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主仆之间的默契】修改版
看到杜风那一脸严肃的样子,还弄出个什么约法三章来,杜牧不由得哈哈大笑。
“呵呵,约法三章?子游你倒是越来越有趣了。我这当少爷的从来没跟你约法三章过,你倒要跟我约法三章了。”
杜风还是很严肃的点了点头,手底下也终于把黑白两色棋子分别装进了棋盒之中,“其实小的要跟少爷约法的,也都是为了少爷好。少爷一直没拿我当一个小书僮看待,这子游是心里有数的。但是呢,既然我们这次游历江南,是为了跟北方那些望族保持距离,以期让少爷日后科考之时获益,那么从现在开始,小的就希望少爷要有个少爷样子了!”
这话就说的杜牧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了,换了人家的小书僮,如果当少爷的不把他当下人看,估计开心都来不及了,怎么这个杜风……他还好像非要让杜牧把他视为仆从?
“子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杜风淡淡的一笑,“少爷的良苦用心小的明白,无非是希望小的不要被仆从这样的身份所限锢,日后说不得还有什么机会为官为宦。但是,这恰恰对少爷您自身不利。所以小的希望,至少出门在外,或者待客接物的时候,少爷你还是得把你少爷的架子端起来,不要再叫我的表字了,而是叫我杜风或者风儿都可以。”
“为什么呢?”杜牧还是满脸的疑惑。
杜风也知道,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是很难说服杜牧的,这也是他早就想好了的。
“出门之前,我便与少爷商议过的,本次出行的目的是希望北方那些原本有些看不惯少爷行为的望族们能够逐渐淡忘少爷少年时的轻狂以利日后的仕途是不是?”
杜风说完这句,杜牧不禁又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今年三月常科之后,少爷可知道京城之内朝廷之上发生了什么?”
杜牧想了想,开口说到,“你说的是前宰相段文昌检举礼部贡举不公的事情?”
杜风缓缓点了点头,“正是此事……在那件事后,皇上重考,原榜十四人,仅三人勉强及第,龙颜震怒,将礼部侍郎钱徽等一干众人,皆贬官放至朝外。为此,李宗闵与李德裕已然反目成仇,各立朋党,恐怕不多时,李德裕就该被外放了。”
杜牧一愣,他当然不会知道这都是杜风根据历史进程说出来的,在他耳朵里听来,这实在是很有点儿政治上的远见。
“你说李宗闵与李德裕各立朋党,有何依据?”
杜风笑了笑,“这个朋党之间,似乎就不用小的细说了吧。当今宰相是李逢吉……”这个杜牧应当明白,问也只是随口问问罢了。他何尝不知李逢吉与李德裕的父亲李吉甫是政敌?而且李宗闵跟李逢吉的关系一向好的不行,现在元稹以及李德裕等人将李宗闵从中书舍人的位置上赶了下来,搞得他被外放到剑州(今成都北),虽然是个刺史,但是那个地方跟吐蕃相邻,实在是个倒霉的地界。
因此杜牧便也点了点头,“即便李德裕等人被外放,跟我们又有何干?”
杜风不再笑了,而是很严肃的,显得尤为高深莫测一般,“前些日子,还在长安城内之时,我曾经做了一个梦,梦到李德裕将会出任江浙一带的某官位,梦里情形,依稀就是润州。并且此梦一做就是连续七日……”杜风很清楚,这种问题是说不明白的,要是他一本正经的去跟杜牧分析,一来杜牧不见得相信,就算是相信了,闹不好还要追问一大堆其他的事情,这显然是杜风所应付不了的。
而古人就有这样的毛病,一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他们反而容易去相信,若是给他们慢慢的分析,有些道理是很难说通的。总不能让杜风去说他知道历史的走向吧?
“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你才让我来到润州?好让我与李德裕打好关系?”
杜风点了点头,“就是如此……李逢吉那边,有牛僧孺在,他原本就跟少爷的父亲大人是故交,对你也是百般照顾。因此那边你是不用担心的……但是若是你跟牛僧孺那边的人走的太近,就容易遭到李德裕这方的排挤……虽然李德裕目前羽翼未丰,但是此人毕竟是前相之子,且有大能,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又调任回京并且官居显要了。为官从政,如果少爷想要将自己胸中所学得以施展,这背后的人脉关系不可不小心从事。此刻面对朝廷之中的两大势力,是一个都不能得罪啊!”
杜牧很奇怪,虽然他知道杜风说的这些都是至理,但是他恰恰奇怪的就是这个。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居然如此深谙官场之道,似乎对于时局的厉害分析都很得要领……
“这些都是你自己分析出来的?”杜牧的语气之中充满了对于杜风的怀疑,他现在搞不清自己是捡到宝了还是遇见鬼了。
杜风早已知道杜牧会有此一问,因此只是笑了笑,还顽皮的吐了吐舌头,表现出点儿少年的本性来,“其实这些都是我义父从前对我说的,虽然他说的并不是这件事,但是触类旁通,大致上道理是一样的。”
“哦?”杜牧实在有些不明白了,怎么杜风的那个义父就那么强悍,好像没什么他不懂,没什么他不会的。
可是杜牧哪儿知道,所谓义父,根本就是杜风杜撰出来的人,如果非要说有这样的一个义父,那么这个义父就是那一本本的历史书……
“我义父生平所学颇杂,我好奇之时也曾问他既然一切都看的这么透,为何不自己参加科考为官,少则庇佑一方百姓,多则达济天下。可是义父却只是淡淡一笑,摇着头告诉我,有时候置身事外,往往看的透些,可是若是进了局,就不见得还能看得透了。反正在我的记忆之中,义父他对于时局的预测揣度,很少出错,几乎每每有预言都是正确的!且义父本人精通相学,天文地理都十分在行,常常夜观星相就能知道许多事情……”
杜风基本上已经把这个所谓的“义父”说成诸葛亮了,就连杜牧听了,不禁也是一呆,脱口而出,“这岂不是堪比诸葛先生?”
杜风也不回答,只是含笑喝茶。
“你既然已经得到你义父的真传,这些方面都有涉猎,为何不再等几年,年龄大些的时候自己去参加科考举官为民?”杜牧很有点儿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
杜风笑了,颇有点儿神叨叨的说,“就像是义父说的,往往身处局外的时候看的比较清楚,而若是设身局中,反倒会迷了眼睛了。况且,我自幼父母双亡,跟着义父流离失所,这户籍族谱早已不知所踪,一个连身份都没有的人,何谈科考?”
“帮你弄个身份虽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但是若是给我两年时间,怕也不会太费周章……”
“少爷,这又有不同。有些事情明白是明白了,但是做起来又有不同。况且现在藩镇割据,外族纷纷虎视眈眈,这些全都是我完全不懂的东西。而少爷你,就不一样了。况且有个身份,也比不得少爷你这世代望族的身份,你我主仆二人联手,岂不是更加容易成事?这里边枝连太多,怕不是你我一番言谈能够说尽的。我现在年龄尚小,也不着急,也许过上几年,带我及冠之后,再有抱负,到时候再麻烦少爷帮我要个身份,怕是也不迟……”
杜牧沉吟半晌,许久不曾开口。
两人就这样默然相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会儿就喝了三道茶了。
最终,杜牧开口了,“好吧……你这个要求我答应了。不过我也事先声明,你我二人在家只以友朋相待,在外人面前,维持个主仆的身份。待到你年纪再大些,若是你想要从仕科考,一定要对我明言,我会为你周旋。”
杜风站起,恭恭敬敬的对杜牧施了一礼,“如此多谢少爷!”心里想着,这个杜牧人还是真的不错,倒是不愿意抢占别人的功劳。
两下谈开,这时间也不早了,主仆之间的默契已然形成,两人便各自睡去。
而实际上,杜风心里有自己的考虑。
第一,虽然他的心智已经基本成熟,是个二十三岁的青年了么。但是穿越之后,至少在看起来,他还是个十五六岁的模样,这么小的年纪,若是锋芒太露,未免惹人诟病,到时候若是因为光芒太盛,过早的为人所瞩目,反倒是得不偿失,因为这个折戟沉沙,他这莫名其妙的穿越可真的就是白穿了。终了,很可能只是做一个跟历史上的杜牧李白差不多的狂放诗人,而不可能留下什么光辉的政治成就来。
第二,穿越这种玩意儿,实在是让杜风有着莫名其妙的恐惧感,蝴蝶效应这个词在他的脑海里转了不止一天两天了,目前为止虽然没有看到什么大的变故,但是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有个人力所无法控制的变化。若是不观察清楚,就贸贸然的开始各种行动,杜风也有些胆怯。这次来润州,也就是想看看,李德裕被外放,这个算是一个不大的历史进程会不会有任何的偏差。
杜风没有想过一辈子帮扶着杜牧,但是即便要自己出头,也要有个合适的机会。所谓蛰伏三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一个集现代理念于大成的人,如果也走那些普通士子升官发财的老路,实在就有点儿没意思了。即便是要有所作为,也要与众不同些,嗯,另类么,就是要另类一点儿!!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杜风才会跟杜牧有目前的交谈,他现在所希望的是,能够躲在杜牧的身后,做一个幕后高人,帮助杜牧尽快确立他的地位。之后,等到纸里明显包不住火的时候,他再横空出世也不晚。这样的话,总也需要一段时间,而晚唐时分,在位时间比较长的文宗李昂,也该继位了。在杜风看来,李昂是唯一一个值得他去辅佐和帮助的皇帝!所有的一切,都归结于耐心的等待,之后则是一飞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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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杜风是被鸽子的叫声吵醒的,他睁眼一看,一只鸽子不知道怎么跑到他房中的窗台上来了,他很是怀疑的看了看房间里的门窗,发现都关闭的严严实实的,这只该死的鸽子是怎么飞进来的?
不过,杜风很快就没心思去想这个了,他一向如此,一旦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将其押后,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没理由用根本不可能知道答案的事情来折磨自己么”。
他翻身下床的时候,已经发现了那只鸽子绝对不是他们这边养的,而多半是从长安城里飞来的,鸽子的腿上绑着一条红色的丝绦,这就显然是带着信来的了。
走近了抓住鸽子之后,定睛一看,果然,鸽子腿上那条红色丝绦,是用来绑缚一个小小的竹筒的,竹筒之内,想必就是书信了。
取出折叠的好好的书信,就能看到上边是一行娟秀的字体,上书“杜牧公子亲阅”……
看来冯鹤娘终于熬不住了,当初杜牧答应她三天一封信,可是自从离开长安之后,根本一封信都没给冯鹤娘写,杜风前些日子还在想着,这冯鹤娘在长安城,估计是每天都要到院子里去个十趟八趟了,就为了看看有没有信鸽飞来。她也算是能耐得住了,原本杜风以为按照冯鹤娘的性格,应该早就给杜牧写信过来把他骂个狗血淋头才是。
信,已经拿在手里了,杜风犹豫的是,要不要偷偷的先看一看,这可是大八卦啊!!
第二十六章【给冯鹤娘的回信】
看,还是不看,这是个问题!
杜风念叨着莎士比亚的台词,捏着这一小卷信,在屋子里不断的徘徊……
正当他拿捏不定的时候,却听到屋外有人说话,“什么看不看的?有什么可看的?”
杜风一愣,随即明白了,这是杜牧起床了。他看看手里的信,很为自己刚才的犹豫不决感到懊恼,不过如果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估计多半还是站在屋里前后徘徊,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该打开来看。
“少爷,有你的信!”杜风叫了一嗓子,就从屋里冲了出来。
杜牧睡眼惺忪,还真是一点儿才子的样子都找不到了,“信?什么信?”看样子,他还没完全睡醒。
“大概是冯小姐寄来的吧,这字体很娟秀,应当是出自女孩子的手笔。”
这一下,可把杜牧的睡意全都赶跑了,一听说是冯鹤娘寄来的信,当即他就呆若木鸡一般。随即,他的脸上浮现出几分苦笑。
“好像,我是忘记了点儿事情……”
从杜风手里接过信,杜牧直接展开了。
信不长,也就一张纸,大概几十个字,杜风隔着杜牧的身体,一眼下来已经看了个清清楚楚。
上边显然是一派质问的口吻,问杜牧是不是整天就惦记着醉生梦死了,居然走了三个多月,一封信都没给冯鹤娘写,末了还恨恨的说早知道杜牧跟杜风以及许浑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事……
杜风心里大叫着冤枉,心说跟我没关系,都是许浑拉着杜牧整天游逛青楼,为此他都说过杜牧好几回,让他读书断文了……
但是,同时杜风也为冯鹤娘叹息,这个冯鹤娘还真的是性情耿直,一点儿心眼儿都没有。如果换了一个稍稍有些手腕的女子,这个时候不但不能兴师问罪,还要用极其温柔的口吻来对杜牧撒娇,嘘寒问暖,问他是不是路上不顺利啦,又或者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啦,所以才没给她写信啦……总之不能用这样质问的口气。这还没跟杜牧有什么关系呢,就敢用这样的口气跟杜牧说话了,要是以后杜牧真的跟他成了点儿什么,那还不变成个“妻管严”啊?像是杜牧这样的大少爷是绝对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子的。
杜风同时也便想到,难怪真实的历史上杜牧后来没有跟冯鹤娘成婚,而是跟狼州刺史裴偃的女儿结了婚,照这样下去,形势的确不容乐观。谁愿意没事娶个母老虎回家管着自己啊?谁不想要个温柔似水,就像是止小月那样的女子?
转念一想,好像也不对,止小猜要是再大点儿,估计能比冯鹤娘还要霸道。但是杜风很快为自己找到了理由,“我是二十一世纪来的,我们那会儿喜欢的都是野蛮女友,跟杜牧他不一样!”虽然是找到了理由,但是自己心里不免还是有些心虚……
他是心虚,杜牧更心虚……
从长安城离开之前,他是答应了冯鹤娘三天一封信的。虽然这三天一封信,的确有点儿为难,但是杜牧一向自诩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一言九鼎,如今完全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他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子游啊,那个我们今早原本是打算干什么的?”
杜风看着杜牧,似乎杜牧的脑门上都有些虚汗了。要知道,这可是数九寒冬啊,即便江南比较温暖,但是也不至于出汗吧?
“研读兵法……”
“呃……你要我们是不是能够顺延一下,我看我也的确该给鹤娘写封信了……”杜牧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拘谨,完全没有了他平日里在青楼之中那种潇洒写意的劲头,反倒像是个被人欺负了的小媳妇,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杜风哈哈一笑,“这个事关少爷的终身大事,小的不敢耽误……”
这样一说,杜牧就更加尴尬了,讷讷的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只是低声问了一句,“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信的内容了?”
杜风默默的点了点头。
杜牧又说,“这样不好,以后不要偷看人家的信了。”
杜风立刻很委屈的大叫了起来,“少爷,这话不对吧,你把信就这么在我面前摊开来,我想不看,可是就那么几十个字,一眼就看完了,想扭头都来不及……”
杜牧面露尴尬之色,“呃……这个……那以后你看见了能不能就装作看不见?”
杜风听了杜牧的话,其实很想笑,但是还是憋住了,板着脸假装很严肃的说,“其实应该是少爷你以后再看冯小姐给你的信的时候,避开我,这才是比较正确的选择。”
“呃……好像也是……”说着话,杜牧便捏着那张纸,默默的转身回到自己房间里去了。
杜牧回到房间里之后,立刻铺开纸张,开始给冯鹤娘写信。
可是就犹如提笔忘字一般,每每打算下笔,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原本他跟冯鹤娘之间就没有太多可以聊的东西,现在两人又隔的这么远,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磨磨蹭蹭弄了大半天,也写不出什么东西。
在终于咬坏了三杆毛笔,扔了一地的废纸之后,杜牧终于写下一篇不知所云的散文……
就是这篇散文,还是在杜风不断的催促他吃饭的前提之下,才实在没办法应付完成的。
应付的结果就是,冯鹤娘接到这封信的时候,发现信里对于杜牧现在的生活完全的只字未提,所有的文字都是辞不达意的风景写照,又是什么春风拂杨柳,又是什么瑞雪兆丰年的,还有什么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之类的也都写了上去。只是为了多凑些字数,好让整封信看起来丰满一点儿。完全忽略了时令,短短一封信里,居然出现了四种不同的季节。并且经常性的让太阳和星星一同出现在夜空……
幸好杜风不知道这封信的内容,否则他绝对有可能立刻拍马赶回长安,找冯鹤娘将这封不知所云的信讨要到手,然后拿出去拍卖——杜牧的真迹,比小学生作文还要差的真迹。文笔优美,情感淳朴,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想写些什么。估计一定能在长安城内引起轰动,说不定卖出个天价,让他们下半辈子从此衣食无忧也说不定!
冯鹤娘接到这封信以后,差点儿哭出来,当然不是激动的热泪盈眶,而是被杜牧这没心没肺虚情假意的无厘头式风格所震惊,几乎就要联想起她死去的父亲……
终于,在未时来临的时候,杜牧完成了这封信,并且小心翼翼的将信卷成了一个小筒,塞进了竹管之中,绑在鸽子腿上,还很拉风的弄了一条绿色的绸带,就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放了一只鸽子让其飞回长安带信一般。
杜风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的肚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在后脊梁上了,而实际上他在这段时间之内,除了到院子里打了三趟拳,并且围着院子跑了七八拳,非常好的贯彻了全民健身的口号之外,还给止小猜写了一封同样不知所云的信,信里除了打哈哈就是打哈哈。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想看看止小猜人不在长安该如何给他回信。
比杜牧早了半个时辰将信鸽放出之后,杜风就开始准备他们丰盛的午餐了。
看到杜风端上来的午餐,三菜一汤,貌似很丰盛的样子。
杜牧很是有点儿狐疑,因为自从让杜风管理钱银之后,杜风几乎每顿都让他吃点儿什么青菜叶子豆腐汤之类的,今天居然看到一盆鸡汤……不对,这鸡怎么那么小,而且一盆汤里放了两只鸡……
“这个,是什么禽类?”杜牧狠狠的咬了一口“鸡”之后,满嘴淌油的问杜风。
杜风很神秘的一笑,“嘿嘿,少爷你猜猜,是什么禽类有这么嫩的肉?”
杜牧很认真的想了,想完之后大惊失色,满脸惶恐,“这,莫非是后院的……啊……鸽子?”
杜风苦着脸,点了点头,但是演的很不成功,一看就是没有经过演艺界的培训的,“是呀,少爷一直都抱怨我们吃了不少天的青菜叶子萝卜缨子了,我也想让少爷吃点儿肉,因此不得已,看到后院养的鸽子倒是越来越肥了。反正有三百只,吃几只也没什么关系,于是就抓了两只最肥的,估计这样的也不能指望它们送信了,这么肥,非得在路上累的飞不动不可……少爷,你觉得这个鸽子的味道如何?”
杜牧也顾不上了,不管如何,反正炖是已经炖熟了,不吃是不可能的。因此塞了满嘴的说到,“嗯嗯,味道鲜美,非常不错。不过以后不要这样了,似乎不太好……”
杜风心里很是鄙夷杜牧,但是嘴上却说,“少爷,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拿冯小姐的鸽子来煮了吃了。不过,说真的,这大冬天的,吃点儿鸽子肉,喝点儿鸽子汤,还真的是大补呢……”随后,也不管杜牧听得懂听不懂,又是什么蛋白质啦,又是什么纤维含量啦,反正现代成分医学的名词一个个的往外蹦。
好在一来杜牧根本顾不上听他说什么,只顾着吃了,二来这么久了,早就习惯了杜风嘴里经常冒出一些他听不懂的词汇,所以也没有在意。
这两只可怜的鸽子——是信鸽——就这么被杜牧杜风主仆风卷残云一般吃了个干干净净,就差没把骨头也咬碎了吃下去了……
酒足饭饱,杜牧突然听到后院的鸽子一起叫了起来,仿佛在为它们死去的同伴悲鸣……
第二十七章【倒霉的鸽子】(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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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里,杜牧的老宅之中,已经被清空了。自从杜牧走后,那帮士子也就慢慢的离开了。虽然临走之前杜牧已经委托了冯鹤娘来照顾这幢老宅子,但是缺少了氛围的杜府,这帮人也就住不下去了。
但是,租书的习惯却被保留了下来,那帮士子还是会每三天一次的聚集在杜府,等待冯鹤娘开仓放书。
如果不是因为还有冯鹤娘尽心尽力的帮杜牧照顾这些事情,恐怕杜牧在润州一天都呆不下去,早就没钱花了。
这些都是杜风早就算计好的,要不然他也不敢稀里糊涂的就拉着杜牧来江南。
可是,杜风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点。那就是各地的物价是不一样的。他们从长安离开的时候,身上大概也就一二百两银子,每到一个地方就换成铜钱,他原本指望着靠这笔钱至少也能过个一年半载的。但是他们这一路上的游山玩水,包括在扬州所呆下的一个月,早就将他们身上的钱囊掏空了。即便是许浑,也是身上的钱都花了个七七八八。到了润州之后,身上还剩下大概也就二三十贯文了,租完房子,也就剩不下什么钱了。而且,润州的物价显然不是京城可以比拟的,比起扬州来,没那么繁华,但是消费程度却基本相若,果然是只隔了一条江的地方。
在润州住下后没几天,杜风就已经给冯鹤娘发了封信过去,意思就是说他们这边没钱了,让冯鹤娘把这段时间的租书款项拿过来。
冯鹤娘倒是拿了,而且一出手就是整整一百贯文,通过驿站之间的传送,给他们带了过来。杜风很清楚,这百分百是冯鹤娘自己贴的钱,那帮士子他最了解,每天租书的款项加起来不会超过三五百文钱,而且一旦人不住在那儿了,没准儿还相互之间交换一下什么的,三个多月的时间,能有个二三十贯就很不错了。
不过杜风觉得也没什么必要跟冯鹤娘客气,他可不是杜牧那种迂腐的人,在他的思维之中,跟女孩子出去吃饭,最好是也是aa制,当年他读大学的时候,就曾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凭什么咱们男人就得充大头,吃饭看电影都得咱们花钱?男女不是早就平等了么?干嘛还要让男的花钱?”这四句三问,直接导致的结果是杜风在大学四年里,别说女朋友了,就连他住的宿舍里,一只雌性动物都没有,到了大学毕业的时候,以杜风所居住的宿舍为圆心,半径五十米范围内就成功的实现了蟑螂的绝迹——这都是因为母蟑螂不来了,公蟑螂自己下不了蛋的缘故……
可是,即便是手里又有了这笔钱,杜风还是很小心翼翼的,谁知道许浑那个阔少爷什么时候才会再出现?他和杜牧可是至少要在这里熬到来年的九月,李德裕到了润州才可能在他手下找到点儿活计。
杜牧面对这样的一个吝啬的小书僮兼官家,实在是有点儿无可奈何。幸亏他是生活在唐代,没看过《儒林外史》,否则一定会指着杜风的鼻子说他是里边那个点了两根灯草就死都不闭眼的严监生。
说起来杜风也有些过分,几乎每顿饭都是用青菜萝卜来敷衍杜牧,待到杜牧说这几天吃腻了,他就将白萝卜换成红萝卜,杜牧看了之后直叹气,杜风就把红萝卜换成了青萝卜……也多亏胡萝卜是在元朝才传入中国,否则杜风一定会找出胡萝卜来继续让杜牧吃萝卜的。
当连续吃了七八天的萝卜之后,杜牧有些忍无可忍,拍着桌子大叫,“你能不能弄点儿新鲜的花样儿?”
杜风听了之后,暗暗记在心里,下一顿饭的时候,果然换了花样:他把各种不同的萝卜有些切成片,有些切成条,有些弄成块,甚至还有雕成花的……然后将其混在一起放成一盘,弄了点儿油盐酱醋凉拌……而且,最可恶的是,杜风还故作神秘,端盘上来之前,神秘兮兮的告诉杜牧,今儿的菜名曰“群英荟萃“……
杜牧见状,从此闭嘴,杜风给他吃什么他就吃什么,他可不想再看到这种“萝卜开会”了……
但是,很快杜牧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这也多亏杜风的提醒,如果不是那天杜风端上一盆鸽子汤,杜牧也不会想到原来这些信鸽除了送信的功能,还有一个功能就是用来吃!
为了不让杜风发现,杜牧还小心翼翼的等到杜风出门买菜遛弯的时候,才拎着一把菜刀,杀气腾腾的往后院走去……
刚刚走进后院,就听到里边的鸽子咕咕乱叫,很显然,那些鸽子已经感觉到了杜牧身上那浓厚的杀气,一个个的开始纷纷往笼子靠墙的位置跑,几只力气大的鸽子为了自己的生存还很无耻的将那些瘦小一些的鸽子挤到笼子口,好让杜牧抓它们。
杜牧也不客气,有哪个抓哪个,抓住之后就狞笑两声,咔嚓一声拧断了鸽子的脖子。这时,他突然仰天长叹,“啊,我明白了,原来来抓鸽子的时候是不用带刀的……”从杜牧的感慨可以看出,经验,就是这样一步步的被积累起来的,没有人可以一生出来就成为一个杀鸽子的高手。
杜风回来之后,做好了饭菜,让杜牧过来吃的时候,却发现杜牧没什么胃口。他还以为是杜牧嫌这些饭菜天天都一个样没胃口呢,却没能想到杜牧其实是已经吃饱了,肚子里全是厚厚的鸽子油,很自然的吃不下了。搞得杜风心里还生出一丝愧疚,心说不管如何,明天怎么的也要给杜牧买点儿肉吃。
第二天,杜风还是没能买回猪肉,很简单的原因,猪肉涨价了……
前些天猪肉还是八文钱一斤,可是当杜风想要买点儿猪肉回去的时候,却赫然发现猪肉已经涨到了十五文钱一斤。当时杜风就火了,指着猪肉贩子的鼻子就骂,“奸商!”可是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段时间大雪封路,北方的生猪无法顺利的运往南方。本地的猪又太少,不足以供应江南一带民众的需求。
那个猪肉贩子还很是爱答不理的告诉杜风,“扬州城里猪肉的价格现在是三十文一斤,就这样还供不应求呢,我们也没办法,生猪涨价,要是我们不跟着涨,就得做赔本买卖……”
无奈,杜风只能买了块猪骨头,打算回家炖点儿肉汤给杜牧喝喝。
回去之后,杜风还很小心翼翼的将骨头上那仅剩下不多的一丁点儿猪肉剔了下来,单独的炒了一盘肉丝,然后又炖了一锅浓汤。端到杜牧面前之后,却发现杜牧依旧没什么兴趣,随意吃了两口就放在一边。
杜风有点儿担心,心说别是杜牧因为天气过于寒冷的缘故生了什么病,他立刻很是关心的伸手去探杜牧的额头,却发现杜牧的温度是没有任何问题。他正打算问问杜牧究竟怎么了,杜牧却很是不合时宜的打了一个饱嗝……
那个饱嗝里,浓浓的都是鸽子味儿,而且,在穿越之前就很喜欢吃烧烤的杜风一下子就敏锐的闻了出来,杜牧这家伙居然是烤着吃的!
杜牧很是尴尬,只是讪讪的说自己真的没胃口,杜风也懒得跟他争辩,直接跑到了后院,很仔细的清点了一下鸽子的数量……
当杜风走到后院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那些鸽子看到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就情不自禁的感到害怕,一个个畏畏缩缩的往后躲。这些鸽子不会明白,杜风的气势汹汹其实不是冲着它们来的,而是冲着还在屋里坐着的那位大才子杜牧。
虽然从鸽子的闪躲就已经基本有了结论,但是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杜风还是很仔细的清点了一遍鸽子的数量。
嗯,很好很强大,一共两百九十四只。也就是说,除了那天杜风自己亲手干掉的两只,杜牧又自己吃了四只……
杜风当即就火了……
他倒不是因为杜牧吃了鸽子而生气,他从来就没把这些鸽子当回事,只是觉得这些鸽子毕竟见证了杜牧和冯鹤娘的爱情,他也不忍心把这些鸽子一只只的全都饕餮到自己的肚子里。他的生气,是来自于杜牧这个家伙,居然自己一个人偷偷的吃鸽子,不带着他一起吃。而且,更加让他生气的是,这个家伙居然一天两只。难怪看着他这两天红光满面的,原来是进了补了!
本来是打算回去向杜牧兴师问罪的,但是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好说的,首先杜牧是主人,杜风只是个书僮,为了这个去骂杜牧似乎有点儿说不过去。其次这些鸽子原本就是冯鹤娘送给杜牧的,杜风就更加没有理由去骂他了。
一不做二不休,杜风最后的解决办法是将吃鸽子这件事公开的拿到了台盘上来。从此,他每天定时的杀两只鸽子,而且还发挥了他现代人先进的烹调手段,什么煎炸烹煮,反正是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对于那些鸽子而言,基本上不亚于满清十大酷刑。
从此,杜风和杜牧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中午一顿干煸鸽子肉,晚上一顿炒鸽丝,然后是糖醋,红烧,清蒸,四川风格的,广东风格的,等等等等,反正是把他所知道的烹调手段全都用上了……
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三百只鸽子已经剩不下几只了,而且还养成了一个毛病,那就是一看到杜风走到后院,立刻自己乖乖躺下,舍身成仁似的束手就擒,根本不用杜风费劲伸手抓他们。待到最后的时候,甚至有些鸽子会提前自己啄开笼门,等到杜风一出现,它们就自己飞出来两只,落在杜风摊开的双手之上,然后自行咬舌自尽……
第二十九章【浙西观察使李德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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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人杜风比杜牧的经验要强的太多了,杜牧还跟那边傻乎乎的客套呢。
“这位兄台过奖了,晚生也只是偶生感慨而已,无他无他。”
那人平静的回了一句,“听口音你不是江南人氏吧?”
杜牧很客气的回答,“是的,晚生是京兆府的人。”
那人眉毛抬了抬,似乎有点儿惊讶的样子,“哦?你也是京兆府的?”
杜风在旁边看着这俩人一问一答的,就一直在很细致的观察。看那人举手投足,都透露着一股子久居高位的那种傲慢。这里说的傲慢并不是说那种趾高气扬的小人德行,而是一种出身豪门或者是久居高位历练出来的一种高高在上的气质。虽然不至于说是睥睨天下,但是也是那种雄霸一方的豪气。特别是当那人说到杜牧也是京兆府的人,显然就说明他也是长安人……这就不得不让杜风犯嘀咕了,难道是什么大官儿微服私访?
之所以杜风会有这样的判断,是因为此人显然出身名门,而且看现在这副气度,应该不会是京官外放。古时候可没什么下基层锻炼的说法,什么*衙内之类的,在获得重用之前先丢到外地的基层组织锻炼个十年八年的,等到资历混到手了,再调回中央。古时候没那么多事儿,外放的,基本就是被排挤出权力中心了,绝大多数当官的都是削尖了脑袋往长安城里凑,只要进去了,就再也不想出来了。所以,如果被外放到外地,哪怕就是外放到扬州润州杭州这种江南烟花富裕之地,恐怕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多少在气质上会流露出一点儿失意来。可是眼前这个人什么都没有,就不得不让杜风怀疑此人是微服私访的,或者是那种什么奉旨出巡,也就是钦差大臣什么之类的……
这边杜风琢磨着,那边杜牧听到那人的问话,恭恭敬敬的回答,“是的,晚生正是京兆府的人。听兄台口气,似乎你也是京兆府人?”
那人笑了笑,伸手捋捋颌下长须,“呵呵,是呀,我也打京城来。这位公子来润州是来游玩?”
杜牧摇摇头,“那倒不是,我父母早亡,一个人也没什么牵挂,江南这边气候甚好,风景也佳,到这边打算小住个几年,静心做做学问。京城里亲友太多,俗凡之事叨扰,难以静下心来……”其实,这基本都是杜风给他设计的台词,让他见了看上去比较华贵的人就这么说,不然依杜牧那狂傲的性子,不定跟人聊些什么青楼勾栏里的风月之事呢。
那人颇有些欣赏的点了点头,“哦,原来如此!还未请教公子贵姓。”
“晚生小姓杜,单名一个牧字,表字牧之……”
那人闻言显然一愣,随即脱口而出,“原来你就是杜牧?杜从郁是你的父亲?”
“正是家严……尊驾是……?”
那人稍稍顿了顿,手背在了身后,“我姓李,双名德裕……”
杜牧倒是没多大反应,只是想着这个杜风好像算得太挺准,这个李德裕还真的到润州来了。可是杜风心里就纳闷了,心说这个李德裕不是九月才来的润州担任浙西观察使么?怎么这会儿才六月初啊,他就来了,整整提前了三个月。
杜风心里急速的转开了,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
九月到润州担任浙西观察使,但是京城那边的命令不见的就是九月才下达啊,说不得三四月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但是到一个地方为官,总是需要交接的,就得提前到这儿,然后跟原先的浙西观察使交接,等到一切交接完毕,才能正式走马上任。那才是真正担任浙西观察使的时间。李德裕六月来了,虽然的确是早了点儿,但是也算是情理之中。这交割一下至少也需要花个个把月的时间,然后还有什么各路乡绅地方官员的恭贺之类,恐怕也少不了半个月一个月的时间,说起来李德裕也没有提前太多,只是可能这人既然在京城遭到了贬谪,干脆是接到圣旨就直接走人了,也懒得在京城多呆而已。
就这么一会儿,杜风基本上算是盘算好了,他站在杜牧身后轻轻的捣了捣他,意思是让杜牧记得一定要跟李德裕好好的滔滔关系。李派的领军人物啊,只要跟这个关系弄好了,杜牧以后的发展立马就能一马平川,即便不是如履平地,至少也没有大的障碍了。至于那些小小的坎儿,不会出现太大问题的。
因为彼此显然都是知道对方名讳的,都是京城里的名人,虽然没见过面,但是要说没听说过对方,那绝对是假话。其实杜牧倒是没什么,主要就是跟李德裕随意聊聊江边风景以及这润州地方的风土民情这些事情,可是李德裕心里犯着嘀咕呢……
“不是都说杜牧这小子是个风liu浪荡子,从来不守规矩么?平日里能够听到这个家伙的新闻,除了是又有一首惊才绝艳的诗问世,就是又在青楼进了哪个眼高于顶的红牌姑娘的房间了。茶余饭后,这都是坊间流传的谈资。特别是那个墨香楼的止小月姑娘,据说就对这个小子青眼有加……可是,今日一见,倒看上去是个谦谦君子,一点儿那种浪荡子的狂放之色都没有。谈吐之间大气浑然,举止也不见轻浮……难道是这个坊间的流传有误?”——带着这样的心思,李德裕对于眼前这个“焕然一新”的杜牧产生了点儿兴趣,不禁聊着聊着就挺晚的了。
“老爷,时辰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小姐和夫人明天该到了,明儿还得早起去接他们呢……”李德裕身后的一个老仆看到李德裕谈兴正浓,犹豫了半晌才终于开了口。
李德裕看了看天色,正好听到路边的更夫打更的声音,两声锣响两声梆子,这就表示已经是亥时二刻了,两更天过了二刻,换成现代的时间就该是十点整了,搁在古代的确是很晚了。
于是李德裕点了点头,“那好,今日就与杜公子就此别过,反正李某人在润州恐怕要扎根很长时间,听杜公子的话是也要在此长住,不如以后找个时间再聊。”
杜牧连忙作了个揖,“晚生恭送尊驾,日后晚生定当登门拜访。只是,李先生不是在朝为官么?怎么会要在润州呆很长时间?”看来这杜牧也不傻,虽然明知道李德裕是被下放来的,却故意假装不知道的样子还问人家。
李德裕这时才微微有点儿落寞之色,“李某人被外放了,即将接任浙西观察使,治所便是这润州城。”
杜牧装成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那便就此别过,晚生改日再去拜访李先生。”
李德裕笑了笑,带着手下走了。
确定了李德裕已经走远,杜牧这才回头对杜风说到,“子游啊,你倒是算计的很准,李德裕果然被外放了,而且是外放到润州……”
杜风可没忘记当初是怎么跟杜牧解释的,于是立刻说到,“这可不是小的算得准,而是梦中所见,看来是老天爷要帮着少爷,不是小的的功劳。”
杜牧看看杜风,虽然心里不信,但是却也不想多问。因此他也是淡淡的笑了笑,“呵呵,是梦中所见也好,是你的算计也罢,无关大局。重要的是,这李德裕还真的是被外放到润州来了。只是,不知道京城里是个什么变故……”
是什么变故杜风当然一清二楚,但是杜风还不至于傻到现在就跟杜牧解释的地步,于是也只是说了一句,“小的明日去打听打听,估计这个李德裕今天也就是刚到,顶多来了没两天。刚才那个老仆不是说了么,明天他家的小姐和夫人都要到了,这用不了两天,润州府的大小官员也就该都知道李德裕到了,到时候想要打听京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应当不难!”
杜牧呵呵一笑,手里折扇点了点杜风的头,“你倒是聪颖,这么快就想到该如何打听了。”
杜风嘿嘿一笑,“我们当书僮的,要是这点儿机灵劲儿都没有,恐怕就不能当这个书僮了!”
杜牧笑着转身往家的方向走,边走还边说,“你恐怕是不止这点儿机灵,你机灵的地方多了!”
主仆一路说着话儿,就回到了家里,洗洗之后也就各自睡下。
第二天一早,杜风买了点儿青菜回来,按照平时的习惯,骑在墙头上苦苦等候冯鹤娘的鸽子飞来。
可是,今儿很奇怪,左等右等没等到鸽子,却等来了一个人,一个他在这个时代认识的不多的人其中的一个,而且这个人还是个女的!
一看到这个女子,杜风差点儿没一个激灵从墙头上摔下来,心里想着,她,怎么来了?
第三十章【又不是**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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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走近之后,见到杜风又是骑在墙头之上,并且还呆若木鸡痴痴傻傻的样子,不禁掩口而笑。
“小杜公子可是又在那个什么骑在墙头等红杏呢?”
杜风依旧骑在墙头上,嬉皮笑脸的说到,“那倒不是,今儿我也不知道小月姑娘会突然出现呀……我今儿是骑在墙头等鸽子呢!只是,小月姑娘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润州?那墨香楼你不干了么?”
止小月浅浅一笑,“小杜公子还是下来说话吧,这样的话,小女子仰着脖子,实在是有些颈涨……”
杜风一按墙头,就从上边跳了下来,站在止小月面前,还是一点儿正形都没有,站的都歪歪扭扭的,一个肩膀高一个肩膀低,“上次是妹妹,这次是姐姐,你们姐妹俩倒是有趣。怎么着?打算转战润州了?这也不对呀,要说你们也该去扬州而不是在润州吧?”这番话要是换个人说,恐怕言辞之前就会有点儿轻浮之意,可是偏偏在杜风这种嬉皮笑脸的外表下说出来,却显得他是在真心请教似的。
止小月还是笑着,娉娉先弯了弯腰,“上次我妹妹来这边,就是想看看江南的情况。我呆在墨香楼,也是因为妹妹年纪太小,我们姐妹俩无以生活。现在我也薄有积蓄,妹妹也长大了,就没什么必要留在墨香楼了。找个江南的清净地儿,过着些小户人家的生活倒也不错。”
这番话就算是回答了杜风的话,可是无论怎么听都觉得有点儿牵强。要打听江南情况如何,怎么可能让自己一个小妹妹来?
杜风也不揭穿止小月,“那小月姑娘也是打算在此长住?”
止小月点点头,笑着说,“小女子与妹妹就在前方不远买下了一进院子,听得邻居说杜公子就在街尾,因此特来拜访。”
杜风心眼儿就活开了,这还真是有点儿奇怪,感觉这个止小月和止小猜的目标根本就是杜牧,但却没有任何的恶意,倒是感觉有那么点儿暗中保护的意思。只是,一般都是男的暗中保护女的,这下倒好,成了女的暗中保护男的。
“原来是这样,那也算是有缘了。既然如此,小月姑娘进来坐坐吧……”杜风做出让止小月进去的手势。
止小月也不推辞,提起裙角,就迈步往台阶上走。
杜风走在止小月左侧,突然又问,“小月姑娘怎么没把你妹妹一并带来?”
止小月捂嘴一笑,“小杜公子好像比较关心我的妹妹?她还有些事……呀……小杜公子你……小心!!”
止小月原本还在跟杜风开着玩笑,却没想到杜风走的好好的,突然双脚一滑,身子就往她身上倒了过来。止小月连忙伸出手,却又被杜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随后止小月稳稳的扶住了杜风,将其身体扶正。
杜风嘻嘻一笑,“原来小月姑娘也是会武艺的……”刚才他那所谓一摔只是一种试探,他想要看看止小月是不是也会武功,如果不会,也许她之前所说的还可能是实情,如果是,那么之前所说的就完全是借口了。
刚才在假装摔倒的时候,杜风知道在下意识之下,止小月一定会来扶自己,只等止小月一出手,他早就准备好了的手指就直接扣住了止小月的脉门。人就是这样,在这样的情况下,又察觉不到对方的敌意,通常是不会怀疑对方是故意扣住自己脉门的。因此如果身上有武艺,基本上就会微微的一个挣扎,而杜风原本就是试探,只要对方挣扎,让他确认了对方的确是有武功在身,很自然的就会松开扣住她脉门的手……可是,这样一段说起来话长,做起来不过零点几秒的举动,却已经让杜风能够很坦然的说出刚才那句话了。
止小月稍稍一愣,随即笑着说,“小杜公子如果想要知晓小女子是不是也有些武艺,直接问就好了,何必还要试探。妹妹的武艺就是小女子教的,这都是些家传的工夫。之前听妹妹说小杜公子身手很矫健,但是从招式上看却不像是练过武艺的人。倒是没想到,这样一接触,看来是我妹妹她年幼无知了……”
杜风摆摆手,正色说道,“小月姑娘,若是那日你看到我在扬州城外与人打斗,恐怕也会觉得我武艺低微。事实上我的确一点儿武艺都不通,只是小时候义父教过我一些强身健体的法门,告诉过我一些人体的弱点,因此我也只是迅速出手,以速度和力量取胜罢了。若是真的武艺高超,那日也就不会让猜姑娘出手相助了……”杜风现在反正是不管什么事,都往那个“义父”身上推。他也不想想,至今为止,他那个义父已然集诗人、散文家、词人、厨师、天文学家、地理学家、算命先生或者预言大师、政客、心理学家等等于一身了,现在又多了个武林高手,再接下去还不知道这个“义父”还要成为多少行当的状元。
止小月点了点头,也不去追究了,跟杜风已经走到了厅房之中。
“小月姑娘你先坐,我去喊我们家少爷。”杜风微微欠身,示意止小月坐下,转身离开。
止小月在杜风走后,在屋里看来看去,很普通的一间屋子,除了正面墙上挂着的那副画可能是出自名家之笔,这旁边的几幅字画基本都是新近之作,恐怕就是杜牧自己的作品了。
“小月姑娘,你怎么会来到润州的?”听着杜牧的声音显然很激动,而且还有点儿气喘不跌。
止小月回过头来,杜风又笑嘻嘻的插了一句嘴,“乖乖隆地咚,我刚才跟少爷一说小月姑娘来了,少爷先是一脸的不屑,还斥责我说别玩了。可是,当我很认真的告诉他小月姑娘人就在厅房里,他立刻跑的比兔子还快,以前倒是没发现少爷居然还有一双fei毛腿……”
杜牧听得满脸涨红,回过头狠狠的瞪了杜风一眼,杜风吐吐舌头,“得,小的接着到墙头上等鸽子去了,希望今儿多来两只,来客人了么!”
止小月听到前半句已经笑得不行了,可是后半句听得如坠云雾之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还有人每天给他们送鸽子当菜么?这话是什么意思。
杜牧看到止小猜脸上露出疑惑,心中微微一转念也就知道止小月转的什么心思了,可是这玩意也没法儿解释,总不能说把冯鹤娘给他送信用的信鸽全都给吃了吧?这还不典型给对方留下一个宠物杀手午夜屠夫的感觉啊?
他们俩这边聊着,可是杜风骑在墙头就犯了嘀咕……
他很是难得的点起了一支烟,这还是许浑当时临走的时候留下的点儿烟叶,边抽着边想着关于止小月的事情。
几个月前,止小猜很是意外的在扬州城外救了他们一次,就让杜风很奇怪了。只是他一贯觉得暂时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去想,所以才没有深究。可是,止小月也来了,而且摆出一副在这儿长住的架势,说什么听邻居说杜牧就住在街尾,怕是她自己根本就是先打听了杜牧住在街尾所以才故意在这儿买房的吧?何况买房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成的事情,这止小月若是在润州城呆了有一段时间了,既然呆了有段时间,并且很显然就知道杜牧明摆着就在润州城,怎么早不来找?这么屁大点儿的润州城,把城里每条街道都转上一圈也不过一个时辰的事情,找不到杜牧是不可能的。
再想想,这止小月所谓在青楼委身,为了养活自己的妹妹似乎也不那么成立,依照她红的程度,若只是为了妹妹,进墨香楼之后用不了半年时间,就能找个冤大头给她们一笔钱……难道是因为她人格太高尚了,所以才不愿意拿那些冤大头的钱?
“行了,别逗了!又不是**叔叔!”——杜风几乎脱口而出,就连鸽子已经飞到了院子里都没能发现。
那么,这个止小月止小猜姐妹倒是为了什么呢?杜牧虽然号称绝代大才子,但是要钱没钱,要人就一根,而且前途也未见远大,就他那种没事儿就狎妓泡妞见了漂亮姑娘走不动路见了官老爷贵族名门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德行,似乎还真的没什么可图的吧?既然如此,止小月止小猜姐妹俩的行为就实在太难以解释了。
况且,一个一向以青楼弱女子的形象出现在诸人面前的女孩子,突然被发现是个武林高手,天呐,这个世界太荒谬了——基本上,杜风也只能得到这样的结论。
咕咕……咕咕……
两只鸽子大概贱得慌,见自己飞到院子里老半天没人理它们,傻了吧唧的叫了起来。这一下提醒了杜风,他一下子从墙头上跳下来,一伸手,将两只鸽子都捉住了,然后咔嚓,两只傻鸽子的脖子当时就断了,临死前很不明白,“老子不就是叫了两声么?你他妈的要是嫌老子吵可以好好跟我说么,干嘛扭断老子的脖子……”当然,这一切都已经晚了。
从厅房穿过去就是厨房,杜风原本打算到后头厨房去做饭的,经过厅房的时候就问了一句,“小月姑娘就在这儿吃饭吧……”
止小月连忙回答,“小猜在家已经做好饭菜了,我就是过来请二位杜公子过去的……”
杜牧还想客气两句,杜风可高兴了,立刻将两只四鸽子往桌上一扔,兴高采烈的说,“那好,咱们赶紧走吧!”
第三十一章【李小语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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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风很开心,因为止小月请他们吃饭的话,他就不用做饭了,并且虽然他不知道止小猜手艺如何,但是他相信止小猜的手艺一定比他好。杜风其实除了整治那些鸽子的手艺堪称极品之外,做其他任何菜的水平实在都让人不敢恭维。
杜牧其实也很开心,只是他多少也是个名门之后,少爷的身份决定了他不能像杜风那样得意忘形。
因此,当杜风很干脆的把那两只死鸽子丢在了桌子上,开心的说出“那好,咱们赶紧走吧”的时候,杜牧也很含蓄的笑了笑。
可是止小月却笑不出来,因为桌子上那两只死鸽子的眼睛瞪得实在有点儿让人觉得恐怖,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任何人在以为自己可以邀功的时候却突然被一刀砍断了脖子都会死不瞑目的,虽然鸽子不是人,但是它们也具有相同的情感。
更加让止小月感到不舒服的是,由于刚才杜风实在太过于兴高采烈了,不禁将鸽子在手里搓了搓然后才摔在桌子上,就因为这样搓了搓,鸽子被扔在桌子上之后,许多被搓下来的绒毛都飞舞了起来。止小月因此打了两个喷嚏……
杜风看明白了,止小月大概有点儿天生的鼻炎……
当众打喷嚏是有失礼仪的,特别是止小月这样的美女,更是觉得有点儿无地自容。她很抱歉的对杜牧和杜风说,“很抱歉,我对这些绒毛之类的东西敏感……”
杜牧笑笑表示没什么,杜风便立刻拉着两人出门。
走在路上,杜风好心的跟止小月说,“小月姑娘,你这个鼻子是不是天生如此?并且每次到了秋冬交际的时候,都会很难受?”
止小月很奇怪,点了点头说,“是呀,你怎么知道?”
杜风想也不想就说,“你这叫过敏性鼻炎,应该是没有药物可以根治,只能通过自己平时的生活上注意一些来减缓敏感程度……”
“过敏性鼻炎?这是什么意思?”止小月虽然很聪明,但是当然不会明白这个词的意思,即便比止小月再聪明一百倍的人,恐怕也没办法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杜风也自觉失言,只能将这个又推到他那个并不存在的“义父”身上去,“这个是我义父对于这种鼻子的毛病的情况定义的一个名称,小月姑娘不用去管它。我教你个方法,可以让你的鼻子不再这么难受。”
杜牧和止小月于是又知道了杜风的义父除了之前的那些才学之外,原来还是个神医。真的是多才多艺啊,简直可以参加好男儿的选秀活动去了。只是不知道那个义父够不够帅。
“小女子请教了……”
杜风边走边说着,“用冷水敷鼻,让冷水进入鼻孔之内,想必小月姑娘应该能够做到水进去却又不会被呛着吧?每日大约半炷香的时间。然后用手按摩迎**也是半柱香的时间,最后是鼻根的按摩,时间也是半柱香左右。坚持一段时间,你就会发现你的症状明显减弱,虽然同样无法根治,但是每天花上一点点的时间,就能让你的鼻子舒服至少一天,应该还是很划算的。”
“迎**?”止小月试着摸了摸自己的鼻翼两侧的迎**。
杜风笑着点了点头,却发现已经走到了止小月的家门口。
“两位公子请进吧!”止小月站在门口,轻轻推开了门。
一走到院子里,就明显能感觉到这是女孩儿家的居处,首先里边的味道就是那种淡淡的花粉香……
杜风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小月姑娘,你这个院子里到处都是这样的花粉香味,恐怕也是引起你鼻子一直不舒服的原因。像你这样的情况,最好是能离花粉之类的东西远一点儿……”
止小月笑着将两人让进大厅,然后道谢说,“谢谢小杜公子,小月以后会注意的。”
“姐姐,你回来了?”杜牧和杜风刚刚坐下,止小月正打算去给他们泡茶,就听到止小猜的声音从后院传了过来,随即带着一阵香风,就看到依旧是一身火红的止小猜旋风一般卷进了大厅。
杜牧和杜风连忙站起,一并做了个礼节,“猜姑娘好!”
“哟,你们俩也都来了,有饭吃你们倒是走的挺快的!”这样一说,不禁让人有些尴尬。
止小月连忙出声喝止,“小猜,不许无礼!”
止小猜吐吐舌头,很俏皮的一笑,“李小语今儿早晨到了润州了,她说如果中午能溜出来,也会过来吃饭。”
止小月扑哧一笑,“这个小妮子,若是中午来了,恐怕晚上回去她父亲又是好一通责骂。”
杜风觉得奇怪,怎么这姐妹俩刚来没几天,就在这边有熟人了?但是这样的事情明显不便问出口,于是也就不说话,只是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
很快,止小月端上了茶水,三人聊了没几句,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喊,“小月姐姐,小猜妹妹,我来了,那个大小杜公子来了没有?”
止小月慌忙起身,走出去迎那声音的主人,杜牧和杜风相视一笑,心说这大概就是那个什么李小语了。
随着止小月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一身水蓝色罗裙的女孩儿,大约跟杜风相若的年纪,姿容秀美,虽然走进来的时候脸上微微有些羞意,但是却依旧落落大方,看得出来家风甚严,一定是受到很好家教的那种。
她脸上的那种羞怯之意,大概就是因为自己很冒失的在门口就大呼小叫“大小杜公子”的缘故吧!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杜牧杜公子,这位便是杜风小杜公子……”止小月说着,又指向那个女孩子,“这个就是刚才我妹妹说过的李小语小姐,早就仰慕两位公子的大名,听闻我们姐妹今日要请二位公子吃饭,非要来不可。”
李小语脸上依旧带着羞红之色,微微欠身行了一礼,“小女子见过二位公子,还请原谅适才小语的唐突。”
杜牧朗声笑道,“不妨不妨,李小姐也是性情直率才会如此……”
李小语冲着杜牧微微一笑,然后却把目光主要放在了杜风身上。
杜风站了起来,行了一个足足九十度的大礼,“李小姐好,我却不是什么公子,我只是我家少爷的一个小小书僮而已,一直都跟小月姑娘说不要称呼我为什么公子,可是她执意如此,倒是叫李小姐笑话了。”边说着,杜风边打量眼前这个李小语。
如果单论五官,李小语绝对不亚于止家二姊妹,跟冯鹤娘比起来也属于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又有一点,止家二姐妹毕竟流落风尘,身上多少有些风尘之气,而冯鹤娘却又属于那种比较典型的小家碧玉型的,而这个李小语,则是落落大方,清丽脱俗,完完全全是一派唐代仕女的感觉,高贵典雅,怕是家世渊源颇为不一般。
听到杜风说自己是杜牧的书僮,李小语稍稍一愣,随即脸上微微有几分失望之色。
止小月给李小语也端了茶之后,李小语开口说道,“久慕杜公子才名,今日得见,果然文章风liu人也风liu……”
这话就有两层含义,一是说杜牧长相很好,二么,就心照不宣,是说杜牧生性风liu处处留情了……
杜牧心中明白,于是淡淡一笑,“李小姐夸奖了,小生不过多做了两首诗,若说才名,小生也只是平平而已……”
李小语微微一笑,“杜公子过谦了……”然后她又对杜风一笑,“小杜公子的才名小女子我也是仰慕的紧啊,听小月姐姐说过你在墨香楼的事情,今日终于得以见面了。”
杜风淡淡的笑着,“呵呵,对我家少爷是闻名不如见面,而对我怕是就见面不如闻名了吧?我哪里有什么才学,一个下人而已,都是少爷平时教导有方,那天不过是瞎猫遇见了死耗子,撞上了……”
李小语眼睛里闪烁着点点光亮,似乎不相信的摇摇头,但是也懒得深究了,反正这种事情,想瞒恐怕也是瞒不了多久的。
其实在杜风心里,每次听别人夸他有才,他总是会感觉到非常的不好意思,因为这帮人都没夸到点子上。杜风也觉得自己挺有才的,但是那些人说他有才都是说他什么文采风liu诗词锦绣,可是他自己很清楚,这些所谓文采诗词,都是剽窃而来的。萧伯纳就曾经说过,每当有人夸他的时候他就很不好意思,因为那些人夸得还不够,可是当有人骂他的时候,他又很扭捏,因为那些人没骂到点子上。杜风现在心里的感觉跟萧伯纳很相似……
想了想,杜风还是将自己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小的看李小姐气度不凡,而且口音像是长安口音,似乎应该不是本地人吧?只是不知是京兆哪位大人府上的小姐?”
李小语闻言一愣,她大概还从未见过有人这么直接就问人家世的,古人在这个方面比较含蓄,一般除非是自己主动的说明,很少会有人这样去问。杜风即便是来到这里已经一年的时间了,但是对于这些细节方面的东西,了解的还是少。不过,就算是他了解了,依照他的性格,恐怕还是会直接问出口的……
看到李小语似乎有些不好回答的样子,杜牧就开口说到,“杜风不得无礼,哪里有你这样问话的。李小姐请勿见怪,我家这个小书僮平素里没规矩惯了……”
李小语淡淡一笑,也正好借坡下驴不去回答了。
可是没想到杜风不依不饶,“少爷,我只是问问李小姐家世渊源而已,主要还是因为李小姐气度不凡,偏偏又姓李,小的很担心她是不是皇族的人,若是皇族的话,我们就该行大礼了……”
这话说的杜牧心里也是一阵嘀咕……
第三十二章【拜访李德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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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语捂住嘴不断的笑,笑的都有点儿喘不过气的样子,半晌之后才平静下来,“哈哈哈哈,杜公子,你家这个书僮果然有趣,难怪让小猜妹妹念念不忘呢,这样的借口都想得出来……”
杜风听了心里一喜,嗯?小猜妹妹念念不忘?有门儿!!
“我可不是什么借口,只是这我大唐乃礼仪之滨,有些东西还是清楚点儿好。要不为这个莫名其妙掉了脑袋,可不是开玩笑的……”
看到杜风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李小语站了起来,走到止小月身边,颇有点儿撒娇似的说,“小月姐姐,我不敢在这儿呆了,我还是到后头去找小猜妹妹吧……”
“为什么呀?”看得出来,止小月根本就是存心逗她。
李小语顽皮的吐了吐舌头,“我就担心在这儿呆下去会被那个小书僮逗的笑死……”说完,又留下一串银铃一般的笑声到后头去了。
这顿饭吃完之后,众人各自散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杜牧客气的问了一句,“李小姐,用不用让我家这个小书僮送你回府?”
李小语咯咯一笑,连忙摆手,“还是不要了,他要跟上来,我怕是回不了家了。不过,家父倒是盼望着与杜公子见上一见呢!”
“哦?”杜牧有些奇怪,“令尊是……?”
李小语也不回答,笑了一笑,便转身走了。
过了两日,杜风打听到了李德裕在润州的宅子,杜牧便让他买了点儿瓜果点心当是礼物,前去李府。
到了地头上,杜风抬头一看,要说果然是望族风范,即便是被外放到这儿当了个浙西观察使,这排场还自是不小。
显然这并不是当地的政所给安排的住处,一个浙西观察使,不过也就是两进两出的院子了不起了,可是走到李府门口一看,那高高的院墙以及整个的大小,显然这里头也至少是个占地上千平方的大院子。估计是李德裕自己花钱置办的府邸了……
站在门前,左右两只拴马桩,往上是六阶高高的台阶,都用大块的青石铺成,两扇高高的红色大门,门边各有一只威严自立的大石狮子,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旁边还有个侧门,该是给下人进出的。
杜风抬腿上前,轻轻叩响了门上的铜环。那铜环,用麒麟包了吞口,须发皆细,雕工显见精细。
很快,旁边的侧门打开了,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仆从伸出头来。
“请问这里是李德裕李大人的府上么?”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杜风,又看了看在台阶之下背手而立的杜牧,也不敢太怠慢,躬身回答,“正是,两位是……?”
杜风连忙呈上拜帖,“麻烦通传一声,就说杜牧前来拜访。”
那人又看了看台阶之下的杜牧,点点头说,“原来是杜公子,请稍等……”说着,接过了拜帖,关上门,进去了。
不多时,中间的正门打开了,那日在江边见过的老仆走出来,冲着杜牧鞠了一躬,“我家老爷有请杜公子。”
这样,杜风和杜牧才进了杜府。
跟在那个老仆身后,慢慢的往里走。
“杜公子,我家老爷正在跟润州刺史陈大人下棋,麻烦您到后院相见。”
杜牧点点头,含笑说,“有劳老先生带路。”
“杜公子客气了……”说着话,老仆带着两人走上了右边的回廊,顺着回廊,一路往里,绕过厅房之后,又穿过两道走廊,这才走进了后花园。
虽然是初夏时分,但是这院子里的花草依旧葱葱郁郁,一看就是着专人调养的,边走便留着意的杜风通过这院子里的环境,也就大致捉摸出李德裕的一点儿私人喜好来。
沿着花园里的小径,很快便看到一个凉亭之中李德裕正在和一个穿着便服的四十多岁的男子坐在石凳上下着围棋。
“老爷,杜公子到了……”
老仆说了一声,李德裕手里正拈着一枚黑子,闻言抬头,微微笑笑说,“杜公子请先坐……”说完,又对那个老仆说,“上茶!”
杜牧坐下之后,杜风站在他的侧后方,看了看石桌上的棋,虽然只是中盘,白棋却已然占据了一个大角,黑棋显然处于弱势……更加危险的是,白棋隐隐有两手征子,黑棋若是不能破了这个征子,怕是很快就该认负了。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杜牧杜公子,这位则是润州刺史陈达陈大人。”李德裕还在想着下一手棋,抽空给他们彼此介绍了一下。
杜牧连忙站起,躬身说道,“晚生杜牧见过二位大人……”
李德裕笑着摆摆手,又陷入棋局的思考之中。而那位陈大人,则抬起头,对杜牧笑了笑,“原来这位就是杜公子,久仰久仰,闻听杜公子才名非凡,今日得缘一见,实是有幸啊!幸会幸会!”
杜牧谦言到,“陈大人夸奖,晚生惭愧,实不敢当。”
正说到这儿,李德裕手里的黑子就要放下,可是就在将要放下还未放下的时候,杜风却在旁边很不识趣的轻呼了一嗓子,“不可……”
李德裕闻言收手,抬头看了看杜风,眼中露出几分疑惑。
杜风根本就是存心的,虽然杜牧明显向他投来制止的目光,但是他依旧侃侃而言,“这手棋万万不可……呀,小的多嘴了,观其不语真君子,虽然小的只是个下人,也是不该多嘴的。”
这话这样一说,倒是反倒让那个润州刺史感了兴趣。他是布局者,当然很清楚李德裕这手棋万万不能下。只要落子,不出十手,那双路的引征就水落石出了。到时候,集结了那个大角的优势,李德裕必然要认负。
李德裕也多少有些不满,一来下棋插嘴的确惹人讨厌,二来杜风的身份不过是个书僮,这里根本就没有他说话的份儿,第三么,他本身就快要输棋了,心里难免不痛快。他又何尝不知道这步棋不好,虽然并没有看的太远,但是他也是思量了许久才决定了这步棋,至少目前看起来,这步棋是最优选择。
“这是……?”李德裕的眉头皱了皱,显然就是不满了。
杜牧连忙说到,“两位大人请多包涵,这是我的小书僮,名唤杜风,平日里我家就我们主仆二人,随便惯了,倒是没想到他到了这儿也如此放肆!”说着,脸一虎,冲着杜风喝道,“还不赶紧向两位大人道歉?这儿哪里轮得到你来插嘴。”这就是演戏给李德裕和陈达看了,他虽然这个时候还没看出李德裕这手棋不能下的原因,心里也跟李德裕想的差不多,这是目前最好的一手棋,但是杜风的棋艺他是知道的,他说不能下就一定有问题。
杜风也装的很诚惶诚恐的样子,单膝跪下,“两位大人请宽恕小人多嘴……”
李德裕见状也不好说些什么,人家的书僮人家已经教训了,于是摆摆手,笑了笑说,“不妨不妨,起来吧!”
陈达反倒是眯起了眼睛打量了一番杜风,突然出声问道,“杜风,嗯,你是叫杜风是吧?”杜风连忙点点头,“你倒是说说,这手棋为什么不能下。”
杜风假装不敢回答,看了看杜牧,杜牧也将目光放到了李德裕的身上,意思是征询他,能不能让杜风说。
李德裕自己也不明白,但是见陈达想问,就知道恐怕自己这手棋真的不能下,大约是陈达设的一个圈套,这个小书僮现在说出来了,所以才让陈达问出了口。
想到这儿,李德裕点了点头,“既然陈大人让你说,你便说吧!”
杜风点了点头,“那就请恕小人无礼了!”
说着,他往前走了一步,手指着桌上的棋盘,“李大人请看,这里,以及这里,这两粒子看似遥远,但是与陈大人占据的这个大角隐隐有遥相呼应之势,若是李大人这步棋落在这里……”他又指了指李德裕刚才想要落子的地方,“陈大人只需如此……如此……一共是十七手棋,李大人必败无疑……”
李德裕当然看出来了,要是有人指点了他还看不出来,他就是个笨蛋了。
陈达很有点儿欣赏的点了点头,“杜公子,你这个小书僮棋艺不凡呐!”
杜风连忙弯腰施礼,“小的的棋,都是平日里少爷读书写文章之余,抽空教导我的,少爷的棋力高出小的许多。”
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杜风很清楚,杜牧虽然棋力还不算太好,但是比起眼前这两位,估计至少能胜出一点点来。
陈达看了看杜牧,却又笑着问杜风,“杜风啊,我问你,既然你看出这手棋不能这么下,那么,你认为应该下在哪里?”
李德裕也接着问道,“就是啊,还有什么更好的位置么?”
杜风丝毫不慌,又走近了一步,拈起一颗黑子,轻轻的放在那个大角边缘的一个虎口之中,形成一个打进生吃之势。这子落下之后,李德裕和陈达俱是一愣……
第三十三章【从杜公子到贤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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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杜风宛如自杀的一子,李德裕不禁开口说道,“这样岂不是……?”话说到一半,自己住嘴了,他也发现,接下来的难题就在陈达那边了。
这颗子看似找死,往人家的虎眼里放下去,可是如果对方提子,那两手引征就不攻自破了。可是如果陈达不去提那颗子,等于又让李德裕在这片本被他占据的大角里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很容易被其反提。若是被李德裕提了,这个角上的优势就大大减弱了。
“妙招啊妙招,一子解双征……”陈达不禁含笑捻须频频颔首。
杜风也笑了一下,“这还谈不上一子解双征,不过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罢了,实际上如果陈大人拼着这个角上受损失,那双征还在,所以并不是真正的解了。只是角上的优势被削弱,就能起到一个平衡的作用,谁输谁赢,就要看下边谁不出昏招了……”
李德裕这时才将目光从棋盘上移开,他也知道,杜风这粒子的确是帮他挽回了很大的损失,虽然谈不上转败为胜,但是比起自己刚才那步棋,要好的不知道多少了。
“杜公子啊,你这位小书僮出手不凡呐……”李德裕喝了一口茶,感慨道。
杜牧张张嘴,显然是想将杜风卖了,但是杜风眼疾手快的在杜牧背上轻轻的一戳,杜牧回头看了杜风一眼,杜风的眼珠子左右摆了摆,示意杜牧别说。杜牧想起二人的约定,于是点点头说,“他呀,不过是误打误撞碰上了……”
陈达和李德裕相顾一笑,陈达说到,“这个恐怕很难误打误撞啊……呵呵!”
杜风自己赶忙解释,“也算是误打误撞了,前些天在棋馆看人下棋,正好有一局跟此局有些相似,当时那人就是如此解困的,所以小的今儿才……还请两位大人不要怪罪我多嘴。”
李德裕哈哈一笑,挥挥手说,“不妨不妨,既然杜风的棋是杜公子教的,我看这盘棋不如就算了,李某人认输了。杜公子跟陈大人下一盘吧?”说完就将棋盘撸乱,然后慢慢的开始分起了白子黑子。
陈达见状,也便把目光投向杜牧。
杜牧连忙回答,“晚生棋艺平平,还请陈大人手下留情了。另外,两位大人就不要再叫晚生什么杜公子了,不妨叫我表字牧之。”
陈达大概是觉得李德裕好像对杜牧的态度不错,颇有些欣赏之意,并且杜牧毕竟也是出身名门,于是便也很乐意跟他套套近乎。他笑着说到,“如此我就不客气了,牧之,来来来,我们摆上一摆。”
说话间,棋盘已经清理完毕,四颗座子也都摆放整齐。
“牧之先行吧!”陈达开口说到。
杜牧也不推辞,原本他是晚辈,很自然的就该先行。于是便拿了白棋,在一角落子,与白棋的座子形成小飞之势……
棋至中盘,杜牧下的很是谨慎,基本上没有出过错招,一直都在很严谨的对招。很快,他的优势便显现出来了,的确如杜风所预料的一样,杜牧的棋力已经胜过了陈达和李德裕。
又走了十多手,杜牧杀意毕露,下手屠掉了陈达一条大龙之后,陈达笑呵呵的推坪认负了。
“牧之果然棋艺不凡啊,难怪家中的一个书僮也有如此棋力……”
杜牧很谦逊的拱了拱手,“承蒙陈大人相让,晚生惭愧。”
“呵呵,时间也不早了,二位不如就留在这里吃晚饭吧,我吩咐下人准备一下。”李德裕招招手,让亭外的仆从过来。
杜牧是没什么意见,可是陈达却摆了摆手说,“下官怕是要扫李大人的兴致了,今晚下官有个应酬,不能留在贵府吃饭了,改日由下官做东,再与二位相叙。”
李德裕见状,也不多说,“那好,既然陈大人有事在身,李某也不便久留。那牧之呢?你有空么?”
杜牧点点头,“晚生倒是没什么事情,只是怕叨扰了李大人。”
李德裕笑着摆摆手,“不妨不妨……”
三人随意聊了一会儿,眼看时间不早,陈达起身告辞,李德裕也吩咐下人准备酒菜,继续坐在那儿跟杜牧闲聊。
“牧之啊,我倒是有个问题,一直想要问你。”
“李大人请讲!”
李德裕喝了一口茶,将茶盏盖上,然后才不紧不慢的说,“在长安的时候,我也听闻过牧之你的一些事情,似乎都是青楼勾栏里的那些事儿,那日在江边见到你,我就有些奇怪。你怎么不去江对岸的扬州住下,却要来这润州呢?”
这个在出门之前,杜风就估计到杜牧会这么问的,只是没想到李德裕居然问的这么直接。虽然话还是说的比较婉转,但是话里的意思显然就是“你不是个著名的风liu浪荡子么?怎么改邪归正了?扬州那么多妓院不是正合你意?”
杜牧听了,也是暗暗一愣,心说怎么又让杜风料到了,然后就很从容的回答,“那些都是坊间流言,晚生也不过是偶一为之,有好事者往往夸大其词言而不实了。”
李德裕听了,想想也是,便笑着不说这个话题了。
杜风见没什么话题了,便在后边轻轻的捣了捣杜牧,杜牧会意,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给李德裕。
“晚生前些日子写了篇赋文,想请李大人指教指教……”
李德裕扬了扬眉毛,接过了那几张纸,展开一看,头上写着四个大字,“《阿房宫赋》……”
“哦?阿房宫赋?我来看看……”说着话,就开始逐字逐句的往下读了。
原本这篇赋文在历史上应该成于下一个皇帝敬宗在位的时候,不过在杜风的提醒之下,杜牧也就提前把这篇赋文做了出来。按照历史,这篇赋文是杜牧用以讽刺敬宗的游乐无度的,但是用来讽刺现今的穆宗,也是一样。
用了不多的时间,李德裕便也读完了那六百来字的《阿房宫赋》,看完之后,他将手里的纸合上,掩卷沉思。
半晌才抬起头来,“贤侄这篇文章写的很好啊,文采风liu,辞藻华美,又骈散并行,生动形象啊……借古喻今,只是,言辞有些激烈,怕是会招致当朝者的不满啊!”从杜公子到牧之再到贤侄,显然杜牧在李德裕的心目之中的印象是越来越好了。
杜牧愤然说到,“激烈么?晚生认为未必。去年幽州朱克融叛变,朝廷命刘悟任幽州节度使,使其平乱。刘悟居然请命朝廷任命朱克融为幽州节度使,说什么慢慢想办法,根本就是朝纲积弱,各地藩镇纷纷跋扈抗命,长此以往,国将不国,皇将不皇……我看倒是朝廷太不激烈了些,这样下去,我看不但河北三镇胆敢如此,其他的地方也要依样学样了!”
李德裕听了杜牧这番慷慨陈词,不露声色,只是淡淡一笑,“贤侄认为天下之势若何?”
杜牧叹了一口气,“我一介书生,又识得什么天下之势。只是书生意气,不免觉得朝廷有时过于窝囊,皇上也过于喜好游色了。整天沉湎于声色冶游,为了自己的生日还制订单独的礼仪,在宫中大兴土木……唉……各地藩镇越强,违逆之举渐多,若是不早日平藩夺权,各地节度使若是纷纷效仿的话……晚生很是为朝廷担忧啊,为我皇的李氏江山担忧啊!”
看杜牧形色之间也不像是故意迎合自己,而且隐隐在杜牧的话中有一种忧愤之气,李德裕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李某在长安时也曾力谏吾皇,无奈皇上心不在此,今年反倒将我外放到这润州治所,唉……”不禁也是长叹一声。
杜风见两人逐渐进入角色,也就慢慢的退出了那个凉亭,任他们俩唏嘘感慨去,自己则在花园的小径上四下逛着。
不时的回头看看,眼见李德裕和杜牧大有越来越投机的样子。本来么,杜牧在政见上就与李德裕相仿,都是主张平藩镇乱的人,只是由于党争之故,导致李德裕一直在排挤杜牧。这个时候,牛党对于杜牧的照顾还没太看得出来,李德裕对于杜牧的戒心本来就很少,只是由于风闻杜牧平日里的那些浪荡之举不是太喜欢这个人,可是跟他有了这样的聊天机会,知道了杜牧的许多想法,又被杜牧现在的一些行为所蒙蔽,自然就对杜牧越发的欣赏了。
看到二人投机,杜风淡淡的笑了,更加放心的在花园里闲逛起来。
走着走着,远远的听到花丛那头有女孩子的声音,而且声音还挺熟悉。
杜风不禁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难怪那天见到她的时候觉得她有大家风范,原来,她竟是李德裕的女儿。
想到这个,杜风不禁恨自己有点儿笨,原本李德裕那晚就说了第二天早晨要接夫人和女儿到润州,而第二天就见到了那个李小语,居然没想到李小语会是李德裕的女儿……
杜风笑着绕过花丛,李小语看到杜风,不禁也是一愣。
杜风弯腰施礼,“李小姐好,想不到又见面了!”
李小语回过神来,还礼之后说到,“你怎么来了?你家杜公子呢?”
杜风指了指身后,“正在那边凉亭跟令尊聊天呢……”
李小语一听,立刻走过来,“走,带我过去看看……”
杜风却不紧不慢的拦住了李小语,“李小姐且慢,小的有一事相求……”
第三十四章【我脾气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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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姐且慢,小的有一事相求……”
杜风说出这样一句,倒是弄得李小语一愣神。
“哦?小杜公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杜风这会儿也不想跟李小语辩解什么书僮与公子的区别了,把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拜托李小姐过去之后,不要说出我家少爷跟止家二姐妹相识的事情。你知道的,少爷他生性不羁,可是令尊最反感这个,现在他们好容易挺投机的,若是为了这个事情让令尊对我家少爷的印象大打折扣,就糟糕了。”
李小语用很是有些好奇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杜风,看的杜风有点儿不知所以,好半晌之后,李小语才微微一笑说到,“看不出来,你还真挺为你们家少爷着想的,而且心思还挺细腻敏感的,你家少爷有你这么个书僮也挺有福气的。”
杜风嘿嘿一笑,“没办法,做书僮的,自然要替少爷考虑的周全点儿。李小姐你这是答应了?”
李小语点点头,“好吧,我答应你。不过要是你家少爷自己傻乎乎的说出来,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杜风心说要是杜牧说出来,就真的是白痴了……
两人商量好了,这才一起往凉亭那边走去。
李德裕看到李小语走了过来,笑呵呵的站起来,“贤侄啊,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就是小女李小语……”
杜牧转了个身,往后看去,一看是李小语,心里陡然一沉。但是随即看到杜风冲他挤了挤眼睛,虽然不是太明白怎么回事,但是干脆就假装不认识一般。
“小语啊,来,这位就是你一直都说很仰慕他文采的杜牧杜公子。”
听完李德裕的介绍,李小语干脆也假装不认识杜牧似的,弯腰施了一礼,“杜公子好,小女子久闻杜公子才名,没想到今日却在家中看到了。”
杜牧慌忙作了个揖,“李小姐好,晚生有礼了。”
李德裕见两人都很客气,也就呵呵一笑,“小语呀,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回爹爹,女儿刚才在花园里赏花,见到这个不认识的小书僮,就问他来着。然后他告诉我说是杜公子的书僮,我听说杜公子到我们家来了,就想着过来见见。嘻嘻,女儿好奇么!”
李德裕见李小语那俏皮的样子,不禁乐的呵呵大笑,看得出来,他很是宠溺这个女儿。
杜风不禁想起历史上的李德裕,据说有两个女儿都早夭了,唯一留下的一个也查不到名字,大概就是这个李小语了。也许正是因为两个女儿都死了,所以才特别疼李小语。
“贤侄啊,我这个女儿从小娇宠惯了,要是以后有什么言辞得罪的地方,你可要多多担待哟……”
杜牧慌忙说到,“李小姐亭亭玉立,温柔婉约,李大人你太客气了。”
李德裕忽然将脸一板,“贤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都已经喊你贤侄了,难道你就不能叫我一声李叔叔么?”
杜牧先是一愣,随即明白,“李叔叔,是小侄的疏忽……”
李德裕哈哈大笑,“哈哈,不错不错,既然叔侄相称了,以后就常来吧。反正你在这润州城也没什么熟人,常来常往,我们也好多谈谈事情。”
这时,杜风一看,知道李德裕通过刚才跟杜牧的交谈,已经对他有了个很好的印象,于是便插嘴说到,“本不该小的多嘴,只是……”
李德裕瞥了杜风一眼,大概是因为心情很愉快,所以爽朗的说到,“你说吧,有什么话要说!”
杜风不顾杜牧投来质询的眼光,自顾自的说到,“李大人,我家少爷的光景您大概也是知道的,说实话,如果不是京城里还有些微薄的收入,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您应该很快就要接任了吧?您到到时候能否在治所里帮我们家少爷安排个位置,也好领点儿俸禄啊?”
李德裕听了,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说,“嗯,牧之家里……唉……你们住的地方可还宽敞,我这里反正还空着许多房子,不如先搬过来住,也好省些开销。那差事么,可以慢慢再说……”
杜风当然不会答应说什么来这里住,杜牧就更不会答应了。要是在李府住下,以后就真的没有花天酒地的机会了,甚至恐怕连止家二姐妹都没机会见了。
因此杜风连忙说到,“家中租住的房子倒是花费不多,房东原是我家旧识,给的租金非常便宜。只是我家少爷若是有个差事,也可熟悉熟悉朝廷里的事务,日后科考中举之后,倒是也方便许多……”
李德裕又点了点头,也觉得杜风所言有理,“嗯,这倒也是……那么便这样吧,我按说该是九月到任,虽然眼下刚刚六月,不过么府里也有些事务要处理,另外下月开始也要跟地方治所有些交接事宜,身边也着实需要个人。不如贤侄就现在我这里做个幕僚,我向朝廷禀报一下,待我正式接任,让你掌个书记之职应该没什么问题……”
杜风不开口了,倒是杜牧先道谢然后又说,“蒙叔叔厚爱,只是小侄我尚未有功名在身,不过是个学馆的生徒,怕是未能获取官职。”
李德裕一想也是,杜牧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经过什么乡贡取得举人资格之后再等适当的时间去考进士的,便微微颔首说到,“这也是,那便只能委屈贤侄担任我的幕僚了……”唐朝中后期的科考便是如此,不像后来都要经过秀才、举人然后再进士,像是一些名门望族出身的,基本上就是进个学馆,然后学馆推荐一下,就有个生徒的身份,直接就能参加尚书省的考试,考中为进士,这才算是取得了功名。
杜牧起身深深一躬,“小侄能得叔叔提携,已然感恩在心,又如何说是委屈……”
李德裕微笑着点头,颇为赞许杜牧的表现,“时候也差不多了,移驾偏厅吧!”说着又转头问了问站在亭外的仆从,“酒菜准备好了没?”
外边一个老仆肃手说到,“回老爷,都准备好了。”
“走吧走吧!”说罢挥挥手,站起身来,杜牧躬身等待李德裕先行,随后跟上。
杜牧和李德裕去了偏厅,而杜风则当然是不能跟着去的,他跟着两个下人一起去了下人用饭的地方,倒也自得其乐。
其实他也希望如此,多跟李府的下人打打交道,也能从侧面多了解李德裕一些。李府的这些人,都是李德裕从长安带来的,跟了李德裕很长时间了,想必也能了解到不少李德裕的事情。
杜风吃着饭,兴致勃勃的跟一个二十多岁的仆人聊天,那人据说是伺候李德裕起居了,知道很多李德裕的私底下的事情,因此杜风倒是跟他聊得很是投机的样子。
正聊着,突然听到门口有人惊呼,“小姐,您怎么来了?这儿是我们下人呆的地方,您还是快回吧,回头老爷又该骂我们了。”听到这人话语之中显然有点儿诚惶诚恐的样子,杜风暗暗点头,知道李德裕平素里向来严谨,上下尊卑分的非常清楚,只是不知道李小语怎么会想起来跑到这儿来。
果然,传来了李小语的声音,“杜公子家的书僮是在此用膳么?”
“小姐找他?”
李小语的声音又响起了,“你让他出来吧,我有些话要问他。”
那个下人答应一声,旋即是脚步声,一个二十岁附近的仆人走了进来,陪着笑对杜风说,“我们家小姐找你,你快些去吧!”
杜风谢了一声,端着碗就往外走,也不管其他下人目光里的惊奇。那些人的惊奇有两个方面,一是因为杜风居然认识他们家小姐,而是因为杜风很是没规矩的端着饭碗居然就往外走。
出门看到李小语站在门外,低头正拨弄着一个枝头,“李小姐找小的有事?”
李小语看到杜风嘴角还挂着点儿饭粒子,并且还傻乎乎的端着个饭碗,不禁嫣然一笑,“你怎么端着饭碗就出来了?”
杜风装作很委屈的样子,“小姐找小的,小的不敢不出来,可是小的还没吃饱,又不知道小姐找小的是不是要说很久,也只能端着饭碗出来了。”
李小语越发的觉得这个杜风有意思了,不住的笑,“咯咯,你还真是蛮有趣的,难怪小月姐姐一直都夸赞你。好了好了,你在我面前,也不要自称什么小的小的了,只要我父亲不在,就没那么多规矩,咱们就以朋友相论。”
杜风点点头,“哦”了一声,转身就回屋去了。
李小语一愣,随即喊道,“你怎么什么也不说就走了?”
杜风回头看了李小语一眼,“你不是说跟我以朋友相论么?我这人脾气不好,最讨厌朋友打扰我吃饭。你等等吧,等我吃完饭再出来找你。”
这话一说出来,李小语愣住了!!
第三十五章【唐朝的城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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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风是拿捏准了这个李小语没什么小姐架子,很好说话,不好说话的话也不会跟止小月姐妹成为朋友了,而且她们之间的交往怕是也不那么得到李德裕这种很严谨的人的赞同。所以他才敢这样……刚才也不过是为了做做样子,等到李小语一说以朋友相论,他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不过他这番话倒是把李小语彻底给弄愣住了,李小语十五年的生活里,何曾见过这样的人啊,即便是平辈的朋友,也都是礼遇有加的,像是杜风这样很少按照常规出牌的人,根本就是闻所未闻。
但是小女孩子就是如此,无论是古代的或者现代的,让一个女孩子对你产生好感的最佳方式就是让她对你保持足够的好奇。从这一点上来说,杜风显然很成功。先是止小月止小猜姐妹向其说的那些小小的“传奇”,然后又看到杜风这么不守规矩,这就让杜风在李小语面前有了足够的神秘感了。加上他人都说杜风才学过人,连杜牧回答不上来的题目他都能解答,但是他又偏偏只是杜牧的一个小小的书僮……
“你给我回来!”虽然是好奇,但是李小语也不愿意看到杜风说走就走啊,于是还是跺者脚恨恨的低喊。
可是杜风就像是没听见一样,一边扒着碗里的饭菜一边往屋里走,气的李小语小脸涨得通红,可是她也无可奈何,的确,杜风所说的都在理上,朋友么,互相平等,就不需要什么谁来听谁的吩咐。而且,打扰朋友吃饭的确也不是什么太有理的事情……
看着杜风那懒懒散散的背影,李小语心里头的情绪异常复杂,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既有些生气杜风的无礼,可是又被他这种混不吝的潇洒所吸引……
李小语十五岁的芳心之中,第一次荡漾起了一丝不同的情绪……
从这以后,杜牧就算是有了一份正式的工作,用现代的话来说,相当于政府工作人员。这跟城管的地位有点儿像,算是辅助公务员的一种特殊职业,享受政府公务员的各种待遇,但是没有政府公务员那么铁饭碗。
看起来杜牧像是挺享受这样的生活的,每天早晨早早就起床了,这种时候杜风就表现的特别不像个书僮,根本不会去照顾主人的起居,每天都是杜牧自己起床穿衣,然后洗漱梳头,拿上杜风专门为他缝制的公文包,去李府报道。
这段时间其实倒是没什么事情,也就是跟着李德裕四处去拜访当地的官员。说是拜访,还不如说有点儿居高临下去视察的味道,那些地方上的官员,也都知道李德裕的失意恐怕是暂时的,不会太窝囊,以后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又飞黄腾达了,因此对于李德裕他们很是客气。而当听说跟在李德裕身边的居然就是杜牧的时候,特别是发现李德裕似乎对于杜牧欣赏有加,那些官员对于杜牧的态度也是非常之好。
杜风这段时间有点儿郁闷,他本来想着杜牧上班了,自己也该轻松点儿了,至少在杜牧去上班的时候可以随处溜达溜达,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可是,没想到这样的安逸日子仅仅过了不到几天,那些地方上的官员就把这个临时的杜府给搅和的天翻地覆鸡毛鸭血的。
很自然么,这帮人认为李德裕将来一定会重返主要政治舞台的,而且杜牧既然被李德裕如此欣赏,甚至有点儿那种当爹的欣赏儿子的那种感觉,就不得不让那帮家伙也多多接近杜牧了。古代人也不傻,送礼也知道不能当面送,送过去人家哪怕是为了表面文章,也很难全都接受下来。于是这些人就趁着白天杜牧不在家的时候,拎着礼物去送到杜风的手里。
开始的时候杜风还觉得无所谓,收下了几份,可是两三天一过,他就发现不对劲了。不单是润州府里的大小官员都来过了,就连附近的江南东道上的许多其他城县的官员也开始不远长途的跑来送礼,杜风就开始有点儿嘀咕,不敢收下这么多的礼物了。
原本李德裕就是个很刻板的人,对于这些东西他一向是看不惯的,就连那些上任之前的应酬,他也只是秉着去跟各地方官员熟悉的态度去的。酒不肯喝,礼不肯受……若是让他知道杜牧在家里收了一大堆的礼物(这些礼物基本就是等同于钱的东西),非要又对杜牧的态度重新改观不可。
这就不单单的联系到杜牧以后的命运,跟杜风自己的命运也是息息相关的。
说起来,杜风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书僮,殚精竭力的辅佐杜牧,但是总不能说杜风一丁点儿野心都没有,如果看到杜牧一旦一切走顺了,他也就该想着开始自己的发展了。并且,这躲在背后当高人,恐怕也不会是长久之计,瞒一时好说,瞒一世那可就难了。即便是杜风自己一切都做的很好,不被人发现,可是时间长了,怕是杜牧也不可能老是这样沾着杜风的光,总归是要把杜风“卖”了的。所以,无论如何,至少是现在,杜风,以及杜牧,还需要把这个李派的党争头头给笼络好,牛党那边不用太费心,而一旦在这相争的两党之中都能有不错的关系,到时候说不得就能成为第三股力量了。
从这以后,杜风是大门紧闭,不管什么样子的官员上门送礼,一概拒之门外,理也不理。虽然给人有点儿不近情理的印象,但也总比让李德裕心怀不满要强得多。
这日一大早,杜风就听到有人在门外砰砰的拍门。
他其实早就醒了,只是赖在床上懒得动,这么热的天,该死的唐朝又没有空调电风扇什么的,实在是让人有些受不了,正好杜牧又整天在外边忙碌,杜风乐的什么也不干就靠在床头读些以后可能用得着的书籍之类。
听到这么激烈的敲门声,杜风倒是有些不爽了,住在这里这么久,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了,可是还从未见过哪个这么胆大的家伙,居然敢这么无礼的敲门的。
于是杜风非常不爽的,把他那套一直没舍得扔的耐克套上了,趿拉着一双木屐,就出了房门。他大声叫着,“谁呀谁呀,这么大清早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门外传来一个很蛮横的女孩子的声音,“你少废话,快点儿过来开门!”
杜风一听,乐了,这不是止小猜的声音么?事实上,估计也只有她会用这样的方式拍门了。
开了门,门外站的却不止是止小猜一个人,还有李小语。
看到杜风的打扮,止小猜倒是没什么,因为早在一年前已经见识过了,而李小语就实在是有点儿接受不了了。
李小语从小就生活在京城之内,娇生惯养的,就连她家的花园都没出去过多少次,即便出了门,也只是在城内转转,想到附近爬爬山登登高身边都是一大群护卫家仆什么的,见到的人也都是至少衣着整齐的,甚至连那些山野村夫都没怎么见过,像是杜风现在这身打扮,根本就是感觉从外星球来的。
杜风却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小语啊,你看什么呢?没见过帅哥么?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止小猜伸手扶了一下李小语的下巴,瞪了杜风一眼,“你少在那儿油嘴滑舌的,还不请我们进去,想热死我们呐?”
李小语的下巴被止小猜这么一托倒是合上了,但是眼睛里还是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
杜风又是嘿嘿一笑,“请进请进,我这人就这样,见到美女就总是六神无主的。不过,家里也跟外边一样热,你进来了也不会凉快什么。另外,小语,你赶紧把你嘴角的口水擦擦,见到帅哥也不能这么失态呀……”
李小语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先问了一句,“帅哥是什么意思?”
杜风很得意的指指自己的鼻子,“就是特指我这样玉树临风的俏郎君的一个专用词汇,你以前没听说过,以后就会慢慢习惯了,要是听到别人说帅哥,你的脑子里就要立刻浮现我的形象……”
李小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很认真的说,“可是你根本就不玉树临风啊,这样的打扮,古怪死了……”
三人一边往里走着,杜风又说,“难道不好看?”
李小语摇摇头,“谈不上好看不好看,只是觉得很怪!”
杜风很是不屑的晃了晃手指,“切!这可是我们那会儿最流行的打扮了,全是名牌!”刚说完,就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很快转了个语气,“哦,不过我们那儿是小地方,不能跟城市里比,可能这样的打扮在大城市里还真的有点儿落伍吧,不过真的很凉快,不信你们俩也试试!”
李小语和止小猜一同红了脸,啐了杜风一口,异口同声的说,“我们怕丢人!”说完,相互看了一眼,一起笑了起来。
被人损也就罢了,最可恶的是被美女损,更加可恶的是被两个美女异口同声的损。面对这样的局面,杜风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总不能脸红脖子粗的跟两个娇小可人的大美女去吵架吧?
第三十六章【一男对两女】
“你们今儿怎么跑来了?”到了厅里头坐下之后,杜风很是随便的翘着二郎腿,两条小腿上的黑毛林立,很是有点儿唬人。
李小语大概有点儿不习惯这样的场面,捂着嘴笑了笑,将脸别向一边。
止小猜快言快语,“哦,小语她今儿跑到我家去,姐姐出门办事儿去了,我们俩也无聊,估计你这家伙肯定也挺无聊的,就说干脆到你这儿来看看算了。”
杜风露出一张苦脸,“是呀,我这段时间无聊死了,少爷每天都要到李府去办公,我一个人还真是没什么事情可干。多谢两位美女了,谢谢你们还惦记着我一个苦命的小书僮……”
“呸!你苦命?要是你家少爷离开了你,估计连饭都没得吃了。有这么大权力的苦命人么?”止小猜撇撇嘴,看了看依旧不敢往这边看的李小语。
杜风嘻嘻的笑着,“呀,你看我,都忘了给你们倒水了……”说着,他站起身来,走到旁边的大桌边,“对了,你们是喝热的还是凉的?我昨晚凉了点儿水。”
“凉的吧,这么热的天,再喝热的肯定受不了!”
杜风边倒着水边很没规矩的说到,“啊?嫌热啊?你们可以脱点儿衣服么,捂的这么严严实实的,不热才怪呢!”
李小语一听这话,差点儿昏厥了过去,一张本就红透了的小脸更是红的无以复加,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止小猜则是直接跳了起来,一脚就向杜风踹去。可是杜风就像是屁股上长了眼睛一般,手里还拎着茶壶呢,脚底下却往旁边一移,刚刚好躲开了止小猜这一脚。
“你一个小姑娘家的,不要这么暴力,一句话不合你的心意,就直接拿脚踹,到时候看你这么嫁得出去!”止小猜脸上也微微红了红,可是接下来杜风的话又要让她抓狂了,“不过呢,要是你实在没人要,我就委屈一下收了你算了。不管怎么说,虽然脾气是差了点儿,也没什么女孩子应有的温柔,但是我这人就是乐善好施,在家乡的时候,还有个外号叫做杜小善人,日行一善么……”
“你!”止小猜已经为之气结,不知道该这么跟杜风说话了。
而那边李小语听了,则捂住了嘴巴不断的笑,她活了这么大,绝对没有见过说话这么放肆的家伙。
“小语啊小语,你居然还笑,我不理你了!”止小猜看到李小语那笑脸盈盈的模样,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噘着嘴说。
李小语赶忙转过身,小声的对止小猜说,“小猜妹妹,好了,是姐姐不好,姐姐不该笑,对不住对不住啦……”
就是这一转身,李小语又看到了杜风露出来的两条腿,并且由于是坐在她们对面,那松松垮垮的裤腿处,还能看进去一点点。即使是一点点,也足以让李小语感觉到有点儿不自然了,脸当时就又红了起来。
止小猜见李小语哄她了,本也就没什么真的气,不过是少年之间的斗嘴而已,也就笑了起来。
李小语看到止小猜笑了,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不过刚才他说的话真的很好笑么!”
“你!”止小猜一指李小语,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第二次为之气结。
“好了好了,喝水喝水,这么大热的天,一定要多喝水,特别是你们女孩子,多喝水对皮肤好!”杜风知道有些玩笑不能继续开下去了,否则止小猜这个小辣椒还真的有可能顺手就拿起一把刀啊匕首的什么的,追的杜风满院子乱跑。
喝了两口水,李小语放下了杯子,笑着问杜风,“你总是这么没正经的么?”
杜风很严肃的看了看李小语,小巧的鼻子上居然微微渗出一点儿汗水,这倒是蛮特殊的,“也不是,你看我那天在你家的时候,就没有不正经。不过话说回来,在我的判断之中,今天这种样子才是正经,而那天在你家却是不正经了。”
李小语微微愣神,因为杜风的话而感到有几分迷茫,眼睛里的神采也涣散开来,仿佛思绪已经飘向了很远的地方。
在李小语的心目之中,杜风一直都是一个很矛盾的人,或者说在他的身上充满了各式奇异的矛盾。一分钟前杜风还是一副老老实实的小书僮的样子,只要转个身,他就能变成一个玩世不恭的浪子。可是如果他愿意,又能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彬彬有礼的公子,可是这个公子却总是让人觉得他身上有几分奇异的邪气——这股邪气,大概就是随着也许就连杜风自己都不太清楚的偶尔嘴角上扬的弧度吧!
都说男人最有吸引力的时刻,就是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而那笑容里却隐隐藏有全部的自信。
看着眼前这个忽而嬉皮笑脸,忽而一本正经的男子,李小语心里涌起一股相当奇怪的情绪,这种情绪,在她十五年的生命中,还从未有过。
当然,并不是说李小语或者止小猜没有见过这种私底下嬉皮笑脸公开场合相对严肃的人,杜牧其实也是如此。只是,杜风身上有一股很奇特的地方,这种奇特,就在于他经常是在别人应该正经的时候希里马哈的,但是在别人嬉闹的时候他却又突然正经起来。
比如就是刚才那句话,他认为在面对李德裕的时候,他的样子才是不正经的,这就跟绝大多数人的价值观都是相悖的。
“你想什么呢?”止小猜见李小语满脸呆呆的样子,就知道她的思绪早已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李小语猛然被止小猜的话惊醒,看到杜风坐在对面,还是那副不死不活的表情,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看着她,她的脸上不禁又腾起两朵红晕。
“啊,没什么,一下子走神了,你们聊什么呢?”
止小猜捂住嘴轻笑,只是那眼神中却带有一丁点儿不对劲的地方,“我们聊什么呀?什么都没说,就光看见你一个人发呆了。”
李小语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大概……大概是天气太热了,有些精神恍惚……”
杜风一听这话来劲了,“啊?你不舒服么?要不要我扶你回屋躺一会儿?”
这话就有点儿过于轻浮了,弄得李小语和止小猜又是同时轻啐他一口,搞得杜风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嘿嘿讪笑着。
三个人都不说话,就这么傻坐着,关键是谁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作为李小语,原本就是她到了止小猜家里之后,想起很久没看到杜风了,于是提议来的。这就正好给了止小猜一个借口,其实止小猜何尝不想来看看杜风?可是不管如何她都是个女孩儿,总有些女孩子的矜持。止小猜倒也不是什么对杜风情愫暗生,更多的可能也是好奇,加上十几岁的少女情窦初开的时候第一个如此靠近她的男人,总是会给她留下比较深刻的印象,至于之后能否在一起,那还是要看事态的发展了。
杜风是迷迷糊糊的,他很喜欢看到这两个女孩儿到他家来,也愿意就这么跟她们坐在一起,可是毕竟从心理上杜风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了,想法就多了许多。像是这样三个人一起面对面的就像是过家家似的情形,他是不愿意看到的。他更希望的,是能够跟李小语或者止小猜单独呆在一起,这样就能说些不希望别人听到的话。
而现在这三个人心里都有些不同的心思,原本共同话题就不算多,这样坐在一起就真的是不太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傻乎乎的坐了一会儿,倒是止小猜先耐不住性子了,她站了起来,很是有点儿烦躁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说了一句,“这天气真的是越来越热了,我发现我真的很讨厌这样的天气……”
说完之后,这句话就像是把一颗糖丢到了滚烫的沸水里一般,很快就溶化的无影无踪了,杜风和李小语居然没有一个人接茬。
走了两圈,止小猜干脆的向门外走去,丢下一句话,“我发现今天到这里来真的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小语,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啊?”
李小语讷讷的没有回答,看了看杜风,杜风咧开嘴,冲着李小语一笑,也不说话。
李小语便说,“小猜妹妹,你在这里陪陪我么?你知道的,我回去了就又要好些天出不来了,在家憋了好些天,我都被憋坏了。”
止小猜的脚步明显一缓,但是还是说了一句,“那你先在这里坐会儿吧,我去买些菜回来,总归还是要吃饭的。”
杜风连忙说了一句,“如此有劳猜姑娘了!”说罢还冲着李小语挤了挤眼睛,仿佛在跟李小语说,很快我们俩就要有二人世界了!
李小语明白了杜风的意思,羞怯的低下头去。
止小猜在门外跺了跺脚,颇有点儿恨意的说,“这下可让你逮着了,我应该让你去买菜的!”
杜风紧紧的闭住了嘴巴,他知道,这个时候如果搭腔就很有可能变成真的要让他自己去买菜了。
第三十八章【历史是个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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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就是一个婊子,谁都可以搞上一搞。
这句话是杜风穿越之前,他那个老学究似的父亲这一辈子说过的唯一一句带有脏字的话。
当时杜风还很奇怪,直接就问他的父亲,“你不是教导我说不要说脏话么?”这话其实杜风说的也很忐忑,因为平时里他跟朋友们在一起其实也没少说些擦边球的脏话。
结果杜风的父亲是用国母宋庆龄骂*的一句话回答的,“宋庆龄如此雍容睿智,不是也骂过*无耻婊子么?”
杜风随即拜服!
这也就是杜风后来开始写小说的时候,很喜欢去歪解历史折腾典故的原因,不过那个时候,想要搞搞历史这个婊子,也只能在脑子里杜撰一下了。现在可是有个很好的机会,可以彻底的搞一搞历史,杜风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而这个时候,李德裕正好也顺利的正式上任了,杜牧似乎也没以前那么忙了,每天早晨虽然都要去报个到,但是在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基本上随时都可以离开。
杜牧目前的月奉是三十贯钱,这对于一个幕僚来说已经很不错了,一个七品左右的官员,月奉也不过是十几贯文加上一些粮食和布帛,总的说来比杜牧高不了多少。其实就算是李德裕,一个从三品的官职,一个月的俸禄也不过就是百余贯,就这样还比京城的那些官员俸禄厚了不少。不过既然是当官的,总有些乱七八糟的收入,不见的是以权谋私,贪污受贿什么的,只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种老话总归有它的道理。
杜牧就是这样,一旦手里有了钱,这心眼儿就活泛开来,除掉正常的跟在李德裕身边的时间,其他的杜风帮他安排了一些事情,剩下的时间,他就又开始觉得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了。
有的时候,下午他回来的早,凑巧杜风没给他安排什么事情的时候,他就会很潇洒的换上一套纨绔公子的衣衫,拉上杜风,搭乘摆渡的船只,到江对面的扬州去溜达。
像是杜牧这样的人,到扬州的目的自然很简单,无非就是一个,青楼,或者说的具体点儿,就是青楼里的姑娘们。
刚开始的时候,杜牧还比较收敛,可是经不住一再的放松,到了后来,杜牧的神经就有点儿放松了。杜风为此很有点儿感慨,难怪后人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这果然是至理名言啊。
这里边也有杜风不少的责任,由于杜风的心理状态发生了改变,他也知道,自己凭着二十一世纪的人的先进意识,想要很快的崭露头角很容易,但是想要长远的立足发展,就不见得那么容易了,毕竟这是两种不同的社会,并不是说凭着对于历史的熟悉也就是所谓高瞻远瞩就能够实现的,还需要很多细节化的技能。比如军事上的技能,以及政治立场等等,都需要杜风慢慢的去学习。
由于杜风也开始有计划的针对自己进行一些能力方面的培养,就直接导致了他对于杜牧的牵掣不足,杜牧原本就有惰性,杜风对他有些约束的时候还好,现在约束少了,他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似的,一有机会就往江对面跑,据说最近迷上了那边一个来自天竺的姑娘,虽然语言不通,但是却依旧沉迷其中,乐不思蜀。
李德裕似乎也有些察觉,关于这个,杜风是从李小语的嘴里知道的。
八月十五那天,恰逢中秋时节,杜牧原本约好了要去扬州跟那个天竺的姑娘共度良宵的。可是李德裕却让杜牧去李府过节,这就让杜牧有些犯难。
一边是美酒佳人,一边却是顶头上司,如果按照杜牧的个性,他是绝对宁愿奔赴美人的怀抱而不顾顶头上司的威赫的。可是杜风却死死的拉住了他,根本不给他任何往江对面跑的机会。
杜牧很有点儿郁闷,就抱怨着对杜风说,“你口口声声说什么不要浸淫酒色,可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李家那个大小姐之间……哼哼……”
杜风当即为之厥倒,心说杜牧这会儿倒是犯起小孩子脾气了,怎么连这样的赌气话都说的出来,“少爷啊,你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我自从跟在您身边,何尝做过一件是对您不利的事情?要说我跟李家大小姐之间,漫说什么都没有,只是她这个人没什么小姐架子,愿意跟我这样的下人当个朋友,就算是有什么,我也不至于傻乎乎的在中秋这样的时间去想什么糊涂心思。难不成我跑去跟李德裕要求我也坐在你们的桌上,然后跟李小语眉来眼去么?我这颗脑袋我还挺满意的,并不打算现在就把它交给别人……”
杜牧本来就是赌气的话,听杜风这么一说,也没什么脾气了。但是总归还是有些不爽,“可是君子不失信于人,我今儿跟人家约好的,这样一来岂不是让我食言而肥?”
杜风很耐心的劝导,淳淳善诱,“你现在是李德裕手下的幕僚,也算是个不那么正规的官员了,这中秋赏月之举虽然看上去是私事,可是少爷大才,想必应该明白,作为一个朝廷官员,是没有私事公事之分的,上了堂是公事,下了堂也还是公事,只有咱们俩这样聊天喝茶,才算的上是私事。您心中有抱负,不说是兼济天下的雄壮之志,至少也想造福一方水土吧?如果为了这样的区区小节而置大局不顾,您自己想想吧?您在那个天竺女子的面前果然很君子了,可是在李德裕的眼里就……呃,至少不那么君子了吧?”
杜牧皱着眉头,“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就那么坚定的认为李德裕以后有那么大的作用……”
杜风笑了笑,“该分析给少爷听的都分析了,如若只是李德裕一人,自然没什么,可是他代表的是一方势力,而且根据李德裕此人的才能,恐怕他终将成为这股势力的领军人物。朝廷目前的局面您是知道的,小的说句不该说的,皇上羸弱无能,只知道纵情游冶。而宫中宦官当道,说句难听的,这个皇上能当多久,还得看那帮宦官的脸色。可是宦官毕竟无法涉足朝政,那么朝廷之中像是李德裕和牛僧孺这样的比较强硬的人物,迟早都会脱颖而出,从而起到制衡甚至削弱宦官权力的势力。少爷您想想吧,只要不是个太糊涂的皇上,恐怕都不会乐意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宦官手里吧?迟早还是要倚重这些朝臣的,而像是李德裕和牛僧孺这样敢于跟那帮宦官一较长短的官员,恐怕就必然是皇上倚重的对象……”
杜牧听了这话,眉头皱的更紧了,“照你这么说,好像你言下之意是睿圣皇帝(指穆宗李恒)做不长久……”
杜风赶紧打断了杜牧的话,“少爷,此话不能说……不过,至少我个人认为如此。虽然那些宦官也是为了争权夺势,但是毕竟没有谋变之心。所以么,这个么……呵呵!”
杜牧不说话了,他当然明白这种话是满门抄斩的罪过,形同谋反啊……不过杜风话里已经留出了足够的空间去让杜牧琢磨了。于是杜牧上下打量杜风,这个小书僮再一次让他觉得深不可测了……
“子游哇,你到底有什么样子的打算,我怎么总觉得你不止想要在我身边当个书僮那么简单?”在走去李德裕家的路上,杜牧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而且对于杜风的称呼,又一次的变回了子游。
杜风也不去纠正,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少爷也是有鸿鹄之志的人,该知道,今为燕雀,扑棱翅翼,乃是为了明日的振翅高飞!”说罢,大步向前走去,不再给杜牧任何接着问下去的机会。
看着杜风的背影,杜牧心里百感交集,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小书僮的犀利之处。
这赏月的“茶话会”还是设立在李府的后花园的那个凉亭之中,李德裕也给家中的下人们安排了一些茶酒点心,等到杜牧到了之后,就让下人领着杜风过去,可是没想到却被杜风断然拒绝了。
“多谢李大人美意,可是小的只愿意留在少爷身边伺候他。”
杜风突然很严谨的说出这样的一句话,让李德裕很是有点儿吃惊。之前多少也有些风言风语传到他的耳朵里,无非是说杜牧的这个书僮也很不简单之类的,可是李德裕多数把这些当作那些人对于杜牧过于神化的传言,崇拜一个人的心思如果重了,就会将其身边的人和事都觉得高深莫测起来。可是,杜风刚才的表现,却着实让李德裕心里咯噔了一下。
杜牧见杜风不想走,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说,“李叔叔,小侄这个书僮自小跟我呆在一起,已经习惯了,您便让他留在这儿吧。”
李德裕也不好说什么,便点了点头,“那你便站在一旁伺候吧!”
杜风弯腰鞠躬,“多谢李大人!”说完,眼神却飘向了花园中弯弯曲曲的小径,他已经很敏锐的感觉到了李小语正在一个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爹爹……杜公子!”李小语走近之后,跟两人打了个招呼,随即眼神里颇有点儿深意的看了杜风一眼。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照在花园里的树丛花草之上,在地面上留下了婆娑的影像。
“小妹常闻杜公子才气纵横,今日恰逢中秋佳节,不妨请杜公子即兴作首诗,也好让小女子学习一番。”李小语抿了一口茶,然后笑脸盈盈的看着杜牧。
李德裕也颇为感兴趣的看着杜牧,眼神里尽是鼓励之意……
杜牧稍稍想了想,开口说到,“晚生一向对于节令不太注意,倒是前些日子在润州城内游冶,有些感慨,一直想要成句,却为俗事叨扰。我看不如我就不合这中秋的节令了,便以这润州为题作首诗吧!”
李德裕拍拍手说,“也好也好!贤侄这话,倒像是已然胸有成竹了?”
杜牧也不多说,只是站起,手里折扇轻挥,朗声读到,“句吴亭东千里秋,放歌曾作昔年游。青苔寺里无马迹,绿水桥边多酒楼。大抵南朝皆旷达,可怜东晋最风liu。月明更想桓伊在,一笛闻吹出塞愁。”
这个杜牧啊,批评他任何一点都可以,可是这才气纵横风liu捭阖绝对是没有一丁点儿含糊的,有些人是一辈子坑坑巴巴的挤出几句诗来,而他随随便便写下几行字,就是千古佳句。这还真是不得不服,根本就是浑身十万八千个毛孔之中都窜着才气,一不留神就能露出一点儿来。
“好诗啊,好诗!果然好意境,贤侄的才气果然是天下无双!”李德裕很开心,不禁就有点儿言过其实了。
李小语却是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淡淡一笑,又开口说到,“杜公子果然高才,这诗之中,借东晋南朝之风liu旷达,藉此寄兴,小妹拜服。”说到这儿,话锋一转,看着站在一旁的杜风,“不过,小妹又听说杜公子家里的这位书僮,也是颇具才气,尤以曲词见长,不知今日小妹是否有幸,也能听到他的一曲词令呢?”
这就明摆着是要让杜风显摆了,杜牧闻言立刻转头颇有深意的看了杜风一眼,心说你小子出门的时候还跟我装模作样的,现在李小语明摆着想让你在她父亲面前露一手,我倒要看看你打算如何应对。
李德裕倒是有点儿吃惊,张口说道,“哦?这曲词虽然不登大雅,不过若是一介小小书僮,也有这样的才学,倒是让李某有些兴趣。”
杜风连忙推辞,“在座都是高才大学,小的一介下人,如何敢班门弄斧!”
杜牧也存心想再看看杜风会作出什么样子的词令来,于是便摆摆手说到,“不妨不妨,杜风啊,既然是李家妹妹要求,你便应兴,也让我看看你最近有无长进!”
杜风这样一来就不好推辞了,心里稍稍一转,有了主意。
“那小的就献丑了!”
说完,脚步轻移,在凉亭之中转了一周,假装在遣词用句一般,频频点头颔首,最终微微一击掌,“有了!”
第三十九章【力斩李德裕】(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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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刚才作了个跟润州城有关的,清新高雅不落俗套,我就来个俗点儿的吧,为今天的中秋佳节应个景。”杜风说着话儿,转了个身,朗声吟唱:“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看到李德裕脸上露出几分惊奇之色,杜风暗暗得意的笑了,心说我自个儿是不指望能镇住你了,可是苏大学士的词,嘿嘿,还怕你会觉得不好?
“这词调寄《水调歌头》,出自隋炀帝开汴河自制的《水调歌》。”
李小语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红,她很自然的以为杜风那最后两句,有点儿那种隐隐向她表白的味道,殊不知这可真是愿望杜风了,倒不是杜风不想表白,而是这首词,他不过是为了抬出苏轼来镇镇场面,对于儿女情长,倒是真没想那么多。
李德裕原本对于杜风全是轻视之心,想的是一个小书僮,即便有些才学,也不过是在下人里稍好点儿罢了。可是这首词出来之后,李德裕是真的被震撼了。这首短短九十多个字的词中,包含的情绪却何止万千?既有抒发生平志向的句式,又有温尔婉约的儿女之情。偏偏还正好符合了李德裕此时的心境……这就不得不让李德裕对杜风刮目相看了!
苏轼作这首词的时候,正值壮年,并且是被外放的时候。心情跟现在的李德裕多少有点儿相近,都是因为跟当权者政见不同所以被外放,因此李德裕对于这首词倒是感触良多……
半晌之后,李德裕轻轻的叩了叩桌面,脸上微微露出几分沧然之色:“好词啊好词,虽然我一贯对于词这种形式还不能很好的接受,但是也不得不说,贤侄你这位小书僮也是个有着奇才之人啊,倒是可惜他一个书僮的身份了。”看得出来,李德裕的眼中的确是真的有几分惋惜之色的。
杜牧回头看了杜风一眼,对于杜风能够写出这样的词来,他倒是没什么好惊奇的,只是奇怪为什么杜风一改他之前的说法,突然高调起来了。按照杜风以前的那种观点,他可是不愿意被这些人过早的知道这些的啊……是什么,让一个原本处心积虑想要低调的人,突然高举高打开始高调起来了呢?
看到杜风依旧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这让杜牧心里很是生疑。再转头看看李小语,她似乎也是一副很享受杜风的表现的样子,杜牧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数了,知道杜风的转变多半跟李小语有些关系。
但是杜牧心里又想到:“难道杜风和李小语这么快就已经形成了这样的默契?又或者两人干脆有比较实质性的接触,私定终身了?”就连杜牧,都被“私定终身”这四个字吓了一跳。
“呵呵,要说杜风啊,他在有些方面的才情说不得还要胜过我一些呢!”既然明白了杜风的意图,杜牧本也就想早点儿让杜风将自己的才学发挥出来,而不想老是让杜风站在自己身后当个隐形人,就乐得顺水推舟乃至推波助澜了。
李德裕稍稍一愣,刚才那首词给了他比较大的震撼也便罢了,待到他回过神来,就自顾自的将其归结于这首词跟他现下的心境比较类似,所以才会觉得特别的好。但是刚刚开始认为杜风也不过如此的时候,却听到了杜牧看似轻描淡写,但是实际上分量极重的一句夸奖。这不同于主人夸奖仆人的那种虚应之语,一听之下就很容易能够听出杜牧是真的想要夸奖杜风的。这就不由李德裕不多想一层了,好像听杜牧的口气他还真的是非常赞赏这个小书僮呢。
想到这些,李德裕不禁就生出了几分考校杜风的心思来了。
“杜风,嗯,你叫杜风是吧?”
杜风含笑恭敬的对李德裕点了点头:“是,李大人,小的就叫杜风。”
“我来问你,你是何时到的杜府?今年多大了?”
“小的年方十六,一年前到的杜府。承蒙少爷收留,做了个小小书僮。”
李德裕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小书僮的确进退得体,回话也很有礼:“我看你刚才所做的那首词,平仄得法,韵脚平整,也还颇有些意境。倒是不像个下人能做出来的啊!”
杜风淡淡的一笑:“小的早年父母双亡,是由义父抚养成人的,义父是个教书先生,所以从小便教小的断文识字。义父高才,小的耳濡目染的,也学了义父两三成的学识。后跟在少爷身边这一年,也多亏少爷待小的从未像一般下人一样,经常与小的讨论些文章之事。因此小的倒是也能填些诗词之类的……”
李德裕听了之后眼睛微微的眯起,重新的审视起眼前这个小书僮。一般人在受到夸奖的时候,多半要自谦片刻,至少要说些小子不才也只是偶发奇想之类,可是杜风却没有任何这样的客套,却将自己之前的经历说出,隐隐却是在告诉众人:“才学,本人的确是有的,那都是义父和少爷教的好……”
“呵呵,贤侄啊,你这个书僮倒是真的有些意思。上次在我这里的时候,好像也是他指出了我的一步棋走的不对吧?”
杜牧点了点头:“杜风的棋艺怕是不在小侄之下呢!”
李德裕的眼睛中透出两分光彩:“哦?真的么?”这话是问杜风的。
杜风笑了笑:“偶尔也能胜过少爷一盘两盘的,但是真要说起棋力来,怕是还稍逊半筹。”
好大的口气,稍逊半筹——这就是李德裕听完杜风的回答心里冒出的第一句话。李德裕这样想是有道理的,毕竟那日的棋局,显然可以看出他比那个陈达是要稍稍逊色一丁点儿,而陈达显然比起杜牧又要稍逊半筹。如果说如杜风所言,他比杜牧仅仅也只是稍逊半筹,岂不是棋力比起李德裕来还要高了点儿?
只是李德裕不知道,如果说下棋,就算是把当前的棋侍诏找来跟杜风下,恐怕也只是在伯仲之间,这还是由于杜风对于古代围棋的下法并不是那么运用自如的关系,毕竟有四颗座子和自主开局总是有点儿不同的。
“既是如此,来人呐,拿副棋来,我今儿跟这个小书僮下一盘。”
李德裕吩咐了,亭外一个下人答应一声,也就去拿棋盘了。而杜牧则是斜着眼睛看了看杜风,杜风侧过脸,跟他挤了挤眼睛,示意杜牧稍安勿躁。
很快,仆从将石桌上清理了一下,摆上了棋盘,放好座子之后,示意二人可以开始了。
李德裕看到杜风仍旧站着,便说:“既是下棋,赐个座于你吧!”
杜风倒是一点儿都不客气,拿过一张凳子,径自坐下了。而且还很是大刺刺的说:“李大人是先生,便让李大人先行吧!”
这话就有点儿托大了,不过李德裕听了倒是嘿嘿一乐,心说这个小书僮还真有点儿傲气,他倒是真想看看杜风究竟有多深的棋力。于是也不推辞,拈起白子,摆了个小飞之势。
杜风见李德裕落子,便也拈起黑棋,也在自己的角上摆了个小飞。
李德裕信手拈子,打入,杜风贴上……
如此换手,不知不觉,棋至中盘。
杜风此刻也没占到多大的便宜,但是却得了个先手,总的说起来,李德裕倒是吃了点儿小亏。
李德裕进入了第一次的长考,手里拈着一颗白子,长久的不曾放下。半晌之后,李德裕终于将白子落下,给自己紧了一气,竟是一副完全防守的样子。
杜风微微一笑,毫不客气,手下的黑棋立刻落下。接连几手,杜风的杀气渐重,李德裕那边也感觉到了杜风的棋风开始凌厉起来……
十几手棋过后,李德裕也感觉到不妙,似乎大局已定,自己再如何挽回也只是挣扎了。他不禁皱起了双眉,手也不自觉的开始轻捻颌下的胡须了。
“杜风,你今日的棋怎么杀伐之气这么重?”杜牧也觉得不对劲了,看着杜风今天下的棋,比起平日里他们主仆二人摆谱的时候,显然杀意浓了许多。以往杜牧虽然很佩服杜风的棋力,但是也一直觉得杜风的棋偏软,有的时候该下重手却又绵软了一些,可是今日这盘棋……杜牧也意识到,平日里杜风还是留了一手的,今日的这种棋,恐怕才是代表了他的最高水平。
的确,杜风今天就是存了一把棋将李德裕杀的片甲不留的心思,完全拿出了真实水平,加上他前些日子又好好的研究了一下王积薪等人留下的棋谱,从中间也开始悟出唐朝的围棋主杀伐,比起后来的围棋杀气要重许多,因此也开始逐渐转变自己的棋风,让自己的棋更加凌厉一些。这就直接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听到杜牧发问,杜风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到:“这些日子小的趁少爷公务之时,研究了一些国手们的棋谱,可能是潜移默化的缘故吧……”
又勉力的支撑几手,李德裕知道真的是大势已去了,如果真要继续下到官子阶段,最后数路恐怕要输不少。
李德裕在这个方面的心胸还是比较宽广的,因此便很豪爽的丢下了一颗棋子,宣告他认负了。
“杜风果然是下得一手好棋啊……呵呵,倒是可惜了是个奴仆的身份,否则找人保举一下,就算不能取得功名,但是考个翰林院的棋侍诏怕是绰绰有余了。”李德裕感慨了一番,也不得不承认杜风的棋力远在自己之上。
只是他心里还有个问题,这杜风刚才说比杜牧稍逊半筹,显然是自谦之语了,只是,这个小书僮一直似乎都没怎么谦虚过,怎么刚才突然谦虚起来了呢?
杜风这时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又站回到杜牧侧后方,垂目说到:“李大人谬赞了,小的也只是一时侥幸……”
“行了,杜风,你就别装了!”李小语突然说了一句,其余三人皆是一愣!
第四十章【纯洁的男女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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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语突然开口,这让三人俱是一愣。
三人心里转的心思各有不同。
李德裕想的是——女儿怎么突然说话了?难道她跟这个小书僮很熟?但是不管怎么看都不像啊?——目前在李德裕的脑海里,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的问号……
而杜牧想的是——李小语搞什么呢?我的确海的出来你跟杜风之间有些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的糊涂官司,但是就算是你们私定终身了,也不能这样就说出来吧?说出来就不是私定了啊!!——杜牧的脑海里,则是充满了一个接着一个的感叹号!
杜风愣了一下,但是比较快的回过神来。只有他自己明白,他跟李小语之间什么都没有,换句话说,就是“我跟李小语之间是清白的,我们是纯洁的男女关系”……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李德裕那么多的疑问也没有杜牧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虽然他也有好奇心,想要知道李小语突然开口的目的,但是至少是没什么担心……
“杜风,你别装了……这盘棋你赢得根本就不侥幸!”李小语慢悠悠的说出接下来的话:“在最初的布局阶段,其实你就有完全控制一角的机会,可是你故意落了个闲子,将当时拿到的先手让回给了爹爹,随后将至中盘的时候,你又把先手抢了回来。然后才施展了一系列的攻势……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是在演练棋路,你太大胆了,居然敢拿我的爹爹试手!”
李小语似乎有点儿怒意的意思,一番貌似指责但是实际上是将杜风的优势全盘说出的话,让杜牧暗暗的发笑。心说这个小丫头倒是够聪明的,明贬实褒,这哪里是在指责杜风拿李德裕试手啊?根本就是在夸奖杜风棋力远胜李德裕。
李德裕听了之后,迅速的在脑海里对刚才那盘棋进行复盘,终于想到刚才在第一个角上缠斗的时候,杜风的确是在已经获得了先手的时候,却突然在另外一个角上打了一颗棋。当时李德裕觉得可能是杜风在做一个征,迅速切断了征路,拿回了先手,所以并没有觉得那纯粹就是一个闲手。现在经过李小语一提醒,不禁暗暗点头,的确,那颗棋从头到尾都没起到什么作用,似乎是杜风有意为之的。
他不禁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着杜风,意思是让杜风给一个解释。
杜风笑了,他当然也明白了李小语的意图,无非是希望李德裕更重视他一些。不过,李小语这一手也实在是有点儿小孩子过家家的意思,一手棋而已,很难让李德裕产生多少的重视。
“李大人,小的刚才那手棋有两个目的。其一,的确是冒险,想做个征手,被大人识破之后成为了一颗闲子。其二呢,小的也的确有试验的意思,只是这个试验并不像是李小姐所说的那样是拿李大人练手,而是为了演练棋路,事实上最后证明,小的的这手棋的演练是完全失败的……”
这个解释勉强行得通,但是多少有点儿托大之嫌。两人对棋,就像是两军对垒,如何有在战场上演练战术的余地?那都是应该在平日的训练和打谱之中演练的。这只能说明杜风对于战胜李德裕有着非常大的信心,根本不担心自己会输。
李德裕点了点头:“呵呵,后生可畏啊,在实战之中还敢演练新的想法,说明你根本不担心会输给我咯?”
杜风又笑了:“非也非也,李大人这话说的就让小的惶恐了。小的并不是不担心会输给大人,而是因为小的输给大人并不丢脸,赢了等于赚了,输了也没什么,所以小的在这盘棋里,才敢大开大阖,心念一动就落子。这便如同小的带兵打仗,对方是郭子仪大将军,大家兵力战力都大致相当,比的就是谁能出奇制胜。而郭将军是一代名将,在战术的使用上未免相对保守,小的则可以不管不顾,打输了很正常,可是万一侥幸赢了就一战成名了!”
李德裕哈哈大笑:“好啊,好一个一战成名啊!孺子可教!”李德裕频频的点头,顺手拿起了自己的酒杯,斟了满满一杯,递给杜风道:“来,这杯酒是赏你的……”
杜风连忙躬身双手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
“多谢李大人赐酒。”
李德裕微微点了点头,眼中多了几分赞赏之意。
杜牧看了暗暗发笑,心说看来即便杜风和李小语之间还没有什么,以后怕是也免不了了。李小语这个小丫头明摆着对杜风青眼有加……在为杜风感到微微高兴的同时,杜牧的心里不免也有那么一点点酸酸的感觉。这很正常,人总归是有嫉妒之心的,特别是一个如同杜牧这种少年成名且颇有些自恋的家伙,更是觉得天下美女都该先看上自己。现在有个小美女看上的却是他的书僮,他心里多多少少有那么点儿酸意。
但是,同时杜牧也为李小语的天真感到好笑,只要杜风的身份不改变,无论李德裕多么欣赏他都是没用的,更何况,这种欣赏不过是对于某些个别的才能方面,而不是对于他整个的人。如果说因为觉得杜风有点儿诗才,然后棋艺高超,就打算把自己女儿嫁给他,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身份门户,差的都太多了。
杜风心里一直在苦笑,原本他只是为了在李德裕面前显摆一下,然后慢慢的潜移默化,让自己各方面的才学都在李德裕面前稍稍展示一些。等到一个他判断认为是合适的时机的时候,再让杜牧出面,“恢复”他杜家后代的身份。随后他取得功名,有李德裕的保荐,那就要方便的多了。
对于儿女私情,杜风不是没想过,但是毕竟在目前还不是考虑的时候。他很清楚李小语的意思,但是跟杜牧的想法一致,李小语这根本就是小孩子的一厢情愿式的想法,是不可能有什么成效的。
不过,李小语自己倒是挺得意的,她看到李德裕赐酒给杜风,还美滋滋的觉得自己的阴谋得逞,很有点儿得意的冲着杜风挑了挑眉毛。幸好李德裕自顾自的笑着,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对小儿女之间的举动。
随着月影东往,时间也到了亥时过半,杜牧起身告辞,李德裕笑呵呵的挥着手:“嗯,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们了。来人呐,送送杜公子!”
李小语突然站起来:“爹爹,我去送送杜公子吧!”
李德裕微有点儿讶异,但是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他大概觉得李小语要送杜牧,是因为有点儿喜欢杜牧吧。这本身也是他所愿意看到的,经过这段时间跟杜牧的相处,他也不是没动过让杜牧成为自己的东床快婿的念头。于是李德裕很爽快的答应了李小语的要求。
转过两道弯,穿过厅房,就已经走到了前院,杜牧明知道李小语的目的是杜风,也就乐得做个人情,眼看四周没什么旁人,便加快了脚步,走在了前头,留出足够的空间给李小语和杜风。
杜风明白杜牧的心思,看到李小语没有先开口,自己便说到:“适才多谢李小姐美意夸赞,不过,李小姐这个举动颇让人有点儿回味啊……”
李小语低着头,悄声说到:“你回味什么?”
“难道李小姐喜欢上我了?我一个小小的书僮可是有点儿担待不起哦!”
杜风是存心调笑,李小语哪儿见过这么直接的阵势啊?当时立刻就羞红了脸。一直走到了大门口才讷讷的说:“你这人说话好没规矩……”
杜风哈哈大笑:“哈哈,能得李小姐青眼的,不也正是小生这没规矩的脾性么?小姐美意小生有数了,不过今儿时间已晚,咱们还是以后再花前月下吧!”说完又是哈哈大笑两声,而且对自己的称呼也变了。
李小语不禁轻啐了一口:“呸,谁跟你花前月下……”只是这声音越说越低,一是害羞,二是也根本不是她的本意。
杜风继续笑着也不回答了,拱拱手,告辞而去。
“喂,你等等……”李小语见杜风真的走了,不禁又着急的低喝了一声。
杜风回转过身,看着李小语:“李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你家少爷不会……?”李小语有些担心。
杜风看了杜牧一眼,摇摇头说:“放心吧,我家少爷不是个喜欢嚼舌根的人,他故意走在那么前边,不就是给我们留下足够的空间么?”
李小语脸色又是一红,在门口高悬的灯笼光线之下,显得尤为的楚楚动人。
“我明天去你那边找你……”说完,李小语咬着牙一转身,没有给杜风任何的余地,直接跑回院子里去了。
看着李小语的背影,杜风不禁又是一通大笑。
“好小子,你快快从实说来,什么时候跟李小语勾搭上的?”见李小语回去了,杜牧也凑趣的问道。
杜风白了杜牧一眼:“少爷你这话真是有失风雅,什么叫做勾搭?我跟李家大小姐可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嗯,那倒是,果然是很纯洁的男女关系啊!!”杜牧故意将“男女”二字说的特别重,脸上一副促狭的表情。
杜风懒得理他,一甩手朝大路上走去。
第四十一章【放鸽子原来是打这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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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少爷,你赶紧起床了,该去李德裕那边报到了!”
天刚蒙蒙亮,杜风就火急火燎的站在杜牧的床边,摇晃着依旧迷茫着双眼的杜牧。
杜牧摸着脑袋,迷迷糊糊的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杜风:“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卯时(现五点)刚过!”
杜牧“哦”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揉着脑袋,开始接过杜风递过来的衣服往身上穿。把两只袖子穿进去之后,突然想起不对:“才卯时你这么早叫我起来干嘛?辰时我再起来也不迟啊……”
杜风讪讪的笑着,摸着脑袋:“那什么,那不是不知道李小语什么时候来么?”
杜牧听到这句话,当时就是一个立足不稳,身子歪歪斜斜就往床上倒,脑袋磕在床沿上,疼得他两眼直冒泪光。
“你不至于的吧?不就是李小语要来么?这么紧张?”
杜风眼睛一瞪:“你倒是不着急,你身边整天莺莺燕燕环肥燕瘦的,可是我呢?到现在连姑娘的手还没牵过呢!”
杜牧想想也是,可是他突然想起了止小猜:“对了,那猜姑娘怎么办?我记得你去年在扬州城外的时候,可是大吼过一声,说人家是你的女人啊……”
杜风翻了个白眼:“这个就不劳少爷您操心了,大唐律法也没规定不许一夫多妻吧?”
杜牧哑然失笑,心想这小子,既未建功也未立业,这方面倒是不含糊。不过他衡量了一下,这话最后没说出口,他想明白了,他要是这么一说,保证杜风那边至少有十句话等着他。这个已经无数次的验证过了,自从上次杜风在中秋节的时候在李府出了点儿风头之后,他跟李小语之间就越来越暧mei了。虽然两人年纪尚幼,还没挑的那么明,可是至少是只要离开李府的监控范围之内,基本上怎么看都像是一对小情侣似的。
杜牧也曾说过杜风,都这么久了,赶紧的跟李小语把关系定下来得了。可是杜风却摇着脑袋,说什么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之类的话……杜牧也明白,杜风这也是无可奈何,要是他现在这个身份,即便李小语非他不嫁了,李德裕也不会同意的。门户观念,对于杜牧这些人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李德裕这样的,就是个天大的问题了。
而且在这件事情上,杜牧还颇有点儿苦不堪言的味道。李小语现在有个光明正大的借口了,每次要来看杜风,都说是去看望杜牧,李德裕听了还满心欢喜的,觉着自己要是能招了杜牧当女婿也是美事一件,因此就没有不批准的。可是李小语来了,都是找杜风,根本没杜牧什么事儿。杜牧现在的角色,完全就是个没吃着羊肉还惹了一身骚的家伙。
为此,杜牧也曾跟杜风私下里抱怨过,可是杜风的回答很绝:“我还觉得难受呢,明明是我的女人,却被她爹认为是你的,你说我是不是吃亏了?”
对于杜风这样的回答,杜牧很无言……
这头杜牧刚刚洗漱完毕,也整理好了衣服之类的,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被杜风着急火燎的往外赶,杜牧嘟囔着嘴,正不满意呢,就听到门口噗通噗通的拍门声。
“赫,不会是李小语吧?她绝对没这么彪悍!”杜风当下脱口而出。
杜牧很是怀疑的看了看杜风,语重心长的说:“为什么跟你在一块儿呆了一段时间的人,都会出现这么大的变化呢?唉……”杜牧边摇着头边叹着气,往外边走:“我出去了,顺便帮你把李小语放进来,你们俩慢慢的缠mian吧!”
杜风昏厥,这个杜牧现在怎么也学的油嘴滑舌的了?“看来,我是有必要修正一下平时的说话态度了……好像,呃……这种感觉不太好。”
可是,杜牧刚走出去没多会儿,杜风就听到从前院传来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恐怖至极,基本上等同于猫被踩了尾巴的那种感觉,又或者是火上房了:“啊!!!”
杜风一拧身,一转腰,脚步轻点,施展开一招凌波微步就冲着前院的方向走去……呃……是飞去……也不对,总之那速度,是势如闪电疾如快风,如果有个交警在这儿,一定不会说他超速,只会说他飞的太低,贴着地面就跑出去了。
到了前院一看,杜风乐了,笑得稀里哗啦的,眼泪瞬间就倾盆而出,要不是考虑到身上穿的那套衣服是今早刚换的,如果弄脏了一时半会儿没有更加熨帖的衣服了,杜风能立刻躺倒在地上打个快乐的小滚儿!
只见前院站着的,是一个英姿飒爽、身穿一袭绿色翠罗裙,眉如黛眼若月,嘴角微微含着一丝*,可是整张脸看起来却犹如一个粉面俏罗刹的女子……
再看杜牧,苦着一张脸,耳朵已经落在那个巾帼英雄手里,龇牙咧嘴的,从嘴角不断的冒出惨叫之声。
这个巾帼女红颜,就是风尘仆仆从长安远道而来的冯鹤娘……
冯鹤娘一脸的怒容,劈头盖脸的问道:“你们俩怎么回事?给你们寄了那么多信,怎么一封都不回的?好想你们俩现在的小日子过的还挺不错的,以为躲在润州我就找不到你们了?”
杜牧虽然被冯鹤娘揪着耳朵呢,但是还是勉力抬头看了一眼正笑得喘不过气的杜风,很有些忐忑的说到:“什么信啊?没收到啊。还说呢,我给你写了那么多的信,也没看到你给我回信啊……”
冯鹤娘很是怀疑的看着被自己揪住耳朵的杜牧,大概是见他脸上的表情实在是有些扭曲,慢慢的放开了手。
嘴里也变得有些迟疑:“你给我写了信?我怎么没收到?我这边飞出去的鸽子一只都没回来过!”
杜牧苦着脸,这才站直了身体:“我也没看到飞出去的鸽子再飞回来啊,按照你的吩咐,每隔两三天我就给你写写我这几日的各种情况,可是,那些鸽子出去就不见了,一只都没飞回来过。”
冯鹤娘上下打量着杜牧,眼中尽是怀疑之色。看了半天,她又看看依旧笑得满脸都是眼泪的杜风,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子游,你来说说,到底你们家这个败家少爷有没有给我写过信?”
杜风憋住笑意,脸上老泪纵横的走到冯鹤娘的面前,点点头说道:“嗯,少爷写了很多信,那段日子哟,我都心疼死了,这家伙果然是个败家少爷,冯小姐你是一点儿都没说错,每次写信都要咬坏三五枝毛笔,写废七八张纸,那可都是要用钱买的啊……”
冯鹤娘还是将信将疑的:“真的么?”
杜牧和杜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真的真的,我们以人格担保,一切都是真的,绝无半个字的谎言……”这个,就是杜牧跟杜风学的了,用人格担保是没错,而绝无半个字的谎言也没错,因为没有半个字,只有整句话的谎言。
冯鹤娘自然不知道他们玩的这种文字上的游戏,看到他们俩用人格担保了,也就微微的相信了一些。
但是,冯鹤娘还是要求到后院去看看……
杜牧无奈,只能让杜风打头,带着冯鹤娘一起去了后院。
到了后院之后,冯鹤娘看到那些空空如也的鸽子笼,心里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滋味。再想到自己长安的家中,后院里的鸽子笼也是如此惨淡光景,想想六百只鸽子一只都不剩下了,不觉得百感交集。很是奇怪,这些鸽子都飞哪儿去了呢?
杜牧见状,生怕冯鹤娘看出点儿什么,赶紧说到:“鹤娘,你刚到润州吧?应该也累了,让子游安排你休息休息,我还要去任上报到,争取早点儿回来,请你吃饭。”
冯鹤娘看到杜牧那么着急,刚刚放下的一点儿心又开始产生了怀疑。
杜风一看,连忙说到:“少爷现在在李德裕手下当幕僚,每天都要去处理一些公务,所以……”
冯鹤娘这才点了点头,但是眼神里依旧是怀疑的神色。
三人正打算往前边走了,突然就一阵大风,杜牧眼看着藏着那些鸽子毛的小地窖,木门貌似有点儿松动,他很是担心,于是轻轻一带冯鹤娘的腰,拉着她就往前边走。
杜风看在眼里,脚步就放慢了,想等他们到了前边看不见的时候,把那个地窖门好好的关一关。
可是,冯鹤娘原本因为杜牧那轻轻一揽正有点儿莫名其妙的幸福呢,可是蕙质兰心的她很快就察觉到今儿的杜牧不对头。她转身一看,正好那还没歇下的秋风已经彻底将地窖的门吹开了,一把鸽子毛已经随风飞舞了!
冯鹤娘寒着脸冷冷的甩开杜牧的手,哼了一声,快步向着那个地窖走去了。
杜牧看了杜风一眼,俩人都知道这下坏事了!
果然,冯鹤娘把地窖门打开之后,气的浑身发抖,那里边数不清的鸽子毛,很显然,告诉冯鹤娘,她当初亲手交给杜牧的三百只鸽子,以及自己那些飞过来没有飞回去的鸽子全在这儿了!
杜牧眼看不好,脚下抹油就想溜之大吉,可是冯鹤娘一声大吼:“杜牧,你敢放我的鸽子!!”
杜风一愣,心里倒是一下子透亮透亮的,感情这放鸽子放鸽子,就是从这儿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