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仙人
不知道是卧病在床的多少天了，刚开始窗外黑了又亮，亮了又黑，还能数着日子。没过几日就开始咳、咳血，整日整宿的咳，胸中翻江倒海，像被人掐住脖子，又像村头大胖那样的大块头压在胸口，喘不过气来了，我能感觉到生命慢慢从指间离去。
再后来就是连日的昏睡，只要醒来就会咳，有时明月高悬，有时窗外黑灯瞎火，不分黑夜白天。睡着了还能舒服一些，我闭着眼睛想，要是就这般一睡不醒也不是件不能接受的事。
内脏都要连着血咳出来，真的太难受了，我知道这个病没法治，从孙爷爷隐晦的言语中，我已经隐隐约约感受到了这个信息。
孙爷爷是我心中最厉害的人，住在村边的小河旁，小河边有颗大槐树，孙爷爷的家就在槐树下。他是十里八村本事最好的郎中，不管谁家有点头疼脑热的，孙爷爷开张方子，立刻就能药到病除。
在我的印象中，他是无所不能的人，我做梦都想成为这样的人，但这次连他也没办法了。恐惧填满了我的身体，在咳血最难过的时候，我想过那就这样死掉，就不用再难受了。
但真正当自己面对随时都会死掉的境况，想到死掉了就什么都没了，还是会恐惧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
我还没有成为孙爷爷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据我所知外面的世界很大，还没有机会去瞧一瞧，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了，实在不甘，虽然只有十五岁，这种不甘依然缠在心头，几乎比病痛更让我难受。以前从未像现在这么愿望迫切，我在想，等我好了，一定走出大山瞧上一瞧。
娘亲没日没夜守在我的床边，父亲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了，迷迷糊糊间听到床边的动静。
“三伢，喝药了。”娘亲半拖着我，把药碗递到我嘴边。
三伢是我的小名，我叫林涯，在家里排第三，不过排在前头的两个哥哥姐姐，在我还未记事的时候就在一场疫病中夭折。
“咳咳……咳咳咳……”才抿了一小口，苦涩的药汤激了嗓子，药汤混着血从喉头涌了出来。
除了意识越来越迷糊、身子越来越虚弱，此刻我才如此清晰地感觉到死亡已经近在咫尺，以前无论再怎样严重，药汤多少还能喝一点。要是没法吃喝东西，我恐怕挨不了多久了。
娘亲眼睛立刻红了，抚着我的后背，想要减轻我的痛苦，但咳嗽一波接着一波，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三伢，你爹和孙爷爷去山中访仙人，你千万坚持住啊！”娘亲的泪水终于没有忍住。
仙人？我心中动了一下，这不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词，山里的小孩多少听过一些仙人的传说。但这世上真的有仙人么？爹爹和孙爷爷能找到仙人么？救苦救难的仙人，能救得了小子的命么？
我想开口说话，咳嗽像催命符，一波一波，将我的思绪淹没。
娘亲将我慢慢放平，推了一汤匙药汤在我嘴里，我咳得翻江倒海，一滴也喝不下去。娘亲努力了数次，眼见无果，眼泪连成了线，啜泣声我在耳边响起，我睁开眼睛，娘亲已经背着我抹起了眼泪。
娘亲是一个坚强的人，早些年哥哥姐姐的夭折她都挺过来了，可是有时候太苦了，上天并没有怜悯娘亲的波折和苦难。
我记得孙爷爷说过，行医就是替天怜悯世人，以前不懂，现在我想，对娘亲而言，我的命，大概就是她全部的怜悯吧。
很快我就昏睡过去，第二天迷迷糊糊听到人声鼎沸，爹爹的呼唤，娘亲的惊喜，孙爷爷关怀的声音，还有隔壁李大娘王大叔的声音。我想睁开眼睛，努力半天未果。想要抬起手臂，浑身酸痛不已，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人声朝我而来，不多会儿已经围在我身旁，虽然没法睁开眼睛，依然能感觉到娘亲的激动和惊喜，似乎是爹爹和孙爷爷真的寻来了仙人。
我听到人群中有一个陌生老爷爷的声音，格外威严和煦，不是爹爹，也不是隔壁的王大叔，听起来比孙爷爷更镇静，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像山坳里辽阔的田地，无边无际，他就是仙人么？
“师父，弟子见识浅薄，林家小娃这病症和疫症颇像，但我用了几个专治疫症的方子，没有丝毫效果。眼看这孩子挨不过去，还请师父指点迷津。”孙爷爷压低了声音。
师父？这位仙人是孙爷爷的师父？我脑子里有些惊讶。
仙人爷爷并不搭话，我感觉到有一只有力的手捏住我的手腕，一股暖暖的气息从那手上传来，沿着胳膊向身体各处游去。这股气息虽然微弱，很快布满我的全身，就像置身暖阳之下，整个人舒服极了。
不过这只手很快从手腕处拿走，体内的暖流立刻变少变淡。
仙人爷爷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这不是疫症，这娃娃可有去过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俺和孩子他娘也不知道，恳请上仙救娃娃一命。”这是爹爹的声音。
“不是疫症？那林涯患得究竟是何病症，弟子愚钝……”
“这娃娃表现出来的症状确与疫症相似，这段时间却并未有其他人染此病，因而并非疫症。他体内有一股极阴寒的灵力，是病症的真正根源，正是这股灵力慢慢吞噬他的生命力，才会咳血，生机渐失。我方才渡了一丝法力在他体内，也被这股阴寒的灵力吞噬。”
“这股灵力是什么，竟如此厉害。”孙爷爷有些吃惊，过了一会儿道，“林家的娃娃莫不是撞了不干净的东西？”
“多半如此！”仙人爷爷语气不像方才那般从容了。
“却不知这股灵力来自何物？”孙爷爷问着。
“具体是何物为师也不清楚，不过定是一只属性极阴寒的妖物。”
“妖物！”孙爷爷被吓到了一跳，声音有些哆嗦。
爹娘闻言更是大惊，本村人活动的地方不过方圆十余里，平素连只山鹿都很少见着，爹爹娘亲哪会见过什么妖物，就像我听过“仙人”，他们也定听说过妖物的厉害，止不住向仙人爷爷求救，仙人爷爷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出言阻止了爹娘。
妖物？我的脑袋虽然昏昏沉沉，也没法开口说话，仙人爷爷的话提醒了我。在病发前的一个晚上，我曾在村头的树林见过一只巨大的蝙蝠，难道它就是妖物！
“据弟子所知，林家娃娃并未远行。莫非这妖物就在村子附近？弟子在大槐村十余年，怎地从未觉察！”孙爷爷语气沉重道。
“你只是从我这学了点粗末医术，又非修行之人，那妖物至少也是练气期修为，若要避开你的耳目，轻而易举。你可知道附近的山中，有什么适合妖物藏身之所？”
“弟子常年在山中寻草药，能藏妖物的地方的确也知道几处，离此也不远，师父莫非要去寻那妖物！”
仙人爷爷沉吟片刻，说道：“不急，待我先救醒小娃娃问上一问。”
……
第二章 蝙蝠洞
一颗药丸被放在我嘴里，我神志还算清醒，想要吞咽下去，喉头像是被冻住，连起码的吞咽都做不到。
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住药丸，径直向喉头送去。
药力成了一股暖流，在胸中化开，波涛般在体内荡了几次，喉头被药丸激起的咳意立时淡去，随着这股波涛渐渐平稳，我清晰地感觉到逝去的生命力又回来了些许，虽然不多，已足够我睁开眼睛，开口说话。
“多……多谢仙人……爷爷！”我睁开双眼，入目就是一个白胡子老爷爷，一身青色道袍，银发如雪，鹤形龙颜，一看就不是凡人。
娘亲见我醒来，病症好转，欢喜地扑到床边，一边抚着我的胸口，一边向仙人爷爷道谢。
“多谢仙人，仙人的大恩大德，我们全家做牛做马，无以为报！”
“现在道谢还为时尚早，我只是用丹药给他补了些精气，暂时压住了病症，想要根治，需得找到那只妖物。”仙人爷爷摆了摆手，脸上露出笑容看着我，“小娃娃，你方才听到了我说的话了？”
我的身体已能活动，借着娘亲的胳膊，半支起身子，“小子方才虽然没法动弹，神志还算清晰，知道多亏了仙人爷爷的仙药，我才能醒过来。我在发病前，一日晚间，的确在村东头的小树林见过一只巨大的蝙蝠。当时惊奇归惊奇，并未多想，现在想来，仙人爷爷所说的妖物，很有可能就是它。”
“蝙蝠妖？这倒不常见，不过蝙蝠在夜间活动，常居暗无天日的洞中，的确是阴寒之属。”仙人爷爷若有所思，回过头问孙爷爷，“附近的山中可有蝙蝠洞？”
“弟子只知道附近山中山洞颇多，至于是否有蝙蝠，却不甚清楚。”孙爷爷摇了摇头，转头看向爹爹，“林凡，你可知道附近的山中，哪里有蝙蝠洞？”
“早些年村西头的娃儿山有一个蝙蝠洞，不过在几年前，洞里的蝙蝠就不知道去了哪。村子附近，每到夜间就有蝙蝠出没，却不晓得蝙蝠洞在哪里。”爹爹不假思索说道，他神情有些疲劳，为了我的病，受苦受累日久，我看着他，心里一阵难受。
“我知道，东边的大青山中有一处暗洞，里面就有一群蝙蝠。”我很快想起自己知道一个蝙蝠洞。
那是在两年前，我和大胖带着他家的大黄狗去大青山抓野兔，循着野兔的踪迹，在山腰的隐密处见着了这个暗洞。当时野兔被我们逼得走投无路，窜进了洞中，我和大胖见洞中阴森骇人，连忙拦住了大黄狗。不知是不是野兔在洞里闹出的动静太大的缘故，我们在洞口就听到暗洞深处传来密集的蝙蝠叫声。
“大青山？”仙人爷爷念着。
“在村东头，离村子十余里，是附近最高最陡的山，平时人迹罕至，我也只是采药去过几次，的确有可能藏着蝙蝠洞。”孙爷爷向仙人爷爷解释。
仙人爷爷没有再说话，沉默地想了一会儿，目光再次落到我身上，“小娃娃，你身体恢复的怎样，能下地行走么？”
我有些吃惊，不明白仙人爷爷为何突然有此一问，没有继续多想，在娘亲的搀扶下从床上起身，试着走了几步，身体竟比预料的轻盈许多，二话不说跪在仙人爷爷面前，连着磕了几个响头。
仙人爷爷笑着扶起了我，“看来恢复得不错，可还记得蝙蝠洞的位置？”
“记得。”我点了点头。
“那好，你现在便带我过去。”
仙人爷爷说罢便牵着我的手，越过众人径直向外走去。
“弟子对这一带颇为熟悉，陪您一同前去。”孙爷爷躬身道。
“不用，只我和林涯便可。”孙爷爷并未解释缘由，带着我走出门去。
爹爹娘亲追在身后，脸上写满了担忧，不过他们并未说什么，想来是看到仙人爷爷起死回生的手段，对他十分信任。我回头笑着冲娘亲扮了个鬼脸，聊以宽慰，便随仙人爷爷向大青山行去。
走不多久，村子已经消失在拐角处，我回过头，头顶传来仙人爷爷的声音，“小家伙，若是妖物真在暗洞里，你可害怕？”
我睁大眼睛，坚定地摇头，“不怕。”
“为何不怕？”
“若不是仙人爷爷，我决然活不了几日，仙人爷爷说过，我的病只是暂时被压制住了，并未根治。小子还有很有事情想做，不想就这么死掉，冒些险也是应当。”
仙人爷爷沉默了好半晌，我抬起头，看见他皱着眉，脸上有一些挣扎，见我看过来，脸上升起淡淡的笑容，“胆气倒是不弱，不过光有胆气可没用，妖物可不好对付。”
“妖物比仙人爷爷还厉害么？”我睁大眼睛。
“呵呵......这可不好说。”仙人爷爷似笑非笑道。
我领着仙人爷爷向大青山走去，沿着山路攀行了一个多时辰，在大青山山腰绕了许久，终于看到一处绝壁。
“仙人爷爷，蝙蝠洞就在那里。”我指着绝壁道。
“嘘！”仙人爷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双眼盯着绝壁，神情肃然，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与先前所见和煦温良的样子大不一样。我见仙人爷爷如此，心中紧张不已，闭口不谈，老老实实跟在仙人爷爷身后。
洞口虽有草木遮挡，走到近旁，很轻易看到暗洞洞口。黑魆魆不只深浅，洞口阴风阵阵，与两年前并无不同。
“拿着。”
仙人爷爷不知从哪拿出一块拳头大的乳白石块，发出淡淡的白光，我伸手接过，一股暖意立刻传了过来，将阴风的寒意驱散得干干净净。
“这是阳石，可以帮你在黑暗中视物，也可以驱散寒意，等会进了暗洞，一定要跟紧我。”仙人爷爷轻声道。
“恩！”我点了点头，将阳石牢牢攥在手中。
第三章 怪人
洞口不大，只容得下一人进入，仙人爷爷单手朝我一挥，率先向洞中落去。我脚下升起一股轻风，托起我向下落去。
我原以为自己会留在洞口，感受到身体不受控制在洞中飘落，心中多少有些错愕。事到如今，还是暗自压下俱意，将心思全放在眼前。
越往下落，手中阳石发出的光越亮，向下落了数丈，这才落到洞底。阳光已照不到这里，借着阳石的光亮，只见洞底扑满了兽类的骸骨，大大小小不可计数，也不知是失足落下来而亡，还是被妖物杀死堆在此地。我想起上次被追赶进来的野兔，多半也摔死在这里了。
“想不到山中竟有如此凶地，附近的村民，难道从未觉察到这里的危险？”仙人爷爷在四周搜寻片刻，脸上有些疑惑和惊诧。
我看着仙人爷爷，茫然地摇了摇头。
洞底有一条人高的暗道，传出阵阵阴风和腥臭，仙人爷爷未再言语，转身向暗道走了过去。我哪里敢一个人多待，连忙跟上。
暗道漆黑一片，阳石的光亮被黑暗困在丈许的距离内，再远处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有了盏茶功夫，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不多久，一大群蝙蝠呼啸着从我们身旁掠过，有几只甚至贴着我的脑门，尖锐的“吱吱”就如晴日炸雷般响在耳旁。我出了一身冷汗，抬头见仙人爷爷走在身前，方才提起勇气继续向前。
走了不多久，暗道渐渐变得宽阔，就在此时。仙人爷爷突然停住脚步。
“小心！”
我呆愣原地，不知发生了什么，迎面吹来一阵劲风，打在我的脸颊上，比山洞里的阴风强烈不知多少。我举起阳石，下意识躲到一块山石后面。
只见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从光圈旁快速掠过，我一瞥之下，只见黑影的脑袋像大胖家的大黄狗，但比大黄更大，一对翅膀比我胳膊更长。
“是它，它就是我当日见过的蝙蝠妖！”我不由得惊呼起来。
“别怕，待着别动，看我收拾它。”仙人爷爷注视着头顶，手中不知何时已握着一把青气氤氲的长剑，脚生轻风，大喝一声，持剑向黑暗中某处刺去。
阳石的光亮中，只剩下我一人，我睁大眼睛向黑暗中看去，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到前方的黑暗中传来时断时续的暴喝声、长剑挥动的声音、蝙蝠妖愤怒的“吱吱”声、偶尔还有山石被打斗波及，从上向下滚落的声音。各种声音交织一片，每一个响动都牵动我的心绪。我双手捏着阳石，两只手不知何时已布满汗珠。
过了半盏茶功夫，伴随着一阵激烈的长剑挥动的声音，蝙蝠妖黑色的身影从黑暗中倒飞而来，砸在阳石的光圈内。仙人爷爷手握长剑，状若杀神，从黑暗中扑将过来，长剑指处，正是蝙蝠妖的头颅。
蝙蝠妖骇得“吱吱”大叫，手脚翅膀并用，在地上扑棱几下，一跃而起，竟险而又险地避开了仙人爷爷的长剑。
蝙蝠妖跌跌撞撞飞了起来，转眼再次飞进黑暗之中，看那方向，竟是向洞外逃去。
仙人爷爷手中的仙剑死死跟着，冷哼一声，再次追杀而去。
一人一妖迅速被黑暗吞没，不一会儿，连打斗声也越来越远。
看来蝙蝠妖不是仙人爷爷对手，我不由松了一口气。
过了没多久，待我反应过来，黑暗中的声响不知何时已经全然听不到了，仙人爷爷追踪蝙蝠妖，莫不是已经出了暗洞？我从山石后探出头来，侧着耳朵听了半天，除了阵阵风声，连普通蝙蝠的声音也听不到了，仿佛整个山洞只剩下我一人。
我浑身的毫毛都要竖起来，手上的阳石驱散着洞中的寒意，牙齿却仍止不住战栗。
要不要离开这里？
我望着身后黑魆魆的暗道，心里愈发不安，唯恐山洞深处窜出一只恐怖的怪物，将我一口而噬。逃离此地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但想起仙人爷爷让我待在这里的叮嘱，逃离的念头又被强压下来。
是啊，前方战况不明，要是仙人爷爷还没有制服蝙蝠妖，我突然闯过去，仙人爷爷分心顾我，被蝙蝠妖趁机逃掉，那不就功亏一篑了！我待在此地，虽然心中惧怕，比起正面与蝙蝠妖搏斗的仙人爷爷，这点困难又算什么？
我收起心绪，将阳石抱在怀里，遮住光亮，唯恐在黑暗中太过显眼，被山洞深处的怪物盯上。
我这个小小的举动似乎适得其反，黑暗中响起一道轻微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从山洞深处，正悄悄向我摸来。
这个声音倏尔而逝，只出现了一下，但我听得清清楚楚，山洞中绝对有什么东西！绝不是仙人爷爷和方才的蝙蝠妖！
我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了，鼓起勇气，将怀里的阳石举起来，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山洞深处。
正在此时，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喋喋的笑声，一个浑身被黑气包裹的怪人闯进光圈，伸出一条鬼爪一般的胳膊向我抓来。
“鬼啊！”我骇得亡魂大冒，心中对山洞中可能冒出的怪物已做了最坏的准备，却万万没料到是如此凶恶可怖之物。此时仙人爷爷不知在何处，眼下的境况，恐怕已经难有幸存的可能。
鬼爪瞬息之间已到我身前，就在此时，一道精光从我身后飞出，直直向鬼爪击去。
从怪人出现，到精光飞出，前后不到两息，怪人闪避不及，鬼爪被精光击中，一小段手骨瞬间被割了下来。
“啊……”怪人尖叫一声，退到光圈尽头。
精光击退怪人，折飞而回，我连忙转身，只见背后的黑暗中，走出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不是仙人爷爷，却是何人！
精光落在他手上，现出原形，竟是一把古朴的小剑。
“呵呵……道友好手段！”怪人看着仙人爷爷，咬牙切齿道。
第四章 激斗
“哼，阁下是何人，身为修仙者，竟对凡人出手，难道不怕遭天谴么？”仙人爷爷看着怪人，厉声喝道。
“喋喋......道友说得好不冠冕堂皇，假意被我的灵兽引走，却以这个凡人为饵，诱我现身，论手段，可丝毫不弱于我。”怪人浑身笼罩在黑气之中，看不清脸上的神情，连嗓音都一副中气不足的样子。
我听了怪人的话，脸上不由得惊疑不定，莫非仙人爷爷真是要用自己引诱怪人。但先前不是说我的病症全由妖物引起，仙人爷爷又如何知道怪人的存在？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又如何肯定我能诱惑怪人出来？
我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想了许久也想不透其中关窍。
“对付不入流的邪修，用些不光彩的手段又有何妨？”仙人爷爷冷哼一声，手往腰间探去，眨眼间，一团黑色的事物已被其托在手上，凭空一扔，落在怪人身前，却是方才那只蝙蝠妖的尸体，脖子有一道鲜红的血痕，不知何时竟已被仙人爷爷悄不声息地杀死。
“好啊，贼老道，连练气中期的灵兽都能如此轻易地杀死，先前激斗半天，是演给我看的吧！”怪人先是一惊，很快尖声出声，身上黑气摇晃不定，似乎情绪正在剧烈波动。
“你说得不错，区区一只修为低下的蝙蝠妖，最多会一些噬人精气的秘术，若非有人暗地里操控，怎么会使用连本源灵力都能吞噬的邪术！这小娃娃体内，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秘术。”仙人爷爷似笑非笑地盯着不远处的怪人，脸上满是戏谑之色。
“什么本源灵力，我不懂你的意思！”怪人身上的黑气摇晃得更加剧烈，连声音也变得急促。
“哈哈，说来也巧。多年前，我曾诛杀过一个鬼道邪修，知道修仙者的本源灵力是你们疗伤的绝佳助力。这个小娃娃身具灵根，群山中无数凡人，你唯独盯上他，恐怕是想夺取他的本源灵力，用来疗伤吧！”仙人爷爷神情怪异地盯着怪人，打趣道，“怎么，阁下受伤重不重，许某略通岐黄之术，要不要给阁下号号脉？”
怪人闻言不再言语，脸上的黑气散开，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几乎与死人无异。一双眼睛黑魆魆的，竟连一点眼白都没有。先前浑身被黑气包裹，倒不觉得可怕，此时这张鬼一般的脸杵在近前，实在太过冲击，我忍不住朝后退了几步。
“賊老道，就算段某有伤在身又如何，你以为凭你练气后期的修为就能留下我？”怪人的情绪似乎只体现在黑气的摇晃上，嘴里说着话，脸色却依旧惨白，而且神色也没有一点变化。
仙人爷爷轻笑一声，扶住我的肩膀，“无需害怕，不过一副死皮囊，空托人身罢了。”
“我……我知道，但这具皮囊实在太过吓人。”有了仙人爷爷的安慰，我的心绪这才稍安。
仙人爷爷朝我挥了挥手，我点头会意，向后退了几步，再次躲在山石后面。
“呵呵，练气后期？睁大眼睛瞧仔细了！”仙人爷爷静静看着不远处的怪人，单手掐诀，身上有绿色的光芒闪过。
“练气大圆满！你师承何处，莫非是哪家大仙门的弟子，竟连如此高阶的敛气术都会！”怪人语气中满是惊疑之声。
“这个就不劳阁下操心了。”仙人爷爷不由冷哼，单手一引，手中的短剑再次化为一道精光，嗖的一声，径直向怪人射去。
怪人避之不急，黑气中探出两只骨手，一手握着一个黑色的小钟，一只手捏着一叠黄纸，也不知是何物。
骨手将黄纸一股脑向前扔出，在半途中化成数颗火球和数面水墙，火球继续朝仙人爷爷飞去，水墙立在半空，拦在飞剑与怪人之间。
怪人的动作并未停止，另一只骨手将小钟往空中一抛，小钟滴溜溜一转，悬在怪人头顶，吐出一层赤红的光罩，当头将他整个罩在其中。
“雕虫小技！”仙人爷爷手上掐诀，身前凭空吹起一股肉眼可见的劲风，越吹越多，竟似生根一样立在仙人爷爷面前，宛如一面风墙。火球陷入风墙之中，被劲风一搅，顷刻间化为虚无。
仙人爷爷手指挥动，风墙如有神引，立刻变淡变小，消失不见。
我看得目瞪口呆，长到如今，从未见过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传说中仙人法术这种神迹，竟这般真实地展现在我眼前。自己更是几乎身处斗法中心，每一道法术，每一个宝物，都仿佛与自己擦着肩而过。每一息，每一刻，都让我生出强烈的不真实感。
另一头，怪人竖起的水墙只是稍稍延缓了飞剑的进攻势头，飞剑穿过水墙，一头扎在怪人周身的光罩上。
红色的光芒被飞剑所激，四面飞射而去，映得周围的山洞一片赤红。
声势虽然浩大，飞剑扎在光罩上，一时之间却也没法将其破开。
“哼，想不到你这龟壳倒还颇硬。”仙人爷爷单手前指，似乎加大了控制着飞剑的力量，飞剑青光大冒，离成功破开光罩已是近在咫尺。
怪人身上的黑气摇晃得越发频繁，于他而言，仙人爷爷的飞剑，也许就是最后的催命符。他把两只骨手收进黑气之中，一双眼睛只死死盯着头顶的飞剑。
飞剑终于破开了光罩，只听一声轰鸣，怪人头顶的黑色小钟已炸裂成碎片。与此同时怪人周身的黑气中站起一个模糊的身影，宛如鬼物，接住袭来的飞剑，怪人借着稍纵即逝的时机，向山洞入口爆射而去，瞬息之间，自从阳石的光亮下消失，重新回到黑暗之中。
第五章 治病的方法
仙人爷爷见怪人逃走，并不着急，站在原地，面露奇色地看着与飞剑斗在一处的鬼物。
这鬼物浑身也笼罩着黑气，不过并不像怪人那般浓密，依稀可以看到黑气包裹下是一具人形骷髅，手里握着一柄钢刀，飞剑随意一击就能将其击退，不过很快就再次提着钢刀冲了上去，悍不畏死。
明明完全占了上风，仙人爷爷似乎并不打算速战速决，飞剑只是不断与骷髅游斗，并不杀死对方。
“这些鬼道玩意倒也稀奇。”仙人爷爷点了点头，嘴角挂着笑意。
“仙人爷爷，怪人逃走啦！”我指着暗洞出口的方向，忍不住提醒仙人爷爷。
“无妨，他逃不掉的。”仙人爷爷抚了抚短须，看起来信心十足。
正说着，黑暗中突然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贼老道，竟使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暗算我，有本事收了法阵，你我再斗一百合！”
我闻言一愣，只见黑暗中亮起几条青色的光线，互相构成一个牢笼一般的事物，牢笼中依稀有一个人的轮廓。
仙人爷爷并不理会怪人，摸出一张黄纸，朝前扔去，黄纸凭空而燃，化成一根细长的绿藤，宛若灵蛇一般，向正与飞剑缠斗的骷髅飞去。骷髅举刀欲向飞剑砍去，绿藤在其身侧一绕，猛地缩紧，瞬息间已将它整个缚住。骷髅嘴里发出几声木然的“喳喳”声，立足不稳，躺倒在地，钢刀也掉在一旁。
仙人爷爷不再管它，转过身看着我，“随我一起去前面看看。”
我向怪人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嘴里骂骂咧咧地诅咒着仙人爷爷，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仙人爷爷倒不生气，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隔着黑暗，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怪人的愤怒和绝望。
“恩。”我深呼吸几下，跟着仙人爷爷向怪人走去。
走到近处，借着阳石的光亮，我才看清楚，原来怪人口中的法阵并非由几根青色的光线构成。光线之间是一种半透明的光罩，与先前小钟法宝护住怪人的光罩类似，不过更加浑厚，大小也更大，足有数丈见方。
“贼老道，快快放我出来。”怪人见我和仙人爷爷走过来，大叫起来。
“这个乾元法阵正是为阁下准备，好不容易让你自投罗网，哪有轻易放出来的道理。”仙人爷爷神情平静。
“若非神魂受损，这种低级的法阵，哪里能困住我。”怪人惨白的脸似乎更白了几分，周身的黑气更加飘摇不定。
“是么？乾元阵虽不是什么厉害的杀阵，把阁下困个数日还不是难事。阁下既走了鬼道，伤天害理的事恐怕没有少做，一双手也不知沾了多少同道鲜血，早应该有引颈受戮的觉悟。”仙人爷爷盯着怪人，神色肃然。
“嘿嘿……鬼道仙道，哪一个不是逆天而为，既是逆天而为，每走一步，哪一步不伤天害理？没错，我的确不是什么善人，难道道友就以为，你们仙道中人手上就干净么？”怪人与仙人爷爷相对而视，言语中有一丝悲戚。
虽然不明白怪人口中所说的鬼道仙道究竟是什么，我听他话里的意思，走仙道的仙人爷爷竟然和走鬼道的怪人一样，手上都不干净。别说仙人爷爷，我第一个就要对这种话嗤之以鼻。
若非怪人在我身上种下邪术，我岂会重病将死？又幸而遇到了好心的仙人爷爷，不是他，我早晚都得病死。拿一个恶贯满盈的怪人，与救苦救难的仙人比较，实在是让人愤怒。
“满嘴胡言，当真是冥顽不灵。”仙人爷爷冷哼一声，手腕翻动，从腰间摸出一块玉片，也不知是什么法器。仙人爷爷将玉片举在身前，单手掐诀，朝着玉片一指。
只见法阵上的光罩像水波一样疯狂涌动，接着伸出数根绿色的青藤，迅速向怪人扑去。
“贼老道，尽使些不入流的招式，有本事放爷出去！”
怪人嘴里虽然骂骂咧咧，见绿藤扑来，哪里敢小视。身形左闪右躲，飘忽不定，灵活得像一缕青烟。但他被困在法阵的狭小空间中，行动受限，逃了小半盏茶功夫，终于被一根青藤追上，一只脚被立刻缠住。怪人速度稍顿，剩下的青藤趁机一拥而上，片刻间已将怪人裹得像一个树人，只留下一张惨白的脸没有被覆盖。
“贼老道，你不得好死，爷就算死了，变成恶鬼也不会放过你。”怪人尖锐的声音从法阵中传出来。
“哼，我连活着的鬼都不怕，还会怕死了的么！”仙人爷爷冷笑一声，再次掐诀，法阵的光幕纷纷散落，露出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怪人。
仙人爷爷手里握着方才那柄小剑，盯着怪人，朝他比划几下，一副跃跃欲试状，“道友死在我的飞云剑下，也不算辱没了你。”
“你......”怪人惨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害怕。
“这位道友，我和你井水不犯河水，又何苦为难在下。我们鬼道中人为仙道所恶，轻易不敢在世间行走，就是怕遇到道友这样的高人。我在此间呆了四年，从未伤过凡人性命，若非偶然发现这个小兄弟身具灵根，我也不会让灵兽在他身上种下吞噬本源灵力的秘术。况且小兄弟并未因此而亡，我也算作恶未遂。这个秘术也并非无解，由我那蝙蝠灵兽所施，只需饮它的血七日，自然就能化解。如今它已被道友所灭，取出妖丹，让小兄弟贴身带上十余日，秘术也能化解。小人并非大奸大恶之徒，还请道友大发慈悲，饶我一条性命。”
我听到怪人说出能解我体内的秘术，大为惊喜，想起被仙人爷爷扔在一旁的蝙蝠妖尸体，却不知道该怎么得到蝙蝠妖的妖丹。我向仙人爷爷看过去，只见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并未因怪人说的话情绪有何波动，似乎对这一切早已知晓。
我想起仙人爷爷说过，若想治好我的病症，需得找到蝙蝠妖。看来，仙人爷爷的确早已知道如何解开我身上的秘术，果然神通广大。
第六章 狡猾的邪修
“道友想活命不是不可以。”仙人爷爷沉默半晌，慢慢吐出这句话。
“我想道友不会平白无故放了我，有什么条件只管提，小人绝无拒绝的道理。”怪人连忙信誓旦旦保证。
“道友倒是聪明人，条件么，也很简单，只需道友将那具骷髅转赠给我。”仙人爷爷语气平淡，就像说着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道友要那具骷髅灵仆？”怪人似乎有些吃惊。
“怎么，舍不得么？”仙人爷爷语气微变。
“不不不……小人怎敢。只是道友走的是仙道，而鬼物需要鬼道修士的灵气滋养，就算送给道友，也只是鸡肋一般。”怪人急忙解释。
“就没有别的法子喂养么？”仙人爷爷问道。
“有倒是有，不过都是寻常难得一见之物。”怪人老老实实说道。
“那便行了，你只管解除与骷髅的主仆契约，余下的事无需你操心。”仙人爷爷语气这才温和一些。
“我全身被缚住，无法施法，而且解除灵仆契约，灵仆要在跟前。”怪人没有眼白的眼珠子盯着仙人爷爷，低声下气说道。
“好说。”仙人爷爷闻言返身走进黑暗中，不一会儿，拖着被绿藤束缚的骷髅走了回来，扔在怪人身旁。
仙人爷爷未再言语，单手掐诀，冲着玉片一指，怪人身上的绿藤眨眼消失无踪。
怪人骨碌一下，灵巧地翻身站了起来。
仙人爷爷单手一引，飞云剑嗖地一声，飞了出去，悬在怪人头顶，若是对方有什么异动，一副随时都会要其性命的姿态。
怪人见此，倒不以为意，很快就按照仙人爷爷的指示，开始对着五花大绑的骷髅施法解除契约。
怪人手上不停，掐诀越来越来快，随着施法的深入，骷髅眼洞里的绿色火焰出现明显的晃动，嘴里更是发出急促的“喳喳”声，看上去似乎颇为痛苦。
骷髅也会觉得痛苦么？
仙人爷爷警惕地站在一旁，见到怪人如此听话，施法似乎也颇为顺利，脸上才挂起笑意。
就在此时，变故陡生，骷髅眼洞里的火焰猛然增大数倍，又忽然熄灭，紧接着只听一声剧烈的轰鸣，却是骷髅整个身躯突然炸裂开来。
“该死！”仙人爷爷冷哼一声，连忙站到我身前，替我挡住了飞溅过来的碎骨和爆炸的余波。
待余波歇下，仙人爷爷立刻转身，但山洞空空，哪里还有怪人的踪迹！
我被仙人爷爷护住，没有被爆炸所伤，仙人爷爷仙体仙骨，自然也无妨，只是一身青袍被碎骨毁得不成形了。
仙人爷爷气得吹胡子瞪眼，召回飞云剑，看着四周的黑暗，一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凭怪人的本事，一旦躲起来，恐怕连仙人爷爷也很难找出来。我想，仙人爷爷也是知道这点，因而才会如此失态吧！
我看着仙人爷爷的模样，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手里握着阳石，颇有些手足无措之感。
这样的爆炸根本伤不到仙人爷爷，若不是要保护我，怪人恐怕很难逃脱吧！这个怪人还真狡猾，竟想到用这种手段。
过了好半晌，仙人爷爷才平复下来，转头看向我，“你有伤着么？”
“没有。”我连忙摇头。
“唉，没想到我修仙数十年，竟然会栽在一个邪修手里，都怪我见利起义，太过贪心。”仙人爷爷叹着气，从腰间摸出某物，随意递向我。
“这就是蝙蝠妖的妖丹，你且收着。”
我闻言微怔，连忙伸手接过，却是一拇指大小绿色的圆球状事物，触感颇硬，有点像石头，但不像石头那般冷冰冰的，也没有石头那么重。
“这……这就是妖丹么！”我呐呐道，有些自言自语。
“这邪修虽然狡猾，讲的化解秘术的方法却不错，妖丹你贴身放着，用不了几日，病症就会痊愈。”耳边再次响起仙人爷爷的声音。
我心中感动，我和仙人爷爷先前并不相识，为一个毫无关系之人，不仅涉险斗妖，用身体替我挡住爆炸，事到如今，还不忘我的病。我知道仙人爷爷是个大大的好人，捧着妖丹朝仙人爷爷跪了下来，“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仙人爷爷对我恩深以海，我心中的感激之情无以复加，小子一无所长，不知该如何报答，若仙人爷爷瞧得上，小子做牛做马，一辈子侍奉在您跟前。”我神色十分决然。
“我无需你侍奉，也不用你做牛做马。你身具灵根，注定要走修仙之途，随我返回仙门，待正式拜入门中，你若愿意，可入我门下修行。”仙人爷爷扶起我，看向我的眼神中似乎有一丝期盼。
“啊！”我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仙人爷爷的意思是让我跟着修行？”
“没错，你可愿意？”仙人爷爷问道。
我被巨大的幸福感包裹，脑子一片混沌，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几乎要不知道身处何方。阳石的光芒映在我的眼中，我突然觉得有些刺眼。
“我愿意，小子一百个一千个愿意！”我脱口而出，但是话刚出口，想到爹娘，心中没由来一阵绞痛，“只是双亲健在，小子还得回家禀明爹娘。”
“嗯，该当如此。”仙人爷爷点了点头，单手朝下挥动，从地底飞出数根玉片一般的事物和一块圆盘，仙人爷爷看也不看，随手放在腰间的黑色布袋之中。
“走吧。”仙人爷爷收拾妥当，从布袋中拿出一件青袍换上，便率先向山洞出口走去。
我将蝙蝠妖丹珍重地放在胸口，捧着阳石跟了上去。
第七章 远行
回到村子中，天已尽黑，爹娘和孙爷爷等在村口，见到我和仙人爷爷，连忙欢喜地迎了过来。
“师父，此行可还顺利？”孙爷爷神情满是期待。
“蝙蝠妖已经伏诛，林涯的病症过几日就会痊愈，你们无需再担忧。”
仙人爷爷并没提及怪人，似乎怕孙爷爷他们担忧，我早被娘亲拉在怀中，此时也不会多嘴说什么。
孙爷爷松了一口气，但看起来并不十分惊讶，似乎觉得一切都是意料之中。倒是爹娘听到此话，皆欢喜不已，拉着我就要给仙人爷爷磕头。
还未等我和爹娘跪倒，一股轻风将我们拖住，只听仙人爷爷道：“这孩子和我有缘，我打算带他回仙门，将来入我门下，天高海阔，不可限量。不过这孩子说家中尚有双亲，需得问问爹娘的意见，不知道你们以为如何？”
爹娘相对无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欢喜之中。
我紧张地看着爹娘，作为是家中唯一的孩子，若是他们不答应，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擅自远游。
“这是天大的好事，林凡，你们家祖坟冒青烟呐。”一旁的孙爷爷却手舞足蹈起来，高兴地大叫出声。
“什么？”爹爹脸上的茫然之色并未减退多少。
“我师父要收林涯为徒，正寻求你的意见，还不赶紧答应。”孙爷爷提着嗓子，在一旁颇为着急。
“哦......我没有意见。”爹爹这才明白过来，只是他神情平常，既没有欢喜，也不悲痛，看向娘亲，“孩子他娘，你觉得如何？”
“我......”娘亲声音有些哽咽，方才我的注意力都在爹爹身上，转过头，才发现娘亲不知什么时候已是满脸泪水。
我眼睛泛酸，我想我已经知道了答案，一头埋在娘亲怀中。娘亲已经送走了两个儿女，现在连唯一的儿子也要远行，心里一定很难过吧。我想到这里，心中的悲痛就难以自抑，任由泪水溢出双眼。
但是娘亲并不言语，过了好一会，把我推在一旁，沉默地给仙人爷爷磕起了头。仙人爷爷手伸在半空，想要阻止，叹了一口气，由着娘亲跪在身前。
“我懂你的意思，你且宽心，将来他入我门下，我自会照料好他。”仙人爷爷说完，这才单手挥动，用轻风托起娘亲。
…………
仙人爷爷在大槐村盘桓了数日，去了山中数趟，多半去搜寻怪人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什么踪迹。
到第四日，我才跪别爹娘，带了些简单的行李，随着仙人爷爷离开了大槐村。
大槐村落在群山之中，走了里许，群山便将村子遮住，我踮着脚眺望，只能见到一条小道弯弯折折，没入一片翠绿之中，看不到半点村子的轮廓。不过村子的形状已经刻在我心里，虽然隔了很远，依然能辨出自己家的房子在哪里。
我走了爹娘，我走了大槐村，我走了大胖，还有他家的那只大黄狗。
“舍不得么？”仙人爷爷问我。
我点了点头。
仙人爷爷叹了口气，看上去有些悲凉。
“仙人爷爷您有家乡么？”我突然想问这个问题，马上问了出来。
“呵呵，自然是有的。不过自从我走上修仙之途，算起来已有八十年没有回去了，也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仙人爷爷脸上的悲凉之色很快消失，换上古井无波的神情，就连讲着家乡，言语中也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我有些不解。
“仙人爷爷怎么不回去看看，难道不会想念么？”我问道。
“年轻的时候没想过想不想这种问题，一门心思修行，就算是想，也没有任何用处。等过了些年头才知道，修仙之路无法回头，凡俗中的情感，也慢慢扔在身后。有人说修仙是一条不归路，等你哪天明白这句话了，也就会明白一切。”仙人爷爷眼睛看着群山，依然古井不波。
“修仙是一条不归路？”我默念这句话，想着这句话可能的意思。思来想去毫无头绪，索性放弃。想来也是，如今我还没开始修行，又怎么会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仙人爷爷，孙爷爷也是您的徒弟，为何不带他一起走？”我问仙人爷爷，在遇到仙人爷爷以前，孙爷爷一直是我心目中最厉害的人，原以为他会和我们一起上路。
“他虽然唤我一声师父，并不算我真正的弟子，他没有灵根，无法修行，只是从我这里学了一些岐黄之术，勉强算个记名弟子。仙门收徒有严格的标准，若没有灵根，决然无法拜入门去。”仙人爷爷说道。
“仙人爷爷，何为灵根？”仙人爷爷与怪人斗法时，我就听仙人爷爷提过这个词，怪人就是因为发现我身具灵根，才会在我身上种下邪术，究竟何为灵根，我却一点也不明白。
“灵根是一种玄而又玄之物，具体长什么样，这世上恐怕没有人知道。有了灵根，人就可以将天地间的灵气渡为己用，从练气，到筑基，再到金丹，甚至修炼到更高深的境界。若是没有灵根，不管怎么努力，都决然无法修炼出一丝法力。世上大部分人都没有灵根，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才有灵根，而你就是极少数幸运儿中的一个。”仙人爷爷耐心给我讲解。
“原来如此，这么说我的运气还不错。”我脸上不由露出笑容，没想到自己身上会有这种稀罕物，
仙人爷爷点了点头，继续道：“有灵根和没有灵根的人，在外表看来，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因此想要凭普通人的肉眼分辨一个人是否有灵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不过凡事没有绝对，有些特殊的妖兽、法器，修炼特殊功法或秘术的修士，可以察觉到本源灵力。”
“所谓本源灵力，就是身具灵根之人天生具备的一种灵力。与修士修来的法力不同，本源灵力越强，灵根的潜力越高。怪人会注意到你，很可能是他的蝙蝠灵兽具备探查本源灵力的神通。因而才会在你体内中下吞噬本源灵力的邪术。”
“本源灵力是修仙者的根本，虽会再生，若被人强行夺去，对根基损伤极大，严重的甚至会要了性命。好在那道邪术只能剥离本源灵力，怪人没来得及取走，你的本源灵力也并未损失。只要用蝙蝠妖妖丹彻底化解了邪术，在你体内不会留下半点后遗症。”
我听了仙人爷爷的话，后怕不已，摸了摸怀中的蝙蝠妖妖丹，完整如初，并未遗失，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八章 虚灵门
走到一处树木丛生的林地，仙人爷爷停下脚步，从黑色布袋中摸出一个巴掌大的事物，托在掌心。我定睛看去，却是一片青叶，不过光泽逼人，并非寻常树叶。
“仙人爷爷，这是什么？”我好奇问道。
“这是飞行法宝‘青云舟’，可以日行数百里。我们此去的地方名为虚灵门，距此数千里，人的脚力有限，用此代步最合适不过。”仙人爷爷解释道。
“青云舟明明不过巴掌大小，如何载人？”我依然疑惑不解。
仙人爷爷脸上露出笑意，“你且看好。”
说罢将手上的青叶向上扔出，青叶悬在半空，仙人爷爷单手掐诀，冲其一指。青叶滴溜溜飞转，轮廓渐渐变大，片刻后已涨成半丈余宽半丈余长，仿若小舟，真正是名副其实的‘青云舟’。
“哇。”
我张大嘴巴，正看得目瞪口呆，脚下突然升起一缕轻风，将我往上托起，瞬息间已随着仙人爷爷落在青叶舟上。
我在仙人爷爷身上见到的神迹实在太多，吃惊归吃惊，倒没有太过惊诧。
我稍稍适应，很快站稳，脚踩着青云舟，竟如履实地一般。探着身子向下看去，树木山石尽在脚底，真有些登极而望，俯瞰众山之感。
仙人爷爷走了几步盘膝坐在前头，我有样学样，跟着坐了下来。
“坐稳了。”仙人爷爷手中掐诀，单手前指，我来不及惊呼，青云舟嗖地一声，已直上云霄，冲天而去。
待我弄清楚自己所处之处，青云舟周围不知何时已撑起一层光圈，将白云和风声挡在外面，纵然升得极高，飞得极快，坐在其上，也没有丝毫不适，就仿佛在平地行走一般。
“接着。”
前面扔过来一个小瓶子，我慌忙接住。
“里面有几颗辟谷丹，你若是饿了，就吃一颗，此行须得飞行数日。”仙人爷爷背对着我，淡淡说道。
“嗯，我知晓了。”我手里拿着小瓶子，看上去和寻常的陶瓶差不多，用木塞封着口，摇了摇，的确有几颗丹药的样子。我现在并不饿，把瓶子放在怀中。
此时尚在午间，仙人爷爷盘膝坐在前头，纹丝不动，好像在打坐。
我回头向身后望去，山与山相接，树与树相簇，极目处也全是山与树。飞行的时间虽短，大槐村已经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了，就连几座熟悉的大山，也全都看不见。我看了片刻，很快收回目光。
我有些百无聊奈，又没有这个时辰睡觉的习惯，索性躺倒，看着身边极速后退的白云，看着白云间的蓝天，心情也好了一些。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过了七日。仙人爷爷一直在前面打坐，七日中几乎没动一下。我心想是不是修行之人都得如此专心致志，寸阴必争？
我正看着白云发呆，前面传来仙人爷爷的声音，“前面就是虚灵门了。”
我闻言精神一振，立刻探着身子远眺，白云森森，遮住视线，脚底依然是连绵不绝的山脉。哪里才是仙人爷爷口中的虚灵门呢？仙人爷爷说了，自然错不了，恐怕是我肉眼凡胎，没法看见吧。
“把手伸过来，我给你号号脉。”
我收起目光，连忙起身，将手伸了过去。
仙人爷爷捏住我的手腕，一股暖流从仙人爷爷手上扩散开来，在经脉中游走不息。没过多久，这股暖流就重新回到手腕处，退回到仙人爷爷身上。
“嗯，怪人种下的邪术已解！”仙人爷爷点了点头，说出我翘首以待的结果。
“太好了，多谢仙人爷爷。”我有些激动，虽然仙人爷爷早已告诉过我，邪术可解，但卧病在床在经历在前，我心里多少有一些担忧，此刻听了仙人爷爷的话，才彻底放下心来。
我从怀中取出妖丹，递给仙人爷爷，“仙人爷爷，妖丹还给您。”
仙人爷爷摆手推开，“你且收着吧，等你开始修行，这枚妖丹会有用处的。”
“啊！”我有些发怔，这枚妖丹可以化解邪术，定然价值不菲，仙人爷爷就这般轻易送给我，有些料所未及，“这么珍贵的宝物……”
“无妨，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仙人爷爷打断我。
“那……多谢仙人爷爷。”
“马上要入山门，有些事我得给你交待。”仙人爷爷道。
“是，小子洗耳恭听。”我躬着身子，神情谦卑。
“虚灵门是姜国最大的仙门，规矩森严，你入门后要谨慎处事，如非必要，不可与人争斗。”
“小子谨记。”我点头。
“虚灵门门中规定，只有修为到了筑基期，才能正式收徒，我如今修为只到练气大圆满，并没有满足这个条件。不过我此番回山，也是自感瓶颈将近，准备立刻闭关，冲击筑基境。如果一切顺利，待出关之后，我会正式收你为徒。在此之前，你需自己修行，当然我会让传功弟子关照一二，如有疑惑，尽可以求教于他。你可明白？”
虽然对仙人爷爷的话不是尽然明白，我还是点了点头，“嗯，小子明白。仙人爷爷洪福齐天，一定可以顺利达到筑基境。”我躬着身子，诚心祈愿。
“小小年纪，倒是聪明得紧。”仙人爷爷点了点头，在腰间摸了片刻，将一个布袋和一把赤色小剑递给我。我连忙接过，布袋入手颇沉，不知装着何物，赤色小剑入手轻盈，触感温润，显然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这个布袋里有灵石十五颗，够你用一段时间。灵石可用来回复法力，就像凡间的银子，是修仙界的硬通货币。这把小剑名为赤虹剑，是黄阶中品法宝，威力出众，等你有了法力，就可以使用了。”
“多谢仙人爷爷。”我心中感动，仙人爷爷对我实在太好，除了不停道谢，我似乎找不到更好的言语。
“到了。”仙人爷爷凌空停住青云舟，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古朴的玉牌，掐诀朝前方一指，一道青光从玉牌射出，没入虚空之中。
虚空中慢慢浮现一小块透明光幕，光幕被青光所激，荡出一圈圈水波一样的痕迹。
没过多久，光幕另一侧飞来一赤一金两道光芒，及到近处，现出原形，却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道人。两人脚踩飞剑，男的身着青袍，俊朗非凡。女的一身白衣，鹅脸小嘴，琼鼻秀目，虽然神情冷峻，还是轻易就将我的目光牵住，在我的印象里，群山中没有女子能与她稍稍媲美。
第九章 盘查
“来人可是虚灵门弟子？”男子面色警惕地看着我和仙人爷爷。
仙人爷爷微微一怔，将玉牌对着男子，“我名叫许都梁，十几年前困于心境，修为久久无法长进，遂离开山门云游历练，最近感应到筑基瓶颈已近，特意返回山门。”
男子的目光在玉牌上停留片刻，脸上警惕之色并未消散，“具体是多少年前？”
“十五年前。”仙人爷爷想也未想。
男子点了点头，身旁的白衣女子手上拿着一块玉牌一般的事物，闭着眼睛将玉牌放在额头处，又睁眼抬头看向仙人爷爷，似乎在对照什么。
“失踪弟子名录的玉简上，的确有一个名叫许都梁的师兄，是十五年前离开山门的，时间对得上，玉简上的相貌记载也吻合。”白衣女子向男子说道。
“是么？”男子从白衣女子手中接过玉简，也像女子一般将玉简放在额头，不过他并未闭上眼睛，一双眼始终牢牢注视着我和仙人爷爷。
过了片刻，男子放下玉简，警惕之色这才稍减。不过当他将目光移到我的身上时，疑云再次布满双眼，手指着我，“这少年是何人？”
“这孩子名叫林涯，是我在邪修手里偶然救下的。他身具灵根，我特意带他回山门，想着给他一场仙缘造化。”仙人爷爷面对男子接连不断的盘问，面容依然不见丝毫不快，不知是不是男子的身份让他忌惮。
“哦，偶尔救下的小孩，竟然身具灵根？这世间还有如此巧的事？”男子皱着眉，言语满是不信。
仙人爷爷一时有些语塞，不过很快就轻飘飘道，“我也觉得实在巧合。”
“你……”
男子还要再说什么，白衣女子拉了拉他的衣袖。
“王师兄，我们修仙之人闭关修行、出门历练，十几年不回山门也是常有的事，这位许师兄这么久没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何必如此苦苦逼问。”
白衣女子肯定是个善良的人，这是我此时心里的想法。
“秦琴师妹，你不是不知道如今的局面，若非丰长老严令，我又怎会如此逼问，做这种得罪人的事。”男子神情有些无奈。
秦琴叹了叹气，“我知道师兄也是职责在身，不过既然资料无误，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男子看着我和仙人爷爷，过了半晌才点了点头，“也罢，师妹，你打开法阵，放他们进来吧。”
秦琴露出笑意，眼睛滴溜溜一转，颇为俏皮冲王姓男子吐了吐舌头，“是，师妹领命。”
“你啊，都这么大岁数了，还一点正形没有。”王姓男子言语虽有几分责难，嘴角却挂起了笑意，连带对我和仙人爷爷的警惕之色也消除了大半。
秦琴仙子拿出一块玉牌，抛在半空，双手掐诀，玉牌上射出一道红光，没入光罩之中。
光罩如冬雪遇见烈日，顷刻消融，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通道。
仙人爷爷见状，连忙御使青云舟从通道中穿了过去。青云舟刚通过，光罩上的通道立刻消弥合拢，接着光罩再次隐入虚空，不见了踪迹。
“许某多谢两位师弟师妹。”仙人爷爷向两人拱手。
“许师兄无需客气，这是我们执事堂弟子的本分，方才多有得罪的地方，还望师兄不要怪罪。”秦琴仙子笑容和善道。
“许某早些年也在执事堂做过几年巡查弟子，深知此项任务的不易，又岂会怪罪你们。”仙人爷爷连忙摇头。
秦琴仙子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是么，原来许师兄也曾在执事堂呆过，真是好巧。”
仙人爷爷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问道，“我记得十几年前，宗门对外归弟子的盘查还很少，只需拿出身份玉牌，巡查弟子就会放行。如今怎么变得如此严格？方才听你们的言语，莫非虚灵门遭遇了什么外敌？”
王姓男子御剑飞到秦琴身前，看着仙人爷爷道：
“此事说来话长，外敌之说也许只是谣传，不过执事堂负责整个宗门的安危，有时候也得未雨绸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许师兄你说是吧？”
仙人爷爷一愣，神色淡然，“师弟说得有理。”
说罢再次朝二人拱手，“那许某就在此别过了，此番多谢二位了。”
“无需客气，师兄好走。”王姓男子神情冷淡，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仙人爷爷不再说什么，御使青云舟一头飞向不远处的群山。
“仙人爷爷，这里就是虚灵门么？”我看着眼前的群山，除了偶尔见到几个御使法宝飞行的仙人，看上去倒和寻常的山脉没什么不同。
“不错。”仙人爷爷点了点头，“你可是觉得与你想象中的仙境有些出入？”
“嗯。”我点了点头，“没有云遮雾绕的彩虹桥，也该有成群结队在山间嬉闹的仙鹤仙禽才是。”
“哈哈，你以为仙人修行的地方与凡间有什么不同么！说到底这里的山不过凡山，水不过凡水。只是因地下有一条连绵的灵脉，五行灵气比平常地方浓密一些，才会被修仙之人占据，以为仙居仙门罢了。”仙人爷爷脸上挂着笑意，回到仙门的他情绪也开朗了许多。
“原来如此。”我摸了摸头，“仙人爷爷，那灵脉是何物呢？”
“灵脉么，是五行灵气所化，深藏地底，为天地间最钟灵俊秀之物，既能汇聚天地间的灵气，也能在灵气匮乏之时将储存的灵气释放出来。虚灵门脚下的灵脉，在整个姜国都是数一数二。”仙人爷爷言语中不无自豪。
“仙人爷爷，咱们现在是去哪里？”我看着青云舟已经深入群山，抬起头问道。
“你现在并非虚灵门弟子，我先带你去登记造册。”仙人爷爷道。
我听了仙人爷爷的话，心里生出几分紧张，万一自己天资达不到要求怎么办？
虽然仙人爷爷说过我是万中无一的幸运儿，不过等在我前面的，是一条完全陌生的路。
即便有仙人爷爷保驾护航，山路尚且崎岖，更何况传说中的仙路呢！
青云舟向前飞去，将我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慢慢甩在虚灵山脉巍峨的群山之中。
第十章 碧云阁
青云舟没过多久落在一处山腰，山腰有一石台，连着一条小道，尽头是一间阁楼。阁楼半隐在云雾中，仅凭露出的屋檐屋角，就知道规模极为庞大。
“就是这里了，走吧。”仙人爷爷收了青云舟，迈步向阁楼走去。
走到小道上，四周密布的云雾像有生命般，疯狂向我和仙人爷爷涌来，仿佛要择人而噬，却又在要碰到身体时突然止住。
我好奇地伸手往前探去，云雾立刻向后退去，始终和我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些云雾是此地的防护法阵幻化出来的，若来人心存歹意，立刻就会变成杀人的刀剑，将其诛杀于此。”仙人爷爷脚下不停，边走边向我介绍。
我吓了一跳，急忙缩回手，“此地是虚灵门腹地，还有贼人敢打这里的主意么？”
仙人爷爷看着我的样子，嘴角挂起笑容，“寻常是没有的，不过修仙之人中不乏胆大包天之徒，除了守山大阵，宗门内一些重要的场所，都有特殊的防护手段，目的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我点了点头，看着四周的云雾，眼里露出忌惮之色。越往前走，云雾越是密集，几乎将前路彻底遮住。我紧紧跟着仙人爷爷，生怕一不小心，陷在云雾之中。
走出小道，眼前突然开阔，远远望见的阁楼这才尽然展现在眼前。而云雾像是被某种看不了的力量限制在小道，看起来依旧汹涌，却丝毫不越界。
“碧云阁”
我目光落在眼前的阁楼上，看着阁楼顶部牌匾上的大字，默念出来。
这里就是新弟子登记造册的地方么？
阁楼门口立着两个青年道人，我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大感惊奇。这两人长得实在太像了，都是身穿青袍、手握仙剑，无论身形身高，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虚灵门不愧是仙门，连守门的弟子都是双胞胎，我不由感慨。
不过我很快发现这两人有些奇怪，不仅站在门口纹丝不动，就连我们从他们身旁走过，眼睛都没眨一下。
不知道是把我们当成了空气，还是这两人自己就是空气。我满脸狐疑，直到走进阁楼，目光才从二人身上移开。
阁楼大厅非常宽阔，却十分冷清，靠墙的两侧有数个雅座，皆是空无一人。中间有一个柜台，似乎是太闲的缘故，柜台后一男一女两个青年弟子，男的昏昏欲睡，女的直接倒头趴在柜台上，正在睡梦中。直到我和仙人爷爷走到柜台前，左边的男弟子才发现我们的到来。
“这位师……师兄面生得紧，可是来领俸禄的？宗门每半年发一次俸禄，下次发放是在下个月十五，师兄下次可得准时。”男弟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满脸稚气未脱，他盯着仙人爷爷看了片刻，随即伸出手来。
“我不是来领俸禄了。”仙人爷爷摇了摇头，还是将身份玉牌递给男弟子。
“不是来领俸禄的？那师兄是来做什么的？”男子口中问着，随意将仙人爷爷的身份玉牌放在额头处，“咦，师兄的任务记录停留在是十五年前，按照规定，门中弟子每两年必须接一次宗门任务，否则停发俸禄。师兄怎会十五年都未接一个任务？”
“说来话长，我因事离开宗门十五年，今日刚刚回来。”仙人爷爷从男弟子手中接回玉牌，“我今日来碧云阁，是想给这孩子办理入门登记的手续。”仙人爷爷指了指我。
男弟子睁大眼睛，看看我，又看看仙人爷爷，转身在身后的木柜中摸出一块玉片，放在额头上，片刻后皱起眉头，嘴里嘟囔，“奇怪……”伸手去摇趴在柜台上睡觉的女子。
“云师姐，你醒醒，怪事了。”男子大呼小叫道。
那个叫云师姐的女弟子被从睡梦中摇醒，冷冷盯着男子，语气隐忍，吐出两个字，“何事？”
“三个月前入门的新弟子已经登记完了，现在又冒出一个新弟子。”男子指着我。
女弟子满脸狐疑地看着我，语气不善，“小子，哪来的？”
“我……”我想他们有些误会了，连忙解释，“我并非虚灵门弟子。”
女子眉头皱得更深，转头看向男子，“怎么回事？”
“这位师兄带着这位小兄弟登记，但是小兄弟并非虚灵门弟子。”男子摸了摸头。
“笨蛋。”女子煞着脸，一巴掌拍在男子头上。
“咳咳。”仙人爷爷打断二人，“他叫林涯，是我偶然所救，我见他身具灵根，特意带回山门，想让他拜入虚灵门。”
“师兄也知道，虚灵门每三年收一次弟子。上一批弟子三个月前已入门。若想让他拜入虚灵门，师兄恐怕要等下次开山收徒。”女子总算弄清楚眼前的情况，不急不缓说道。
“虚灵门的规矩，许某自然清楚，不过修行之人寸阴必争。若是等到下次开山收徒，荒废的时日可就太长了些。”仙人爷爷神色有些着急，从腰间摸出一个布袋，塞到女子手里的，“还请两位师弟师妹通融一二。”
“师兄，不可如此。”男子满脸正气，“我和云师姐在此值守，责任重大，怎可收受灵石。快快收回……”
“闭嘴，笨蛋！”女子满脸怒容地打断男子，将布袋收好，回过头笑意盈盈道：“师兄有心了，不过我们二人只负责在此值守，并没有权力招收弟子。师兄稍等，待我们禀明王长老，请他老人家定夺。”
“有劳师妹了。”仙人爷爷立刻拱手。
“还不快去楼上请王长老。”女子向身旁的男子吼道。
“去就去，这么大声做什么！”男子弱弱道，刚从柜台走出几步，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
“慢着。”
男子回过头，神色讨好，“云师姐有何吩咐？”
“你回来，还是我去。”女子说罢，直奔二楼而去。
男子看女子走上二楼，讪讪地回到柜台后，“两位稍等，云师姐嘴巴可甜了，肯定能请来王长老。”
仙人爷爷神情平淡，“多谢了。”
第十一章 测试
过了半盏茶功夫，云姓女子果然领着一位黑袍老者从二楼走下来。
“王师叔，就是这位师兄想推荐弟子入门。”云姓女子神态谦卑地走在老者身旁，指着仙人爷爷介绍起来。
仙人爷爷看见黑袍老者，神色变了几变，随即欣喜地迎上前去，“王师叔，没想到您老就是碧云阁的值守长老，多年不见，您老修为大增，越发光彩照人。”
黑袍老者闻言一怔，盯着仙人爷爷看了片刻，脸上这才露出恍然之色。
“你是……许师弟？”
仙人爷爷忙摆手，“不敢，王师叔如今已是筑基期的高阶修士，按照规矩，我见到您，应该执晚辈礼。”
黑袍老者哈哈一笑，“无妨，我与刘宪师兄乃是至交，你是他最亲近的师弟。当年我和他一同执行任务，若非他拼死相救，我这把老骨头早已是一捧黄土了。”
黑袍老者说着言语中露出一丝悲戚，叹了口气，“可惜了，要不是刘师兄被妖人暗算，如今恐怕修为也有筑基中期了。”
这个被黑袍老者称为师兄的人，似乎和仙人爷爷极为亲近。仙人爷爷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拜道：“刘师兄过世二十余年，难得王师叔还记挂着他。”
黑袍老者看着仙人爷爷，言语中露出一丝诧异，“我上次见你是在二十几年前，当时你修为有成，看起来不过三十余岁。怎地不过二十余年，看起来竟比我还苍老。”
仙人爷爷笑了笑，颇为不以为意，“王师叔修为高深，衰老得缓慢，我资质一般，寿命自然比不上您。”
黑袍老者摇了摇头，叹息道，“看来当年你师父和刘师兄的陨落对你打击极大，要不然也不会离开宗门十五年。”
黑袍老者突然觉察到什么，上下打量仙人爷爷，脸上露出惊喜，“我观你气息旺盛，浑身法力凝而不发，隐隐有破壁进阶的势头，看来虚灵门要不了多久，就能再多一位筑基修士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多谢师叔吉言，不过能否成功进阶，尚在五五之间，也只能听天由命。”仙人爷爷拱了拱手，神情平淡。
黑袍老者点了点头，从腰间摸出一块玉片，递给仙人爷爷，“这块玉简记录着我当年冲击筑基境的一些心得，你闭关前看上一看，或许有一些帮助。”
仙人爷爷连忙接过，冲黑袍老者拜了几拜。
老者摆了摆手，“如果我猜得不错，你马上就要闭关冲击瓶颈了，所需的丹药、辅助法宝可有准备妥当？若是缺少什么，只管告诉我，冲击瓶颈不同其他，必须要慎重行事。”
仙人爷爷摇了摇头，“我这些年也存了些灵石，冲击瓶颈的辅助法宝也准备了几件。尚缺的筑基丹，在宗门坊市就可以买到。”
“如此便好，你若是有什么疑惑之处，可以随时过来找我。”老者目光落到我身上，问道：“这个孩子就是你此次带回来的？”
“正是！”仙人爷爷点头道。
“你叫什么名字？”黑袍老者转头问我。
“林涯。”我冲老者拱手。
黑袍老者点了点头，未再言语，从腰间摸出一个似石似玉的圆盘，将我唤到身边。
“滴一滴血到盘中凹坑。”黑袍老者轻声道。
我闻言倒没有惊慌，心想老者多半是要测试我的灵根，咬破食指，按照老者的指引，滴了一滴血在圆盘的凹坑内。
血液肉眼可见地慢慢消失在凹坑内，似乎是被圆盘所吸收。片刻后圆盘红光大亮，在顶端现出几行豆大的文字。
火属性灵根：卓越
木属性灵根：卓越
水属性灵根：优良
金属性灵根：普通
土属性灵根：无
“这……竟是双卓越的四德之身！”云姓女子率先大呼起来。
黑袍老者见到圆盘上的文字，神色也是微变，不过却没有太过惊讶。倒是仙人爷爷一直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并未流露出意外之色。
“不错，天赋的确是上上之选，仅凭天赋而言，恐怕只有门中那几个真正的天之骄子才能压他一头。”黑袍老者轻抚长髯，面露微笑道。
“那林涯入门一事……”仙人爷爷在一旁道。
“哈哈，如此良才，自然是多多益善。不过按照门中规定，此事的决断权并不在我手上。你不用担心，我今日便写奏简，将此事禀明掌门真人。掌门真人惜才，以我对他的了解，林涯入门绝无问题。”黑袍老者信誓旦旦地保证，就差拍着胸脯了。
“有劳王师叔了。”仙人爷爷闻言大喜。
“些许小事，无需在意。”黑袍老者洒然一笑，转过头看着云姓女子，“云师侄，你带林涯先去断崖熟悉熟悉情况，等他正式入门，身份玉牌下来，再带他领取新弟子的用度。我把他交给你，你临时充当一次引导弟子，可行？”
云姓女子闻言微怔，不过并没有反对，立刻点头应道：“弟子遵命。”
“那林涯就有劳云师妹照拂了。”仙人爷爷冲云姓女子拜道。
“许师兄无需客气，林涯入了虚灵门，也是我的师弟，关照一下也是应当。”云姓女子连连回礼。
仙人爷爷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恢复成古井无波的样子，看着我说道：“你在门中，好生修行，等我出关，自会过来找你。”
“是！”
我知道又到了分别的时候，心里没由来一酸，冲仙人爷爷跪拜下来，磕了三个响头。虽然并未正式拜师，在我心里仙人爷爷已是我的亲人。
听仙人爷爷方才的言语，闭关冲击筑基期并非易事，只盼老人家好人好运，能顺利晋入筑基期。若有厄运，只盼全加在我的身上，小子萤火之光，纵使熄灭也无妨，只求仙人爷爷闭关顺利。我在心里默默祈祷。
“去吧。”仙人爷爷挥了挥手，我站起身来，抹了把眼泪，拜别黑袍老者，随着云姓女子走出了碧云阁。
第十二章 奇女子
云姓女子穿着一身白色的道衣，和在守山大阵前遇到的秦琴仙子穿的衣服一样。这套白色道衣似乎是虚灵门女弟子的制式服装，女子穿上后的确有几分翩翩仙子的气质。
尤其是云姓女子正着身形，目不斜视地领着我走出碧云阁，乍一看上去，显得颇为清冷，完全一副寻常人想像中仙子的模样。
只是我始终记得她在碧云阁煞着脸，冲那个男弟子猛挥巴掌的画面，一时间难以将眼前的仙子与之前的云姓女子联系在一块。
她走在我前面，颇为沉默，我初来乍到，心里又很困惑，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直到走过云遮雾绕的小道，云姓女子转身向碧云阁方向探头望去，好像在确认有没有人跟过来，片刻后重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我。
“喂，小子，你叫林涯是吧？”
“啊……是叫我么？”我有些错愕，“没错，云仙子。”
“什么仙子不仙子的，反正你早晚会入门，我姓云，单名一个芳字，你叫我云师姐就是了。”云师姐大大咧咧，好像又变回在碧云阁时的样子。
“是，云师姐。”我有些不解，心想这云师姐怎么一会儿冷冰冰的，像冰块，一会儿又如此自来熟，而且两种性格都驾轻就熟。
“不错，看上去比孟梓墨那个小白脸聪明。”云师姐点了点头，脸上却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我将她脸上的神情看在眼里，大为不解，不懂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
不过云师姐很快就解除了我心里的这个疑惑，她向我伸出一只手。
“云师姐，这是何意？”我脑子有些晕了。
“啊，不懂啊？师姐可不能白叫，没有见面礼么？”云师姐循循善诱。
“见面礼？”我这才恍然，心想这难道是新弟子入门的规定么？很快从怀里摸出仙人爷爷给我的那袋灵石，递给她。接着从背后的包裹里，拿出赤虹剑，云师姐伸手接过。
“对了，还有这个。”我继续从怀中摸出蝙蝠妖妖丹，二话不说塞到她手里。
“看不出来，你小子够富的啊。”云师姐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对年轻人的赞赏。
“我身上还有几块碎银，在包裹里，云师姐稍等。”我索性将包裹瘫在地上。
“银子就不用了，修行之人用不着银子。”云师姐忙拦住了我。
“那好吧。”我愣了一下，这才依言收起了包裹。
“这些都是仙人爷爷给我的，若是云师姐用得着，只管拿去好了。”我颇为大方地说道。
“瞎说，我不过让你孝敬一二，怎么会要你全部的财物。”云师姐满脸正气，神态就如教训一个不上道的后辈，“这袋灵石和这把剑你收好了，我拿这颗妖丹便是了。”
黑袍老者既让她做我的入门引导弟子，我刚到虚灵门，肯定有许多地方要请教于她，讨好尚来不及，万万不会惹她不快。就算她此时真的拿走我所有的财物，我也决计不会拒绝，但没想到她只取走妖丹，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我从云师姐手里接过灵石和赤虹剑，收在包裹里，抬起头，“云师姐，断崖是什么地方？”
“断崖是新人居住的地方，新入门的弟子都会被安排在断崖。”云师姐从怀里摸出一条蓝色的丝带，扔在空中，未等我反应过来，她已御起轻风，带着我飞到丝带之上。
她要用这条丝带飞行么？
这是我心里最后的想法，因为下一刻云师姐单手前指，丝带已经嗖地一下飞了出去。
与仙人爷爷的青云舟不同，丝带周围并没撑起光罩。山间的云雾和风，呼呼地直冲我脑门而来，我艰难地站稳身子，神经紧绷，努力不让自己掉下去。
我还没有入门，要是现在就摔死在虚灵山脉之中，那可就亏大了。
云师姐站在丝带前端，纹丝不动，任由劲风吹得一头青丝猎猎而舞。我看着她的背影，顿时觉得她在我心中变得高大了许多，心想这真是个奇女子。
半盏茶后，丝带向一座山峰落去，总算到断崖了么？我松了一口气。
这一路上飞过来，我们也遇到过几个御使法宝的师兄师姐，别人全都撑着光罩，只有云师姐异于常人。
我在心里忍不住吐槽，为了自己的性命计，若非必要，以后绝不要搭乘她的丝带。
云师姐控制着丝带向下落去，很快我就发现这座山的特殊之处，好像被人从中间至上向下劈成两半，只留下一半耸立在山脉中，另一半不知所踪。
被劈开的地方就像一面断崖，一层一层，密布着百余个山洞。
“这些山洞就是新弟子居住的地方，山洞位置越低，灵气越充裕。你比其他人晚来了三个月，下面的山洞肯定没你的份，只能去最上面看看。”云师姐御使丝带，向断崖最顶部的那几排山洞飞去。
最下面的山洞都住着人，只有最上面三排还有空余的住处。
我也不挑，在第三排随意选了一个山洞。
山洞不大，布局也简单，不过该有的石桌石床倒一件不少。
“你就暂时住在这里，等以后拜了师父，可以随着师父一起修行。若是愿意，也可以花上一些灵石，自行在其它山峰租赁洞府。”
“第六层是传功弟子授业的地方，以后修行遇到困惑，可以去请教传功弟子。”
“还有，你的身份玉牌不知道何时能办下来，不过你也不用着急，安心在这住着。等身份玉牌下来，我自会过来找你，到时候再带你去挑选主修的功法和几个基础法术。”
我点了点头。
“对了，许师兄有告诉过你何为功法么？”云师姐继续道。
“没有。”我摇头。
“这样啊，那在我再次过来之前，你最好去六层，找传功弟子请教一二。”云师姐叮嘱道。
“多谢师姐，我知道了。”除了御使法宝飞行不开光罩，凭心而言，云师姐倒是个称职的引导弟子。
“那我先走了。”
我送她出了洞口，一道蓝光升起，眨眼间，云师姐已经御使丝带法宝消失在天际。
我看了片刻，收回目光，返身走进山洞之中。
第十三章 修仙 从熬夜开始
太阳很快落了下去，黄昏时分，山洞外的回廊上人声开始喧腾。白天山洞里的弟子一个个闭门不出，怎么到这个时候反而活跃起来？
我正准备出门一探究竟，突然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有人在么？”山洞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估摸和自己差不多。
我打开洞口的木门，只见山洞外的回廊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高和我相仿，身穿虚灵门男弟子的青色道袍，一张脸颇为圆润，给我的第一感觉这是个老实人。
“这位师兄，可是有事找我？”我疑惑地看着他。
“我住在你隔壁的山洞，方才见这个山洞大门紧闭，里间似乎有人影，特来打声招呼。”少年满脸堆笑，脸上的肥肉挤在一块，竟捧出两个酒窝。
“原来是邻居，师兄请进！”我连忙侧身让出洞口，邀请酒窝少年进山洞。
少年也不客气，迈步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自我介绍，“我名叫单远，不知师兄怎么称呼？”
“林涯。”我拱了拱手。
“哦，原来是林师兄。”单远在山洞中随意看了两眼，很快就兴致缺缺，目光重新落在我的身上，“林师兄可是新搬来的？昨天这个山洞还没有人居住。”
“没错，我今日才搬到断崖。”我点头。
“哦，果然如此！”单远看着我，神情有些激动，“我有一事想要请教师兄。”
“请教万不敢称，单师兄有什么问题只管问好了。”我看着他的神情，心中有些不解。
“林师兄可有锻灵成功？”单远凑近我，脸上满是期待。
我眉头微皱，心中的疑惑更深，“何为锻灵？”
单远脸上的期待之色瞬间消散，转而挂上浓浓的失望，“这……锻灵就是冲开经脉，人体有三十二根经脉，奇经八条，正经二十四条。想要迈入练气期，必须要冲开这三十二根经脉。师兄……师兄竟连锻灵也不知道么？”
我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很奇怪么？”
“很奇怪。”单远点了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不知道不奇怪。唉，总之我以为林师兄已经锻灵成功，迈入练气期了。可惜，实在可惜。”
我被他说得有些晕了，摊了摊手道：“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单远抬起头看着我，“林师兄比我们晚三个月入门，我以为你已是练气期的修仙者，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为何？”我依然不是很明白。
“虚灵门每三年招收一次弟子，照理说天资出色的仙苗，早已网罗一空。林师兄中途拜入门，我以为你是某个散修的弟子，已学了功法，迈入练气期，否则以虚灵门姜国第一仙门的处事风格，怎会走这种后门？”单远叹了一口气，看来对我并非练气期修士之事耿耿于怀。
原来他以为我走后门进入虚灵门是因为已经锻灵成功，迈入练气期了，因而在期待落空后，才会大呼可惜。
但我没迈入练气期，是因为我还未开始修行，我总不可能一步登天吧！这有什么可惜的？我脑子越来越糊涂了。
“我的确并非练气期修士，不过听你所说，似乎我是不是练气修士关系很大，莫非有什么隐情？”我睁大眼睛问道。
单远沉默了好一会，总算接受了眼前的事实，失望归失望，还是很大度地给我介绍起来，“师兄可知道断崖的山洞是如何分配？”
我摇了摇头。
“断崖上共有山洞十三层，每层的五行灵气浓度不一样，越靠近山底，浓度越高，修行的速度也更快。我们刚来的时候，是根据灵根的优劣来分配，灵根品质越好，分配的山洞越靠近底层。”
我点了点头，虽然这种分配方法不甚公平，倒也还说得过去。我心想，不知道我的灵根品质，正常来算，能分配到几层的山洞？
黑袍老者曾说论天赋，虚灵门中只有那几个天之骄子能压我一头，估摸能分配在最底层吧。
我正自顾自想着，只听单远继续说道，“不过山洞并非分配完了，就会一直属于这个弟子。修仙界向来信奉弱肉强食，我们这批弟子中，有很多人出身修仙世家，早已接触过功法，入门时就已是练气期修士。这些人有的天资并不出色，仗着修为在身，硬生生从其他弟子手上抢来更好的山洞。如今最底层的山洞，已经全被练气期弟子占据。”
我闻言微微错愕，却也并未表现得太过吃惊，不过我有些明白单远的意图了，“你以为我是练气期修士，想借我之力夺一个灵气更浓的山洞？”
单远点了点头，“林师兄真聪明。”
“不过我依然有一事不明，就算我夺得了山洞，与你也并无关系，你为何如此期待？”我皱着眉问道。
“师兄有所不知，底层的山洞灵气充裕，足够两个低阶弟子修行，若是师兄夺了山洞，我一定出大价钱买一个名额。”单远解释道。
“原来如此，只是你为何不直接出钱向那些山洞的主人买名额？”我依然疑惑。
“那些人都是见利忘义的小人，哪像林师兄这般温善和蔼。”单远神情一滞，很快现出怒容，似乎对他口中的那帮小人很是不满。
我哪里会信他胡诌，看他的样子，多半因此事碰了不少壁，才会把主意打在一个刚入门的弟子身上。颇有种死马当活马医的意味。
不知道是该说他聪明，还是愚笨。
我有些无语，山洞外的喧哗声越来越大，我目光投向回廊，“怎么天已将黑，外边还如此热闹？”
“阴阳交汇时，天地间灵气最不稳定，此时修炼往往事倍功半，甚至有走火入魔之虞。因此每天黄昏和凌晨，就是大伙儿交流心得，或者去传功弟子处求教的时候。”单远给我解释道。
“原来如此！”我闻言受教不少，看来指望这些修行之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不太现实的事，仙人爷爷一路上也是七天七夜没有睡觉。
想要踏上修仙之路，看来第一步就是更改自己的作息，将自己从小到大遵从了十几年的作息规律彻底遗弃。
“林师兄，我正打算去传功弟子处，你可要与我一同前往？”单远突然说道。
“正和我意！”我忙应声同意。
虽然正常来说，这个时候已接近我睡觉的时辰，但我对正在我面前缓缓打开的新世界充满好奇和向往，兴奋不已，完全没有一丝睡意。
修仙，从熬夜开始，古人诚不欺我。（作者语）
第十四章 授业
回廊上的阳石随着夜色的降临慢慢亮起，单远带着我穿过回廊，走下一层层的楼梯，来到第六层。
单远走到一个山洞前，蹑手蹑脚推开木门，山洞内的空间颇大，比我居住的山洞大十倍不止。地上摆着一排排蒲团，此时大部分已经坐着人，男男女女，差不多六十来人。断崖的新弟子据我所知有百余人，看来很多人并未前来。
我和单远在后排找了两处空座，静悄悄坐了下来。
山洞最前面，盘膝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约莫四十余岁，看上去颇为精瘦，青袍宽宽松松搭在身上，就像斗篷一般。脸上有一条刀疤，从左额直到鼻翼，几乎将一张脸分成两半。可以想象男子当年争斗的凶恶，若是对手的攻击偏了几寸，恐怕早已陨落了吧。
男子显然是那种长于厮杀之人，浑身冷冰冰的，像一把利剑，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盛开的锐气。
我才进来片刻，已感受到男子的威严，山洞中的弟子更是正襟而坐，认真听着男子讲义，脸上没有丝毫放松。
“修仙者除了自身修为的高深，更需借助各般外物，外物的多寡、强弱皆会左右一场斗法的胜负。”男子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我心中一振，立刻全神贯注起来。
“除了功法和法术，这些外物共有五大类：法宝、灵兽、傀儡、法阵和符箓。严格意义上说，这五类外物并没有强弱之分，互相也并不存在克制关系。不过斗法中使用这些外物的时机、方法极其重要，若是使用恰当，往往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比如罡元阵，不过一个普通的法阵，杀伤力不大，若是布置得当，就连筑基期修士也能困住片刻。这段时间，足以使用雷霆手段将其灭杀。”男子的眼神在山洞中来回扫视，没有哪个弟子能与之对视片刻，在看向我时，目光微顿，不过很快移开。
男子的话让我想起仙人爷爷在蝙蝠洞与妖人的斗法，仙人爷爷就是使用男子所说的方法，事先设下陷进，用一个名为乾元阵的法阵困住了妖人。若非妖人诡计多端，恐怕早已陨落在蝙蝠洞了。
男子的声音继续传来，我连忙收起心绪。
“无论法宝、法阵、灵兽、傀儡还是符箓，进攻也好，防御也罢。第一要务是灭杀敌人，在斗法中取得胜利。”
“何为法宝，诸位可有人知晓？”男子突然抬起头。
前座有一个男孩举手。
“法宝，即法御之宝。以法力操控，激发内在潜能，攻杀或是防御之物。”
“不错。”男子点了点头，神色淡然道：“诸位记住，法宝便是以法力御使之宝。笼统来说可分为近身法宝、辅法法宝两种。”
近身法宝？辅法法宝？我心中默念，大感好奇。
“近身法宝一般使用极其坚韧的材料炼制而成，分为远程攻击，近身格斗两种，一般多为攻击性法宝。你们新弟子入门分发的流光剑，就是一种近身法宝，不过却有些特殊，或者说作用有些均衡，既可用法力御使远程杀敌，也可持剑与敌人近身搏斗。”男子说着，看向前座的一个女弟子，“张琳，将你的流光剑给我。”
“是。”那个叫张琳的女弟子应了一声，从腰间的布袋摸出一把精光四射的长剑，男子单手一挥，流光剑已飞到手中。
男子轻抚剑身，单手一引，流光剑凭空飞出，绕着山洞转了起来。我先前见过仙人爷爷御使飞剑与怪人斗法，见此自然不会太过吃惊。不过和其他人一样，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看向头顶飞过的流光剑。
男子的声音继续响起，“修仙之人肉身不比妖兽，近身格斗非我辈所长。流光剑只能算入门法宝，你们以后修炼有成，还需挑选适合自己的法宝。”
男子单手一一引，流光剑已经向下落去，被张琳一手接住。
“至于辅法法宝……”男子说着从自己腰间的布袋摸出一个龟壳一般的宝物，只有巴掌大小，男子掐起指诀，将龟壳往半空扔出。
龟壳滴溜溜转了几圈，停在男子身前，幻化出一个蓝色的光罩，将男子罩在其中。
“这件法宝名为玄龟盾，我用法力激发，幻化出的光罩便可视为一个法术，类似这样的法宝便称为辅法法宝。”男子声音落下，很快收起玄龟盾。
原来如此，我不由点头，这样想来，我见过怪人的小钟便是一个防御性的辅法法宝。
“法宝的威力越大，品级也自然越高。一般来说，法宝的品级，由炼器师镌刻在其内的法纹决定。法纹数量越多，品级越高。阵纹为最低级的法纹。一至三道阵纹，便是黄阶下品法宝；四至六道阵纹，便是黄阶中品法宝；七至九道阵纹。便是黄阶上品法宝；十至十二道法纹，便是黄阶顶级法宝。”
我和洞中的大部分弟子一般，闻言都在低头沉思，努力将男子所讲记在脑子里。
男子见状依然神色不变，不过却顿了片刻，等我们消化得差不多，这才继续开口，“世间流传的法宝，分为天地玄黄四大阶。练气期修士绝大部分只有黄阶法宝，玄阶法宝威能极大，只有筑基期修士才能御使。而地阶天阶法宝，只有那些金丹期、元婴期的修士才会拥有。法宝品级越高，价格越贵，那些地阶天阶法宝，几乎都是天价，甚至有价无市。”
男子说着脸上流露出一丝向往，他可以对低阶法宝不屑一顾，对山洞中弟子的进步毫无波澜。但当他说起那些人人向往的境界，修仙者做梦都想得到的厉害法宝。就算经历了数不清的恶斗，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也无法彻底漠然视之吧！
我看着男子，心中也不由得感慨。
不过对我而言，就算地阶天阶法宝再贵，作为一个锻灵尚未开始的菜鸟，实在太过遥远，我心中流连一二，很快就移开心思。
男子继续滔滔不绝，除了法宝，他还将法阵、灵兽、傀儡和符箓分别介绍了一番。不过也像介绍法宝一样，并未讲得太过深入，大都颇为基础。
第十五章 路
为何说男子传道讲的这些颇为基础，因为我做为一个新人，竟能听懂十之七八。
我深知修仙之途绝对比我想象中更为陡峭崎岖，所需要掌握的学识只会更加浩瀚无垠。出乎意料，想也想不到，才会是一种常态。
不过一次课听下来，也让我受教不少，至少基础有了一定程度的补充。我下定决心，以后每天的授业课，一次也不要落下。
让我遗憾的是，这次授业，男子并未讲到功法是为何物。我猜想多半在我来断崖之前，有关功法的课程，就已经传授完毕。
我晚了三个月入门，还能听到今天这样的基础课程，已经很是知足了，自然不会幻想今后的课程还会有关于功法的基础讲解。
男子宣布授业结束，其它弟子纷纷走出山洞，我有了主意，依然坐在原地。
“林师兄，授业已经结束了。”单远提醒我。
“单师兄，我还有事，你先走吧，此番多谢你指引了。”我冲单远拱了拱手。
单远微微一怔，他脑子灵活，很快猜到了我的打算，“那好吧，我先回去了。”他脸上堆起酒窝，冲我笑了笑，便随人群出了山洞。
“你为何不走？”男子待人群散尽，这才将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从蒲团上起身，朝男子躬着身子，“弟子今日刚到断崖，有许多问题不明白，想趁这个机会请教师长！”
男子并不惊讶，点了点头，“你就是林涯？”
他似乎知道我，倒让我有些吃惊，忙道：“弟子正是林涯。”
“你无需行这么大的礼，我虽给你们授业，修为也不过练气期，我叫段飞，你唤我一声师兄便是了。碧云阁的王师叔给我传过话，特意提到了你。就算没有人打招呼，我身为传道弟子，也会给你解惑。有什么问题，只管问就是了。”段师兄神情平淡，毫不在意道。
“是，段师兄。”我嘴里虽然喊着师兄，还是执弟子礼，恭恭敬敬侍立在一旁，虽然他可以不在意，但我自己又怎能和他一样不在意，“过几日我就要去挑选功法，对于何是功法，我还一窍不通。”
“功法么？你还没有开始修炼，确实要慎重。”段师兄点了点头，“不过你去清风阁挑选功法时，值守的徐长老会根据你的灵根天资，给你推荐合适的功法。徐长老在清风阁呆了数十年，就连我当年入门，也是徐长老挑选的功法，你倒不用过分担忧。”
原来会有长老为我挑选功法！我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至于功法是何物……”段师兄思虑片刻，看向我，“功法是一种将五行灵气纳入体内，再转化成法力的修炼法门。”
五行灵气我知道，法力也大致能懂，但这两句话连在一起，我脑袋就有些大了。
我知道段师兄已经努力讲得浅显，我的修仙学识储备几乎空白，还是不甚明了，于是苦着脸摇了摇头。
段师兄神情依旧平淡，继续给我解释，“天地间的五行灵气并不会平白无故进入人体内，化成法力。修仙者按照功法的口诀修炼，就可将五行灵气吸纳到经脉之中，再转化成法力。”
我皱着眉点了点头，终于有一些明白了，不过依旧有其他问题困扰着我，“那如何吸纳五行灵气？又如何转化成法力？”
“吸纳灵力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每一种功法都有属性，修炼什么属性的功法，就会吸纳什么属性的灵气。而吸纳灵气的快慢，与功法优劣和灵根品质有关，因而功法属性必须与灵根属性一样。对了你是什么属性的灵根？”段师兄问道。
灵根么？我想了一会儿，“好像是火属性卓越、木属性卓越、水属性优良、金属性普通的灵根。”
“双卓越的四德之身？”段师兄睁大眼睛，有些吃惊。
我点了点头，我记得云师姐也这样说过我。
“那你挑选火属性功法和木属性功法，修炼起来效率是一样的。”段师兄看着我说道。
“至于你问的如何转化成法力，我也不知道。”段师兄低头沉思片刻，抬起头，“五行灵气源于天地之间，被修士纳入体内，在丹田处转化后，却可变成法力。这个过程大约有灵根的参与，不过灵根玄而又玄，究竟如何参与，根本无法参透，所以你这个问题我没有答案。”
“原来如此！”我感叹不已，虽然段师兄没有答案，没法彻底为我解开疑问，但起码的头绪我已经理得差不多了。
“如此说来，挑选功法并不是功法越厉害越好，重点是要适合自己。”
“不错。”段师兄点了点头，“你可还有疑惑？”
我心中的疑惑没有堆成山，也能装得下一个山洞了。但我深知不可能立刻全部弄明白，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在大致明白何为功法之后，今日定下的目标也基本完成。
“弟子心中的疑惑自然在所多有，不过今日的收获也实多，我还需要时间琢磨消化。”我沉思片刻道。
“如此也好。”段师兄点了点头，“今后如有疑惑，只管来找我便是”
“那多谢段师兄了。”我闻言大喜过望，连忙躬着身子拜道。
这堂授业课足足上了一个时辰，我从山洞里出来时天早已尽黑。回廊上阳石的亮光越发明亮，只是已没有一个人影，都回各自的山洞修炼去了吧。
断崖真是个修炼的好地方，有良师，有寸阴必争的修炼氛围。
我心想，仙人爷爷当年也一定在断崖呆过吧。他修炼如此努力，定然与断崖有一定的关系，说不定这里的氛围已经牢牢刻在他的骨子里了。
这里的氛围会刻在我的骨子里么？我不知道，但此时此刻，我心中热血澎湃不止，我好像找到了自己的路。
不是仙人爷爷带我找到的路，也不是受段师兄或者其他任何人影响的路，更不是路找到的我。我心中有了迫切的愿望，有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有了关于这条路的全部憧憬。
我知道，此时此刻，我已经变成和仙人爷爷、段师兄一样的人。在修仙之路上，有了一样的目标，向前，向前，再向前。
我很快回到自己的山洞，精神抖擞，半点睡意也没有。
我想起单远之前给我说过，阴阳交汇时，他们就会停止修行，不知道明天凌晨，还会不会有授业课。
我不愿意错过，深呼吸几下，慢慢让自己内心平静下来，躺在石床上小半个时辰，睡意这才慢慢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