甘愿自废浩然气,和从龙派穿一条裤子。”
“我记得以前,他也曾写过‘胸中斡旋百万兵,赤兔月落银河瓶’这等诗词,现在看起来,别论敌人的铁骑,这区区的一个朝堂,就让他成为了缩头乌龟。”
“问题是他也不会打仗啊,如果会打仗的话,还能让先皇被掳走?”
“书院带出来的人,就这般本事?真是给书院丢了大人!”
“哼,别提他,一提我就来气。我泱泱大玄,怎么会出了这么丢人的事!”
“越看这将军戏,我便越恨!”
许宣心头微微一动,对这位掌管整个执灯人体系的大儒萧容若多了一些别样的理解。在余杭县,可不会有人闲的去说萧容若,最起码许宣没接触过。
在他的印象里,萧容若是一个儒将,实力超绝,但在十三年前的那一战中失利,导致先皇被妖族掠走,镇压在妖皇冷宫之中。
之后,萧容若为了谢罪,自废浩然气,退出军队,执掌执灯人,专司处理妖魔鬼怪之事。
本来以为这样的人不过是难堪大任而已,但没想到,京城中的人竟是对他如此不满。
看着戏台上唱戏的戏子,许宣微微闭上眼睛。
有些事情又怎么能强求,萧容若这个人能力还是有的,否则怎么可能把执灯人统筹的井井有条?…
难怪天机阁的方士们这么看不起执灯人,原来是因为这点。
但,从龙派?
许宣深吸一口气,不去多想这些朝堂之事,他不过只是一个执灯人而已。
戏台上讲的是忠君爱国,戏曲在高潮之后,缓缓平复下来。
伴随着名角的一声:“却见那巍巍大将,城门一倒,倒江山,倒苍穹,倒万民,不见君王来,却为君王死……”
此剧落幕。
四周的人微微有些骚动,然后便是起身散去。
这唱戏的倒有些滋味,许宣回味着,刚刚要走出戏院,一旁有个小厮恭敬道:“这位客官一见便仪表不凡,可否有意在那展台之上刻字?”
许宣略微考虑了下,点了点头。
那小厮便带着许宣来到了这戏院的前面,只见这里伫立着一个石板。
石板上刻着一些字,笔迹各不同,并不多。
许宣拿起刻刀,刚要在石板上刻字,忽然见到上面刻着的一行字,字迹遒劲有力:
刻笔春秋,功过谁论?
看着戏曲颇有感觉的许宣随手刻下一行字:
匹马短打,问心无愧。
写完后,将刻刀放下,拍了拍手,朝着外面走去。
“公子的字写的真好呢,多谢公子赏脸。”小厮躬身笑道。
片刻后。
一身白衣,长发如雪的高大身影从一旁走出,径直来到了这石板面前,看着这一行字,轻声自语:“匹马短打,问心无愧?”
“这小家伙,倒是有趣。”
京城的繁华,果然是余杭远远不能比的,即便是杭州府,也相差很多。这一点许宣在回去的时候,感触更为深刻了。
京城的走卒贩夫,皆有着一股子别的城市没有的意气,看上去有股劲力。
回到院门前轻轻敲门,这次开门的竟然是花素锦。
“小青呢?”见到花素锦,许宣惊讶道。
^0^
花素锦顿时瘪了瘪嘴:“怎么公子,你的眼里就只有小青嘛,我开门公子难道很失望?”
“不不,公子不是这个意思。”许宣连忙解释。
“不是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嘛。”
许宣道:“素锦,你知道的,这个家里,我最相信的就是你了,你每天为了我们做饭,这么辛苦,怎么能跑过来开门呢?”
“真的嘛?”花素锦故意板着脸,却无法掩饰眼里的喜悦。
“那还有假?此情天地可鉴,日月可证。”许宣信誓旦旦道。
花素锦喜滋滋的:“那公子,我去做饭了。”
看着花素锦欢快的背影,许宣松了口气,还好,花素锦比较好哄。
回到屋里,许宣发现小青正拿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那本书的封皮有些熟悉。
忽然间,许宣神色一变,额头猛跳,不由出声道:“怎么是这本书?”
正沉浸于情节中的小青抬起头道:“公子,这本书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许宣连忙否认,拔腿就要往外走。
“噢,对了公子,你这书里写的青城妇,小青有点不太懂,公子能不能讲讲?讲的是人和蛇生孩子吗,人和蛇怎么生孩子?”
“啊这……”许宣恨不得把小青手里的聊斋志异直接抢过来烧掉,可惜抢不得,他勉强笑道:“小青,谁说这是公子写的?”
小青怔了怔道:“难道不是公子写的吗,康安书局前一阵去家里送银票了,说这是公子的稿酬。”
康安书局!
孙康!
许宣咬牙切齿,万万没有想到,耽误了一阵时日没去领钱,孙康竟是主动将钱送到了宅子上。
而且,还落到了小青的手里!
他这个王八蛋是怎么做事的,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把钱交到别人手上!
这是负责任吗?
许宣简直心痛的难以呼吸,但仔细想想,偏偏又不能骂人家,毕竟人家是给他送钱来的。
小青道:“怎么,难道这本书不是公子写的,他送错了?”
许宣勉强笑道:“是,是送错了。”
“噢,好耶,那银票就归小青了。”小青顿时一脸兴奋,“公子就算不给我发月钱,小青也有的花了!”
许宣顿时道:“银票是别人送错的,你怎么能要?”
小青道:“他送错了好几天也没回来拿,可能是人家不要了!我才不跑回余杭去给人家送钱!”
“你这样做是不道德的。”许宣首先从大义上进行劝说。
“不道德,公子,什么是道德?”小青目露疑惑之色。
不能和一条蛇讲道德。
许宣退而求其次,苦口婆心道:“人家送错了,你就得给人家送回去,这样吧,你把钱给我,我抽空回去送一趟。”
小青道:“人家送错了,我为什么要送回去,他来找我要呀。”
许宣放弃了和一条蛇讲道理,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不甘心道:“银票多少?”
小青顿时小脸警惕:“公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许宣笑得勉强:“公子问问不可以吗?”
小青思考了一阵:“嗯嗯,其实也没什么的,总共银子有五百两。”
五百两!
许宣倒吸一口冷气,是他在执灯人两三年的俸禄!
心痛啊。
这都是他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啊!
“公子还写书吗?”小青忽然问道。
许宣刚要回答,反应了过来,一脸奇怪道:“公子什么时候写过书?”
“噢,那公子你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许宣道:“没什么了。”
“噢,那我看书了。”
屋里安静了下来。
看着低头沉溺于书本世界中的小青,许宣站在原地,绞尽脑汁,在想怎么把自己的稿酬从小青这里拿回来。
半晌后,小青抬头,惊讶道:“公子,你怎么还站着?”
许宣笑容发干道:“公子站在这里在思考问题,站着比较有感觉。”…
“噢。”小青应了一声,说道:“公子说得对,果然我要多看书,书中自有黄金屋。”
许宣总感觉小青这句话在暗示着什么,但小青一脸单纯(憨傻)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在故意内涵自己。
忽然间,许宣感到腰间囊包中的天书微微一动。
这天书自从他拿到手,便放在了一旁,因为这是那道士给他之物,他总觉得,自己若是拿了这天书,就得背负上什么东西。虽然这天书乃是道门的三大至宝之一,但许宣还没考虑好到底答不答应那道士的要求。
“公子,门外有人找您。”就在这时,院里传来花素锦的声音。
我刚刚来这里,有谁来找我?许宣心中闪过一抹疑惑。
来到院里,他小声问了问花素锦,花素锦也摇
^0^
了摇头。
疑惑之下,许宣打开门,门外,却是一个身着白色儒袍的年轻儒生。
见到许宣,那儒生道:“想必阁下便是许宣吧?”
许宣道:“是我,你是?”
年轻儒生道:“在下白简生,乃是国子监学生。”
“请问您找我有何事?”
许宣更疑惑了,他不认识这年轻书生,更不知道自己和国子监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的,我老师想要见你一面,不知阁下可否有空?”
许宣问道:“你老师是?”
“家师王玄渡。”
王玄渡,王大儒!
许宣的心头一惊,此人的名头,他自然也听说过,此人乃是大玄有名的大儒,曾一吼怒退百万妖军,不仅担任国子监祭酒,在四大书院中也有着极高的地位,没想到他竟要主动见自己一面!
这不知是多少儒生梦寐以求之事。
但许宣没有被这种惊喜冲昏,他平复心情,问道:“请问大儒找我所为何事?”
“家师听闻了你的事情。”
说到这里,白简生叹了口气道:“原本儒家自然无惧一切,便是皇室也难以让其屈服。只是自从那两百年前上一任天机阁主湘淑子为了分化儒家,提出君权神授以来,这儒道便不同了,被分为两派,一派是从龙派,另一派则是浩然派。现在的局面是朝堂之中,两派分立,近乎水火不容。”
许宣略有耳闻,这个世界的大儒掌握有改变世界的力量,可不只是动嘴皮子。真正的大儒,在上古时期,是能够一笔定天下的存在。而如今,皇权要加强,自然会将大儒的权利削弱。
许宣也是叹了口气。
君王当道。
但这是朝堂上的事情,许宣也没有插手的资格。
虽然感到惋惜,但又能如何?
白简生也不再多说,道:“老师虽然是祭酒,但只是因为祭酒这个职位自大玄立国以来便有实力的要求,从龙派虽然拥有龙气与国运加身,却只有自保之力,不能杀敌,否则会损害国运,累及皇室。…
不过,龙气虽然无法同浩然气一样作战,却传承自皇室帝王,在官场上稳压浩然气,所以浩然派才无法做主。”
许宣明白了,为什么在余杭县当地的官员虽有龙气加身,却极少出手,还需要让执灯人来保护。原来是龙气只能自保,不能如真正的大儒那般动手。
这也算是一桩隐秘了,冯易也没有讲过。
但是,许宣有点纳闷:“你老师怎么认识的我?”
白简生道:“你当初在考场之上,文气冲霄,本来老师就对你有,回来后,便等待你省试的消息,却没想到你加入了执灯人。”
许宣心头一怔,当初王玄渡的确去过考场,但没想到在那时王玄渡就他了。不过在中举之后,当时的他姐姐都成那副模样了,他哪里还有心思研究学问?
甚至在当时,他心中已然觉得,自身强大比什么都重要。
浩然气,是他不知何时才能接触到的存在,毕竟,他也不是书院的人。整个大玄,只有处在京城外比燕山的四大书院才有儒修之法。但执灯人却触手可得,拥有极阳命格的他只能选择加入执灯人,先行自保。
其实到现在,许宣并不后悔当初做的决定,如今身为七品的他,连千年大妖都无惧,且还在京城买上了一套宅院。若是他选择继续科考之路,没浩然气庇护的他,可能早就已经被妖魔吃掉了。
想到这里,许宣微微一叹,他的护身符好像是真的失效了。
这护身符能够遮掩他身为极阳命格的气息,是她姐姐给他从一位高人那里求来的,但多年过去,那位高人早已不见踪影。
当初中举之后,文气冲霄,便是这般破坏了那护身符的效果。
“我会过去的。也感谢王大儒的厚爱,不过我现在是执灯人,还未曾上任,等我先去执灯人报到之后,再去叨扰王大儒一二。”许宣说道。
白简生眼中闪过一抹惋惜,点了点头道:“那好,我在书院等着你。来的时候,只需和门卫通报一声,我很快就会出来接应。”
“那先行谢过白兄了。”
第六章 一首满江红,气冲霄汉
两日之后,终于到了报到的日子。
许宣一早便收拾整齐,前去京城执灯人报到赴任。
京城的执灯人府衙果然比余杭更高大了许多,外表也是更为庄严肃穆,只有两旁的联句一如既往:
执大玄明灯,护天下太平!
“你是谁,看起来很面生。”这时,门口的守卫问道。
因为许宣穿着一身执灯人制服,亮出了黄灯,所以也并未苛责。
许宣道:“我是余杭调来京城的黄灯,今天是来府衙里报到的。”
那守卫点了点头道:“原来那个人就是你,你进去之后,去地字号院子,进写着‘人’字号的屋子,里面有人等着你。”
许宣点了点头道:“多谢了。”
那守卫笑道:“今后都是同僚,不必客气。”
许宣进入京城执灯人府衙之中,便发现这京城的执灯人府衙果然广阔,余杭县乃至杭州府的府衙与之相比,都显得狭窄逼仄起来。
而这京城执灯人府衙之中之中,包含着许多院落,分为天地玄黄四大院落,分别对应着不同品级的黄灯。
还有人字院落,是给役人准备的。
许宣一个个找了过去,又问了问同僚,最终在地字号院子前停下。
地字号院子门口有两个朱红色的异兽雕像,看起来微眯着眼,神态安详。
许宣迈入这院落之中,发现这院子也并不算很大,不过其中倒是颇有些景致。
不愧是京城的执灯人府衙,比余杭县的执灯人强太多了,余杭县的执灯人府衙只有玄黄加上役人的三个大院,而且根本没有什么风景可言,光秃秃一片。
不过,或许这也和冯易的审美有些关系。
许宣四处一看,又往里面走了走,发现这院落中果然有一间“人”字房。
他走到门前,敲了敲门,朗声道:“大人,余杭黄灯许宣,今日前来府衙赴任!”
然而,并没有回应。
许宣又等了会儿,开口道:“大人,余杭黄灯许宣,今日前来报到!”
还是没有回应。
许宣心下疑惑,嘴上说道:“那大人,小人就先进来了!”
他手上往门扉推去,意外的发现这门竟然没有关紧,直接一推便是开了。
里面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其中别无他物,只有一张案台,案台之上,有一个半月形的托架,上面静静放着一卷黄色之物。
有点像圣旨,但许宣也不敢确认。
案台后面的墙壁上,悬挂着两行黑底青字:
十三年来家国,三十里地山河。
而在那案台旁边,则是有着几张白纸,旁边放着笔墨砚台。
“这是考验?”
许宣心中略略一怔,万万没有想到,他来京城执灯人赴任而已,竟然还要再经受一次考验?
想要加入执灯人,也并非那么容易的事情,首先就要经过执灯人的考察,然后经过试心这一关,才能通过考验。
所谓试心,按照冯易的话来讲,就是辨别妖邪忠奸的方法。尤其是辨别妖邪,这点是试心的主要目的。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自从他进入这房间之中,那试心阵法便已经启动了。
许宣对这种情况倒是并不感到意外,毕竟他刚来京城,考验一二也是正常之事。那杭州府的庆水已经当成了一件大案,谁也没有想到,那修炼了妖魔之法的妖人竟然潜入了余杭府,而且距离地灯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
只是,如今这试炼,还要想办法通过才是,京城执灯人给他设定的试心含意是什么?
许宣朝着那黄色的卷轴看去,没看出什么来,他将这卷轴拿了下来,缓缓展开,只见泛黄的纸面上写着几行字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缵承洪绪,统理兆人,海澨山陬,皆我赤子,苟非元恶,普欲包荒。妖国宵小,岂可跳梁?朕当亲征,踏破敌营……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
这是先皇的亲征遗卷!
还真的是圣旨!
许宣心中一惊。
为什么这里会有先皇遗卷?
大儒萧容若是什么意思?
萧容若把这先皇遗卷放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在见到这圣旨内容之后,许宣已经在瞬间确认,这次的试问背后是大儒萧容若,也是执灯人那位深不可测的魁首。别人叫他走狗,说他不会打仗,更有甚者,将他与十三年前的那场战争联系起来,说他一将无能,连累三军。
但今日看来,真相,真的是如此吗?
许宣的心头闪过种种的思绪。
以这位对执灯人的管理来看,怎么也不像是一个无能之辈,执灯人发展到现在,萧容若功不可没。
难道他只是不会打仗?
但,既然不会打仗,又为什么会做上当时的亲征将军?
更主要的是,他为何要将这先皇遗卷摆在这里,让自己观看?
他想要做什么?或者说,他想要向自己表达什么?
他又看向墙壁上面的两列字:
十三年来家国,三十里地山河。
十三年来,说的应该就是十三年前的那一战。
而三十里地的山河呢?
传闻那一战分外惨烈,尤其是交战之处,梦岚山下,三十里地血流成河,尸体不计其数。那山河已经被染上寸寸的鲜血,据传现在那片战场之上,还有英灵的魂魄在怒号。
因为是在会元最后一年,此战称为:会元之战。
人人都说萧容若自废浩然气,已经成了断了脊梁的狗,在从龙派中对皇帝言听计从,毫无半点大儒的浩然意气。
但今天,许宣却从这诗词中,察觉到了一股别样的味道。
是什么,能让一个大儒写出这两句话。若非念念不忘,又怎会出笔成章!
这一刻,许宣的心中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萧容若并非看上去那么的不堪,他的心中也有热血,或者,他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
就如同他一直保留着先皇遗卷,这本该是他的耻辱之柱,怎会留下珍藏。
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显露出来,为什么给自己看?
是为了考验自己,还是单纯的试心环节?
是只有自己试心见到,还是对其他新人也皆是如此?
许宣甩了甩头,情况有些复杂,也无法确认,哪种可能性都有。
那么,自己在纸上写什么?
对方身为执灯人的魁首,自然对自己的底细知道的清清楚楚,既然留下了笔墨纸砚,必定是在考察自己,让他作文。
若非如此,身为大儒的萧容若,又怎会多此一举?
那么,自己究竟写什么?
是写给萧容若的开脱之词,还是写自己的忠君爱国之意,或者是写报效大玄,兢兢业业?
许宣抬头看了墙上的两列字。
还是,写自己大胆猜测的,写要让这萧容若或许会真的感兴趣的东西?
前者保稳妥,后者有风险。
风险代表着收益,稳妥代表着守成!
思索片刻后的许宣心一横。
赌一把!
现在看了萧容若的秘密,如果写一首谄媚诗,安慰萧容若非他之罪,虽然大概率可以蒙混过去,但萧容若之所以把先皇遗卷放在这里,又岂是为了让他作一首谄媚诗的?
而如果,萧容若没有别的想法,又怎么会把这么敏感之物放在此处,当作他试心的环节?
更何况,看那两行诗句,许宣忽然有种心灵相通之感。
世人皆言,十三年前那一战已经把萧容若打没了锐气,他已经成了新皇身边的一条断了脊梁的老狗。但他感觉,萧容若并不是如世人所说,或者是众人看上去那么简单!
赌一把!
赌赢了或许能够得到萧容若真正的赏识,在这偌大的京城,他只认识一个姬雪旒,而姬雪旒虽然是公主,却也只是身份高贵,手上并无实权。而萧容若,大权在握,便是在朝堂之上,都是一方巨擘,能得到他的赏识,那么靠山会很硬!
即便是赌输了,也不过是一个小小黄灯的胡乱之语!
更主要的是,现在的许宣,胸口处,有着一股汹涌的意气在滚动,几欲爆裂!
这一刻,许宣拿起桌上的毛笔,沉思片刻后,落笔!
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会元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梦岚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妖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待得写完之后,许宣收笔。
一番书写,只觉得直抒胸臆,一口闷气变得舒畅起来。
案台上,纸张慢慢变色,一股红光,骤然间冲霄而上……
天字院,三尺青台。
一个约莫二十一二的长发女子盘坐在地,她一袭红白长服,素手捧茶,身材欣长,容颜如雪如黛,乌丝如瀑,一双眼睛如秋水一般,透着股子温婉之意,但只有偶尔闪动时,才能见到眼中一闪而逝的锋芒。
她坐在那里,稍暗的房间都显得明丽起来。
在她的对面,则是坐着一道白衣身影。
萧容若道:“霓裳公主今日怎可有时间来这里一坐?”
女子开口,声音如叮咚泉水般和悦动耳:“近来京城风波甚众,朝中大臣对你多有不满,浩然派更是公然弹劾,说你尸位素餐,执掌执灯人,却让这天下妖魔越发动乱。”
萧容若淡淡笑了笑:“人言可畏,却无可惧。弹劾且由他们去了。”
长公主好奇道:“你就不担心皇兄会猜忌于你?”
萧容若淡淡道:“皇上自然可辨别真假。”
“听闻上朝之时,皇兄听着大臣们的弹劾,面沉如水,回去后,便踹翻了案几。”
萧容若道:“那公主认为如何?”
霓裳公主道:“皇兄的心思如海如渊,我自然猜测不到。但先皇曾有重托,萧公乃是国之栋梁,不可轻视贬低,我自然也听先皇的。”
“先皇,他还没有死!”萧容若皱起眉头。
“父皇便是没死又如何?”
霓裳公主幽幽叹了口气,道:“眼下天下大变,自从皇兄继位以来,这天下越发的动荡不安了,妖孽横行,百无禁忌,甚至还密谋布局,想要夺得道火,掌控那一城生死。”
“你听说了?”
“嗯,这件事情未免过于骇人听闻,若真让那妖魔与鬼域成功,我大玄恐怕即刻便会陷入狂风骤雨之中,道火若是也可被鬼域化解乃至掌控,大玄恐怕顷刻间便会再次陷入前朝对鬼域的恐惧中。东方妖国和蛮国想必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萧容若道:“他们不会得逞。”
“总归是执灯人早发现了一步,挽救了危局。”霓裳公主赞赏道。
“那又如何?”
霓裳公主道:“好在这次气运棋盘虽然动了,天妖国终究还是没有下出那一子,我大玄的国运终究还是保住几分。”
十三年前一战后,天妖国的皇帝天妖皇亲自入京,在大玄国运疯狂的反扑之下,以妖国气运相逼,于大玄皇宫升起气运棋盘。大玄众多高手拼劲全力,方才抢到黑子先行的机会。
至此,妖皇摇头,称大玄还有气数未尽,转身便走,走时留下一句话,大玄若衰弱一分,黑子便多一步,若是大玄没有与黑子相抗衡的气运,那么就连一子也下不了,只能看着对方落子。
大玄衰落一分,妖国便强盛一分。
如此,便是一步步蚕食大玄的国运。
“最近虽然黑白呈现相持之状,却总归还是差一点,大玄气运动荡之下,对方不久便会在下一子,到那时,对方便有了真正的优势。”说完后,霓裳公主补充道:“不过有天机阁主在,对方即便多下一子,也未必能赢。”
萧容若道:“操控棋盘毕竟是外力手段,国体强大才是根本,若非妖皇强大,以妖国气运相逼,我大玄国运也不会与其纠缠,形成棋盘,遵循弈棋之道,以决胜负。”
霓裳公主道:“不过,眼下这情况,天妖国日益强盛,反观我大玄,却气运动荡,令人心怀担忧。”
萧容若道:“天妖皇绝世之姿,当初一袭白衣,孤身入京,虽有先皇性命相胁,其胆识也绝对过人。如今已经十三年过去,他的实力想必更强了。”
霓裳公主道:“即便更强,我大玄也不见得就怕了此人,若是你不自废浩然气,今日早已……”
“过去之事,何必在言?”
霓裳公主幽幽叹了口气,道:“萧公,你打算如何应对这次的危机?”
“坦然处之,安然待之。”萧容若话锋一转:“这次的余杭道火案,其实有个关键人物,转救了危局。若非有他,鬼域和妖魔或许已经得手。”
“关键人物?”霓裳公主来了兴趣,问道:“他是谁?”
“此人刚调来京城……”萧容若点了点头,刚说了一句话。
轰!
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阵澎湃的声音,仿佛气冲云霄,长虹贯日。
萧容若瞬间神色一变。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气息爆发的地方。
地院!
“萧公,这……”
“来不及解释了!”萧容若的身形立刻消失。
区区试心而已,那小子究竟搞出了什么!
第七章 此子大才,甚合我意!
房间中。
许宣也惊了,怎么也没想到,只是写首词而已,竟然会这样……
落笔,竟然会有这么大动静,这个世界这么神奇的么?
刷!
一道白衣身影率先来到屋中,惊讶道:“文心词,竟然是文章天成?”他手上不慢,已卷起桌上的纸,收入袖中。
刷刷刷!
紧接着,光影闪烁,执灯人府衙中的高手纷纷前来。
这些身影皆是身着执灯人制服,胸口光芒各色,甚至有天蓝色的光芒闪烁。
天灯!
这还是许宣第一次见到天灯。
只是在见到屋中那道白衣身影后,众人纷纷躬身,行礼道:
“魁首!”
“魁首!”
许宣这才知道,那挡在自己身前高大的身影,竟然就是萧容若。
萧容若一头白发如雪,系在脑后。此刻他转过头来,许宣见他面白如玉,眼神温润,年轻时候定然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他问道:“你便是新来的黄灯许宣?”
许宣不卑不亢道:“我便是许宣,见过魁首。”
萧容若点了点头。
“萧公,发生了何事?”
便在此时,长公主衣袂飘然而来。
许宣一见此女,只感觉宛若仙子般流萤翩跹,而且带着一股高不可言的贵气。甚至,让人不敢直视其容颜。
此女是谁?
萧容若朝着她行礼道:“长公主殿下。”
没叫霓裳公主,而是长公主。无疑是给在场所有人都点名了这个女子的身份。
长公主!
许宣的心头一惊,长公主姬霓裳,又称霓裳公主,乃是当今皇上同父异母的妹妹,颇受先皇恩宠。
即使现在先皇被镇压在妖族冷宫之中,霓裳公主的地位仍旧高贵无比,便是在朝中,都颇有一方势力。
此刻,霓裳公主的目光,也放在了萧容若身后的许宣身上。
刚才造成如此动静的,恐怕就是这小子了。
“见过长公主!”
被霓裳公主目光直视,许宣低了低头道。
霓裳公主收回目光,淡淡点头。
萧容若道:“试心结束了,庞力,你领他去熟悉熟悉执灯人府衙,先安排巡街的任务。”
“是。”
名为庞力的地灯便是朝着许宣招呼道:“新来的小子,和我走。”
许宣便跟着庞力离开了此地。
两人走后,萧容若看向其他执灯人,淡淡道:“此事在我预料之内,不必大惊小怪,都散去吧。”
众多执灯人纷纷领命。
等到这些执灯人全都散去后,萧容若缓缓踱步,来到院中。
长公主跟随其后,过了半晌,方才出声道:“刚才那个黄灯……”
萧容若道:“他便是余杭那个扭转乾坤的关键人物,虽然只是个黄灯,却敢潜入鬼域的妖魔集会之中,更是抽丝剥茧般将线索一点点串联起来,若非此人,现在的余杭县结果难定。”…
“那怎么还是黄灯?”霓裳公主不解。
萧容若道:“这件事情,我曾请教过皇上。”
霓裳公主怔了怔,也不再言语。
“臣还有公务在身,公主若无他事,便不奉陪了。”
霓裳公主点头道:“这次朝堂汹涌之势,还请萧公务必小心。”
萧容若点了点头。
等到霓裳公主离去之后,萧容若回到三尺青台,方才一抖袖口,将纸展开。
方看一眼。
他的眸子瞬间一顿。
整个人,仿佛呆滞了一般,立在原地,仿若已经失去了语言。
之后,一阵阵心惊之感如惊涛骇浪般打上心头。
继而,他轻轻颤着,浑身热血沸腾。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他一遍一遍看着,最后,甚至小声默读起来。
最后,他收起纸张,声音提高道:
“好一个莫等闲!”
“好一个壮志饥餐,好一个笑谈渴饮!”
“此子大才,甚合我意!”
他感觉其中句句都写到了他的心坎里,句句都让他难以平静!
半晌后,他心情渐渐平复。
这首诗,是绝对不能给外人看的,否则许宣的处境将会很危险。
他推开屋门,走到院落之中,在石椅上坐下,倒了一杯茶。
茶到杯里还是热的。
他细细饮了一口。
虽然这茶具都有保温之效,但终究还是泡的有些久了,再好的茶喝起来也未免涩味太重。
他放下茶杯,淡淡道:“周启!”
萧容若话音落下,一个胸前绽放着天蓝色光芒的天灯出现在院落之中。
“老师有何吩咐?”
^0^
萧容若笑而不语。
周启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相貌倒是无甚出奇之处,唯有那眉毛斜飞,散着一股英气,给人印象深刻。
他挠了挠头道:“老师有何事这般高兴,那小子的试心结果出来了?”
萧容若点了点头,评价道:“这小子也忒大胆了些。让他继续做他的黄灯吧。”
“谁做他的上头?”周启请示道。
萧容若随口问道:“他在余杭县谁是他的上头?”
周启略微思索了一下,答道:“玄灯冯易。”
萧容若眼睛眯起,有一道光隐隐闪过。
“天机阁那老家伙从来都不舍得让自己的弟子去牵涉什么因果,眼下竟然这么做。嗯,把他调来吧,继续做许宣的上司。”
周启一惊:“这冯易……他竟然是天机阁的人?但老师这样做,恐怕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
萧容若露出老狐狸一般的笑容,“我去天机阁找阁主好好谈谈。”
……
跟着庞力走出院落,许宣心中也颇有些忐忑。
本来他不过是写一首诗词而已,却没想到竟造成了这么大的动静。而萧容若的态度,也令他有些琢磨不透,这位大儒究竟是怎么想的?…
而如今,自己已经晋入七品,这执灯人品级也不知能否提升。
看着前面的庞力,许宣有心想要开口问一下,但又觉得有些冒失。
默默感受了下庞力的气息,许宣发现此人的气息如同宽厚的大地一般,捉摸不透,应该是远超七品的存在。
这时,庞力回头道:“现在魁首并没有安排你具体的职务,这几天你就先负责巡街吧,正好也当熟悉这京城的地形了。”
许宣点了点头道:“属下一定尽忠职守。”
庞力笑了笑道:“来到执灯人,也不必这般拘谨,就当和在余杭一样。”
许宣点了点头,道:“属下刚刚来京,适应几天便会好了。”说完,他问道:“不知庞大人,这巡街具体时间如何?”
庞力道:“你刚来府衙,上午就先适应环境,下午再去巡街,按照交班的顺序即可。”
许宣点头道:“多谢大人了。”
庞力带着许宣来到了写着“黄”字的院落之前,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木托盘,上面是两套崭新的制服和一枚令牌。
许宣接过托盘后,庞力道:“你身上的黄灯我看过了,品质不错,如果再换这里的黄灯,也不见得比你的好,所以就不必换了。”
许宣点头,他自然也知道,自己的黄灯因为斩杀了大量妖魔的缘故,灯油很多,光芒也分外茂盛。
庞力带着许宣来到了黄院之中,将一干黄灯召集,众多黄灯知道有新同僚要来,也是神态轻松地瞧着这里。
看着那一众黄灯,许宣的心头颇有些感触,余杭县的黄灯总共不过才十几个而已,余杭府的黄灯不过五十,这里的黄灯看上去少说也要七八十个。
更不要说这些黄灯之上还有数十个玄灯,以及地灯和天灯了。
果然,京城就是首善之地,实力雄厚。
若是妖魔和鬼域敢打这里的主意,怕不是第二天就得被一群天灯地灯扬了灰。
见众人都来齐了,庞力说道:“此人便是新来的许黄灯,今后便都是同僚了,以后还要多多帮衬,相互照应。”
“是!”
一干黄灯齐声说道。
庞力满意地点了点头。
“王海,李武,今天下午巡逻的时候加上他,一起去。”
人群中顿时传来两道应答声。
“嗯。”庞力道:“没别的事了,都去做自己的事吧。”
“是!”
众黄灯纷纷散去。
“兄弟!”
“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
两个黄灯却朝着许宣走来。
只见这两人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一个中等身材,略有些发福,年纪稍大。另一个瘦高个,相貌倒也生的不错,年龄小一些。
“我叫王海。”发福男子道。
“我是李武。”瘦高个道。
“今晚是我们三个一队巡逻。”王海说道:“我们进屋说。”…
许宣跟着他们动身,问道:“这执灯人怎么安排,都是在谁的手下?”
王海说道:“一般而言,一个玄灯手下管着三个黄灯,一个地灯手下管着两个玄灯,地灯归天灯管,数目就不一定了,有的多有的少。”
“噢。”许宣点头,原来是这么个管理模式,想到余杭县冯易一个玄灯管着十几名黄灯,稍微大点的事就亲历亲为,许宣不由得为他感到默哀。
来到屋里,三人各自坐下,各自双目一对。
气氛略微沉默了半分,王海开口问道:“兄弟你在余杭都有什么爱好。”
许宣道:“倒也没什么特殊的爱好,就是正常的生活交际。”
^0^
“哦。”王海接着问道:“余杭那的小娘子怎样?听说江南一带的女子都比较水灵,就跟水做得似的。”
许宣道:“这倒不错,不过京城的女子不见得不如江南女子,自有一派特质。”
“哎,我最郁闷的事情就是没去江南玩一玩。”王海有些懊恼。
许宣道:“江南其实并不如京城繁华,王兄也不必如此的懊恼。我看京城也很好,真真去了江南,恐怕也没想象中那么的满意。”
“那倒是。”王海露出笑容:“有时间去勾栏一乐?我请客!”
李武也看向他。
许宣眼角一抽。
顿了顿,许宣道:“不知二位可否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许宣正色道:“久入芝兰之室而不闻其香,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
“这话怎么了?”李武怔了怔。
王海瞬间反应了过来:“兄弟,你可以啊,有一手!”
许宣微微一笑,道:“不过,在下早已弃恶从良,虽说在余杭,这种事情已经如家常便饭,但今日我新到一地,便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况且家中还有女眷,不能再如以往那般寻欢作乐了。”
“家里?”王海怔了怔:“你成家了?”
许宣迟疑了一下:“倒也不是吧……”
“哈哈!”
那王海顿时哈哈笑道:“贤弟,说那么多,我看你就和李武一样,是个羞答答的大姑娘吧!”
李武怒道:“王海,老子这是洁身自好,你就不怕哪天得了花柳病?”
王海道:“你洁身自好?到现在你恐怕连大姑娘的手都没牵过吧?嗯~”他挤眉弄眼。
啪!
李武拍桌而起,脸庞微红:“王海,你不要太过分了!老子怎么没牵过女人的手,我告诉你,老子玩女人早就玩腻了,想要嫁给老子的人排一个街!轮得到你这个歪瓜裂枣在这儿说三道四?”
王海也没生气,好声好气地哄道:“别生气嘛,以和为贵。”
李武这才忿忿地坐下。
安抚好了李武,王海转头看向许宣道:“男人不去勾栏肆,纵称英雄也枉然!谈什么洗心革面,不如痛快放肆一场!怎么,兄弟,今晚勾栏听曲,夜半插花弄玉?”…
李武道:“你别带坏他,反正我去勾栏只听曲!”
许宣道:“我也是,只听曲,不开车!”
“开车?”
王海怔了怔,忽然反应了过来:“你小子老车夫了啊!”
能说出这话的,怎么可能还是个雏儿?
刚才扯那么一大通,敢情这小子搁这儿装蒜呢!
许宣怔了怔,也没想到王海竟然这样相信了他,很快说道:“一般一般,我这个人不是很会开车,只有偶尔闲暇时候,才会技痒一番。不过一般胭脂俗粉,我还是看不上的。”
“去勾栏只听曲,那多不开心啊。”王海道:“兄弟你再考虑考虑。”
“倘若我不曾见过光明,原本可以忍受黑暗。”
许宣叹道:“想当年,杭州花魁争相与我相陪,那是一段波光荡漾的岁月。”
还酸起来了。
王海有些不爽道:“她花魁凭啥和你在一块?”
许宣面色自若:“凭我这张脸。”
“你这张大……行,你够狠!”王海上下摸了摸自己的脸,叹了口气道:“说的也是,那万香楼中的花魁,即便是给银子,也不会接待我这样的客人。”
一旁的李武哈哈大笑道:“王海,你幸亏还有点自知之明!实话说,若不是看在你那点银子的份上,哪个青楼女子会愿意伺候你?正所谓最是无情是戏子,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婊子比戏子还假,可不是无情无义么?”
李武的话搔到了王海的痛处,他朝着李海道:“你就行吗?”
李海道:“我不行,但有人行,再说我也不做那事。”
“切,死鸭子嘴硬,就问这世界谁能去青楼不付钱,谁能金枪不缴械?任你风华绝代,一代天骄,最终还不是乖乖掏钱?”王海简直要出口成章了。
第八章 青灯卷宗
说到得意处,王海看向许宣道:“谁行啊,你行吗?”
许宣沉默片刻,说道:“不瞒二位,除了这张脸以外,我还曾经是举人。”
王海怔了怔,下意识道:“不付钱就不付钱,你能不缴……”
“在下最少三个时辰。”许宣面不改色。
“靠!”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粗鄙之语。
“你个举人,跑这里当执灯人做啥?”李武忍不住道。
“三个时辰,你就不怕冒白烟?”王海简直如同见到了新大陆。
许宣摊了摊手道:“此事说来话长,反正现在我在执灯人里。”
“你多大了?”王海上下打量着许宣那张俊脸:“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吧?”
“实不相瞒,在下今年十九岁。”
“天才啊!”王海和李武一副重新认识许宣的样子,眼睛放光,上下不住打量。
就在许宣渐渐感觉到些许的毛骨悚然之时,王海猛然一拍大腿。
啪!
“那今晚,今晚不行,明晚,我们去打茶围如何?”王海紧紧盯着许宣,眼中带着浓浓的火热,“听说明晚万象楼的清倌人柳真真将会出现,柳真真最注重诗才,到时候兄弟两个可就全都指望你了。”
说到这里,王海的眼中露出一股斗志昂扬之意:“哼,那些花魁们一个个眼高于顶,凭什么六部那些草包就一展风骚,我们执灯人就得在外面吃残羹剩饭?许兄一定要让她们瞧瞧咱执灯人的威风!”
“清倌人啊,不是红倌人有什么意思。”许宣兴趣缺缺。
明天,许宣已经决定了,绝不出风头,青楼那地方是他这种洁身自好的人能去的嘛。再说了,去逛青楼,以后怎么和白娘子交代?
而且,清倌人,他许宣怎么可能会花钱出诗就和一个女子说几句话?
呵,搞笑,应酬罢了!
“哟,你小子还看不上清倌人了。人家可是京城有名的花魁,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那可是多少达官贵人都梦寐以求之事。况且人家清倌人也并非是无情之物,若是许兄够强势夺得美人芳心,那生米煮成熟饭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许宣淡淡道:“那就凑合去去吧。”
说完,他补充道:“不过叫许兄也太过生分了,就叫我许宣吧。”
“嗯嗯,以后我们就以姓名相称,我比你大,你叫我海哥就行。”
李武道:“武哥。”
许宣无奈道:“两位哥,小弟我这厢有礼了。”
“哈哈,你小子上道,今晚去酒楼里先搓一顿,哥哥我请客!”王海挥手道。
李武道:“还有我。”
和两人相熟以后,许宣便是问道:“对了,海哥,武哥,卷宗室怎么走?”
对于许宣而言,现在调查青灯的线索才是最重要的。在余杭发现的青灯的痕迹,许宣要看看在京城有没有。至少,如果庆水身上有青灯,是不是说明,青灯其实是一个组织,而这个组织的人都拥有一个青灯?…
那么,京城的执灯人中,有没有关于青灯的线索?
“你去那里做什么?”王海怔了怔。
许宣道:“我想先熟悉熟悉案卷,免得今后处理事情的时候,对京城发生的案件一无所知。”
王海点了点头,道:“也是这么个道理,这样吧,我带你去!”
王海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热情。
不多时,王海带着许宣来到了卷宗室,卷宗室不算太大,里面的书架上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卷宗。
房间里有个老者,此刻正在门边的案几上看书。
王海打招呼道:“老莫,给你带了个人来,熟悉熟悉卷宗。”
姓莫的老者抬起头,眯起眼打量了许宣一眼,点头道:“进来吧。”
对于执灯人而言,这种卷宗也不是什么绝密之物,真正的绝密案件也不会放在这里。
一般而言,放在这里的卷宗都是用来保存记录的。
许宣朝着卷宗室走去,王海说道:“许宣,你慢慢看吧,我先回去了。中午我来找你,下午还要去巡逻呢。”
等王海走了,许宣在卷宗室找了一圈,发现这里面的卷宗太多了,想要找到自己想要的,不知何时才能翻找到。
他看向门口看书的莫老,这是执灯人中管理卷宗之人,或许对一些卷宗有印象。
许宣开口道:“莫老,”
“叫我什么莫老,叫我老莫就行,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门口看书的老者抬头。
许宣道:“我来这里查一下卷宗,有没有关于青灯方面的?”
“青灯?”老莫怔了怔。
“就是一种小小的青灯,并不大,可能会伴随着一些妖魔事件发生。”许宣比划了下青灯的大小。
“哦,我想想,你这么一说,好像有这么个印象。”
“有印象?”许宣一振,没想到随口问了问,还真有发现!
^0^
“行,我给你找找,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卷宗,不知道放在哪儿了。”
老莫站起身来,有些颤巍巍的,在卷宗中翻找了一通,最后找出了一个泛黄暗沉的卷宗。
“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许宣接过卷宗,展开之后,有淡淡的尘土气息弥漫,看来这案宗已经有段时间了。
卷宗上记录的是一个大妖,潜入京城之中,每次作案,都会留下痕迹,这痕迹就是青灯。偏偏执灯人怎么也抓不住,后来这青灯大妖终于某一天被执灯人围堵住,但因为当时执灯人分散布置,主力没能赶到,让青灯大妖给逃了,从此以后,青灯大妖就再也没出现过。
根据推测,那青灯大妖应该是离开京城,不敢再回来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青灯大妖恐怕不见得和玄蛇夫人的一样……许宣心中猜测。
但很快,他的眼神便是一凝。
这卷宗最下面,画着一盏青色小灯,和玄蛇夫人与庆水身上的一模一样。…
有关联!
两者之间,竟是真的有关联!
一旁的老莫忽然说道:“这件案子很棘手,直到现在都没有破,不过那青灯大妖已经有些时间没出现过了。”
许宣放下卷宗,道:“多谢莫老了。”
老莫摇了摇头,也没再反驳。
青灯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一个宅子里,许宣决定今晚就去调查。
巡逻是从下午直到午夜交班。
交班之后。
许宣来到那宅院处,这宅院是,青灯大妖将里面三十口尽数吞吃,留下了一盏青灯,后来,在此地封锁之后,它竟是去而复返,将这里当作了老窝。
也正是在这里,青灯大妖被围捕,受伤之后,逃之夭夭。
许宣不敢断定那家伙真的离开了京城,他来此调查,也是为了了解一下那大妖的实力如何,盘踞在这里这么久,或许会有些什么别人没有注意到的信息。毕竟,执灯人并不知晓玄蛇夫人和庆水身上的青灯之事。
来到墙外,许宣纵身跃到外面的大树之上,正当他等待观察的时候,囊包里的天书忽然一动。
许宣拿出天书,便见到封面上面显露着一行字迹:师兄,你在哪里?
什么鬼?
许宣顺手揣了回去。
就在这时,许宣忽然见到黑暗中闪过一道身影……
第九章 这,皇帝都没这么滋润吧
这道身影竟然在深夜来到这个地方,意欲何为?
他是什么身份,是否与青灯大妖有联系?
对方的实力如何?
许宣没有贸然出手,而是在等待时机观察对方。
对方顶着宵禁来到这里,明显不是那么正常,那么,许宣就要看看,这家伙的实力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那人来到这院落之外,便要翻墙而入。
骤然间,许宣动了!
青灯大妖的实力执灯人早已推算而出,是只千年大妖,道行不低。当然,它之所以能够在京城掀起波浪的原因,是因为它修练了一种奇特的遁法,这种遁法让它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潜游,便是执灯人围困,都能逃脱而出。
若非如此,这只青灯大妖早就已经被诛杀了,大玄国都,岂容一只大妖放肆。
而许宣在此人动身泄露气机的时候,就清晰的捕捉到了气息,这并非妖族,而是一个人类,而且实力最多八品!
这样一个人类,深夜前来这荒废的大宅来做什么?
然而,那身影比许宣预想的要警觉,在许宣飞身而下之时,便瞬间察觉,身形飞速后退,朝着许宣低声喝道:“是谁?”
许宣道:“我乃执灯人,你深夜来此,违反宵禁,是不是妖魔?”
话说间,许宣已经朝着他的肩膀一把抓去。
“执灯人?!”那道身影显然很是吃惊,但眼下许宣攻击已到,由不得他多想,双手一抬,顿时数道闪着寒光的暗器便朝着许宣打去。
“哼,不愧是宵小之辈,竟使用这般下三滥的玩意儿!”许宣将将避开,嘴上毫不留情地讥讽道。
“我爱用什么就用什么,你管得着么?”
许宣已经一步冲了过去:“你爱用什么不用什么我管不着,但今天,你要和我去执灯人走一趟!”
刷!
那身影不愿与许宣再战,着急脱身,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被许宣一掌拍在胸口。
“嗯?”
许宣略微诧异。
“去死!”
那身影有些羞恼,挥过来一物,许宣只当是暗器,抬手扫落,却发现是一方丝巾。
而那道身影则是借着许宣的力道后退,砰的一声散出大量烟雾,待得烟雾散去,那人已经不见了。
此人的遁术,却是不凡。许宣在原地怔了怔,没有再追,他俯下身,以武气护手,捏起丝巾。
丝巾之上,却是没有什么毒,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梅花。
此人果然是一名女子,不知她前来此地要做何事。
许宣心中略微感到些遗憾,刚才不如继续等待,看她入宅院究竟要做何事。但常言道机不可失,若他继续观察下去,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数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地方肯定是有一些秘密的。
回到家里,按照前世的算法,大概已经一两点了。
屋里却还亮着灯。
“公子。”
“公子,你回来了?”
听到声音的两女纷纷朝着外面赶来,小青正抱着只羊腿啃,看的许宣食指大动。
忙活了一晚上,肚子也饿了。
“还有羊腿么?”
“就这一个了,公子,你要吃么?给你。”小青把羊腿递了过来。
看着被啃的七零八落,上面落着晶莹口水的羊腿,许宣嘴角一抽,道:“还是算了。”
这时,厨房帘子被掀开。
花素锦刚才进了厨房,端着一碗面出来:“公子吃面。”
许宣诧异道:“你竟然会做面?”
花素锦小脸得意道:“羊腿也是我烤的。”
一旁的小青连连道:“对呀对呀,可好吃了,真香呀!”
许宣道:“你怎么会做饭的?”
花素锦眨了眨眼:“公子,我也是会成长的呀。”
忽然,她神色一变。
“公子快拿着,我火忘熄了!”
她将手里的羊腿给许宣递了过去,朝着厨房快速跑去。
许宣端着碗,就坐在躺椅上,拿着筷子挑起面条,吃了一口,发现味道意外的还不错。
却不知道,花素锦什么时候练的这手艺。
“她什么时候练习的厨艺?”
“最近素锦姐姐可用功了呢。”
一旁的小青说道:“她说一定要照顾好公子。”
许宣怔了怔。
低头看向面碗。
有时候,成熟是一瞬间的事。
好像突然间,就不得不长大了。
第二天一早。
许宣刚刚穿戴整齐,外面便传来敲门之声。
不多时,门打开,门口传来老黄的声音:“公子有人找您。”
“找我?”
许宣怔了怔,他昨日与李武王海的确说过,今日要一同上班打卯。
但他们未免来得有些早了。
这时,他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并非李武二人,却是白简生。
来到门口,许宣问道:“白兄请进。”
白简生微微摇头道,就不劳烦了,我来通报一声,不知今日可有闲暇与家师一叙。”
原来是王玄渡想要见见自己。
许兄心中也感到些许奇怪,不知王玄渡为何这般想要见他,也许是爱才。
人家大儒这样的一番好意,许宣自然不是不识抬举之人,他点了点头道:“今日正好有空,待我去府里领一些东西便去。”
这次交班巡街是在明天凌晨,所以今天理论上无什么事做,但他刚刚来执灯人,还是多熟悉一下比较好。
“也好。”
白简生忽然又道:“许兄年少举人,想必天赋奇高。不知对这读书之事,有何看法?”
看着他的神色,许宣心中一动,以他的行事作风,不太可能是随口一问。很可能有背后的意思。
既然是读书……
许宣略微思索片刻后,说道:“半亩儒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
这种诗一出来,就让白简生面色微微一变。
“好意境,好诗!”白简生夸赞道。
随口一言,便把儒书比作一方池塘,照应着天光云影,真是好意境!
难怪说他是天才!
他好奇道:“不过许兄,只有这半段?”
许宣道:“只是我无意间所作,还有下段,需要思索一二。”
白简生目露了然之色,果然,这两句只是引子,真正的精华在后半段。
他拱手道:“那我可就期待一二了。”
“献丑了,白兄太抬举在下了。”
“哪里,我这是真心实意,许兄大才啊!”
“侥幸,侥幸。”
拜访大儒拿什么合适,当然一首诗最合适。
这首观书有感,正是给大儒的见面礼。
“那再过一个时辰,我便去国子监拜访王大儒。”客套一番后,许宣说道。
“我必于门口相迎。”白简生道。
送走白简生后,许宣又等待了一会儿,王海李武方才赶来。
“走啊,上班去。”王海道。
李武道:“今天发俸禄,海哥心情不错。”
许宣这才想起已经月底了,今天正是发放月俸的时候。
“等等,我就来。”
“公子。”小青说道:“中午你回来吃饭吗?”
正嬉笑的王海李武二人听到声音,下意识便往院里看去,见到小青,目瞪口呆,一双眼睛瞪得比牛还大。
这这这……
“许宣,你行啊!”
“你这院里藏娇啊!”
许宣谦虚道:“一般般……一般般而已……”
他朝着小青说道:“不回来了,记住,以后公子谈话,你就不要打岔了。”
“哦。“小青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回屋去了。
李武:羡慕jpg
王海:我酸了jpg
许宣看向犹如雕塑般的两人道:“走吧。”
“许兄,你强!”李海竖起了大拇指。
“我可真服了你!”王海说道:“你竟然有这么一个美若天仙的美人……”
“公子。”
屋里忽然再次传来声音,花素锦拿着一件衣服走出:“公子,京城天气酷热,这把扇子你拿上,或许能有些用处。”
王海和李武眼都直了。
靠!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眼睁睁看着许宣接过扇子,然后皱了皱眉,来了一句:“多事。”
“公子,人家是为你着想嘛。”
“嗯,回屋去吧。”
“喏,公子,奴家为您做饭,等您回来。”
许宣点了点头:“你还要好生磨练几番厨艺才是,我不希望桌上有我不喜欢吃的菜。”
“奴家会努力的嘛。”
“嗯,回去吧。”
许宣转头道:“我们去上班吧,嗯?海哥,武哥?”
王海与李武已经成蜡像了。
他们现在每个人的脑带里都是刚才深受震撼的场面。
一个绝色的美女也就罢了,还有两个。关键是,那千娇百媚的女子还一副小女人的态势,令他们眼睛都酸成了柠檬。
他许宣,难道就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吗?
这美人,难道就只懂得什么是逆来顺受吗?
这,皇帝都没这么滋润吧?
“两位哥,还走不走?”
两个人回过神来,看向毫无所觉的许宣,顿时咬牙切齿。
这朋友没法做了!
许宣悄然一笑,花素锦真是个天生的戏精料子。
瞧这两位新同僚,眼下都已经怀疑人生了。
国子监。
“半亩儒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身着灰袍的王玄渡复念了一句,点头道:“嗯,尚可。不过应该还有下半段,否则就太过于流于表面了。”
白简生道:“他只是随口一作,说是下半段还在思考中,我看这下半段方才是整诗的精华之处。”
“这倒不假。此人是个可塑之才。我曾见到其文气冲霄,今日一试,果然文采斐然。”
说到这里,王玄渡皱起了眉头:“只是,他为何加入执灯人一事,或许太过于巧合……”
第十章 一吐胸中块垒,无憾!(求订阅)
玄武大街上。
许宣只感觉自己周围仿佛凝聚了一朵酸云,将他浓浓包裹。
王海怨气满满道:“许宣,难怪你颇通此道,却又见不得那些胭脂俗粉,以她们那等姿色,便是那花魁恐怕都逊色三分。”
李海点头道:“关键还这么听话,实话说,海哥交银子,人家不高兴了,还会给海哥摆个脸子呢。”
仿佛有一把刀插入胸膛的声音响起。
王海怒道:“她敢,我直接让她失业!给钱还敢给我甩脸子,惯的她!”
“海哥好厉害哦。”
“那是,什么女人在我这里不得服服帖帖的?”王海挥手道。
“哦哦,海哥真厉害呢。”李武阴阳怪气,听得许宣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绝对老阴阳人了。
王海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三人沉默着走了一小段。
“哎!”王海忽然重重地跺了跺脚。
“我的心怎么这么难受。”王海道:“你是怎么把这么两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骗到手的?”
“这话可不能瞎说!”许宣道:“实话说,我还是纯阳之身,没影的事别乱讲。”
“什么?”
王海简直气的鼻子都要歪了。
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当真是拿他们寻开心呢?
王海忍下去,露出笑脸道:“那许宣,你把其中一个介绍给哥哥我认识认识呗?”
许宣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抱歉,我全都要。”
“还装,还装啊!装不下去了吧!”
王海绷不住了,朝着许宣暴捶而去。
锤了半天,在许宣灵活的身法闪避之下,只锤到了两下。
宣泄了一番的王海放下拳头,叹了口气:“昨日我一番大放厥词,简直是贻笑大方,当真汗颜!枉我王海一辈子识人无数,没想到竟然被一个新人骗过了眼!丢人,丢人啊!”
两人正谈着,忽然间,前面传来人仰马嘶的声音。
王海抬眼一看,道:“又是妖宠惹事了。”
大玄官方允许豢养妖宠,只要有官方认可的护牒即可,这种事情不可避免,执灯人有一套完整的处理方法。
但周围没人开口,可能巡街的执灯人没在这里。
许宣快步走过去。
人群中正传来阵阵哭声。
分开人群,许宣便见到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倒在血泊里,已经没了生息。
在她的旁边,一个扎着小羊角辫子的小女孩儿正哭得伤心。
而这人群之中,一眼便见到那一队黑甲肃杀的军队,其中簇拥着一道身影。
“怎……”
许宣刚要开口,便察觉自己被拉住,他回过头,便见那是藏身于人群中一个黄灯同僚,那黄灯小声道:“他是南候府的小王爷,家姐是户部尚书之子的正妻。两家势大,不可得罪。”
许宣点了点头,转头看去,却见那失控后的马匹正在大街之上,神态之间得意洋洋。
这乃是一只妖物,浑身披着青黑色的鳞甲,四肢修长健硕,一看便是神骏不凡。在它的旁边,则是站着一个身穿白色轻甲的年轻公子。
“你们惊了我的马,该怎么偿还?你们这些贱人,我要将你们一个个剁碎了喂狗!”
周围有人小声道:“执灯人来了。”
“来了也管不了。”
“他可是南侯府的小王爷,刚刚得胜回京,他不仅是勋贵,更与户部尚书是联姻,整个京城有几个得罪得起?”
“即便他是执灯人,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平民得罪这等大人物?”
那小女孩儿在一旁哭喊着:“妈妈,妈妈!你醒醒,你醒醒,囡囡再也不调皮了,妈妈,你醒醒……”
许宣忽然想起,姐姐去世的时候,他也是那样握着姐姐的手,希望她能够醒来,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南候府小侯爷看向地上跪着的惶恐男人,笑容阴森道:“你该怎么赔偿我的损失?”
那男人刚刚也被撞伤,好在闪避及时,只是头磕破了皮,此刻血流满面,来不及擦,他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道:“大人,小人家中没什么钱财,冲撞了大人的马,也是无意之过,还请大人放过小人一家一马,小人必世世代代感念大人大德!”
“呸!说这么多废话给谁听呢?”小侯爷一脚踹了过去,将那男人揣了个跟斗:“没钱?也是,就你这条贱命,让你做牛做马都还不起!这样吧,你家的小孩儿看起来还不错,当作赔给我了。”
男人顿时一脸惊恐,慌忙着从地上爬起来,不住磕头道:“不,不要,大人,求求您,囡囡是我唯一的女儿,求求您不要带走她,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小侯爷抬起脚,对准男人的胸口,狞笑道:“你这老东西,我说过多少次了,你的命,不值钱,敢拦我,你想死吗?”
周围人群,已经发出了阵阵的惊呼。
“住手!”
便在此刻,忽然间,一声爆喝响起。
这一声音,让众人浑身都是一震,下意识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便见到一个身着执灯人制服的俊美年轻人走了过来。
执灯人?
那小侯爷眯了眯眼,道:“这种事情该你们执灯人管吗,该是衙门吧?”
许宣道:“的确是我们执灯人管。”
同僚们此刻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许宣。
小侯爷这是在给他台阶,他都不肯下?
王海和李武刚刚赶到,张了张嘴想叫回许宣,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只是默默走了过去。
许宣看向小侯爷道:“这妖马谁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的。”小侯爷淡淡说道,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个小黄灯能搞出什么名堂。
“有没有护牒?”
“有。”
“有,”许宣点了点头:“那么,拥有护牒仍当街冲撞杀人的妖宠,按律法当就地格杀!”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惊了,陷入如死一般的沉寂之中,就连王海与李武几个执灯人都是目瞪口呆,难以想象,许宣竟然会不经调和,直接说出这等话语!
还是他太年轻了!
这可不是余杭,不是一个玄灯就能罩得住的地方!
王海硬着头皮,小声道:“许宣,他是是小侯爷啊,是镇远大将南候的小儿子,她姐姐和户部尚书还有联姻关系!”
李武也是低声说道:“许宣,不要动,深思,深思!”
“杀我的马?就凭你?”
小侯爷好整以暇,嘴角噙着一股淡淡的冷笑:“装什么装,执灯人算什么东西,我就动他了,你能怎样?我的妖宠都比你要高贵,你一个小小的黄灯,胆敢和我作对?别说是你,便是萧容若来了,也别想讨好!”
这就是吹牛了,南候虽然厉害,在当今的勋贵中算是能打的,但也不敢和萧容若这等皇帝心腹,执灯人魁首相斗。况且萧容若手握监察妖魔的权柄,是个圈都能往里套,整个朝堂除了当今的大宦官和首辅,谁敢与他为敌?但眼下也没人反驳。
摆在眼前的事实是,萧容若虽然不惧南候,但也大概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黄灯去得罪勋贵。
许宣沉默着,握着刀。
一旁的妖马盯着许宣,前蹄轻轻刨动,有些躁动不安。
那小侯爷顿时看向它,手拍了拍它的额头道:“不怕不怕,他不敢拿你怎样。”
说完,那小侯爷看向许宣,眼中闪过一抹戾气:“惊到了我的马,想活命的话,跪下来给我的妖宠道歉!”
许宣仍旧在沉默着。
周围的人,都已经暗自叹息,这个执灯人,恐怕要屈服了。
是啊,执灯人即便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但那只是针对大部分人,对于小侯爷这等存在,执灯人也不过是下人而已。
小侯爷等待着,鞋跟不停敲打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忽然间,他不耐烦了,朝着许宣吼道:“跪啊!”
许宣沉默着。
忽然间,他转身向着王海道:“海哥,拜托你一件事。”
王海咽了口吐沫,声音还是显得发干:“什,什么事?”
“拿着这件东西,去找明珠公主,将此事说清楚。”
啊,什么,明珠,明珠……
王海刚刚反应过来,许宣早已经将一枚令牌塞到了他的手中。
许宣又看向李武,道:“武哥,你帮忙去天机阁找一个方士,就说该她履行职责了。”
李武怔了怔,天机阁?
但,来不及多说,许宣已经转身看向了小侯爷。
王海李武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虽然不知道许宣为什么会让他们找明珠公主和天机阁,但两人没有再多问一句,悄然走了。
“哼,我就看他们能叫谁过来!”小侯爷看向两人离开的背影,全然无谓的态度。
许宣看向那小侯爷道:“你说让我跪下道歉,是吧?”
“对啊。还要给老子跪下。想找救兵?我倒要看看谁能救你这个小黄灯!但在这之前,我要你跪下,给我的妖宠道歉!”小侯爷趾高气扬。
许宣点了点头:“好,那我就让你看看,谁能救你的马。”
话音落毕,许宣如同出膛炮弹般,朝着那妖马横冲而去,一拳轰出!
如惊涛拍岸,狂风席卷!
轰!
那匹妖马顿时惨嚎一声,飞起数丈,重重摔在了地上。它浑身蜷缩着,却已经口吐白沫,浑身骨骼尽碎了。
小侯爷万万没想到许宣竟然会对妖马出手,纵身赶过去之时,只见那妖马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顿时怒极,朝着许宣爆喝道:“你竟然敢杀我的马?”
许宣昂然道:“公事公办,依律当斩。你的马死了!死得其所!”
“反了反了!”小侯爷面色通红,暴跳如雷,躁动的整个人都要爆裂开般,缓了足足数息后,方才指向许宣,喝道:“给我拿下他!”
哗啦啦!
周围的铁甲顿时包围而来,那小侯爷神色狰狞:“你,要么跪下,道歉,然后自杀谢罪。要么,我教你怎样道歉!”
许宣淡淡道:“我这个人骨头很硬,就是跪不下去。”
他看向人群罅隙中的小女孩儿。
“大哥哥!”小女孩儿似乎明白了什么,抬眼朝着这里看来,脏兮兮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珠。
许宣微微一笑:“好好活下去。”
如今许宣已经别无所念。
人心隔肚皮,他与王海李武不过相识一天,又怎么能苛求他们相信自己,真正的给自己报信?
这世界,有人忍辱负重,有人默然前行。有人血溅七步,有人以命相搏。有人君子之仇,十年方报,有人路见不平,拔刀而起。
但许宣只有四个字:职责所在。
他许宣既然碰到了这事,那么职责所在,能够一吐胸中块垒,也亦无憾!
无悔!
…
上午时分的太阳虽然不是最毒辣的时候,却也让王海汗流浃背。
但比汗流浃背更让他难捱的是心里的不安。
手里的令牌已经被捏的滚烫。
我王海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
去通报公主?
我是疯了么?
看着前面巡逻的禁卫,王海几次想要掉头回去。
但一想到那道挺身而出,独自应对一众铁甲的身影,他握着令牌的手捏的更紧了。
咬了咬牙,他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小人王海持此信物,求见明珠公主。”
第十一章 我们要保他
众多黑甲肃杀,气势铮然,团团包围而来。
“许兄?”
便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
许宣愣了愣,往外看去,便见到一道儒袍身影朝着他走来。
原来是白简生。
“白兄,你怎么来了?”
“见你久未来,便来找你。”
白简生本来在国子监门口等着许宣前来,谁想到一个时辰过去了,许宣还不曾来,因为约好了见面,王玄渡还在等着,白简生便出来找他,谁曾想见到这一幕。
许宣竟是被一干黑甲武士包围了。
“这是怎么回事?”白简生问道。
“你是谁?”小侯爷朝着白简生看过去,眼神中带着不爽,这种情况,他竟然还敢进来和这个执灯人打招呼?
是小侯爷!
许宣怎么得罪了他?
白简生的眼中带着惊讶,这小侯爷出身勋贵家族,南候打仗是一个好手,刚刚剿灭了一只流窜在边境的叛军,这小侯爷亦是实力强悍,将来有望接替他父亲的位置。按说这小侯爷应该刚刚回京,怎么会碰上了许宣。
白简生道:“在下是国子监儒生。”
小侯爷冷笑了一声,道:“国子监和他有什么关系,你这个儒生也要多管闲事吗?”
白简生不卑不亢道:“此人是我恩师的客人。”
“恩师?”
白简生神色自若道:“在下家师王玄渡。”
王大儒!
王玄渡这个名字一出,周围人的神色尽皆一变。
王玄渡的大名,莫说是京城,就算是在整个大玄,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不仅是因为他大儒地位,更因为其实力超绝。
十三年前,若非他出面,一吼喝退妖国百万兵,恐怕当今大玄的局面还会更糟。正是因为那一吼,让妖族不敢继续深入,等到后面的大军汇合之时,守住了险要,不至于让妖族攻入大玄腹地。
这等存在,对于很多人而言,就是一个震慑。
若非如此,朝堂上的浩然派也不会风头仍在。正是因为有王玄渡,在战场上撑起了一片青天,让所有人都意识到,儒家的战斗力是如此强悍,远非从龙派可比。
否则,以当今皇帝的处事风格,早就将屡屡与其作对的浩然派逐出权力中心。
这一点倒也有佐证,有传闻王玄渡已经十三年不上朝,自从见过新皇登基以后,便一直在国子监做他的祭酒。
小侯爷同样陷入怔然之中,忽然间,他呵呵一笑。
王大儒的实力的确不凡,在书院中有着很高的地位,但,他不过只是一个名义上的祭酒,并无实权,虽然在浩然派颇有影响力,但如今的皇上早就对浩然派颇多不满,从龙派才是朝堂核心。
留着这些浩然派的大儒在,也不过是给书院个面子,让这些大儒发挥他们的战斗力罢了!
况且,这个小小的执灯人,怎么可能会是王大儒的客人,倒不如说是这个小生为了救人,胡乱将他老师搬出来了!
“区区一个弟子,除非王玄渡亲至,我还可以给他几分颜面。至于你,算什么东西?”小侯爷冷笑道。
白简生面色一变,道:“小侯爷,家师现在还等着与许兄会见,这绝非我的虚言!”
“那就让他等着吧,如果等不及了,亲自来提人,我就认他这个大儒!”
小侯爷毫不在意地说完,阴冷地看向许宣:“真是找的一手好人,你以为,区区一个国子监儒生就能救你?”
许宣淡淡道:“那就抱歉了,我想你是多虑了,白兄只是我的一个朋友而已,恰好路过。”
“嘴强牙硬!”
小侯爷冷笑一声,道:“待一会儿我将你的牙齿一颗颗打碎,我在看你有没有这么硬的嘴!”
他示意身旁的高手道:“上!”
“一个国子监的儒生不行,那我呢?”
就在小侯爷身旁的高手即将动手之时,外面忽然有一道悦耳的声音响起。
小侯爷一怔。
周围的高手也停下了动作。
却见一道倩影,分开人群走了进来。姬雪旒一袭黄白华裳,气质华美尊贵,与许宣之前所见大有不同,她的俏脸上写满了威仪,气质也带着皇家的雍容。
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一身黑色拼接劲服,外搭着小皮衣,整个一时尚达人。
三公主?
小侯爷心中一惊。
而后,他的目光看向另一道身影。
熟知的打扮,姬雪旒的师姐兼闺蜜,盘旋在大玄纨绔子弟头顶的恶魔之女。
“你是……明妃!”小侯爷惊声道。
明师姐看向许宣,露出笑容道:“小走狗,我们又见面了。”
许宣淡然的脸庞一抽,暗地里咬牙切齿。
这个女人,明明来都来了,好好说话会死吗?
小侯爷怔了怔,但也没对明妃的话以及态度太过在意,他看向姬雪旒道:“三公主,不知您大驾此处,所为何事?”
事到如今,小侯爷已经对许宣的能量有了一个新的认知,能够请动公主,的确不一般。却是不知这三公主是怎么和许宣认识的,两者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此外,连明妃都来了,这明妃究竟是和这个黄灯有关系,还是只是来跟着公主凑热闹的?
姬雪旒没有弯弯绕,直接道:“我们要保这个人。”
干脆而不留任何情面的话语,仿佛在把小侯爷的面子当众在地板上狠狠摩擦。
刚刚还信誓旦旦要让这个小黄灯付出血的代价,转眼就被姬雪旒如此逼宫!
小侯爷的眼中闪过一抹戾气。
还真当自己高高在上了?
即便是公主来了又如何,不过只是一个养在深宫里的金丝雀而已,平常看在她的身份上敬着她,叫她一声公主殿下。若是真的要做什么,她一个公主拦得住?
他几乎暴躁的要马上拔刀砍出去。
但,他清楚的知道,现在还不能。
实际上让他不敢这时候动手的并非是姬雪旒,而是她身边的那位。
天机阁的人竟然也站在许宣这一边,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小侯爷看向明妃,眯起眼睛道:“你也要保他?”
明妃点了点头道:“这小子和我之间有约定,我得拉他一把。”
妈的,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连天机阁的三师姐血屠明妃都站在他那边?
小侯爷绷不住了,道:“你身为天机阁之人,向来不应该插手官场之事,你若敢对我动手,便是违背了你们天机阁的立场,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第十二章 你的马死的很应景
在小侯爷与明妃扯皮的时候,许宣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后面的王海与李武身上,这两人竟然真的去报信了。
见许宣的目光看来,王海和李武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眼神神情复杂。
就好像同是一起苟分的兄弟,你却悄悄成了战神。
“那我声明一下。”明妃漫不经心道:“我这次是处在私人立场,所做任何行为,皆与天机阁无关。”
“你声明一下就可以了?”小侯爷感觉很可笑,“你终究是天机阁的人,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天机阁的意志,岂是你说不算就不算的?”
明妃抱着手臂,有点不耐烦了,抬头看向他道:“你是要与我讲理吗?”
小侯爷顿时一缩脖子。
“这个先不谈。”小侯爷死死盯着许宣道:“你们要我放过他,那你们知不知道,他杀了我的马!陪我征战多年的马!”
“杀你一匹马怎么了,再说人家是秉公处理,是你自己没有管好自己的妖宠,岂能怪他人?”姬雪旒道。
小侯爷冷笑道:“我不和你们这些女流之辈扯这些。”
他看向许宣,道:“既然敢当我的面杀我的马,你敢不敢与我一战!”
说话间,他体内蓬勃的力量隆隆响动,气息隐隐散发,血气强盛!脚步微微一动,便要朝着许宣冲去。
许宣面无表情的握紧了拳头。
“住手!”
姬雪旒站在两人中间制止,她倒不是怕许宣吃亏,而是这小侯爷虽然也算是一个好手,但也不过八品之境而已,况且许宣还有雷法,这家伙根本就不是对手。
现在的局面还好控制,一旦许宣真的动手将小侯爷打伤,那么这件事情恐怕就不是这么容易收场的了。
小侯爷却因为被制止气得够呛,怒道:“妖宠出入如风,神骏无比,它伴我杀敌,那不比普通人命值钱?凭什么要我的妖宠给这种贱民偿命?你这么护着他,就不怕含了边关将士的心么?”
“寒了边关将士的心?”姬雪旒简直感觉不可理喻。
“我错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小人吧。”
此时,那跪在地上的那男人忽然出声,已经接近崩溃了。
眼下一个小侯爷,一个执灯人竟然把公主都招了来,还有天机阁的方士,这些在平民百姓的眼中都是触不可及的存在,男人只感觉无比惶恐,仿佛世界末日都要来临般。
许宣深吸一口气,道:“没你的事了,你走吧。”
那男人怔了怔。
便在此时,小侯爷冷冷道:“谁让你们走的?”
“我说的!”姬雪旒道:“而且,两个可怜人出事了就找你!”
“哼,我还犯不着跟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
“你知道就好。”
男人这才放下心来,起身跑到一旁去,一手抱起小姑娘,一手背起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便逃命般的快步走了。
被抱着的小姑娘看着许宣,喊道:“大哥哥,谢谢你,我一定不会……”
话还没说完,她被男人捂住了嘴,更快的离开了,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小侯爷一脸讥讽地看着许宣。似乎是在嘲笑他的多管闲事,嘲笑他的自取其辱。
等到那两人消失了一会儿,小侯爷身边的人也没有追踪后,许宣悄然松了口气。
他既然站出来,就没有图别人的感激,况且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现在,只要小女孩儿一家脱离险境就好。
小侯爷看向许宣道:“现在,是时候来谈谈我们这笔帐了。”
“谈什么账。”
人群外,一道儒雅温和的声音响起,一道白衣身影走了进来。
他白衣白发,容颜如玉,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温润之意。
萧容若!
饶是小侯爷,见到这道白衣身影也忍不住心中哆嗦了一下。
别看其外表翩然,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一头猛虎!
即便是他父亲乃至爷爷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的存在!
莫说他南候府,就是这满朝文武加上勋贵,也没有几个敢和这位不恭敬的!
虽然万人骂他是走狗,是萧老狗,但他是皇上最得宠的一直狗,那就足够了!
更何况,此人的心机,城府,乃至手中所握的权柄,皆是让众多王公贵族忌惮的存在!
萧容若淡淡道:“小侯爷,不知执灯人哪里得罪了你,让你这般对执灯人怀有成见?”
眼下人就在眼前,也不能输了气势,小侯爷强自镇定道:“你执灯人门下目无法纪,杀了我的马!我要讨个公道!”
“有这种事?”萧容若怔了怔。
小侯爷心下定了定,看来这萧容若也知道分寸,不会为了这等事得罪南候府,他说道:“当然,这件事你们执灯人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我执灯人这么多年来,一直秉承的是按规矩办事,按法度办事。”萧容若看向一旁候着的地灯,问道:“是谁处理的这件事情?”
地灯抱拳行礼道:“黄灯许宣。”
“可有徇私枉法?”
“禀大人,许宣秉公执法,执行程序上并未有错。”
“既是秉公执法,那何错之有?”
小侯爷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
萧容若露出淡淡的笑容,看向众执灯人,道:“诸执灯人听好了,今后,也当秉公执法,切不可徇私枉法!”
“是!”
一干执灯人顿时齐齐应答,脸上容光焕发,仿佛终于扬起了头做人!
气的南候府一干人面色涨红,恨不得抽刀与萧容若搏命!
尤其是小侯爷,此刻简直气的七窍生烟,原本他还以为萧容若会息事宁人,谁能想到竟然是与他硬刚,甚至是直接伸手打他的脸!
萧容若,他竟然真的敢为了下面一个小小的黄灯,公然出头,得罪南候!
“萧大儒,你未免有些欺人太甚……”小侯爷咬牙切齿!
“哦,欺人太甚?我倒不觉得,我反倒觉得这个大儒来势迟缓,缩头缩尾,整个一大玄懦夫,当不起这大儒之名。”
就在此时,人群外面再次响起一道声音,一个灰袍老者,缓缓走了进来。
见到这个身影,小侯爷怔了怔。
周围的人也纷纷纳闷。
这个人是谁?
那国子监儒生白简生,却在听到那外面传来的声音之时,便是在浑身轻轻颤抖,此刻见到这灰袍老者的身影,再无半点怀疑,快步走到他的身前,深深行了一礼,激动到:“老师!”
没想到,老师竟然真的来了!
也是,老师的感应一向很准,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了意外?
而周围,也随着白简生的两个字而陷入惊涛骇浪之中。
王玄渡!
因为王玄渡低调的缘故,常年一袭灰袍,深居简出,所以很多人都只听过他的名头。
而这个儒生,之前曾说过,他的老师是王大儒,王玄渡!那么,现在出现在这里的人,就毋庸置疑了。
这就是王大儒,号称王百万的王玄渡!
周围的人看着这一幕,简直眼睛都快瞪裂了,这搞什么,一个黄灯,竟然引得皇室和执灯人魁首纷纷下场,连天机阁都加入了,现在,就连国子监祭酒,王百万王大儒都来了!
萧容若看向王玄渡,微微颔首道:“王大儒。”
王玄渡却只是冷哼一声,看向一旁的小侯爷,道:“南候家的娃娃,你未免太抬举这位萧先生了,不过老夫倒觉得你的马死的很应景。”
有南候府的人在小侯爷耳边小声道:“侯爷,如今这情况,这人是动不得了。”
小侯爷的眼睛扫过四周,明珠公主,血屠明妃,魁首萧容若,大儒王玄渡;皇室,天机阁,执灯人,国子监……
大半个京城的势力全在这了。
“好!”
小侯爷忽然失声怒笑:“我身为五品鹰扬将军,浴血奋战,大胜而归,回来却被人当街杀马,真是好百姓,好士子们!”
“好!你等着!”小侯爷狠狠瞪了许宣一眼,挥手道:“我们走!”
他骑上一匹空骑,带着南候的人离开了。
甲胄作响,脚步如一。
萧容若淡笑道:“小侯爷慢走。”
气的小侯爷顿时一抽马鞭!骏马嘶鸣,疾驰而去!
看着萧容若站立的身影,许宣心中闪过念头,萧容若果然还是被打动了吧。
他还是向着我的。
“哼,这么个好苗子,被你如此的糟蹋了。”一旁的王玄渡忽然出声,极为不满:“来得比我弟子都晚!”
“他是执灯人。”
萧容若看了许宣一眼,身形消失。
不知道为什么,许宣总觉得刚刚萧容若的眼神中,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得意。
王玄渡看向许宣,这个名动大玄的大儒,长相倒无什么出奇之处,只是方脸上带着一股威严与正气,若是心术不正之人,根本就不敢与其对视。
略略打量了许宣一眼,他说道:“我在国子监等你。”
一句话落下后,他的身形消失。
许宣顿时感觉有些无语,他们这些大儒都是这么来去无踪的么?
许宣看向姬雪旒和明妃,感谢道:“多谢二位前来解围。”
他又看向一旁的李武和王海,道:“多谢两位仁兄,事后必当请两位喝酒。”
王海摆了摆手道:“这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李武则是有些羞愧道:“我其实没能进天机阁的大门,在门口就被机关兽轰了出去。”
许宣怔了怔。
便听到后面传来姬雪旒的声音:“是我派人去通知明师姐的。”
许宣立刻看向姬雪旒,道:“公主果然神机妙算,毫无纰漏,令小人佩服。”
“你可真是越来越会讲话了。”姬雪旒忍着得意,板着脸道。
“喂喂,你这小子怎么只顾着感谢公主,我刚才为了你,可是差点要去和小侯爷讲道理去呢,我对你还不够好么?”明妃不满道。
许宣连忙道:“明师姐的恩情,许宣铭记在心。”
明妃上下打量了许宣一眼,凑过去道:“那,你让我研究研究呗,放心,就一晚!”
“这个请容小人拒绝!”许宣一脸义正词严:“士可杀,不可忍!”
“我就看看嘛,真小气!”明妃一脸不满:“早知道就不来就你这个没良心的小王八羔子了。”
许宣嘴角一抽,他们天机阁的人怎么都一个尿性,好好做朋友不好吗?
一旁,两个同僚都惊了。
家里有两个,眼下还有两个。
家里的两个,一个娇俏,一个可人。
眼下的两个,一个公主,一个天机阁高足。
这也太厉害了。
这个小小的黄灯虽然从余杭城来,但实在是太神秘了。
佩服,佩服啊!
……
执灯人,魁首小院内。
萧容若周启二人并肩而立。
周启道:“老师,这次您出面,直接将南候得罪了,恐怕也会让很多勋贵对您不满。
“不满?我要的就是让他们不满。近些年了,这些豢养妖宠的权贵们自恃身份,拿着我们执灯人的护牒到处冲撞招摇,肆无忌惮,真当我们执灯人是给他们服务的发证衙门么?”
萧容若淡淡道:“这京城,也是时候该搅动一番风雨了。”
“萧公高义。”
第十三章 文章天成,赠王玄渡
“许宣成道”!
送走不太满意的公主和很不甘心的明妃后,许宣由白简生带着去国子监见王玄渡。
国子监占地广阔,里面风景不错,杨柳依依,还有一个湖泊,来来往往的儒生很多。
果然人才众多。
白简生道:“原先这些士子,都是浩然派的儒生,但现在,已经多数是从龙派的。因为从龙派对资质和心性要求不高的缘故,很多子弟都是被送进来镀金的,只为了今后做官。”
他有些感慨道:“按照这种情况下去,正统儒生是越来越少了。”
许宣的心头也有些难明滋味。
从龙派因为不需要修练浩然气,不走正统的儒道修行路子,而是与龙气国运挂钩,所以先天上就放开了许多限制。
国子监是选拔官员的地方,从龙派的出现,让官员不再需要修出浩然气,自然就会多了许多鱼龙混杂之人,势力也不全是浩然一派了。甚至可以说,因为门槛低,这么多年来,浩然派已然成了小众。
从龙派才是主流。
来到一个黑门小院前,白简生说道:“这就是老师住的地方了。”
白简生推开门,带着许宣走了进去。
步入这小院中,许宣见这小院清荷池塘,还有些青石,显得院里错落有致。
荷塘刻有名:清莲池。
这王玄渡倒是好修养。
白简生来到主屋前,敲门道:“老师,我把人带来了。”
“让他进来吧。”屋里传来声音。
白简生退到了一旁,说道:“许兄,你请进去吧。”
许宣点了点头,推开门,步入这房间之中。
王玄渡的房间朴素无华,唯有老旧的桌椅案几而已,看起来甚至有些简陋。王玄渡正坐在桌子上,看着一本书。
“坐吧。”王玄渡抬了抬眼,说道。
许宣落座之后,便朝着王玄渡说道:“今日多谢您出手相助。”
王玄渡摆了摆手,放下书,问道:“听说你写了半段诗?”
许宣点了点头:“拙略之作,让王大儒见笑了。”
“汉文不必谦虚,我听简生说你这首诗是临时所作,后面的半段是否已经想出?”
直接说他的字,已经表明了态度,王玄渡很看好他。
许宣道:“已经想好了。”
“可否说给我听听?”
许宣沉吟一二,说道:“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王玄渡一怔。
他小声自语道:“半亩儒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如果说前两句只是在表达作者的文采,那么后半句无疑是加深了整个诗词的意境,让整首诗的意境都是瞬间升华,意义更为隽永。
虽然许宣并没有说儒塘有多深,但第三句里面的“清”字,就已经包含了“深”的含义。因为如果没有一定的深度的话,即使很“清”也反映不出“天光云影共徘徊”的景致。这诗句把儒塘仿佛比喻成了一个真正的池塘,深而清,博大精深,又晶莹剔透。
而在景致的加深,形同儒塘清而深以后,他并没有立意只是单纯停留在夸耀的程度上,而是继续提出了一个问题,“问”那个“儒塘”哪得清如许?”问它为何这么清澈,以至于能够倒映出这天光云影。
而许宣的答案升华了整首诗的寓意,是因为儒塘不是无源之水,而是有那永不枯竭的“源头”,源源不断地给它输送着“活水”!
而其中还包含着一个隐含意思,儒塘就是一个人的学问,那孜孜不倦充实着学问的源头,就是读书!
同样,儒塘也不是一个单纯的水塘,而是代表着儒家的学问,儒家的血统,只要每个儒子都用功读书,产生新的思想,儒塘也必将会越来越深,越来越清,越来越广!所倒映出的天光云影,也更加的美轮美奂!
这首诗,简直是完美的贴合的读书这个立意。
而且,给人的启发也是非常大的,这是在告诉人们读书的重要性。亦是在告诫那些儒子们,只有保持多学习,多读书的习惯,儒塘里的水才会时时刻刻保持清澈,不会枯竭!
“好诗!好诗啊!这首诗,足以拿去劝诫莘莘学子!”
王玄渡忍不住发出一声赞赏,忽然间,他的胸口处透出微微的光,他身边的气场,也出现了丝丝的变化。
“竟然,竟然是一首文心词!”王玄渡惊讶说道。
许宣疑惑道:“何谓文心词?”
这应该就已经涉及到儒道修练之事了,许宣对此并不明了。
王玄渡闭眼,好好体味了一番,说道:“文章天成,对大儒有启迪,便是文心词。”
片刻后,他突然说道:
“你,为何加入执灯人?”
王玄渡睁开眼,一脸惋惜之意:“不如进我书院,虽不保证你能做官,但最起码可以教书做人,成就一方大儒之位,今后也未必不能有所作为。”
许宣谢辞道:“多谢王大儒的美意了。”
“也是,那家伙也不见得会放走你。”王玄渡低声自语道。
“什么?”许宣怔了怔,王玄渡声音太小,刚才他没听清。
“嗯,没什么,我只是在感慨。汉文,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来找我。”
许宣道:“那我在这里先行谢过王大儒了。”
王大儒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忽然道:“哦,对了,你这首诗可有名字?”
许宣怔了怔道:“倒还不曾有名。”
王玄渡顿时悄然抓紧了衣袖:“可有意向?”
许宣自然没有注意到王玄渡的小动作,他沉吟了一下,本诗原来是朱熹所作,他略微改动了一下,不过叫原名也合适。
“就叫观书有感吧!”许宣说道。
说完后,许宣等待着回应,却等了一会儿,也没有任何应答之声响起。他不由得朝着王玄渡那里看去,便瞥见王玄渡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许宣随口道:“王大儒可有建议?”
王玄渡顿时坐直了身躯,神色也变得淡然下来。
“老夫斗胆提一句,既然是我提出的读书立意,那么就叫观书有感赠王玄渡,如何?”
啊这……
赠诗其实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许宣没想到王玄渡竟然这么给他面子,这首诗一说出去,谁不知道他和王玄渡有些交情?
不过许宣总觉得怪怪的。
“也行。”最终,许宣还是拍板道:“那这首诗,就叫观书有感赠王玄渡!不过,我觉得,是否改成赠王大儒比较好一些?”
“不用!”
王玄渡立刻说道:“我一向不在意这些虚名,说我的名字就好,叫我大儒,实在是抬举我了。”
许宣顿时对王玄渡肃然起敬。
果然是一位淡泊名利的大儒,就是不同流俗!
“那王大儒,我就不打扰了。”许宣起身道。
王玄渡坐在椅上道:“那许小友,老夫便不相送了。”
许小友?
许宣总觉得这称呼怪怪的,不过他也没多想什么,反而更觉得这王大儒是个性情中人,丝毫不拘泥于辈分大小。
王玄渡对着外面说道:“白简生,去送送许公子。”
“是,老师。”
白简生在院中相应,送许宣出国子监。
等到白简生送许宣出去后,端坐在椅子上的王玄渡身形倏然一动,之后,他来到院中的池塘前,挥手一动,那院中的一块半人高的青石便是落在了池塘边。
他伸手刻下两字。
然后,又在另一块青石之上,运指如刀,笔走龙蛇。
石屑簌簌落下。
国子监路上。
白简生问道:“许兄,你可将那后半段补全了?”
许宣道:“的确已经补全了。”
白简生道:“可否说来让小弟一观?”
许宣有点无从适应,白简生明明比自己大,却一口一个许兄叫着,让他颇为不适。
“就别叫我许兄了,我应该比白兄小,你就叫我许宣就好。”许宣说道。
白简生摇头道:“许兄误会了,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我称您许兄,并非是年岁上,而是一种学问上的称呼。”
好吧,你随便怎么称呼吧……
许宣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说道:“这件事情你可以去问问王大儒,我就不献丑了。”
白简生点了点头,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强问。
许宣松了口气。
不知怎么回事,想要说出诗名来总感觉很羞涩。
赠王玄渡,王玄渡可是对方老师,自己这么说合适嘛!一般而言都是赠同辈友人,或者带敬称的,这么称呼只会显得写这首诗的人有些恃才傲物,出言不逊。
还是让王玄渡去解释比较好。
和白简生告别以后,许宣便前去执灯人府衙,今天在执灯人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他总不能自己去当鸵鸟了。
等到许宣离开后,白简生回到院子里,便见小池塘边,王玄渡在青石上的刻画已经到了最后一笔。
白简生好奇地走了过去,问道:“老师,你这是在刻什……”
王玄渡已经收手,负手而立,淡淡道:“把这首诗传下去,让国子监众多学生好好读读这首诗!”
嗯?
什么?
老师作了一首诗?
白简生心中疑惑,嘴上说道:“是。”
王玄渡淡淡点了点头,消失在原地。
屋门无风自动,悄然合上。
白简生好奇地往青石看了过去。
第一眼。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观书有感赠王玄渡》。
赠王玄渡?
白简生惊了,这世界上还有人能赠诗给王大儒的?
他接着看下去:
半亩儒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
白简生一怔,这不是许宣的那两句诗么?
老师刻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他继续往下看: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见到这两句的时候,白简生身躯一震,感觉眼前豁然开朗,前两句的景色仿佛别开了一个天地,涓涓流水涌上心头,整个世界都显得清明起来。
讲读书,却将景物与儒道融合,此诗一语双关,意趣幽深,妙啊!
光是这立意,就秒杀不知多少凡尘诗句!
更不必说那背后的立意,情景的交融!
“妙啊,妙啊这首诗……”白简生立在原地,越想越觉得有滋味,越有滋味就又越想,最后,他都想立刻捧起一本书来看一看,让自己的学问清一清,活一活!
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胸口的浩然气,悄然茁壮,晶莹了几分。
半晌后,白简生回过神来,只感觉神清气爽。
然而,回过味来的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这诗写的的确好,不过,这诗名后面的赠王玄渡,真的是许兄所写的么?
怎么着也该叫赠王大儒吧?
然后,他看向另一块青石,上面刻着两个字:儒塘。
啊,老师这池塘,改名字了?
……
皇宫,武英殿。
一袭青蓝色衮衣的老者快步走进殿中。
“南候,你来找朕有何事?”
坐在案后批阅着奏折的明帝淡淡道。
“陛下!”
那老者见到皇帝便跪了下去。伏在地上悲呼道:“那萧容若太过嚣张跋扈,竟然派一个小小的黄灯折辱我的孙儿!想我孙儿年少时便入战场,随着他父亲南征北战,被殿下封为鹰扬将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他执灯人,却让一个黄灯将我孙儿的千金宝马诛杀!实在是欺人太甚啊!”
“我南候家族世代忠臣,岂能被一个小小黄灯如此折辱?还请您降旨意,诛杀此獠,方能安将士之心,安天下之心!”
“还有那萧容若,纵容手下为非作歹,我看他是狼子野心!”
明帝淡淡道:“狼子野心?”
“没错!”南候道:“辱我南候是小,但他这样做,无疑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实际上,老臣今日舔着脸来报告此事,就是为了揭露他的豺狐之心!陛下,江山虽固,但有此人在,恐怕朝野上下不得安宁!”
明帝放下笔,似笑非笑道:“你慢了一步,萧容若已经来找过朕请罪了,人家里里外外是秉公执法,你孙子纵妖宠杀人,你还有理了?”
“老臣,老臣所言……”
“好了,不用说了,下去吧。”
“可是,那小小黄灯……”
“此事朕自有安排!”
“是。老臣告退。”
南候见火候差不多了,也不敢继续多说什么,连忙退了下去。
见他出去后,明帝拿起奏折,继续批阅,然而越看奏折,他的眉头就皱得越深。
忽然间,他将奏折重重拍在了桌子上。
“这个小小的执灯人,来了京城也不安分!姬雪旒也陪着他胡闹!”
明帝深吸一口气,越发感到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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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背不过,就扣钱
“许宣成道”!
回到执灯人府衙之中。
一众同僚皆是围了上来,马屁不断。
“太强了!”
“简直难以置信!”
“你怎么会认识公主的?”
“还有天机阁的方士。”
“实话说,我当时都惊呆了!”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真是大开眼界了!”
“这次我还以为肯定要栽个跟斗,没想到连小侯爷都不行!”
“许宣,强!”
“那是,宣哥能和咱一样?”
许宣顿时被淹没在一片吹嘘的大军里,众多赞扬的声音包围了他。
许宣吹嘘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个人际遇,想当年我与公主的交情也没那么深厚,主要是咱朴实!咱真诚!这才让公主对我印象稍好了那么亿丝丝,如今才会帮助我,匡扶正义!”
“那宣哥,你是怎么认识公主的?”有执灯人问出了藏在心里多时的疑惑。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许宣的双目之中,露出悠远神色,缓缓道:“很多年以前,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独自走在野外之地,却发现在漆黑的夜风中,一个龙一样的恶妖,正在与一位少女搏杀。
这恶龙非常强大,发出阵阵凶狠的吼声。那少女的实力也算不凡,但或许是与恶龙缠斗太久的缘故,渐渐体力不支了。
当时的我见到这恶龙,其实腿肚子都有些发软了,要知道,那时,我才刚刚入品,还是一个九品的武夫,这恶龙少说也有千年大妖的实力,我本来想转头就走的……”
“宣哥,以你的为人,是不会走的,肯定是救下这位少女了吧?”有执灯人说道。
“那是。”许宣道:“我本来想先顾自己的性命,先走了再说。但怎么也放不下心里那关,身为执灯人,本就应该斩妖除魔,岂能让这一个少女被恶龙吞吃?咱执灯人也不能坠了名头是不是,我当即就使出一招蛟龙出海,一招飞龙在天,冲了上去!”
一干执灯人们听得是热血沸腾,连忙问道:“后来呢,后来呢?”
“您以九品之资斩杀了千年恶龙?”
许宣一脸神秘地摇了摇头:“那自然不是,我一上去,那恶龙便是一招恶龙摆尾,差点让我整个人都碎在原地。不过幸好那少女趁这个机会,施展出最后的底牌,将那恶龙诛杀!”
一干人纷纷听得有些索然无味:“就这?”
“你是被少女救了啊?”
许宣道:“接着听,还没说完呢!”
“还有后续?”众人纷纷又提起了兴趣。
许宣道:“那自然是有的,你们以为诛杀了这恶龙就完了?离谱,离大谱了!当时,皎月在天,野外的河岸之上一片死寂,那少女诛杀恶龙之后,浑身上下都已经失去了半分力气,瘫坐在地上。但是,那被诛杀的恶龙身体里,钻出了数个妖魔!”
众多执灯人的面色一变。
“原来,是这妖魔在操控那恶龙,这恶龙,其实就是众多妖魔披的一层皮!里面的妖魔,才是最强大的!可当时,少女已经没有了再战的力气,唯一的底牌,也在诛杀恶龙的时候用光了……”
众多执灯人们无比紧张,凝神仔细听着,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许宣道:“当时我一看,这还得了,当即用出独门秘术,八门全开,冲上去便是火花带闪电,拳打妖魔左右脸,脚踢妖魔子孙根!那家伙,好一番龙争虎斗,虎啸龙吟,虎虎生威,龙蟠虎踞……
“哇,宣哥厉害!”
“好!”
“就该狠狠揍他丫的,这妖魔太欠揍了!”
正在三尺青台安静看书的萧容若,忽然嘴角一抽,看向一旁的周启道:“去把许宣给我叫来。”
正当许宣说的兴高采烈之际,院外传来声音:“许宣,魁首有事找你!”
“啊,什么,魁首叫我?”
正吐沫横飞的许宣顿时怔住了。一干围着听的执灯人也愣了愣,便见院门口走进一个欣长的身影。
天灯周启!
执灯人们的神色顿时都是变得恭敬起来,各自行礼。
“周天灯。”许宣来到周启面前,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魁首找我?”
周启道:“没错,你和我来吧。”
说完,他便转身朝着院外走去。
许宣在原地踌躇了一下,颇有些忐忑,难道萧容若因为上次的事情对他心怀芥蒂?
“宣哥,后来怎么样了?”
“是啊是啊,后来怎么样了,你不讲完,我心里和猫爪挠似的。”
几个执灯人围了过来。
“什么怎么样了。”许宣道:“这都是我编的,大家听的开心吗?”
“啊?”
“你编的?”
几个执灯人的眼睛顿时瞪大了。
许宣道:“我编的,大家听得爽不爽,刺不刺激?”
“兄弟们,给我上!”
“揍他!”
“有公主撑腰又怎样,太欺负人了!”
周围顿时响起咬牙切齿的声音,有些骚动。
稍稍骚动过后,有人忍不住道:
“妈的,讲得好精彩,我希望你能把这个故事讲完!”
“那个少女是公主吗?”
许宣眨了眨眼道:“你们猜。”
然后,许宣拍拍屁股和周启走了出去。
断章的快乐,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公允的来说,他的背影姿态风流,如玉树临风。
但在众多执灯人的眼里,他的模样风骚又欠揍。
来到萧容若所在的小院,周启就离开了。许宣犹豫了几番,不知道该不该就这样进去。他咬了咬牙,一想反正跑也跑不掉,是这一刀迟早要挨的,便狠下心来踏了进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萧容若的小院。
一路忐忑的来到了萧容若所在的屋子里,里面的光线略有些发暗,一个约莫三尺的方台之上,一道白衣身影正盘腿坐在案几旁。
三尺青台,这是萧容若房间的特色。
许宣早就有所耳闻,今日一看,倒也的确别有一番生趣。
“见过魁首!”
许宣也不敢多看,连忙行礼。
萧容若的神色却是很温和,道:“不必拘谨,过来坐下。”
许宣没想到萧容若竟然要让自己坐在他对面,不过他也没太过露怯,踩着青台的台阶,一步步来到青台之上,然后在萧容若的身前规规矩矩地坐好。
萧容若拿起案几上的茶壶,要给许宣倒茶。
“我来我来。”
许宣连忙接过茶壶,给萧容若和自己倒上茶水。
“嗯。”眼见许宣倒茶,萧容若微微颔首。
倒好茶后,许宣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
言多必失,许宣还是选择稳一手。没事就乱张口,说对了还好,说错了就惨了,一动不如一静。
这时,萧容若开口道:“听说你给王大儒作了一首诗?”
许宣连忙道:“勉强所作,勉强所作。”
萧容若道:“说来听听。”
许宣道:“那我就献丑了,王大儒的意思是以读书为立意。于是我便写了一首七言绝句:
半亩儒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萧容若听着这首诗,脸色逐渐变化。
如果说前两句给他的印象只是尚可,那么后面两句话便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细细品味的境地中。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正是因为读书,才会让这儒塘如此干净,如此清澈,以物喻理,不错,不错!果然是读书的意趣。”
萧容若夸赞了许宣两声。
许宣倒是感觉没什么得意的,毕竟这首诗又不是他写的,他只是拿来用用而已。
萧容若问道:“不知这首诗的诗名是何?”
“呃……”许宣略有些尴尬。
“怎么,还没想出来?”萧容若有些意外。
许宣硬着头皮说道:“倒不是如此,此诗的诗名为:《观书有感赠王玄渡》。”
??
萧容若脸庞僵硬道:“这名字你起的?”
啊这个……
许宣本来想承揽下来,但一想萧容若身为魁首,自然明察秋毫。而且就算说出来也没什么,便老老实实道:“原名就叫观书有感,后面的四个字是王大儒让我加上的,我本来也不想加名字的,怎么也得说个赠王大儒,可王大儒说他不在意这些虚名。”
“明明是想留名千古,却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匹夫老贼……匹夫老贼……”萧容若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颇有些咬牙切齿之意。
“啊,魁首,你说什么?”
萧容若随手把手边一本厚厚的书递给许宣:“把这本书背了,过几天我抽查。”
“啊?”
许宣怎么也没想到萧容若会来这一出,看着他手上那本写着《王史通鉴》的厚厚书册,许宣震惊意外不可思议之余,感到了一阵深深的绝望。
不是吧,这王史通鉴记载了各朝各代的历史,字数多而且很多地方颇为晦涩,就这,你让我背过它?
你当我是在吃饭喝水呢!
他本来非常不愿意接,但在萧容若“友好”的目光下,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了过来。
拿着这本厚厚的,沉甸甸的《王史通鉴》,许宣试探着询问道:“如果背不过呢?”
“那就扣钱。”萧容若神色平淡。
“扣……扣多少?”许宣一阵肉痛。
“看我的心情。”
许宣试探着问道:“咱执灯人有这规矩吗?”
“从前没有,现在有了。”
“别人还需要背吗?”
“只针对你。”萧容若的眼中带着丝丝的笑意。
许宣内心一阵哀嚎,不带这样的,你是魁首,魁首就可以随便折腾人了吗?这么厚厚的一本书,你让人背完,这不是难为人是什么!
“还有别的事么?”萧容若打算下逐客令了。
许宣顿时抓住这最后的机会,慷慨激昂道:“魁首,我一心为国,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请让我把精力都用在斩妖除魔之上吧!”
“嗯。”萧容若点了点头,表情不置可否。
许宣顿时道:“那,可不可以……”
“不可以。”
“哦,那没事了。”
“嗯,下去吧,好好用功读书,这本书很有用。”
“啊?啊。”
许宣生无可恋地点了点头,抱着书走了。
出来后,外面一干执灯人便将许宣包围了。
“许宣许宣,萧大儒找你什么事?”
“是在嘉奖你么?”
“有没有什么额外的奖励?”
许宣嘴角抽了抽,嘉奖,奖励?他压根连今天的事提都没提好吧!
“说来你们可能不信,萧大儒让我背书。”许宣摆出手中的书,一脸生无可恋。
“什么,背书?”一干执灯人面面相觑一眼,这句话的信息反差太大,以至于还没反应过来。就好像学生正在上课,忽然有一个学生说校长去让他开坦克一样。
过了片刻后,李武盯着许宣手中那本厚厚的王史通鉴,咽了口唾沫道:“你,真的要背?”
“背不出来就扣钱,你说我背不背?”
“哈?我们执灯人向来是武夫的天下,背什么书?”王海刚刚赶到,就听到最后一句,直接不屑地说道。
“就是啊,背什么书!”有人附和。
许宣提高音量道:“对,我就是因为不想读书,才加入执灯人的!”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
王海挤进来道:“兄弟,谁让你背书的,告诉我,我削不死他!”
喧闹的现场忽然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王海有些不明所以。
片刻后,李武小声道:“是萧魁首。”
王海一个哆嗦,差点没当场摔在地上。
“啊这,许宣啊,既然是萧魁首让你背书,那自然有魁首的道理,你就别在这里怨天尤人了,啊哈哈,要珍惜这些福分才是,哈哈,哈哈哈。”王海朝着萧容若的小院,大声笑道。
“哎,认命吧。”许宣无奈道。
李武小心翼翼道:“没事,许宣,你曾经中过举人,背这么一本书对你而言,应该……不算什么吧?”
许宣:???是什么蒙蔽了你的双目,才会觉得背书并不痛苦?
他抱起书本,拖着疲惫的身躯,朝着外面走去。
花素锦学会做饭了,在京城也买了宅子了,一切都向着好发展。本来以为,自己今后可以过上相对安逸一点的日子,今晚能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想个小说,好好的写一写,找个书局发出去。
可谁想到……
算了,背不过就背不过了,写小说要紧,不就是扣钱吗?
等我这本书火了,钱你随便扣!
许宣心中下定了决心。
我还是先想想,写哪本小说合适。
许宣隐隐觉得,似乎这次写出小说来,或许将会有一番,不同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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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捕猫器
“许宣成道”!
回到家中,许宣坐在房间案桌上,冥思苦想。
究竟,写什么小说合适?
三国,水浒?
还是红楼,或者是西厢记之类?
不过,这些作品虽然不错,但对于许宣而言,并不是最佳的选择。
更何况,有些作品他也记不太清了。
虽然许宣有办法通过刺激潜意识来写出以前看过的文章,但记忆越模糊,激发便需要消耗更多的精神力,而且时间持续也更短。
所以,像那种特别经典的大部头,许宣还没有打算去写。
若是写一本红楼,许宣感觉写完后精神都得萎缩一圈。
坐在椅子上思索许久,许宣眼睛微微一亮。
有一本书,他前世看了不少次,现在还记得很多的情节,甚至一些章节,他都可以小小的复述下来。
《射雕英雄传》!
无论是电视剧还是小说,他都看过不少遍,其中的许多诗词许宣至今也还记得。
而这个世界,还并没有这种武侠小说,准确的说,因为这个世界的武力值比较高的缘故,像射雕英雄传这样的小说,是完全没有人写过的。
更何况,这个世界的小说体裁还很不成熟,停留在话本的阶段,写一部射雕英雄传出来,完全就是降维打击!
而且,射雕英雄传的故事背景也让大玄人天生有代入感,写出来市场应该不错!
想到就做。
许宣拿出符纸,这符纸乃是催发灵魂深处记忆之物,每个入了品级的执灯人或多或少都有。一般而言,这东西都是执灯人用来审问犯人所用,但现在,许宣完全可以采用这种符纸来实现深掘记忆。
不过,在开始之前,许宣先推门走了出去。
他得和外面的三个说一声,免得出事。否则到时候进来打扰,消耗一张清神符不说,还有可能导致精神受创。
略略扫一眼,院里似乎没什么人,厨房倒是有声音响起。
许宣掀开厨房的帘子,便见花素锦正在厨房里面忙活着烧火做饭。
察觉到动静,她朝着许宣看了过来,道:“公子,稍等一会儿,就快要吃饭啦!”
许宣道:“你先忙,不急,我有点事,一会儿不要打扰我。”
“噢。”
正切菜的花素锦下意识应了一声,然后愣了愣,说道:“不能吃了饭再去做事嘛,趁热吃才舒服。”
许宣摇了摇头,这清神符最好是在空腹时使用,这样有助于血液在脑海聚集,吃了饭之后,精神会差许多。
“那好吧,公子,我把饭热锅里,等下一起吃!”
“也好。”许宣颔首。
反正书稿许宣是不可能一次性写完的,要分批次写,先写第一回就行了。
“小青?”
没人回答。
走出厨房,许宣又叫道:“小青?”
“啊?”
墙角处传来声音。
正在墙角蹲着的小青顿时抬起头来,道:“公子。”
许宣朝着墙角看去,无语道:“小青,你蹲在那里做什么?”
小青说道:“公子,我在与小白对话呢。”
“对话?”
小青道:“对呀!对了公子,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小青起身朝着院里一溜烟跑去。
“什么东西?”许宣问道。
小青没回答,跑进了院子里。
“还挺神神秘秘的……”许宣暗自嘀咕了一句。
小青走后,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许宣的目光顿时看向墙角里的小白猫。
眼下,一人一猫,再无他人,许宣又有些蠢蠢欲动的心思。
“小白,来,公子抱抱。”他张开双臂。
自从上一次勉强撸了一下之后,小白就再也没让许宣碰过它。
面对许宣的招揽,小白猫迟疑了一下。
“逗你的!哼,谁愿意抱你!”许宣收回手臂,属实是被小白猫拒绝怕了,冷笑道:“你一只区区小猫,本大爷才稀得理你!”
小白猫顿时一个转头,往墙上跳去,因为用力不足,还在墙上攀爬了两下,才勉强上去。
“公子!”
小青跑了过来,来不及与许宣说话,便看向一旁的墙头,苦口婆心道:“小白,跳上墙头干嘛?你怎么就不让公子摸呢,你知不知道,公子的手是你温暖的天,如果没有公子的辛劳,你恐怕只能天天去吃老鼠了!”
小白猫忽然喵了一声,跳下墙头,跑了。
小青怔了怔,看向许宣道:“公子,这怎么回事?小白怎么跑了?”
许宣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非常不太对付的事情,但怎么也没想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太对劲。
“哦,也没什么。”许宣忽略了这种感觉,问道:“你拿的是什么东西?”
“当当当!”小青拿起手中的一件绳索物事,喜滋滋道:“怎么样?”
“嗯?这是什么东西?”许宣大感意外。
这东西看起来就是一些绳索,但又有一些索套一样的活扣,很奇怪的一件东西。
“这是我自制的捕猫器!”
小青颇为骄傲道:“有了这件东西,任凭那小白如何不情不愿,惺惺作态,公子也能想怎么摸就怎么摸,想怎么抱就怎么抱!”
咔嚓。
外面的墙壁似乎响起了一道轻轻的碎裂声。
“谁?”小青顿时往墙体看去。
墙头上,缓缓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它站在墙上,就这么看着许宣两人。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宣总觉得它在盯着小青。
“是小白,她回来了。“许宣道。
“回来就回来呗,那不重要。”
小青拿着捕猫绳索,不住轻轻摆动道:“公子,你看怎么样,怎么样?”
她娇俏的小脸上满脸写的都是:夸夸我,快夸夸我。
“你可真是个小天才。”许宣当然满足了她的要求。
“嘿嘿,是吧。”小青喜滋滋道:“虽然还没有试验过,但我相信,效果一定不错,小白绝不能逃脱!只能乖乖的被公子蹂躏……”
“不过,强扭的瓜不甜,强撸的猫也不香。”许宣拒绝了这个令人动心的建议,对于许宣而言,撸猫还用不着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哦。”小青有些失望,嘀咕道:“不过,我觉得扭得瓜虽然不甜,但解渴呀!强撸的猫虽然不香,但摸久了,小猫也就习惯了,习惯了不就香了?”
墙头上,小白猫微微后退半步,警惕地盯着小青和许宣。
许宣: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没想到这小青看似憨憨的,但有时候说出来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既然对不上来,许宣便说道:“我叫你其实主要想和你说一件事情,一会儿公子回房间有事,不要来找我。”
“嗯嗯,好的。”小青点头道。
许宣道:“很重要,要牢记。”
“公子,我会的,小青很聪明的!”小青有些撒娇般的说道,很有些小女儿姿态。
许宣点了点头:“那就好。”
然后又看向门房门口站着的老黄,老黄顿时吐了吐舌头,表示听到了。
“一会儿除非紧急的事情,否则不要叫我。”
许宣放下心来,又嘱咐了一句,回到屋里,关上了门。
小白猫缓缓趴在墙头上,瞥了小青一眼,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小青看了看手中的绳索,又看了看墙头的小白,心中涌出了一个想法:要不试试?
屋中。
许宣拿起清神符,这清神符,可以用来激发灵魂最深处的记忆,但对精神力消耗很大。
许宣将之贴在自己额头上。
清神符微微绽放出一抹清光,许宣感觉一股清凉的感觉顺着额头,进入大脑之中,甚至连精神,都感到了一阵一阵的凉意。
好像露出水面的礁石,以前的记忆顿时清晰的浮上脑海,许宣开始落笔。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薰得游人醉,莫把杭州当汴州。
上面这首诗说的是八百年前的一回事。
原来当时宋朝国势不振,徽钦二帝被金所掳,康王南渡,在杭州即位,称为高宗,成为偏安之局。此时国家元气稍定,正应力谋恢复才是,哪知高宗畏金人如畏猛虎……”
这一写,就不知多长时间过去了。
等到终于写完第一段后,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
许宣松了口气,将额头上的清神符摘下,甩了甩发酸的手腕。看了看抄了一小摞的稿子,许宣有些成就感。
现在的稿子是照搬过来的,肯定不能就这么直接给书社,后面还得再修改。但最起码,现阶段的任务是完成了。
天都黑了,也是时候去吃饭了。
他起身,要走出去,但刚刚走了一步,脑袋便是一晃,神情恍惚,有些发木发痛,仿佛被人打了一棍子似的。
这就是清神符用后的后遗症。
武夫虽然气血强大,但不到一个质变之前,精神力始终是一个弱项。
晃了晃脑袋,在原地缓了片刻后,许宣渐渐恢复了正常,推开门走了出去。
吃完晚饭后。
许宣回到屋里调息片刻,很快,状态恢复到了平常时候。
不过,眼下时候还早。
他在明日凌晨交班,辰时下班,交班之后,便有一天的休息时间。眼下距离凌晨,还有两个多时辰。
正好把稿子改一改。
许宣看向稿子,开始修改。
反正还有几个时辰,好好改改也是极好的。
首先,许宣把杭州的地名给改了,莫谈国事嘛。
所以,许宣把这地名什么的都改了,杭州改成了元洲。
又把一些大玄人不易理解的地方改了改。
一个时辰后,许宣放下毛笔。
修改的差不多了。
其实,这故事只需要修改一下背景,增加一些介绍就可以了。
毕竟,书里面的一些典故是大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的,所以就需要写一些介绍。
看了看外面的月色,许宣伸了个懒腰,也是时候去办交接了。
凌晨,许宣和李武王海三人接替了另一班,开始在街上巡逻。
夜晚的风有些凉,吹的街道上的布旗簌簌作响。
许宣有些出神,也不知道青灯大妖那院落,今晚那个女子还会不会来。
许宣这么想着,也决定一会儿巡街的时候,多关注那里一些。
或许,她知道一些关于青灯大妖的线索。
这时,王海道:“许宣,你的书背了么?”
“怎么?”许宣扭头看向他,斜睨道。
“加油吧,”王海道:“我觉得这应该是萧魁首看重你。”
许宣道:“你怎不觉得是萧魁首在变相惩罚我?”
“是有这个意思,也没准。”王海道:“不过我不敢说。”
许宣面无表情地握紧了拳头。
李武道:“许宣,用不用我考考你?查漏补缺。”
许宣微笑道:“不必了,我自有安排。”
“不是吧,那么厚的一本书,如果你不查漏补缺,万一被魁首考住了怎么办,是要扣钱的!”王海惊讶道。
“放心。”许宣顿了顿,意味深长道:“半日过后,我已经有了无惧的把握。”
李武惊道:“那么厚一本书,你都背过了?”
许宣道:“区区一本《王史通鉴》,能奈何我许宣?你当我这举人的名头白来的?别说这区区《王史通鉴》,再给我来本《万朝史册》我也给你照背不误!”
《万朝史册》,乃是大玄最贵的一本书,倒不是因为定价高,相反,定价还算低的。之所以价格这么高,是因为它一本顶的上其他十本。同样的大开本,有成人半个手臂那么厚。
同样,里面的记载十分晦涩,大玄颇有一句打油诗流传:背尽万朝史册难,纵是神仙也茫然!
李武与王海互相对视一眼,惊疑不定,半晌后,异口同声道:
“厉害!”
许宣道:“哪里哪里,背书而已,与我而言,就是呼吸吃饭一样简单,不必太惊讶。”
然后一整夜,王海和李武都沉默无言。
直到早上接班离开的时候,他们似乎还没有从神游中回过神来。
许宣倒是趁着这个机会,探查了好几遍那青灯大妖的院落,然而,今晚毫无所获,那身影并没有再次前来。
辰时,许宣办理了交接之后,便回去了。
等许宣走后。
王海幽幽道:“你说许宣,是不是真的这么能背书?这,恐怕比过目不忘还要厉害吧?”
李武道:“他应该没有骗人吧,毕竟年少中举。”
王海点了点头。
两人继续沉默了下去。
“我决定了。”
王海忽然说道:“以后我若有了孩儿,一定要让他习武。”
“为什么?”
王海幽幽道:“实话说,我觉得,我和许宣这样的人,不是一个物种。”
李武默默竖起了大拇指:“英雄所见略同。”
又过了一会儿,李武忽然道:“不过,习武的话,阿宣好像已经七品了,这……你孩儿今后能……”
“李武,我能求求你不要在说了吗?闭嘴,是你对这个世界最大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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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合作出书,风波又起
“许宣成道”!
回到家中。
虽然一夜没睡,但许宣也并不觉得很困倦,便将文稿再次修改了一番,将改好后的稿子誊抄了一遍。
囊包里的天书忽然又跳动了一下。
许宣当作没反应。
这玩意儿不知道代表着什么,上面竟然还会显示文字信息,现在许宣还没有想好帮不帮助那道士,所以就对这天书进行了冷处理。
许宣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稿子,确定大体无误后,便拿着书稿便去找书社了。
事先已经调研过,京城的书社有几家不错的,都是背靠大树,发行量很大,能够攫取到最大的利润。
而且各家合约也都差不多。
走在路上,许宣忽然想起了康安书局。不知道孙康现在怎样了,聊斋实际上还没写完,不过合约也没规定写完,况且聊斋本身就是短篇故事集,目前写了大概一半左右,出书去卖足以,不存在坑人。
至于那分润的银票,等有机会回余杭再说吧。
万书斋。
这是京城一家颇有名气的书局,远远的就见到它的金字招牌和四层的楼宇。
此刻,万书斋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万书斋不仅出书,也卖书。
许宣走了进去。
一个书童走了过来,问道:“客官何事,要买书么?”
许宣看了看这里面豪华的装修,摇了摇头道:“不,我来合作出书的。”
那书童怔了怔,道:“您稍等,我去找掌柜的来!”
出书是一件大事,事关投资和销售,自然应该由掌柜的来掌眼。
不多时,一个身穿棕黑色缎子衣服,四十多岁的瘦小中年走了出来。
他走到许宣身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你要出书?”
许宣道:“没错。”
那万书斋掌柜道:“你想出什么类型的书?”
许宣怔了怔,这个世界的文学体裁还是有几种的,诗词歌赋话本之类,虽然有小说这个词汇,但还未流通开来,目前主流还是叫做话本。
话本,和后来的小说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不过要他准确的说明白,也不是那么容易。
于是,许宣将手里的稿件给万书斋老板递了过去,道:“您先过目。”
万书斋老板一听许宣这话,就暗暗地皱了皱眉,心想又是一个草包,连体裁都没搞清楚,就来我这里投稿。
他接过稿子,看了一眼。
“山外青山楼外楼,元湖歌舞几时休?暖风薰得游人醉,莫把元州当汴州。”
小诗写的还不错。
他点了点头,接着往下看去。
然后越看,越皱起了眉头。
到最后,一页都没看完,他便将稿子递了回去。
许宣略有些惊讶,道:“掌柜的,这本……”
掌柜的摇了摇头,道:“写的不太符合市场,但可以勉强签订合约,我按照一钱银子,给你每次的稿件费用。”
“什么,你竟然说这玩意儿不符合市场?”许宣惊了。
这样一本大畅销书,你的眼睛长鼻子后面去了?
掌柜的摇头道:“这本书签了也是赌一赌,试试水还行。”
“你认真的?”许宣在观察他有没有说谎,是不是在故意压价。
那掌柜的点头道:“我说的没错,现在的市场就是话本,情爱的占主流,你看你写的这话本,根本就不是正常的写法,话本有这么写的吗?还有,你写的这东西,都是些小打小闹,而且朝代不分,一点也不招人喜欢,诗写的还行,我看这文,只能说是勉强能看!”
许宣道:“我这不叫话本,叫小说!”
“小说?”掌柜的愣了愣。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许宣感觉有些不爽,不太想伺候这位爷,便收起稿子,转身出去找另一家去了。
你不识货,早晚有识货的!
那掌柜的在后面摇了摇头,道:“现在的读书人,越来越觉得自己了不起,这文能看嘛,谁签谁倒霉……”
被拒绝的许宣感觉到了分外的不爽,他马不停蹄的进入了第二家书局。
宝书楼。
这家书局口碑也还算不错,实力雄厚。
这次待遇还算可以,最起码没让许宣在大厅等着。
书童将许宣请进会客室后,一个身着青衣,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许宣问道:“你是掌柜的?”
儒雅男人点头道:“正是我,你叫我邓掌柜就行。”
“好,邓掌柜,我的作品就在桌子上,你看一看吧。”
许宣是懒得在费口舌了。
邓掌柜怔了怔,心中倒是暗暗觉得此人相貌不凡,一副自信满满之态,肯定是胸中有才华之人。
他拿起桌上的作品,扫了一眼。
诗写得不错。
然后接着往下看去。
“……牛家村……”
“那郭啸天……”
逐渐的,邓掌柜看的越来越入神。
待到看到最后,丘处机与柯镇恶的战斗,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
许宣只写了前十回。
邓掌柜放下书稿,犹然在咂摸里面的滋味,陷入那情节之中,不能自拔。
这个作品里面展现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而且语言采用白话文,通俗易懂。
腿部,忽然传来一阵酸麻的感觉。
邓掌柜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站着,只顾了看文章了,都没有坐下。
“可以,挺不错。”邓掌柜朝许宣说道,而后,挥了挥手:“上茶!”
那书童顿时应了一声,去给许宣倒茶了。
没一会儿,茶到了。
许宣打开杯盖,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邓掌柜道:“粗茶凡品,让您见笑了。”
许宣只是笑了笑,没说话,看来这次,他是遇到识货的人了。
实际上,如果许宣坚持让万书斋的掌柜的看完,或许那老板也会改变主意。但许宣不惯那个毛病。
邓掌柜道:“我看您的作品,似乎是一种全新的创作方式。“
许宣道:“是的,这种体裁叫做小说。”
邓掌柜道:“小说,我倒是听过这种体裁,也曾阅览过,不过和阁下的作品还是有所不同的。”
许宣暗暗想到,自然是有所不同的,这个时代主流是话本小说,而这本小说虽然看上去是白话小说,但也可以称得上是现代通俗小说,自然有不同之处。
不过这也没法解释,许宣道:“这本小说的确是我尝试的另一种写法。”
“好!”
邓掌柜双眼一亮:“我就知道,先生一看便是有大才之人。这本小说若是上市……不知先生打算按照酬金还是分润来结算,如果是酬金的话,那我这里可以给您……”
“分润。”许宣直接打断。
“嗯。”
邓掌柜点了点头,略有些可惜,这本书上市后应该会卖的不错,从未见过这种类型的故事,比那些俗套的话本好多了。不过对方明显也清楚这东西的价值,不会被他们割一波羊毛。
不过倒也没有什么可惜的,能够抓到这样一本书,本来就是一件幸运的事。书局这波钱稳赚了。
邓掌柜的问道:“先生这部书大概什么时候写完?”
许宣道:“还有十几次吧。”
邓掌柜点了点头,这样才是利益最大化的,否则出几次就完了,赚的再多也就是那些了,达不到利滚利的效应。
“那,我们签订合约吧。”邓掌柜询问道。
许宣道:“合约怎样?”
邓掌柜道:“五五分,毕竟我们还有印刷成本,销售成本。此外先付给您一百两的定金。”
许宣点了点头,这书局还算厚道,一般而言,是三七和六四,邓掌柜直接给到了五五,还是很有诚意的。
又问了几个合约的问题,许宣挺满意,便和邓掌柜签订了合约。
“祝您创作顺利。”
“祝您生意红火。”
签订完合约后,邓掌柜明显松了口气,在书海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对于一本书的商业价值,他早就有了敏锐的判断力。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出口就是五五的价码。
两人相互道贺,之后许宣将稿件留在这里,拿了定金便回去了。
许宣脚步轻快地推开院门,便朝着里面说道:“小青,去买一桌子菜回来,咱们今天吃顿好的!”
许宣心情不错,这小说怎么说也能卖不少银子,想到赚钱的日子,许宣就感觉一阵舒坦。
屋里传来小青的声音:“公子,等一下我就出去!”
“什么时候,小青也这么扭扭捏捏了?”
许宣摇头笑了笑,走进屋里,随手拿起桌上的王史通鉴看了看,刚看了两眼,便扔到了桌子上。
“什么破书,狗都不看!”
等小爷我书卖了钱,随便你怎么扣,眨一眨眼皮算我输……
咚咚。
忽然间,有敲门声响起。
“谁来了?”
许宣走出屋子,便见老黄将院门打开,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人,正是邓掌柜。
他的手中,拿着一摞稿纸。
许宣怔了怔,快步走了过去,问道:“邓掌柜,怎么了?”
邓掌柜的神色间颇有几分尴尬:“抱歉了公子,这本书,这本书宝书楼可能……出不了了。”
什么?
许宣颇为不可思议,问道:“为什么不能出了,合约不都是签定好了么?”
“这个……”
邓掌柜拿出一张银票道:“这是违约补偿三百两,公子,实在对不住了。”
“这不怪你。”
许宣从他的手中接过稿纸。
许宣的确没有怪邓掌柜的意思,因为他也从邓掌柜的眼中看出了浓浓的不舍和不甘,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赚,傻子才会这样做。但邓掌柜也没办法,只能选择放弃。
而看他这副模样,许宣也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你走吧。把这也带走。”许宣把一百两的定金银票递了过去。
“先生,这……”邓掌柜一时之间,难以出口。
许宣笑道:“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许宣也不是贪便宜的人。”
邓掌柜这才将银票收了回去,朝着许宣拜了一拜,转身走了。
良久后,邓掌柜的身影消失在街头。
许宣拿着稿子,立在门口。过了会儿,他深吸一口气。
“我就不信了!”
他拿着稿子走了出去。
“公子,回来吃饭了!”院里传来花素锦的声音。
“我先不吃了!”
接下来,许宣又拜访了多家书局,但得到的结果无一例外,全都拒绝。
甚至有的直接关门不见。
许宣握着稿子,站在大街上。
余光,瞥见了几道悄然跟在自己身后的身影。
但,他并未曾理会。
因为不需去问,他已有答案。
联合最近的情况,对他造成这种情况的,只有小侯爷。
因为除了小侯爷以外,没有人会针对他,也没有人有那么大实力。
书局是以钱为目的,但户部恰恰是管理钱的。
一般书局,哪敢和户部作对,更何况户部后面还有个南候府?
“行啊,小侯爷,我看是你的后台硬,还是我的后台硬!”
许宣做出决定,当即入宫!
他就不信了,小侯爷再强,户部再强,还能把手伸到皇室头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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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见明珠公主
“许宣成道”!
来到皇宫外,许宣拿着令牌,道:“我要求见明珠公主。烦请通报一声。”
那侍卫看了许宣的令牌一眼:“候着吧。”
便转身入了皇宫。
不多时,侍卫走了出来,与之伴随的,是一个头戴珠钗的俏丽宫女。
那宫女看向许宣,眼神中略有些好奇:“你就是许宣吧。”
许宣道:“正是小人。”
“许大人不必自谦,和我来吧。”宫女说道。
许宣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这皇宫之中,果然气势恢宏,里面不说雕梁画栋,也风景如画。
更有一种皇家气派。
而且,许宣可以清晰地见到,在这皇宫的东北角,一角棋盘正立于虚空之上,被漫天的白色云团所包裹。
胸口处忽然微微一跳。
许宣怔了怔,胸口的玉蟾似乎有些微微发热。
但没多久,玉蟾便再次安静了下来。
再次看了一眼那悬浮在空中的棋盘。
这棋盘,乃是大玄气运棋盘,十三年前,天妖皇入京,以满国气运相逼,升起这气运棋盘,大玄执黑,天妖国执白,如今已经下了数子。
那漫天云气,则是大玄的气运凝聚而成。
而这棋盘之中,则是蕴含着天妖国的国运。
其中详情,许宣也并不知道,只是听闻了个大概,毕竟,天妖皇入京,升起气运棋盘,对于每个大玄人而言,都是一件重中之重的事情。
传闻这棋子走到终局,便是两国一决胜负之时。
心中暗暗出神想着,忽然间,一道红白影子遥遥地出现了眼帘之中。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她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界般,每次见到,都给人一种惊心动魄之感。
有种朦胧美。
更让许宣惊疑不定的是,她的身上,仿佛有什么和自己在吸引般,他忍不住便想要去靠近。
“不,这都是理由,我许宣绝不是见色起意之人!”
许宣咬了咬牙,那股想要靠近的亲近感缓缓沉寂。
“见过长公主。”眼见对方越来越近,许宣行礼道。
霓裳公主停下脚步,淡淡道:“你来宫里做什么?”
许宣道:“小人有事求见明珠公主。”
姬霓裳轻点螓首。
许宣便和宫女一起朝着姬雪旒的寝宫走去。
姬霓裳立在原地,看着许宣的背影,眼中掠过一抹深意,转身继续前行。
来到姬雪旒的宫殿前,刚刚进门,许宣便见到坐在石凳上的姬雪旒,似乎正在出神。
见到许宣,她顿时站起身,道:“许宣,你来啦!”
许宣道:“公主近来可好?”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嘛?”
仓促站起的姬霓裳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微微仰起头,视线朝着一旁说道。
许宣面色不变:“我来找公主,的确是有些事。”
姬雪旒握了握小拳头,小脸有些鼓鼓的,但还是保持微笑,说道:“说吧,什么事。”
许宣便将来往都说了一遍。
“你要出书?”姬雪旒略微沉吟一二,道:“先给我看看你的作品。”
她坐在石凳上,朝着许宣招了招手,示意许宣过去。
许宣倒是有些诧异,姬雪旒并没有谈小侯爷的事情,而是要先谈他作品的事。
但许宣没有多问,将文稿递了过去。
姬雪旒接过文稿,扫了一眼,眼中暗暗闪着得意的光,漫不经心道:“说起来,我这算是你的第一个读者吧?”
啊这……
许宣道:“勉强算吧。”
“什么叫勉强算?”姬雪旒有些不满道。
“万书斋的老板看过一小节,宝书楼的老板看完过。”许宣道。
“他们是老板,自然是不算的。”
姬雪旒喜滋滋道:“我还是第一个读者。”
往稿子看了眼,她若无其事道:“你家那条小母蛇,对你的这部作品怎么评价?”
许宣略微一怔,一想起小青,他就想起那本聊斋,一想起那本聊斋,他就想起了那五百两银子,一想起那五百两银子,许宣心中就有些悔意。
我为什么要让她多读书呢?
我为什么不抽空去拿银票呢?
我为什么非要把聊斋也带来呢?
“这个,我还没有让她看。”许宣说道。
“嗯,你做的对,一条小母蛇,懂什么人类话本?”
姬雪旒暗暗松了口气,脸上明显露出喜悦的神色来,翘起小腿,喜滋滋地看向文稿。
“嗯,这诗词不错,我感觉挺有深意的。”
姬雪旒点评了一下,接着往下看。
看着看着,她提了一嘴:“你这好像不是话本啊?”
许宣道:“这是我的一种新写法。”
“哦。”
她继续看了下去。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许宣坐在石凳上,百无聊赖,看着桌子上的糕点,肚子却有些饿了。
忙活到了现在,他基本上还没怎么吃东西。
但也不好意思直接拿着吃。
多不像话呀。
过了会儿,他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许宣略有些尴尬。
姬雪旒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意外道:“你还没用膳?”
许宣神色尴尬道:“还没……”
姬雪旒看向一旁的宫女,吩咐道:“去吩咐御膳房,给做一碗白玉……”
“不用了不用了。我吃点糕点就行,家里做好了。”许宣说道。
让御膳房给自己做吃的,这传出去宫里恐怕会有非议。
“家里做好了?”
姬雪旒顿时问道:“谁做的饭,是小母蛇吗?”
你咋和小母蛇就这么过不去?
许宣道:“不是,是我的那个纸人。”
“哦。她还没死呢。”
许宣:“……暂时不会的,目前为止她活得很健康。”
“那你随便吃,别客气。”
说完,她再次看向文稿。
手掌,悄然捏紧文稿。
许宣拿起一块糕点,这糕点之上印着复杂的纹理,光看上去,就如同一件艺术品般。
虽然对味道没什么帮助,但的确赏心悦目。
但,再赏心悦目,都是被人吃的。许宣张开口,毫不留情的将这糕点狠狠吃下。
不得不说,宫里做得点心就是不错,许宣一下吃了好几块。
又吃了点桌上的水果,许宣停止了进食。
肚子里有些东西,舒服多了。
虽然到了七品,抵抗饥饿的能力大大增强,但身为武夫,本身就对食物的需求分外旺盛,七品也远远达不到辟谷的境地。
肚子不那么饿了,许宣有了闲暇,抬起头便见到对面一抹亮色。
风轻轻刮过。
看书的姬雪旒一身明黄色的长裙,带着淡金色的小凤冠,长发披肩,微微有发丝垂下。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甚至在眸中投下一小片的阴影。
细碎的阳光下,她挺秀的鼻子,莹润的嘴唇,柔和的线条,看书时专注的神色,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空明。
尤其是额头上那一点红色的三瓣花钿,令她的容颜更添明艳。
这丫头……其实还蛮好看的。
实际上,自打认识姬雪旒以来,许宣一直都没有仔细地看过她,大多是扫一眼,然后就低下头。
毕竟天机阁的弟子身份高贵,许宣也不想落个登徒子的印象。
况且之前的姬雪旒,给许宣的印象除了神秘意外,就是一个少女方士的形象。
但如今,看到如此装饰的姬雪旒,许宣忽然感觉之前对她的所有印象,都垮塌了一些。
忽然间,正在看书的姬雪旒睫毛动了动。
许宣连忙转移视线。
“许宣。”姬雪旒看了过来,伸了个懒腰,眸子泛着好看的色彩:“写的不错。”
许宣谦虚道:“公主谬赞了。”
“你是不是在写本朝?”姬雪旒忽然问道。
许宣怔了怔,赶紧澄清道:“本书一切皆为虚构,绝无此意!”
姬雪旒这么一说,他倒也想起了什么,这背景和大玄的确有些相似,原本以为能够增加些代入感,但……本朝不会也兴文字狱吧?
想到这里,他还是说道:“那我改一改吧,先不急着刊印了。”
姬雪旒摇了摇头:“这倒不必,如果改了,反倒没那个味道。而且……”
姬雪旒道:“我认为这本书还是很有意义的,当今父皇励精图治,但总有些宵小之辈尸位素餐,这本书正好可以敲打敲打那些人。”
别,姐姐,这本书就是我用来捞钱的,可担不起这大任!
“公主,我觉着……”
“不必担心。”姬雪旒道:“把心放肚子里,刚才我也是随口一提。”
姬雪旒虽然这么说,但许宣总觉得有点危险,但已经给姬雪旒看了,总不能直接说撤回吧。
况且这市面上的小说,惩治贪官污吏的小说也不在少数。
现在说不发了,这才是造成矛盾。
“走,我们出宫去。”姬雪旒说道。
许宣又仔细想了想,应该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一本杂书而已。况且他也不是没见过写这种事的,有数本卖的不错的话本都是讲的妖岚山一战。
姬雪旒道:“那小侯爷手段也真够卑鄙无耻的,仗着与户部千金联姻就越发肆无忌惮了,真当这天下是他们的不成?”
许宣:这话你说行,我不敢说,也不敢接。
想了想,他说道:“公主,这出版后,我打算与公主分成,您看三七分如何?”
“这分润便不必了。”姬雪旒摆了摆手。
许宣坚持道:“出书一事,必须要给公主分润,否则在下心难安。”
虽然姬雪旒一直帮着他,但许宣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总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
况且,他也需要这样,才能让姬雪旒的帮助合理化。
否则总是这样,他许宣的人情就欠的越来越多了。
到时候,怎么还?
“好吧,其实我也不怎么缺钱。不过既然这样,我也可以合作一下下。”姬雪旒退了一步,勉强同意了许宣的坚持。
许宣道:“虽然公主是天家贵胄,但一应吃穿用度,也有用钱的时候。我的这本书,赚多赚少,好歹是份收益,公主若有用银子的地方,总归也会更宽裕些。”
姬雪旒点了点头道:“好。”
心头却是有些微甜。
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无缘无故付出的,有付出也有得到,这才是一个正向的反馈。得到多与少不是最主要的问题,是有了一个回应,就会有种收获感与满足感。
她说道:“随我出宫。”
姬雪旒刚刚说完,一旁的大宫女走了过来,在姬雪旒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姬雪旒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满之色,道:“我就是和许宣出去办些事情,怎么影响就不好了?我在余杭县还待了那么长时间,也没见别人说什么。”
大宫女道:“公主,当时您的身份没人知道,直到现在,余杭也只有这个黄灯知道您的身份,现在回到宫里来,理应按照规矩做事。”
她的神色带着一抹忧虑,自从三公主这次回宫之后,便和以往不同,常常和外面有交集,关键也并非是天机阁的事务,而是与执灯人扯上了关系。
这个许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黄灯,与公主牵涉太深的话,恐怕会招来宫里的闲话。
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去,那就麻烦了。
姬雪旒也知道,大宫女是为了自己好,虽然被打搅了兴致心中不太高兴,但没有太过任性,说道:“那许宣,你先出宫,过一阵儿我会去找你,你在家等我。”
许宣正暗暗感觉大宫女说的有道理,听到这话顿时怔了怔,立刻道:“公主,不如约个地方见面……”
“我说去找你就是去找你,你不必多说什么了。”
少女罕见的有任性的情绪,许宣也没多说什么,道:“那小人退下了。”
姬雪旒点了点头,朝着宫女们道:“我要进去换装。”
大宫女看向许宣道:“许大人,你直接出宫便是,有令牌在手,无人拦你。”
这宫里进来难,出去容易,也不用相送。
许宣点了点头,道:“那好,在下告退了。”
走出明珠公主的寝宫院落,许宣也没在宫中逗留,行至半途,忽然有一个宫女走来。
看样子,是已经等了许久了,就是来找他的。
许宣停下脚步,道:“这位宫娘,不知有何事?”
那宫女上下打量了许宣一眼,道:“长公主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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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文稿刊印,小侯爷手段
事后。
小白软软地趴在地上。
姬雪旒已经气的小脸鼓鼓。
她自诩也算是一个比较有亲和力的少女,平常在宫中,遇到那嫔妃们养的猫儿,也会去逗弄一番,但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对她态度这么冷淡的猫!
一想起之前小白一脸抗拒的样子,她就有些心里发堵,还有点委屈。
许宣说道:“公主,您不必在意,我家的这个小白猫脾气古怪的很,今天也是意外,不知道它抽什么风,才会跳到我的肩膀上来。”
姬雪旒幽幽地看向他,瞳孔中清晰的显露着一条信息:我信你个鬼。
许宣决定不再这件事情上过多讨论,他转移话题道:“公主,现在京城的书社应该都知道了小侯爷不让我出书的消息。我这本书的书名估计也都被传开了,断绝了用笔名的可能,除非改变书名,但前面的内容也被人看过了,大概也会被认出来。”
姬雪旒点了点头,道:“没错,南候府与户部尚书的关系非常紧密,想必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有名的书社。即便是没有通知到,也会有报信的盯着。”
许宣道:“公主可有办法?”
眼下,虽然明珠公主身份尊贵,但并不曾有实权。南候府在勋贵中也是靠前的存在,权势不小。户部尚书掌管商业钱财,都是实打实的实权派。
两者联合,哪个书社敢与其作对?
即便是明珠公主,想要解决这件事情,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书社两方都不敢得罪,大可以先应承下来,然后使用“拖”字诀,迟迟不刊印,到那时照样没什么用。
姬雪旒这个堂堂公主,总不能天天去书社闹吧,这不成体统,也太掉价了,会成为皇室的笑话。
‘如果实在不行,大不了先不刊印了。’许宣心中咬了咬牙,他总不能为了自己,让姬雪旒去丢人。
办法总会有的,也不急于在这一时。
但,因为得罪了小侯爷,以后这种麻烦事想必还会有。
是时候去抱一个大腿了,抱着真正有实权的大腿,才是真的香啊!
或者,当个驸马?
驸马啊,皇亲国戚,谁敢不给他面子?南候府又怎么了,户部尚书又怎么了?
眼下,当今的身份还是有些尴尬,姬雪旒当然没人敢惹,但他一个小小黄灯,即便和姬雪旒关系不错,也没到可以万分偏袒的地步,姬雪旒总不能去找明帝说自己出书的事情吧?
嗯,这么一看,驸马还挺香的,完全可以躺平……
许宣脑海闪过这个念头,赶紧甩了甩,放下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姬雪旒笑了笑,露出一颗微微的小虎牙:“放心吧,没问题,我早就有对策了。”
以前因为没有仔细看的缘故,倒是不曾发现她有一颗小虎牙。
许宣怔了怔,道:“公主,你就已经有了办法?”
他也是怕姬雪旒逞强。
姬雪旒却已经站了起来:“走吧,跟我来!”
许宣便也起身。
临出院门前,许宣往后看了看,小青仍旧还没有出来。
这丫头怎么回事?
但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许宣跟上姬雪旒,朝着城中走去。
一路不停,两个人来到了一家书社前,停住脚步。
见到这书社之时,许宣怔了怔。
只见书社上面写着两字:黄雅阁。
这也是个书局?
但,许宣见这地方占地颇大,装潢也是气度不凡,也不敢小觑。
只是他却并未听说过这家书社,未免有些奇怪。
他在写书的时候,早就已经调查过京城比较出名的书社,但着黄雅阁,他却是从未听说过,按理说这么大的书社,不可能岌岌无名。
“走,我们进去。”
说着,只见姬雪旒径直走进这书阁之中。
许宣跟着迈入,只见这书阁装潢典雅,一股书香墨气铺面而来。
这书阁之中,一个四十多岁,穿着暗色哑光缎子长衫、面白无须的男子惊疑地看了姬雪旒两眼,快速迎了出来,跪在地上道:“小人参见明珠公主!”
他的声音略有些尖细。
许宣愣住了,这个男子怎么认识姬雪旒的?
难道姬雪旒经常来?
但姬雪旒的性子,不是那么喜欢拿着自己公主身份到处张扬的人,很可能来了许多次,书社老板也不知道她确切的身份。
“起来吧,金老板。”
金老板这才起身,问道:“不知公主前来,所为何事?”
姬雪旒道:“我要刊出作品,如何?”
“敢问公主想要刊出的是什么作品?”
姬雪旒考虑了一下,道:“话本。”
“话本?”
金老板怔了怔:“请问这话本,是殿下所写么?”
姬雪旒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到:“作者的名字叫许宣。”
“那就不是公主所写了。”金老板摇了摇头。
眼见金老板如此,姬雪旒微微提高了些音量:“写许宣的名字又如何,我就叫许宣,怎么,不可以?”
“这……”
金老板低下头,咬牙道:“这不合适。”
“黄雅阁只负责刊登皇室所需印品,岂能随意刊登他人话本?这恐怕不合……”
原来是皇室的刊印书社!
许宣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黄雅阁乃是皇室刊印的地方。的确,皇室庞大,所需的一些书籍文印之物,自然不可能归于民间的书社去管。
“哼,这本书我很喜欢,就要刊印出去,里面还有我的分润,你不同意?”姬雪旒语气不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啊?这,其中有公主的分润?”金老板怔了怔。
姬雪旒冷哼道:“那还有假?”
“那没问题。”金老板明显松了口气,说道:“既然是公主的生意,小人自然当照办。”
这书刊是给皇家服务的,自然不会如外面那些书社一般唯利是图,随随便便就去刊印。即便是明珠公主来说辞,也心有顾忌。
但,既然这书里面有姬雪旒的分润,那么就完全没问题了。
皇帝最宠爱的公主要赚钱,谁敢拦?谁又敢说闲话?
眼下,虽然不知道姬雪旒具体分润多少,但看这个样子,应该是公主占大头,而一旁那个家伙虽然看上去英俊无双,但其实就是个出工的而已。
而写许宣之名,应该也是因为明珠公主不好亲自露面,这种名气不要也罢。毕竟写话本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会被很多文人清贵看不起。
眼见金老板答应了,姬雪旒心中也不禁有些庆幸,还好之前许宣和她说了分润之事,否则今天这事还要费些周折。
金老板问道:“不知公主可否带了文稿来?”
一旁的许宣上前一步道:“这是文稿。”
金老板将文稿接了过去,仔细看了看。
半晌后。
他放下文稿,感慨道:“的确不错。”
“不过,我有个小小的建议。”金老板看向许宣。
许宣道:“金老板请讲。”
金老板略微颔首,道:“我在这书局多年来,也算是有些经验。公子的书想要卖得好,在最开始就达成最好的销售效果,还要多写一些才是。不知公子下次的稿子何时能写出?”
许宣点了点头:“嗯,我回去就多写一些。大概三四天吧。”
这建议没错,前十回这点字数的确还不够让人上瘾。
金老板道:“字数如何?”
许宣道:“大概是这文稿的两倍。”
金老板双目一亮,道:“如此甚好,可以间隔不久后继续刊登!不过这质量,公子一定要好好把握才是!”
“放心吧,质量肯定没问题。”许宣说道。
他一个抄书的,质量肯定发挥稳定,毕竟不是他自己写的。
金老板点了点头,道:“那我便静候公子佳音了。”
许宣暗暗想到,怎么也要写到黄蓉出来,然后于最关键的时刻戛然而止,让这些人彻底上了钩。
要知道,这世界几乎没这种类型的作品,一来二去,足以让众多读者对这本书印象深刻,甚至是口口相传了。
想到此处,许宣问道:“但不知这售卖之事,在哪里进行?”
黄雅阁只管宫里的事,怕是售卖不会在这里。
“黄雅阁虽然顾着宫里,但也不是不卖书。”姬雪旒道:“卖书这点,黄雅阁还是可以做得很好的。”
说完,她看向金老板,道:“你记住,这是我的生意,只管去卖便好。”
金老板顿时连连点头道:“我一定尽心尽力完成公主的吩咐!”
他将文稿放在桌上:“那公主,文稿就留在这里,先行刊印了。”
姬雪旒道:“大概什么时候能刊印完成?”
金老板道:“眼下宫里也没什么特别的任务,大概两天左右,便可刊出售卖了。”
姬雪旒道:“我相信你的眼光,印多印少,你自己斟酌着办。”
“是。”
“嗯。”姬雪旒轻点头颅,朝着许宣道:“我们走。”
许宣和姬雪旒走出黄雅阁。
许宣沉吟了片刻,开口道:“但不知公主,这文稿与书局的分成比例如何?”
刚才因为全程都是姬雪旒在掌控,所以许宣秉持着身份并未问出口,免得金老板察觉什么不必要的事情。
姬雪旒道:“这你不必多想,书局是吃皇家俸禄的,所以抽成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大概两三成左右吧。”
“两三成!”
许宣眼睛微微一亮,那就是赚的更多了。
如果是两成的话,加上姬雪旒的三成也就是五成,和之前宝书楼签订的合约差不多。
更何况,他能够背靠皇家书局。
“这次,多谢公主了。”许宣微微行了一礼。
他心中也了然。
这书局专供皇家,有着皇室的血统,所以小侯爷的手自然伸不过来。再加上这对外宣称的是做公主的生意,自然更不可能被小侯爷所影响。
小侯爷即便想要动些手脚,也会有所顾忌,售书之事会顺利许多。
“不必谢我。”姬雪旒努力板了板红润的小脸,不自然地轻抬了抬下巴道:“我也有分润在其中。”
说到这里,她背了背手,走向前去,自语道:“宫里的吃食,实在是吃腻了……”
许宣立刻察觉到其中的深意,道:“那公主,我请您去吃顿饭,酒楼你挑。”
姬雪旒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略有不满之意:“不必如此大张旗鼓,只是吃个便饭而已。”
许宣惊了。
瞧这位的意思,今晚想在自己家里吃饭?
花素锦虽然做饭水平上来了,但“珠玉在前”,往事历历在目,谁知道发挥会不会正常?
难不成,还得我亲自下厨?
不……这绝对不行,关乎到家庭帝位,可不能马虎!
许宣硬着头皮道:“公主,在下觉得,我们还是去酒楼吃的好……”
姬雪旒顿时停住了脚步,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许宣。
“怎么,你家里我进不得?”
“不不不。”
许宣道:“我是怕厨艺不精,扫了公主的雅兴。”
“哼,本宫山珍海味吃惯了,还就想吃点新鲜的!”姬雪旒甩了下袖子,“许宣,如果你不想让本宫吃个便饭,那便直说!”“不敢,小人不敢!不过今晚小人还有书稿要写,能不能明晚……”
姬雪旒忽然转头,气鼓鼓地瞪了许宣一眼,率先往前走去,一双小长腿走得飞快。
“别,别,您去您去还不成吗?”许宣赶紧追了上去。
姬雪旒扭头看向他道:“你是因为我逼你才答应的,又有什么意思?”
“小人绝无此意!”
“你有!”
“小人真的没有!”
“你就有!”
“小人……真的没有!”
姬雪旒气鼓鼓道:“那你是说,如果我不逼你,你就不会答应了?”
啊这……
许宣有点绷不住了。
逻辑鬼才!
老师,这道题好难,我不会啊……
你这是在为难我胖虎!
心中吐槽了数句,许宣正色道:“公主说的什么我都会答应,因为在我心中,公主就像一颗晶莹剔透的星星,时时刻刻都在在下的心中闪着独一无二的光芒。”
姬雪旒脸色红润,看向一旁道:“那……那今晚,你准备做什么给我吃?”
许宣面不改色道:“今晚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炉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儿、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什件儿……”
姬雪旒听着,小嘴慢慢张大,双眼逐渐呆滞下来……
——她已经听懵了。
南候府。
听完手下的汇报,小侯爷坐在名贵的黄花梨木雕椅上,面色上有些阴霾:“这小子竟然真的去找姬雪旒了,而且,还说动了皇家书社。”
“他区区一个黄灯,是如何与姬雪旒走这么近的?明明不过是在余杭那个犄角旮旯之地走出来的乡野村夫,何德何能,竟是让明珠公主青睐有加?”
他站了起来,在屋中踱着步子。
忽然,他冷笑一声:“这个小黄灯,倒是有点东西。”
小侯爷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愤怒过了,自从他当街斩了那个胆敢抢他风头的士子之后,就一直都没有人敢这般忤逆他了。
对付这么一个小小黄灯,什么时候让他如此吃瘪过?眼下,已经是被这个黄灯频频打脸了,凯旋归来马被杀,让那许宣知道自己的能量,反而被他找明珠公主压过了自己一头。
若是真等着那小黄灯的作品大摇大摆地在书店里售卖,他在勋贵圈里还如何抬得起头来。
“哼,我倒要看看,他能写出个什么东西来!”
小侯爷神色冰冷。
“去,给我找几个文士过来。”小侯爷吩咐道。
“是!”
待得手下退下后,小侯爷眯起眼睛,寒光乍泄。
“不是要名么,你出书,我便让你让身败名裂!”
“我要让你在这京城,再也抬不起头来!”
第二十章 萧容若的抽查
“许宣,你说的是真的?”
姬雪旒的小脸上满满的都是惊讶之色,还有浓浓的期待,但却有点不敢相信。
许宣点了点头,一脸认真道:“是假的。”
“你竟敢戏耍本宫!”姬雪旒顿时举起了拳头。
“公主饶命!”
“讨打!”
两人追逐而去。
一刻钟后,许宣敲开院门,花素锦喜笑颜开道:“公子,您回……”
然后,她的话音就止住了。
她看向许宣身后的姬雪旒,小脸带着意外。
这女人怎么又来了?
许宣道:“素锦,今天公主在这里做客,我亲自下厨,你给我打打下手。”
“好的公子!”花素锦露出甜美的笑容。
进入院中,许宣道:“公主,您请屋里坐。”
小白猫从石桌上跳了下去。
姬雪旒看了看小院,摇了摇头道:“罢了,我看院中的景致便不错。”
“也好。“许宣点了点头,看向花素锦道:“去给公主倒壶茶来。”
“是,公子。”
许宣转过头对姬雪旒道:“公主,您请先坐,我这就去厨房准备。”
等到茶水送来之后,许宣就要带着花素锦前去厨房。
“公子。”
这时,屋门被推开,小青蒙着脸走了出来。
姬雪旒瞬间便看了过去,略微好奇道:“你家的这条小母蛇怎么了?”
木架上的小白猫顿时看向姬雪旒。
许宣道:“小青,你怎么了?”
小青摇了摇头,只是直勾勾盯着姬雪旒。
小白猫也注视着她。
姬雪旒感觉有些不得劲,四处看了看,道:“许宣,你家的猫怎么有点吓人?”
许宣道:“也许是因为公主是生人,不常来的缘故,所以小白对你并不是很熟悉。”
姬雪旒点了点头,目露了然之色,点头道:“此言有理,往后我再多来你家几次,想必这种情况便不复存在了。”
咔嚓、咔嚓……
木架上忽然传来磨爪的声音。
许宣道:“那公主,我先去准备晚饭了。”
姬雪旒道:“去吧,我倒是很期待许大人的晚餐呢。”
“公子,小青能帮上什么忙吗?”小青连忙往前跟了几步。
许宣道:“你就等着一起吃饭吧。”
等到去厨房忙活之后,小青看向石椅上的姬雪旒,暗暗撇了撇嘴,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好歹,竟然等着让公子做饭。
小青又看了眼厨房,不甘心地跑到门口去看。
素锦姐姐明明说过的,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才不会学做饭,她怎么偷偷把做饭学会了!
看着厨房里忙碌的两人,小青坐在厨房门口,小脸上露着微微的懊恼。
姬雪旒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看着院里的风景,又听着厨房里许宣两人交谈的声音,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异样感。
很踏实,又有种微微的奇妙。
连时光,也都仿佛有了鲜艳的颜色,显得不那么枯躁起来。
晚上。
许宣属实是大展身手,做了一桌子菜,有些原料还是现场去菜场买的。
这一顿饭,许宣充分发挥了穿越者的优势,做出了数道这个世界还不曾流行的菜肴。
把菜摆好后,许宣又拿出一个洗干净的扁长石头出来。
看着许宣突然拿出石头,几人都是怔了怔,姬雪旒眼中透着好奇,但一时矜持,没有开口。
小青问道:“公子,你拿石头做什么呀?”
姬雪旒松了口气。
许宣道:“公子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吃的?”
小青盯着那块石头,擦了擦自己的口水,石头也能吃么?
又看许宣已经架起了炭火,心中更是了然,原来石头是用来烤着吃的,难怪以前觉得很难吃。
许宣不知道小青已然在脑海中演练了石头的一百零八种吃法,他熟练的烧火,刷油上料,上肉片。
看到这里,其他三女才知道许宣这是要烤肉。
姬雪旒忍不住问道:“这能吃么?”
许宣道:“公主放心,这石头洗了很多次,很干净的。”
姬雪旒道:“可是这石头……”
这时,一阵阵烤肉的香味混合着特制的酱料,在屋里弥漫开来。
许宣先夹起一块烤的色泽鲜嫩的羊肉,表面油亮滑嫩,羊肉的腥膻味道已经被祛除,放入口中,嫩滑爽弹,还带着一股子鲜香辣味。
爽!
在这个世界,因为没有辣椒的缘故,许宣曾找了许多植物来试验,最终找到了一个类似辣椒的,虽然没有辣椒那么辣,但也可简单代替。
尤其对这些没有吃过这种口味的人而言,简直就是爆炸一般的冲击力。
瞧见许宣吃的这么享受,小青也忍不住了,连忙拿起筷子夹菜来吃。
花素锦也不甘示弱。
“唔,好香啊!“
“公子,这是什么味道?”
“我还要,我还要!”
“行了行了!”
眼见这肉片都快被一扫而光了,许宣连忙制止,他看向姬雪旒道:“公主,你也尝一块吧,蛮好吃的。”
小青也眼巴巴地看着姬雪旒。
姬雪旒眼中闪着怀疑之色,但眼见小青和许宣三人吃的如此欢畅,便开口道:“我……试试。不过,我提前说好了,我不太喜欢吃这种不太干净的烤肉,我总觉得或许有些沙砾。”
说完,她夹起一片烤肉,试着吃了一口。
这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
尤其是石板烤肉,让姬雪旒吃的满嘴流油,赞不绝口。
“真没想到,肉竟然还能这样烤!”
“主要是这个酱汁,太香了!”
“许宣,你再给本宫烤一盘!”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着姬雪旒如此狂吃海塞,许宣暗暗道,你好歹也是个公主,求求你不要这样一副没有见过市面的样子。
形象啊!
到最后,准备了一小盆的羊肉片,荡然无存。
小青忍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公子,这石头能吃吗?”
小青,答应我,请不要在别人面前显露你的智商,好吗?
许宣下意识看向姬雪旒,发现她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自己,颇有些跃跃欲试之态。
得,公主,今天我许宣算是认清了您的真面目!
吃完饭后,花素锦和小青负责洗碗,而许宣送姬雪旒。
两人也并未骑马,而是散步而行,就当消食了。
不过许宣也在心中有了个想法,也是时候买匹马了,否则总是用执灯人里的,总归不太方便。
晚风吹拂而来,姬雪旒道:“许宣,今天我很开心。”
许宣随口道:“公主开心,小人心中自然高兴的很。”
姬雪旒道:“长公主是不是找你了?”
“公主知道此事?”
“我怎么不知道?她都说什么了?”
许宣沉默了下,说道:“我以后不会轻易入宫找您了。”
“哼!你别听她的!”
姬雪旒道:“虽然她是我姑姑,但从小就什么都抢我的,她一点也没个长辈的样子!”
这句话听得许宣怔了怔,没想到气场那么强,看起来亦是高不可攀的长公主,竟然还有这么一面。
许宣问道:“她都抢公主什么了?”
“我的糖果,还有小裙子!”说起这个,姬雪旒就有些气鼓鼓的:“就连皇爷爷给我的拨浪鼓,她都抢过去玩儿!”
许宣:我真是大开眼界,恐怕从此以后面对长公主是再也不会那么有压力了。
送姬雪旒回宫后。
许宣回到家中,杯盘狼藉都已经收拾好了。
他回到屋里,本想要睡觉,但看了看桌上的稿纸,还是决定继续写。
这一写,就写到了早上。
将十五回的书稿写完后,许宣放下笔,伸了个懒腰。
视线忽然注意到了一旁的一本书:《王史通鉴》。
登时,他的脑海中划过一抹闪电!
今天要去上班!
可书还没有背!
他拿起《王史通鉴》,匆匆看了两眼。
翻了几页之后,扔到一旁。
“不看了!”
爱咋咋地!
深深呼吸了两下,将书捡了起来,许宣朝着外面走去,连续两天没有睡觉,许宣感觉到了脚步有些飘。
虽然武夫九品,七天七夜不眠不休都没有问题,但精神状态也会疲惫的。
外面勉强吃了个早餐,许宣来到执灯人衙门中,打算装死。
反正萧容若也没说什么时候找他,就算说了,只要他装不知道,那考问就永远都不会来!
推门进屋,王海和李武刚要打招呼,便见许宣趴在桌子上,说道:“都别吵我,我先睡会儿。”
看着许宣放在桌子上的《王史通鉴》,王海愣了愣道:“不是吧,兄弟,背了一夜书?”
李武也是说道:“许宣,你不是已经背过了么,昨晚没睡好?”
许宣趴在桌上,有气无力道:“昨晚有正事要做。”
正事?
王海和李武对视一眼,脑海中浮现起许家的那两个绝色美人来。
呸!
王海忿忿。
李武一脸艳羡。
有这样的两位美人在,这晚上,怎么可能睡得踏实!
屋里,安静下来。
过了不知多久,许宣刚刚进入梦乡。
“许宣,有人叫你!”外面忽然传来声音。
许宣直起腰,问道:“谁叫我?”
外面有个黄灯走了进来,说道:“魁首让你去见他!”
听到这个消息,许宣并不是很意外,只是暗暗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
他顶着两个黑眼圈,抱着书朝着萧容若得小院走去。
周启正在小院外面,调侃道:“许大儒,书背完了吗?”
许宣面无表情道:“笋都被你夺完了。”
周启愣了愣才反应了过来,哈哈大笑。
“努力,那是老师在培养你!”
“我好高兴啊,哈哈哈。”许宣机械地说完,抱着书进了萧容若的院子。
周启看着许宣略显得有些佝偻的背影,笑出了褶子。
这的确是老师培养他,但他不仅没什么嫉妒,反而感觉这件事怎么就这么好笑呢?
屋中。
一袭白衣的萧容若坐在三尺青台之上,对面是台下站着的许宣。
他问道:“背过了么?”
许宣顶着黑眼圈,略显得有些迟疑:“背……好像背过了。”
天知道他又写书又背书,用了多少精力!
“好,那我抽查一下。”萧容若抽过许宣手里的书,随便翻了翻。
“行吧……”
许宣抱着侥幸心理,他也不是没看,万一提问到自己会的呢?
“王渊之战是在哪一年,有什么大事发生?”萧容若问道。
王渊是谁,他为什么要战斗?许宣一脸懵逼。
“啊,这个……老师,我有点想上厕所,今天早上喝水有点多了。”许宣有些尴尬道。
萧容若道:“七品武夫,还会上厕所?”
“我和别人不太一样……”许宣要解释。
“怎么个不一样法?”萧容若表情有些感兴趣。
许宣道:“我认为如果总是通过武气转化消弭残渣,那么肠道将会失去它的作用,这样对身体而言,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需要时时润肠通便,方才能让这肠道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萧容若点了点头,道:“此言有理。”
许宣心中一喜:“那大人,我就先行去润……”
能拖片刻是片刻,拖到下班就是胜者!
“行,周启,陪许大人上厕所。”萧容若看向门外道。
“别,别……”许宣立刻停止了躁动的脚步。
萧容若似笑非笑道:“怎么,不想去了?”
“嗯,不想通了。”许宣老老实实道。
“嗯,看在你第一次份上,给你个选择的机会,说吧,这次想扣多少钱?”萧容若伸手去摸茶杯。
不行,可恶,我要在他拿到茶杯之前想出对策,决不能让他喝茶,那我就凉了!
许宣深知端茶送客的道理。
一时间,他的脑海飞速运转,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他脱口而出道:“那个,老师,我可不可以,给您讲一个故事?”
“故事?”
萧容若淡淡道:“我最不喜欢听的,便是那些胡编乱造的故事,败坏纲纪,满纸荒唐,也并无乐趣可言。”
“我保证这是件事情是真实存在的。”许宣信誓旦旦。
“哦?那倒是可以说来听听。”萧容若的手从茶杯上缩了回来。
许宣松了一口气,调整了下状态,动情说道:“这个世界,没有一拳破天的武道,也没有浩然无匹的儒法,有的,仅仅是属于凡人的世界。
话说中原动乱,大宋自从太祖皇帝……”
没错,许宣讲的就是岳飞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