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架感言
这是小七第二本上架的书,按照惯例,应该要有一个上架感言的。
上架之前小七就一直在想啊想啊,上架感言究竟该说些什么好呢?例行的拉订阅拉票的话自然少不了,无非是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小七,用订阅和月票让小七写的更有动力一些。不过估计大家看也看的太多了,没什么兴趣,于是乎一笔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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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小七在起点的第二本书,历史类的,小七为了这本书用了几乎两个月去整理资料,然后又用了几乎一个多月反复的改稿子,一共写了七个版本,最终才定下现在的版本。
这第七版,一直到二月十九日才匆匆写了出来,也就一万字的样子,然后就急急忙忙上传了,随之而来的是跟起点签约。
所以,小七现在是一点儿存稿都没有的,一直都是随写随更。不过对于公众版里每天七千字左右的写作量,小七倒是不放在心上,只是这本是历史,牵涉到的资料很多,所以小七也写的比从前的《奸诈人生》吃力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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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是小七一直都想写的,晚唐时分的杜牧是小七非常喜欢的一个人物,也许大家会觉得到目前为止,主角还没有太大的光芒,换句话说就是不够爽,但是,这是必然的一个铺垫过程,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普通人穿越到了杜牧的年代,总是需要做很多很多的细节工作才能慢慢的崭露头角的。看过小七上本书的朋友都知道,小七不太喜欢写那种虎躯一震就王八之气的主角,而是一种顺其自然比较合理的YY过程。所以,小七相信接下来的故事会越来越精彩的,希望不会让大家失望。
最后,要感激一下在新书过程中给予小七很多帮助的作者们,人数太多,小七无法一一赘述。看来小七的人缘还是不错的,许许多多的作者都曾在新书的时候给了小七推荐,小七莫名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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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话:小七携大小两个杜公子,一起给各位作个长揖,感谢……
第三章【初见杜风惊为天人】
冯鹤娘刚想说些什么,没想到那个少年却似乎刚刚看见了她,抢先开了口。
“哟,这位小娘子,你干嘛站在我脚底下啊?”不得不说,口音很古怪,完全不是本地人。
这样的一句话,差点儿把冯鹤娘的鼻子气歪了。什么叫做站在他脚下啊?鬼才知道他会没事儿坐在影壁上边呢。
于是冯鹤娘也没什么好声气的说,“你这小子好生无礼,你就是那个什么小杜公子吧?哪儿有一点儿读书人的样子,居然坐在墙头上!”
那少年转了转手里的树枝,嘿嘿一笑,从影壁上边跳了下来,站在冯鹤娘的面前,上下打量着冯鹤娘。
饶是冯鹤娘早已习惯了男人直愣愣的目光,却也被这少年过于肆无忌惮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不由得就向后退了两步。
那少年突然就笑了,“我说这怪事儿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我的告示说的很明白,只是让士子来住宿啊,怎么还会有个大美女送上门来。这位姑娘,你搞搞清楚,这院子里住的可都是如狼似虎的大男人啊,你就不怕他们把你生吞活剥了去?”
这话说的虽然有些无礼,但是冯鹤娘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小子,谁说来这儿就一定是来住宿的?你这儿又不是大车店!”
那少年点了点头,“哦!!我明白了,原来这位姑娘比较喜欢大车店!”
“谁喜欢大车店了,我是来找人的!”
少年恍然大悟的笑着,只是那笑容多少有点儿轻浮,“嘿嘿,这下我算是彻底知道了,来找情郎的吧?”说着他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话说这大唐果然民风彪悍,大姑娘家家的,居然直闯别人家,来找自己的情郎!啧啧,真是不得了!”
冯鹤娘基本上对这个少年没辙了,脸上也因为这句情郎腾起了两朵红云,她微微有些扭捏的说到,“你们家杜牧在家么?我找他!”
少年突然倒退两步,重新上下打量了冯鹤娘一番,“难道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冯鹤娘?哈哈,我终于知道你长什么样儿了,别说,还真的是很漂亮,果然是个大美人!”说着说着,他的声音高了起来,而原本那些看到冯鹤娘就已经将目光定格了的士子们,这下子可是哗啦啦手里的书全都掉在了地上。
只见那个少年听到书本落地的声音,立刻回过头去,瞪着那帮士子,“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一个个的不搬书,反正今儿你们要是不把书整理好,我是绝对不会租出去任何一本给你们的!一个个见了美女就拔不动腿,你们没机会的,想都不要想!”这话说完,那帮士子才哎哟哟的一个个抱起了那些书本,重新走动起来。
冯鹤娘脸色一板,“你这人我发现的确是好生没有规矩,说的话简直就不像人话!”
少年听了也不气恼,只是笑嘻嘻的,“你说我不像人话的,是说我夸你漂亮呢,还是说我说他们没机会?”
冯鹤娘一想,这帮士子当然没机会,这句是人话。而夸奖冯鹤娘漂亮,冯鹤娘总不能反驳吧?难道她脸红脖子粗的跟人家说自己是个丑八怪。于是一时之间,冯鹤娘也不知道该跟这个少年说些什么好了。
无话可说的冯鹤娘也只能恼恨的跺了跺脚,认了这第一次接触的下风。
“算了,我就知道你回答不出来的,你这么漂亮,我夸夸你也是正常的,也许你还不是太习惯这么直接的夸奖,不过要是以后你多听几次,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好吧好吧,我先问问你,你找我们家少爷有什么事情啊?”见冯鹤娘一副羞恼的样子,那少年又嘻嘻笑着说。
冯鹤娘鼓着腮帮子,“你到底是不是那个什么小杜公子?好像你现在挺有名的!”
少年两眼一翻,给了冯鹤娘一个高傲的白眼,“切!你刚才居然还好意思说我没规矩,我看你才没规矩呢!”
冯鹤娘一愣,冲口问道,“我怎么没规矩了?”
“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颠不颠的跑来找情郎,这是第一个不规矩;第二,是我先问的你的问题,你不回答,反倒来问我,这是第二个不规矩;第三么,你没看我这儿忙着么?虽然你是个美女,但是也不能挡着我干活儿吧?你自己说说看,你是不是没规矩?”
冯鹤娘恨不能冲上去一口咬死这个气定神闲洋洋自得的少年,但是考虑到这是杜牧的亲戚,为了让杜牧对她的印象好点儿,她也不便发作,只能忍气吞声的说,“我找你们家杜牧自然有我的事情,这个我似乎有权不告诉你的。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那个小杜公子了吧?”
少年又笑了,“嘿嘿,就是么,就算是不能告诉我,要跟少爷说悄悄话,总也要说明才是。好吧,既然你这么诚恳的请教我,我就告诉你吧,我不是什么小杜公子,这公子二字我是不敢当的。虽然我祖上也算是名门望族,不过到了我现在这份田地,也只能给我们家少爷当当书僮了。我叫杜风,你好!”
说完,他竟然伸出一只手,打算跟冯鹤娘握手。
冯鹤娘一来不懂得这样的礼节,二来一个姑娘家的手自然也不可能给一个男子随便摸,即便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也不成。所以倒是没伸出手来。但是呢,冯鹤娘也给气坏了,首先是茶寮里的那帮破人识人不清,都说是什么小杜公子装书僮,可是他现在偏偏自己承认自己就是个书僮,这就让冯鹤娘气不打一处来了。其次呢,冯鹤娘原本就是以为这也是个小少爷,所以不方便向杜风发难,可是如果是个书僮,也就是下人的身份,那就不一样了。所以说,冯鹤娘差点儿连鼻子都气歪了。
冯鹤娘眉毛一拧,刚想发作,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呢,那少年就嘻嘻一笑,“嘿嘿,你别发火,美女发火不好看的。好吧好吧,我去给你向我们家少爷通秉一声,要是他不想见你我可管不着!”说完,一转身一猫腰,他倒是毫不犹豫的就跑了。
搞得冯鹤娘一肚子火,想法却又没处撒去,正好有个不识相的士子还站在原地呆呆的欣赏冯鹤娘的美貌呢,这下可让冯鹤娘找到了出气筒。
只见冯鹤娘凤目一瞪,小脚一跺,把刚刚才学来的话就脱口而出了,“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那帮人一听到这句话,立刻哇哇乱吐,倒是搞得冯鹤娘有点儿不好意思了,站在那儿显得有点儿扭捏,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帮人对这句话这么大的反应。
终于,等那帮人吐够了,有个人挣扎着开了口,“这位姑娘,麻烦你以后别说这句话行不行?这些天,我们已经被子游说这句话说到每次听到就会狂吐不已的地步了……”
冯鹤娘一愣,“子游?子游是谁?”
那人又吐了两口,“子游就是刚才那个少年,他姓杜名风表字子游……”
冯鹤娘顿时觉得没天理了,“什么?一个书僮居然还有表字?”
就在这时候,冯鹤娘又听到了杜风那古怪的口音,“切!谁规定书僮就不能有表字的?大唐律法有这一条么?我怎么不知道?”
冯鹤娘也无言以对,的确如他所言,大唐律上也没规定书僮就不能取表字了,他要是高兴,来个号也没问题。
“对了,我们家少爷说请你进去!”杜风又补充了一句,然后突然回过头,对着那帮站在原地不动的士子们说,“老大,我求求你们了,赶紧搬书行不行,这都快中午了,你们还让不让人午睡了啊?”
众人又做呕吐状,却听到大厅正门处传来两声轻微的咳嗽声。
冯鹤娘抬头一看,正门处站着一位身高——用现代的度量衡——大约一米七五左右的男子,十八九岁的年纪,面容俊秀,身材清癯,不正是那才名赫赫的杜牧杜大才子还能是谁?
刚才还有点儿愠恼的冯鹤娘,看见杜牧之后,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这时,才多少看出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来。
杜牧见到冯鹤娘,也是微微一笑,“鹤娘来了怎么不进去,还在门口站着干嘛?快快请进!”
那帮士子一看这俩人一个从冷脸变成了笑脸,另一个干脆从满脸怒火变成了笑脸盈盈,也就知道他们俩之间绝对有点儿猫腻,纷纷明白自己没戏了,于是一哄而散,又开始搬书的搬书,打拳的打拳,洗脸的洗脸,看热闹的是一个都没有了。
进大厅的门的时候,杜风笑着也跟了上来。冯鹤娘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就知道一定是杜风,于是回过头,恶狠狠的瞪了杜风一眼。可是,她那张娇楚动人吹弹可破的小脸,无论如何瞪着眼睛,也仅仅是让杜风笑得更开心了一点儿而已。
进了大厅之后,杜牧招呼着冯鹤娘坐下了,然后对着杜风吩咐道,“子游,你去给冯小姐泡杯茶来吧!”口气之中,并不像一般的主子对待书僮的感觉,反倒是有点儿异常的亲切,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尊重。
杜风答应一声,也就下去了,可是冯鹤娘就觉得很纳闷了。
原本当她知道杜风果真是杜牧的书僮之后,基本上都以为在茶寮里听到的那些传闻不过是以讹传讹而已,那帮人根本就是被杜风的奇形怪状和说话的奇异方式给蒙骗了。况且,仔细想想,那人说的太像个编造出来的故事了,居然连杜牧在雅间里的每个细节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着实让人生疑。可是,听到杜牧对杜风说话的口气,冯鹤娘不禁又开始怀疑,一向眼高于顶的杜牧,怎么会突然就对一个小小的书僮这么客气了呢?她从前可是领教过杜牧的败家子脾气,不能说是对下人很跋扈,但是那种名门望族的出身的自然优越感,还是体现的比较强烈的。
这次的情形,着实有些特殊……
第四章【败家子的做派】
“鹤娘,你今日如何会突然跑到我这里来的?有事情找我么?”杜风下去之后,杜牧笑着问冯鹤娘。
“我本来是到城外去散心的,这不是秋天来了,我想着去赏秋呢。可是在城外一个茶寮歇脚的时候,却听得那里许多人议论你家的情况,又说什么新来了个亲戚,就是刚才那个杜风,说其如何如何云云,我觉得好奇,想到似乎也有许多日未曾见到你了,便过来看看。”
杜牧笑了,“呵呵,这京城之中,些许的事情都瞒不得众人的耳目,倒是传的飞快。”
“我听说你最近日子过的不错??都是那个小书僮的功劳?奇怪啊,那个小书僮一个下人的身份,怎么还会有表字的?”冯鹤娘一向爽直,正好趁着杜风不在,便问起了这件事。
杜牧听到冯鹤娘说起杜风,不禁哑然失笑,“这个子游,说起来跟我还是同族。他本就姓杜,据说还是我的先祖杜预之后,只是并不是我这房,也不是杜甫先生那一房的,说起来,他也算是我的族弟。”
冯鹤娘还是感到奇怪,“既然你们是同族弟兄,怎么又让他做了书僮?”
“我本也是说我二人就以兄弟相称,可是子游却异常的坚持,说他早年父母双亡,跟着一个义父度日。幸而幼时父亲教了他断文识字,加上那个义父本也是个教书的先生,这才未丧儒风。但是他那义父一生也颇为不得志,前些年战乱,带着他四处迁徙,户籍早就不可考了。究竟是否我同族之后,也未可知之,我见得他坚持以主仆相称,便也随他了。”
冯鹤娘这才明白,的确,一个户籍不可考的人,单凭他上下嘴皮子一说自己是杜牧的同族,总不是那么的让人信服。既然他自己坚持,杜牧的做法也总是不错。
“原来如此,不过我看你好像对他倒似乎亲近的很……”
“就是亲近,否则也不会唤他的表字了。之所以唤他表字,就是希冀为他留些念想,若是日后他有心功名,反正户籍也不可考,我找些关系,帮他入了我杜家之籍也未尝不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子游恐非池中之物,不想因为身份之事耽误了他!”
冯鹤娘这就又有些奇怪了,能让杜牧觉得他并非池中之物,看来这个杜风可能还颇有些才学,要么就是见识方面总有过人之处。
她是想到便问,“杜风是才学可嘉,又或者见识卓远?”
杜牧呵呵一笑,“我也不太看得透他,行为奇戾,举止乖张,可是这见识不见得卓远,总也不凡,我这府中住着这许多的士子,你也看到了,就是他的主意……”
冯鹤娘点头接口说,“这个我也听说了,他想了个法子帮你解决了钱银之急……”
“若单是如此,也不奇怪,少小奔波之人,心眼子活泛点儿也实属正常。只是他可能还真的颇有些才学,我之所以肯留下他,也是为了他进府的时候当场做的一首五言绝句!”
“哦?你吟来听听!”
杜牧又是一笑,朗声唱到,“我家公相家,佩剑尝丁当。旧第开朱门,长安城中央。”
冯鹤娘听了一愣,随即点头称道,“用词极为普通,但是却言简意赅,未见多华丽,却简约丰采,平仄严谨,更难得的是将你家这百年间的兴衰说的透彻,也实属好诗了。”
杜牧赞道,“何尝不是呢?当时我本无意收下他,自己都快养不活了,说不得哪天就要到江南去投靠我那从兄了,又哪儿来的钱银带个书僮?只是他见我似乎无意留他,便说看到我家光景生了感触,愿意当场赋诗一首,馈赠与我,算是彼此相识之礼。等他在屋内踱了两步,就出了这首诗,我怜其才学,这才动了留下他的心思。倒是没想到他住下不过几天,反倒是帮我解决了这五脏的大患……”
冯鹤娘听了不禁莞尔,她也知道,这几年她暗中也想办法帮了杜牧不少银子上的忙,如若不是杜牧这人不肯让女人养着他,也不至于还要变卖家产还债了。
“那你们在墨香楼里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果真那止小月姑娘出的题目,都是杜风代劳的?”冯鹤娘对此还是有些疑虑,因此也就问了出来。
杜牧点点头,“我当时也是猝不及防,小月姑娘出的两道题也委实刁钻了些,不过我倒是实在没想到,子游才思敏捷到如此地步,看他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恐怕教授他学问的义父也是个大儒。只是被战火连累,又或者是本就无心功名……”
冯鹤娘心中暗忖,原来这些,都还是真的,这倒是让人对于这个杜风真的要刮目相看了。
他们俩这边感慨着杜风的才学,却让其实已经走到门口正准备端着茶水进来的杜风听了个清清楚楚。
杜风一阵汗颜,心说哪儿是我有什么才学啊,这首诗原本就出自你杜牧之手,只是我占了便宜,知道你四十岁以后写过这样的一首诗,全诗长着呢,自己不过是撷取了其中的四句,凑了个五言绝句送你罢了(这首诗截取自杜牧四十多岁的时候送给他一个叫做阿宜的侄子的诗,诗名为《冬至日寄小侄阿宜诗》)。至于在墨香楼的对联,那根本就是后人早就已经烂熟于心的对子了,这杜牧第一次听到自然觉得有些难对,可是对于杜风,可就完全不是什么难题了。后边的那阙词,更是直接抄袭南唐后主李煜的作品,就更加不是什么杜风的功劳了。
可是听着杜牧的赞叹夸奖,杜风也不禁有些惭愧,他暗暗的下了决心,以后再也不剽窃杜牧的作品了,“不过李商隐、温庭筠么,以及宋朝以后的那些人,嘿嘿,就别怪小少爷我心狠手毒了!”
眼见着厅内二人已经不再谈论跟自己有关的事情了,杜风这才端着茶盘走了进去。
冯鹤娘本想多问问关于止小月止小猜姐妹二人的情况,可是她一个女儿家的,这些事情也不太好问的出口,于是也只能跟杜牧随意聊些秋色或者即将到来的冬景之类的话题。
眼看着就到了中午,杜风大概门外头指挥那帮书生的事情已经忙完了,于是就又跑了进来。
进来的时候一路小跑,走路带着风,而且一点儿规矩都没有的连门都不敲。
一进来就说,“少爷,这眼看着就到了饭点儿,您看咱是不是叫点儿外卖回来,就准备开饭了?”
冯鹤娘一听,外卖是个什么东西?
杜牧倒是已经习惯了,想了想便说,“不如鹤娘也留在这里吃饭吧,我们也的确许久未见了,我也颇想与你对饮几杯。”说罢,杜牧就看着冯鹤娘,等待她的回答。
冯鹤娘眼睛转了一圈,先问了一句,“刚才杜风所说的外卖是什么意思?”
杜牧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指指杜风,“这,还是让子游自己于你解释吧!”
冯鹤娘便看着杜风,杜风很是随意的说到,“在家吃饭就是自己做,到外边买现成的,可不就是外边卖的饭菜么?简称外卖。冯大小姐,您老明白了么?”那语气,一副嫌冯鹤娘智商低的样子,看了让人好不气愤。
冯鹤娘这儿也实在是没什么心气儿跟他计较了,于是便挥挥手,说,“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就留在这里吃你杜公子一顿外卖了。”
说起来,以往冯鹤娘还真没吃过杜牧的请,这杜牧一向穷困潦倒,而且还是个败家子的脾气,有点儿钱十之八九都用到青楼勾栏里去了,于是每每跟朋友在一起,倒是把朋友吃个精光。
杜牧闻言,指派着杜风,“那就烦劳子游去翠香阁要些酒菜吧,这也已入秋时分了,喝些黄酒最好不过。鹤娘也是善饮之人,虽然是中午,不过也不用去管他,子游你多要些酒菜,我们少不得要好好饮上几杯。”
杜牧这儿自顾自的说着,杜风心里可就犯上了嘀咕。
翠香阁是个什么地方?那可是这京兆之内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啊,那里的一桌酒席,足足要花上三五两银子。再加上酒,依照杜牧的口味,至少也得是三十年的女儿红,恐怕来个两坛子是少不了了,那也要花上个二两银子。就这顿饭,吃完了明天的日子还过不过了?这么些天了,杜风从那些士子手里赚取而来的银两,拢共也不过五六两而已,要是今儿一顿给吃完了,估计晚上这主仆二人就得去喝西北风。虽然能指着那些士子租书的钱,可是这几天为了多存些银子,已经尽量的去多租一些书给那些士子了。万一他们这三五天之内书都没看完,不再租取,那岂不是要出大事?
想着想着,杜风不禁就摇起了头,心说杜牧这还真是个败家子,张口闭口就是最大最豪华的翠香阁,也不看看自己现在已经沦落到什么样子了,还把自己当成个公子哥儿么?
见杜风只顾在原地摇头,却并不动脚,杜牧又说了,“子游缘何站在那里不动?时间已经不早了,去迟了怕翠香阁人多忙乱,没时间给我们送酒菜了。”
他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真以为这几天赚了多少银子呢!
不过,杜风又不想拂了杜牧的面子,可是,真要让他把银子全都花费在这桌酒席上,他又不乐意。虽然现在时处晚唐,物价飞涨,但是五六两银子,也足以他们主仆二人正常开销个几个月的,哪儿能就这么一下子花完了?
杜风眼珠子一转,就把主意打到了看起来应该很有点儿钱的冯鹤娘身上……
第五章【败家子就是败家子】
杜风想到要了打冯鹤娘的主意之后,立刻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期期艾艾的说了一句,“少爷,我倒是想去呢,可是……你看……啊……”
这话故意不说尽,显示出他想说又有些赧然的样子。
杜牧和冯鹤娘何等人也,一听到杜风这口气便已经明白了一大半。冯鹤娘心说,杜牧本身就这个败家子的脾性,兹凡要酒要菜,总归是照着最好的去要,这也便罢了,可是杜风一个小小书僮,难道就不会玩点儿瞒天过海的伎俩?随便到什么饭馆子里要些酒菜,最后杜牧也不会太过于计较的。想到这些,就不得不怀疑这个杜风是故意说给她自己听的了。
而那杜牧,沉吟了一下,对杜风招了招手。等到杜风走近,小声问道,“怎么?家中银两不够么?”
原本杜牧将杜风招至身前,小声询问,就是不想让冯鹤娘听到看了笑话去,可是没想到杜风居然大大咧咧的,依旧保持着挺大的声音,叫苦不迭的说,“哎哟喂,少爷,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虽然咱们薄有收入,但是你的开销一向都不小……多的我就不说了,单是那次去了一趟墨香楼,就花了好几两银子……”
杜牧对于这些原本就比较外行,他属于那种会用不会算的人,听到这话,还很奇怪的冒了一句,“几两银子而已,难道咱们就没钱了么?”
杜风头上顿时就出现了几滴汗珠子,心说这还真是个老爷,也不知道要是没了自己,杜牧这辈子该怎么活。正好他的目标本就是冯鹤娘,于是干脆就瞪着冯鹤娘,等她发言。
冯鹤娘这会儿虽然怀疑杜风别有用心,但是此刻听到杜牧那没心没肺的话,特别是看到杜风脸上的表情,不禁也扑哧一声乐了,“你呀你,还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你可知道一两银子相当于一千文钱?”
杜牧茫然的点了点头,“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
“你知道一般的饭馆吃顿饭也就几十文钱么?”
杜牧想了想,恍然大悟,“哦,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居家过日子,一两银子一个人能过一到两个月?”
冯鹤娘这才点了点头,“所以啊,去一趟墨香楼五六两银子的确是很贵了!”冯鹤娘的意思呢,是指望着杜牧从此知道贵了,就不去或者哪怕是少去点儿青楼那种地方。
可是呢,杜牧听了之后,仅仅只是点了点头,惜字如金的只说了一句话,“哦……”完了就再也没声音了。
杜风此刻又凑到杜牧耳边,“另外,少爷,你今儿可是应该去墨香楼的,上次去的时候,跟小月姑娘约好的你忘了?”不得不说,杜风说的很小声,小声到刚好可以让冯鹤娘听见。
杜牧一愣,随即手在袖子里微微一掐,才记起果然是今天,这脸上就多少有点儿显得为难了。
冯鹤娘看在眼里,心中微微一声叹息,可是,杜风这话倒是引起了她之前就存着的好奇心。
“我说,这青楼里是个什么规矩?能不能把他们的姑娘请到家里来的?”
杜牧奇怪的看了冯鹤娘一眼,不知道她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倒是杜风,很爽快的回答了一句,“别的姑娘也许不行,可是小月姑娘肯定可以,她是自由身,并没有卖给墨香楼。不过呢,这规银肯定还是要给的……”
“既然是自由身,为什么这规银还非给不可呢?”冯鹤娘随口问道。
杜风眼睛一翻,不屑的说,“听说过吃霸王餐的,还没听说过有霸王嫖的……呃……用这个字不算太准确,但是是一个道理。”
没等冯鹤娘表示她的不满,杜牧先开口了,“子游,你这话说的太放肆了,跟你说过好多次了,要注意内敛,哪儿有个读书人像你这般咋咋呼呼的?”
杜风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嘿嘿,少爷教训的是,是我错了。”话是说自己错了,可是看他那样子,也就知道他没有哪怕一丁点儿认错的样子。
对此,杜牧也只能缓缓摇了摇头,对着冯鹤娘苦笑一声。
冯鹤娘此刻也没心思跟杜风计较了,直接问道,“你们原本打算中午去还是晚上去?”
这个问题不但让杜风再次翻了个白眼,就连杜牧都有点儿受不了了,这不是废话么?白天上青楼就像是吃饭却跑去厕所一样,他俩都不太明白为什么冯鹤娘看起来挺聪明的却会问出这样的傻问题。
见主仆二人都摆出一副不屑于回答的样子,冯鹤娘也就明白了几分,尴尬之余,她还是坚持说,“那你们看这样成不成,中午咱们就随意吃点儿,晚上我换身男装跟你们一起去墨香楼……”
杜风眼睛一亮,至少这开销是有着落了,可是杜牧却是一愣,“咳咳,鹤娘,你一个女儿家,跑去青楼那种地方作甚?”
“你们是个人都把那个止小月捧上了天,我倒是想要看看这个止小月究竟有什么了不得的……”
杜风笑了,女人就是这样,这话显然是个借口而已,不过是因为见杜牧对那止小月恋恋不舍的,心里泛起了醋意,所以就想跟止小月比较比较。
见杜牧什么也不说,杜风就说了,“让冯小姐去,怕是有所不妥,不过依小的之见,倒是不如将小月姑娘请来家中,这样又可满足冯小姐的好奇心,又不会有伤风化。”
这话说的也在理,冯鹤娘自然是觉得再好不过了,她当然想不到,杜风这完全是针对她口袋里的银子而说的话。
于是冯鹤娘立刻点头,“如此甚好,可算是两全其美。”
杜牧知道冯鹤娘从小就是这样,风风火火,说什么就是什么,自知没办法阻拦,干脆也就是长叹一声随他们去了。
“那就这样,咱们中午一块儿出去吃饭,这酒么,少喝点儿,下午各自休息,晚上我去叫桌酒席,顺便将止小月姑娘请来。只是,这银子怕是……”杜风说完,直拿眼角看着冯鹤娘,意思是说你现在总该有点儿表示了吧?
冯鹤娘倒也大方,立刻说到,“这样我看挺好,那便中午依旧由你们做东,晚上这银子就由我来出了吧?”
杜牧一听,连连摆手,“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杜风一听,心说我好容易挤兑的冯鹤娘肯掏钱了,你还跟这儿添乱……
可是冯鹤娘俏脸微微露出一些笑容,“那要不就由杜公子你全都出了?不过我估计你家这个书僮大人一定会告诉你银子不够使的……”
这简直就是看见杜风瞌睡了给他递来一个枕头,杜风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立刻接嘴说到,“就是就是,将小月姑娘请到家里来,按规矩,这规银可是要给双份的。而且,小月姑娘出门,怕是猜姑娘也免不了要跟着。既然跟着,就少不得也得给她一份。家里这银子去一趟墨香楼倒是勉强也够了,可是如现在这般说法,是无论如何都不够的,再说了,少爷,难道你明儿不打算吃饭了?要知道,咱家院子里连口井都没有,就算是吃的水,可都是要花银子到街头的水站去买的。这吃穿用度,可都是钱呀!”
冯鹤娘也是最快,一听说连水都要买,立刻就说,“明儿我嘱咐我们家下人给你们拎着水来,杜家伯父也真是奇怪,当年为何不在院内打口井呢?”
这个杜牧是不懂,可是杜风却是明白的,心中想着,你当随便挖个洞就有水么?那也要看地方的。我估摸着当初建房的时候一定也请了工匠来掘井,只是工匠知道这里的土质,怕是下边没水,才没有打。整个儿一个不懂装懂!
当然了,这话就用不着说了,要说的是另外一套,“如此小的就替我家少爷谢谢冯小姐的美意了,不过这每天拎水,你家的下人该叫苦不迭了。”
冯鹤娘心里一阵郁闷,原本她是好意,想要暂时的帮杜牧解决点儿水的问题。没想到被杜风这么一说,就好像这辈子就打算赖上他们家了,听他的口气,完全就是说从今而后所有的水,都归冯家管了。不过,反正这水也不值钱,又不需要冯鹤娘拎,所以她的怨念也就有限,最终也便没有说些什么。也就是心里对杜风的蔫坏又增加了一些认识,并且腹诽杜风几句罢了。
就这样,杜牧也深为一文钱憋倒英雄汉为难,只是无奈,人穷必然志短,也就随杜风去了。只是他并不知道,杜风此刻转的心眼,就不单单是让冯鹤娘请客吃饭那么简单了,他甚至想要黑点儿冯鹤娘的钱,至于如何去黑,那就看他傍晚时分的手段了。
三人既然说定,便一同起身,前往那翠香阁吃饭去了。
第六章【大义凛然的杜风】
饭后按照冯鹤娘的意思,原本是打算让杜牧陪她一块儿出城去欣赏秋色的,可是她的要求刚刚提出来,却被杜风愤然拒绝。
杜风的理由很充分,“今天下午本是我与少爷切磋棋艺的时间,因此恐怕少爷他不能相陪了。如若冯小姐雅兴,当可观我二人棋战。若是对此没什么兴趣,冯小姐便自行方便吧。”
杜牧在历史上围棋的棋艺很高,曾经写过一些跟围棋有关的诗句,并且与唐文宗时期的围棋国手王逢相交莫逆,已经达到了王逢只能让其一先的地步。
这个需要简单的说明一下,在唐朝的时候,围棋的发展已经到了一个相当正规的时期。在围棋的发展史上,从南北朝以及唐朝以后,围棋才发展为十九道纵横,之前十五、十三、十一都曾有过。而且从唐初开始,宫中就设立了“棋侍诏”的制度,所谓棋侍诏,就是翰林院中专门陪皇帝太子等人下棋的专业棋手,也称国手。棋侍诏是要经过严格考核才能入选的,基本上可以算是代表了大唐时期围棋的最高水平。而杜牧的棋艺已经到了使得这样的人只能让其一先的地步,可见其在围棋上的造诣之高。
而杜风之所以要跟杜牧下棋,也有他的考虑。
王逢是唐文宗时期的棋侍诏,这大概还需要好几年以后,基本上要到杜牧三十岁以后了。而杜牧现如今的围棋水平杜风并不清楚,前些日子一直忙于俗务,也没能见识一下杜牧在围棋上的水准。于是便有了今日下午之约。
在任何一个朝代,想要与皇帝亲近,除了政治军事文学上的才学之外,一些讨好的手段也是必不可少的。杜风既然想要帮助杜牧实现其生平所愿,那么各种与皇帝亲近的手段都必不可少。如果依照杜牧正常的发展趋势,到了二十六岁以第五名进士的身份取得功名,入朝为官,那时已经是大和二年了,文宗李昂实际登基已经第三年,若是等到那个时候再亲近李昂,实在是难上加难。
而李昂此人对于围棋有着近乎偏执的喜爱,他不喜歌舞游乐,对于女色也没什么兴趣,但是对于读书以及围棋,却是喜爱有加。
虽然杜风来到唐朝刚刚不久,但是对于杜牧今后的发展,已经有了一个比较雏形的规划,这便是他熟识历史的好处了。
因此当杜牧还没表态的时候,杜风就断然拒绝了冯鹤娘的提议,这多少让冯鹤娘觉得有点儿没面子,杜牧也有点儿尴尬。
“子游啊,这棋艺之道,随时可以考校,并不是非要今日作为。我与鹤娘也许久未见,况且今日天高气爽,也正是出游的好时节。这围棋之事,依我之见不如改日吧!”看到冯鹤娘有些不高兴,杜牧便用商量的口吻对杜风说到。
杜风心里的盘算是打算让杜牧以后能利用围棋之便与皇帝李昂多接触接触,可是这话总不能跟杜牧说,而且杜牧此人原本就性子稍稍懒散些,小事上不加以约束,恐怕以后什么事情都会出现意外的状况。
因此杜风想了想说到,“少爷此言差矣,计划的制定是用来遵守的,并不是用来延迟的。若是凡事都像现在这般,遇到冯小姐的邀约便推迟一些,明日说不得又有其他的什么人,又要推迟一些。一来二去,怕是什么事都做不成了。况且古语有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少爷堂堂君子,若是总让这些游玩之事废了之前的计划,岂不是让我这个小小的书僮笑话?”
亏得杜风还知道自己是个书僮,可是他那言语之间,何曾有点儿书僮的样子。听在旁人耳朵里,倒像是先生在教训学生了。
但是他这番话说的自是大义凛然,又是君子又是计划的,说的杜牧倒是没办法推脱了。
眼见着杜风将下个围棋的事情上升到了理论高度,冯鹤娘自然就真的有些不高兴了,“这话看似有理,实际上也不尽然。赏秋是游玩之戏,那下棋又何尝不是?”
杜风仿佛早已知道冯鹤娘会有此一说,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于是他淡淡一笑,说到,“冯小姐此言差矣……君不闻韩昌黎先生《劝学解》中有云,业精于勤而荒于嬉,行成于思而毁于随。也许在冯小姐或者世人眼中看来围棋也是嬉戏,但是既然今日已经定下了是下棋,自是一诺于前,便不该更改。行成于思而毁于随此句,可以理解为对于文章要勤加思考而不能随便的囫囵吞枣,可是,又何尝不是说明要多多的按照既定计划行事,不能随意更改呢?少爷明鉴!”
这话就说的实在是让冯鹤娘没办法了,而且这也是冯鹤娘第一次见识到杜风正经的一面。在此之前,多多少少让人觉得杜风过于油滑,且大大咧咧的好像没什么正经。可是,杜风这番话说出来之后,却让冯鹤娘对他多了几分不同的看法。
而且,冯鹤娘刚才其实也只是提议被立刻否决,心中有点儿不舒服而已。现在看到杜风那么认真的样子,也明白,为人处事小处见大,枝节上的无所谓的确会造成以后事事无所谓。想到这些,也就不再强求了。
反而,杜牧有些不好意思,一直没开口。
冯鹤娘见状,也深知杜风看似疯疯癫癫的,但是其实真的是为杜牧好的,于是便对杜牧说,“子游所言也有道理,虽然都归于嬉戏,但是既然定了下棋在前,不去更改也是好的。我看不如就依着子游所言,你们回府下棋,我在一旁观战。”
从冯鹤娘这句话里,就能听出她对于杜风的态度已经有所转变了,原本一直是用调侃的语气称呼他为“书僮大人”,现在却也如同杜牧一般呼唤杜风的表字了。在那个时代,称呼别人的表字,本身就有一种亲近的意味在里边。
既然冯鹤娘也不以为意了,杜牧本就无所谓,三人便一同回到杜府。
先在书房坐下,杜风给二人上了茶水,先到外边处理那些士子租书的事情去了,杜牧便和冯鹤娘在书房里聊着天儿。
“没看出来,那个小书僮看似没个正经的,可是有时候说起话来,又像是个古板的教书先生,倒是很有些意思。”冯鹤娘也没什么话说,便将话题引在杜风身上。
杜牧淡淡一笑,“我这几日已经习惯些他的与众不同之处,的确,他多数时间显得不够稳重,但是真遇到事情的时候,往往显出与他年龄不符的成熟来。这一点,也叫我好生诧异,毕竟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精于世故。”
冯鹤娘展颜笑了,端起盖碗轻啜一口茶,“大概与其生活有关,之前你不是说他一直跟着他的义父流离失所么?这样的人总是比较早当家的,对于世态冷暖也会知道的比较清楚。”
正说着话儿,杜风又笑嘻嘻的进来了,“好哇,少爷,你这就不对了,怎么能跟一个大美女在背后说我的闲话呢?不是君子所为吧?”
刚刚才夸了他两句,这下他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油嘴滑舌吊儿郎当的样子了。
“外边那些人你都安排好了?”
杜风笑了笑,“回少爷,也没什么好安排的,要说那帮士子,一个个号称读书人,却连搬几本书都直喊腰酸背疼,真不知道他们读的什么书。早晨起来的时候还一个个嚷嚷着要再租些书呢,现在倒好,一个个躺在床上哎哟哎哟的,估计今天是没人要借书看了。”
杜牧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便将纹枰支起吧!”
杜风答应了一声,在书房一角取了棋盘棋盒,将棋盘覆于案上,黑白棋分开摆放。
“少爷请猜枚……”
他倒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只是于那小小年纪颇有些不符,看的冯鹤娘和杜牧不禁相视一笑。
杜牧大方的说,“我们第一次下棋,我便让你个先吧!”这话说的,充分显示出杜牧在围棋上的自信来。要知道,他少年之时便开始研究棋道,同龄人中几乎找不到敌手,就算是一些长辈,也经常在他这儿落下马来。当年李贺与其忘年交往之时,也无数次的在杜牧的手下败下阵来,他的这番话自然是有道理的。
可是,他哪里知道,杜风看起来就只有十四五岁,可是实际上他在穿越到唐朝之前,是一个大学里大三的学生,实际年龄已经二十一岁了。加上从小就跟父亲一起学棋打谱,早早的就考了业余的段位。况且,二十一世纪的围棋水平跟唐朝不可同日而语,唐朝的国手遇到杜风,恐怕多数也只有败下阵来的份儿,毕竟这一千多年的发展不是假的。
见杜牧这么有信心,杜风虽然心知十有八九杜牧的水平不如他,却也懒得在这样的细节上纠缠,于是大大方方的拿了白棋,在棋盘一角稳稳的放下一粒……
就这样,两人一来二去的开始了最初的快手……
两人正下的如火如荼的,就连对围棋不甚了了的冯鹤娘也能看出两人出手尽皆不凡,一招一式之间,隐隐都有高手风范。
棋至中盘,杜风原本有不少优势的,甚至有可能在中盘就迅速的解决战斗,但是为了看看杜牧的中盘以及其官子阶段的能力,杜风故意下了几个漏勺的子儿,维持着棋盘上的均衡。
行至一劫,杜牧陷入了棋局开始之后的第一次长考……
杜风漫不经心的喝着茶,耳边却听到门外有人吵吵嚷嚷的大喊,“牧之,牧之,你在家么?”
杜牧听到这个声音,抬起头来,面露喜色,可是杜风与冯鹤娘却感到很奇怪,这会是谁呢?
第七章【送上门的肥羊】
在杜风和冯鹤娘都露出诧异的目光的时候,却看到杜牧欣喜的站起,大声说到,“门外莫不是用晦兄?”
冯鹤娘还是不知道是谁,但是杜风一听,心下一沉,用晦,难道是许浑许用晦?
许浑说起来也是晚唐时分的一位很有些才学的诗人了,标准的江南才子,后世陆游对其评价非常的高。早就听说他与杜牧相交甚笃,只是杜风没有想到,两人居然这么早就认识。而且,在历史上,许浑的生卒年已经不可考了,这直接导致了杜风一直都不知道许浑此人到底有多大的年纪。
不过,对于杜风而言,许浑的出现倒是有个莫大的好处。许浑此人乃是润州丹阳(今江苏丹阳)人,那可是个鱼米之乡,基本上都是有钱人。而且,许浑乃是唐高宗李治时期的宰相许圉师之后,其家门渊源也长,本就是个名门加上有钱人之后。况且此人日后在官场上也颇为不凡,曾经做过监察御史,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大的官,仅仅是个正八品下而已,但是掌着个弹劾的权力,这也就非同小可了。而且,唐朝官制与习惯性的思维有所不同,其宰相——当时称为仆射,实际上也就是个从二品而已,并不像其他朝代都是一品大员。在唐朝的时候,就连李隆基手下的宰相都曾经说过御史权力过重,所以说这个御史之职看似没什么,但是却是个权力非常大的官职。而且最后他还曾做到刺史,也是个三品的官儿了。
杜风自顾自的想着心思,那杜牧早已站起身来,出去将许浑迎了进来。
一进门,杜风便暗暗打量,只见那许浑肤色比起杜牧来稍稍白皙一些,身高却矮了一点儿,面如冠玉也算是个帅哥了。身上的穿着,却显然就要比杜牧好得多了,虽然也就是一袭长衫,可是绸衫与布衫又有所不同。即便是在这秋天的时候,还穿着绸衫未免有点儿装腔作势,但是有钱人加上又是个帅哥才子,自然需要如此。
冯鹤娘也在打量许浑,只是她打量的是许浑的整个人,而杜风打量的,则是许浑家里到底有多少银子。
古人这一点比较好,基本上家里有钱没钱,很容易看得出来。这主要就是从腰间挂着的玉佩,以及头顶的冠带就可略见一斑。
在许浑刚刚进来,杜风从头一眼扫到脚,重点便已经出来了。
第一,是许浑头上的方巾之下插在头发里的发簪,发簪是金子的倒也不见得有什么,可是发簪顶端那颗足有拇指肚子大小的珍珠,可就价值不菲了。
第二,则是许浑腰间所挂的玉佩,通体翠绿,绝对是一块上好的翡翠,雕工这些暂且不论,光是这么大的一块几乎看不到什么杂质的通翠,就已经足够说明其价值了。
杜风看了,不禁心中暗喜,嘿嘿,小爷正愁着杜牧这厮太穷,现在就有个有钱的公子哥儿送上门了。所谓有杀错无放过,我们主仆二人下半生的着落,可就在你身上了——想到这儿,杜风脸上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冯鹤娘将杜风脸上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暗暗觉得有几分奇怪,毕竟这不是个正常应该表现出来的表情。
“牧之兄一向可好?”进来之后,许浑笑呵呵的问道。
杜牧显得有点儿兴奋,连连点头说到,“小弟一向都还不错,用晦兄年初才离开京兆不久,如何又折返回来?”在唐朝的时候,从长安到江南,基本上就算快点儿也要一个多月,这一来一回基本上就两个月以上过去了。而且依照许浑的脾气,十有八九还会在路中游山玩水一般,基本上没有个三四个月是不可能一来一回的。
许浑没有回答杜牧的问题,反倒是连连摇头,“牧之兄,你这样就不对了。”眼睛却是盯在冯鹤娘身上,显见是见到美女也有点儿迈不开步子了。
杜牧闻言一愣,“哦?用晦兄此话怎讲?”
“我明明比你年少,你缘何总是用晦兄用晦兄的称呼于我?难道我长的比你要老么?”
杜牧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吧好吧,那为兄以后就还是称呼用晦为弟好了!”
许浑这才点了点头,“牧之兄如何也不为我介绍介绍?”说着,好容易将眼神从冯鹤娘身上挪开了,这才终于看到了杜风,脸上表情为之一滞,显然也是被杜风那奇形怪状的装束给弄得愣住了,“这位……咳咳,这位兄台的打扮很是奇特啊!”
杜牧忍不住笑出声来,“呵呵,让用晦见笑了,这是为兄新招的书僮,名唤杜风,表字子游,用晦不妨也叫他做子游吧。这位则是为兄的一个世交妹妹,叫做冯鹤娘。”
虽然对杜风一个书僮的身份也有表字感到奇怪,但是毕竟美女的吸引力要大一些,因此许浑还是将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冯鹤娘身上。
“哦?原来是世妹,你好你好,在下名叫许浑,字用晦,润州丹阳人士,家祖许圉师,曾在显庆年间任左相……在下今年十七岁,乃是贞元二十年生人,不知妹妹今年年方几何?”看到许浑那样子,整个一个登徒浪子,不过他那略带点儿痴傻的模样,倒是叫冯鹤娘捂住嘴巴笑了出来。
见到冯鹤娘少有的女儿娇羞之态,那浅笑低嗔,反倒更让许浑呆若木鸡,很有点儿魂不守舍了。
杜风一看,使劲儿摇了摇头,心说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样儿的人就遇着什么样儿的伴儿,难怪这许浑能跟杜牧玩到一起去,原来俩人都是一个德行。不过,这倒是让杜风知道了,原来这许浑是公元804年出生的,比杜牧小一岁。
但是杜风也不能让许浑这么调戏冯鹤娘啊,虽然他自己对冯鹤娘也不见得多尊敬,但是那是因为他对冯鹤娘没有任何的觊觎之心,而且,在杜风眼中,基本上已经把冯鹤娘视为杜牧的妻子了,即便他知道,历史上杜牧的正室是河东裴氏,乃是朗州刺史裴偃之女,不过,既然杜风已经来了,这历史说不得就要为之改变。不管怎么说,杜风反正是不能让这许浑得意。
于是杜风立刻出言说到,“嘿嘿嘿,我说那个……那个叫什么,许公子是吧?你什么的就妹妹啦?我跟你说,冯小姐跟我们家少爷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你不要跟里边瞎捣乱啊!”
这话一说,许浑当时就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年初大约三月的时候,许浑就在长安,当时跟着杜牧一同去了墨香楼,被那小月姑娘迷的五迷三道的,可是很显然,人家小月姑娘对于杜牧更感兴趣,他已经伤了一回心了。这次来到杜牧家,见到冯鹤娘,开始一听说是杜牧的世交之妹,心花立刻怒放,可是杜风这没大没小的冒出一句冯鹤娘与杜牧已有婚约,他当时就感到天旋地转,心里不断的埋怨,这美人儿怎么都跟杜牧有关系?
看到许浑刚才还迷迷瞪瞪的,现在却又沮丧万分的样子,杜牧轻轻瞪了杜风一眼,杜风吐吐舌头,对着冯鹤娘笑了笑。这会儿,冯鹤娘倒是有些感激杜风了,毕竟算是为她解了个围,否则冯鹤娘还真不好回答许浑。而且,许浑那番话实在有点儿过分,整个一个征婚启事。
不过,许浑毕竟系出名门,这点儿小挫折也算不得什么,他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笑着问杜牧,“牧之兄啊,我看你这位书僮的打扮颇为奇特,很少见啊,很少见,不知道是否京城里最近流行这样的服饰呢?”
没看出来,许浑居然还是个走在时尚前端的人,听他那口气,倒似说如果这是京城的流行装束,他也打算来一套。
杜牧闻言略有些尴尬,不禁出言斥责杜风,“子游,我早说让你换了服饰,穿的这么奇怪,让人笑话。”
杜风满不在乎的样子,大大咧咧的说,“包子有肉它不在褶上,这穿的古怪也不代表人就古怪,穿的光鲜呢,他也就不见得人就光鲜了……”说着说着,眼睛直往许浑身上送,倒似是专门说给许浑听得,而且那眼睛不住的在许浑的绸衫上来回的瞟。
许浑闻言哈哈一笑,心说这个小书僮果真有点儿意思,“子游说的不错,古往圣贤,皆异于常人,这穿着打扮之事,无妨无妨!只是,牧之兄是何时收了这么个……呃……特立独行的小书僮啊?”
少不得,杜牧又得向许浑解释一番,当下就从杜风入府开始,一一叙述。
说到杜风“所作”的那首诗的时候,许浑不禁也连连赞叹。
可是,杜风却有点儿不耐烦了,插了一句嘴,“少爷,我知道你有贵客登门,按说我不该扰了你的谈兴。只是反正晚上有桌酒席,你们大可以将这些话留到那时再说。现在,我看我们不如还是将这盘棋下完,韩先生的《劝学解》中有云……”
他差点儿就又要把那套说辞摆出来了,杜牧连忙阻止了他,“好好好,我们便先将这棋下完再说。用晦稍待,我这书僮他比较较真,做事喜欢一蹴而就……”
许浑也连忙说到,“不妨不妨,牧之兄请便……”说着,便也搬过一张椅子,饶有兴致的看这主仆二人下棋。
可是看了一会儿,许浑就觉出不对来了。
杜牧是因为身在棋局之中,所以不觉得杜风在让着他。但是许浑就不同了,他一个局外人,往往看一些事情就看的比较清楚,几手下过,就看出了这个小书僮棋力非常之高,显然是让着杜牧,这不禁就让他对杜风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虽然不明白杜风为什么要让着杜牧,但是看着杜风的眼神就有些变化了……
看着看着,眼神比起刚才显然有很大的不同,那杜风本就下的很轻松,因此一双眼睛也经常左看看右看看,看到许浑的眼神有点儿玩味的感觉了,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许公子,虽然我年龄尚幼,但是我也是喜欢姑娘家的,你看我这眼神,是不是就不要这么暧mei了?”
第十五章【再遇沈巨】
杜牧和许浑一同回过头去,看到一个体积颇为可观的胖子,心里正奇怪着,杜风也终于慢慢的转过身来了。
只见那个胖子看到了杜风之后,脸上的笑容更炽,“小杜公子原来也在这儿,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杜牧一愣,以为此人是跟自己说话,但是转念一想,小杜公子,说的就该是杜风了。于是他颇有些奇怪的看着杜风。
杜风刚才就觉得有些不好,心说这个胖子可千万别说出昨天帮他买单的事情,否则让杜牧知道了,虽然不至于如何,但是总归不太好。况且,两边随意说说,也就会知道他当时说什么忘了带钱的话是假话,即便是胖子不计较,但是总归有些难堪。
硬着头皮,杜风脸上挤出点儿笑容,“呵呵,还真是巧,沈兄你今天怎么不去墨香楼却跑到这边来了?”
沈巨走过来,很是亲热的拍了拍杜风的肩膀,“那墨香楼也只得一个止小月姑娘有倾人之才,其余皆为凡品。老哥哥我是显然没有办法成为小月姑娘的座上宾了,倒是不如换个地方。只是没想到小杜公子今日也来了这里,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啊?”
要是换了一个美女说这样的话,想必杜风早就心花怒放了。可是一个大胖子,却要跟你说什么很有缘,这总是让人觉得有那么几分别扭。
“莫不是老哥哥将那湘裙姑娘一包五日?”杜风此刻已经回过神来了,十有八九就是这个胖子把这里的头牌给包下来了。
沈巨一愣,随即笑了,“原来小杜公子今日倒是冲着湘裙来的,不妨不妨,那便不如一同坐下就是,反正我也想好好与小杜公子聊聊……”沈巨这时才转过身,笑着又问,“不知这两位是……?”
杜牧和许浑还以为这个胖子根本没注意到他们呢,但是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显然却是早就看到了,却没把他们当回事,这在杜牧的生涯之中基本上是没遇见过的。好在杜牧这人倒是不小心眼,于是也不在乎,反倒是对沈巨微微一笑,等待着杜风的介绍。
许浑更是没什么反应,他原本就是那种有点儿迷糊的性格,虽然从小生活就一直养尊处优,但是为人却一向憨厚,本就不太在意这些东西。
“这位是我家少爷,杜牧。而这位,则是我家少爷的好友,丹阳许浑。”杜风很是大方的向沈巨简单的介绍了这两位,本就不需要多说什么,这俩人在唐朝的名气已经足够大了。
这就像是一个名人,通常是不需要用名片跟人交换的,即便给名片,名片上恐怕也就是个简简单单的姓名,充其量加个电话号码,而不像那些名片上密密麻麻的印着十几二十个头衔的人,多半都是没什么名气的人。
沈巨这才觉得自己刚才有些不对,其实他原本应该想到,杜风既然自称是杜牧的书僮,那么站在他身边的公子哥儿模样的人,就该多半是杜牧了。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旁边那个看上去颇有些憨厚笑容的,居然也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
“这倒是沈某失礼了,不知道原来二位就是闻名遐迩才名远播的杜公子和许公子,沈某有礼了!”说着,弯腰抱拳作了一揖。
杜牧和许浑笑呵呵的还礼,“沈兄似乎不是京兆人士?”
沈巨笑着回答,“沈某乃是一介商人,此番是在京城里有些事情,实则是河北河间人士。”
杜牧对这些一向关心的比较少,这也是他这个人不通世故不够圆滑的地方,可是许浑一听到对方姓沈,并且是河间人氏,立刻就想到了。
“难道您就是河间的沈百万?”
沈巨微笑着颔首,神色间稍有些自得,但是嘴里却谦逊的说,“那都是以讹传讹,如果几位不嫌弃,可以喊我一声沈老哥,沈百万沈百万的,于你们文人眼里显得俗气。”
许浑也不推辞,淡淡的说了一声,“沈兄!”
那边杜牧也跟着说了一声,“沈兄!”
“既是偶遇,就是有缘,我看我们不如就坐在一起,喝点儿小酒,老哥哥我来做个东道,正好也有些事情向诸位请教。”
见沈巨这么说了,那边杜牧和许浑假意客气一番,也便一起上楼了。
只是杜风在沈巨走上楼梯的时候,刻意的退到了一边,一直等到沈巨走到楼梯差不多一半的时候,回头看到他,惊讶的说了一句,“小杜公子怎么不上来?”
杜风讪讪的笑着,“我怕……怕人太多,这楼梯不够牢固……”
一时间,整个潇湘馆里所有的人都因为杜风这句话大笑起来,这简直就是当着和尚说秃子,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沈巨倒是不介意杜风跟他开个小小的玩笑,这心宽体胖的说法看来还是有道理的。
上楼之后,进了沈巨早已订好的雅间。幸好他这人一向讲究排场,要的本就是这里最大的雅间,否则突然多了三个人,再加上每人身边至少要坐上一个陪酒的姑娘,怕还真的是坐不下。
要了些干品水果,几人便也开始喝起了花酒。
随意聊了些家常之后,沈巨趁着湘裙还没过来,又将昨日问过杜风的问题问了出来。
“几位公子皆是高才,老哥哥我这里有个小小的难题——当然了,这对我这种粗通文墨的人是难题,对你们怕是小菜一碟——还请几位不吝赐教。”
杜风是知道的,于是不知可否,而杜牧和许浑听了,则纷纷点头,齐声说到,“沈兄但请直说,只要弟等能够解答,必然不会藏拙。”
“其实就是个对子,想请几位帮着想个下联,昨日向小杜公子请教过了,只是他当时急着回府,老哥哥我也没能与他多说些话。”说着,伸手向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一个随从立刻从怀中掏出那张纸条,恭恭敬敬的展开之后,放在了沈巨面前的桌子上。
“烦劳三位帮着看看吧!”
说完,将手边的字条推向了杜牧和许浑面前。
杜牧和许浑将眼神放在那张字条之上,一眼看过,便已经心中有数了。
“女中一帝,日月当空曌换照。”杜牧轻声的念了出来,和许浑对视了一眼,两人便已经明白了这上联的机巧何在。
这说的是女皇武则天,当她改国号为周之后,生造了“曌”这个字,意为日月当空,其意本就跟“照”字相同,并且读音也是一样的。这上联难就难在既然是说的武则天,这个人物已经非同小可了,绝对是中华大地的头一份。再加上“曌”这个字上的机巧,的确堪称绝对了。
因此杜牧细细思量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下联来,只是嘴里不断的默念着这个上联。
那边许浑也是冥思苦想,与其平时那种呆呆憨憨的样子也是天壤之别,但是也是一样想不出来。
杜风则是早已知道答案了,他也不急着说,只是慢悠悠的在那边端着酒杯,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看到杜牧和许浑百思不得其解,始终没有一个成型的想法,杜风则慢慢的开了口,“这女皇乃是千古所未见,能与之相匹配的,怕是也只有结束战乱统一六国的始皇帝可与之媲美了。”他这话就是摆明了提醒杜牧和许浑了。
听到杜风这句话,杜牧和许浑眼睛一亮,居然异口同声的说到,“那么下联开头四字可用国无二王或者国无二皇,只是这后边……”他们说了一半,终究又停顿了下来。
杜风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心说这俩人怎么还没一个想到的。
于是他稍等了一会儿,又出声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秦国从周王朝之末开始,便一直是五霸之一,到战国时期,依旧是七雄之一,自始至终都强大无比。若是小的记得不错,春秋各取一半,正好合成一个秦国的秦字……”
这就基本上等于把答案都说出来了,杜牧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杜风,心中已经有了下联,“呵呵,子游看来早已有了下联,只是不知你为何不肯直接说出呢?”
那边许浑也忽然一拍大腿,“我这里也有了下联……”
沈巨一听,喜笑颜开,“三位果然高才,可怜我那门下食客百十余人,聊举月余,居然没有一丁点儿头绪。三位公子不过片刻工夫,便已有了答案。还望不吝赐教……”
杜牧淡淡的一笑,“依我之见,既然我们三人实际都有答案,倒是不如各自写在纸上,待会儿一起看看,所想是否相同。”
许浑抚掌说到,“如此甚好!”
沈巨连忙对随从说到,“还不赶紧笔墨伺候?”
不多时,笔墨摆放整齐,三人各取了一支笔,在纸上写下了下联。
等三人将手里字条交于沈巨之后,沈巨连着看了三张,大笑着说到,“三位所想完全一致……”
第十六章【教许浑抽卷烟】
“国无二王,春秋各半秦取琹(说明一下,其实“琹”字原本是琴的古写体,但是为了凑这个下联,不得已将这个“琹”视为“秦”的古体,实属无奈。另外,感谢冰魂46大大提供对联,虽然此联稍有不足,但是能对到这个份上已经实属不易了)。好哇好哇,果然是一副绝对!三位公子果然才情惊人,都是惊世之才!”沈巨掩饰着自己心里的惊羡之情,将三张纸条上完全相同的十一个字读了出来。
杜牧依旧淡淡的笑着,“呵呵,其实我与用晦都是受了子游的提醒,要说起来,此联得以对成,基本都是子游一个人的功劳!沈兄要谢还是去谢谢子游吧!”
杜风见沈巨将感激的目光投来,他立刻推让着说,“不是不是,我成联之时,大概还在少爷之后。我也只是慢慢的思索,考虑到了就说出了口,其实还是少爷和许公子成联快些,直到他们纷纷说下联已成,小的才想到了完整的下联。若是没有少爷那声,小的怕还在打转,实在惭愧!”
沈巨眼睛微眨,也不知道杜风所说究竟是否实情,不过这对他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因此只是饱含深意的看了杜风两眼,又笑着说,“不管如何,这下联总是拜三位公子所赐。老哥哥我深表感激,无以为谢,备有薄仪还请三位笑纳……”说着话,身后的随从就像是随时都把谢仪带在身上似的,立刻从随身的木匣子里掏出一个封的严严实实的红纸包来。
看其形状大小,恐怕那里边少说也有百两纹银,足见沈巨出手大方。百两银子,相当于一百贯文了,说起来,就算是用于沉溺酒色,在这潇湘馆之中,也足以当得月余的花销,实在算是一份不小的谢仪了。
但是等到那名随从将外边的红纸揭开之后,三人就真的有些瞠目结舌了,那里边感情包的不是银子,而是黄澄澄的金叶子。一百两左右的金子,就几乎是一千两纹银了,一副对联,值得这么大的价格么?
杜牧连忙推辞,“沈兄这是干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若是这样反倒是见外了。”
沈巨呵呵笑着,伸手摸了摸下巴,“我昨天日就与小杜公子有言在先,若是能帮得我此忙,必有重谢。如今三位将下联给出,并且丝丝入扣,老哥哥我又如何能食言而肥呢?”
杜牧还在推辞,许浑倒是事不关己的样子。虽然是价值大约一千贯文,但是对于许浑来说,也不算特别的多,所以他也算是司空见惯。不过能够拿出一千贯文作为谢仪,多少还是让许浑的眉毛稍稍的跳了跳。
杜风其实特别想接受这笔谢仪,但是眼见着杜牧的推辞愈加坚决,并且他转念一想,这个沈巨既然号称北部首富,财富居然能跟江南经营丝绸的商人莫一凡相比,足以见得这个人的不一般。要知道,北方的气候等等各项条件限制了每年经商的时间必然比起南方要少的多,并且唐朝时期乃至整个古代,丝绸布帛都属于官管行业,能够主要依靠这些东西作为经营手段的,基本上都是背后靠着大官的人,甚至有些干脆就是跟皇族有关的,至少是在他们的帮扶之下才能得到此类产品的大量经销的权力。因此想要跟南方的丝绸商人比较财富,这个生意需要做到多大,就可想而知了。所以呢,与其现在受这沈巨的一百两金子的谢仪,还不如留下这样的一层关系,日后从他身上捞到的恐怕更多。
想到这些,杜风便开了口,“沈老哥,您的年龄大过我等甚多,做我们的叔父都绰绰有余。可是既然你让我们称呼您一声老哥,我们便也照做了。既然是这样的关系,一个下联而已,您若是再如此客套,恐怕我们今晚在这个雅间之中是坐不下去了。显然您把我们都当成外人看待……”
杜牧看看杜风,心说这个平素里就连一文钱都要计较半天的家伙,这会儿怎么突然就大方了起来?不过他自然是没有杜风肚子里那么多的弯弯绕,他本意也不好意思受这许多的金子,因此立刻附和着杜风的话。
“就是,沈兄如此就太过于见外了,这不是将我等往门外推么?”
沈巨还是坚持,“为兄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当初即便是在河间寒舍,我也依旧是对那些食客如是之说,只要谁能对得下联,便有这百两黄金的谢仪。”
杜风干脆的站了起来,走到沈巨身旁,站在了那包黄金之前,从中间取了一片。这些金叶子俱是一两一片的,杜风将金叶子拿在手里,上下掂量了一下,然后说到,“好吧,既然沈老哥如此坚持,我们若是一文不取也显得小瞧了沈老哥。那么,小的替我们少爷做个主,取一片,这样,沈老哥的谢意我们领了,只是这剩余的金子么,还请沈老哥收起来,否则我们便立刻离开,就当从未认识过罢了。”
见杜风这么一说,沈巨倒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看了看杜牧,杜牧含笑点头,又看看许浑,许浑仿似没看到一般,眼睛盯在门口,心里只是想着湘裙姑娘怎么还不进来。四下看了一遍,沈巨终于摇着他那个大胖脑袋说到,“好吧好吧,若是老哥哥我再坚持,倒是显得我矫情,显得我小家子气了。如此,我便谢谢三位了……来,我们一起喝一杯吧!日后若有用得着老哥哥的地方,三位只管开口。老哥哥我别的不行,若是需要银钱上的事情,问题总是不大!”
好,杜风要的就是沈巨这句话,当下便毫不犹豫的从桌上拿起酒壶,将诸人的酒杯一一斟满,而后大家齐饮了一杯。
“沈某今日很是开心呐,认识三位多才的公子,尔等又不为金钱所动,足见高风亮节,哈哈哈哈!还解决了沈某一个偌大的难题,我倒要看看,洛阳那个姓赵的,还有什么话说,哈哈哈哈!”
这边他正得意的大笑着,门外传来轻轻叩门的声音,“湘裙姑娘到……”显然是一个龟奴的声音。
沈巨又笑了两声,“快快请进!”
门,推开了,一只穿着红色绣鞋的小脚先迈了进来,随后,湘裙整个人都走进来了,不禁令得这原本有些昏暗的室内骤然一亮……其实,是诸人的眼前尽皆一亮才是!
虽然比不得墨香楼的止小月姐妹俩,跟冯鹤娘也不是一个档次的,但是作为一家青楼的头牌,湘裙还是颇有些姿容的。杜牧和许浑本就是来寻开心的,自然乐陶陶的忘乎所以起来。可是,杜风却满怀心事,而那沈巨,也颇像是有些心事一般,并不曾绝对的尽兴。
杜风是在考虑这个沈巨以后能够在自己的命运之中起到什么样子的作用,而沈巨,则是想着如何攀住这几人的交情,虽然他是国内巨富,但是商贾自古以来都不是上流社会的成员,真正的上流社会,必然都是由读书人以及官宦之家构成的,那些名门望族虽然也做生意,但是他们却不是以商人自居,所以呢,一个大老粗的商人,则是必然想要跟官宦之家或者明摆着日后在仕途上会有一番成就的读书人套关系的。
听湘裙唱了些小曲儿,跟身边的姑娘喝了点儿酒,时间也就挺晚了,于是当晚各自散去,原本是打算留宿在青楼的杜牧和许浑终究也没好意思留下,最终还是各自回家了。
临走前,沈巨告诉三人,他五日之后便要离开长安回河北去了,并与杜牧许浑各自交换了名帖之后,一再的表示让他们有时间到他那边去做客,杜牧与许浑也便应酬一番,当场只是说若是有打算到洛阳看牡丹的时候,一定会到沈巨家去拜访,这才散去。
接下来的几日,基本上就是个游山玩水的过程。有了许浑在,银钱上的事情几乎不用杜风操心了,许浑大概也是汲取了年初的教训,上次就是因为带的钱不多,所以没停留忌日便灰溜溜的回到江南去了,这次他倒是带了不少的飞钱,身上的现钱一花完,就跑去钱庄通兑,前前后后也就几日,也着实是花了不少的银子。
这日傍晚,杜风与杜牧下完了两盘棋,跑到附近的店家叫了些酒菜,便一个人很是无聊的骑在杜府中的影壁上看着门外道上来往的行人。
“子游,你拉我一把!”
杜风头都不用回,就知道一定是许浑,也只有他会没事的时候陪着杜风一起坐在墙头上了。
弯下腰,将许浑拉上来,杜风发现许浑手里拿着一管烟枪,很是有点儿装比的用一根火媒子点上抽着。
“你这样抽太累了!”杜风不经意的说到。
许浑一愣,“哦?那你说该怎么抽?莫不是你又有什么新鲜的玩法?”这些日子,许浑跟杜风混得熟悉了,从杜风那儿学了不少新鲜玩意儿,都是一些二十一世纪的小东西,杜风因陋就简的带着许浑玩玩。
“我小时候,义父也抽这玩意,只是他却不是拿着烟枪抽,说这样太累了,一会儿就得点一火,一会儿又得点一火。”
“那到底是怎么个抽法?”许浑很执着的接着问。
杜风嘿嘿一笑,跳下了墙,“你稍等!”说着,便向屋内跑去。
很快,他手里拿着两张黄表纸又跑了出来,三两下攀上墙头,找许浑讨了眼袋子,然后将手里的黄表纸撕下一些,往上边倒了些烟叶,然后慢慢的将其卷起来,卷成一支香烟的模样。
最后,他将那支“香烟”递给许浑,“许公子用火将其点燃吧,顺着另一头抽就行了!”
许浑很是疑惑的看着杜风,将信将疑的接过了那支“香烟”,叼在嘴里,点燃之后,抽了两口,发现的确是比用烟枪抽起来爽多了,再也不用抽两口,就点一下火,更加不用抽一锅就拿着烟枪往鞋底磕磕,而是可以一直抽到底,最后直接将烟屁股扔了就算完事。
“嘿嘿,这个倒真是个好办法!子游啊子游,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多新鲜玩意儿呢?这玩意儿有没有名字?”
杜风心里暗笑,脸上却很严肃的说,“义父当年给取了个名字,说是叫做卷烟!”
许浑一脸的崇拜,“你义父真是高人呐!”
第十七章【比武大会】
又过了几日,这长安城附近能玩儿的地方也基本上都走遍了,许浑开始无所事事,偶尔装模作样的在腰间配一把长剑,浑浑噩噩的在长安的大小街道上溜达。
回来以后就跟杜牧以及杜风抱怨,说长安城的治安太好了,“长安的治安实在太好了,这四四方方的城墙之内,几乎在街边都看不到什么无赖流氓的,搞得本少爷一身武艺无从施展。”
杜牧笑呵呵的跟他打趣,“用晦你少年时学的那点儿武艺,怕是早已还给了教头吧?”
杜风则老实不客气的说,“幸亏没有小流氓,要是有,估计你还不够人家尿一壶的!”
这话说的太不给许浑面子,许浑记得一张原本秀白的面庞通红通红的,“好歹我幼时也学过几年武艺,普通的小流氓对付个三五个,应当没问题吧?”
杜风斜着眼睛看了许浑一眼,颇有些挑衅意味的说,“不如许公子跟小的较量一下?”
许浑眼睛一亮,正愁没有好玩的呢,这下杜风等于是自动送上门来的。
他立刻一把就拉住了杜风的衣袖,“走走走,我们到院子里去比划比划!”
杜风坐在那儿,纹丝不动,“我怕伤着你!”
许浑一听,气坏了,站在那边哇里哇啦的大叫,“你当我小时候练武是白练的么?”
杜风满脸的诚恳,“许公子,我真的是怕伤了你,咱们换个东西玩儿怎么样?不如下盘围棋吧?”
“子游啊子游,平日里虽然你颇有些玩世不恭,说话也没个章法规矩的,但是好歹我还一向觉得你颇为老实,怎么今天也开始耍起嘴来?”
杜风也不生气,嘻嘻一笑,“我真不是跟你耍嘴,就你那两下子,真不够我一把猪抓的!”还别说,杜风其实真的不是吹牛。
在从前,他读大学之前,跟他的一个叔叔学过一些军队里的擒拿格斗术,虽然学的多半是照猫画虎,也就是个二把刀的松垮之货,但是像是许浑这样弱不禁风的书生,他还真的不放在眼里。他那位叔叔说起来算是他母亲那边的一个远房亲戚,凑巧住在一条街上,平素里来往还比较多。那人在部队里任职,而且是特种兵部队出身,看到小时候的杜风虎头虎脑的挺好玩,就教了他几手擒拿术,等于帮他锻炼锻炼身子骨。
许浑哪儿知道这些,他听了之后自然是不服,非要拉着杜风到院子里比划。
杜风眼珠子一转,对杜牧说到,“少爷,您觉得我和许公子比武,谁会赢?”
杜牧看看许浑,又看看杜风,虽然杜风口气颇大,但是毕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体还没发育完全,怎么看都是许浑胜算大一些。
于是他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也觉得用晦赢面大一些。”
“那好,既然少爷也觉得许公子能赢,那么一会儿我便将院子里住着的那些士子都喊出来,多半他们跟少爷的想法一样。我们就开个赌盘,让那些士子押输赢。也好赚些散碎的铜钱花花。”
“都是一边倒的局势,怎么赚钱啊?”杜牧还真是老实。
杜风哈哈一笑,“少爷,不是小的夸口,就许公子这样的,哪怕是两个,都未见的是小的的对手。到时候那帮士子押许公子赢,您就将赌注全部接下,小的保管你不会输了便是。”
杜牧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万一输了,我拿什么赔给人家?家里也没多少现钱啊!”
杜风还是哈哈大笑,“您放一千个心到肚子里去,我绝对没可能输给许公子。”
许浑把眼睛一瞪,“子游我告诉你,你别指望我让着你,让你从这个上边赚钱!”
“你就指望别被我打伤就行了,还让着我呢,倒不如我让你一只手!”说完,他从椅子上站起,拉着杜牧就往外走。
到了院子里,杜风立刻大声喊着,“没事的都出来了,有人表演打架给你们看啦!千万不要错过这个机会啊,许浑许大才子大战杜府小书僮!”
听到杜风这么一叫,原本在院子里的士子们就围了过来,而那些原本在房里的,也都纷纷撒丫就往外跑,有热闹谁不想看啊?
“少爷,您喊着让他们押输赢吧!”杜风拽拽杜牧的衣袖,小声的对他说。
杜牧犹自疑惑着,但是看到杜风那么有把握,平素里他也对于这个小书僮的各种奇怪本领感到新奇,心想着,大不了输了就用租书来抵债,输了多少钱,就从租书上扣就是了。于是便放声大喊,“来来来,今日在下颇有些兴致,想要问问,不知道诸位认为我这小书僮与用晦比武,谁会胜出呢?”
果然,院子里几乎所有的士子都毫不犹豫的大喊,“当然是许公子了,小书僮年纪太小了。”
“那好,我来坐庄,你们押输赢。一文钱不少,多了也不限,押多少赔多少了啊!”
听得这么一说,那些士子纷纷毫不犹豫的围到了杜牧身边,你十个铜钱他半两银子的就押开了。等到所有人都押完之后,杜风看到石桌之上只堆着一小堆铜钱和银子,而原本给杜风胜利空出来的位置上却是一枚铜钱都没有。大致估计了一下,也有个十来两银子了。杜风的嘴角不禁扬起了一丝微笑。
许浑早已准备好了,主要是看到杜风那气定神闲的样子连鼻子都气歪了,心中默默想着,我打不过别人还打不过你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书僮么?简直是太小看我许大少爷了!
只见许浑扎了个马步,还颇像是那么回事,将长衫的下摆也掖在了腰间,袖子也高高的撸起,拉开架势哪儿像是跟人比较武艺,根本就像是打算跟人拼命的样子。
杜风见状也只是微微一笑,迎上去一步,抱了抱拳,“请许公子出招吧!”
许浑看杜风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虽然是因为天气凉了,也终于换上了属于唐朝的书僮应该穿的衣服,但是那副满不在乎吊儿郎当的表情,还是让人看了气不打一处来。
再不犹豫,许浑抢上一步,挥起拳头,还真的颇有些功底的捣了过去。可是杜风不过是身体微微一转,避开拳头,右手伸出,飞快的在许浑的手腕上轻轻一带,许浑就往前一个趔趄。
站稳之后,许浑将此视为自己的大意,拳势用的太老,于是又小心翼翼的出了一拳,可是却仅仅在杜风面前晃了一下,等到杜风再一次伸出手来,许浑就嘿嘿一笑,拳头收了回来,却将早已蓄势待发的脚踢了出去。
可是,让人没想到的是,杜风也伸出一只脚,往前迈步一般的扎在地上,许浑就感觉自己的小腿面硬生生的碰在了杜风的迎面骨上,而杜风也不客气,左手又出,一把按在许浑的肩头,竟是将其锁骨紧紧扣住,口中喊了一声“呔”,上身往后一仰,手里顺势一带,就将许浑带了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半晌都爬不起来。
周围围观的人一下子就炸开了,纷纷说这里边有猫腻,都认为是许浑故意让着杜风的,就是为了合伙骗取他们的赌金。
这也是杜风意料之中的事情,他稳稳站住,高声说到,“那不如这样,我和许公子这场不算,你们当中,如若是谁自觉有能力胜得过我的,也可上来比试。不过我年纪还小,力气有限,最多给你们两个人的机会。若是这两个人都败给了我,大伙儿就不要再说什么许公子是跟我一伙儿为了骗大家的银钱的了!”
众人相互看了看,最终有个身体看上去还比较强壮的,大约三十岁附近的士子走了出来。
可是结局是一样的,在杜风干净利落的擒拿技巧面前,那人很快又败下阵来。众人还在窃窃私语,心说别这个也是个托儿。他们又选出一个,这次就是大家一起选,而不是毛遂自荐了。当然不会有意外,杜风虽然看起来年龄还小,但是毕竟现代人的擒拿术都是简练并且能够发挥身体的最大力量的,虽然第二个出来的人似乎也学过一些武艺,但是也在杜风手下没走出十个回合,就趴在了地上,跟许浑一样摔了个狗吃屎。
这下,那帮士子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倒是许浑讪讪的,走到杜风身边,“子游居然还会武艺,你怎么每天都有惊奇带给我们啊?”
杜风只是微微一笑,却奔到石桌之前,杜牧依旧瞠目结舌的坐在那儿,浑然不觉杜风已经将桌上的铜钱以及银子悉数收了起来。
将那些赢来的钱收拢放好之后,杜风琢磨着,也该把自己这段时间深思熟虑了许久的事情,跟杜牧说一说了。
这段时间杜风一直在考虑,杜牧此人一生在政治上失败,有个很大的原因是他虽然出身名门望族,但是京城附近的这些北方望族却对于杜牧的印象一贯不好。都是因为他为人过于肆意张狂,并且终日流连青楼勾栏,纵情酒色,这是那些望族所不喜欢的。而他的政见偏偏又跟这些望族们相若,却与一直很照顾他的牛僧孺不合,这就直接导致了最后牛李党争的时候,牛僧孺虽然对他百般照顾,可是他的政见却跟李德裕相似,但是李德裕却将其视为牛党之人,根本就不可能重用他。
因此,杜风认为,要想改变杜牧的一生,让其在政治场上有所作为,恐怕就需要从他在北方这些望族之间的声誉做起。
他想让杜牧暂时的离开京城,让他这性子里贪图安逸纵情声色的部分不再为那些望族所诟病。
可是去哪儿呢?当然是要趁着现在,那些日后的当权者还没有当权的时候,去跟他们套套近乎咯!
杜风已经在心里,帮杜牧安排了一条应该走的路,即将要去的城市,他也帮杜牧安排好了。现在,只需要找到一个理由,让杜牧心甘情愿的跟着他走才行。
今日跟许浑这趟比武,倒是正好给了杜风一个说服杜牧的极好的机会!
第十八章【下江南】
“少爷……”
杜牧正懒懒的倚在床头,就着手边的小油灯,拿着已故好友李贺的一卷诗词读着,突然听到门口有人喊他。
稍稍一愣神,便明白过来是杜风,这个时候也不会有其他人喊他少爷了。
杜牧坐直了身体,将情绪从对于李贺的缅怀之中抽离出来,“子游吧?进来吧!”
杜风闻言推门而入,手里也拿着一盏小油灯。
“坐吧……”杜牧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杜风坐下。
杜风拉过椅子,坐在杜牧的床边,将手里的油灯放在床头的支架上,两盏油灯并排放置,让屋内光明了不少。
“找我有事?”杜牧微微笑着,将手里的书摆到一边。
“也是也不是!”
杜牧笑了,身体微微前倾了一些,“呵呵,你有事就说吧,否则你不会这么晚还跑来找我的。你宁愿坐在墙头上跟用晦一起抽烟,都不会来我这里。”
杜风也笑了,“许公子很有趣,那些烟叶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似乎不容易买到。”
“他这个家伙,多半是从扬州的那些大食波斯人手里淘换来的,他一向如此,看到什么新鲜好玩的,总是喜欢尝试一番。不过,你教他的那个法子还真是不错,至少抽起烟来的时候潇洒了许多,不用像那些蛮夷之人一般举着一杆烟枪了……”杜牧笑得已经合不拢嘴了。
看杜牧笑着,杜风站起来走到桌边帮杜牧倒了杯水,递给了杜牧之后,突然转言一问,“少爷,你有没有打算离开长安一段时间?”
杜牧收住了笑意,眯起眼睛看着杜风,“哦?子游有想出游的想法?”
杜风摇了摇头,“也是也不是!”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说话总是吞吞吐吐的,这似乎不是你的风格。”
“我的风格是什么样子的?”杜风问。
杜牧闭目想了一想,“这倒是也说不上来,只是你平素不拘小节,却又在大事面前绝不含糊,有一种……唔……一种与年龄不相仿的练达。或者说,你平素里的那种满不在乎的习性,都是你不愿意去计较,但若计较了,其实你总能做的尽善尽美。总之一点,你让我不太看得透……”
杜风的眉毛略微的扬了扬,心说要是让你看透了就糟糕了,有人知道我是从未来世界穿越过来的,那还不把人吓死?别说其他人,就算是我自己,现在还迷糊着呢,也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打了个盹儿就跑到这个年代来了……
“呵呵……我是在想,如果少爷继续在长安城里呆着,依照你的生活习性,容易被那些苟正的望族们所诟病,因此我倒是觉得少爷不如趁着现在还未及弱冠,不用急于科考的时候,到四处游历一番。一来增加阅历,二来也可不给京城里的那些老夫子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杜风慢吞吞的将自己的意思说清楚了,然后看着低头沉思的杜牧,等待他的回答。
想了一会儿,杜牧抬起头,“子游啊,难为你小小年纪便想的如此之多。从前我的从兄也于我说过这些,只是年少未曾往心里去,不想今日你的话倒是与他暗合了。”
“少爷,其实这些你都是明白的,本不该由我一个小小的书僮多嘴。可是,我总是会想,少爷是个有鸿鹄之志的人,若是因为小节的缘故,导致那些当权的望族对你心生不满,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有什么想法不如直说吧!”杜牧眯着眼睛,重新审视面前这个小小的书僮。
“不知少爷愿不愿意听我的……”
“你说……”
杜风重新整理了一下表情,一脸的肃容,“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唔,主要是许公子来了之后——直到近几日,你们也没什么地方可玩了,每天无所事事,可是却将学问耽误了。因此我就想,与其这样百无聊赖的度日,倒不如趁着年岁尚小,出门游历一番。”
其实杜风很多话都不好说,他主要是想让杜牧去润州(也即今日的镇江),因为明年九月,那个在历史上一直排挤杜牧的李德裕将会被外放到浙西做观察使,驻守润州,并不久就担任润州刺史。杜风的本意是让杜牧先到那边去,正好离许浑的老家丹阳不远,各个方面也都有些照应。等到明年李德裕外放之时,正好是他的一个低潮期。那样,杜牧和李德裕之间的关系,就会从根本上得以改观。至于跟李德裕纠缠一辈子的牛僧孺,则根本不用担心,他原本就对杜牧非常的好,几乎可以说是照顾了他一辈子。可是杜牧的政见一直跟李党相似,这就是历史上杜牧虽然心中丘壑绵延,却没有大的作为的根本原因。
若是杜牧一开始就能跟李德裕搞好关系,那么以后,即便牛李之间的党派争斗依旧如火如荼,但是至少两方跟杜牧的关系都不错,那样的话杜牧至少可以周旋于两党之间。
况且杜风还有个后招,那就是他知道几年之后,就该是李昂当皇帝了,恐怕在此之前不会有人想到李昂能当上皇帝的。这是他们发展的一大优势。李昂此人不喜酒色,不爱奢靡,偏好读书,对于朝政也是严谨的很。唯一的嗜好就是下棋,因此杜风才希望杜牧成为一个棋道高手,以此讨好李昂的欢心,从而得到宠幸,到时候将牛李党争变为牛李杜三党也未可尽知……
只是,杜风这边想的再好,也不可能去跟杜牧说的,所以他颇还有些为难。
“你的意思是让我暂避锋锐,待到时机成熟再回京城?”
杜风微微笑笑,点了点头,“也是也不是……”
杜牧要崩溃了,杜风今晚已经是第三次说这样的话了,“你能不能不要再说这句话了?还是有什么就直说的好。”
杜风又笑,“也不是小的不直说,只是,本就没什么可直说的。小的也只是觉得趁着年轻出去游山玩水倒也不错,而且,小的对于江南的烟雨等等,也不胜心向往之,只是不知道少爷的意愿如何!”
“江南?”杜牧的脸上露出几分向往,“只是,到了江南,恐怕我就更加无心向学了!”
“呵呵,那倒不妨……”杜风神秘的笑笑,看到杜牧脸上露出几分疑惑之色,也不等他发问,接着又说,“有小的在您身边,总还是可以稍稍督促少爷您的。”
杜牧哑然失笑,“呵呵,你这个小家伙……也真是奇怪了,我平素里连许多世交的叔伯的话都不曾听得多少的,可偏偏你,经常跟我说的那些事情,我却会一一照办。有时候我都会想,不像你是我的书僮,倒像是我是你的书僮一般!”
杜风哈哈大笑,“少爷你这么说,我可真的要吓死了,这可是犯上的罪名,小的万万担当不起啊!折煞小人了!”
杜牧不禁也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正笑着,却听见院子里有人大声喊着,“子游,子游,你在哪儿呢?我一个人好无聊啊,寻你又寻不着,你快些出来陪我!”
两人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杜牧笑个不停的说,“这个用晦,还真是一刻都不得闲。看起来,他比我还要喜爱于你呢!”
“少爷,那咱们说定了,就这几日,便起身去江南……”
杜牧点了点头,“也好也好,出去走走也不错。不过,你想好去哪儿了没有?”
杜风笑了笑,“润州!”
杜牧眉头一紧,出声问道,“为何不是扬州?那才是繁华之地啊!”
“润州与扬州虽然分属两州,却相隔不过数十里地。小的之前就说了,此番游历,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让少爷在那些名门望族之中博一个好名声,留下些好印象。若是去了扬州,那种烟花之地,岂不是等同于马儿放开了嚼子,到时候就算是小的有千钧之力,也拉不回头少爷您了!”
杜牧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子游啊子游,这时说话的样子才像你么。适才你如此严谨,倒是叫我好不习惯!”
“那我先出去了,许公子继续这么叫下去,怕是容易把附近的母猫全都招来。这冬天还没到,就让那些母猫提前进入春天,不大好!”
杜牧又是一通大笑,挥挥手说,“好了,你去吧……”
出门之后,杜风一眼就看到许浑拖着一杆长枪,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看到杜风出现,他立刻面露喜色。
“子游,你快过来。我跟你说,白日里我打不过你的原因我找到了。”
杜风笑嘻嘻的走到许浑身边,“哦?那倒是什么缘故?”
许浑很有豪气的一振手里的长枪,冷哼一声,“哼,那皆是因为我自幼最拿手的兵刃是长枪,白日里却是跟你徒手搏斗,自然输了。现在我拿了长枪,你也可选择一样兵刃,我们再比过……”
杜风被许浑那副德行给逗笑了,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哈哈哈哈,我说许大少爷,你能不能不这么搞笑,你想笑死我么?”
许浑很是不爽的说,“少说废话,再来战过!”
杜风笑得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连连摆手说,“好吧好吧,许大少爷,我认输行了吧?我有事与你商议呢!”
许浑这才将手里的长枪放下,立于身侧,“有什么事儿?是不是你又想出什么好玩的花样来了?我这几日正好憋闷死了,这附近也没什么好玩的了。”
“我刚才和少爷商量着,想去江南呢!”
许浑一听,精神头又来了,“哦?那好那好,我们明日便出发,到了丹阳,我管叫你们好吃好住,玩个痛快。江南的女子可比这北方的水灵多了……”
杜风摇了摇头,看到许浑连口水似乎都要淌下来了,“不去丹阳,去润州!”
“啊?为什么不去丹阳啊?那里是我的地盘啊!”
“既然是你的地盘,且你又说江南女子温软如玉,比长安城的要好得多,你还跑来京城干什么?还不是因为家风甚严,你在家里根本就没有机会去那些勾栏酒肆里厮混么?”
许浑一听这话,立刻苦着脸,“何尝不是呢,我的爹爹实在是约束的我太紧了!”
“所以么,我们下江南,但是却到润州,离丹阳很近,几十里地而已。但却不用受令尊之约束,岂不快哉?”
“那为何不去扬州?扬州啊,啧啧……”许浑的口水再一次的往下滴,眼睛里已经桃花乱闪了。
杜风摆了摆手,“若是令尊听闻你呆在扬州,怕是会带着一彪人马将你从扬州直接押解回丹阳的!”
许浑恍然大悟般的使劲儿点头,“还是子游考虑的周全,那润州与扬州不过一江之隔,到时候……嘿嘿……”
看到许浑那一脸贱样杜风就恨不能弄块板砖直接把他的脸拍扁,但是也无可奈何,明知道他就是这样,也只能叹口气算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许浑见杜风不说话,一把抓住杜风的手。
“老大,你总得让我们家少爷跟京城里的亲戚朋友打打招呼吧?这一出去不知道要在外边呆多久,难道你就打算让我家少爷不声不响的就走人?”
许浑点了点头,“那倒也是,三天够了吧?”
杜风悠悠的说,“看少爷吧,他什么时候招呼齐全了,我们就动身。”
第十九章【中央情报局的鸽子】
杜牧这两天一直忙着走亲访友,将自己即将远行游历的消息一一告诉他们。原本想的挺美好的,打算用一两天的时间走一遍说一遍就完事儿了,可是,往往事情的发展都不是他这样的花花大少能够预见的。这就更显出杜风的聪明,当时杜牧说两三天之后就可以启程,杜风就淡淡的说了一句,“只怕没个十天半个月,我们是动不了身的。”杜牧当时不信,可是等到开始走访亲友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原因很简单,虽然平日里那些亲朋不太待见杜牧,但是毕竟关系摆在那儿,听说他要出远门,而且他今年还未及弱冠,总是要千叮咛万嘱咐的,杜牧去到一家,那家就拉着他的手不放,说上半天的话儿,再留他吃个晚饭,基本上一天就只能跑一家了。
跑到第七天的时候,杜牧这晚刚刚回到杜府,看到许浑和杜风一如既往的骑在影壁上,一人叼着一支烟,正得意的吞云吐雾。他们看到杜牧进门,都表现出一脸的坏笑,弄得杜牧还以为自己身上哪儿沾了泥或者是脸上有什么东西,但是等到他走进正厅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外边那俩家伙脸上的坏笑是因为正厅里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个人。
“你终于回来了!”
杜牧很纳闷,什么叫做我终于回来了,这是我的家,我当然要回来。倒是对面坐着的这个人,这么晚了,她怎么还不回去睡觉?不知道晚了街上会有巡夜的侍卫么?
“你在这儿干嘛?”杜牧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人站了起来,“听说你要下江南?”
杜牧老老实实的点头,“是呀,怎么了?”
那人恨恨的跺跺脚,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鹤娘你怎么还不回去?已经很晚了,回头你两位兄长又要责怪于我了!”原来,坐在正厅里的那个人,是冯鹤娘。
这里插播一下,这几天杜牧四处拜访亲友,跟他们告别,冯鹤娘很快就从她哥哥嘴里得到了消息,原本指望杜牧至少会上门来说一声的,没想到一连等了几天,也没看到杜牧来找她。她自己就坐不住了,大下午的就跑来杜牧这儿守着,没想到一等就等到亥时都过了,杜牧还没回来。
冯鹤娘听到杜牧这句没心没肺的话,气的差点儿要哭出来。她一个姑娘家的,也不好说出口,于是只能恨恨的瞪着杜牧。
其实杜牧明白,只是他不想点破。原本就有些尴尬,要是说破了,岂不是更加尴尬?杜牧是个聪明人,聪明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不会愿意让自己落到尴尬的地步。
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对看了一会儿,冯鹤娘终究还是说不出那些话来,只得心里暗暗的将杜牧狠狠的腹诽了一遍,然后语气颇有些幽怨的说了一句,“我哥哥说想见见你,你找个时间去我家一趟吧。”说完,直接就抬腿走人了,搞得杜牧原本想送送她的,也没来得及。
冯鹤娘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许浑骑在墙头上吹了声口哨,“冯姑娘走了?要不要小生送送你啊?”
这一下可差点儿就把冯鹤娘满肚子的火都逗出来了,她回过头,瞪着许浑,突然又很妩媚的抛给许浑一个媚眼,“好哇,许公子,那就麻烦你了!”
许浑是有点儿呆,但是智商却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他很清楚依照冯鹤娘那敢作敢为的女匪式的性格,他如果跳下去站在冯鹤娘面前,冯鹤娘会做出什么来。弄得不好就是一个撩阴脚,直接让许浑下半shen的xing福从此葬送。
因此许浑只是讪讪的一笑,“嘿嘿,小生想了想,还是算了。我没有长安城的户口,回头被那些侍卫带进宫里,好像不太好。再者这外边天这么黑,我一向胆小,冯姑娘你还是自己请回吧!”
一说完,杜风哈哈大笑,身体一个趔趄,差点儿从墙头上掉下来。
冯鹤娘看着许浑,瞪了他一眼,“哼,你这个耍贫嘴的东西,我诅咒你马上就从墙上跌下来……”话还没说完,那边杜风正在努力的保持身体的平衡,一不留神撞在许浑身上。许浑正得意忘形呢,冷不防被撞了一下,哎哟一声,真的就跌到了地上……
冯鹤娘掩嘴笑了,轻移莲步,出门而去。
许浑摔得龇牙咧嘴的,不住的嘟囔,“看来还是圣人说的对,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得罪什么都别得罪女人,她们的嘴太歹毒了!”好容易爬起来之后,又抬头冲着杜风嚷嚷,“子游,你刚才不是故意的吧?”
杜风又是一通哈哈大笑,东倒西歪的。许浑本想立刻就爬上去的,但是看到杜风笑成那样,他忍了下来,他可不想刚爬上去又被杜风撞一下给撞下来……
又过了两日,杜牧想了许久,还是去了冯鹤娘的府上。
冯鹤娘的两位哥哥找杜牧倒没什么事,只是随意的闲聊了一会儿,原本就是冯鹤娘想要让杜牧来,因此她两位哥哥聊了会儿,都借口朝中有事,先走了,留下杜牧和冯鹤娘继续大眼对小眼。
好半晌,冯鹤娘终于叹了一口气,也知道杜牧是什么都不会说了,于是站起身来,对杜牧招招手,“算了,你看来是也没什么话对我说了。我有样东西要交给你,你随我来。”
杜牧闻言,便也跟在冯鹤娘的身后,随她去了后院。
进了后院,就听到一大堆咕咕咕的叫声,一看之下,原来是好几笼鸽子,一个个身强体壮,绝对都是“日飞千里夜飞八百的”信鸽。
冯鹤娘的大哥是朝中御史台的中丞,管着察院那边的事务,也就是管着监察御史们。监察御史是唐朝设置来主要负责弹劾的官员,天下官员莫不是他们的监察对象。这就有点儿像是明朝的锦衣卫,遍布全国各地,暗中监视着那些官员,一旦发现他们有什么不妥的,就立刻飞报到御史台来。若是情节轻微的,就用个六百里加急,若是稍重的,就要到八百里加急了。若是犯下了欺君罔上的罪过的,通常就要用到这种一日之中能飞行一千多里路的信鸽了。所以,掌管察院的中丞手下,还有一个特别的部门,专门负责豢养鸽子,将它们训练成高速有效并且还能在途中有效的躲避小孩弹弓猎人弓箭的信鸽,以此用最快的速度让御史台掌握天下官员的各项动态。总之唐朝时分的御史台,当然主要是下属的察院,很有点儿中央情报局的感觉。
杜牧一看到这些拥有强壮体魄的鸽子,就知道这一定是出自御史台下属的察院。只是不知道冯鹤娘要送他这么多信鸽干什么。
“这是……?”杜牧问到。
冯鹤娘淡淡的一笑,“我知道你要去江南,虽然不是到扬州那种风月之地,但是到润州,怕是也差不了多少。我找哥哥讨了些被淘汰的信鸽,虽然是被淘汰的,但是用以传递一些民用的信笺,还是很不错的。你带着上路,我们之间若是有什么消息需要互通往来,这些鸽子便可派上用场。你若是与长安城里的其他人联系,也可以用到这些信鸽。”
杜牧听完,当场就傻了。心里说着,不是吧?本来我们几个人走的挺潇洒的,你这么一折腾,不是想我们死么?
可是,他的怨言还没说出来呢,冯鹤娘终于跨出了主动的第一步,走上来挽住了杜牧的胳膊,轻言细语,媚态频现,当时杜牧的骨头就有些酥了。
冯鹤娘说,“我跟你说,你走后,每三天至少要给我写一封信……”
杜牧本来心里一下子就起毛了,天呐,三天一封信,岂不是要死人?但是冯鹤娘那温热又有些软软的身子贴在他身边,甚至他都能感觉到隔着厚厚的好几层衣服之下,冯鹤娘那饱满的胸部……就这么一下子,杜牧脑子里的血一下子就升起来了,当时脑子一热,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那什么,好,没问题,小生遵命!”
冯鹤娘见杜牧答应了,这才放开了他,甜甜的对杜牧一笑,“这里有六百只鸽子,你带走三百,我留下三百,这样我们就绝对不会耽误信件往来了。”
杜牧这时才发现自己上了当,但是他自诩君子,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既然已经答应了,硬着头皮也要照办,也只能灰头土脸的点头应允下来。
就这样,杜牧带着三百只鸽子,整整装了十多个笼子,又拜访了几家亲戚之后,终于跟杜风以及许浑一同踏上了下江南的路。
出门包了三辆车,一辆是人坐的马车,还有两辆是给鸽子预备的。
上车之后,杜风笑嘻嘻的说,“少爷,你这是被遥控监视啊?知道的是我们下江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卖鸽子的呢。人家肯定得想,难道江南那边鸽子缺货?居然有人大老远从长安往江南运鸽子……”
杜牧无言,头偏向一边,撩开布帘看着窗外……
许浑又补充一句,“就是,人家是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你倒好,腰缠一百两,骑鸽下扬州。小生佩服,佩服,佩服的紧呐!”
这下可把杜牧惹毛了,回头狠狠的瞪了这俩幸灾乐祸的家伙一眼,直接翻开身边的包袱,丢过去俩大馒头,“最好是吃馒头的时候活活噎死你们俩!”
杜风和许浑对视了一眼,默契的拿起馒头,边啃边笑,最后,杜牧自己也忍俊不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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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可惜唐朝没有狗仔队】
不好意思,今天更新的晚了点儿,主要是小七没存稿,昨晚又有点儿事情,搞得中午一点才起床。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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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自然不能指望这三个活宝能够老老实实安安全全的直奔润州。说起来,从长安城出来,上了京畿道,然后到了东都洛阳改上都畿道,一路东南,也就能到扬州了。到了扬州其实也就跟到了润州没什么区别了,过条长江便是。
可是这三人一个是迷迷瞪瞪整天都不知道酒醒何处的纨绔子弟许浑,一个是自命风liu自诩文采的名门之后败家子杜牧,还有一个极具超前意识对于大唐任何的风土民情都感到好奇的小书僮杜风……嗯,原本只需要大概十几天的路,他们足足走了超过两个月。一路上游山玩水调戏少女,偏偏那些少女一看到杜牧许浑杜风这三个甭管搁在哪儿都算的上是帅哥的家伙,就甘心情愿的被调戏了。这让一路上很多其他的赶赴南方过冬的“候鸟们”很是郁闷,纷纷感慨这世道没有天理了!
当然,一路上经常有好奇的人询问杜牧等人为什么要带着这么多鸽子,杜牧每次遇到这样的问题总是期期艾艾有些不好意思回答。但是杜风和许浑总是会很默契的一笑,然后异口同声的说,“难道你们不知道么?江南那边最近流行吃鸽子,冬季要进补么,所以我们带点儿鸽子过去,奇货可居,据说可以卖到一贯文一只了。”听到这话的人纷纷感慨他们很具有时代意识,是经商的好材料,可是杜牧总是很郁闷,黑着一张脸什么也不说。
就这么着,一路上游山玩水,好容易两个月下来,这三人终于到了扬州城内。
一进城,他们雇的马车车夫终于已经将自己忍耐到了极点的抱怨喷薄而出了,“几位公子,原本这十几天就能完成的路程,你们这一走就是两个月,现在你们又说还要在扬州城玩几天。反正润州就在江对面了,你们看是不是能让小人先回京城了?家里老婆孩子等着呢。”当然,他还有话没说出来,这趟出门亏死了,有这两个月的时间,他至少能多赚一倍的钱。
杜牧想了想,的确也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于是点了点头,跨下了马车,吩咐杜风说,“子游啊,给把帐结了吧,我们回头自己过江便是。”
杜风从行囊里掏出银子,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倍,递到车夫的手上。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这些银两你拿着,就当是我们的一点儿补偿。”
这让车夫很意外,但是送上门的钱自然没有理由不接着。于是便笑呵呵的接过钱,千恩万谢的收下了。
在车夫感谢他们的时候,杜风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火红火红的就从远处的人群之中一闪即逝,杜风很有点儿奇怪,但是定睛一看,那人早就消失不见了,于是他也只能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错,并没有多去追究。
“不会吧,难道我就这么想她?没道理啊,她应该好好的在长安城呆着,怎么可能出现在扬州?”杜风颇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也就不再多想了。
一般来说,把杜牧和许浑放在扬州这种十里烟花的场合,就如同把两头狼丢到了羊圈里一样,凭借着他们那些在不同的青楼勾栏里训练出来的过人本领,他们很快就将扬州几个很有名的青楼都走了个遍,并且处处留情,让这些青楼里的女子对他们念念不忘。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大概是杜牧和许浑最为惬意的一段时间,整天躺在那些青楼女子们的怀里,吃着她们剥好皮的桔子和切成小块的苹果,不时的喝一口小酒,那小日子过的,说是快活似神仙基本上没什么人能够反对。
然后每每在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极度满足之下,诗兴大发,当场找青楼要点儿笔墨,趁着酒兴就在雪白的墙上挥毫泼墨,写下一首诗。往往那些青楼的老板一看到他们留下的墨宝,就喜不自禁,头脑一热就跟杜牧或者许浑称兄道弟,然后连他们这几天欠下的银子也都给免了,这就让杜风不得不感慨这古代的有名文人简直就跟二十一世纪的著名歌星没什么区别,走到哪儿都有人给免单。
更夸张的是,在扬州的怡红院里,杜牧慵懒的将头枕在怡红院头牌的大腿上,旁边另外一个姑娘拿着一颗剥好皮的橘瓣塞进他的嘴里,吃完之后,头牌又拿起酒壶,悬空着往杜牧的嘴里倒酒。而后杜牧突然就诗兴大发,大吼了一声,“笔墨伺候……”门外早就等了半天的怡红院老板闻声破门而入,看到杜牧那衣衫不整的样子又讪笑着退了出去。
待到里边喊了一声,“请进……”怡红院的老板这才又推开门走了进去。
杜牧看看他,笑着说,“在外边等了许久了吧?”
老板涨红着脸,讪笑着说,“杜公子高才,早几日小人便听说您来了扬州,还一直都在想着杜公子什么时候来我们怡红院呢,没想到今日一过来就听下人们说您来了。于是一直都想要找杜公子讨要笔墨,却担心打扰杜公子的闲情逸致,因此不敢敲门,一直等在门外。”话是说圆了,可是站在门口听墙角,这也实在不是雅事,不过好在杜牧这个人不太计较这些小节,也便罢了。
听到这边乱哄哄的,原本呆在隔壁一个人看书的杜风也走了过来,见杜牧脸上虽然煞白一片,但是两个眼珠子已经跟兔子似的红透了,就知道杜牧基本上已经喝多了,这会儿是回光返照型的,心中暗暗祈祷杜牧能把这首诗写完,可别出了大丑。
杜牧摇摇晃晃的从那个老板手里接过毛笔,却完全不理会老板铺在桌上的大白纸,而是跌跌撞撞的走到墙边,还大声吆喝着,“子游哇,你帮本少爷捧砚……”
说着,他蘸了蘸墨,意气风发的看了一眼窗外,就在墙上写开了。
“千里莺啼绿映江,水村山郭酒棋风。南朝四白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笔锋遒劲,力透纸背……呃,是力透墙背,字体狂放不羁,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一副非常好的书法。但是,唯一有一个缺点,就是短短二十八个字,居然出现了三个错别字。当然了,瑕不掩瑜,这丝毫掩盖不了杜牧杜大公子的高才,只能说这是性情中人的独特写照。
那个老板看到杜牧挥毫泼墨,本来很高兴的。但是看到杜牧居然是在他刚刚粉刷重新装修了的雪白的墙壁上写字,就已经脸色有点儿变了。然后站在墙边,读了一遍,发现有些地方平仄不对,韵脚也有些问题,而且辞不达意,那脸色就更加不好看了。
杜风很担心,担心这个老板转念之下勃然大怒,将他们直接轰出去,要知道,他们现在身上没多少钱了,杜风根本就没打算帮杜牧和许浑买单,就指着他用首诗来付账呢。现在倒好,看着这位老板那青一会儿红一会儿的脸,杜风很是担心。
最过分的是,杜牧写完这二十五个正确的字以及三个错别字后,连诗题都没写,就直接醉倒过去了,趴在那个头牌的脚边呼呼大睡。
“咳咳,这位兄台,你不要着急,这首诗有一点点的小问题,不过你放心,我告诉你怎么改,就没问题了。”杜风走到老板面前,笑着对老板说,然后找他讨了毛笔,走到墙壁面前。
寥寥数笔,将“江”的左边偏旁稍稍弄得模糊点儿,看起来就有点儿“红”的样子了,然后再把第二句的“棋”左边偏旁弄得模糊点儿,也就看起来像是“旗”了。最后,在第三句的“白”字头上轻轻带了一笔,成为一个“百”字,这首诗就算是修改完成了。
老板又读了一遍,这回他转怒为喜,连连赞道,“这杜大才子果然才学惊人,就凭这首诗,我这儿以前留下的那些名家手笔,基本上就都可以付诸一炬了。”
杜风好奇心起来了,“哦?你这儿以前都有谁的诗作?”
老板得意洋洋,“白居易,刘禹锡,柳宗元,柳公权,韩愈,孟郊,元稹,贾岛,李贺……”
听到老板一连串报出了这么多名人的名字,把杜风给吓得不轻,也不知道这个老板是不是吹牛,不过想想也正常,这些人都是著名的才子,绝对不会不到扬州来的。只要来了,在这儿留下点儿诗文,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这也就是在唐朝啊,要是搁在二十一世纪,某个夜总会老板随随便便就说出几个著名歌星著名影星曾经到他们这儿来过,第二天就得引发地震。只可惜唐朝没有狗仔队,否则这些至少也都是八卦啊!!!
老板得意完了,也不顾杜风心中的震撼,突然又拉着杜风的手说,“这位公子,既然你对杜公子的诗学这么熟悉,不知道你是不是能给这首诗取个名字呢?”
杜风毫不犹豫,实在是他熟悉了,直接就张口说到,“哦,就叫《江南春绝句》吧!”
老板这才又重新笑逐颜开的开始收拾文房四宝,可是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这下可就愁眉苦脸的了。
“可是,这首诗写在墙上,难道我能让来往的客官都到这间房里来看杜公子的高才么?”
杜风正好准备出门,听到这句话,回头嘿嘿一笑,“很简单,等我们家少爷走了之后,你派俩工匠,把这堵墙整个卸下来,然后给换到楼下某个位置上去。就当重新装修吧!”
说完,他没事人似的一挥袖子出门而去,那个老板脸上表情变化莫测,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受!
第二十一章【有人打劫!】
“少爷,真的不能再在扬州呆下去了,你不会忘了咱们出门前的初衷吧?这样下去,我看那润州咱们是不用去了。或者要不你继续在这呆着,我自己去润州了。”
又过了两天,杜风实在有点儿憋不住了,也不管杜牧是不是正在房间里忙活,直接一脚踹开了门。
门内两人俱是一惊……
杜牧惊得是以为有人来打劫了,心说这家怡红院的保安实在有点儿外强中干,怎么就让人直接冲进来了?
服侍杜牧的那位姑娘惊得是她的衣服还没完全穿好,虽然大唐的妇女穿着一向很开放,袒胸露背对她们而言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这上半身完全袒胸露怀的,多少还是有点儿说不过去。
因此,杜牧低低的哼了一声,而那位姑娘则是一声尖叫。
等到姑娘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屋里已经没人了,房门也被关的严严实实。
“切!还以为可以玩个双fei,没想到人都跑光了,没劲!”要是杜牧和杜风听到这位姑娘的豪放之语,肯定会把眼珠子都从眼眶里瞪出来的。
“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这么咋咋呼呼的,要矜持,说话要有规矩。”杜牧拉着杜风到了隔壁一间屋里坐下之后,很是有些不爽的跟杜风说。
杜风却没什么心思跟杜牧开玩笑,只是很严肃的对他说,“少爷咱们先不说这些,还是考虑一下你什么时候去润州的问题。眼看着咱们这一路上已经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到了扬州又停留了快一个月了。这要是在耽误耽误,等到润州的时候就该春暖花开了……”
杜风说的倒是不错,此刻已经是隆冬时分了,按照杜牧和许浑这种玩法儿,别说春天了,就算是到了夏天,也不一定能到得了润州。这主要要归功于扬州的这些青楼老板,看到杜牧和许浑这俩才子来了,只要肯留下点儿墨宝之类的,基本上都可以让他们免费狎妓。
杜牧想想杜风说的的确是有道理,但是又有些舍不得这夜夜笙歌的生活。稍稍踌躇了一会儿之后说到,“我这就去跟用晦商量商量,看看何时动身。”
杜风根本不给杜牧这样的机会,一把拦住了想要走的杜牧,“拉倒吧少爷,你要是跟那个姓许的商量,他一准儿说,天寒地冻,百业俱废,不如等到来年开春……你要是还想走,那就自己痛快点儿决定,要是不想走,我是懒得在这儿呆了,我自己先走了,你们唉什么时候过来什么时候再过来。”
好在这屋子隔音效果还不错——青楼妓院么,少不了有些苟且之事,所以装修上不见的有多好,但是隔音一定是花了不少工夫的——这话没让别人听见,否则人家还真不知道这俩谁是少爷谁是书僮。
杜牧见杜风显然是下定决心了,他这人这点还比较好,律己方面的确差点儿,但是只要有人督促,还是比较能够听从别人的好话的。
所以呢,杜牧便使劲儿点了点头,“那好吧,我们明日便动身。”
杜风大声叫到,“什么明日,今天就走,现在才只是巳时二刻(早晨十点左右)的样子,过个江也就最多要不了一个时辰。我们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拎上包袱直接走人就行了。到了润州也不过刚刚过午时,还赶得及中午饭呢。”
杜牧很是无奈,但是想了想,也便答应了杜风,回房跟那个姑娘道别去了。
杜风这头又风风火火的跑去许浑房间里把许浑拉了出来,许浑还眯着眼睛沉浸在昨夜的chun梦里呢,一不留神就光着两条腿被杜风给拉了出来,冻得直哆嗦。
“子游啊,你搞什么啊?你容我穿上衣服!”
杜风没好气的看了看许浑,“我家少爷决定了,马上就启程去润州,你要是打算跟我们一起走呢,就赶紧穿衣服拿东西。要是不打算一起走呢,我们就直接走不管你了!”
许浑一愣,随即讷讷的说,“这也太着急了吧?不如你跟牧之兄说说,我们稍停一日,明日再动身也不迟。”
杜风没心思跟许浑这儿讨价还价,“你少废话,赶紧的,要不我们自己先走了。”
许浑无奈,只能点了点头,“那好吧,我这就收拾,你们可等着我啊!”
就这样,一刻钟点之后,三人告别了怡红院所有的姑娘们,出门步行,向着渡口走去。
走不多时,已经出了城门,眼看着就要走到渡口处了。
三人笑着聊着天,幻想着到了润州之后的美妙生活。
可是,正当三人边笑边走的时候,路边突然站出来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手里拎着一把朴刀,大声喝叫,“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
三人一愣,随即明白,这是遇见劫道的了。可是,这劫道的也胆子太大了吧?刚刚出了扬州城,光天化日的他就敢拦路抢劫?
许浑一看来劲了,浑身上下一抖擞,就打算散发点儿王八之气,顺手将自己腰间的那柄用来装样子的长剑给摘了下来,“哈哈哈,少爷我正手痒着,没想到还有小毛贼前来送死。”
对方听了一愣,心说没想到这个公子哥儿好像还很有点儿武林高手的风范。可是他哪儿知道,许浑就是自以为是,自己觉得自己是个武林高手,其实随便来个市井小无赖,都能给他打的满地找牙。
杜风看到许浑自不量力的打算跟对方干一架,也懒得啰嗦,随他去,反正一会儿出了丑之后再说。
许浑见也没人拦他,拎着宝剑就冲上去了。可是他哪儿是那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的对手啊,开始那壮汉还不知道他的深浅,可是等他一剑刺来,就知道这是个什么武功也不懂的西贝货。于是毫不犹豫,一刀砍在许浑的剑脊之上,只听到金铁交鸣,然后就是许浑龇牙咧嘴的喊叫声,最后是他手里那把宝剑落在地上的叮哩咣锒的声音。
这下,许浑终于知道自己武功低微了,他逃跑的速度绝对比他的武功好,就连杜风看了,都觉得许浑比较适合练习轻功。
“好了,三位公子,我也不想伤你们性命,赶紧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赶紧过去吧!”
他倒是一副吃定三人的样子,仿佛这抢钱是天经地义的。
杜牧的脸色有些发白,杜牧看了一眼,往前跨了一步,朗声说到,“这位兄台,刚才你跳出来的时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路开什么树栽的?”
大汉一愣,但是还是又高声把那个抢劫犯的专用语又说了一遍,“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
杜风摇着头,叹气说到,“你们这帮打劫的怎么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呢?走到哪儿都是这句话。也不知道自己错的很离谱。你告诉我,这里哪条路是你开的?哪棵树是你栽的?回答不上来我不给你钱。”
那大汉也有点儿一根筋,听到杜风这么一问,自己也低头思索。是啊,这路是大唐朝廷派人开的,这树是自己在水边莫名其妙的长出来的,好像这口号的确有点儿不对劲。
但是想了一会儿,大汉也知道上了杜风的当了,于是恼怒的大喊了一声,“呸!你这小子,差点儿被你唬了进去,你管这路是不是我开的,现在大爷是要你们的钱。少废话,赶紧把钱拿来,否则,可别怪大爷我手里这口朴刀不长眼睛!”
杜风依旧是嘻嘻一笑,“最讨厌你们这帮抢劫的,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来教你以后怎么做一个很有技术含量的小偷,你也不用靠一身蛮力赚钱了。不管怎么说,这小偷总归是个技工,你们打劫的就是民工……”
可是那壮汉哪儿听得懂什么技工民工的啊,就连杜牧和许浑都搞不清楚杜风说的是什么。
但是壮汉听不懂归听不懂,杜风话里那种调侃的意思他可是明白了,气的哇啦啦的乱叫,拎着手里的朴刀就冲了上来。
杜牧看到不禁失声叫了出来,可是杜风却稳稳当当,脚下移动了两步,等到壮汉一刀劈下落了空,才顺势在他的手腕上狠狠的切了一掌。虽然杜风的力气还小,没能一下子把壮汉手里的刀给打落到地上,但是毕竟是格斗术里的精华,这一下子也让那个壮汉颇有点儿不好受。
壮汉倒还真是个一根筋的家伙,这时候换了个别人总要停下来考虑考虑,可是他却不然,直接又是一刀劈了下来。
杜风依法炮制,脚下频换,两步就走到了壮汉的身后,伸出一脚,狠狠的踹向壮汉的屁股。壮汉的身体本就往前用力,这下屁股上又挨了一脚,直接就往前栽了下去,摔了个狗啃屎。
这下可把壮汉气坏了,哇呀呀的叫了一通,再看看眼前的杜风,可能自己也觉得不是杜风的对手了,于是伸手嘬了个口哨,一声极尖的哨音直冲云霄……
杜风暗说,不好,这家伙还有同党。看来不是个偶然劫道的,而是在扬州城里就盯上了杜牧和许浑的!
果然,随着口哨声,不远处的几棵树后,又走出了几人的身影……
第二十三章【老猫护食儿】
“猜姑娘,小心!”杜风脱口而出,虽然人还躺在地上,身子却已经随着嘴里的话动了起来。
只见杜风一个扫堂腿,双手往地上一撑,身体居然贴在地面上,横着就滑了出去。那个壮汉显然缺乏打斗经验,听到杜风一声爆喝居然手下滞了一滞。
就是这顶多只有不到半秒钟的停顿,杜风的腿就已经扫到了他的脚下。结结实实的跟那个壮汉的脚踝撞在一起……
只听到杜风嘴里喊出一声“哎哟”,壮汉手里的刀落下的时候就偏了一些,贴在止小猜的胳膊边上划了下去。饶是没有砍正,却也将止小猜的衣服划破了,露出一条冰晶凝露的小胳膊,胳膊上已经开始淌血了。
止小猜眉头一皱,手里宝剑挽了一朵剑花狠狠的刺向面前的两个无赖,对方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就已经被刺伤,再也不敢上前了。
而杜风见到止小猜受了伤,比自己刚才被人踩在脚下还要着急,大吼一声就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手里扣着宛如两只老虎钳子一般的手势,就冲着那个壮汉扑了上去。
“他妈的,居然敢砍老子的女人,狗日的东西!!”嘴里一不留神就喊了出来,然后双手一分,一只手扣住了那个壮汉握刀的手腕脉门,另外一只手则直取对方的咽喉。壮汉也是一愣,没想到这个刚才还被掀翻在地的小小少年,突然一下子就像是一头猛狮一般恶狠狠的扑了上来。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可是,现在杜风的状态比不要命的还可怕,基本上就是老猫护食儿的那种状态。有不知道的可以去试验一下,抢一只老猫的食盆儿,看看那只老猫会是什么反应!那个壮汉看到一个柔柔弱弱的小绵羊突然变得须发皆张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打鼓,也不知道这个小子怎么突然就那么大的勇气。
倒是止小猜,在不断的递剑的过程中,扭过头看了杜风一眼,眼里多了几分也不知是感激还是嘉许又或者是那么一丁点儿的爱慕的神色,杜风不经意的一瞥之中看见了,这就使得原本就勇冠三军的杜风更加的勇猛无敌了。
不多会儿,基本上对面那七八个人都让杜风和止小猜联手放倒了。大概他们也发现自己这种两个两个上的战略是极其错误的,终于,大伙儿围成一个大圈子,从四面一起向着中间的杜风以及止小猜围了过来。
杜风和止小猜一起向后退着,不过两步,两人就背靠着背了……
多年以后,杜风回忆起在扬州城外的这一次战斗的时候,嘴角总是露出欣慰的微笑,对其他人说,“这,就是我和小猜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当然,这个时候他们实在是没什么心思去想这些,只是一起转过了头,互看了一眼,杜风低声说,“抗住,一会儿就是午时了,到时候那边渡口的人一多起来,他们就该灰溜溜滚蛋了!”
这话止小猜能听见,对面那几个地痞无赖自然也能听见,于是站在圈外的那个头儿就大喊了一声,“妈的你们还等什么,都给我抄家伙上!”说完,那些人一低头一弯腰,纷纷从地上捡起了大块儿的石头,慢慢的围紧了起来。
杜风心中无限感慨,原来不管在什么时代,板砖都是打群架至高无上的武器啊!!他不禁开始怀念二十一世纪,至少在那个时候,他可以顺手拎起一张折叠凳,玉树临风的学着周星驰的口气说,“折叠凳,真的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打架斗殴的最佳选择,一凳多用,不打架的时候还可坐在屁股下边,可谓杀人于无形之间……”
可是对方有人突然带头,叫着喊着就拎着大石块儿冲了上来,这下子,那一群人就一起冲了过来。
杜风和止小猜背靠着背,左支右挡,居然没有落了下风……
眼看着,那个无赖头儿就有些不耐烦了,一抬眼,突然看见了站在一旁呆若木鸡的杜牧和许浑,脸上嘿嘿一笑,露出几分猥琐的表情,抄着手就往那俩人走去了。显然,他也看出来那俩才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这下杜风可就急了,他狠狠的往前跨了一大步,一把抓住一个无赖的胳膊,横刺里一用劲,就将那人带了个大马趴,随后双手一掰,就将那人手里的大石块儿夺了下来。手下不含糊,照着那人的后脑就是一下,只见鲜血飞溅,那人竟自闷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杜风嘴里大叫着,“猜姑娘,盯着一个人打,撂翻一个他们就少一个!”
止小猜闻言会意,点了点头,手里长剑一拧,再不理会旁边那些家伙,冲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位就刺了过去。那人慌忙用手里的石头往面门上一档,谁知道止小猜这却是个虚照,剑尖一翻,旁边一个想着趁机捡便宜的家伙,就被扎了个透透澈澈,肩膀上一个血窟窿已经出来了。
那人果然就是个小无赖,一点儿青皮的精神都没有,被扎了立刻往地上一赖,蹬着腿,大声的惨叫起来,再也不肯跟他的同伴参与进攻了。
而这头杜风在止小猜扎伤了一个人的时间里,又用手里的大石头扔了出去,正砸在一个无赖的脸面之上,顿时就看到那家伙的脸上绽开了一朵用鲜血凝成的花朵,鼻梁估计是被砸断了,几乎都跟脸差不多平了下去……
等到一瞬间对方七八个人就已经损失了三个,其余几人也开始心里打起抖来。七八个人都拿对方无可奈何,现在伤了三个显然就更加不是对手了。
杜风看到对方显然有了怯意,怒喊一声,“你们现在赶紧滚还来得及,否则,地上躺着的三个就是你们的榜样……”
这边杜风大叫着,而止小猜的剑,又刺中了一个无赖。虽然没有像前一个那么深,但是也足够让这帮人胆寒了……
眼看着他们就要退开了,却听到那个无赖头子气恼的大喊起来。
杜风他们转眼一看,原来这个时候许浑手里那把剑多少起到了点儿作用,虽然已经不成招式了,但是就那么在胸前随意的划着,仗着宝剑的锋利,也居然将那个无赖头子的脸上划出了两道血痕……
杜风急急的低声说到,“猜姑娘,你去帮我们家少爷,这几个废料,我一个人足够应付了!”
止小猜看了杜风一眼,虽然隐隐有些担忧,但是也知道,许浑那胡乱的招式,很快就会被那个无赖拿下的。一旦杜牧和许浑中的任何一个被抓住了,他们可就陷入了被动之中,到时候就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了。
冲着杜风点了点头,止小猜将剑往后一背,双足微错,一点地面,就腾空而起,竟然从对方那几人的头顶跃了过去。
不过三两步,就已经赶到了那个无赖头子的身后,手里长剑再不含糊,直接向着那家伙的肩膀刺去……
那人听得背后有风声袭来,一拧腰身,眼看着就要躲过止小猜的这一剑,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脚下一滑,最后还是被止小猜刺在了胳膊上。
原本这一剑其实没多大伤害的,可是那个家伙被刺之后居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捂着腰满脸的痛苦之状……
杜风看了哈哈大笑,原来这小子闪躲的时候居然扭了腰。
“就你这副德行还学别人出来打劫!真是不知所谓!”嘴里说着,手下可是不停,一掌击出,直接劈在一个递拳上来的家伙手腕上,随后借势往怀里一带,右手早已准备好的拳头狠狠的砸在那人的面门之上。
“少爷我要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撂翻了一个,脸上全是血,果然知道了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杜风脚下丝毫不慢,伸出一脚,直接踢在那个壮汉的胯裆之处,那个壮汉哪儿想得到杜风会用这么下流的招数啊,一个不提防,被踢了个正着,立刻满脸痛苦的捂着裆部跪了下去。杜风又提起了拳头,狠狠的砸在那人的眼眶上,嘴里还说着,“奶奶的,给你两分颜色你就开染坊,给你点儿星光你就灿烂,给你点儿洪水你就泛滥,给你一个鸡窝,你居然就敢趴在里边下蛋……”那帮人哪儿知道杜风这儿嘀咕什么啊?但是听到这些,不禁有些发愣。
就在他发愣的工夫,杜风又是一拳一个,将最后两人也打了个满脸桃花开……
而对面,止小猜早就把剑收在了剑鞘之内,手上捏着那个无赖头子的脖后骨,让他动弹不得。
杜风放下了袖子,很是悠闲的走到了那个无赖头子面前,捏着那家伙脸上的肉,“小样儿,还学人家打劫……”说着话,手里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耳光,打的那个无赖头子是七荤八素的,脑子也懵了,几乎连自己的亲生爹娘姓什么都给忘了。
最后,杜风抬起一脚,踹在那个无赖的脸上,无赖喊了一嗓子,居然昏了过去。
杜风很是悠闲的拍了拍手,好像没事人似的,“猜姑娘怎么会突然跑到扬州来啊?你姐姐呢?她是不是也来了?”
杜牧和许浑终于回过神来了,一并围了上来。
原本他们都以为这会儿能跟止小猜正常的说会儿话了,没想到止小猜突然又把手里的剑拔了出来,指着杜风,小胸脯上下起伏,“你刚才说什么呢?”
杜风一愣,很是迷惑,“我说什么了我?”
他们这儿犯上不对劲了,那几个无赖一看,这是逃跑的最佳机会,因此一个个翻身就跑,搞得杜牧不禁拍着巴掌感慨,“原来他们都是装晕啊,果然是无赖本色,小生佩服佩服!”
这话让许浑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杜风也想笑,可是止小猜手里的剑又逼近了点儿,“你说什么你自己不知道?你这个登徒浪子!”
第二十四章【女孩的心思你别猜】
看到止小猜脸色羞红,又加上这句“登徒浪子”,杜风终于回过神来了。一定是为了刚才那个壮汉差点儿一刀砍到止小猜的时候,杜风大喊的那声“居然敢砍老子的女人”……
他也自觉失言,不禁讪讪的笑着,“嘿嘿,失口失口,刚才就是情急之下随便一说,你千万别当真……”
许浑绝对是属于那种好事儿见不到他,添乱他准来劲的人。一看到杜风陷入尴尬之中,他笑嘻嘻的走过来了,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还几乎就被人清洁溜溜了。
“子游哇,你这就不对了,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说说呢?说了可就是要负责的!”
杜风好容易看到止小猜那愠红了的脸色稍微好看一点儿,听到许浑这么一说,似乎又有发作的迹象。杜风立刻回过头,狠狠的瞪着许浑,“怎么哪儿都有你?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个满嘴胡说八道的,难道这就是你们读书人的风范?”止小猜憋了半天,终于说出了口。
其实这话说的特别没意思,以至于就跟没说一样,明摆着人家杜风是情急之下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要么就兴师问罪,要么就假装没听见心里自己美去,这样不疼不痒的来两句,反倒让人觉得你态度暧mei。也就是这个原因,所以许浑才笑嘻嘻的上来,天地良心,他倒是一片好心,想要玉成这一对小鸳鸯。可是,他就没想想,这对小鸳鸯年龄也实在太小了。杜风才十四五岁,止小猜才十二三岁,说句不好听的,连发育都还没完成,他实在是想的有点儿早……
要说还是杜牧比较懂事儿,他走过来,先恭恭敬敬的给止小猜作了个揖,“小猜姑娘,今日多谢你为我们解围了,这份恩情,容后再报吧。只是,你为何会一个人出现在这扬州城外,你姐姐呢?”
这就是聪明人才干的事儿,岔开话题,可是杜风就纳闷了,心说这个杜牧在女人面前倒是圆滑机敏,很是会察言观色,非常清楚什么话题可以继续什么话题不能继续。可是,为什么他面对那些王公贵族,就不懂这些了呢?
止小猜原本就在后悔自己根本就不该问这个问题,这会儿杜牧来帮她岔开话题,也是求之不得,于是连忙回答,“姐姐还在长安,小猜是来江南半点儿事情。今日闲得无聊,出城转转,没想到倒是正好遇到了你们。也算是机缘巧合……”
杜风在止小猜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在很细心的观察她。发现她目光躲闪,显然说明这些话说的不是实情。可是,止小猜为什么要来江南呢?而且她一个人来,她姐姐放心么?虽然她有一身武艺傍身,但是毕竟年龄尚幼,社会经验不足,万一吃亏怎么办?除却这些对于止小猜的担忧,止小猜为什么又不肯直说她来到扬州城的目的呢?恐怕绝对不是什么机缘巧合,很可能止小猜就是一路跟着他们的。但是,至少看不出止小猜对他们有什么恶意,并且还在他们危难的时候出手相救……
杜风想了会儿,决定把这个问题暂且放在一边。反正迟早会知道的,只要止小猜对他们没恶意,他还巴不得跟止小猜多接触接触呢。这个妞儿虽然火辣了点儿,但是偏偏让杜风很是有点儿动心。
“如此还真是巧了,没想到在扬州还能见到故人……不知道小猜姑娘接下来准备行往何处,我们要过江去润州,若是目的相同,不妨同行了!”杜牧倒是精明,有个武林高手在身边,他们的安全就更有保障了,不过,他怎么就不觉得多少有点儿难堪,美女救英雄,说出来总是会让人觉得有些别扭吧?
止小猜此刻已经恢复了常态,微笑着收起了手里的剑,“小猜还有些事情在身,恐怕还要在扬州待些时日,事情办完之后也就要赶回长安了,就不与几位公子同行了!”说完,还斜着眼睛看了杜风一眼,虽然仅仅一眼,却已经让杜风心里多了一两分的暖意。
“那我们就暂且别过吧,多谢适才小猜姑娘出手相助,此情容牧之回到长安之后再报。”杜牧拱拱拳说到。
杜风一看不对,立刻接口说到,“少爷,我看咱们这会儿还不能走……”
“哦?为什么?”
“那几个脚夫都跑了,我还得回城再找几个脚夫过来。”说着,杜风又冲止小猜作了个揖,“猜姑娘,恐怕还得麻烦你一会儿,我家少爷和许公子不通武艺,万一又有什么小流氓来找他们麻烦,怕是不妙。你能否……?”
止小猜会意,点点头说,“早就知道遇到你……呃,你们,就是麻烦。快去快去,我还有事儿,你快去快回吧!”
杜风也不介意止小猜的态度,反正早就习惯了,止小猜要不是这副小辣椒的样子,恐怕杜风也不会对她有些心动。
不多时,杜风已经带着两个脚夫回到了江边,看到一棵柳树之下三人相谈甚欢,他不禁也微笑着放慢了脚步,慢慢欣赏止小猜难得一见的笑脸。
那边三人谈兴正浓,大概也没发现杜风,杜风便干脆拉住了身边的两个脚夫,示意他们停下脚步。
眼前的确是一派很好看的风光,虽然是隆冬时分,但是江南的阳光还是很和煦的,今天的北风也不大,吹在身上倒是不会让人觉得刺骨。加上江边堤坝之旁的杨柳树,叶子不那么翠绿但是也有点儿生机盎然的感觉。
树下两名才子围着一位浑身火红的小姑娘,并且小姑娘笑魇如花,为这寒冷的冬天平添了几分妩媚之色……
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止小猜笑着随意的拂了一下额前垂下的发丝,正好一抬眼,看见了站在不远处含笑看着这边的杜风。她当然很清楚杜风看的是她,于是小脸不禁微微发红,低声对杜牧和许浑说了句什么,那俩人一起回头望了过来。
杜风知道不能继续站下去了,便笑着对脚夫说,“走吧,过去了!”
随意的寒暄了两句道别的话,止小猜一直将三人送到渡口,看着杜牧和许浑上了渡船之后,走到落在最后的杜风身边,低声说了一句,“我发现你这个人可恶死了……”
杜风莞尔,笑着回头说到,“为什么?为我那句你是我的女人还是为我刚才站在不远处看你的笑脸?美人一笑倾人城,美人再笑倾人国……如此佳境,又让人如何愿意错过?”
止小猜脸立刻又红了,她哪儿见过人敢这么赤裸裸的挑逗她啊?可是,没等她来得及“呸”出口,杜风已经笑嘻嘻的上了船,并且吩咐船家开船了……
看着那叶小小的渡船缓缓向江心驶去,止小猜的心里很是复杂,她咬紧了下嘴唇,想看却又不愿让杜风看到她抬眼望去的样子,只能低着头,努力的撑大了眼皮,略带点儿赧意的看着那叶小舟逐渐由大变小……
杜风一直站在船尾,看着犹自伫立在江边渡口的止小猜,他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他很清楚,止小猜所谓不几日就要返回长安一定是扯淡,能跟了他们三个月,就一定会接着跟下去。只是会置身暗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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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州,也即现在的镇江市。虽然跟扬州仅仅一江之隔,可是却分属两道。扬州是淮南道,而润州则隶属江南东道。
由于浙西一代的观察等官院都设置在润州,这就让润州一直在政治地位上相对比较重要了。
许浑的老家,就是隶属于润州下辖的丹阳县,与润州府大概有几十里路的样子,许浑到了这里,基本上也就算是到了家了。
所以到了润州,帮着杜牧和杜风张罗了一家小院,租住下来之后,许浑就向杜牧告辞,启程回他的丹阳老家去了。
原本许浑想要邀请杜牧和杜风一起到他家里做客的,可是杜风抢在杜牧答应之前,婉言谢绝了。这许浑一个人回去,一晃离家小半年了,他父母自然免不了会关他一段时间。若是杜牧也一起去,恐怕许浑的父母就不会做的那么难看了,而且杜牧不管怎么说,都是北方望族之后,大唐的高位者多半出自北方望族,自然又是好生招待。这一招待,杜风的一些计划就难以实施了,至少要耽误上挺长的一段时间。这眼看就要过年了,来年九月李德裕就该被下放到此任浙西观察使,治所就设在润州。恐怕这段时间里,杜风还得针对李德裕此人的各种爱好,提高一些杜牧的针对性能力,好让他能够得到李德裕的青睐……
无奈,许浑只得一个人回他的丹阳,而杜牧和杜风这一主一仆,就在润州城里住了下来。
许浑走后当晚,杜风就跟杜牧坐在屋内,边下着围棋,边聊着天儿。
眼看着这盘棋已经将杜牧逼到了绝路,杜牧无奈投子认负。
“子游啊,你这棋艺已经令人咂舌了,真想不出贵严的棋艺要高成何种程度!”杜牧喝了一口茶,感慨道。
杜风淡淡一笑,慢慢整理着棋盘,“少爷,咱们这就算是先在润州安顿下来了。小的有几件事要跟少爷说说……”
“哦?你说!”杜牧笑着放下手里的茶盏。
“说是几件事,其实小的是想跟少爷约法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