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人命了
金陵大街街道两旁，小贩摇着竹扇，时不时擦掉额头前滴落的汗水。
路边茶摊前，几桌客人悠闲的喝茶闲聊。还有一些妇人提着竹篮结伴而行，整个金陵大街热闹非凡。
大街旁的一个小房子外面，一个女子穿着黑色衣裙，头发高高束起，除了红色的发带，再也没有其他任何装饰，几缕头发从头顶垂在耳旁。
她衣袖高高撩起，露出洁白的手臂，熟练的从水缸里捞出一条条鱼，用线从鱼嘴里穿过，再套在竹竿上。
女子旁边一个中年妇人也像她一般，不停的把鱼从水里捞出来，一边捞，一边抱怨。
“灵儿，隔壁王婶都抱孙子了，昨儿个我去王婶家看了看，啧啧，那孩子，白胖胖的，可爱得紧。”
百灵捞鱼的手微微一顿，她可不认为娘亲只是单纯的和她说王婶家的小孙子。
果不其然，下一秒赵琴的声音从她身后传过来。
“你看你，王婶家的王浩和你同岁，人家儿子都有了，你看看你。你也到了成亲的年龄了，可是一天天的，一点儿也不着急……”
赵琴后面的话百灵一句也没听进去，她依旧面无表情的做着手里的事情。仿佛那个喋喋不休的人嘴里说的人，不是她一般。
今天可是陈员外家要鱼，这可是一桩大生意，她得仔细点，可不能把这桩生意错过了。
“灵儿，娘跟你说话呢。你别整天就看你爷爷留下来的那本书，终生大事你可得放在心上。”
百灵无奈的直起腰，正准备说什么，不远处便吵吵嚷嚷起来。
“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呢？”
“唉，那小子看起来老老实实的，没想到他会为了区区几两黄金下药啊。”
“快走，快去看看。”
“娘，你细心点，别出错了，这桩生意可够我家省吃俭用半年了。”
百灵把手里的鱼塞进赵琴怀里，交代了一句，便匆匆往人群中走。
“哎……死丫头……你给老娘回来……”
可是百灵哪里还能听到赵琴的话，跟着人群走得老远，赵琴看了看手里的鱼，气得在原地跺脚。
百灵跟着人群来到一间茶铺前，茶铺不算豪华，但是很整洁。
守茶铺的是一个少年，这个少年百灵认识。
少年皮肤黝黑，长相憨厚，为人老实，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
此时，少年站在茶铺门口，慌乱且无助的对着人群解释，“不是我，我没有下药，不是我做的……”
地上死者旁边，蹲着一个满脸横肉的妇人，妇人打断少年的话，愤怒的扬起手，指着少年质问，唾沫横飞，让少年的解释变得苍白无力。
“还说不是你，我家相公死之前可是指着你的，你见我家相公拿出几锭金子便在相公茶里下毒，相公……”
妇人说着就哭了起来，让人觉得好不凄惨。
“唉，可惜了那么好的人了，居然见钱眼开。”
“是啊，还真没看出来。”
少年在这样的情况下，愈发无助，眼看着眼里蓄满泪水。
他抬头的瞬间看到了人群中的百灵，他仿佛看到了救星，两眼放光的从那边奔过来拉着百灵的手。
“百灵姐，我……”
“没事柱子，慢慢说，怎么了？”
百灵伸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手，名叫柱子的少年似乎有了许多安全感，深吸一口气，把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百灵听完眉头紧皱，柱子的为人她信得过，不可能为了那一点点金子痛下杀手。
但是地上的人为何会突然死亡呢？
百灵认真端详死者，耳朵和嘴里都有鲜血流出，面部发紫。
中毒？
但是，这个毒是什么时候中的？或者说，这个毒……是谁下的。
她不自觉的把目光看向死者旁边蹲着的妇人，妇人伤心欲绝的模样让人看了心寒。
“百灵姐……”
“没事，有我在，我相信你。”
看着百灵微微上扬的唇，柱子重重的点点头。
别人信不信他无所谓，只要百灵姐信他，就行。
“说得轻巧，你信他？你信他有什么用？他必须给我家相公今日的死一个说法。”
“来了来了，仵作大人来了。”
百灵正准备上前查看，人群中就传来一个声音，百灵生生止住脚步。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身穿黑色衣衫人，手里提着一个木箱匆匆从那边走过来。
此人年纪有些大了，佝偻着背部，走得费力。百灵一眼就认出，这是衙门里的老仵作——韩世俊。
在他身后，跟着衙门现任老爷戚晋元和一群侍卫。
戚晋元年纪并不大，也就是二十几岁的男子而已，一身官袍让他看起来更加玉树临风。
妇人见衙门的大人来了，哭声更加凄惨，好像有许多委屈。只是这样的哭泣在百灵眼里，怎么看怎么假。
“大人啊，你要给草民做主啊，草民不过就是来喝杯茶，谁知道就丢了一条命了。”
韩世俊提着木箱走到妇人身旁，“夫人节哀，但是夫人还是移步，我好给死者检查。”
“麻烦大人了，大人一定要给我家相公做主。”
“嗯。”
韩世俊蹲下身，给地上的死者翻翻眼皮，检查食道。
对于柱子而言，这样的等待是漫长的。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仵作身上，谁也没注意到，人群外停着一顶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轿子。
轿子上走下来一个中年男子，男子给身后的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后，走进人群。
韩世俊检查许久以后，起身走到戚晋元身边，恭敬的作揖，“大人，此人的确是中毒身亡。”
“中毒身亡？”
“确是。”
闻言，妇人一下趴在地上，“大人，你要给草民做主啊，我家相公死得冤枉啊，他死前指着茶铺老板，一定有难言的苦衷啊……”
“虽说仵作证明是中毒身亡，但是也不能确定就是茶铺老板所为，不过本官还是要把他带回去。相信本官，本官一定还你一个清白。”
听到仵作说中毒身亡的时候，百灵便皱紧眉头，可是她知道柱子一定不是凶手。
此时听闻戚晋元要把柱子带走，柱子慌了，他无助的看着百灵。
百灵看着地上的尸体，沉思许久后，终于上前一步。
“等等，小女子有话要说。”
第二章 准备剖腹
人群中传过来的声音清脆中带着甜美，人们都把头转过去看着那个说话的主人。
看到是一个女子，所有人都不屑的嗤笑一声。
一个女子而已。
同样，韩世俊看到百灵以后，目光中的轻蔑一划而过。
“不知这位小姐还有什么疑问？我倒是很想请教一下。”
“大人严重了，小女子只是觉得，死者并非中毒身亡。”
百灵这句话一出口，周围的人无人不惊讶。
这个女子怎么敢口出狂言！
韩世俊也有些惊讶，看着百灵的目光从轻蔑到不敢置信。
他做仵作已经几十年了，从未有人当面说他的判断失误过，这个女子是第一人。
“这位小姐，你不懂就别扰乱百姓的想法，你这样说是对死者不负责任。但是看在你什么都不懂的份上，我就不与你计较了，你还是让道吧，我和大人要回衙门了。”
韩世俊狗眼看人低的样子让百灵非常不满，她并未理他，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戚晋元。
接受到百灵的目光，戚晋元抬手向韩世俊做了一个退后的手势，往前走了两步，直直的盯着百灵，他倒要看看这个女子有何见解。
“这位小姐说死者不是中毒身亡？”
“正是。”
闻言，韩世俊认真的打量了一番那个口出狂言的女子。
眼珠子一转，他眼里的讥讽更甚。一个女子而已，能懂什么？更何况他替大人办案也有数十年了，难道还会被一个黄毛丫头给挑出毛病不成？
只是，看大人的样子，好像对这个女子的话饶有兴致。他只好走上前，对着百灵露出一个无害的笑。
“小姐，大人，你们看，死者面部和手指都发紫。而且，耳朵和嘴里都有鲜血流出来，这明显是中毒的征兆。”
“对，这是中毒的征兆没错，但是大人，还有一种情况会让死者出现同样的症状，但是却不是中毒。”
这话勾起了戚晋元的兴趣，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死者，眼里深邃得不得了。
“你所谓的情况指的是什么？”
相比戚晋元的好奇，韩世俊忍不住了，“你休得胡说，不要扰乱大人的判断。”
戚晋元再次抬手打断了韩世俊的话，看着百灵没说话。但是百灵懂了他的意思，对着戚晋元礼貌的点点头。
“大人，在此之前，我想要问夫人几个问题。”
“你问便是。”
百灵回身看着一旁的妇人，见妇人满眼的戒备，她无奈挑挑嘴角。
“请问夫人，你家相公最近是否有心慌心累的症状？”
对于百灵的提问，妇人并没有回答，看了戚晋元一眼又一眼，大有死磕到底的架势。
“夫人，如果你不想成为杀死自己相公的凶手的话，你就老老实实的回答我。”
听到百灵的话，妇人蓦的瞪大眼睛，似乎在确定百灵话里的真假。
“你说什么？你胡说！我怎么可能是杀死自家相公的凶手！”
继而，妇人对着戚晋元不停磕头，“大人，民妇冤枉！民妇怎么可能是凶手呢？大人！冤枉啊！”
妇人的哭声让戚晋元有些头疼，他抬手捏捏额角，出口的话有些生硬。
“本官知道你是冤枉的，但是本官比你更想替死者平冤，所以你好好回答这位小姐的话吧。”
妇人磕头的动作顿了顿，用袖口擦掉脸上挂着的眼泪，这才对着百灵点点头。
“嗯，相公近日的确有那些症状。”
“那夫人，他有没有心里觉得很闷的状况？”
“有的，相公就是因为心里很闷，说是有时候不能呼吸，所以我们才远离他乡，到处走走。本想着这样游玩会让相公心情好些，谁知道……”
说着说着，妇人又哭了起来。
百灵却陷入沉思，她本是因为相信柱子的为人做出猜测，现在看来……
她又看了死者一眼，蹲下身翻了翻死者的眼皮，拉起死者的手认真检查起来。
看见百灵的动作，韩世俊刚想上前制止，就被戚晋元一个眼神定在原地不敢动弹。
许久以后，百灵才起身看着戚晋元，“大人，死者确定不是中毒身亡。”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妇人和韩世俊的声音一同响起，连带着周围的人都面面相觑，怎么也不相信百灵的话。
韩世俊被百灵气得双颊通红，他怎么可能在年老的时候让这个女子毁掉他的一世英名？他颤抖着手指，向百灵质问。
“你懂什么？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女子而已！你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
“难道我朝皇上规定了小女子就不能懂这些了？难道皇上说了小女子就该大字不识什么都不懂？难道就因为我是小女子，就该瞒着死者的真实死因？”
“你……”
一连串的问题让韩世俊无话可说，只是指着百灵的手指越发颤抖。
倒是戚晋元心里充满好奇，他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不知小姐贵姓？”
“百灵。”
百灵？
这个名字和这样的神态让戚晋元莫名感觉熟悉，他总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小姐祖上可有仵作？”
“有。”
“不知小姐是否方便告诉我是谁？”
“我爷爷，白鹤翔！”
百灵话音刚落，戚晋元便猛的抬头。
原来如此，难怪他觉得百灵眉眼之间散发出来的气息如此熟悉。
只要在官场中的人都知道，白鹤翔当年可是风云人物，都说没有白鹤翔破不了的案。
他有幸见到过一次，然而就是那么一次，就让他此生不能忘怀。
“百灵小姐觉得死者的死因是什么？”
“饮食不佳导致。”
“你的意思是……”
“对，自然死亡。”
戚晋元目光微闪，半晌他抬头看着百灵，“我凭什么信你？”
“不凭什么，凭给死者申冤，凭还柱子一个清白。”
戚晋元笑了，果然虎父无犬子，百灵振振有词的样子和白鹤翔当年一模一样。
“好，你要怎么证明你是对的？”
“很简单，只要剖开死者腹部便一切都知道了。”
百灵觉得很简单的事情，妇人哪里肯同意，她连滚带爬的来到死者身边，抱着死者不放手。
“不行，我不同意，不可以……”
场面一度混乱，就在百灵准备用强，韩世俊沾沾自喜的时候，人群中走出一个人。
“剖吧！”
第三章 女仵作诞生
人们再次回头，看到人群中那个中年男子都没在意他的话，毕竟一个看客的话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但是，就是所有人都不在意的这个人，戚晋元看到的时候却是眸子懵的瞪大，慌乱跪下。
“皇上，下官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人们呆住了，皇上？这是皇上？
仅一秒之后，所有人跟着戚晋元跪下，头低得不能再低，生怕皇上记住他们的模样，把他们不敬的样子记下来。
百灵也有些微愣，皇上怎么会到这里来？
要知道这里距离皇城可是还有半日路程，虽然心里有无数不解，但是依旧随着众人跪下。
喧闹的大街变得安静无比。
她看见那双脚在自己面前停下来，依旧面不改色的跪在那里。
“百灵？”
“回皇上，正是。”
“白鹤翔是你爷爷？”
“回皇上，是。”
“你觉得此人并非中毒身亡，可有依据？”
“回皇上，爷爷曾经在书里记载过一种病情，死者会出现中毒的症状，但是并非中毒。死者的饮食习惯导致心脏里的血液不正常，比常人混浊许多，也会出现此症状。”
“刚刚民女也问过了，死者生前有心累胸闷的症状，所以民女认为死者并非中毒。”
“敢不敢确定？”
“这个……”
韩世俊跪在一旁听完两个人的对话后，真的心急了。
这可是大街上，这个百灵那么笃定，再加上她爷爷是白鹤翔，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怕极了的他也不管对方是不是皇上，急切打断百灵的话。
“皇上，百灵小姐会从书里学到这些的确很让人佩服，但是百灵小姐毕竟年轻，没有经验。下官认为这就是中毒。”
“哦？是吗？”
“皇上，下官曾经处理过这样的事情无数，不会有错。”
欧阳辉抬抬眼皮看向韩世俊，手指头就像不经意似的转动大拇指上的扳指，“既然你们各有说辞，朕也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么就剖吧。”
一旁的妇人听到这个决定，纵使有千般不愿意，也不敢反对，后来干脆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皇上！”
“韩仵作，你年事已高，如果能够从今天的事情找到一个接班人，也不错。”
欧阳辉话音刚落，周围便发出一片吸气声，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包括百灵和戚晋元。
闻言，韩世俊已经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了。
皇上话里的意思所有人都能听懂，他万万没想到就因为皇上的一次微服出巡，自己将会名声不保。
他把目光投向百灵，目光中仿佛带着无数把刀子，将百灵千刀万剐。
戚晋元皱皱眉，看了一眼依旧面无表情的百灵，“皇上，韩仵作毕竟跟了我数年，这样的决定是否有不妥？”
“没什么不妥，韩仵作年老了，也该好生修养了，只是……”
欧阳辉转动扳指的手指停下来，犀利的目光看着百灵。
“如若今天剖腹以后证明是中毒身亡，百灵小姐该当如何。”
百灵跪在地上，背挺得笔直。
如果她不解剖，轻则柱子入狱，重则掩埋了一个真相。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抬头看着欧阳辉，目光里一片清明。
“如若是中毒，民女愿用性命作为代价，还韩仵作一个清白。”
“好，朕喜欢这句话。既然如此，开始吧。”
人群退开，给百灵留下足够的空间，百灵从怀里拿出一把小刀，放在烛火上烤了烤，走到死者身边。
她捏着小刀的手紧了又紧，现在她把所有希望放在爷爷的那本书上，但愿她爷爷记下来的东西没有一丝偏差。
尖利的刀子从死者腹部划开，瞬间流出许多鲜红的血液，血液打湿了百灵的手指。
百灵从容不迫的拿着刀子继续往下，不一会儿便把死者的腹部暴露在空气中。
周围的人都捂着嘴，偏开头，更有甚者已经干呕起来。
唯有百灵，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盯着死者腹部，拿着刀子继续往里划。
百灵把死者的胃划开，胃里立马涌出一些微黄色液体，还带着微微茶香。
跟随着那些液体，有一坨坨白色物体滚出来。百灵用镊子把那些白色物体夹到盘子里，然后认真端详，许久后才放在一边。
这样的情况饶是戚晋元这样看惯了这些场面的，也忍不住皱眉，但是百灵的样子让戚晋元微微有些震撼。
这样的情况摆在她面前，她眉头都没皱一下，她也是个女子而已。
戚晋元突然很好奇，到底是谁给了她这样的胆识和魄力。
当然，不可思议的还有欧阳辉。
原本他只是想看看白鹤翔后人到底有没有他的那种魄力，现在看来他果然没看错人。
刚刚他说的话不是儿戏，他永远都记得，白鹤翔是为了保住他太子之位才会毫不犹豫喝下那杯毒酒。
如果，百灵真的有这个能力，那么让百灵成为云翎国第一任女仵作也不是不可以，就当是还了白鹤翔的情义。
思绪万千中，百灵已经划开死者的心脏。
只见从死者心脏里滚出许多瘀血，百灵用一个盘子把那些瘀血装起来，然后划开死者的肺部。
死者的肺部和心脏的血完全不一样，肺部的血没有瘀血，也没有凝固的症状，但是心脏却不是这样。
看到死者肺部流出来的血，百灵终于松了口气，站起来看着欧阳辉。
“皇上，死者肺部和心脏的血液不一样，腹部血液正常，心脏的血液成瘀血状。这完全可以证明死者不是中毒身亡，因为如果是中毒身亡，死者全身的血液都会是一样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这样？怎么会这样……”
韩世俊已经傻掉了，从百灵划开腹部的时候，他就知道了结果。
完了！都完了！
欧阳辉瞟了一眼百灵沾满鲜血的双手，“是什么原因导致他突然死亡？”
“爷爷在书里记载，有一种病是因为摄入过多太过营养的东西，然后导致血液变得混浊不清澈，加上死者今日喝了浓茶，加速血液凝固的时间，导致瘀血堵塞心脏而突然死亡。”
妇人早已醒过来，听到是这样一种结果，号啕大哭起来。
“呜呜……你怎么这么倒霉啊……以后我一个人可怎么办……”
欧阳辉沉默片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既然死者的死因已经找到，确为百灵所说。那么朕宣布，从今日开始，百灵就是云翎国第一任女仵作，跟随于戚大人身边，钦此！”
百灵不敢相信的抬头看着欧阳辉，脸上是难得一见的震惊。
第四章 名字的由来
百灵没说话，韩世俊倒是急了，“腾”的一声跪在欧阳辉面前。
“皇上，万万不可啊！臣今日老眼昏花判错了死者死因，臣输得心服口服。但是就算百灵才华出众，她也是个女子，云翎国还没有这样的先例啊！”
戚晋元反应过来也跟着跪下，“皇上，百灵小姐的胆识人人佩服，但是云翎国从未有如此先例。”
欧阳辉把扳指从手上取下来，盯着韩世俊半晌，目光晦暗不明。
“规矩？你们在教朕规矩？”
“臣不敢！”
“规矩是人定的，云翎国的确无此先例，但是百灵也的确能力出众。为了云翎国，那么朕就算破了这个先例，也不算对不起列祖列宗。”
“皇上……”
“够了，百灵接旨！”
旁人的争吵百灵并未听进去，只是呆立在那里，脑袋里不停划过赵琴的话。
直到她感觉身旁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袖，百灵才反应过来，迟钝的跪下。
“民女百灵接旨。”
“今日开始，朕赐封百灵为云翎国第一任女仵作，从今伴随戚晋元左右，为云翎国立下汗马功劳，钦此！”
“民女百灵叩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百灵，朕希望你像你爷爷一样，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
“百灵定不负皇上期望。”
“嗯，至于韩仵作，几十年来对云翎的贡献朕看在眼里，那么辛苦的过了一生，现在也是该回家享清福的时候了。朕赐韩仵作一座院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给朕说，韩仵作有什么异议吗？”
韩世俊哪里有什么异议，他失去了浑身力气，无力的跪下，“臣并无异议，臣叩谢皇上。”
他心里在滴血，名声不保了啊！
“嗯，回宫！”
欧阳辉似乎有些累了，捏捏眉心便坐回轿子。
一行人悄无声息的来，浩浩荡荡的离开。
人群很快散开，妇人求着百灵还死者一个完整的尸体，百灵浑浑噩噩中把死者的腹部缝合起来。
妇人谢过百灵以后，重金雇了几个人把死者的尸体抬走。
大街上失去了本来的热闹，只剩下百灵几人。
韩世俊看着百灵，仿佛想把百灵千刀万剐。
见状，戚晋元微微叹口气，走到百灵身边。
“百灵小姐，以后你就跟随我左右，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我们衙门绝对会名扬江湖。”
“谢大人信任。”
“我不是信任你，我是信任皇上，你明白吗？”
“我明白。”
“嗯，我给你两天时间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两天以后衙门见。”
“好，谢大人体贴。”
戚晋元看了百灵一眼又一眼，叫上韩世俊离开。
这里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赵琴耳朵里，赵琴听到百灵成了皇上御赐的女仵作，手里的鱼“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她心里乱作一团，百灵爷爷死时的样子再次清晰的浮现在她眼前。
她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家里有人像白鹤翔一样成为仵作，虽说百灵从小便爱好这些，很多时候抱着白鹤翔的书不放。
但是她也没往心里去，毕竟百灵是个女孩子，怎么也不可能走白鹤翔的老路。
可是，现在百灵却走了她最不该走的路。
她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百灵似乎还没从刚刚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就着柱子茶铺里的水洗掉满手的血，才往家里走去。
看到那道熟悉的木门，百灵稳稳心神推开门走进去。
她想，娘和爹应该已经在家等着她了。
果不其然，赵琴和白树清坐在堂屋正上方，都沉着脸看着百灵。
“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娘，陈员外家的鱼送过去了吗？陈员外还满意吧？”
“跪下！”
白树清二话不说就让百灵跪下，百灵心下无奈，却也顺从的跪下。
“百灵，你可知爹的名字里为什么会有清这个字？”
“灵儿知道，爹爹说过，你曾经不叫这个名字，自从爷爷死后，你才改了这个名字。就是为了告诉自己，也是为了告诉我们，从此不能接触皇家，不能接触解剖，不能做仵作。”
“既然知道，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爹爹，如果今天我不出来作证，柱子就会死掉了。”
“还敢狡辩！”
白树清愤怒的抬手拍在桌子上，桌子上放着一个茶杯，茶杯盖子被拍起来又落下打在茶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灵儿，我和你娘多年未孕，好不容易有了你这个女儿。千防万防，就是觉得你是女儿身才会放任你抱着你爷爷的书不放，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你还是走上这条路啊。”
“爹，爷爷是因为官名显赫才会被先皇重用，灵儿不会，灵儿保证以后不插手皇家之事，保证好好保护自己。爹……”
白树清闭上眼，重重叹了口气，无力的对着百灵挥挥手。
“罢了，就算我们有千百个不愿意也别无他法，毕竟这是皇上的圣旨，我们不能抗旨啊。”
百灵期待的点点头，说实话，她就像个叛逆的孩子，大人越不让她做什么，她越想做什么。
从很小的时候，成为一个仵作就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爹只希望你能做到你刚刚对爹承诺过的话，远离皇家！”
“爹，你放心，我会的。”
“你下去收拾收拾吧，两天以后该去衙门了。”
“嗯，灵儿出去了。”
百灵离开以后，赵琴低低呜咽起来，“她爹，我们就这一个女儿，你真的愿意让她走她爷爷的老路？”
“我不愿意，可是有什么办法？那是圣旨。”
“呜呜呜……”
赵琴哭得愈发厉害，白树清端起茶杯看着门口。
爱好仵作的人，不止百灵。白鹤翔的书，他看了一遍遍全都记在心里，为了保护百灵，他烧了一小半。
现在，他是时候把他知道的东西全都写下来交给百灵了。
他知道百灵只要成为仵作，就不可能不接触皇家，刚刚他要百灵的承诺也是给赵琴听的，那一天迟早会到来。
御书房里，戚晋元恭敬的站在书案前，静静等待欧阳辉看完奏折上的最后一个字。
“戚爱卿前来所谓何事？”
“皇上，我为皇上引荐一个人。”
“谁？”
“韩仵作之子，韩浩轩。”
第五章 迷失的爱（一）
韩世俊之子？
欧阳辉默了默，他这次前来一定是为了韩世俊的事，他倒是很想知道那个韩浩轩来到底所。
“宣。”
很快，一个身穿白色衣衫的男子便站在御书房里，不卑不亢的样子让欧阳辉无形的勾勾嘴角。
“韩世俊是你父亲？”
“回皇上，是。”
“你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皇上，家父的确年事已高该颐养天年了，但是家父不放心的是把侯城交在一个女子手里。”
“所以呢？”
“不瞒皇上，草民跟着家父也处理过大大小小很多案件，每一桩案子家父都带着草民，对于死者，草民也了解很多。”
“回皇上，浩轩的确每一场案件都在场。”
“哦？是吗？”
韩浩轩闻言，把手里拿着的卷宗拿出来呈在欧阳辉面前。
“皇上，这是草民记录下来所有案件的细节，望皇上过目。”
欧阳辉戏谑的挑起唇，有趣……云翎国还是第一次有人自己举荐自己的。
瞟了一眼韩浩轩手里的卷宗，欧阳辉垂下眼眸。
“可是朕已经当着百姓的面封百灵为仵作了。”
韩浩轩一下子跪下，手举过头顶。
“皇上，草民愿和百灵小姐同为仵作，为云翎国效力。”
御书房里死一般沉浸，欧阳辉装似无意般转动手指头上的扳指。
为云翎国效力？无非就是不甘心罢了。
这个韩浩轩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和那个百灵到底谁更能成为云翎第二个白鹤翔？
思绪半天以后，欧阳辉终于抬起头看着戚晋元，“戚爱卿，以后韩浩轩就是百灵的帮手了，你带着点。”
“是！”
“退下吧。”
御书房外，韩浩轩回头看着御书房上面悬挂着的牌匾，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拳头。
早就听闻皇上有意栽培一个仵作陪在身边，成为云翎国的御用仵作，也是一品仵作。
他本来想着自家爹告老还乡以后，自己便顺理成章成为侯城仵作。那么凭他的能力，成为皇上身边的人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谁曾想，会半路杀出一个百灵，而那个百灵还误打误撞成了皇上御赐的仵作。
他一定要成为皇上御赐的那个，独一无二的仵作。
一定！
百灵到衙门已经十日有余，十日以来，她看惯了衙门里侍卫们轻蔑的眼神，她只嗤笑一声，并不在意。
好在戚晋元对她很是照顾，从百灵进入衙门开始介绍每一个人给她认识，到百灵该注意的东西该做的事，事无巨细。
从百灵到衙门开始，就没有命案发生，对于百灵而言，只要衙门没有命案，她就是个透明人，或者说毫无用处的人。
这样什么都不做百灵也乐得清闲，能白白的拿一份钱，还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何乐而不为呢。
这不，百灵在衙门等了半天也没人来敲门口那个鼓，她便偷偷往鱼铺走去。
“娘，我回来了。”
赵琴听到门口传过来的声音头也没抬，继续把手里的鱼穿起来吊在竹竿上。
“快来帮忙，陈员外家今天又来买鱼了，他家还挺喜欢吃鱼的。”
“那是，也不看我家的鱼有多新鲜，那可是爹爹每天现捞的。”
百灵语气里透出一种自豪，白树清算得上是侯城第一个从海里打鱼出来卖的人。
侯城边境靠海，白树清常年靠打鱼卫生，加上为人正直，童叟无欺，在侯城也算是小有名气。
“嗯，我得快点给陈员外家送去，说了一早现在都快晌午了。”
“我去吧娘，我跑得要快点。”
“你能行吗？”
“娘，我从小送鱼长大，还能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啊。”
百灵说着把鱼放在两个轮子的木车里，手下一用力推着木车便消失在鱼铺。
看着百灵的背影，赵琴不自觉扬起嘴角。
下一秒想到百灵现在的身份，赵琴嘴角的笑容蓦的垮下去，眼中全是担心。
“叩叩叩……”
朱红色大门前，百灵轻轻扣门，不一会儿守门小厮一脸不耐的把门打开。
“谁啊？”
“大哥，我是送鱼的。”
“送鱼？不是交代了打早送过来，怎么现在才送过来，这都快晌午了。”
“大哥，今日铺里只有我娘一个人在，这不是忙不过来嘛。”
“去吧去吧，快点快点。”
“好的，谢谢大哥。”
到了后厨百灵又免不了一顿抱怨，赔笑着从后厨出来，百灵穿过长廊往外走去。
手里的钱袋抛起来，落下去掉在百灵手里，百灵又把它抛上去，乐此不疲。
就在这时，府里的丫鬟小厮急匆匆往长廊相反的方向跑去，百灵虽然心下好奇，却也继续脚步不停的往外走。
“快走快走，老爷死了。”
“快走，看看去。”
脚步顿住，百灵回头疑惑的看着从身后跑过的人。
陈员外死了？
百灵脚步不自觉的跟着前方的丫鬟往前跑，等百灵反应过来时，已经走了好长一段路。
“不许去！”
“娘！”
长廊外有一排常青树，就在这时，常青树外传来争吵声，从声音听来，两人都是女子，一个年老一个年轻。
百灵停下来，竖起耳朵听两人的对话。
“不许去报官。”
“娘，爹爹昨天都还好好的，今天就突然死了，你为什么不让我报官？”
“不能报官，你爹前段时间就有些不舒服，突然离开也是正常的事。如果报官，陈家将成为外人的笑话。”
“娘！爹爹死了怎么就成了别人的笑话了，我这就去。”
年轻女子话音刚落，空气中便传来响亮的巴掌声。
“你敢去报官，我就没有你这个女儿。”
接着，百灵看到一片黑红色的衣裙从长廊处一划而过。
哪有死人了不让报官的？
百灵心里疑惑不解，抬脚加快脚下的速度，跑到那个聚满了人的院子。
陈员外的院子是陈府最大的院子，房门外站满了丫鬟小厮。每个人都伸长脑袋往房里看，一边窃窃私语。
屋里哭天抢地的哭声传出来。
百灵推开众人踏进房里，看到床边守着的妇人，百灵皱了皱眉，这是刚刚长廊外的女子。
她从腰间拿出皇上给她的腰牌，腰牌上刻着仵作两个字。
“我是衙门里的仵作，我觉得陈老爷死得蹊跷，要给老爷检查，请你们让一下。”
床边的妇人听到百灵的话，抬头看着她，目光里冷得像是冰窖。
“我家老爷死得正常，不用劳烦大人了，来人，送客！”
妇人的态度僵硬到了将百灵拒之门外的地步。
第六章 迷失的爱（二）
“夫人……”
“来人，我说送客，你们聋了！”
陈夫人态度格外强硬，她不同意百灵对陈员外进行检查，百灵也别无他法，虽说心有不甘，还是转身往外走去。
一口气跑到衙门，来到戚晋元的书房前，百灵想也没想便推开门进去。
书案前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男子回头看了百灵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韩浩轩本以为百灵接触仵作这行会是一个奇丑无比的女子，不说奇丑无比，但是也一定不会好看到哪里。
但是面前站着的女子却小巧玲珑，犹如出水芙蓉一般，韩浩轩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百灵见书案前的男子定定的看着她，只是皱了皱眉，她没忘记自己来的主要目的。
“大人，陈员外死了。”
戚晋元猛的抬头，“死了？”
“对，大人，我觉得陈员外死因蹊跷，陈夫人不允许我近身给陈员外做检查，我们是不是可以强制解剖？”
“你怎么知道陈员外死了？”
“我去给陈员外家送鱼看到的。”
对于百灵说的陈员外死因蹊跷一事，戚晋元倒是丝毫没有怀疑，只是……
“强制解剖需要上报皇上，要皇上的口谕或者圣旨。”
“来不及了大人，陈员外家千金要来报案被陈夫人拦住了，如果真的是正常死亡怎么会有这样的分歧？”
闻言戚晋元也觉得事情不一般，“我们去看看。”
说完便起身往外走，一行人刚刚走到衙门中间，门外就传来击鼓的声音。
戚晋元和百灵互相看了一眼，停下脚步，戚晋元回到太师椅上。
“何人申冤？”
“大人，府衙门外是陈家小姐，说是来替陈员外申冤。”
百灵猛的抬头看着来通报的侍卫，回头看着戚晋元。
戚晋元也有些意外，直觉告诉他，这俩人真的有问题。
“传。”
很快，一个年轻女子站在朝堂之上，她身穿淡绿色衣裙，左边脸有些微红，眼睛微肿。
百灵一眼就认出这是陈员外家长廊外的那个女子，她回头对戚晋元点点头。
“堂下所站何人？”
陈家千金一下跪下，“大人，民女陈芊芊，我来给我家爹爹申冤。”
“你爹所谓何人？”
“大人，我爹乃城东陈洋，今日突然死于家中。”
“你来报案申冤，是觉得你爹死因不正常？”
戚晋元的问话让陈芊芊微顿，目光迷离，似乎陷入回忆之中。
“大人，说来奇怪，爹爹虽然一直都在家，但是我却已经半月没有见到过他了。爹爹需要什么都是用纸条从他的房里递出来，就连爹爹的膳食都是下人放在房门口。”
还有这样的事？太蹊跷了！
百灵一个没忍住便对着陈芊芊开口，语气里全是急切，“你最后一次看到陈员外是什么时候？”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咳咳，百灵小姐，大人还在这儿，这是大人的问题。”
百灵回头，怪异的看着韩浩轩，这是哪里来的人？在这里做什么？
倒是戚晋元不在意的摆摆手，“我们都是一个目的，都是为了死者，无妨。陈小姐，你直说就好。”
陈芊芊点点头，眼泪又从脸上滚下来，那样子如此楚楚可怜。
“我最后一次见我爹，就是半月以前，我还记得那天爹爹回来我们一起用了膳，爹爹说给我说了一门亲事，我和爹爹吵了一架。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那你们都没见过他，他为何一直在房里？”
“爹爹说他得到高人指点，要闭关一月，不能出门，不能日晒，不能和别人说话。”
“这些都是陈员外亲口说的？”
“不是，爹爹从房里传纸条出来告诉我们的。我本以为等爹爹气消了就好了，谁知道……”
听陈芊芊的叙述，陈洋的死因的确不寻常，只是为什么陈夫人要阻拦。
百灵回头看着戚晋元，理所当然的，百灵想到的戚晋元叶想到了。
“我们需要去陈府查看。”
“好，大人请随我来。”
再次来到陈府，陈府已经挂满了白绫，府中上下一片悲戚。
百灵几人跟着陈芊芊到陈洋屋里的时候，屋里哭声震天，陈洋的小妾、夫人都守在陈洋床边。
看到百灵，陈夫人脸色变了变，只一瞬间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冷着一张脸迎过来。
“不知大人突然到访有何贵干？”
“陈小姐来报案，说陈员外死因蹊跷，我们过来查看。”
闻言，陈夫人脸色立马沉下来，瞪了一眼百灵身旁的陈芊芊，陈芊芊不自觉往百灵身边缩了缩。
细微的动作清楚呈现在百灵眼里，百灵目光一转，看着陈夫人抬手拿着手帕擦干眼泪。
“大人，我家老爷前不久身体不好，好不容易得到高人指点，要闭关一个月，这还没到一个月，他就……”
陈夫人哭得凄惨，话到这里她已经说不下去了。
“陈夫人，我们会还死者一个清白的，陈夫人放心。”
“大人，你们是要……给老爷解剖吗？”
“对，只有解剖了才能找到陈老爷的死因。”
陈夫人低低的啜泣，许久以后她才闪身往旁边移，“有劳大人了，大人一定要还我家老爷一个清白。”
“会的。”
百灵松了口气，她本来以为陈夫人的态度不会让他们解剖，没想到她居然同意了。
然而，就在这时，陈洋的小妾柳氏从陈洋床边扑过来，跪在百灵脚边，扯着百灵的衣裙下摆。
“不要，大人我求求你不要解剖。老爷生前最爱整洁，现在他死了肯定也不希望自己的尸体被划得七七八八，我们不报案了，我们不报案了，大人……”
百灵看了看脚边的女人，再看看床上躺着的陈洋，深吸一口气还是弯腰对着柳氏解释。
“你也不想让陈老爷死不瞑目对不对？”
“可是……”
“放心，当时候我会给陈老爷的尸体缝起来，让他一如既往的整洁。”
柳氏看了百灵许久，才瘫倒在地。
百灵越过柳氏来到陈洋床边，认真检查起来。
陈洋身上没有伤痕，甚至没有一点外伤。
百灵伸出手指按了按陈洋的额头，陈洋的额头瞬间凹进去一个手指印。百灵皱皱眉，这具尸体似乎有些水肿。
她拿出小刀，放在陈洋胸口上就准备往下划。
谁知道这一划，让百灵连连做了几天晚上的噩梦。
第七章 迷失的爱（三）
就在百灵刀尖开始用力的时候，一只手拦住百灵，“百灵小姐，不先检查吗？”
“刚刚我检查了你没看到？”
百灵目光盯着韩浩轩，从未有过的冷，韩浩轩悻悻的松开手。
他看到了，但是他就是想找茬。
刀子划下去，陈洋的胸膛刚开了一个小口，无数白色的蛆虫就从陈洋胸腔里冒出来，在百灵手指尖蠕动。
百灵顿了顿，面不改色的拿起刀子继续往下划，蛆虫一坨坨的从陈洋胸腔涌出来。
床上的死者变成一副诡异的画面，房间里充斥着难闻的恶臭，旁边有人发出一声声呕吐的声音，“呕”。
只有百灵依旧如此气定神闲，在她身后，戚晋元面上一片震惊，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死者。
韩浩轩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让他觉得更加不可思议的是，百灵那淡定的样子。
百灵把陈洋的胸膛全部打开，发现一个让她觉得恐怖的事情。
陈洋的内脏全都被蛆虫腐蚀了，剩下的居然是看起来毫发无伤的躯体。
百灵接过韩浩轩递过来的镊子和剪刀，认真查看陈洋的胸腔。
两人终于确认，陈洋胸腔里除了无数蛆虫，就是粘稠的白浆，内脏却一样都没有了。
两人互相对望一眼，表情凝重。
柳氏见状直接晕了过去，陈芊芊就站在百灵身后，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傻了一般，不可思议的张大嘴。
“大人……这……这怎么会这样？”
百灵皱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她站起来走到戚晋元身边，“大人，根据天气气候来看，死者起码已经死了十五日左右了。”
“十五日左右？”
“对。”
十五日？
可是陈芊芊不是说了，每天都有和陈洋互动吗？
不对，和陈芊芊互动的是纸条，而不是陈洋本人。
几人对视一眼，都想到了这个纰漏，还没说话，思绪就被陈夫人打断。
“你们胡说！怎么可能是这样呢？我家老爷昨天都还在交代我，说今天想吃红烧鱼和莲子羹。你们凭什么说他死了十五日了，你们凭什么？”
戚晋元瞥了一眼陈夫人，没理她，走到门口吩咐侍卫，“来人，把陈府厅堂里的闲杂人等都清理出来，本官要就地审问！”
“是！”
戚晋元转身对着百灵和韩浩轩点点头，便抬脚离开。
很快房间里就剩下百灵和韩浩轩了，还有床上让人望而生畏的陈员外。
百灵再次俯身仔细检查陈洋的尸体，从头到脚一处都没放过。
“百灵小姐，我觉得我们应该检查一下陈员外的房间，衣着、床下、甚至柜子里。”
百灵放开陈洋手臂，直起身看着韩浩轩，眉头紧锁。
“你是谁？”
“我是皇上派来协助你的，我叫韩浩轩。”
韩浩轩？
莫非……他是韩世俊的亲属？或者是韩世俊的儿子？
想到他可能是韩世俊的儿子，百灵不屑的嗤笑一声，便转身没再理他。
而她这个讽刺的表情刺激了韩浩轩，韩浩轩两眼喷火，手紧紧捏起来。
“百灵小姐……”
“我知道了，你直接叫我百灵就好，既然你是皇上派来的，那我想你应该会懂很多，我们分工合作吧，这样不会浪费很多时间。”
“好。”
“你去检查陈洋装衣服的柜子，记住要让陈芊芊或者陈洋生前的贴身丫鬟确认一下，有没有少什么？或者有没有多出什么，别让陈夫人参与。”
“为什么不让陈夫人参与？我觉得陈夫人是死者发妻，应该更了解死者的生活起居才对。”
百灵再次放下陈洋的手，回头冷冷的看着韩浩轩，“对，没错，她是死者的发妻，但是我就是让你避开她。”
“我需要一个理由。”
“女人的直觉！满意了吗？别忘了你只是来协助我的。”
“嗬，原来女人办案靠直觉！”
韩浩轩眼里一万个不服气，嘲笑一般勾勾唇角，便转身走到门口，叫了两个下人把柜子抬出去。
从头到尾他都没再看百灵一眼，似乎她不存在。
百灵也不在意，面无表情的检查起陈洋的尸体。
阳光慢慢从窗户透进来，百灵查遍了整个尸体也一无所获，她回头看着陈洋胸腔里活跃的蛆虫，目光往下，下一秒，目光顿住。
拉起陈洋的手，百灵认真端详起来，陈洋的手指甲里有微微的红色。
她拿起一颗针从陈洋指甲里挑出那些东西，可是无论怎样，百灵也没办法从陈洋指甲里挑出那些东西。
不是血！也不是灰尘！反而更像是一种液体，这种液体似乎已经浸入陈洋的皮肤。
她抬头看着窗外的阳光，她觉得她应该感谢老天爷，如果不是阳光，她恐怕很难发现这个证据。
红色？液体？
百灵沉浸在她的思绪里，半晌才抬头看着陈洋。
看着陈洋胸腔里的蛆虫，百灵目光闪了闪，扫视了陈洋尸体周围一圈儿，觉得很奇怪。
那些虫子似乎很喜欢陈洋身体里的味道，那么半天了都没有一只从陈洋胸腔里爬出来，还是一坨一坨的往陈洋身体里钻。
那么是什么原因？
有可能是陈洋体内有什么东西吸引蛆虫，要不就是……陈洋身体外面有什么东西让蛆虫害怕。
红色液体！
想到这里，百灵三步并作两步跑出陈洋房间，走到韩浩轩身边。
其实韩浩轩也只是对百灵不服气而已，让他做起事情来，他还真的挺认真。
此刻他认认真真盘点陈洋的每一件衣服是不是都在，连百灵走到他身边了他也没发觉。
百灵也不打扰他，静静的站在那里等他在本子上写完最后一笔，才开口，“怎么样？有没有少？”
“我问了陈芊芊和丫鬟，陈洋所有的衣衫里，不见了一件里衣。”
“就是里衣？”
“嗯。”
里衣不见了，那么就证明陈洋死亡的时候只穿着一件里衣，证明陈洋死亡的时候准备睡觉，那么是……
“我觉得是晚上。”
韩浩轩抢先一步开口，百灵赞同的点点头。
她蹲下身，装似不经意般拉开陈洋的衣衫，一件又一件。
“这些衣衫我都整理过了。”
“我知道。”
“你是不信任我吗？”
“不是，你误会了，我只是数数陈洋到底有多少衣服。”
韩浩轩无言以对，只是瞪着百灵的背影。
百灵还是继续把那些衣衫一件一件提起来放到一边，不得不承认，陈洋的衣衫多得堆成一座山。
突然，百灵的目光顿住。
第八章 迷失的爱（四）
百灵手里提着的那件衣衫是灰白色，然而就是这件灰白色衣衫上，有一个不让人轻易察觉的唇印。
百灵对韩浩轩招招手，韩浩轩蹲在百灵身边，他顺着百灵的手指尖看过去，有些懊恼。
刚刚是他忽略了。
“陈小姐，你说你最后一次见到你爹的时候你们还吵了架。”
“是，为了我的亲事，我们争吵了起来。”
“那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你爹穿的哪件衣衫吗？”
哪件衣衫？
陈芊芊回忆起来，指着百灵手里的衣衫。
“就是这件。”
百灵和韩浩轩对视一眼，“陈小姐知道那天晚上你爹去哪儿了吗？”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跟爹爹吵过架以后我就回房了，就再也没见过爹爹。”
百灵点点头把衣衫拿在手里，才起身准备离开。
“大人留步。”
百灵回头，陈芊芊款款走到百灵身边，“大人，知道杀死我家爹爹的凶手是谁了吗？”
“暂时还不知道，你放心吧，我知道了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谢谢大人，那在这期间我要做什么？”
“守着府中上下的所有人，不让他们出去，也不让外人入府。”
“知道了，芊芊恭送大人。”
衙门里，百灵和韩浩轩站在高堂中，戚晋元背着手在他们面前踱步，每个人都表情凝重。
“百灵，你说陈洋指甲里被浸入了红色液体？”
“正是，大人，那种液体似乎让陈洋体内的蛆虫有些害怕。”
“害怕？要么就是因为这种液体会给蛆虫造成伤害，要么就是因为它们不喜欢这种液体身上的味道。百灵，你觉得是哪一种？”
“大人，我觉得更像是会给蛆虫造成伤害。”
“嗯。”
戚晋元顿了顿，回头看着他们两人。
“我们现在只能分头找，浩轩，你去找陈洋消失的那件里衣。百灵你是女孩子，你去找陈洋衣衫上的那种口脂。至于红色液体，我去看看古书上有没有记载。”
“是。”
几人分头行动起来，凭借着女人天生对口脂的敏感，百灵穿走在各种胭脂水粉之中。
一天之内，她带着人走了一家又一家的水粉摊，到晚上的时候她看着那些记录一个头两个大。
那个颜色的口脂几乎有钱人家的小姐都有，看来她从口脂下手根本行不通，她得从另外一个角度入手，比如……
陈洋生前爱去的地方，或者陈洋生前接触的人。
想明白了的百灵看看天色，已经戌时了，就算现在出去也找不到人问，还不如睡觉好了，百灵和上衣服就倒在床上闭上眼睛。
夜很静，房间外响起一声声蝉鸣，在这个夜里并不显得突兀，反而很和谐。
但是百灵的屋里却一点也不和谐，她似乎做噩梦了，皱着眉躺在床上，表情不安，两只手捏得死紧。
她就像一条被人扔在岸边的鱼，张大嘴贪婪的呼吸新鲜空气。
下一瞬，百灵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身上冒出的汗打湿了百灵的衣裙，额头上的汗水顺着百灵的脸颊往下滴。
百灵深吸口气，从床上下来走到窗户边。
白天的一幕像电影一般还在百灵脑海里回放，百灵似乎还能感觉到手指尖的那种触感。
因为案子的关系，百灵没有回家，而是住在衙门后院。此时她打开房门走到院子里，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撑着头看着天空。
今晚的月亮很圆，天上没有一丝遮挡物，即使是晚上，百灵也能看到整个没有一朵云的天空。
从头顶放了一壶茶在石桌上，百灵回头就看见戚晋元站在石桌旁。
“睡不着吗？”
“嗯。”
“在想什么？”
“想陈洋的案子，明天我得去查查陈洋最近都和谁来往。”
“嗯，我以为你被白天的那些东西吓到了。”
戚晋元说着，唇边竟然带着戏谑的笑，看着百灵的目光也是充满笑意。
百灵还真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戚晋元，她印象中的戚晋元一直都是冷冷的。她眨巴眨巴眼，才回过神来。
“没有，只是第一次亲自经手案子，有些心急。”
“嗯，别急，有些事情越着急越糟糕。”
“我知道了。”
“既然睡不着，那就喝点茶吧。”
月色下，两人惬意的喝茶。
“百灵，我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你爷爷姓白，你却叫百灵呢？”
“哦，这个啊，爹爹说我刚出生的时候，有一个和尚从家门口路过，说我要吃百家饭，要姓百家名，才能平平安安。后来爹爹干脆就让我叫百灵了。”
“这样啊。”
两人在月光下的气氛格外和谐，韩浩轩手里提着三壶酒站在院子外面。
他本来准备过来看看百灵睡没睡着，没睡着的话他们三个一起商量一下案件。
现在看来，不用了。
翌日，百灵一早就离开了衙门，她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和陈洋接触的所有人。
韩浩轩坐在屋顶整夜没睡，天一亮便离开衙门。
百灵向陈府的下人一个个的问陈洋关系链，然后找到茶楼的老板，再到翠红楼老鸨，百灵终于找到了陈洋接触的人，甚至半月前陈洋最后见面的人。
她拿着手里的名单往衙门跑，在衙门大门口遇到了路那头走过来的韩浩轩。
不得不说两人在这方面挺般配，就算对对方再怎么有意见，这时候也都摒弃前嫌，相视对望一眼，便抬脚往衙门里走。
“大人，我找到了陈洋生前的最后一天都见了什么人。”
“大人，我找到了陈洋的那件里衣。”
闻言，百灵和戚晋元都把头齐刷刷的看向韩浩轩。
“在哪儿？”
“在陈府外不远处的垃圾堆里。”
垃圾堆？
那么是不是能够证明凶手就是陈府的人？可是翠红楼的月落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凶手从陈府出来，经过那里以后扔掉的？
“大人，我找到了最后和陈洋见面的人。所有人里面，有陈洋衣衫上口那个脂的，只有翠红楼的月落。”
“确定吗？”
“大人，确定！”
戚晋元终于坐不住了，站起来就往外走。
“走，去翠红楼！”
第九章 迷失的爱（五）
戚晋元带着人到翠红楼的时候，翠红楼除了打杂的小厮，所有姑娘都在睡觉。
管事的接到消息从后院出来，狗腿的看着戚晋元，一脸谄媚。
“大人？不知大人来访有何事？”
“我要见你们这里的姑娘。”
闻言，管事暧昧的挑挑眉，人有三急啊，可是这位大人也太心急了，这还是白天呢。
“呵呵，大人，姑娘们劳累，都还没起呢。”
戚晋元不耐烦的皱皱眉，他已经没有心情给他多做解释，手背在背后，眸子微眯。
“来人，给我搜。”
管事的这才察觉事情不对，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便狗腿般陪在戚晋元身边。
“大人，大人有话好说……”
这时，木梯上下来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子，百灵一眼就认出那是翠红楼的老鸨。
“哟，大人，不知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老鸨拦在戚晋元面前，微微行了礼，淡笑着看着戚晋元。
“不知大人今日突然前来是有何贵干？”
百灵心里有些感叹，看老鸨的样子，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一个闭月羞花般的美人，只是为了生计才落得这般下场。
戚晋元冷着一张脸，对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侍卫便停止了搜索。
“我们来找月落姑娘。”
听到月落两个字，老鸨脸色变了变，低着头沉思着。
见老鸨的反应，百灵觉得老鸨有些反常，转头和韩浩轩对望一眼，两人又匆忙别开头。
“怎么了？月落姑娘不在？”
老鸨这才微微叹气，抬头望着戚晋元，神色忍不住的担心。
“不瞒大人，我也在找她。”
“她不在？”
“她已经消失了十五六日了，她是我们这里的花魁，最近客人们都点名要她，可是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我也正犯愁呢。”
十五六日！
此时的百灵觉得越发不可思议，月落消失的时间和陈洋消失的时间是同一天。
“我们能去月落姑娘的房里看看吗？”
“大人请。”
把百灵等人带到二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后，老鸨便退了出去，“大人，我去给大人们端杯茶。”
百灵仔细翻看月落的屋子，能够看得出月落是一个很爱整洁的人，她的屋里每一样东西都放得很有规律。
从门口进去放着木盆的木架，木架旁边的梳妆台，梳妆台前面的床，床前面的桌子……
每一样都尤为整洁，百灵看着木架上洁白的两条手帕，觉得月落似乎有强迫症，就连手帕上的花纹都一致往下。
百灵的目光落在梳妆台上，梳妆台上面有个小匣子，百灵拉开小匣子，小匣子分为三个格子。
头饰、耳环、项链……
这是可能是按照月落的习惯而摆放的，梳妆台上放着各种颜色的口脂，还有胭脂水粉。
百灵有些唏嘘，这么一比，她还真的不算一个女人。
回头的时候，老鸨端着茶走进来，百灵也随着走到桌子边，跟着戚晋元坐下。
跟着戚晋元不算久，可是也足够百灵了解他了。
虽说戚晋元是个官员，但是对于她和韩浩轩而言，却没有那么多束缚，反而更像一个朋友。
端起茶杯放到唇边，百灵目光瞥过月落的梳妆台，目光微闪，猛然顿住。
那个桌子，上面好像少了一样东西。
百灵急切的站起来走到那边，拿起月落的所有口脂看了一遍以后，百灵愣住了。
“怎么了？”
她连戚晋元什么时候来到身边都不知道，只是看着桌子上的口脂发呆。
百灵两步走到老鸨身边，努力堆起一个笑，“姑娘，月落姑娘的口脂我还真的好多都没见过，你能给我介绍一下吗？我毕竟也是女子，我也喜欢。”
老鸨也不推辞，连连点头，“可以啊，月落的口脂好多还是我亲自去给她买的呢，你跟我来。”
老鸨拿起一盒口脂，指着那盒口脂给百灵看。
“你看，这个口脂那么红，叫正宫红，这是茉莉，这是檀色，这是玫红……”
老鸨说着说着，奇怪的发出惊叹，“咦？”
“怎么了？”
“月落最喜欢的那个口脂怎么不见了？”
“最喜欢的？你会不会记错了？”
“怎么可能，那还是月落那两天月事不舒服的时候，求着我去给她买的。”
“你想想什么颜色的口脂？”
“就是正宫红，不过不一样的是里面加了一些闪亮亮的东西，月落抹上去啊可好看了。”
百灵回头对戚晋元摇摇头，戚晋元瞬间就明白她的意思了，起身走到老鸨身边。
“你还记得月落消失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或者她见过什么人？”
“唉，说来月落也是个命苦的人。陈员外一直都承诺说要娶月落，可是一直都没有兑现，说是家中夫人不允许。”
“月落其实也没什么很高的要求，只要有个家就够了。”
“她消失的那天晚上陈员外来了，陈员外说是带月落去游湖，两人可能因为亲事吵起来了，月落哭着跑了出去，就这样我就再也没看到她。”
“大人，听说陈员外死了，是被杀死的，你说我们月落是不是……”
想到某种可能，老鸨不敢置信的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戚晋元看着老鸨的样子，目光微沉，给老鸨打了个招呼，带着百灵等人便离开。
“大人，我们现在去哪里？我觉得我们应该去一趟陈府，我总觉得我们忽略了什么。”
“嗯，我也有此想法。”
一行人到陈府的时候，陈夫人正带着下人准备给陈洋下葬。
“陈夫人，员外可能还不能下葬。”
陈夫人看到戚晋元又带着人来了，听到他的话，目光恶毒的看着他，还有他身后的百灵。
“大人，为什么？我要个理由。”
“陈员外死因还没查清之前，不能下葬。”
“大人……”
“来人，搜！”
戚晋元根本没了耐心听陈夫人说话，大手一挥便带着人冲进去。
“来人啊……这就是我们的父母官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此刻的百灵只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陈夫人的哭声在百灵耳朵里根本就被过滤掉了。
百灵再次来到陈洋的那件屋子，认真的查看每一个角落，连地板上的一条缝都不放过。
“我说了这里我已经来了八百回了，你根本找不到线索。”
身后韩浩轩的声音传来，本来就烦躁的百灵更加烦躁，她真想把韩浩轩的嘴缝起来。
偏头的刹那，百灵看到床脚处淡红的颜色。
那是月落的口脂！
第十章 迷失的爱（六）
见百灵目光集中在一处，韩浩轩也跟着百灵趴在地上，看到那个红色的印，他一瞬间对自己的冒失有些无言。
百灵连忙爬到那里，越来越接近那个红色。
“这是月落的那个口脂颜色吗？”
“嗯。”
“怎么会在这里？这儿可是床脚。”
口脂在这里，那么会不会证明陈洋的床下有什么东西？比如暗道，百灵刚刚想到这里，韩浩轩就说出了她的想法。
“你说，这下面会不会有暗道。”
对于自己的想法被别人说了这件事，百灵真的不是很开心。
她把视线从床脚移开，皱着眉看着韩浩轩，“你到底为什么一直跟在我身后？”
“因为我是你的帮手。”
“谁给你安的帮手两个字？”
“皇上。”
好！很好！
看来这个韩浩轩背着自己做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远远看去，他们的姿势有些搞笑，两人的头都伸进床下，只留个屁股在外面。
而两人都没发现这一幕有多滑稽，还在相互较劲。
“你出去，我不需要你帮我。”
这句话惹毛了韩浩轩，“百灵！你以为你是谁？我好心来帮你你还不接受！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对，我就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了，所以，韩公子请离开。”
韩浩轩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百灵，她的态度让韩浩轩想打人，韩浩轩撑在地上的双手捏成拳头，两只眼睛似乎快要喷出火。
“行，百灵，你真不是好歹！”
韩浩轩说着愤怒的锤了锤地面，就准备站起来。
谁知道下一秒，陈洋床下的地面像地震般动了起来。
“韩浩轩，这是怎么回事？你按到什么了吗？”
“我哪儿知道。”
百灵努力撑住身体，想抬头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百灵身下就裂开一条能容一人穿过的缝，下一秒两人齐齐掉了进去。
“啊……”
戚晋元从陈洋的书房走过来，他在陈洋的书房找到碎成两半的玉佩，还有陈洋约月落见面的信函。
信函的日期就是陈洋死亡的那天，可是信函并未送出去，证明杀陈洋的人并不是月落。
还没有到陈洋房里，他就听到百灵的尖叫声。
戚晋元两步跑到陈洋房间，哪里还有百灵和戚晋元的影子。
“来人！”
“大人。”
“百灵是不是在这里？”
“是，一直都在……”
侍卫的话没说完，看见空无一人的房间，惊讶得张大嘴。
“大人，这……刚刚百灵仵作都还在这里，这这这……”
“给我找！”
侍卫不敢耽搁，带着人仔细找起来。
戚晋元走到门口，脸色黑得犹如锅底，“去把陈府所有人都给本官押过来！”
侍卫似乎从未看到这样过这样的戚晋元，一刻不敢停留的走出院子。
百灵和韩浩轩从陈洋房里掉在地上后，百灵坐起来龇牙咧嘴的揉揉屁股。
还没站起来，百灵就顿住了，眼里全是不可思议。
这里……
“韩浩轩……韩浩轩……”
“没死呢，陈洋房里居然有这样的一条缝，真是的。百灵，你没事吧。”
“我没事，韩浩轩……”
韩浩轩站起来把身上的泥土拍掉，听到百灵吞吞吐吐的话，他疑惑的抬头。看了百灵一眼，顺着百灵的目光回头看着身后。
只一瞬，韩浩轩就感觉背脊发凉，他咽咽口水，佯装镇定的跑到百灵身边把百灵扶起来。
“没事，这里应该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过去看看。”
“嗯。”
此时的两人也顾不上较真斗嘴了，一起往前走，一边环顾周围的环境。
与其说这里是一个地下室，还不如说这里是一处小型的刑场。
左边的墙壁前放了一个长长的木桌，木桌上放着各种刑具，百灵粗略的扫了一眼，比衙门里的刑具都还齐全、还多、还没人性！
墙壁的另外一边是一个泥坑，看得出泥坑里是烧炭火用的，里面还有炭火留下的白色尘埃。
最中间是一个水池，然而，水池里是红色的液体。
百灵和韩浩轩对望了一眼，跑到水池边，面色凝重。
“百灵，这是不是你说的那种液体？”
百灵伸手从池子里捞出一点液体放在鼻子边闻了闻，然后扔到池子里，拿出手帕把手指擦干净。
“嗯，这就是那种液体。”
“你说这种液体是什么东西？能让尸体不腐烂？”
“其实也不是不腐烂，只是能让尸体的外表看起来完好无损而已。大人曾经查过，书上记载在邻国有一种树，树上每年都会掉一些树脂下来。而那个树脂经过熬制就会变成红色，它的作用就是让尸体在一定的时间里看不出腐烂。”
“邻国？”
“嗯，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陈夫人就是邻国富一个商家的小姐。”
“这我知道。”
韩浩轩想到什么，猛的抬头看着百灵，“你的意思是……”
“嗯。”
韩浩轩觉得不可思议极了，他们想到了所有人，就是没有想到杀死陈洋的会是陈夫人。
百灵从一边的“刑台”上拿过来一根铁棍，放在池子里搅动起来。
只一下，百灵就停在那里，眉头紧锁。
“怎么了？”
韩浩轩接过百灵手里的铁棍，往池子里动了动，也回头看着百灵。
“你退一下，我把里面的东西捞出来。”
百灵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
韩浩轩用铁棍捞出里面的东西，可是那个东西仿佛很重，韩浩轩用尽全身力气才把那个东西捞出来，此时的韩浩轩已经汗流浃背。
他们看着从池子里捞出的东西以后，瞬间冒出冷汗。
就在这时，戚晋元带着人从陈洋的房里下来。
他在外面找了很久，百灵的消失让他确定这里有一个地下室，他几乎让侍卫拆了陈洋的屋子，才找到床脚的那个按钮。
按钮打开以后，床震动了几下便从床下打开一条缝，戚晋元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百灵，浩轩，你们没事吧。”
纵使心里再觉得不可思议，百灵两人还是用最快的速度恢复冷静。
“哦，大人，我们没事。”
“陈洋的房里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说话间，戚晋元看到了百灵和韩浩轩脚边的东西，眸子瞳孔突然放大些许，微微皱眉。
“这是……”
第十一章 迷失的爱（七）
“大人，如果我们没猜错，这就是月落。”
想知道是不是月落很简单，戚晋元几乎没有停顿的吩咐侍卫。
“去把翠红楼老鸨带来。”
翠红楼老鸨很快就被带来了，她看到地上躺着的人，瘫软在地，拿起手中的手帕擦脸上的泪水。
“大人，这就是月落，可是月落怎么……”
老鸨话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也是，这样的情况是谁都不敢相信。
月落躺在地上，身上雪白的衣裙被红色液体浸泡以后，看起来有些恐怖，她再也没了以前国色天香，一笑倾城的样子。
众人不敢多看一眼的，是月落身上的伤痕。
她生前似乎遭受过拷打，衣裙除了能看出是白色，再也看不出原来的的样子，变成布条一条条从身上散下来。
她的脸上有一个明显的烙印，在水里已经浸泡得发胀，让月落的半边脸看起来更加恐怖。
目光往下，月落身上全是被刀子割开的伤口，在水里浸泡得往两边裂开，翻开的肉变得有些白。
百灵看了戚晋元一眼，看到戚晋元对她点了点头，便走到月落身边剪开月落的衣裙，认真检查月落的尸体。
衣裙剪开以后，月落身上的伤痕更加触目惊心。
月落手臂上有一大片一大片被刀子割下来的皮肤，只剩下被浸泡到发白的肉。
继续剪开月落的里衣，百灵愣住了，月落下体被活活剪掉，剩下血肉模糊的一片。
腿上就更不用说了，密密麻麻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月落的尸体彻底暴露在空气中，百灵看到月落的尸体，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月落身上刀子划破的、火烫伤的、鞭子抽打的……伤口不计其数。
“大人……我们是不是可以抓捕陈夫人。”
戚晋元心里也有些不舒服，这是在死前经历了什么？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韩浩轩看了百灵一眼，走到老鸨身边，把老鸨扶起来，老鸨看到没有了呼吸的月落，控制不住的跪在地上。
“大人！这一定是陈夫人做的，以前陈员外去月落那里，陈夫人就去大闹过，甚至还当众掌掴月落，放下狠话，说要月落的命！大人，你要为月落做主啊……”
戚晋元闭闭眼，转身看着侍卫，怒不可揭得脸色发黑。
“来人，把陈夫人给本官带到衙门，本官要立马升堂审问！”
衙门外围满了人，戚晋元坐在高堂中间。高堂下，陈夫人双手用木板铐在胸口，气定神闲的看着前方。
“堂下是否是陈洋之妻林木儿。”
“回大人，正是。”
“来人，抬翠红楼花魁和陈员外。”
当月落和陈洋被抬上堂的时候，门外的百姓纷纷捂住口鼻，有把孩子的眼睛捂起来的，有忍不住吐出来的。
“说！你为何连杀两条人命！”
林木儿冷笑一身，看着戚晋元的目光冰冷，“大人，你凭什么说我就是杀死他们的凶手？”
戚晋元看了百灵一眼，百灵走到林木儿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木儿。
“你是夜秦国富商家小姐，据我所知，夜秦国有一种药水，提炼树脂熬制而成，将死人放在里面，能使人短时间内看不出腐烂。”
“这也不能证明我就是凶手。”
“陈洋死的时间就是借用高人指点，用纸条和陈芊芊等人交流的那天，而月落死的时间却是十日前。证明月落在遭受你非人虐待以后，才含恨死去。”
“这也不能证明我是凶手。”
“对，但是我从陈洋身上发现了这个。”
百灵从旁边木桌上拿出一块玉佩，放在林木儿面前晃了晃。
林木儿脸色有些许惨白，只瞬间又恢复正常。
“这……”
百灵打断了林木儿的话，她知道有一种让人尽快认罪的战术是心理战，她必须速战速决，不能给林木儿插嘴的机会。
“停！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找到了这块玉配？这是在被你扔掉的那件陈洋的里衣里找到的。”
“当时你心急如焚，只想着怎么毁灭证据，根本没注意随身携带的玉佩会掉在陈洋的里衣里。”
“还有，夫人看看是否认识这个？”
百灵说着看了一眼韩浩轩，韩浩轩把旁边木桌上的耳坠拿到林木儿面前。
“这是我在月落身上发现的，我想当时你只想着怎么把月落扔进那个池子里，没想到自己的耳坠会不见了吧？我还在想，是不是你发现耳坠不见了，准备回去找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
“也许你怀疑耳坠在月落身上，但是凭你一人之力根本不能把月落捞起来，所以你就这样破罐子破摔，抱着我们不会发现的心态。”
“所以你在对外宣布陈员外死亡以后，不许陈芊芊报官，因为你怕事情败露！”
“不是，我……”
“你好狠的心，杀了月落，让那个国色天香的女子死无全尸！你更让自家相公死相惨烈！那是你的结发相公，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百灵试探性的故意用国色天香几个字来刺激林木儿，果然林木儿哪能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
“国色天香？谁没有国色天香过？曾经我也国色天香。那是她活该！她活该！哈哈哈……”
百灵把视线转向戚晋元，戚晋元立马向林木儿询问，“你到底是怎么杀死两人的？如实招来饶陈芊芊不死，否则，陈府满门抄斩！”
林木儿终究是个母亲，不管她再怎么强势，提到陈芊芊她终究心软了，她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软软的瘫坐在地上。
“我本是一个富家小姐，陈洋的一切都是我给他的，他的生意，他的家产都是我爹给的。”
“他曾经承诺过，会一生一世只有我一个人，不会再有其他女子。”
“可怜我除了芊芊并无所出，陈洋看着这些家产心有不甘，慢慢性格有些变态。”
“他房里的地下室是陈洋自己早就弄好的，我不知道里面的东西陈洋是怎么找到的，但是我知道我那么怕。”
“陈洋第一次虐待我，我现在都还记忆犹新，就是因为月落。那些刑具，一样一样的往我身上来，我呼救，可是那是地下室，没人能听到。”
说到刑具，林木儿有些颤抖，似乎是怕极了，目光空洞的望着前面。
第十二章 迷失的爱（八）
林木儿凄惨一笑，百灵居然有些心疼。
“我的伤痕不比月落的少，拜月落所赐，陈洋越来越极端，我几乎就没有好过的一天。”
林木儿说着，捞出衣袖，手臂上果然有很多伤痕，一条条在林木儿手臂上纵横交错。
百灵心惊的看了看韩浩轩，韩浩轩也是满脸愁容。
“为了芊芊，我都认了。只是陈洋越来越不知足，不停的往家里带女人。我知道以陈洋的心性，这些女人还不能入他的眼，所以我也睁只眼闭只眼。”
“直到月落出现。古人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果然是诚不欺我。陈洋经过月落的挑拨，对我越来越过分，打、烫、烧、烙印……”
“这让我怎能不恨他们？渐渐的陈洋不在打理生意，一切都是我在打点。有一天，陈洋说要娶月落进门，我劝说无果后，才起了杀意。”
“月落漂亮，但是她也是个不干净的女人，陈府怎么可以让一个这样的人进门。”
“就在我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陈洋说身体不好，总是做噩梦，让我给他找个高人。”
“没错，高人是我找的，是我的人，我告诉爹要那种树脂，等拿到那种树脂以后，我的人告诉陈洋，要闭门一月。”
“一个月，足够了。”
“天助我的是，那天晚上陈洋把月落带到府中，于是，我便将计就计了。”
“我有罪我知道，大人，你要怎么惩罚我并无异议，但是大人，陈府上下还有我爹都不知情，望大人放了陈府。”
林木儿说着，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她觉得自己好像轻松很多，比起之前放松太多了，她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林木儿趴在地上，嘴角苦涩的扬起，思绪回到第一次见到陈洋的时候。
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那天把金钗掉在陈洋脚边，最大的错误就是觉得陈洋风度翩翩，最大的错误就是沉迷在陈洋温柔的陷阱里。
可是她不后悔，此生她爱过，也恨过，用两条人命给自己陪葬，她没什么遗憾的。
再有一次，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嫁给陈洋，毫不犹豫的为陈洋生子。
她爱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放下。
陈芊芊站在门外，听到林木儿的叙述，有些撑不住。她从没想过林木儿的生活会是这样，她只知道所有人都爱她，宠她，包括那个死掉的爹爹。
“娘！”
陈芊芊哭得撕心裂肺，旁边的人用力扶着她，她才没有倒下。
林木儿回头，看着陈芊芊努力扬起笑，把脸上的泪擦掉，对着陈芊芊站起来。
韩浩轩想要去阻拦，下一秒却被百灵拦住了，百灵对韩浩轩摇摇头，韩浩轩莫名止住了脚步。
林木儿走到门口，伸手抚摸陈芊芊的脸，笑得那么温柔。
“芊芊，娘对不起你，娘太自私了，芊芊懂娘的是不是？芊芊会原谅娘的，对不对？”
“娘……”
“陈管家，你一定要协助芊芊，让陈府更加强大。”
陈芊芊身边站着一个灰色衣衫的男人，他也泪流满面，林木儿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也不能做到不管不顾，“夫人，你放心。”
“有你，我很放心。”
林木儿又看着陈芊芊，两只手捧着陈芊芊的脸，用自己的脸贴近陈芊芊的脸，“芊芊，下辈子娘再补偿你。”
说完，林木儿就往衙门里的柱子那边跑过去。
“啊……娘……不要……”
陈芊芊的话被淹没，只听到“砰”的一声，林木儿便倒在地上，满头是血。
很快，林木儿头上的血就打湿了她的衣裙，地上鲜红一片。
“娘……娘……啊……”
门外，陈芊芊的哭喊，众人的唏嘘林木儿都听不到，他只是定定的看着房梁。
她似乎看到了陈洋，陈洋那模样似乎回到了爹爹不同意她和陈洋的亲事，把她打到昏死的时候，表情那么急切，眼里全是心疼。
陈洋是真真切切的爱过她的，这辈子很短，可是却也很值。
林木儿对着房梁笑了笑，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迷人的微笑。
“娘……啊……娘……”
陈芊芊哭得撕心裂肺，她已经失去所有力气，趴在地上，穿过守在两边的侍卫，爬到林木儿身边，把林木儿抱在怀里，两眼失神的看着前方。
百灵看到陈芊芊的手指头有微微的血迹，想必这是刚刚爬过来的时候磨的。
身边传来轻微的叹气，百灵转头不解的看着韩浩轩。
“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切。”
百灵嗤笑一声，便转身回到木桌前，她还有很多笔录要记下来。
距离那日，已经两日了，百灵把鱼穿到竹竿上，一串一串的放在箩筐里，推着车便往陈府走。
她很担心陈芊芊，陈府今日下葬陈洋和林木儿，她想去看看，她怕陈芊芊撑不住。
半路，百灵遇到等在路边的韩浩轩，她像是看白痴一般看了韩浩轩一眼，便继续往前走。
“等等，你是不是去陈府？”
“怎么，皇上让你帮我，是连我每次去哪里都要问吗？”
百灵的态度让韩浩轩很是火大，不过他也担心陈芊芊，于是他生生的把火咽下去。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才有心，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才会担心别人。走吧。”
说着，韩浩轩从百灵手里把推车接过来，看都没看百灵一眼就往前走。
百灵有些懵，这是什么操作。
不过，今天的韩浩轩挺帅气的，一袭黑衣，给他凭添了一丝邪魅。
陈府上下一片悲戚，百灵在后院找到陈芊芊，看到陈芊芊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成熟了许多。在陈管家的指导下，有条不紊的吩咐下人，招呼客人。
陈芊芊眼尖的看到了百灵，快速步走过来，“大人，你来了。”
“来人，给大人上一壶上好的茶。”
百灵淡笑着坐下，看着陈芊芊的眼睛，“芊芊，今后有什么打算？”
闻言，陈芊芊笑得无比苦涩，笑着笑着，眼泪便从脸上滑落，“继承我娘的遗言，打理好陈家，替我娘守住陈家。”
百灵点点头，也不说话。
“对了大人，无论我娘有多恨月落，她也是无辜的。我派人查过了，月落家里只有个瘸腿的哥哥，我已经给了她哥哥一大笔钱，足够他哥哥过完一生了。”
“我也给了翠红楼老鸨一笔钱，就当是给月落赎身了。”
“还有，我会满足月落生前的愿望，把她埋在陈家的祖坟山上，在家里给她立上牌匾。这样，她也算是有所安顿了。她和我娘，不过都是爱错了人而已。”
闻言，百灵微微震惊，垂眸看着手里茶杯里旋转的茶，沉思起来。
第十三章 喝醉以后
是啊，他们只是爱错了人。
月落没错，她只是想要陈洋给她一个家而已。林木儿也没错，她要的只是最初的承诺，想要保住这个家罢了。
可是，就像陈芊芊说的那样，月落终归是无辜的。生前明里暗里和林木儿争宠，什么都没得到，反而把命搭上了。
死后倒是有了她想要的一切，但是在百灵看来，这些东西毫无用处。
人活着的时候什么都没得到，死后拿这些来干什么？人生短短几十年，为了情，为了爱，为了财，迷失自己的人太多了。
只是让百灵觉得欣慰的是，陈芊芊见过了人性最丑恶的一面，不但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极端，反而依旧保持善良。
这也许就是今日陈府上下都听陈芊芊话的原因，就是今日的陈府依旧门庭若市的原因。
善良，可能是陈芊芊最大的财富。
从陈府出来，百灵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很蓝，她的心情却依旧沉重。
很多事情百灵都不明白，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为了自己的私欲视人命为草芥，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不择手段。
“哎，想不想喝酒，大醉一场？”
身旁韩浩轩的声音突然出现，百灵吓了一跳，难得的没有和他斗嘴，乖巧的点点头。
“走吧，我请你。”
站在路边的面摊前，百灵满头黑线。
“这就是你说的请我？”
“不然呢？你就知足吧，至少我肯请你吃饭。别看这里小，面可是出了名的好吃。”
韩浩轩一边说，一边坐下。看着百灵还站着，没好气的瞪着百灵，“坐啊！你姓站啊。”
百灵瞪了韩浩轩一眼，才坐下。
她本以为韩浩轩会请她去一个什么比较花钱的地方吃饭，没想到却来了这里，果真是一个小气的男人。
不过这家面的确挺好吃的，百灵也不纠结，坐下就大口大口的喝水。
“哎，你可小心点，那么喝水会被呛死！”
“噗……咳咳咳……”
韩浩轩话音刚落，百灵就被呛到，她猛咳一阵狠狠的瞪着韩浩轩。
“你故意的！”
“大小姐，我怎么是故意的了？”
“你就是对我是女仵作不甘心，就是嫉妒，所以故意咒我。”
韩浩轩翻翻白眼，“是，我承认我的确不甘心，但是也没必要咒你啊，再说了我的诅咒有用的话，我现在就是另外一个身份了。”
“你……”
“面来咯！二位慢用。”
百灵的话被面摊老板打断，接过老板手里的面，气呼呼的往嘴里送。
她腮帮子鼓鼓的，一边嚼一边还不忘瞪着韩浩轩，似乎她吃的东西就是韩浩轩一样。
韩浩轩噗嗤一声笑出来，接收到百灵更加凶狠的目光，他生生的把笑憋回去。
“哎，不是说了大醉一场吗？不喝酒怎么大醉一场呢对吧？”
说着韩浩轩把头伸得老长，“老板，来一壶酒，不对，来两壶酒。”
“你能喝完两壶酒？”
“这不是想着不醉不归嘛。”
两人就在面摊上从下午坐到黄昏，从黄昏坐到夜幕，天上已经挂着一轮皎洁的月亮。
“百灵，喝……”
百灵端起酒杯和韩浩轩碰了一下，仰头喝下手里的酒。
“百灵，那日解剖的时候你怕不怕？”
解剖？不怕吗？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怕又能怎样？
“怕，可是我没有选择。”
百灵伸手比出一把枪的样子，对着月亮调皮的做了一个射击的手势，然后手撑着头，嘟着嘴看着韩浩轩。
“你知道吗？那天皇上封我女仵作时候，我差点没被我爹娘打死，他们这辈子最忌讳的就是仵作，而我却偏偏做了仵作。”
“讽刺吧，人生就是这样，你越不想做的事，或者你越逃避的事情，它越会在你身边。而你越期待的事，越奢望的事，离你越远。”
其实人也是这样。
百灵的话直击韩浩轩的心，他握住茶杯的手逐渐收紧。半晌后，他才像没事人一样，喝下手里酒。
“想不想看月亮？”
“啊？这里也能看啊。”
“走，我带你去更高的地方看月亮。”
“啊？这儿……啊……”
百灵的尖叫声在空中回荡，面摊老板抬头看了看两人，微笑着摇摇头。
现在会功夫能用轻功飞起来的可多了，他可没时间去一个个关心，只要有银子就行。
面摊老板笑眯眯的把韩浩轩放在桌子上的银子收起来，放在手心里掂了掂，笑意更甚，那位客官银子给多了。
百灵和韩浩轩坐在侯城最高的房顶上，一人手里提着一壶酒，天上的月亮放射出来的光照在两人身上，竟然无比和谐。
百灵看着月亮，神情有些落寞，苦笑着喝了一口酒。
“百灵，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最想做的事情？
“回家。”
“嗯，待会儿我送你回去。那你最放不下的人呢？”
最放不下的人？那肯定是妈妈了！
没错，百灵是穿越过来的，穿越之前她也是警察局侦探组里的人，谁知道被歹徒追杀，不熟悉路况的她从悬崖上跳下来，就来到这里了。
她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百灵才十一岁，现在一晃眼百灵都十六了。
五年来她不是没想过离开，可是她也不知道怎么离开。想到那个现代和蔼可亲的妈妈，百灵嘴唇动了动。
“妈妈。”
妈妈？
这是什么？或者说这是谁？韩浩轩一头雾水，在他心里百灵肯定喝醉了。回头看了看百灵，韩浩轩僵住了。
百灵脸颊上全是泪水，神情很是痛苦。
韩浩轩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手帕，“你怎么了？你别哭啊？”
他这辈子什么都不怕，就是怕女人掉眼泪，谁知道越擦，百灵的眼泪却越掉越凶。
“乖，别哭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听话，别哭了。”
“妈妈……我要回家……”
“好好好，我送你回家，我这就送你回家。”
韩浩轩说着就准备站起来，可是他还没站起来，肩膀就一重，他低头一看，有些震惊。
“百灵？百灵？”
试探的叫了几声，他才确认了一个事实，百灵居然睡着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慢慢坐下，偏头看着百灵的侧脸。
她毫不施粉黛，脸颊却白里透红。那张樱桃般的小嘴委屈的咂了咂，眉头微微皱起。
韩浩轩伸手把百灵的眉间抚平，手掌却舍不得离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她的皮肤好光滑，就像绸缎一般。
韩浩轩的目光汇聚在百灵的嘴唇上，半晌，他深吸一口气把脸转向一边，狠狠的喝了一口酒。
第十四章 被警告了
窗外阳光正好，百灵捂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嘶”，头疼得像是要裂开一样。
看着熟悉的陈设，百灵从床上下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白树清的声音。
“她娘，快去看看百灵醒了没有，这都晌午了，该吃饭了。”
“好嘞。”
百灵笑笑，打开门走出去，“娘，爹。”
“醒了？那就吃饭吧。”
饭桌上，百灵看着一桌子美味佳肴，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唉，以后可不能喝酒了。
“你看看，姑娘家家的，没事学别人喝什么酒！”
对面传来白树清的抱怨，语气中带着宠溺。
“知道了爹，以后不喝酒了。”
百灵眼珠子转了转，“爹，昨天晚上……是谁送我回来的？”
听百灵提起这个，赵琴脸上笑开了花，“灵儿，那个人是不是未来女婿？”
百灵一头黑线，就算这辈子不嫁，她也不可能嫁给韩浩轩。
“娘，你想什么呢？我们只是都在衙门做事，互相照顾而已。”
闻言，赵琴脸上的笑垮了下来，她还以为是女婿，白高兴一场。
从陈洋的事情过了以后，衙门里就很风平浪静，除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几乎又和百灵没关系了。
自从陈洋的案子以后，戚晋元对百灵有些不一样了。他让百灵没事的时候就回家休息，有事的话他会让侍卫转告她的。
这样正好，百灵也乐得清闲。
百灵在家休息了一天，就来到鱼铺帮忙，就在她刚刚把鱼装在背篓里时，一个身影挡住她的视线。
她抬起头，皱了皱眉，“你来干什么？”
“怎么，你们家鱼铺规定了我不能来吗？”
“对。”
“哎，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我就这样了，怎么着？”
这边的争吵声让赵琴不自觉的抬起头，当她看到百灵面前的韩浩轩时，脸上又堆起了笑。
“诶，公子，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韩浩轩得意的瞥了一眼百灵，越过百灵走到赵琴身边。
“伯母，你客气了，我叫韩浩轩，你叫我浩轩就行。”
“好好好……”
赵琴的态度让百灵气结，回头瞪着韩浩轩，还没说话，韩浩轩就先发制人了。
“伯母，这些鱼要送到哪里？”
“哦，这不迎宾楼要鱼，我正要百灵给送过去呢。”
韩浩轩含笑看了百灵一眼，“百灵小胳膊小腿的，哪能送那么多鱼，我来吧。”
说着，韩浩轩就弯腰握住木车手柄，往外推。
“你站住，谁小胳膊小腿了？”
“你。”
“你站住！谁让你帮忙了！”
“我自己，行了吧。”
两人的争吵声越来越远，赵琴看着两人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
她可是过来人，也许百灵和韩浩轩都还没醒悟，但是她知道，两人绝对是互相有好感的。
接下来的几天，韩浩轩总是在百灵家的鱼铺出现，一出现就是耐着不走，直到晚上才离开。
有时候是送鱼，更有甚者，韩浩轩居然直接来蹭饭。
百灵看着再次给韩浩轩夹菜的赵琴，恨恨的用筷子戳碗底。
韩浩轩丝毫不在意她的动作，反而得意的挑挑眉，把赵琴夹过来的菜送到嘴里。
对于韩浩轩每天的到来，百灵似乎习惯了，她没发现的是，习惯中还带着期待。
此刻，百灵面前出现一个身影，百灵翻了个白眼，嘴角却微微挑起。
抬头，看到面前的人，百灵微愣。
“韩老爷？不知韩老爷光临寒舍有何高见。”
她可不认为韩世俊来是有事，果然，韩世俊冷笑一声，出口的话让百灵觉得他是不是吃了屎。
“百灵，你抢走我的仵作之位，现在还想抢走我儿子？”
百灵嗤笑一声，像刺猬般浑身竖起刺，目光逐渐发冷。
“韩老爷严重了，百灵不过只是一个小女子而已，哪里敢抢走您的位子还抢走您的儿子呢？仵作之位是皇上封的，韩老爷有异议，可以去找皇上。”
“哼！伶牙俐齿！以后离浩轩远远的！不许再跟他来往！”
“韩老爷，百灵反而希望韩老爷管好自家儿子，别有事没事总往这里跑。”
“你……”
“韩老爷，我家庙小容不下韩老爷这尊菩萨，韩老爷请回吧。”
百灵说要就转身离开，只是没人能够发现，百灵眼里似乎有些许泪光闪烁，身前的手微微发抖。
次日，韩浩轩手里提着一包藕盒往百灵家走。他听说百灵喜欢吃这个，想到百灵，他的脚步都要轻快许多。
谁知道还没到百灵家门口，就见百灵拿着一把扫把守在路口。
“百灵，这是干嘛呢？”
“等你，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天开始，我家鱼铺也好，我白家也好，不欢迎韩家的人。所以，请韩公子离开。”
“百灵！你……你不可理喻！”
韩浩轩气急了，憋了半天，把手里的东西一扔，气势汹汹的离开。
百灵闭闭眼，幸好她对韩浩轩的感觉连朋友都不是，还好他们没有更进一步。
韩浩轩气冲冲的回到家，就被下人带到韩世俊房里。
“爹，你找我。”
韩世俊坐在最中央，手里拿着拐杖，闭着眼睛等韩浩轩。
这会儿韩浩轩刚刚进门，韩世俊便睁开眼，二话不说打在韩浩轩身上。
“跪下！”
“爹？”
“跪下！”
韩浩轩一头雾水，后背传来的疼痛和韩浩轩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顺从的跪下。
“爹，你为什么打我？我要一个解释！”
“为什么打你？你是不是忘了你为什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是不是忘了你最不该接近的人是谁？”
电光火石间，韩浩轩突然明白了什么，猛的抬头看着韩世俊。
“所以爹，你去找百灵了？”
“我只是让她明白自己的定位，不要痴人说梦而已！”
“爹，我只是觉得百灵心细善良，诚心想要和她做朋友。爹，你不能以你的眼光去看别人，你都不了解百灵。”
“闭嘴！”
韩世俊气愤至极，拿起手里的鞭子打在韩浩轩身上。
韩浩轩看也不看韩世俊一眼，起身离开。
他不顾身上的伤口，匆匆往外跑。
吃完晚饭的百灵坐在木窗边呆呆的看着月亮，许久以后才关上窗准备睡觉。
她刚刚脱掉外面的衣裙，就听到窗户外传来一个响声。
百灵急忙合上衣裙跑到窗户边，打开木窗却疑惑了。
外面什么都没有。
第十五章 释放的恶魔（一）
就在百灵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时候，她垂眸看见木窗里夹着一封信。
百灵拿过信，打开。
“百灵，今晚子时，城西小树林见，案子，韩浩轩。”
触及到案子两个字，百灵呼吸一滞，又有命案了？可是不对啊，有命案难道不是戚大人叫人通知自己吗？
百灵突然有一种想法，会不会是韩浩轩故意这样说的？或者拿来这封信的人不是韩浩轩？
去吧，她怕韩浩轩是故意的，现在正是自己不想见她的时候。不去吧……万一，韩浩轩真的要和自己商量案子的事情呢？
百灵把头伸向窗外看了看天空，今夜的月亮变成了一个月牙，此时正好快子时。
看了看信函，又看了看天色，百灵还是抬脚走了出去。
其实，韩浩轩并不敢肯定百灵会来，但是他依然坐在一个小山丘上等待。
越接近子时，韩浩轩心里越慌乱，想的事情越多。
他不该选在城西的见面的，城西离百灵家那么远。
她是不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她会不会生气的把自己给她的信函烧掉。
……
想着想着，韩浩轩居然浑身是汗，汗水似乎浸湿了里衣，微风吹来有些冷。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终于听到远处有些动静。
“韩浩轩？韩浩轩？你在哪里？”
听到百灵的呼喊，韩浩轩心里痒痒的，微微一笑便从小山丘站起来。
“这儿呢。”
百灵看到不远处的韩浩轩以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也不废话，直接切入正题。
“什么案子？”
“没有案子。”
百灵瞪大眼睛，像是要把韩浩轩千刀万剐。
她的样子就像一只炸毛的小猫，“没有案子你叫我来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我爹找你说了什么？”
“那你不能明天再说？非得那么神秘？非得现在？半夜？”
“明天你会让我进你家门么？”
百灵一怔，她想她一定是着魔了，不然她怎么会在此时，看到韩浩轩的眼睛里有一些期待。
不过他说得也不错，她不会让他进门的。
而这副模样让韩浩轩心里有些失望，她果然不想见自己。
“看吧，那我还去干什么。”
“你爹没找我，满意了？”
百灵说完就要往回走，刚刚转身，手臂便被韩浩轩抓住。
“等等，我爹不可能没有去找你。他跟你说了什么？”
“我说了，什么都没有。”
“百灵，我只是希望和你做朋友而已。”
“嗬，真搞笑，谁要跟你做朋友！”
“嘶……”
百灵甩开韩浩轩拉住她的那只手，只听到韩浩轩发出低低的痛呼，她蓦得抬头。
“怎么了？”
“没事。”
百灵的手刚好捏在他爹打的那条伤口上，韩浩轩嘴里说着没事，眉头却越皱越紧。
看到韩浩轩鬓发出冒出的汗，百灵再也不相信韩浩轩没事了，眉眼之间都是着急。
“韩浩轩？你怎么了？”
“我替我爹跟你道歉，对不起。”
韩浩轩眉头越皱越紧，百灵终于察觉出不太对，拉开韩浩轩的衣袖，愣在那里。
韩浩轩手臂上一条长长的鞭痕，仔细一看，鞭痕两边冒出血迹。
百灵顺着鞭痕看上去，这条痕迹似乎直接到达韩浩轩的后背。
他……被韩世俊打了？
“这是……”
“没事。”
“韩老爷打的？”
“他为什么打你？”
此时的韩浩轩没说话，他现在幸福得像要飞起来，百灵好像有些担心呢。
下一瞬，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心里的那种雀跃由何而来，眼珠子转了转，目光往上直直的看着百灵的眼睛，像是要走进去。
他对百灵……好像不是只想要做朋友那么简单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百灵就嫌弃的放开他的手，“韩浩轩，你怎么那么恶心。”
为了掩饰自己心里的那种奇怪的想法，韩浩轩虽然一头雾水，但是依旧像是吃了火药一般。
“我怎么了！”
“韩浩轩，你身上是什么，粘粘的！”
“哪有什么！百灵，你疯了吧。”
“啊……韩浩轩！”
空气突然很安静，两人顿住。
百灵亲眼看见一滴血滴在韩浩轩额头，韩浩轩也不敢动，额头上的那个东西有些恶心，更何况他似乎闻到了血腥味。
“嘎……嘎……”
头顶一阵乌鸦飞过，又一滴血从半空滴下来，接着又是一滴。
两人抬头，顺着血滴下来的地方往上看，蓦的瞪大眼睛。
这是……
他们站在一棵大树下，大树接近顶端的树枝上，吊着一具尸体。远远看去，分不清尸体的性别，他们只知道鲜血就是顺着这个人的脚滴下来的。
两人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在不远处的另外一棵树上，也发现了一具尸体。
同样的死法，同样低垂着头。
两人有些心惊，韩浩轩看着那两具尸体反应不过来，木纳的问百灵，“得去禀告戚大人，百灵你怕吗？”
“不怕。”
韩浩轩这才看着百灵的眼睛，“嗯，你去禀告大人，这里的很多证据都不能破坏，我守在这里比你守在这里更安全一些。”
“好，我尽快回来。”
百灵头也不回的往回跑，半路她想着万一凶手对韩浩轩出手了怎么办！想到此她一路狂奔。
百灵走后，韩浩轩依旧站在原地望着树上的那两具尸体静静的等待。
在他身后，一个脑袋伸出来，又缩回去。
“砰砰砰……”
“大人……大人……开门！”
“砰砰砰……”
“大人！”
百灵心里特别着急，如果力气允许的话，她一定会破门而入。
门从里面打开，守门的小厮揉揉睡眼抱怨的看着百灵。
“小姐，这都快丑时了，有什么事情能不能明天找大人，再说了，大人也休息了……”
话没说完，百灵就像一阵风一般冲了过去，小厮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大人……醒醒……大人！”
戚晋元睡眠一向很浅，几乎是百灵第一次拍门开始，他就醒了。
百灵这么晚了来找自己干什么？
起身，开门，“怎么了？”
“大人，城西树林里发现两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