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故意谋杀
叶小暖刚刚结束一场博弈，这个项目可以给公司带来至少十年以上的经济收益，相较于光明磊落的过程，她更注重结果。
打开抽屉，拿出药瓶，叶小暖吃下最后一粒药。
“喂？”手机铃声响了，叶小暖手指滑动，声音中带着沙哑和飘渺。
“你在用我上次给你的药？”电话那头的人迟疑下问道。
“嗯呢。”不过好像不太管用了。
“那种药你使用的频率不要太高，偶尔坚持不住吃一粒，后遗症和副作用太大。”精神类抑制药物，对人的精神伤害都是永久的，且是不可逆的。
“是呢，不怎么管用，药还有吗？”叶小暖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鼻血从鼻孔中奔流而出。
“没有！没有！我最后一次告诉你，叶小暖，我绝对不会再做违背医生道德的事！”电话那头的人咆哮道。
“没想到文质彬彬的顾医生也会发火，难道说减轻病人的痛苦就不是医生该做的事情？”叶小暖轻笑，把沾满鼻血的纸团丢在垃圾桶里。
“叶小暖，你得的是癌症，不在医院治疗，靠着止痛药能维持多久，病情越到后期，癌细胞扩散，那种疼痛是非人的折磨……”电话里咆哮声越来越大。
叶小暖不耐烦的挂断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世界清净了，真好。
稳定下情绪，对着镜子努力微笑，再三确定她的样子不出纰漏，叶小暖撑着桌子站起身，拿起包包，顺便把垃圾袋提起来，步履轻快的往楼下走去。
打开车后座准备坐进去，才想到司机王叔临时有事请假了，叶小暖关上车后座，重新坐回驾驶室。
点火，发动。
看着副驾驶的那些文件，叶小暖露出欣慰的笑容，这些年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至少能够确保家人未来衣食无忧。
这是她在生命的尽头，最后能为林家做的一切。
夜幕降临，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热闹非常，对面大货车的车灯突然毫无征兆的亮起来，叶小暖下意识的用手臂挡住眼睛，车祸在一瞬间发生。
叶小暖只觉得身子猛的向前一冲，以前禁锢自己的枷锁全都消失了，身体前所未有的畅快，轻飘飘的很舒服。
等她回头想要看个清楚时，对面卡车上下来一个花白头发的男人，他小心翼翼的绕过去，伸进车窗查看车里的人。
叶小暖的视线跟着他，移到驾驶座的位置，那里趴着一个女人，二十七八岁的年龄，苍白羸弱，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那张脸是那么的熟悉，她死了吗？
老天爷，太残忍了，难道连三天都不愿意给她吗？
只要再给她三天，她就能把所有的后事全部安排妥当，为什么偏偏连最后的三天都不给她，太吝啬了！
副驾驶的位置，放着厚厚的一叠文件，那是林家的全部家产，所有的动产不动产，都在这里，还有股权转让书。
叶小暖有点后悔，早知道熬不过今晚，应该早点给律师打电话的。
谁让那些林家和徐家的亲戚太虎视眈眈，她不得不防。
伸手勾了勾文件，尽管知道做不到，叶小暖还是不死心的想要挽救一下，那是她对养她二十一年的林家母子的最后回报。
她的手穿过文件，什么都没有抓到。
可惜，一切都毁掉了。
“喂？人已经死了。嗯，好，我知道了。”肇事司机似乎在和谁通电话。
叶小暖一听就知道有猫腻，难道车祸不是巧合，难道一切都是故意的，故意谋杀？
“故意谋杀”这四个字让叶小暖的心突然揪起来，尽管她没有身体，可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
有人要害死她，是谁呢？
竞争对手？毕竟她为促成这次的合作，的确使用很多卑劣的手段，恨她也很正常，可不至于恨到雇凶杀人的程度吧。
林家和徐家的亲戚？俗话说，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叶小暖砸掉人家的饭碗，让那些蛀虫失去吸血的机会，他们恨她不死，倒是很可能。
肇事司机蹲下身，看着从油箱滴答滴答往外淌的汽油，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把打火机放在驾驶位下面，烟横在上面。
这个混蛋，他想干什么？
“喂，急救中心么？高新区科技路中段发生车祸，请尽快安排救护车，伤者是个女的，昏迷不醒，请你们快点来。”急切和哀求的声音。
“喂，交警队么？高新区科技路中段发生车祸，对，我是肇事司机，我跑长途太困了，闭上眼睛再睁开就出事了，我，呜呜呜。”害怕和哭泣的声音。
做完这一切，中年男子慢悠悠的往前走，一步一步，有点悲壮和决绝，叶小暖就这么跟着她，她不知道他能做什么，她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只是茫然无措的跟着他。
车祸现场一百米的地方，是珠江大桥，男子静静的坐在桥墩上，习惯性的伸手去裤子口袋摸烟，却摸个空。
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瓶酒，慢慢的喝着，像是在等待什么？
救护车？交警队？
叶小暖试图和他说话，可她发现，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是徒劳无用。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值得等待……”
迪克牛仔粗犷的声音，划破夜空，打破夜晚的宁静，中年男子低头看着手机上的短信，露出欣慰的笑容。
叶小暖也凑过去，那是一条银行转账信息，提醒用户账户到账一百万，原来他姓柳。
中年男子扣除手机盖，把手机卡掰断，用手磨成灰烬，又用脚狠狠的踩碎手机，确定所有的零件都碎的不能再碎了，他弯腰小心翼翼的捡起来，一点一点丢进河里。
“嘭！”
远处震耳欲聋的声音在此时响起，目之所及，目光冲天，高新区的科技路本就不是住宅区，人流量较少。
“嘭！”
叶小暖顺着声音的来源处，望过去，河面上水花四溅，原本坐在桥墩上的中年男人消失不见了。
呵，杀了人，就想一死了之，逃脱良心的谴责，逃避法律的惩罚，想的倒美！
第2章：前尘往事
叶小暖想要回家，想要回她生活二十一年的地方，心念一动，身体就轻轻的飘起来，原本两个小时的距离，竟然转瞬即至。
身体穿过墙壁进入房屋，屋里养母徐美华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电话铃声响了，徐美华瞥见来电显示的号码，把电视机声音调到最小。
“事情办得怎么样？
很好，我会按照约定给你把尾款打过去。
十分钟后应该能收到银行转账提醒。
还有，先打急救电话，再打报警电话，最后还要把屁股擦干净。”
叶小暖神情一怔，养母在给谁打电话，徐家或者林家的某个亲戚，惹出什么祸事，倒是有可能，毕竟那些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啥坏事不敢干。
挂断电话，徐美华在手机上一阵操作，然后把手机卡拔出来，走进卫生间，丢到马桶里，用水冲出去。
熟悉的动作，似乎前一刻才发生在她眼前，叶小暖有种不好的预感，心里莫名感到不安和恐慌。
这种不安，这种恐慌，超出她当年得知要被亲生父母送人时的无助，超出她得知养父去世后决定辍学经商的茫然，超出她得知身患癌症后的痛苦和绝望。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年轻苍白的男子出现在眼前，一米七五的个子，相貌英俊，宽阔的肩膀，让人放心依靠，笑起来给人温暖。
他叫林子俊，叶小暖养父母的亲生儿子，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她最敬重的哥哥，无论人品还是才学。
“妈，小暖刚才出车祸了？”林子俊正在楼下停车，得知叶小暖出车祸，他回来的速度很快，不耐烦等电梯，一口气跑上来的，大冷的天额头竟然全是汗水。
“子俊，妈不是和你说过，不管什么事情，你都要爱惜身体，着急上火干嘛，看看这一脑门的汗水，小心着凉。”徐美华嗔怪的瞪他一眼，手里拿着丝帕，一丝不苟的给儿子擦干额间的汗珠，眼里全是心疼和宠爱。
“妈，是不是你……”林子俊看着母亲慈爱的目光，到嘴边想要质问的话，说不下去了。
是不是什么？
是不是我找人干的？
你只要问，我就告诉你，是我找人干的，你不是也有同样的心思，不然你怎么会第一时间得知车祸的事情，难道不是你派人盯着那丫头的？
我是你妈，我了解你的性格，我徐美华的儿子，岂会真的是良善之辈，你的情商和智商，都决定，你不会甘心屈居她人之人，更何况还是个女人。
可惜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才华横溢，唯独对经商一道全然不懂，加上身体不好，一年之中有半年躺在床上。
否则当年我们母子何需沦落到任人宰割，需要靠一个养女，来苦苦支撑这个偌大的林家。
你是我儿子，我不想你的手上沾满鲜血，我希望你干干净净的活着，我希望我可以把一切阻碍你的绊脚石踢开，给你铺一条平坦的道路。
子俊，当年收养小暖，不就是给你当媳妇儿的，你要是能活着，她就跟着你活，你要是熬不过去死了，她就跟着你去陪葬，至少到黄泉路上，你有个伴儿，不会孤单。
这些年，我和你爸自问对得起小暖，从未在衣食住行上亏待她半分，可她是怎么做的，怎么对林家的？
当年你父亲过世，你身体不好，不适合奔波，她说要退学来企业帮忙，我真的很高兴，以为多年的苦心终于得到回报。
可是结果呢？
她的野心越来越大，已经到了容不下我们林家和徐家的地步，你的叔伯姑姑，你的舅舅姨妈，哪个不是被她无情的赶出公司。
子俊，我给过她机会的，我想过让她和你结婚，甚至当她的面，直截了当的提出来，可她不同意，她拒绝了。
她说你值得更好的，听听她说的什么话，明知道你的身体，好好将养，最多能像常人一样，活到六七十岁，万一有个闪失，我弄不好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知道她心野了，人一旦有了贪念，有了欲望，尝到权利和地位带给她的享受，她就不会甘心失去一切，尽管本来就不是她的，尽管咱们只是想要完璧归赵。
她最近一年，常常私底下，瞒着所有人，避开所有耳目，和一个姓顾的医生秘密见面，她是想带着林氏集团当作嫁妆，嫁给别的男人。
你说妈妈怎么甘心，林家辛辛苦苦养大的狼崽子，竟然要吃掉主人，带着主人的骨头和血肉，投进别的狼崽子怀里。
一只看门护院的狗，敢噬主，我就必须毁掉她，亲手毁掉她。
“妈，我难受。”母子俩凝视良久，林子俊扑在母亲的怀抱，哭的像个孩子。
“乖孩子，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徐美华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慢慢的安抚他。
叶小暖震惊的张大嘴巴，半晌合不上，为什么会这样，徐美华什么都没有说，她却什么都能听见。
原来二十一年的养育之情，只是因为“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如果是两个相爱至深的恋人，她会觉得这话说得很感人，可她不是，她从没有想过和养父母家的哥哥发生任何超友谊关系的情感。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六年前，她牺牲学业，只想保住林家基业，从未有点觊觎之意。
一年前，她查出恶性肿瘤，她放弃治疗，只因为那时候，林氏集团岌岌可危，一旦她生病的消息传出，集团内部高层必然会分崩离析。
她赶走那些蛀虫，不过是想要保护林氏产业。
呵呵呵！
叶小暖冷笑，这就是她牺牲生命，忍受病魔煎熬，想要努力回报的恩人，到头来，不过把她当成一条看门护院的狗。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跟着这对母子，离开那个她出生的穷山沟，绝对不！
叶小暖想要大吼大叫，想要发泄心中的愤怒，可她什么都没办法做，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透明，心越来越冷。
朦朦胧胧中，有两个人拉着她。
一个人念叨着：“走过奈何桥，要喝孟婆汤。”
另一个人念叨着：“喝碗孟婆汤，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叶小暖猛的挣扎起来，无奈两人死死按住她的肩膀，她拼命的摇晃脑袋，她不喝，她满腔的仇恨无处发泄，怎么能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想得倒美！
第3章：一笔勾销
“不，我不要喝孟婆汤！不要喝孟婆汤！”昏黄的灯光下，炕上躺着一个小女孩，五六岁的年纪，突然间不知为何，原本安静的孩子蹬着腿大喊大叫道。
“她爸，我灌不进去，你按着孩子的胳膊。”女人眉间尽是凄楚，原本满满一碗的汤药，在挣扎间已经只剩下多半碗，有半碗都撒在炕上的小褥子上。
“我抱着她，你捏着她的鼻子，等她嘴巴张开，就往下灌。”男人发狠，两只蒲扇般的大手死死的钳制住女孩的两个胳膊，半搂半抱的揽在怀里。
小女孩力竭，药总算是顺利的喂下去了。
大冬天的，这么一折腾，两人累的全身是汗。
“她爸，你说小暖到底招惹啥东西了，这两天尽说胡话。”女人放下碗，犹豫着还是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
“不该问的别问，我找村里的先生看过了，这药就是先生给开的，以后你别带孩子去地里了，你不知道去地里，要经过一片杨树林，那里以前是乱葬岗，小孩子体质弱，容易招惹脏东西！”男人不快的瞪着女人。
“就算我想，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女人语气有点伤感，“我只是想让她记住咱们家，记住这片山林，记住她出生的地方。”
“记住这些干嘛，她都要有新的生活，何必记得这些过去，徒增烦恼。”男人觉得声音太过严厉，尽量轻声细语，“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我劝你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就当咱们没生过她，你觉得人家那边会允许孩子继续跟咱们来往？”
“我想给她留个念想。”也算给自己留个念想。
“想都别想！”男人板着脸，瓮声瓮气道。
叶小暖被男人的声音惊醒，她毫无征兆的张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滴溜溜的转动着，迷茫且困惑。
头顶悬挂着一盏橘黄色的灯泡，墙上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太清楚，炕沿边坐着一对年轻夫妻。
又是这个梦么？
午夜梦回，叶小暖常常会梦到眼前的这一幕，就像是旧上海的老电影，画面都是黑白的，里面的人物没有台词，全都在演哑剧。
“她爸，小暖都这样了，还要把她送走么？”沉默良久的女人突然说话，叶小暖吓一跳，眯着眼睛望过去。
女人很年轻，二十多岁，弯弯的柳叶眉，漂亮的瓜子脸，樱桃小口一点点，两条长长的辫子垂在两边。
“城里那户人家挺好的，说话一两天就要过来，难道让咱和人家说，我们孩子病了，反悔了？”女人对面的男人说话了，浓眉大眼国字脸，英挺的鼻梁，如果在电影里，绝对是正面英雄人物的形象。
“反悔怎么啦，难道我们还不能反悔？”女人充满希翼的说道，手死死的抓着孩子的被角，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舍不得。
“这话你去问咱娘！咱娘说的话，啥时候变过，咱爹一辈子要强，不也被咱娘管的死死的，别瞎想，折腾一宿了，赶紧睡觉吧！”男人站起身，拍拍女人的肩膀，爬上炕，钻进被窝，睡觉去了。
叶小暖赶紧闭上眼睛，假装仍旧昏迷不醒。
女人在炕沿边坐着，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整整一宿，就那么痴痴的看着炕上的孩子，眼神迷惘。
天快亮的时候，女人坚持不住了，趴在炕沿边睡着了。
叶小暖猛的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掀开被褥，穿鞋下炕，忙活半天后，搬着小凳子，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呆呆的望着远方。
天空灰蒙蒙的，一辆高级轿车悄悄的驶进小山村，车上下来三个人，一对年轻的夫妻，带着十岁的儿子。
年轻夫妻打开后备箱，把里面大包小包的礼物拿出来，叶家的男女老少，直勾勾的盯着那些物件，眼里都是火花。
“小暖儿，该起床啦，妈给你蒸的鸡蛋羹，热乎乎的喝一碗。”女人的眼中喊着泪花，给叶小暖穿衣服的手有点哆嗦。
叶小暖毫不在意，她早已痛的麻木了。
经历过世间的险恶，她明白，无论她如何哭泣，如何哀求，哪怕像上辈子那样，把嗓子哭哑了，也没用。
半点用没有。
她依旧要被送走，依旧要被人带走，因为她是个女孩儿，叶家需要生个儿子传宗接代，又因为她是个女孩儿，林家需要个陪葬的童养媳。
叶小暖穿着林家从城里带来的衣服，漂亮的像个公主，全村的孩子都站在远处望着她，眼神懵懂无知。
她站在院子里，小小的人儿，静静的注视着全村的男女老少，好多人，没有一个能帮她，没有一个愿意伸出手帮她。
这世界真丑陋，这人心真凉薄，活着有意思么？
那就死吧，一起死，不是说黄泉路会孤单么，那就一起下地狱。
突然，安静的小院中，闯进一个小男孩，那孩子虎头虎脑，眼神明亮狡黠，他冲进人群，一把推开围着叶小暖的大人。
“你们不能这么做，你们这么做是犯法的，拐卖儿童会被警察抓走的，小妹妹，你别怕，我保护你，咱们去警报，让警察把这些坏人都抓起来。”小男孩也就比叶小暖大两岁，张开双臂，想要像护小鸡般护着她。
“谁是你妹妹！”叶小暖毫不客气的推开他，如果早一分钟，她也许会感激，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她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她什么都不怕。
无惧无畏，无悲无喜。
小男孩震惊的看着她，似乎想不通，为什么他想要尽力去保护的人，会对他如此抗拒，甚至用不屑的眼神看着他。
“江蓠，你是不是傻，你才多大点儿，个小屁孩，你想保护谁，你能保护谁，那些都是她的亲爸亲妈，你想告人家，人家警察才懒得理你，还会骂你关你屁事！”一个年轻男人进来，抓起小男孩的胳膊，提起来抱着就走，边走边骂。
走到叶家长辈面前，点头致歉，“叔伯大爷，我姐家孩子，不懂事乱说话，你们继续，我这就把他拎回去好好收拾。”
“我不走，小舅，你放开我，他们这么做是犯法的，我要告他们，你不能做帮凶！”小男孩依旧执拗的喊道。
“你要告谁，今天我不打烂你的屁股，我就跟你姓……”
第4章：相亲相爱
风波很快平息，院子里重归寂静。
“我们家里条件不错，可惜没有女孩子，只有一个儿子，我儿子从小畏光，不能和小朋友玩，有个妹妹能够在家里陪他，他会很开心，你愿意做那个陪哥哥玩的小天使吗？”
徐美华觉得场面有点尴尬，似乎她真的变成孩子口中的人贩子，主动开口和叶小暖说话，只要她愿意跟着她走，那谁也没办法。
多好听的话，她竟然信以为真。
一切都那么熟悉，前世，她似乎也说过，叶小暖真的相信那些话，也许前世小男孩也曾经仗义执言过，只是她哭的撕心裂肺死去活来，根本没有多余的经历去顾及什么。
“我愿意。”叶小暖笑容灿烂，似乎完全不知道她的话意味着什么。
“哎，这孩子，被送出去那么多次，估计是害怕了，再不然就是神经有问题，这样也好，反正迟早要送走，多经历一次，就多受一次折磨。”距离她最近的叶家一个长辈，小声嘀咕着。
叶小暖不哭不闹，安安静静，任由徐美华牵着她的手，一步步朝轿车走去，桥车门打开的时候，叶小暖突然站住不动了。
徐美华皱眉，以为她准备大哭大闹，谁知叶小暖冲她甜甜一笑，声音脆生生的问道：“阿姨，你以后就是我的新妈妈了么？”
“是的，我以后就是你的妈妈，这是你爸爸，还有你哥哥。”徐美华实话实说，早晚要告诉她，何必瞒着她，那样的事情，她根本不屑做。
“这么说，我以后都不用回来了。”叶小暖歪着小脑袋思考着，突然咧嘴笑道，“妈妈，你等等我，我去拿点东西，以后我有新家了，我想把我所有的宝贝都带走，我和爸爸妈妈，还有哥哥，我们一家人以后会永远在一起。”
徐美华不敢置信，心里却很高兴，她就担心养出个白眼狼，将来动不动就把家里的钱财物件拿出去贴补亲生父母，那可真是要多闹心，有多闹心。
“小暖，这是爸爸给你买的新书包，拿着这个装宝贝吧！”徐美华随手从身边男人的手里，接过粉色书包，递给叶小暖。
“谢谢妈妈，谢谢爸爸，你们对我真好。”叶小暖接过书包，扭头去院子的角落，不知道翻出个什么东西，迅速装进手包里，转身钻进轿车里。
没有人注意到，屋里的女人，早在孩子对着城里的女人喊出妈妈的时候，她就晕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徐美华很满意，这一趟似乎出奇的顺利，聪明懂事的孩子，她喜欢。
轿车缓缓驶去，渐渐离开人们的视线，越来越远，天空中有雪花开始飘落，漫天飞舞，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即将来临。
轿车里放着音乐，两个小孩坐在后排，两个大人坐在前排，远远看去，一对恩爱夫妻，一双乖巧懂事的儿女，多么和谐美满的一家人。
一家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叶小暖冷哼。
叶小暖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可那又如何？
除了把前世经历的痛苦再经历一遍，就像刚才，她什么都不能做，委委屈屈活到二十岁，然后被检查出恶性肿瘤，最后悲惨的死去。
人生太没劲了。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不是君子，她的仇恨，不能等到十年后，她没有那么多的耐性，她要报仇，现在就要，憋屈的活着有用么？
既然总是要死，何必现在活的憋屈？
她不想孤单的活着，一个人的滋味太难受，如果有来生，她想变成一块石头，什么都不知道的石头。
叶小暖趁人不备，把书包打开，里面是个铁质的饼干盒子，散发出袅袅青烟。
旁边的林子俊死气沉沉的，从上车开始，就闭着眼睛装睡，根本没有注意到叶小暖的行为。
做完这一切，叶小暖嘴角勾出一抹嗜血的笑意，学着林子俊的样子，抱着双臂，闭着眼睛睡觉。
消失吧，全都消失吧，最好灰飞烟灭。
蜿蜒崎岖的山路上，一辆高级桥车行驶在其中，车速很慢，在这样下雪的天气中，谁也不会多留意。
桥车对面，一辆老式吉普飞快驶来，驾驶位上，男子在两辆车侧身而过的瞬间，余光扫一眼对面车辆的驾驶位，眼眸中一闪而逝的诧异。
“噶！”汽车行驶出很长一段，在原地转个圈儿，掉头去追前面的那辆高级轿车。
男子车技很好，车速很快，眨眼睛就超过那辆桥车，又行驶一段距离，前面是一片开阔的平地，他把吉普车横在马路中间，企图拦截那辆轿车。
谁知，轿车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毫不犹豫就撞上去，一声巨的声响过后，站在一旁的抽烟的男子，第一时间飞奔过去。
高级轿车的防撞能力明显没有老式吉普强，车前面的挡风玻璃全部破碎，车里面没有传出半点声音，气氛十分诡异。
男子过去，毫不费力的打开车门，车里的四个人，基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伸手摸摸鼻息，都还有呼吸。
还好，男子松口气，差点他以为遇到灵异事件了。
没有受伤，车里的人却睡得很沉，有古怪。
男子先把车后座的两个孩子抱出来，弯腰抱起小女孩的时候，被她脸上诡异的笑容吓到了，身上竟然起了白毛汗。
她脚下的书包已经燃烧的只剩下碎渣，男子俯下身，查看铁盒子里面的东西，正在燃烧的煤炭。
就在此时，昏迷中的女孩竟然悠悠转醒，看到男子站在那里，没有丝毫的诧异，小声嘟囔道，“没想到地府的鬼差长得如此英俊挺拔。”
“怎么回事儿？”男子皱眉问道。
“前世，他们养我二十一年，只为给儿子找个陪葬的童养媳，甚至最后雇凶杀人，伪装成交通意外，我气不过，不想陪他们玩下去，就想到这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事情是我做的，我不后悔，不管是魂飞魄散，还是下十八层地狱，我都不介意，无论人间还是地狱，在我看来，都是一样，没有丝毫的温暖可言。”
叶小暖说完最后一句话，缓缓的闭上眼睛，心中没有无怨无恨，无牵无挂。
第5章：我来养你
半个月后，叶小暖从昏迷中醒过来，尚未睁开眼睛，就闻到一股讨厌的消毒水味道。
抬手揉了揉有点涨疼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很难受，像是灌铅一般沉甸甸的，睁开眼睛的同时，毫无征兆的对上一个清冷的眼眸。
“你好，我叫陆涛，你还能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陆涛，二十四岁，上次出差回医院的途中，遇到叶小暖，把她救下。
“叶小暖。”叶小暖昏沉的脑袋里，突然蹦出三个字。
“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什么事情么？”陆涛见她能够回答出来，面色喜忧参半，继续不动声色的问道。
叶小暖摇摇头，她只有六岁，对之前的记忆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印象，只记得有什么人死了，她也要跟着那些人去死。
“你爸妈过世了，以后这个世界就剩下你一个人了。”陆涛说到这里，外面突然闯进一个小护士，脸色不善的看着他。
“陆涛，你怎么能这样啊，她还是个孩子，刚刚经历过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你现在还故意勾起她的伤心事，太过分了。”小护士杏眼圆瞪，说起话来嗲声嗲气的，像是故意学着港台明星说话一样。
“赵护士，麻烦你出去一下，我有些事，想和她单独说。”陆涛没有动怒，只是很平静的看她一眼，又看向门口，淡淡的说道。
“你，陆涛，你太过分了！”赵雨珊没想到陆涛这么不给面子，亏她那么喜欢他，赌气的摔门而去。
“你感觉怎么样？”屋里清净后，陆涛继续问。
叶小暖没什么感受，爸爸妈妈死了，她为什么不悲伤，为什么不觉得难过，还是已经难过的麻木，已经悲伤到不能自已，必须要用结束生命的方式去陪他们。
她不懂，脑子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执念，像一根种子，种在她幼小的心灵中。
叶小暖拔掉手臂上的针头，赤脚踩在地上，站在窗口，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一切，银装素裹的世界，她很喜欢。
抬脚径直往外走去，胳膊却被人拉住，随即身体腾空，她的脑袋撞进一个硬邦邦的胸膛，很结实很温暖，让她有点贪恋。
“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以后都会是你的监护人，直到把你抚养成人，结婚工作之后，你想去哪里，再也无须过问我的意见。”陆涛抱着她，把她放回病床，盖上被子，板着脸严肃道。
“这么说，是你救得我？”叶小暖似乎现在才反应过来，她总觉得脑子里遗忘掉很多东西，一想太过复杂的东西就会头疼，不管对于什么事情，她的反应都有点迟钝。
“没错，是我救得你，你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陆涛忧心忡忡，看她的样子，呆呆的，木木的，看来医生的担心是正确的，她现在的确有一氧化碳中毒后遗症。
她放心，她有什么不放心的，反正她又不打算活着。
有他在，她死不了，这么自信的么？
人只要想死，有的是办法，等等，他刚才说是他救的她，他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我？谁允许你救我了？你打算代替我活下去么？既然不打算，为什么要救我！”叶小暖突然发狂般的扑过去，对着陆涛拳打脚踢，状似癫狂。
陆涛任她捶打，并不还手，只是反复强调一点，“你以为我想救你，是你的爸爸妈妈，是他们放弃生还的机会，把唯一的生还机会给你了，你懂不懂？”
叶小暖捶打的动作猛的一顿，陆涛喜出望外，连忙说：“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出车祸了，撞伤了头，我当时只能救一个人，你爸妈就让我把你带来医院治疗。”
叶小暖拼命的想着，越想头越疼，脑袋中似乎有点光亮，那是大卡车刺眼的光芒，车祸，没错，她出车祸了。
叶小暖愣愣的点头，他说的是真的，爸爸妈妈真的很爱她，把生还的机会给她，她为什么没有觉得悲伤，因为她还是小孩子，不懂悲伤么？
陆涛看她抱头痛苦的样子，很是心疼，车祸后，叶小暖昏迷，陆涛把她送到医院，返回后，林家三口陆续醒过来。
他已经基本了解事情的真相，他觉得，叶小暖应该是承受不住父母的遗弃，加上年龄小，心智不全，神志紊乱，才会说那些胡话的。
“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保护你，让你衣食无忧，不会受到别人欺辱，不会感到孤单，我以我医生的人格发誓！
小暖，你要勇敢一点，坚强一点，人生不可能不遇到挫折，我也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没有亲人。
现在我来当你的亲人，以后我来养你，好吗？？”陆涛大声安抚她。
任何多余的思考，都会让叶小暖头疼欲裂，似乎再也承受不住，眼前一黑，再次睡过去。
陆涛急忙去喊来陈老，陈老经过一番检查，可以确定暂时脱离危险，还要住院观察两个月，毕竟她抱着铁盒，距离煤炭最近，吸进去的一氧化碳也最多。
陈老说她也许会留下很严重的神经系后遗症，具体表现为，反应迟钝，行动缓慢，嗜睡，对外界的人和事不感兴趣，思考太过复杂的事情，会引发神经性头痛。
陈老说完，柳主任一言不发，背着手往外走。
“主任，您有何指示？”陆涛谢过陈老，小跑着追上自家主任。
“陈老说的很清楚，你要是打算收养她，就要想清楚，你还年轻，没有成家，将来找对象，女方看着你带着孩子，肯定有意见。”
柳主任听说自家手底下最优秀的医生，准备收养和他家闺女差不多大的小丫头，连忙放下手里的病例，赶过来规劝。
“主任，您管治病救人的事情，生活上的事情，不归您管。”陆涛小声嘀咕着。
“怎么着，合着我堂堂的科室主任，管不了你了？”柳主任眼睛一瞪，气的直喘粗气，呼出的白气在嘴边凝结成雾。
“工作上，您说了算，生活上，我说了算。”陆涛继续打着哈哈，反正就是不接主任的话茬。
第6章：血气方刚
柳主任气的原地转一圈，忽然咧嘴笑了，这小子，早知道院长有事外出，不在医院，故意将他的军。
“好，我现在不是主任，只是你的老大哥，怎么，弟弟要收养个小妹妹，我当大哥的，不能过问？”
柳主任说完，嘴边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每次和他说话，都像打仗一样，不对，应该是比打仗还累。
“既然是老大哥，那我就实话实说，我不打算成家，具体原因你知道，你也甭劝我，没用。”陆涛笑着凑过去，掏出烟盒递过去一根烟，吞云吐雾起来。
柳主任当然知道，陆涛是个孤儿，在他六岁那年，父母意外身亡，此后他一直生活在医院。
“吃百家饭，穿百家衣，从我六岁开始，我的生活就是这样的，我不是说这样的生活不好，可其中的孤单和心酸，只有我能懂。
我不后悔当医生，不后悔从我父母手中接过手术刀，更不后悔走上和他们一样的道路，我清楚，我热爱脚下这片土地，我热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在她还柔弱的时候，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她分毫。
我也不怪我父母，既然选择当医生，穿上这身白大褂，治病救人，救死扶伤，就是他们的职责。
只是，在我当医生的第一天，入职宣誓的时候，我就发过誓，绝对不会让我的孩子和我一样，成为孤儿。
我的父母，这辈子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人民，却对不起自己的孩子，我不要和他们一样，所以我选择不成家，不结婚。”
陆涛伸手按住柳主任的胳膊，他知道他要说什么，可说什么都没用。
“主任，我知道你要说啥，大道理我都清楚，就当我最后求您件事，让我来养她吧，那孩子就像我当年一样。
不，她比我可怜，我是父母死了，不得不丢下我不管，她不同，明明亲生父母健在，却因为她是个女娃儿，就不要她，把她送给别人，只希望还能有钱继续生儿子。
主任，你不知道，当我看见她第一眼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生气，那么漂亮精致的女娃娃，死气沉沉，像个木偶一样，让人看着揪心。”
柳主任嘴唇嚅动，拿着烟的手，微微颤抖，终于没有开口说话，背着手，渐渐走远。
陆涛回到病房，坐在病床边发呆，他没有养过孩子，准确来说，以前的二十多年，他都是一个人生活，似乎不清楚养孩子需要干嘛。
眼睛盯着报纸，脑袋却在想，到底该怎么养孩子，不光给她吃饱穿暖，还要关心她。
陆涛一直住在单人宿舍，爸妈过世后，留下的那套房子，一直空着，他不愿意住，只是偶尔想念父母，才过去看看。
既然以后和叶小暖生活，他就不能继续住宿舍了，应该把那套房子重新收拾一下，至少要布置一个女孩子的闺房。
主任家姑娘平时喜欢啥？
洋娃娃，各种漂亮的洋娃娃。
粉色书包，泡泡裙，各种零食，巧克力饼干，喔喔奶糖。
接下来的日子，陆涛每天都很忙很忙，忙的很充实，忙的很快乐，这种充实和快乐，是他之前二十多年的生命中不曾体会过的感受。
他买来很多建筑材料，订购一张公主床，没有找专门的装修师傅，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亲自动手，每天工作结束，他就钻进老房子，叮叮当当的，折腾着。
一早一晚，惯例去看望叶小暖，小丫头恢复的不错，后遗症当然有，中毒太深，用陈老的话说，能活下来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陆涛每次去病房，叶小暖都不理他，他从来不恼，宠溺的眼神看着她，就像看自家不听话的熊孩子，满满都是无奈。
理工科出身的人，个个都是十项全能，想要弄好一间房子，实在太简单，半个月的时间，他就忙完了。
病房里，各种洋娃娃，各种新书包，各种零食，陆涛用他最大的热情来迎接这个即将和他生活在一起的亲人。
在他眼中，别人家孩子有的，他家孩子必须有，别人家孩子没有的，他觉得他家孩子应该有的，他家孩子也必须要有。
柳主任曾经试图劝说他，不该花钱如流水，要懂得节制，细水长流才是过日子的真理，好钢要用在刀刃上，钱应该花在该花的地方。
陆涛却直眉瞪眼的问他，“主任，您觉得哪些钱不该花？”
事实证明，和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讲道理，完全是对牛弹琴。
柳主任不得不在半个月后，紧急安排陆涛外出学习，陆涛在出差前，最后一次大肆采购，恨不得把商场搬回医院去。
临走前，陆涛意有所指的对柳主任说，“主任，挣钱是家长的义务，花钱是孩子的权利，以前是因为没人花钱，我才懒得挣钱的，以后我会好好履行我的义务。”
两个月后的某一天，春暖花开，大地回春，万物复苏，陆涛学成归来，带着满满当当的一大包零食，怀里还抱着一个布娃娃，笑容灿烂的往住院部病房走去。
“陆涛，你还真的打算收养那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带着个拖油瓶将来怎么找对象？”半路上，小护士赵雨珊再次充当拦路虎，拦住去路。
“她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小丫头，她是我的亲人，唯一的亲人，我会一直照顾她，直到她长大成人，结婚生子。
我劝你最好嘴巴放干净点，不要乱说话，否则的话就算是副院长的面子，我也不会给的！”陆涛捏着拳头，恶狠狠的冲着赵雨珊吼道。
赵雨珊吓得缩了缩脖子，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要掉不掉，看着很是惹人怜爱，可惜陆涛是个不解风情的傻子，扭头大步朝病房走去。
病房里，床上空空如也，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哪里还有叶小暖的身影？
见不到人，陆涛红了眼睛，慌了心神，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转头盯着赵雨珊，咬牙切齿道：“赵！雨！珊！”
“啊～救命啊～”赵雨珊再次缩了缩脖子，飞快的朝医院外面跑去，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第7章：等我救你
叶小暖背着陆涛给她买的新书包，带着满满当当一书包的衣服和零食，独自走在山道上，她没有选择走大路。
大路更容易被找到，她不想和任何人扯上关系，偏僻的山道，远离人群的小山村，才是她最终的选择。
她答应过陆涛，会活下去，无论活着有多艰难，有多痛苦，她都会活着，好好活着。
不过，她要离开这里，因为她有很多问题想不明白。
比如，爸爸妈妈车祸身亡，她为何不伤心，不难过。
比如，陆涛明明救了她，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为何会在心里恨他，甚至本能的排斥他。
叶小暖想不通这些问题，只要一想，她的脑袋就会疼的炸裂，她觉得不懂得感恩图报的人，不算是好孩子，她不配陆涛对她那么好，不配！
【“笨蛋！”】
走着走着，脑袋里突然有个声音出现，叶小暖吓一跳，差点蹦起来。
“是……谁……”随即，她摆出攻击的姿势，颤抖着声音，紧张的四处防备。
春暖花开，冰雪消融的山道上，除了偶尔的风声，还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没有半个人影。
“你到底是谁？”叶小暖抬头，冲着未知的山林间，壮着胆子大声喊道。
“……”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
都说恐惧的尽头是愤怒，叶小暖不害怕，更不恐惧，她连死都不怕，会在乎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可她还是感到愤怒。
她觉得自己被人羞辱了，那个未知的神秘人，戏耍她，取笑她，她很讨厌这种感觉。
“笨蛋，你到底是谁，你给我出来！”叶小暖冲着远处的深山，大叫着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叶小暖有点精疲力竭，脚步慢下来，跑变成走，天色渐晚，她的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
从天不亮走到天黑，一天的路程，叶小暖不清楚她此刻所处的位置，不知道这样的距离够不够远，陆涛还能不能找到她。
不过，她不打算走了，她要歇会儿，一天的奔波，加上中午的惊吓，她有点吃不消，小腿肚子直抽抽。
爬上大石头，四仰八叉的躺在上面，把书包放在身侧，今天夜里，她打算在这里睡一晚，大石头很高，一般的动物爬不上来，她自觉很安全。
【“笨蛋，不能躺，你现在躺下，明天会起不来的！”】
脑袋中那个声音再次很突兀的响起，吓得叶小暖一骨碌从石头上爬起来。
坐起来之后，叶小暖没有急着寻找那个神秘的声音，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黑暗中的一处，鼻端闻到一丝血腥味。
叶小暖从石头上滑下来，顺着血腥味，一步一步往大树后面走去，穿过茂密的灌木丛，后面是个巨大的土坑。
借着月光，叶小暖趴在坑边，探头往下观看，里面有只小动物，具体什么动物不清楚，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哀求的望着她。
叶小暖有片刻的恍惚，她觉得坑洞里的那只小动物，就像此刻的她一样，被困在陷阱里，无论怎么挣脱都掏不出来，越挣扎自己受到的伤害就越大。
“你想让我救你，对吗？”
“你想活下去的，对吗？”
叶小暖盯着小动物湿漉漉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她本没指望小动物会对她的问题有所反应，她问的其实是她自己。
谁知，那只小动物竟然十分认真的点点头，叶小暖眼泪瞬间滑落，带着哽咽道：“等着我，我一定把你救上来。”
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像是听明白叶小暖的话，憨态可掬的点点头，皱着眉头，不过没有再继续挣扎。
森林里的坑洞，都是猎人做的陷阱，三米见方，坑洞底部是削尖的目刺，此时，两根目刺恰好刺中小家伙的前后爪子，让他移动不得。
叶小暖绞尽脑汁的想着，到底怎么样才能把它救上来。
可惜，她想的脑袋都疼了，还是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
“喂，你还在吗？”叶小暖试探着开口问道。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笨蛋，你还在吗？”叶小暖再次开口，虽然她搞不懂为啥脑子里会有人说话，可她就是觉得那个人不仅不会伤害她，关键时候还会帮她。
【“叶小暖，你再敢喊我笨蛋试试？”】
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威胁。
叶小暖歪着脑袋，似乎在苦恼怎么称呼她。
【“叫我姐姐就好。”】
姐姐不忍心看她烦恼，主动开口。
“好吧，姐姐，你知道怎么救它上来吗？”叶小暖嘟着嘴，从善如流，嘴甜的孩子有糖吃，她其实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意那么做，不想去妥协。
【“你办不到！”】
姐姐的声音很成熟，冷静且理智，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冷漠的不像话。
“能办到。”叶小暖坚持。
不等姐姐开口说话，叶小暖打算顺着坑边滑下去，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我不能把它救上来，那我就下去陪它。”
【“叶小暖，我最烦你这样，既然你想找死，那就去吧！”】
姐姐的声音气急败坏，叶小暖可以想象，姐姐现在一定恨不得打她的屁屁，可惜她打不到。
叶小暖并没有真的滑下去，她只是在试探姐姐的态度和底线，对于突然出现的姐姐，要说没有一点提防，那是不可能的。
她不知道姐姐是怎么出现的，是神仙姐姐，还是妖怪姐姐，不知道她能陪自己多久，叶小暖不想对她产生感情，万一以后要分开，她会难过的。
姐姐被她气的不说话，叶小暖觉得耳边清净很多，开始在树林里忙起来，把能捡到的东西，石头瓦块，树枝草叶，全都扔进坑里。
陷阱很大，小家伙占据陷阱的一个角落，其余的地方空着，叶小暖开始她的填坑计划。
叶小暖不多的记忆中，乌鸦喝水的故事被她拎出来，她打算想那只乌鸦一样，用乱七八糟的东西，把陷阱填满，这样困在里面的小家伙就可以上来了。
未来，她打算在山林中生活，有个小家伙陪着她，总比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要好，她缺少个伴儿。
救它，就等于救自己。
第8章：无以为报
一个六岁的孩子，想要填满整个陷阱，困难程度是难以想象的，叶小暖不急不躁，信心十足。
她敢从医院离开，不依靠陆涛，单凭自己的能力活下去，需要的就是常人不能想象的勇气和毅力。
爸爸妈妈死了，这个世界上，她再也找不到一个像爸爸妈妈那样的亲人，能毫无顾忌毫无负担的去依赖他们。
她不指望有人来帮她分担，所以当陆涛从天而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她才没办法接受。
小孩子的内心很简单，叶小暖此刻就是小孩子，一氧化碳中毒后，她完全遗忘掉重生一世的经历，她现在只是个单纯的六岁孩子。
陆涛不是她的爸爸妈妈，甚至在救她之前，都不认识她，彼此没见过面，她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烦他。
麻烦一个陌生人，麻烦一个外人，更何况，那个外人救了她，最重要的是，他所做的一切，不求回报。
小时候，她记得大人告诉过她，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陆涛的救命之恩，她无以为报，只能等长大后再图报答。
可她不能恩将仇报，仗着陆涛救了她，就厚着脸皮赖上他，她做不到。
叶小暖的离开是必然的，她需要的不是物质上的帮助，她需要的很简单，就是单纯的陪伴，陪伴她长大。
至于其他的，她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为自己挣到一个未来。
叶小暖眼神清澈，目光坚定，毫无杂念，双手抱着一捆稻草，迈着小短腿一步一步朝陷阱走去。
掉进陷阱里的小家伙很聪明，当叶小暖把陷阱的一个角落填满，垫高，它立刻爬上去，不顾受伤的爪子，血淋漓的还在滴血。
叶小暖看到小家伙的爪子在滴血，新鲜的血液，她忍不住想要冲下去，却听到姐姐的声音。
【“别担心，伤口没有愈合，血液是新鲜的，至少说明，它受伤时间不长，应该能支撑到你救它上来，当然前提是，你有那个本事！”】
姐姐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说话的内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揍，叶小暖却很开心，毫不吝啬的给她一个甜甜的笑脸。
“谢谢姐姐。”她当然会救它，不是因为和姐姐赌气，她需要个伴儿，陪她一起长大。
叶小暖继续填坑，不知疲累。
她是从最远的地方开始抱柴火，慢慢的越来越近，她怕时间越久，她的力气越来越小，远处的走不动，就选择在精神和力气最饱满的时候，由远及近。
谁说她是笨蛋，明明很聪明的。
叶小暖得意的想着。
刚开始叶小暖动作迅速，行动力很强，越往后越慢，她觉得手脚像是灌铅一般沉重，身体放佛不是她的。
轻易认输，不是她的性格，既然身体不是她的，那她就不去感受身体传过来的信号，屏蔽掉五感，只关注陷阱究竟什么时候可以填满，事情似乎简单很多。
只要她心里有个目标，不管那个目标距离她多么遥远，她都不怕，因为她知道，她正在努力，正在一步一步接近目标。
哪怕她的步子很慢，哪怕目标很遥远，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晨曦，太阳破开云层露出一抹霞光，毛茸茸的一团猛的扑进叶小暖的怀抱，她后退两步，坐在在地，嘴角露出欢快的笑容。
小家伙的伤口已经结痂了，不再流血，精神也有点亢奋，钻进叶小暖的怀里，直撒娇。
叶小暖抱着它，靠在大树上，歪倒在地上，她实在太累了，眼皮几乎要合上。
小家伙得救了，支撑她的信念没有了，她的精神一下垮了，任凭姐姐在脑海里跳着脚骂着，她却笑着闭上了眼。
叶小暖睡着了，她梦见自己睡在一个粉色的公主床，软绵绵的，十分暖和，她躺在那张床上，怎么睡都睡不醒，像个睡美人。
小家伙坐在叶小暖旁边，用软绵绵的肚子把她包起来，山风吹过来的时候，它就用整个身子给她挡着，避免她着凉。
晌午太阳正当空，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小家伙被晒得有点困意，尾巴挡在叶小暖身上，脑袋靠着她的脑袋，睡了过去。
太阳一落山，小家伙就醒了，睁着黑黝黝的眼睛，困惑的看看四周，低头看到叶小暖，似乎想起什么，继续充当忠实的守护者。
睡醒了，小家伙感到腹中饥饿，伸出肉嘟嘟的小爪子，碰了碰叶小暖的脑袋，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解和苦恼。
难道她是饿晕的？
小家伙为自己的聪明点赞，蹦起来，四下寻找，鼻子耸动，嗅到了一丝和叶小暖一样气息的东西。
爬到大石头上，把上面的书包扯下来，对着拉链愁眉苦脸半晌，干脆一爪子撕开，里面都是各种花花绿绿的袋子。
小家伙不识字，只能看得懂包装袋上面的图片，终于找到一个动物图案，上面画着一头奶牛，小家伙想了想，先咬开包装袋自己尝尝，确定没有危险，才塞进叶小暖的嘴里。
好在叶小暖即便是睡着了，进食的本能还在，并没有费太多的力气，不然真的要为难小家伙了。
就这般，白天，小家伙睡觉，晚上，小家伙守夜，叶小暖却白天晚上都在睡觉。
如此三天，叶小暖依旧沉睡，没有丝毫要清醒的意思，小家伙有点坐不住，时而蹲下查看，时而焦躁的来回踱步，想要走远求救，又不放心单独丢她一个人在这里。
抓耳挠腮之后，小家伙决定，拖着叶小暖去山下找人帮忙，动物的嗅觉十分敏锐，它察觉到距离这边很远的山下，应该居住着很多人。
那些人，让它感觉很危险，可叶小暖昏迷不醒的样子，让它很不喜欢，最后只能不顾危险，带她去找人帮忙。
叶小暖不重，小家伙个头也不小，拖着她走很轻松，经过一片山岗，前面是一片绿油油的麦苗，小家伙嗅嗅鼻子，闻到了人的气息。
白影一闪，飞快的钻进枯草堆里，叶小暖就躺在地上，它只希望人类能够看在同胞的面上，救她的性命。
小家伙趴在草丛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悄悄的往外观看，那人穿的破破烂烂的，家里应该很穷，衣服很旧，脏兮兮的，头上都是稻草，看起来很可怜。
小家伙有点犹豫，这样的人类能救活叶小暖么，实在让人不放心，要不然趁着他现在还没有走进，出去把他吓跑，拖着叶小暖继续回山里。
第9章：嚣张跋扈
叶小暖睁开眼睛，看见一个衣衫破烂的少年，蹲在她面前，好奇的打量着她，脏兮兮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啊…啊…啊…”看见她醒了，少年脸上露出喜色，嘴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叶小暖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可她还是很有礼貌的回答他，“小哥哥，我醒了，之前我太累了，睡着了。”
说到此处，叶小暖才坐起来四下张望，不是她睡觉之前的那个地方，那地方有陷阱，很大一个坑，现在没有了，大石头也没有了，四周的树木也不对。
叶小暖慌乱起来，硬撑着胳膊想要站起来，可每次腿上的酸疼都让她重新坐回去，眼泪滑下来。
“小花猪，小巴狗，小猫咪，你到底在哪里，你走了么？”叶小暖不清楚她救下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动物，只能把她能想到的小动物名字都喊一遍，可惜回答她的是寂静的山风。
少年看她着急，也跟着着急，站起身啊啊的喊着，他是个哑巴，不能说话，只能张嘴啊啊的叫喊，声音很大，像是要把整个村子的人惊动。
“嗖”的一声，小家伙从草丛中窜出来，它真的担心这人会把全村人都喊来，到时候它想要逃跑就难了。
扑进叶小暖的怀抱，还不忘对她作个怕死了的动作，叶小暖看它突然出现，欣喜若狂，总算是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想到以后的日子，有伴儿啦，她的心情好很多，把小家伙从怀里抓出来放在地上，认真的观察它，总得知道她救个什么玩意儿吧。
小家伙有两尺多长，通体雪白，脑袋上有一撮金毛，虎头虎脑的，看起来像个大脸猫，十分可爱。
“小家伙，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就叫大脸猫如何？”叶小暖和少年盘腿面对面坐着，小家伙放在中间，叶小暖抬手，揉着它毛茸茸的脑袋。
小家伙“唰”的把脑袋扭过去，明显的对名字不满意。
“那就小巴狗？”叶小暖眼角带着笑意，抿着唇偷笑，继续胡乱给它取名字。
小家伙还是摇头，继续闹脾气。
“江蓠？”叶小暖不知为何，脑袋中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名字，想要继续弄清楚，脑袋猛的一疼，让她险些躺在地上打滚儿。
她不愿意躺在地上打滚儿，医院里，隔壁病房的小孩每次想吃好吃的，爸爸妈妈不给买，她就躺在地上打滚儿，叶小暖觉得很丢脸。
少年觉得小家伙很可爱，伸手想要学着叶小暖的样子，把手放在他脑袋上，谁知小家伙突然露出嘴巴里锋利的牙齿，吓得少年后退一步，躺倒在地上。
躺倒在地上的少年，没有注意到叶小暖的异常，叶小暖却留神他的情况，小家伙现在是她养的，惹出祸事自然她来承担。
【“好个嚣张跋扈的畜生！”】
姐姐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叶小暖紧张的左右看看，少年似乎并没有听见姐姐的声音，这让她神情放松下来。
也许姐姐的存在，只有她知道，算是她的秘密，谁都不能说，她不想被人当怪物。
“巴虎，不许对小哥哥凶。”叶小暖脱口而出，呵斥着小家伙。
没想到，小家伙听到她给它取的名字中带着虎字，高兴的在地上打滚儿，它家小主人总算是认出它来了吗？
少年也在旁边叫喊着助兴。
叶小暖弄不明白，他到底有没有听明白她说的什么，或者有没有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跟着瞎起哄。
休息片刻，叶小暖撑着身体要站起来，现在正是清晨，远远的看到山脚下的人们陆陆续续的起床，炊烟袅袅升起。
她坐的这块地，是一片果园，叶小暖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会被人发现，巴虎去草丛里给她找根棍子，让她拄着，还得意的望着少年。
哼，想和他虎少爷抢主人的宠爱，门都没有！
少年盯着那根棍子若有所思，突然迈开步子，在叶小暖的面前蹲下，伸手拍拍他的后背，让她爬上来。
“小哥哥，你是想要背我吗？”叶小暖仰着头问他，少年十四五岁的年龄，身上没有肉，很瘦很瘦，站起来很高，像个竹竿。
少年怔愣一下，他的记忆中，从没有人像眼前的女孩这般，对他轻声细语的说话，对他和颜悦色的微笑。
少年点点头，他本能的想要和她在一起，跟着她走，不管去哪里。
叶小暖扔掉手里的木棍，趴在少年不算宽阔的后背，伸手搂着少年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小哥哥，谢谢你。”
手伸在背后，紧紧地抱着她，她长得很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轻，像一片羽毛，没有分量。
少年迈开腿往前走两步，忽然想到什么，转身看向巴虎，冲它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
巴虎觉得，它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满满的怒气只能对着被丢在地上的木棍发泄，瞬间，木棍在它的爪子下变成粉末。
可惜，如此惊人的一幕，叶小暖没有看到。
重新回到之前的陷阱所在地，把地上的书包捡起来，书包里的东西，已经被巴虎消灭大半，只剩下不多的一些吃食。
叶小暖没有责怪它，她知道，巴虎一定没有吃饱，那么点零食，怎么够它吃，她要养它，以后要学会弄吃的。
拿好行李，少年一言不发，背着她继续往前走，叶小暖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小哥哥，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少爷沙哑的声音喊出两声，随即闭嘴不说话，他的声音太难听，他担心会吓到眼前可爱的小精灵。
问不出来，叶小暖索性不再问，反正去哪里都好，只要不是人类居住的地方，她就无所谓。
她要的就是远离人群，找个深山老林，寻个荒废的山洞，能遮风挡雨，她和巴虎有个窝，就心满意足。
一个小时后，叶小暖被少年放在地上，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里，洞口特别小，山洞里怪石嶙峋，山洞深处还有水潭。
绕过水潭，里面豁然开朗，有石桌石凳石床石碗，还有一些吃食，看得出来，这个山洞应该是少年发现的秘密根据地。
第10章：满怀期待
少年让叶小暖坐在石床上，他站在一旁，把之前藏在山洞里的吃食，都拿过来塞给叶小暖，满怀期待的望着她。
叶小暖皱眉，怀里的东西散发着发霉腐烂的味道，有些东西甚至长出长长的白毛，还有的花花绿绿的霉点，吃完会死吧。
东西发霉的程度不一样，可见少年时不时藏点东西在这里，间隔时间不长，不过藏的东西也不是太好。
基本上就是大馒头，有些馒头里面夹着菜，或者大肉片，还有些馒头硬邦邦的。
叶小暖最终没有吃手里的东西，她不想进医院，不想再碰到陆涛，她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生活下去。
看见叶小暖放下那些食物，少年期待的目光有点颓废，巴虎看到少年吃瘪，欢快的摇着尾巴，把嘴里的书包叼过去，瞪着少年。
看好啦，这才是人吃的东西！
叶小暖看不懂一人一虎之间的互动，她伸手摸着巴虎的脑袋，把书包打开，从里面拿出面包和牛奶，递给少年。
“小哥哥，给你吃这个，以后不要吃这些东西，有好吃的要吃掉，不要攒着，东西放时间太长，就会长毛，发霉变质，吃了会肚子疼，生病住院的。”
叶小暖把牛奶和面包放在他手里，少年却下意识的躲开，叶小暖察觉到她的手很脏，以为少年嫌脏，目光中有些失落。
那天夜里，她忙活一整夜才把陷阱填满，等巴虎出来的时候，她太困了，就睡着了，根本没有来得及梳洗，她现在的样子一定比少年还脏吧。
少年一下跳开，躲得远远的，低头找到一个破烂的瓦罐，飞快的跑去装满水，端过来放在石桌上，瞅着叶小暖傻乐。
叶小暖心中一暖，她误会他了，原来他是去打水让她洗脸的。
“谢谢你，小哥哥。”感谢的话说了很多遍，可她还是再说一遍，她年龄太小，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多说两声谢谢。
少年嘿嘿一笑，等她洗干净手脸，又麻溜的把水倒掉，显然以前在家里他应该经常干这些事情，做起来毫无压力。
叶小暖从书包里，取出干净的毛巾，指着瓦罐，又指着远处的溪水，少年瞬间会意，跑过去又舀一缸水。
叶小暖那天肌肉拉伤的太严重，醒来后稍微挪动一下，全身肌肉疼的死去活来，只好坐在石凳上，指挥着少年忙前忙后。
打完水，少年默默走开，却被叶小暖抓住胳膊，她把毛巾弄湿，一下一下的帮他擦干净脸上的污垢，边擦边温和的笑着。
少年起初有点拘谨，可看到她的笑容，渐渐的脸上也有点笑意，跟着她嘿嘿傻笑。
两人都洗干净，又把毛巾洗干净，这才坐下来吃东西，巴虎却一下子跳上石桌，摇头晃脑的想要让小主人给它洗个脸。
叶小暖不懂巴虎想要干嘛，只能把手里的面包递给它，巴虎气的跳下来，一下子扑进溪水里，在里面上下扑腾。
叶小暖笑嘻嘻的看着，也不气恼。
【“笨蛋，你以后不想喝水了，它把水弄脏了，你喝什么？！”】
沉默的姐姐再次发声，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无奈。
叶小暖没理会姐姐的意见，溪水脏了，第二天就会重新变干净的，就像河边溪水，大人们都在里面洗衣服，洗过之后，人们照样从溪水里挑水回家做饭吃。
怕什么。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少年学着她的样子，坐在石凳上，看着巴虎在溪水里玩闹，嘿嘿傻乐，突然想到巴虎是有名字，他似乎也有名字。
少年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碎布片，放在叶小暖面前的石桌上。
叶小暖睁大眼睛，看着石桌上的碎布片，布片已经烂的不像样子，可以隐约看出是一张白布，上面用黑墨水写着两个字：“黎庶”。
“黎庶？”叶小暖念了出来，声音软糯，不像姐姐的声音，冷冰冰的，铁血无情。
少年咧嘴一笑，用手指指自己的鼻子。
“你叫黎庶？”叶小暖再次问道。
少年点头，黎庶是他的名字，那片碎布是他在母亲过世的挽联上撕下来的，他听说大哥说，那两个字是他的名字，他就撕下来，一直珍藏着。
“你叫黎庶。”叶小暖指着少年，又指指自己，“我叫叶小暖。”
黎庶觉得，世界上能把他的名字念的那么好听的，也就只有叶小暖可以做到了吧。
吃饱之后，黎庶背着她，在山洞的深处，找到一个泉眼，黎庶把叶小暖放在石墩上，弯下腰，用手捧一捧水，放在她面前。
叶小暖张嘴喝一口，泉水温凉，甜滋滋的，她扬眉一笑，“黎庶，水是甜的，真甜！”
黎庶把剩下的水喝进肚子里，他也觉得，这水真甜。
“太好啦，以后有住的地方，有床，有桌子，有凳子，还有泉水，老天待我可真好！”叶小暖眉眼弯弯，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数着她拥有的东西，放佛拥有全世界。
黎庶看她眉开眼笑的样子，也跟着笑了，巴虎这次没有过来捣乱，它已经率先出去晒太阳了，迎着风，表情有点忧桑。
“黎庶，背我出去晒太阳吧！”叶小暖挥手向前，准备出发。
黎庶弯腰背起她，不知不觉间，他以前用来对付别人的凶狠，已经藏起来，只露出柔和的善意。
春天的太阳，温暖柔和，不刺眼，叶小暖躺在大石头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腿肚子，脑袋一点一点的。
她好困，好想睡觉。
脑袋越来越沉，眼看就要从大石头上掉下来，巴虎腾空而起，一跃而上，在叶小暖脑袋掉下来之前，稳稳当当的接住她。
叶小暖只觉得，瞌睡的时候有人送个枕头，美滋滋的睡着了。
“愚蠢的人类，弄吃的去！”巴虎瞪着黎庶。
“你才愚蠢，你全家都愚蠢！”黎庶回瞪巴虎。
“人类的孩子，要吃热乎乎的，软绵绵的食物，那些冷的硬的冰的凉的，吃了会生病，你懂不懂的，没有半点鸟用！”巴虎不屑。
“呵，你有用，一个枕头，能有多大的作用，谁家里没有几个枕头，除了睡觉还能干啥！”黎庶冷嘲。
大眼瞪小眼，瞪了半晌，谁都不明白对方想要表达什么意思，最终，黎庶扭头，朝山下走去。
第11章：少年黎庶
山下的村子，正在摆满月酒，一户姓张的人家孙子满月，全村男女老少几乎全都赶来喝喜酒。
农村就是这样的风俗，谁家有事，全村人都过去帮忙，要的就是这份热闹劲儿，要是冷冷清清的，反倒不美。
张老汉抱着孙子，路过一对年轻夫妇，笑着对小两口道：“长学，你们小两口，可要抓紧时间咯，你看我家儿子，去年年初结婚，今年年初，孩子满月。
你俩结婚十多年，咋还没动静，不行就去医院查查，该打针打针，该吃药吃药，生孩子的事情，要抓紧啊！”
张老汉本是好意，可他说话的场合不对，那么多人瞧着，叶长学觉得面上无光，可又不能拂了主人的好意，只能陪着笑脸，哼哼哈哈的敷衍着。
“长学，你是爷们，生孩子的事情，不光是娘们的事儿，也是爷们的事儿，该查的好好查，有病治病，治好了，该生几个生几个，啥都不耽误，可不能光想着面子好看。”张老汉不依不饶的，显然是喝点酒，有点兴奋过头。
“那是啊，我家长学可不像有些人，一把年纪了，还能把儿子当孙子养活！”周婉琴心里不痛快，每次谁家孩子摆满月酒，她都觉得像是刀山火海走一遭一样难受。
“行啦行啦，快开席了，大喜的日子，都少说两句。”支书柴庆宗和稀泥打圆场，不想让两家撕破脸面。
周婉琴捂着脸跑出去，一口气跑回家，摔在炕上嚎啕大哭起来。
叶长学见自家媳妇儿走了，看看左右邻居，讪笑着道：“我回去看看，我家那口子小心眼，叔叔婶子别介意。”
眼看着两口子都走了，张老汉的酒清醒大半，羞赧的嘟囔着，“我一片好心，怎么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呀，你呀！”村支书拿指头虚空戳着张老汉，很是无奈。
张老汉下不来台，恰好看见脏兮兮的黎庶从外面进来，张老汉瞬间找到发泄的途径，蹬蹬蹬过去呵斥他。
“喂，憨憨儿（傻瓜），谁让进来的，大门口等着，吃完席，人都后，席散了，剩下的剩菜剩饭，有的是，足够你吃的，出去出去！”
张老汉像是哄苍蝇般的，把黎庶往外赶，如果是往常，黎庶倒是不介意吃剩菜剩饭，对他来说，吃饱就行。
可今天，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小暖儿，他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给小暖儿吃，怎么舍得她吃剩菜剩饭，绝对不行。
黎庶下山前，用泥土重新把脸弄得脏兮兮的，只有这样，人们才不愿意靠近他，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黎庶咬着袖子，张牙舞爪朝张老汉扑过去，张老汉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那孩子似乎感受到外界的危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啦，怎么啦，孩子怎么哭啦？”屋里张老汉的老伴儿出来查看，心疼的抱过孙子，轻声细语的哄着，拿眼神剜着张老汉。
张老汉骂骂咧咧的，脸上更觉得没光，可他不能下死手去打，黎庶虽然是个憨傻儿，可他家老子可是村里的首富。
惹不起呀惹不起。
黎庶趁乱抱着一筐馒头，抓起一个热腾腾冒热气的烧鸡，往怀里的筐里一丢，又端起刚上来的一条鱼，撒腿就跑。
“憨憨儿，你给我站住，那是上供的！”张老汉跺着脚气急败坏的骂道。
跑出一段距离，黎庶的脚步慢下来，他抢食的本事可是练出来，小时候家里穷，吃不饱饭，也没有人管他，他就是这样活下来的。
身后有没有人追，是真追还是做样子假追，有几个人追，他听声音就能判断出来。
快步走到自家门口，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旁边的杂物房，那个房间平时放牲口的饲料，黎家养着猪牛羊，数量很多，具体的数字，没人清楚。
黎庶一直住在杂物房里，不管冬天还是夏天，他大概刚会走路，黎母就去世了，都说黎庶的憨傻和哑巴是遗传自黎母，黎母有精神病，是个疯婆子。
那时候，黎家穷，黎父家孩子多，没钱娶媳妇儿，只能和这个来历不明的疯婆子结婚，生下五个孩子，三儿两女。
黎庶大姐嫁人了，二哥二姐考上名牌大学，大哥快要结婚了，听人吓唬他说，大哥找的老婆不喜欢他，迟早把他送走。
黎庶对未来的大嫂，没有半点好印象，翻墙进院子，来到大哥的新房门口，从旁边的窗台上摸出钥匙，打开房门走进去。
大哥用来娶媳妇儿的房子，装修的很好，黎老头很舍得花钱，里面用的都是城里人才舍得买的好东西，来看过新房的村里人，没有人不羡慕大哥的。
床上，一层一层的全是被褥，黎庶的十根手指头数完了，被褥才数到一小半，还有一大半没数。
雪白的被褥，很软和，盖起来一定很舒服，石床上太硬，小暖儿睡在上面肯定会硌得慌，有被子就好了。
黎庶拿出麻绳，纠结起来，到底拿多少，全部都要拿么，拿太多他一次拿不走，再来拿肯定会惊动大哥，到时候又要挨打的。
小暖儿，三个字，那就拿三床被褥吧，黎庶掰着手指头数完，开心的笑了。
捆好三床被子，绑在身后，黎庶看到一沓擦脸的毛巾，想到在山洞里，他把小暖儿的毛巾弄得黑乎乎脏兮兮的，就顺手扯一沓塞进怀里。
走到门口处，要关上房门的时候，黎庶瞥眼看见自家的大花猫，挠挠头，他似乎忘记一个东西。
回到卧室，黎庶看到床头并排放着两个大红喜字的枕头，夹在腋下，小暖儿有两个枕头，那只笨虎总该失宠了吧！
走出房门，院子里静悄悄的，黎家人应该都在张老汉家里吃酒席，且回不来呢。
大门是从外面锁上的，在里面即使有钥匙也打不开，黎庶只能再次翻墙出来，好在他自小摸爬滚打，习惯了，虽然大包小包，可是翻个墙，还是很容易的。
回到杂物房，拿上那筐馒头，又从脏兮兮的被窝里掏出一个罐头瓶，塞在口袋里，他打算去山洞里住，陪着小暖儿。
还有很多东西，他暂时想不起来，一趟只能拿这么多，下次想起来再跑回来拿。
在黎庶的观念中，没有是非善恶，只有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很简单，很直白。
第12章：命中注定
叶小暖睡得很香，和煦的春风吹拂着，到处都荡漾着暖洋洋的气息，她坐在一个茅草屋的前面睡觉，巴虎围着她转圈圈。
远处的山坡上，开满了各种颜色的不知名小花，漂亮极了。
好香啊，叶小暖鼻尖耸动，闭着眼睛顺着香味的来源凑过去，红烧鱼的味道，还有烧鸡的味道，要吃要吃。
叶小暖张大嘴巴，一口要在烧鸡上，真实的触感让她猛然惊醒，做梦的时候，她很清楚那是在做梦，她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可要是真的有红烧鱼和烧鸡，事情就变得很严重了，难道是陆涛找到她了？
叶小暖爬起来，触手是软和的被褥，她有点颓丧，难道注定要欠陆涛一辈子，怎么还都还不清。
不知道为何，叶小暖潜意识里不愿意让别人养着，那种养育之恩，她没有办法去报答，更不愿意承受。
接受别人的恩惠，有时候比施舍恩惠的人更难受。
黎庶献宝般的把怀里的新毛巾拿出来，在她面前晃悠，叶小暖看到黎庶，抬眼又看到熟悉的山洞，眉眼弯弯的笑起来。
她没有走，还在山洞里，太好啦。
看到一堆吃的，叶小暖很疑惑，在黎庶的连比带划中，她基本清楚东西的来源。
“村子里有人办喜事，关于小孩子的喜事，你从他家拿来的，对么？”叶小暖按照自己的理解，把黎庶的意思翻译出来。
黎庶点头，拍巴掌叫好，他的小暖儿果然是最好的，最聪明的。
叶小暖抬头，郑重的对黎庶说：“黎庶，以后不要拿吃的，别人会打你的，我不需要你养活，我能养活自己。
等天气好点，我就去山林里摘果子吃，大山就是个宝，里面啥吃的都有，要是运气好，碰上个野兔獐子什么的，就够咱们吃很久。
等巴虎再长大一点，也可以自己捕猎，山林里没有外人进来，很原始，里面能吃的东西很多。”
黎庶想说，没有人能打到他，他跑的很快，别人追不上，特别是后山，别人都不敢进来，他只要跑进山里，谁也拿他没办法。
可他是个哑巴，说不出来，只能气鼓鼓的坐在一边，对着自己的胸口一顿猛捶。
巴虎点点头，弱小的人类果然指望不上，还是等他伤好了，摸清楚树林的状况，到时候想要啥吃的没有，多简单的事儿。
叶小暖感觉到黎庶不开心，笑着拉他的衣袖，歪着头问道，“黎庶，你说烧鸡和红烧鱼哪个更好吃？”
黎庶皱巴巴的脸，立刻开心起来，抱起她放在石凳上，把烧鸡和红烧鱼都放在叶小暖的面前，只要她吃他带的东西，他就很开心。
两人一虎分吃了那些东西，叶小暖吃的最少，其次是黎庶，剩下的食物全部进了巴虎的肚子。
嚣张跋扈的巴虎，为了伤口早点好利索，好自食其力，只好含恨把吃掉黎庶带来的食物。
巴虎：“好气哦，想他血统多么高贵，竟然沦落到需要弱小的人类来养活，吃的还是那些他瞧不上的小动物尸体！”
黎父回家，见大门敞开，新房里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暗叫不好，找来村支书，又去镇子上报警，闹的四邻不安，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没有丢什么值钱的物件，根本够不上立案的标准，最多就是特意调查几家和黎家有恩怨过节的人，那些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黎父只能自认倒霉，东西丢了就是丢了，想找回来是不可能的。
黎父最后痛下决心，以后家里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离开人，随时要保证有人看家。
偷自家东西的小毛贼，吃饱喝足，正在从罐头瓶里掏钢镚，那些都是他攒下来的所有家当，他的私房钱。
叶小暖经过一天的活动，基本的行走已经不成问题，天色渐黑，黎庶抬脚往外走，叶小暖没有拦他。
他是有家的，不管在外面玩的多开心，天黑的时候，都要回家。
她知道。
黎庶站在山洞外面，眼神不舍的望着山洞，抬手抓起一把泥土抹在脸上，原本俊美的容颜被泥土遮盖。
上次下山前，他已经做过一次，这次很有经验，没有把泥土弄到眼睛里，也没有吃进嘴巴里，很好。
黎庶知道小暖儿喜欢干净，他上山后，在溪水边洗干净手脸，才去把小暖儿从石头上抱回山洞。
在黎庶看来，小暖儿就和天上的白云一样，雪白雪白的。
叶小暖其实不白，小小的个子，面色蜡黄，有点营养不良，像个丑小鸭，看不出来半点能够变成白天鹅的潜质。
当然，黎庶并不这么认为。
他的脑子有问题，精神不健全，思想和认知比较简单，对他好的人，必定是天底下最好的最优秀的人。
下山后，黎庶脏兮兮的回到家里，家里气氛沉闷，大哥和父亲对坐着抽着烟，谁也不说话。
黎庶饭量大，下午在山上没吃饱，进屋后，看见桌上有折箩菜和白馒头，伸手过去拿。
黎昱心情不好，结婚的新房被贼偷了，新婚的被褥丢了好几床，烦躁的要命，村里谁看见他都背地里笑他。
看见脏兮兮的黎庶，黎昱的心情更差，要不是他碍事，说不定他早就可以抱得美人归，洞房花烛夜了。
抬脚在黎庶的屁股上踹一脚，黎庶没有躲开，老老实实的挨了一脚，扭头委屈的看向黎父。
黎元生见大儿子拿小儿子撒气，眼皮子都不抬，继续抽烟，像是没看见一般。
“吃什么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简直就是个废物，连家门都看不住，养你还不如养条狗，爸，下次你给我弄条狼狗回来，把这小子丢山里喂狼去！”
黎昱说话带着狠劲儿，黎家是养殖大户，黎父祖辈上是个屠户，现在依旧是屠户，子承父业，相由心生，黎昱身上煞气十足。
黎庶没有喊，更没有哭闹，惹恼大哥的下场，他曾经尝到过，皮开肉绽，鲜血横流，他不想再尝试，关键是他想要活下去。
以前觉得活着没意思，现在有小暖儿，他觉得活着，很有趣。
抓起两个馒头，一碗凉菜，黎庶撒腿往外跑，只要跑到他睡觉的杂物房就安全了，大哥平时嫌脏，根本不来杂物房看一眼。
PS：折箩：酒席吃罢，剩下的菜肴，不问种类，全倒在一块儿……也叫‘折箩菜’。
第13章：山林生活
清晨睁开眼，看到黎庶和巴虎大眼瞪小眼，叶小暖心里蓦地一暖，也许同样都是孩子，她对黎庶的戒心没有陆涛那么强烈。
昨天黎庶带来的馒头还有很多，两人随便吃一口，喝一点山泉水，带着巴虎去山林里转悠，熟悉下周围的环境。
巴虎没有吃馒头，它是肉食动物，粮食对它来说就是杂草，吃完根本没有卵用。
叶小暖把一条红裙子撒烂了，以后在山上穿裙子太麻烦，也很危险，干脆把红裙子撕烂，她需要红色布条，把危险的地方用红布条系起来，避免涉险，像那天的陷阱，叶小暖不希望遇到第二次。
黎庶蹲在她前面，指着后背，让她爬上来，他背着她。
“黎庶，我以后要在这里生活，这是我的家，不能每次出门都让你背我，我可以的。”叶小暖拒绝了。
就像她说的那样，她以后要在山林里生活，早点习惯就能早点适应。
山林很大，黎庶很聪明，他走在最前面，每次遇到陷阱，他都能轻易躲开，就像是进入自家菜园子一样，这让巴虎觉得很丢脸。
山林里的陷阱有很多，不过看年代似乎很久以前设置的陷阱，解放后应该就没有人来过，完全人迹罕至的样子。
巴虎一路蔫蔫的，突然它嗅到一股奇特的香气，撒腿就往前跑，前面的山坡上，种着一片雪白的小碎花，看起来特别的圣洁。
【“叶小暖，那些花是好东西，很值钱，别让那畜生吃掉它！”】
姐姐的声音突然急切的响起，叶小暖的印象中，姐姐从没有像此刻这般热情，似乎她对什么都冷冰冰的，爱答不理。
“巴虎！”叶小暖喊了一声。
扑过去正打算开吃的巴虎，身影猛然一顿，克制着内心强烈的诱惑，扭头看向叶小暖，眼神中充满渴望。
叶小暖看着巴虎呆萌的样子，不忍心阻止它，蹲下身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轻笑道：“想吃就吃吧！”
巴虎跟着她已经够委屈，要是个寻常百姓收养了它，至少还有住的地方，还有吃的东西，可她却一无所有。
话音刚落，巴虎扑过去开始对着那些小白花啃咬。
“啊——”叶小暖却猛的向后倒去，她的脑袋像是被大锤子砸了一下，疼的她忍不住痛呼出声，黎庶从后面扶着她，巴虎也停止了啃咬，跑过去围着她看。
叶小暖双眼紧闭，牙关紧要，脑袋中的疼痛快要将她的灵魂撕碎，她觉得整个人快要被人生生撕成两半，似乎下一刻，她就会彻底消散的无影无踪。
“姐姐，不过是一些花草，巴虎喜欢吃，就让它吃，大不了下次我再给你找！”叶小暖说话的语气中带着祈求，她知道她的疼痛是脑袋中那个姐姐带来的，她清楚的意识到，她想杀了她。
姐姐想杀了她。
【“叶小暖，你简直愚蠢，你知道那是什么花，从古至今都没有人遇到过，你凭什么说帮我再找，凭什么！
凭你被父母抛弃，凭你是个女孩被父母送人，还是凭你救下一个畜生，以为得到全世界？”】
“我没有被父母抛弃，我爸爸妈妈是爱我的，他们宁愿死，也要把生还的机会留给我，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许你污蔑我父母！”叶小暖的表情有点狰狞。
【“呵呵，你才什么都不知道，与其懵懂的活着，不如大家一起去死！”】
姐姐话里带着决绝，叶小暖的身体被人撕成碎片，整张脸苍白的像个纸人，额头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那模样痛苦极了。
“姐姐，你，到底，想要，干嘛，那些，花儿，到底，是，什么？”叶小暖的声音断断续续，若有似无。
她咬牙坚持，只因为放不下巴虎，她说过想和它作伴的，她不能食言。
她还答应过陆涛，要好好活下去，好孩子要说话算话，说谎话的孩子鼻子会变长的。
【“花开彼岸，红色开在地狱，白色开在天堂，红色彼岸花偶有所见，白色彼岸花世所罕见，你竟然把如此珍贵的宝贝，给一个畜生吃，简直暴殄天物。”】
叶小暖和姐姐是用心神交谈，巴虎和黎庶没有听见，也不知道有个神秘姐姐的存在，急的团团转。
巴虎还对着黎庶嘶吼两声，气的黎庶好想打它。
巴虎真的很冤枉，它不过是想吃个白色彼岸花，那东西对普通人类根本没用，只对残破的灵魂具有修复作用。
它来到这个世界，实力完全消失，只有动物的本能，它才想到借此恢复实力，叶小暖又不是灵魂体，吃那玩意会让她形神崩溃的。
巴虎好气，呲着牙，黎庶更气。
“啊——”两人被叶小暖虚弱的痛苦声惊醒，巴虎无奈，像是下很大的决心，小腹处猛拍几下，嘴角顿时溢出一丝鲜血。
黎庶挥挥拳头，好想打巴虎一顿。
他让它想办法救人，它竟然自残，黎庶根本不清楚之前的事情，没办法责怪巴虎，气的猛捶胸口。
巴虎也很无奈，来到这个世界，除非受伤严重的情况下，否则它根本没有本事调动体内的内丹。
巴虎张开嘴巴，吐出内丹，喂到叶小暖的嘴巴里，原本通体雪白的巴虎，瞬间毛发失去原本的光泽，变得黯淡无光，灰扑扑的，整个身子缩小一圈，真的变迷你小猫了。
服下内丹后，叶小暖猛的睁开眼睛，原本破碎的灵魂渐渐愈合，她尝试着喊两声“姐姐”，没有听到回音，她不明白姐姐怎么会突然心慈手软，放她一马。
叶小暖感觉整个人暖洋洋的，通体舒泰，像是泡在温泉里一样，舒服极了，忍不住想要哼出声来。
“啊啊。”黎庶沙哑的嗓音不断的叫着，和小暖儿在一起的时候，他尽量不出声，他的嗓音太难听，他怕吓到小暖儿。
此时，他太担心，只能急切的叫喊她，顾不得好听难听。
“黎庶，我怎么啦？”叶小暖茫然的睁开眼睛，望着黎庶焦急的脸庞，不解的问道。
“哼，没良心的女人，你刚才突然晕倒，还吃掉我的内丹，醒来后不关心我，居然关心那个蠢货！”巴虎趴在地上，小心的舔着伤口，委屈的嘟囔道。
第14章：白费力气
叶小暖一怔，她竟然听到一个小男孩的声音，扭头看向巴虎，巴虎正用眼神望着她，不等她问，巴虎的声音再次传来。
“没错，就是我，你吃了我的内丹，当然能够听见我说话。”
放佛为了验证巴虎所说的真实性，叶小暖觉得耳朵中突然多出很多声音来，有蚯蚓，有虫子，有小鸟，还有蚂蚁……
叶小暖小脸唰的一下，变得苍白无色，黎庶连忙去搀扶他，被叶小暖阻止，她笑着冲他摇摇头，“黎庶，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大概是没有休息好。”
黎庶放下心，坐在她旁边，陪着她。
“你要学会屏蔽那些声音，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就不会听见别的动物说话，只能听见我说话，不然你会疯掉的。”巴虎很虚弱的说道。
叶小暖尝试着按照巴虎说的去做，果然效果好很多，反复试几次，最后耳边只有巴虎一个人的声音。
“巴虎，你把内丹给我，你会不会有事？”叶小暖觉得内丹应该是巴虎最重要的东西，如果失去内丹，巴虎会死，她宁愿不要。
“不会的，最多就是变成个吉祥物。”巴虎摇头，失去内丹，它并不会死，最多就是像普通动物一样，不能修炼了。
“安静的当个吉祥物，也挺好的。”叶小暖嘴上说的轻松，暗地里却在尝试着怎么样把内丹逼出来，相比灰扑扑的巴虎，她还是喜欢威风凛凛的巴虎。
“别白费力气，除非我有足够的实力，不然凭你自己想要把内丹吐出来，想都别想。”巴虎很不客气的给她泼一盆凉水。
叶小暖低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巴虎，她心里想的，他竟然可以知道，好神奇哦。
巴虎慢吞吞的说：“别担心，你刚吞下我的内丹，里面有我的精神力，我才能感受到你的想法。
时间久了，我就慢慢感受不到你的所思所想，只能感受到内丹所在的位置，其他的感受不到的。”
叶小暖松了一口气，要是她想什么，巴虎都能感知到，那种感觉太不舒服，像是被人监视和偷窥一样，怪怪的。
心神放松，叶小暖眼睛一闭，再次陷入沉睡。
巴虎挣扎着起身，爬到那片小白花跟前，张嘴吞掉所有的小白花，又慢吞吞的爬回来，趴在叶小暖身侧，靠着她熟睡起来。
黎庶坐在旁边，安安静静的。
他的小暖儿太虚弱了，出来找吃的简直是拿命在赌，黎庶觉得，以后的吃的，还是需要他来弄。
家里每天杀一头猪，隔几天就会杀一只羊，再过个把月就会杀一头牛，每天晚上，大哥都会煮肉，第二天去其他村里赶集，把肉卖掉。
从一大堆肉里面，拿出一两块，三五斤，足够两人吃的，根本不会被大哥和老爹发现，他觉得这个办法，比小暖儿涉险更安全。
或者，他应该学着认字，认识足够多的字，就能把肉卖掉，给小暖儿买其他的东西，不过那样容易暴露，被大哥或者老爹发现，会把他像猪一样，吊起来打的。
他不怕挨打，就怕没办法照顾小暖儿。
这天之后，姐姐再没有出现。
叶小暖带着巴虎在山林中所向披靡，所有的小动物看见巴虎，几乎本能的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动。
起初，叶小暖不明所以，她以为那些动物受伤了，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些小动物是害怕巴虎。
“巴虎，你说你到底是个啥，怎么这么厉害，所有动物都怕你，那你怎么还会掉进陷阱里？”叶小暖坐在溪水边，剥着野兔的皮毛，笑着打趣巴虎。
巴虎本来得意洋洋的表情，在听见叶小暖提陷阱两个字的时候，炸毛了，呜嗷一嗓子，吓得附近的小动物瑟瑟发抖。
提起陷阱，巴虎有点郁闷，它怎么知道，好端端躺着自家豪华宫殿里，打个盹儿，醒过来就出现在陷阱里，爪子还被扎出血，全身的力气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怎么都爬不出来。
要不是叶小暖恰好经过，只怕它真的会饿死在陷阱里，也有可能是失血过多而死。
巴虎撇撇嘴，以四十五度角抬头仰望天空，明媚的眸中满是忧伤，黎庶一脚踹过来，巴虎飞快的逃跑了。
黎庶蹲在叶小暖身边，从她手里夺过野兔，冲她嘿嘿傻乐，接着手脚麻利的剥皮抽筋，洗干净，穿在削尖木棍，点火，烤肉。
山洞里两人生活所需的日常用品，大多数是黎庶从家里偷偷摸摸带上山的，平时不需要就藏在他的那堆珍藏里。
叶小暖需要的时候，黎庶就像变魔法一样，从那堆破烂里找到她需要的宝贝。
小孩子总是对会变魔术的人，很喜欢，甚至很崇拜，在叶小暖看来，黎庶真的很厉害，也许他不是真傻，只是不能说话，不能完整的表达想说的话。
“黎庶，我打算明天下山，把晒干的蘑菇和木耳，拿到集市上卖掉，顺便买点日用品回来，你也一起去。”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叶小暖要照顾巴虎，还要照顾黎庶，她觉得她真的长大了。
黎庶听见叶小暖带他一起去赶集，很开心，脸上热热的泪水流下来，大姐和二姐对他很好，可从没有带他去过集市。
大姐嫁人那天，家里人就把他关在老院子的废弃窑洞里，二姐的朋友来家里，也会把他赶出去，给他好吃的，让他出去玩，天不黑，不能回家。
黎庶知道，那是家人嫌弃他，可是叶小暖不会。
半个月的时间，山里下了三场雨，每次大雨过后，山里的蘑菇就会如雨后春笋般从地里冒出来，叶小暖采集了很多。
采蘑菇用的竹筐，是黎庶用竹子编的，她感觉黎庶似乎很聪明，也许家里人不想花钱给他治病，也许他的病是可以治好的。
带着黎庶去集上卖东西，买些日用品是次要的，主要是让他多接触些正常人，以后卖蘑菇的事情，就交给他去办。
她年龄太小，不想出去，更主要的是，她担心出去会碰到陆涛，她不想被他找到。
她不想依靠任何人，她能养活自己。
黎庶对她很好，他和她一样都是一个人，两人在一起彼此相互照顾，说不上谁欠谁的，不过叶小暖还是很感激他。
所以，她想要好好努力，挣点钱，带黎庶去大城市的大医院检查一下，说不定他的病可以治好呢。
第15章：赶集风波
天灰蒙蒙，有点假阴天，叶小暖背着小竹筐，黎庶背着大竹筐，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一只大猫咪。
下山的路有很多条，黎庶带着叶小暖走的是另外一条路，那条路可以最短时间到达集市。
山下的村子里，也有集市，不过叶小暖不会去那个集市，黎庶也不会去，万一被人发现行踪，跟上山来，就打扰她的清净了。
黎庶去的是镇子上的大集市，有很多卖小吃的，还有卖早点的，卖糖葫芦的，捏糖人的，村里的集市相对来说，没有那么热闹。
走到镇上，时间尚早，黎庶拉着她往豆腐脑的摊位走去，叶小暖以为黎庶饿了，便带着巴虎在凳子上坐下。
“一碗豆腐脑五分钱，一斤油条一毛钱，想吃啥先给钱。”卖豆腐脑的是个胖大妈，她瞅着两个小孩带只猫，穿的破破烂烂，脸上脏兮兮的，担心两小孩吃白食。
真要是把东西吃了，没给付账，到时候，她再找不到家大人，打也不是骂也不是，那不是白白找罪受。
叶小暖来赶集，故意弄得脏兮兮的，她怕被人发现，衣服穿的是最破烂的一身，小小年纪的她，也懂得财不露白的道理。
取下背后的竹筐放在地上，周围吃饭的人都往旁边挪了挪，叶小暖冲那些人笑笑，她以为那些人是善意的，给她腾地方呢。
黎庶却能从那些人眼里看出嫌弃和厌恶，呲着牙怒目而视，黎庶身上有黎家的血脉，一身煞气浑然天成，板起脸来不怒而威，让人下意识的胆怯。
“大娘，我要三碗豆腐脑，一斤油条，两块五分钱，给您。”叶小暖只以为吃豆腐脑就是这样的规矩，没有多想，毕竟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吃豆腐脑。
她来的时候，从她的存钱罐里拿了两块钱，都是毛毛钱，一半放在她的口袋，一半放在黎庶的口袋。
“好勒，收您两块五，三碗豆腐脑，一斤油条。”胖大妈见小孩有钱，对她的态度立刻好起来，笑眯眯的，看着很慈祥。
付完钱，叶小暖帮黎庶把大竹筐卸下来，放在一边，又对巴虎说道：“巴虎，上来，吃饭啦。”
巴虎对人类的食物没啥兴趣，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嘴里念叨着：“我要吃肉肉，就要吃肉肉，吃饱才有力气和你逛遍这集市……”
胖大妈收了钱，手脚麻利的端来三碗豆腐脑，弯腰附身刚放在桌子上，就听见叶小暖让那只猫上桌子吃饭，胖大妈立刻泛起白眼。
“小孩儿，我家的豆腐脑是给人吃的，可不是给猫猫狗狗吃的，你要是不想吃，趁早言语，哪有这般糟践人的！”
胖大妈觉得，小姑娘没安好心，说不定是哪家早餐铺子特意派来，恶心她的，不然好端端，干嘛把她家豆腐脑给猫吃。
难道不是想说，她家的豆腐脑不好吃，只配给猫猫狗狗吃！
叶小暖正打算安抚下巴虎，就听见胖大妈如此说，小孩子脸皮薄，她觉得脸上骚的慌。
巴虎是她的家人，为什么不能一起吃，叶小暖并没有觉得巴虎比人低一等，胖大妈的话让她如坐针毡。
黎庶猛的站起，背上大竹筐，一手拎起小竹筐，一手拉着叶小暖就走，都怪他，要是不来吃豆腐脑，就不会惹得小暖儿不开心了。
叶小暖低头，轻声唤着，“巴虎，咱们走。”
“穿的破破烂烂脏兮兮的，像个小叫花子，自己都穷的活不下去，还有心思养猫，真是病的不轻！”胖大妈骂骂咧咧的数落着。
眼看叶小暖离去，三碗豆腐脑和一斤油条的钱挣了，东西省下了，胖大妈喜笑颜开，正准备喊两个孙子过来吃饭，平时她可舍不得给孩子吃这个。
“哼，愚蠢的人类，竟然敢瞧不起小爷我，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巴虎跟着叶小暖往前走几步，远离豆腐脑的摊位，尾巴轻轻一扫，胖大妈面前的桌腿断掉两根，满桌子的豆腐脑油条摔落一地。
它愿意卖萌，那是因为卖萌的对象是叶小暖，并不代表它真的只是吉祥物。
“哗啦！”
“哐当！”
“啊—呀—”一连串的响声，伴随着胖大妈的尖叫声，巴虎慢悠悠的跟上叶小暖的步子。
叶小暖和黎庶来到大树下的石阶上坐下，伸手抱起巴虎，她弄不懂到底怎么回事儿，就是心里很不舒服。
早上走的时候太匆忙，忘记给它时间让它捕猎了，巴虎每天都是自己出去捕食吃，偶尔还会给叶小暖带个动物的大腿啊，什么的。
她没有嫌弃过巴虎，巴虎也没有嫌弃过她，呃，如果忽略巴虎的口头禅“愚蠢的人类”的话，似乎是这样的。
所有的一切，都被陆涛看在眼里，他每天只要不上班，有点闲暇时间，就会去附近的集市上逛逛，就是希望能遇到叶小暖。
此时的叶小暖头发被剪短了，脏兮兮的，像个小男孩，完全和陆涛印象中的叶小暖不一样，他没有认出来，很正常。
“老板，给我来三碗豆腐脑，一斤油条，再给你十块钱，我把碗和勺子拿走，合适么？”陆涛走过去，对着卖豆腐脑的老汉说道。
“合适合适，太合适了，家里的，赶紧过来，那张桌子让二小子抬后面去，等下午修理修理。”老汉张大嘴喊着胖大妈。
陆涛的手掌很大，一只手能够端两碗豆腐脑，油条夹在指缝中，冲着叶小暖两人走过去。
叶小暖眼角的余光瞥见陆涛站在她面前，以为他认出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于是趴在那里抱着巴虎，一动不动。
“哝，三碗豆腐脑，一斤油条，花了钱，没吃到东西，不亏么？”陆涛笑着把碗塞进她手里，一碗递给黎庶，一碗放在石阶上，扭头对黎庶说，“吃吧，你是男子汉，要懂得保护弟弟。”
看到两小孩没动，陆涛笑了笑，温和道：“小弟弟，卖豆腐脑的大娘不是坏心眼的人，人和动物是不一样的，不是歧视动物。
动物嘴巴里有细菌，寄生虫，还有传染病，不卫生，动物用过的碗筷，我们再用，就容易生病。
现在，我已经把三个碗买下来了，你再给你的猫用，就不怕把细菌传染给别人，懂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