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陌生访客
“嘿！小子！醒醒！到终点站了！”有人大声的在耳边叫喊着。
林爔一惊，猛然睁开双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厢内已经空了，就剩下自己和旁边的一个人，窗外是纷纷扬扬的大雪。
说话的是司机，女人。
居然还是个外国人。
“睡得这么死，要不是下车前检查一下你这缩最后一排的可就得被关车上了。”
标准的中文发音，林燨心里琢磨着应该是土生土长的混血。
一张美艳的脸颊，头发被随意地扎成马尾，姣好的身材即使是套在脏乱的制服里也显得尤为突出，而那修长双腿让林燨感觉只是踩公交车的油门略有些可惜。
心里惊讶于连公交车司机现在都需要这种级别的美女上岗，林燨嘴上依然带着感谢：
“哦哦，谢谢你叫醒我，不过我不是坐过站，我正好就住在这附近。”
在司机古怪的眼神中林爔走下公交，踩在没入脚踝的积雪中，发出“咯吱”的声响，留下深深的脚印，看起来就像是踩进了棉花一样。
天上依旧飘着蒲公英般的雪花，宛如正为这片城市织上一件白色的绒衣。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他摸出手机，上面显示着有一条未读消息。
是妈妈发来的。
“儿子，停课通知已经收到了，你自己回去吧，路上小心点。我和你爸还有点事，晚点回家。”
“还是这么忙么。”
林爔耸了耸肩，对于这样的回信，他早就猜到了。
自己的父母是知名大公司的领导。
从林爔记事起，他们就一直是忙于工作，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即使是放假。
“嗡！！”
居然又是一条新消息，来自qq。
“上网不？今天的营养快线我包。”
这熟悉的上网姿势只是一瞟就能知道到是谁。
路明非
同为仕兰中学的校友，路明非比林曦小一届，是学弟。
如果说林曦是那种从小生在蜜罐里的，那路明非可能就是属于掉进了咸菜缸的那类。或许在外人看来很难相信这两个同城不同层的人居然会有交集，但事实上不仅有交集，还是交心的那种。
说起来两人第一次认识不是在学校的公开课，也不是在什么活动或者联谊会，而是在校外的一家网吧。
当时林曦正在打星际对赌，或许是因为手法比较糙的原因，连续几盘的一直被对面压着打，结果靠背后面不知何时站着一家伙就这么直直盯着他的屏幕然后来了一句：“要不让我试试？”
林燨愣了一下，觉得这两眼无神发如鸡窝的家伙模样有些不靠谱，但还是点了点头。结果这哥们拎着一瓶营养快线坐下后，就跟拿着虎符的将军似的，一阵眼花缭乱的操作让林燨直呼好家伙游戏还能这样玩，结果自然是反败为胜。这时候林燨才发现他裤子是和自己一样的校服，一问才知道是个学弟。
之后两人联机打游戏。林燨从路明非那里学了不少打法战术，而他出手也不含糊，路明非的网费钱有了着落。
一个不差钱又愿意花钱，另一个十分乐意于吃软饭并且表示毫不介意吃相，男人之间的友谊有时候就诞生得如此随意，于是一拍即合，相见恨晚。
看到路明非的信息，再想到刚才的另一条短信，林燨脑袋里下意识的就考虑要不要回车站再坐到网吧去或者干脆打个的。但犹豫了一会后终于是开始在回信里打字：“今天回家，下次吧。”
发送后林燨叹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回口袋。
一些雪花落进了他的衣领中，冰凉的触觉让他一个激灵，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林爔哆嗦了一下，呼出一口白气，双手插进口袋，加快了脚步。
走了一段距离后，他停在了一栋恢宏气派的住宅前。
已经有一年没回来了。
其实有件事一直埋在林爔的内心深处——他并不是他家里亲生的。
小时候偷听父母无意间说是某天突然出现在门口，被他们捡来的。
虽然听起来有些可笑，但却真真实实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不过那个时候的林爔也没啥感触。对于儿时的自己来说，能拿到最新的玩具在小朋友们面前炫耀就已经足够了。
渐渐的，旧的玩具坏了，被新的玩具取代，住的房子拆了，搬入了新屋，同学也换了一批又一批。
正所谓吃饱了撑着就会瞎想，林爔每晚躺床上就是会觉得缺点什么。
直到有次路过公园门口的时候，看着那些被大人们带着进进出出的孩子，他们骑在父母肩上，嘴里啃着几块钱的糖葫芦。
没有昂贵的玩具，也没有奢华的衣服，脸上却有着笑容。
他曾经幻想过有也许有一天自己的亲生父母会找到他，从天而降，会抱着他痛哭流涕，诉说对他的想念，而自己也会嚎啕大哭狠狠的抱怨他们，冲他们发脾气，然后合家团圆。
不过想着想着就长大了。
今天是当年自己被捡到的日期。
本想着些许会有些改变，可即使过了一年，门口的小吃店倒闭了，周边都开始新建广场了，有些东西总是一成不变，就和这房子似的。
脑袋里的思绪飘啊飘着，林爔就这样么站着。
远处，一名笔挺制服的中年人本在打扫着院落，却注意到了驻足的少年。
“这不是林小少爷回来了么，许久不见又长高了啊”中年人快步上前，冲着他笑道。
“黄叔好啊，确实很久了。”林爔弯了弯身，这是他家的管家。
“难得回来一次，今天对于小少爷可是挺重要的一天啊。”
林爔哑然，摇了摇头“只是单纯的回来拿些东西”。
“呵呵，离开家久了自然就会念家。”黄叔说道。
“不过我也不打扰小少爷了，有客人正在等您”
有客人等我？这话他倒是在自己父亲身上听见过不少，似乎自己父亲就跟总统似的屁股后面有永远拍不完队的家伙等着接见。
但那是父亲。
自己不是那样重要的人，他可不记得自己在家中属于什么排的上号的家伙会有人专程来见他，甚至还愿意特意等他从学校回家。
哦，或许有那么一个人，不过那个家伙每次与自己会面的地点都是网吧。
但林燨知道黄叔不会骗他，而他推掉了与某路姓男子的重要会谈的原因，恰恰就是因为他被通知了。
穿过长青草覆盖的小院，林燨打开家门。
硕大的一楼客厅，水晶的吊顶发着光，巨大的液晶屏镶在墙上，实木的地板上披着绒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一进客厅，他就看见了正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子。
客厅的摆设和装饰极尽奢华，普通人第一次来的话免不了好奇心的东瞧西看，但那一身西装的男人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不急不躁。茶几上摆放着升腾着袅袅热气的清茶。
他完美融入了这片空间的氛围。
“啧，麻烦的人。”林燨心想。
看这斯的模样，比自己还像这家的主人似的，一看就是个难缠的主，莫不是来上门推销的？不然一副精英模样的家伙找自己能有啥事？
正在他心里嘀咕着要怎么才能打哈哈敷衍过去的时候男人也发现了林燨，他脸上立刻出现了标准而职业的笑容。
起身，微微躬身：“想必是林少爷了。”
“嗯，我是。”林燨虽然不喜欢这种场合，但还是装模作样的沉声回应了一下。
“呵呵，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瑞士银行分行的经理。”男人说着就递给林燨一张名片。
第二章 来自十八年前的馈赠
“瑞士银行经理？”林燨愣了一下。
如果是别的银行的人，那真有可能是来卖保险的，但瑞士银行就算是路明非都听说过的名声显然是另有原因。
只见男人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和一个金属盒，然后郑重的递给林燨：“这是十八年前有人用重金寄存在我行的东西，前一段时间有人解开了寄存并且明确让交到林少爷的手上，因为对其的保值十分高昂，所以才由我亲自交给你。”
听到男人所说，林燨心头又是一怔。
十八年前？那不是自己刚出生的时候？
他将信将疑的接过信封和金属盒。
“这样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就不打扰了。”确认完毕林燨接收到物件后男人就起身在门口黄叔的指引下离开了，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废话又充满神秘。
“不送。”林燨说完后撕开信封，里面有一张已经略微发黄的薄纸，然而字迹依旧清晰：
亲爱的儿子，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想必已经成年了....
然而当看到开头第一句时，林燨只感觉到自己的大脑中仿佛有雷霆落下，震荡地整个脑海都嗡嗡作响。
能这样叫自己的无非是父母，然而无论是字迹的不同还是十八年前的时间都能确定一件事——写这封信的，或许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或父亲！
他略微颤抖的将目光下移：
应该已经是即将高考了吧？我多想亲眼看看你亲手抱抱你，亲耳听你说说这些年是如何长大的，但很可惜，我不能。
这十八年来我和你父亲没有尽到一个做父母的义务和责任，你要相信这是迫不得已。但唯独一次，我们也想要为你做一些什么，想要为自己的孩子铺路。
卡塞尔学院。
如果一路健康成长生活美满，那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将这封信烧毁，但如果你感觉到孤独或是对当下的生活抱有疑惑，或是经历了一些无法理解的事情，那就去卡塞尔学院吧，那里会有你的归属。
其实还有很多想说的，但一封信的内容写不下所以就不写了。但总归来说只有一句话，或许这句话已经太迟了，可依然希望十八年后的你听到，
我们爱你。
...........
“少爷？”送完客人返回的黄叔刚进来就看见了宛如木偶似呆愣在原地的林燨。
“黄叔，我....我先上楼了，晚饭暂时先不用做。”
说完不待管家回应，林燨已经迈着僵硬的步伐自顾自的走上楼梯。
关上放门，林燨立刻就像是失去了浑身力气似的瘫坐在地板上。
那对男女，他曾无数次的幻想过他们的样貌。
记得小时候班里上朱自清的《背影》，老师让班里的同学分段朗读，其他同学各个声情并茂，抑扬顿挫的语气恨不得让人潸然泪下，轮到他林爔的时候，正好到买橘子那段，林爔读着读着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全班同学都惊愕的看着他，也有的同学啧啧赞叹，有钱有身份的就是不一样！
老师脸红脖子粗的训斥他的行为，质疑林爔的文学素养，说他体会不到作者想要表达的意境和思想情感，他心想是啊，确实体会不了，因为他连背影的轮廓都未曾感受过。
他只是觉得课文旁的配图画的很搞笑，还顺手给添了几笔。
如今，在自己已经停止幻想了，准备接受现状的时候，有人告诉你他们给你留了东西啊，他们是爱你的，还要给你的未来铺路。
明明连你的过去都不曾参与过，现在却说要规划你的未来。
卡塞尔学院，是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学校，十八年来都没听过一点消息，说不定是个野鸡学院呢，或者直接就在十八年里倒闭了？
不靠谱的爹妈推荐的果然也是不靠谱的学校，总之就是很可笑才对。
可不知为何，林燨哭了。
泪水顺着林爔的脸颊滑落，之前和林澜谈话时，他忍住了，但此刻泪腺像是决堤的大坝一样，眼泪倾盆大雨般落下。
林爔的身体颤抖着，手掌紧紧的攥着被子，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可当多年埋在心底的情感像潮水一般涌上来时，林爔再也压抑不住，索性趴在床上将头埋在被子里，任由泪水染湿床单。
这么多年的幻想，思念，心酸以及失望，全部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林爔才止住了哭泣。稳定了下情绪，他盯着手中的金属盒，眼神中有一丝迷惘，轻轻的摩挲着，像是在抚摸举世无双的珍宝。
沉默了一会后，眼中的迷茫不再，仿佛像是下定决心了一样，他缓慢而轻柔的揭开金属盒，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是一不留神它就会消失似的。
盒子里铺着黑色的绒垫，在绒垫的中央，静静的躺着一枚钥匙形状的物体。
那是一枚造型奇特的钥匙，林爔敢保证这是他目前所见过的，最精美的艺术品。
那是宛如红水晶般的半透明材质，看起来似乎是被精心打磨过，像是欧洲中世纪产物般的匙柄上雕刻着复杂的纹路，成对称状向两边散开。中心处，不知是何种生物的眼睛图腾栩栩如生，细长的瞳孔如果放在灯光下，甚至能看见其中宛如血一般的光泽在缓缓流动，让人心颤。
奇怪的是，这枚钥匙没有突齿，匙柄下方连着的是细长的，呈圆柱状的匙板，上面有着一道道细小的凹坑，仿佛在诉说它所经历的岁月。
“这就是，他们留下的东西么.....”林爔喃喃自语，指尖轻轻拂过匙身，让人惊讶的是，这看上去像是金属制品的钥匙，从它身上传来的触感却是像是一块冰凉的玉石。
他知道古时候欧洲一些国家将类似的钥匙作为王权的象征，权利的代表，而其中重要的一则评判标准，就是精美程度。林爔虽然没见过那些华丽的钥匙，但身为一个豪门子弟，眼界还是有一点的，这柄钥匙上的纹理精细的犹如天然形成的，大小比例也是恰到好处，仿佛在制造时用机器测量过一样。
以及这奇特的材质，林爔更是听都没听说过的。
指尖缓缓在匙身上移动，最后轻轻的触碰上那图腾。
林爔突然不由自主的睁大了双眼，眼瞳紧缩，大张的嘴巴仿佛能塞进一个苹果。
他分明看到，在他手指点上去的那一刻，那颗深蓝色的石头震动了一下，紧接着，散发出一圈淡淡的光芒！
第三章 监视与意外
雪花纷纷扬扬，这场大雪，仿佛看不到头。
寒冷的天气让道路上的行人都渐渐稀少了起来。积雪透过从云隙洒落的月光，将夜色染上一层银白。
在这个寂静严寒的时刻，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一栋高楼外壁的阴影中，有一个纤细身影隐匿其中，紧贴着墙壁，像是壁虎一样。
这时要是有人从旁边推开窗户朝外看一眼肯定会惊掉下巴，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女孩，像是电影中的特工一样悬停在空中，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似若有若无一般，仅靠一根挂在腰间的安全锁，安全锁的另一头连着屋顶。
这里是她精心选定的最佳位置，能直视到很远的地方，有助于帮助她监视“目标”。她已经挂了两个小时了。外界的低温仿佛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小麻雀，汇报情况。”耳机里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没有异常。”女孩轻轻一皱眉，耳机里的声音给人感觉像是嘴里塞了东西一样含糊不清。
“维尔拉，你又在偷懒吃东西？”
“怎么可能？”耳机里的女人显得很惊讶“只是这附近恰好有一家烧烤店，我又刚好路过而已。这么冷的天气，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而且姐姐我是谁？放心好了，不会影响任务。”
“就是因为是你才不放心。”她有点无奈。冷风吹起她的衣摆，像是一只夜空中的枭鸟。
“还有，不要叫我小麻雀。”
“哈，这样叫可爱点嘛，我这边可以看到你，你现在的状态就很像一只麻雀哎。”
“对了，还有一个家伙呢？伊姆兰死哪去了？”
“在了在了。”，耳机里传来另一个男性声音，接着声音变小：“老板，这个糖葫芦多少钱？”
静静的听着耳机里的隐约的嘈杂声，女孩轻轻呼出一口气，那是她另外两个队友，正从别的方向监视着这一块区域。但貌似认真工作的只有她自己。
“哪，小麻雀，我们已经监视这个傻小子半年了哎，什么事都没发生嘛，当初老家伙说要给我们重要任务的时候，我还蛮期待的说。”
女孩沉默了，确实，在这个平凡的地方里监视一个平凡的少年，的确看不出有什么重要性。
虽然这个地方她很喜欢，但她们是不属于这里的。
应该有远比监视少年更有意义的事需要她们。而且她并不觉得这个少年有什么危险。
为期半年的监视眼看就要到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这半年里虽然只是远远看着，但她也能充分观察到少年的一举一动。
每天就是重复上学放学的生活，从他的生活轨迹之中根本找不出任何不寻常，除了网吧以外连爱好都没有，甚至连朋友圈都很小，或许对于一个富二代来说这是唯一的不寻常了。
他活的很僵硬——这是女孩的结论。
这个男生似乎对于未来没有任何憧憬，只是混吃等死。
可她却知道，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被列为执行部秘密监视对象，在她们之前，已经轮换过无数的小队，甚至连他的生活规划都在列表之中。
一个自出生起就被监视起来的对象，其中重要意义不言而喻。
简直就像是个被无数线提起来的木偶，一举一动都受到掌控。
“你今天不是和他近距离接触了么，觉得他有什么特殊之处么？”她轻声问道。
“哈？就是个爱发呆的傻小子罢了，长得倒是蛮秀气的。”
维尔拉手中抓着十几串羊肉串，满嘴的油。“要我看，说不定是哪个老东西的私生子，怕暴露了，藏在这里的。”
“别问我，我不知道。”伊姆兰说：“老板，这种口味的也来一块。”
女孩摇了摇头，自己真是昏了头才会对这个两个奇葩抱有期望。她再次提起精神，将注意力集中在任务上。
就在这时，她感到脑海里一阵轻微刺痛，让她有一瞬间的眩晕，连带着身体也在空中晃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女孩心里充满了惊讶，以她的身体素质别说只是挂了两个小时，平常就算是再加两小时也不会有丝毫的困难，可刚刚，她分明是感到一瞬间的无力。
“发生了什么？我刚刚就愣神了一下，回过神的时候身边倒了一批人！”耳机里传来维尔拉的惊呼。
“我这边也有人晕倒了。”伊姆兰号语气也充满了不可思议。。
“嘭！”物体撞击的声音从女孩下方传来，一辆本该平稳行驶在马路上的汽车，突然冲出路牙撞在一颗大树上，树上的积雪瞬间盖住了车顶。只是瞟了一眼女孩大概能猜到车内的司机在刚刚突然晕倒在方向盘上的场景。
但是她现在没工夫去确认那个倒霉司机的情况了。
“糟糕了，你们所在半径五百米的区域突然出现了强烈的奇怪能量，中心是那个小子，恐怕是他释放了类似于“领域”的东西，普通人是抵挡不住的！”耳机里突然传来了第四人的声音，他们的队长。
“继续下去危害会更大，想办法阻止他！”
“我去。”女孩淡淡的回复。在队长最后一个字落下前，她就已经沿着绳子开始了急速的下坠，黑发在夜空中飞舞。
快要接近地面时，她突然脚尖在墙上一点，旋转着跃出，落在地面，轻盈的像只鸟儿。
“维尔拉和伊姆兰也去帮忙，记住，尽量别惊动普通平民。”队长平稳的下达着指令。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他周围的平民应该已经全部倒地了！行动前那群老家伙可没说这小子会释放领域！范围还这么广！而且这个强度也完全颠覆了常理吧？我当然也知道他们会隐瞒一些东西，可这种情报一不小心是致命的！”维尔拉号在耳机里大声的抱怨。“该死的，我正在吃手撕羊肉，一手的油，得从大衣里先取钱包付钱，这是我最爱的一件大衣！”
“待会逮着那小子，老娘要狠狠教训他，就不能让人省点心么？”
“...”耳机里陷入了安静。
“见鬼，老板已经晕在地上了！”
“...”
一家烧烤店里，音响里的音乐还在回荡，浓郁的烧烤香气充斥着每个角落，本该热闹非凡的店内，此刻却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人，而唯一醒着的是一名身材高挑面容艳丽的女子。只见她用力的啃完手上的最后一串羊肉，随手掀起身后的大衣，像是准备披挂上阵的将军。
她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然后抄起一叠百元大钞狠狠砸在桌上。
“不用找了！”
大吼一声后夺门而出，虽然也没有人听见。
第四章 魔鬼
林爔正捂着头，汗水从额头向下，顺着脸颊大颗大颗的滚落。
在他触摸到那颗石头的一瞬间，巨大的噪音轰鸣在脑海内，他感觉自己正站在火箭发射台的旁边，而刚结束完倒计时的火箭正在他面前缓缓升空。
“靠！”林爔从牙缝里蹦出了一个字。
紧接着，无数零碎的画面被强行塞进了他的脑海。
焦黑的大地上充满着一道道的裂缝，地狱的火焰从中涌出，席卷着一切，火焰中，人类扭曲的身影痛苦的哀嚎，还有一群狰狞的怪物影子，他们仰天发出刺耳的嘶吼。天空被染成了金色，笼罩在火焰中的影子们踏了出来，举起了手中的利刃，向前方的恶鬼发出审判。
他们厮杀！他们怒吼！他们狂舞！而在他们的身后，高贵的生物缓缓舒展着身躯，仰天咆哮！
“这他妈....什么鬼？”林爔感觉如果说他的脑子是硬盘，那么这个硬盘现在已经塞满了东西，但是大量的数据仍然在向这个硬盘单方面灌输。
太阳穴疯狂跳动，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就要炸开了！
剧痛没了，火焰没了，恶鬼消失了，闪耀着的金光也散了，林爔站在一片绿色的原野上，头上是蔚蓝的晴空。
远处，白色衣裙的少女背着双手赤着脚，蹦跳着向前。突然，她转过身，冲着林爔招了招手。
林爔四处扫视了一遍，确定周围只有他一人，寻思着这又是再演哪一出。
他思考了短短一瞬间，决定还是上去看看，毕竟自己对现在的状况已经彻底没辙了，按照电影里的剧情展开，那个莫名其妙的少女肯定是关键。
走近了才发现，这个少女明明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却有着一头银发，眼瞳是淡蓝色，眼睛眨动见，仿佛流动着蓝色的光辉。精致的五官配上出尘的气质，活像是个小仙女。
少女睁着一双大眼睛认真的上下打量着林爔，让林爔有点不自在。
她围着林爔转了一圈，赤裸裸的目光让林爔感觉自己是条被按在刀板上的鱼，而她正在考虑是该清蒸还是红烧。
“你是谁？这是哪？我为什么会在这？”终于，林爔忍受不了这种目光问道。
“不要一口气问那么多，一个个来。”少女开口了，声音像清脆的风铃。
“那好吧，你是谁？”林燨只好重新来过。
“名字的话，按照人类的说法的话我有很多个，你想听哪一个？”少女想了想。
“你不是人？”林燨直接问道。
“嗯，我不是人。”少女点头。
林燨嘴角抽了一下。
再联想刚刚少女看她的眼神，心想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姑娘难不成是什么山林老妖成精变的，被封在钥匙里不见天日，自己一不小心放她出来了现在饿了要吃人了？
等等，自己怎么会有这种脑回路？这不应该是路明非那家伙的思维方式么？
“放心，我暂时不会吃你的。”仿佛是看出了林爔心中所想，少女摆了摆手。
“对了...”女孩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你就当我是魔鬼吧。”
“魔鬼？那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不是我找你，是你找我的。”少女接着说道：“原本我只是作为精神体在沉睡，但你找到了我，说明你有需求。”
“需求....”林燨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女，然后摇了摇头：“对不起，虽然这种上门很好，但这不合法。”
“啪！”少女狠狠一巴掌扇在林爔脑袋上，让他一阵头晕。
“魔鬼不会主动上门，除非有生意了。”
“什么生意？”林爔捂着脑袋，咧了咧嘴角，看不出来这小女孩手劲还挺大的。
“交易，听过童话吗？”
“你是指安徒生还是格林童话？”
“都行，魔鬼的生意从来都是一样的，你付出一些代价，我给你需要的。”
“可就像我刚才说的，我没啥需要交易的。”林燨摊手。
“很快就有了，因为你很快就会陷入麻烦中，大麻烦。”少女说着看向林燨，那双淡蓝色的瞳孔之中却仿佛有金色的熔岩流淌而过。
第五章 言灵
未知的能量风暴肆虐着，渐渐覆盖了整个街区，使这片区域陷入了瘫痪状态。
一间旅馆的房间中，男人盯着面前屏幕上代表着范围的红色圆圈，眉头紧皱，那一时紧握一时松开的双手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原本只是一个简单任务，却在临近结束之时出现了巨大的差错。
领域，他清楚的知道这词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有了领域，就说明那孩子体内另一种生物的血脉觉醒了，还同时释放了言灵！往届也不是没有目标失控释放言灵的案例，但那都是失控前没被发现的混血种，而这小子是一直处在自己队伍的严密监视下。
一点征兆没有就突然觉醒血脉并且能直接释放言灵?而且这个言灵似乎也不正常。那种让人陷入晕厥的能量是什么？难不成是精神力？对于精神系的言灵，即使是他们所坐拥的资源对其也是知之甚少。
而且一般来说言灵的强度和范围是呈反比的，范围越小的威力越大，除非是周期表中那些靠后的危险序列号。所以眼前这个刚觉醒的小子释放的言灵范围，是不是大的有些太离谱了？
种种的情况让这个在执行部待了几年的老手都感到有些措手不及，而且能解释它们的理由也没几个，但恰好倒是有一个合理的。
“高纯度的混血种。”男人低沉的声音仿佛胸口有一款石头压着似的。
A?不对，S?或者是更可怕的？
他感到自己的心有些颤抖。
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要一直派人监视这小子了，但还是有些晚了，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好，很有可能连着他们的存在以及背后的秘密一起被曝光！
最关键的是，造成这种混乱局面，如此危险的混血种，以他的判断，直接抹杀才是正确的判断，但考虑到交给自己任务时那老家伙说得话.....
思索了一番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国际长途。
.........
几分钟后。
他面沉如水，电话中得到的指令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杀小子，因为是重要的“财产”。
无奈之下他抓起了对讲机询问：
“情况怎么样？”
“现在已经抵达了目标所在地，能肉眼确定目标位置，但领域越靠近中心干扰强度越大。以目前的状况来看，为防止受害范围的进一步扩大，我建议允许对目标进行抹杀！”
“我离得比较远，大概还有3，4分钟才能到，老娘今天穿的是高跟鞋！”
“这里是伊姆兰，我这里..出了点小状况。”
“小状况？”男人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在当前如此刻不容缓的情况下，发生任何的小意外都只能是雪上加霜。
“是这样的，其实我是想立刻赶往现场的，但是刚刚吃完汉堡后突然感觉到有些腹痛，那个，人有三急，所以...你懂的”
“你他妈就不能找片草丛解决了么？！”男人在瞬间明白了意思后，咆哮道。
上头的指令本来就够让人犯难的，结果自己带队的家伙们一个个居然还吊儿郎当的。
“这....这不有些影响市容么。”伊姆兰吞吐道。
“你一个印度人还会在意这个？！我记得你们那边不都是在海边一字排开的么？”
“队长你这是赤裸裸的歧视，歧视啊！”耳机那头的声音甚至带上了点点哭腔
男人情不自禁的捂住了脸。自己怎么就被命令带着这么几个奇葩呢？太丢脸了。现在的感觉就好比一颗定时炸弹就快爆炸了，而炸弹附近有一群平民百姓，危机迫在眉睫。而他得带着3个小屁孩去阻止炸弹爆炸，一个不紧不慢的吃着烤串，一个肚子疼满大街找厕所，而最后一个甚至说出了“我们干脆把炸弹炸了吧”这样的话.....虽然自己也觉得这方法不错。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怕他再憋着，心中的郁结会让他直接喷出出一口老血。
“墨瑶的方案否决！我们是来监视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学院很看重那小子，不能杀他。把你脑子里那些奇怪的想法赶紧给我删了！”男人忍不住对着对讲机低吼。
“警察局的人已经发现了这里的异常，正在派人往这里赶来，虽然他们一时半会进不来，但一旦展开封锁网，事情会变得更棘手，秘党决不能暴漏，你们最多还有15分钟的时间。”
男人看着那个代表着范围的红色圆圈，思索了一会。
“至于接近目标的办法，解除限制吧，上面的报告，我会想办法的。还有，最好是打晕就行，不准断胳膊少腿！”
“收到。”
“哈哈，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婆婆妈妈的，烦死人了。”
“.......了解”
扶着额头，男人再次叹了口气，希望能一切顺利吧。
被称为墨瑶的少女关闭了对讲机，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豪宅，她已经到达有3分多钟了，她本来就离此地最近，再加上因为领域的影响，周围没人阻拦，她毫不费力的就抵达了这里。
可就在她刚准备进入的时候，领域内的躁动更盛。狂暴的精神力连她都感觉到脑海像针扎般的疼痛，甚至迈出一步都困难无比。
不过刚刚接到的命令，让她可以解除限制了。
熔岩般的光泽在漆黑的眼底流动，轻起红唇，晦涩的语言缓缓传出，像森林深处精灵的喃喃低语，又仿佛是圣殿之上的天使高声诵唱！肉眼可见的领域被张开，远比周围环境更刺骨的寒气在蔓延，领域内的一切都慢慢的覆盖上了薄薄的冰层，连飞舞的雪花也结成冰而迅速的坠落。
这是她的言灵。
伴随着她的血脉，强大到甚至能够扭曲领域内的物理法则，宛如神迹一般的力量就是言灵。
她的身影屹立中央，凌冽而惊艳，像是冰雪中盛开的玫瑰，黑色的长发散落在腰间，眼瞳深处，金色的光芒缓缓涌现。
脑海中的刺痛似乎也因为寒气而减弱，墨瑶面容平静，看着4楼上的窗户——那里是林爔的位置。
她轻轻的跃上墙壁，寒气在脚底迅速的结成冰，让她稳住了身形，紧接着再次跃出，就这般直直的跳跃着向上！
轻而易举的从窗户翻入，扫视了一眼房间，随即看清了林爔的状态。
现在的林爔似乎是在神游一样，两眼无神，略有些木然的坐在床上，嘴角还有一缕口水，活像是个傻子。
她缓缓走近林爔，似乎是想近距离观察这个少年。
平凡的样貌，虽然清秀，但也并不出彩，属于甩进人堆都捞不出来的那种。而现在的他，滑稽的表情甚至有点可笑。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少年，却是造成这次混乱的元凶，风暴的中心！
虽然队长没有明说，但墨瑶也不是笨蛋，知道这家伙无意中开启的言灵代表着什么。
虽然同为混血种，秘党也愿意吸收血统纯度高的优秀新人，但有时候太过优秀反而不是好事。
血脉对于他们来说，比起馈赠，更是一种“哀”的象征，血脉越强，“哀”也随之越盛。
有人对她说过，混血种的一生都在对抗血之哀，那血之哀究竟又是什么呢？她也说不清楚，但她知道一些档案，当那些本该优秀的家伙们败给体内的血脉转变为失去理智的敌人，最后所造成的的破坏即使是任何人看到都会理解为什么会有血之哀。
绝对的血脉不仅代表优秀，也代表绝对的危险，那是绝对无法融入常人的存在。
她凝视着眼前的青年，双目中的金色流转，周身的寒气也愈发凝结。
第六章 袭击
但就在那股慑人的寒气即将转变成更锐利的东西时，少年的眼角有着晶莹闪烁了一下。
墨瑶一愣。
依旧是空洞的眼神，但仔细看去依稀能看见面庞残留的泪痕，配上他此刻的神情，宛如无助的孩子一般。
与此同时，靠近了的墨瑶才发现，仿佛有一股巨大的悲伤从这具身体里涌出，顺着领域不断侵入自己的脑袋。
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纤长手指微微握紧，最终一切化为一声轻叹。
墨瑶从身上的装备里拿出了麻醉剂。
考虑到眼前的状况，她特意增加了一些剂量，别说人了，大象都能给放倒。
就在这时，她的眼角余光扫到了林爔握住的右手，那里，有一柄精致小巧的钥匙，犹如红色的宝石。
“这是.....贤者之石？”
来不及思考的她突然向后急退，出色的战斗经验和认知让她养成了对于危险近乎本能的反应。
在闪身的同时，领域瞬间爆发！
房间的门在墨瑶后退的同一时刻轰然爆裂！木屑飞溅的同时，黑色的影子犹如暴起的毒蛇一般突然窜出，贴着墨瑶的脸颊掠过，击中她身后的墙壁！
那是一柄漆黑的匕首！巨大的动能使得它只剩下柄部还露在墙外，上面结着的冰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匕首进入墨瑶领域的瞬间她就用寒气减缓了其上所携带的劲力，可即使这样，依然有如此破坏力，除了匕首本身的锋利之外，可见掷出匕首的人绝不是普通人！
普通人也绝不可能在这样强的精神风暴中悄声无息的接近并发出攻势！时间把握如此精准，正好是墨瑶愣神的一瞬间！
闪避完匕首的下一刻墨瑶就已经有了动作！轻灵的身躯跃上桌面，枪声轰鸣间，子弹成“品”字形的对着门口射出，枪口火光闪烁，照耀着她平静冷冽的侧脸。
不到3秒的时间，已经打空了整整一个弹夹的子弹！
右手射击的同时，左手熟练的抽出弹夹，在空夹从手枪卸出的一瞬间完成更换！这一次，是实弹！
烟尘和木屑在房内飞舞，墨瑶一边对着门口进行压制射击，一边伸手想去抓住林爔的衣领。现在的情况，先带着这小子撤退为优先。
事情比想象的还要复杂，很明显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别的人或组织在关注着他。只能先退出去和队友会和再想办法了。
然而，房间侧面的墙毫无征兆的轰然倒塌，蛮牛般的身影从尘土中冲出！
墨瑶迅速的将双手横在身前，同时身体重心下移。
身影势不可挡的撞在墨瑶的身上！将她狠狠撞飞！
寒气迅速在身后凝结，将墨瑶翻滚中的身躯强行稳住。
她抹去了嘴角的一丝血迹，刚刚那一下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撞在了一辆坦克上，剧烈的撞击让她五脏六腑像是移位一样的难受。她抬起头看向那个身影。
全身上下一身黑衣，就连脸上也带着漆黑的面具，堪称雄伟的身材，隆起的肌肉上青筋毕露，可以想象在那之下隐藏着怎样爆炸般地力量。在他的一只手臂上，鲜血缓缓流出，上面插着一柄短刀——那是墨瑶在被撞飞一瞬间做出的反攻。
黑衣人拔出短刀，随意的丢弃在一旁，扭了扭身子，浑身的骨骼发出脆响。
墨瑶缓缓起身，一言不发。她本就不是话多之人，只有在朋友面前才会谈论几句，而现她的眼前，唯有敌人！
房间中的温度再次下降，冰层蔓延，墨瑶眼中的金色光泽越发耀眼！
黑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攻势，身体微微下蹲，像是蓄势待发的猎豹！皮肤上，隐约可见黑色纹路在蔓延。
战斗，一触即发！
墨瑶的目光死死的锁定着黑衣人的身影，领域内的冰寒能让她保持冷静。
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人的目的是什么，但她并不关心，她只需要清楚自己要干什么就行了！
房间内的温度已经低到了惊人的程度，正常人在这种低温环境下别说进攻了，连活动都会变得困难无比，持续的人体散热会麻痹他们的四肢，钝化感官，大脑也会变得无法思考。
而眼前的黑衣人却仿佛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身体之上散发着丝丝蒸汽，看起来就像是烧红了的铁块被扔进了冷水里一样。
两人都没有轻举妄动，就这般对峙着，寻找着对方露出破绽的一刹那。这种时候，谁率先进攻，那么迎接他的将是暴雨般的反击！
刀已出鞘，杀机肆意！
终于在某一刻，墨瑶的眼神变得尖锐起来，从她到这已经过去了快十分钟了，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必须打破这个死局！
就在她准备进攻的前一刻，一个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卧槽！怎么这么冷！”
两人似乎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愣了一下，气氛一僵。
林爔现在很郁闷，也很想骂娘。
自己不过是研究了一下母亲留给自己的一把小钥匙，结果莫名其妙的被拉进了一个奇怪的地方，然后又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孩。那个外表如天使内心如魔鬼的女孩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在自己还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又莫名其妙的被她给踢了回来。好不容易回归现实了，结果清醒的一瞬间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本应该是开着暖气，洋溢着温馨气息的房间已经荡然无存，刺骨的寒意让林爔感觉像是被丢进了冷冻室，而自己就是其中挂着一的块速冻猪肉。
印花墙面像是纸一样被捅了个大窟窿，残骸四处散落着，上好的实木门早已不见踪影，变成了飞舞的尘屑，雪花从塌陷的天花板飘进屋内，月光点点滴滴的洒进来。看这情形，哪里是什么幸福的小屋，破烂的仿佛是刚刚被轰炸过的露天广场。
“卧..卧...槽，这.....这这..是.是..弹..弹孔么？。”林爔看着墙上密密麻麻小窟窿，不停的哆嗦着，话也说不利索了。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
这恍如隔世的落差感让林爔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不过紧接着，他就注意到了房间中央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像是电影里的西部牛仔一般对峙着，这满地的狼藉应该就是出自他们之手。
“我是还没醒?”林爔脸颊抽搐。
林爔看着场中的两人，发现那两个人也在看自己。女孩面无表情，男子的脸上带着一张黑色的面具，只露出的一双闪着血色光芒的眼睛，像是什么凶恶的野兽。
“那个.......我该说…晚上好…吗？”林爔在两人的注视下有点口不择言。
男子突然动了，他的速度快的惊人！一下越过了足有6，7米的距离，眨眼间就到了林爔面前，伸出手掌，向他狠狠抓去！
“这他妈还是人么？袋鼠吧？！”林爔脑内只来得及闪过这一个念头。
可女孩比男人动的更快！墨瑶迅速下蹲，将双手按在地上----她与林爔距离比黑衣男子更远，她也没有黑衣人那样的爆发力，无法赶在那家伙之前到达林爔面前。不过她虽然不可以，她的寒气却可以！
惊人的寒气沿着地面飞快的向四周蔓延！
第七章 逃跑和追击
眼看林爔就要落入男子手中！
“轰！”漫天尘埃升腾而起，伴随着惊人的巨响！林爔咳嗽了两声，突然发现面前的男子不见了！
低头一看，震惊使他的表情都开始微微扭曲。
半片地面都消失了，形成了巨大的空洞，透过塌陷的空洞，能清楚的看见楼下的情景，坠落的废墟掩埋住了那名男子。而他现在正站在一层巨大的透明的冰块上。墨瑶在一瞬间将房间的地面彻底“冻碎”了!这可是足足将近50cm厚的水泥地面！
“.....这下倒好，3楼和4楼彻底合并了，连下楼都省了。”林爔心想，随即看向女孩。
“那个，谢....谢？”他有点无措。
一瞬间的做出如此精密的控制，看起来对女孩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只见她微微喘气，光洁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朝这边看了一眼，突然跳了过来，一把拽住林爔的手腕，带着他朝着另一头跑去。
脚下传来轰响，散乱的废墟里，黑衣男子正在慢慢爬出来！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露出大片的皮肤，皮肤之上黑色的纹路闪烁着！只见一丝丝的蒸汽从他身体上冒出，他的体型居然像气球一样膨胀了一圈！
他发出难听刺耳的吼叫，像是地狱中的恶魔在对着人间咆哮！
“靠，怪物吧？！”林爔眼角狂跳。
“是死侍。”
女孩见到这一幕，淡漠的说了一句，接着随手一挥，几枚微型炸药被扔在了四周的墙壁上，然后，猛然引爆！
“嘭！”周围的墙壁随着爆破而倒塌，黑衣男子在愤怒的吼声中再次被掩埋。
“这下3楼也没了。”林爔嘴角抽了抽。
女孩带着林爔从冰层上跳下，稳稳的落在2楼的地面上，然后拖着他，转头就跑！
他们向着反方向跑去，不得不说这栋别墅是真的大，即使这么折腾一番，也不过是三分之一的一块面积。
男孩和女孩携手奔跑着，响彻的脚步声回荡在四周，像是什么电视里的浪漫爱情剧。
林爔想起了一部老电影，名叫《终结者》，讲的是未来的人形兵器终结者回到过去刺杀反抗军领袖的母亲莎拉*康纳，刀枪不入的未来机器人势不可挡，危机时刻，英俊潇洒的反抗军成员的凯尔*里斯救下了惊慌失措的莎拉*康纳，帅气的对她说“Comewithmeifyouwanttolive！”然后拉着她开始了亡命天涯。
现在的情况倒是有点差不多，他们正被某个人形怪物追杀，美少女正和他一起狂奔。唯一的不同是，他是被救的那一方。
“快点。”女孩发出清冷的声音，“那些挡不了死侍多久的，被追上的话可能会死。”
明明是在催促，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像是一杯凉白开，毫无温度，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眼下糟糕的局面。
“喂！喂！拜托，什么叫｀可能会死｀，这毫无起伏的声线是什么啊？我们现在身后追着的可是一个打不死的怪物啊，拜托有点紧张感行么？你说话的语气平静的就好像是在说我们跑慢了可能会赶不上食堂的包子！”林爔忍不住吐槽。
这是代表她明白了么？她明白了么？她根本不明白好吧！
“没那么糟糕，你说的那东西也不是不能解决，但现在没有趁手的工具。”女孩淡淡的回了一句。
“工具？比如呢？”
“也许需要装备部的火箭筒。”
林曦张了张嘴巴，但却没发出生声。
他发现他错了，这不是什么《终结者》，而是《生化危机》。漂亮又勇敢的克莱尔正带着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努力的从丧尸的追赶中突围，克莱尔并不害怕并表示丧尸而已，一枪脑袋就好了，而他则是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大姐，你要知道啊，就算是克莱尔最后也没带着小女孩突围成功好吧？最后还是里昂同学救下了她俩。虽然我知道您也是神勇无敌，可我们身后追的也不是丧尸群啊，那鬼东西简直就是个暴君！”林爔有点抓狂。
“还有，我们跑了黄叔怎么办？得去救他！”林爔突然想到了至关重要的问题。
“那人的目标只是你，只会追着你跑，刚刚的战斗我有避开你家人所在的区域，放心好了，而且你说的黄叔估计已经昏迷了。”
“昏迷？发生了什么？！”林爔一惊。
“你不知道么？”女孩疑惑的瞟了他一眼，明明干出了这么惊天动地的事，而这个罪魁祸首正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似乎毫不知情。“你释放的言灵领域击晕了附近所有的普通人，现在这整个别墅区附带周围已经瘫痪了。”
“啥？！”林爔呆住了，“我啥时候会什么言灵领域了？”
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了刚才的那张美丽威严的脸。
“我的本来任务是通过麻醉阻止你，虽然我有想过直接干掉你。”女孩平静的话语让林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过从你清醒后领域就自动崩溃了，想必那些昏迷的人也应该会很快醒来了。现在还是专心跑路吧。”
“还能醒来就好。”林爔舒了一口气，可后面的一句话又是让他一阵胃疼。
“嗯，就算严重点的，也不过就是半身不遂或者变成痴呆罢了。”
“我靠！”林爔转头看向少女，少女一脸严肃。
在林爔没看见的地方，墨瑶嘴角微微勾起，却很快的平复下来。
这小子干了这么多麻烦事，不小小报复一下怎么说得过去？
“后面那家伙是什么人？”林爔心里有点忐忑。
“不是人。”
“那我们现在往哪跑？”。
“不知道。”
“那你又是谁？”
“不能说。”
“那你能说什么？”林爔咬牙切齿的说。
“不知道。”
“.....”
“先跑出去，后面自然有办法。”
“那你知道跑出去的路线么？”
“......”
“所以感情我们现在只是没头苍蝇一般的在乱窜？”林爔有点不敢相信，面前的少女可是一直一副胸有成竹大局在握的冷静模样。
“我...有些路痴。”
“.....理直气壮，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而且你们招特工的还会有路痴？”
“首先我不是特工，其次路痴对我们来说问题不大，诺玛总是会给我们正确的指示。”少女平静地回答。
“那你现在呢？”
“刚才的打斗让对讲耳机掉了。”
“.......”
林爔叹了口气，他感觉今天晚上用掉的表情比他一年用掉的加起来还多。
“算了算了，我来给你指路吧，出去就行了是吧？”
.....
林爔带着女孩东拐西拐，奔跑在长长的走廊上，只要穿过这里，就能抵达前方的出口！这是当初修建豪宅时的安全出口，类似于消防通道，从这出去后，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林爔提起的心稍稍松了一瞬。
不慌是不可能的，突然遇到这种事换谁都得慌。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才一直试图和身边的女孩说话吧。
如此险境太过不真实，却又让人不敢停下脚步，唯独身旁女孩的体温顺着手腕传来，让人在危机之中多了分踏实的安全感。
越来越近了，已经能看见出口的轮廓了！
“闪开！”，女孩突然吼道。
第八章 吟唱声
林爔一时没反应过来。
头顶的墙面突然爆裂，恐怖的黑影如同魔神一样，携带着可怕的劲气从天而降！
女孩突然扑出，用力的推开了身旁的林爔，自己却被那股暴力迎面击中！
巨大的冲击力爆发开来，向着四周席卷而去，撞击在四周的墙壁，墙体像是不堪重负一般，发出了脆弱的呻吟，一道道裂缝遍布其上。
林爔被气浪掀翻在地，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被浇灭。
那恐怖的怪物居然不止一个！
他有点难以置信，明明已经快到出口了啊！明明就差一点点了啊！女孩替他承受了那一击，可她瘦弱的身躯如何能扛得住这样可怕的一拳？女孩惨不忍睹的后果，他简直不敢想象。
漆黑的人影们缓缓转过身，那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两条手臂像是巨猿一般长长的垂在地上，蒲扇一样的手掌上覆盖着细小的倒刺，赤裸的上身上满是青灰色的鳞片，后背上隆起了坚硬的角质层，突出皮肤包裹着骨刺犹如铠甲一般。那双暴露在面具之外的金色双眼里闪烁着野兽般的暴虐。
林爔第一次的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可怕和疯狂，在那具宛如恶魔般的身影面前！
英勇漂亮的克莱尔也被暴君干掉了，手无寸铁的小女孩现在还能指望谁呢？极恶的魔鬼是不会同情弱小的女孩的，而她只能在无限的恐惧中任其宰割！
林爔瘫坐在地上，力气就像是被抽空了一样，连一根手指都动不起来。四肢不住的颤抖，汗水如同瀑布一般从毛孔中不断渗出，打湿了他的衣衫。
都说人死前会像走马灯一样的看到自己的一生，而林爔此刻的内心却是一片空白。他十八年的人生大半的时间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到临死前甚至连回忆过往都做不到，是因为太过恐惧了么？还是真的一点留恋的都没有了？
就在林燨的脑袋处于宕机的时候，他的眼前似乎闪过一个影子。
那是穿着白衣的女孩，银亮的发丝，耀眼的双瞳。
林燨不知道此时绝境之中为何脑袋里闪过的是这个明明只在今天才见过一面的女孩，但他突然感到一种强烈的愤怒从心底升起。
这愤怒没有由来，也没有目标，只是生来便具有的情感在作祟——那是宛如新生儿的哭泣一般自然，只不过诞生的瞬间向世界展露的不再是泪水而是火焰。
无名的怒火带给了林燨身体力量，他居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并且摇摇晃晃的向前走去。
不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耳边似乎有声音在呢喃。
林燨的脑海有些混乱。
自己在干什么？不知道，但有什么错了——他心里下意识地想着。
一定有什么地方错了......怪物，救自己的女孩，逃命......
逃......对，错了！为什么自己会是逃跑的一方？
究竟有什么是需要自己逃跑的？
林燨突然停下了脚步，缓缓抬起头，发丝下，双眼中，金色的光晕荡漾在黑色的深潭里。
被女孩称为“死侍”的漆黑的怪物们，上一秒还发出嘶哑的吼声向着少年袭来，然而下一刻它的身形就顿住了，那令人恐惧的身躯停在了少年几米外。
它们本就是没有理智的东西，只剩下一些对于血液的渴望本能驱使着行为。然而此刻它们体内中升起一种名为“恐惧”的情感，那是由体内血脉而生的不可抗力，以至于足以对抗一直施加在它们身上的领域，让其产生了动摇。
就在局面僵持的时候，刺骨的寒气突然从后方席卷而来，由下而上的，一瞬间将那些怪物们冻成了冰棍！
“你在干什么？！”与此同时，呵斥带着寒气犹如清泉流淌而过。
林燨眼中的金色光晕退潮似的消散，少了几分威严，多了一丝迷茫。
他变回了那个略带稚嫩的少年。
林燨只觉得刚刚感觉自己快死了，然后就像是有人在他脑海里唱歌一样，迷迷糊糊的晕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就多出了一片冰棍。
身体微微哆嗦了下，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生死一线的感觉仍让他惊魂未定。
想起了什么的他猛然向后看去，只见身后的烟尘中，少女走出。她受了伤，肩膀处有鲜血流出，但她的表情似乎并不在意。
林燨也没法在意，因为比起受伤，此刻少女那亮如白炽灯似的金色双瞳才更让人心惊。
那瞳孔可不像是人类能拥有的形状。
“你..你....”林燨有些结巴，伸出手指指着对方的眼睛。
虽然他有预感到面前这个女孩能跟那些怪物过几招肯定也不是普通人，但他因为没有仔细看到过墨瑶和死侍战斗的画面，所以之前还一直在试图安慰自己那些战斗场面只是有高科技协助的原因。
但现在切切实实看见她这模样，似乎自己还是保守了，这女的根本就不是人类啊！
“你刚才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跑？！”无视了林燨惊悚的表情，少女走上前，眉头微簇，声音清冷的质问。
她可是从背后的位置看见了，这小子不仅没跑，反而向着死侍走了过去？怎么想的？
“我我.....”
林燨刚想辩解，然而空气中，宛如吟唱般的轻声缓缓回荡。
墨瑶的脸上露出了警觉的神色，她猛地扭过头。
只见那些被冻住的死侍，居然微微抽搐了一下，并且冰层之上一丝丝的热气袅袅升起。
“死侍的体温居然在升高？！”墨瑶也是有些吃惊。
她当然见过死侍，但死侍大多是些没脑子的野兽，但像今天这样花样百出的情况她也是第一次见。
自己的言灵·冰域属于海洋与水之王一系，能够制造出低温以及冰冻领域内的一切事物，虽然比起青铜与火之王一系的“君焰”威力稍显不足，但理论上来说处于领域内的生物肌体完全会坏死。那些被冰冻住的生物即使保持着完整的形体，但其实只要轻轻一敲就会彻底碎裂——本来墨瑶认为那些死侍也理应如此才对。
可死侍们还活着，并且刚才那未知的吟唱声应该是某种言灵，而在那言灵的作用下，这些死侍很快就会挣脱束缚。
棘手！这是墨瑶脑中所想，所以她没有考虑太多，抓住林燨，准备带着这个家伙继续跑路。
隐隐有轰鸣声从外面传来。
那声音越来越近，终于像是暴风过境一般，左侧的墙体突然爆破，巨大的箱型物体破墙而出，如同坦克一样狠狠的倒插进来。
那是一辆公交车！
“嗨！有人叫了快递不！”
身材高挑的女子一脚踢开车门，站在台阶上大声的喊道。
第九章 逃脱
“上车！”顶着油光透亮被整齐竖向后的头发的靓仔从窗户探出脑袋，冲着林爔比着手势。
“我靠，还真来了救世主。”林爔目瞪口呆。
在克莱尔和小女孩走投无路的时候，里昂从天而降！顺便还带着艾达王。
就是这个“里昂”似乎是来自印度或者泰国那边，看起来有一股浓郁的咖喱味。
“来的太慢了。”身边的少女似乎和这两人认识，拉着林曦就跨进了车门。
“那你就要问伊姆兰了。”高挑女子，也就是维尔拉摊了摊手。
“我可是用了最快速度好吧。”驾驶位的男人嘟了嘟嘴，表达了对高挑女子甩锅的不满，
墨瑶将林曦一把按到座位里。
“快开车！”她冲着伊姆兰喝道。
清楚伊姆兰什么德行的墨瑶知道这货的话最好不要接，不然只会是给自己添堵。
“好嘞！坐稳！”
熟练的挂档，踩油门，公交车开始前进，冲去碎裂的墙壁后猛然加速，紧接着是漂亮的甩尾！
林爔第一次知到公交车能这样甩尾！
这老式的公交车发动机在前面被司机驾驶座椅旁的大壳盖住，所以即使用屁股撞烂了一堵墙也能继续跑起来。
但这种车的缺点就是提速太慢了。刺耳的嘶鸣声从车厢后传出。这犹如梦魇一样让感觉林爔如蛆附骨，整个身体都哆嗦了一下。
他转头从破损的车厢屁股看去，只见那些“东西”正从坍塌的废墟中挣扎着扭出，漆黑的身上冒着丝丝热气，赤金色的眼睛在夜色中像是悬吊门前的明灯，宛如在地狱中受尽折磨的恶鬼们正欲重返人间。
“死侍么，怪不得你拖了这么久。”维尔拉眉头轻轻一挑。
死侍是混血种体内血统失控后的产物，虽然他们执行局也经常会处理类似的案例，但这种小规模团体的死侍群也是第一次遇到。
“武器带了么？”墨瑶示玩林曦抓牢扶手后找了个座坐下，用牙齿咬断一截绷带后对肩膀和胳膊受伤的位置开始包扎。。
“当然，你断线后我就特意跑回去拿了过来。”维尔拉走到一旁地上放置的黑色长箱旁，用脚踢了踢。
箱盖弹开，林爔见她十分自然的当着自己的面取出了火箭筒。
“还真有啊。”林爔口干舌燥。
他丝毫不怀疑这玩意的真实性，他只是比较担心这些军火是怎么运进来的，难道是走私的？
自己似乎是上了贼船。哦不，贼车。
维尔拉一脚将后门半挂的铁片踹开，狂风灌进车厢，将她的长发吹的向后扬起，但她就那样迎风而立，像是风中的女武神。
“啧，追女孩子，有的时候要懂得放弃，知道么！”
接着她轻啐了一口后抗起了火箭筒：“死缠烂打的男人会被讨厌的。”
说完她扣下扳机。
绚烂的烟火拉出流星似的长尾，欢呼雀跃着没入后方追击的死侍群中。
“轰！！！”
林爔下意识捂住了耳朵，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的看火箭筒发射，虽然在电视上看过，可不知为何，维尔拉的这支火箭筒的威力，似乎太大了一些！
那爆炸声和卷起的浓烟根本就不像是一发火箭弹造成的，更像是什么导弹从天上砸下来！
耳膜被刺得阵痛，他只觉得今天的经历让他的世界观不断崩塌。
“我可太喜欢装备部的那些家伙了。”公交车里，维尔拉吹了声口哨。
“但很明显后勤组的人不会喜欢，你这一发过后他们从今晚就要开始加班，不然明天的头条就是‘恐怖分子入境’或者‘间谍打击’之类的。”伊姆兰嘟囔道：“而且要是让校董会那帮老家伙知道了恐怕还会找我们执行部的麻烦，到时候肯定会有人弹劾我们削减经费了，说不定还会降我们工资。”
“最后一项才是你在意的吧？”维尔拉翻了翻白眼：“那些家伙不是天天都在加班？而且这些事自然有校长他老人家去处理，据我所知这任务貌似也没经过校董会，是校长直接弄的，要找他们也是找校长，倒时候真要有人问你只需要发挥你最擅长的装傻就好了。”
虽然嘴上还在和伊姆兰打岔，但她的眼睛则一直死死盯着车后的烟尘。不过她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这发火箭弹效果显著，浓烟之中再也没见到有死侍的影子出现。
再次仔细确认了一遍后维尔拉转过身，冲着林爔眨了眨眼睛：“又见面了啊，小帅哥。”
这张脸林燨认识。
之前林燨就觉得这双长腿踩公交车的油门有一种违和感，现在看见她一手扛着火箭筒一脚踩在武器箱上反而顺眼了许多。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他忍不住问道。
“这个解释起来就有点复杂了，毕竟原本的见面计划不是这样的。”维尔拉回答。
“那原计划是怎样的？”
“原本应该更循序渐进一些....更正式一点。”维尔拉也有些无奈。
确实，按照计划来看，这小子马上就会在高考前收到一份来自学院的邀请函，然后自然会有教授和招生办的学生飞过来和他见面。也许自己三人也会参加招生活动，但应该是在某个豪华酒店的餐桌上，大家面对面，坐着柔软的高背椅听着舒心的钢琴曲，品着珍贵的红酒，一边畅谈人生理想一边憧憬大学后的未来，用这种方式忽悠他进学院，而不是现在这样，像是战后同志见面会。
“你们一直在监视我吗？从什么时候。”林燨换了种方法问。
“如果是我们三的话也就半年时间，但在这之前我们就在你身边收集了足够多的资料。”
林燨算是明白了，感情原来自己身边一直隐藏着一群神秘人，用各种方法伪装起来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亏自己还天天过的稀里糊涂的。一想到也许身边的同学或者老师甚至是平常自己卖小说的报亭的收银员都有可能是这些家伙的同伴，而自己可能被调查到连平常穿什么颜色的底裤都被知道的一清二楚，林燨的心里就泛起一阵寒意。
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是不是觉得很难以接受？如果这种程度就开始怀疑人生的话那我劝你现在就得做好心理准备，不然倒时候知道一些事情后你可能会心肌梗塞。”维尔拉将火箭筒放回箱子后笑道。
“还有更惊人的事情是么....”
林燨喃喃，他突然感到了巨大的恐慌，不仅是来自于刚才惊心动魄的逃命，更是来自于这十八年的生活。
就好像这十八年间的日子都不是真实的，而是一场骗局。可让人慌乱的不是骗局本身，而是局中人就要知道了真相。
不过林曦的恐慌也没持续多久，毕竟大部分都在刚刚逃命中消耗殆尽了。他心想还能怎样呢？用他的脑袋估计是想不出来了，那就干脆顺其自然吧，反正这18年过的也浑浑噩噩，就算有了突变也未必是坏事。
这样安慰着自己，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靠在靠背上，歪着头看向窗外。
公交车此刻已经离开了住宅区，行驶在高架路上，高架外的城市的夜景很美，五颜六色的灯光交相呼应，窗外的雪花像是飞舞的小精灵。但风声呼啸着拍打在两旁的隔音墙上，让他听不见来自城市的喧嚣，就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的声音一样。
林曦第一次意识到这座城的夜景挺美的，可又有些不真实，宛如隔着屏幕观看一场表演，刚刚经历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
在这样的夜晚，他不知道这辆公交车会驶向何方，但他隐约觉得自己在与往日熟悉的世界渐行渐远，像是羊在渐渐远离自己的群落。
这样想着，疲倦翻涌着，林爔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十章 养父母
当林曦醒来时，耳边充斥着嘈杂声。
他睁开眼，错愕的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墙上的挂钟显示时间是凌晨三点，但此时医院里正灯火通明人流鼎沸，推车的滚轮轧过瓷砖缝隙的声音此起彼伏。透过开启的病房门能看见护士们正忙前忙后，大声指挥着，不断有人被扛着推入其余的房间，其数量之多让林燨一瞬间以为自己正身处战后难民集中营。
不过脑海中的错愕也仅仅是一瞬，下一秒他就被一把攥住了手掌。
“小燨，你醒了？！”
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名的年纪大约在三十多岁的美妇，经过保养的脸上划着淡妆，虽然依旧难抵岁月的侵蚀使得眼角有些鱼尾纹的影子，但可以看出年轻时应该是难得一见的美女。
她留着精干的短发，身上的修身女款西装还没来得及换，看起来似乎刚下班一样，只是那双平常充斥着严厉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焦急。
林燨的养母。
“妈，你怎么在这里？”林燨下意识问道。
“什么叫我怎么在这里？我当然应该在这里，我可是你母亲，儿子被送医我不在这在哪？”女人眉头颦蹙着，不知是不是没喝水的原因，声音居然显得有些干涩。
“被送医？”林燨的脑袋似乎因为刚睡醒的缘故还没缓过来。
“家里发生爆炸，警察联系我们说你被送到了这里，我和你爸可是吓坏了。”女人说似乎依旧心有余悸，一边检查一边询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虽然医生说你没有受伤，但你要是有什么难受的地方一定要现在就说，知道么？”
“爸也来了？”林燨略微有些诧异。
他四处张望，果然，在门口看到了中年男人的侧影。
挺拔的身姿，被熨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衣，梳的一丝不苟的发型，还有那肃穆的表情。男人的每一次出现都是犹如复刻模板似的，而这样无论是品相还是实际都是精英类型的男人就是他的养父。
虽然名为养父，但实际上与其说是父子关系，男人对于林燨的态度却更好像是一种“完成工作”。男人是成功的企业家，有钱，也毫不吝啬于对林燨的开销，当别的孩子还在玩拼图的时候林燨已经开始摆弄高达模型和乐高了，而当其余同学还在为某张游戏王卡片的稀有程度和真假争执的面红耳赤时，林燨已经集齐了全套。稍微大一点后男人会带他出入高档饭店，去温泉乡旅行，听名家的音乐会，体验马术射击游泳高尔夫......总之看起来是个完美父亲的形象。
但林燨也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在自己身上少花一分钟时间，可也不会多花一分钟的时间。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如果他说下午四点接林燨放学那就会四点来接，绝不会迟到，但也不会为了给林燨一个惊喜而提前买好他最爱的奥特曼碟片和爱吃的零食提前半小时在校门口等候。对于男人来说接林燨放学似乎和去公司准点开会一样别无二致，因此当然也不会在“玩耍时间”以外多拖延半小时陪林燨数星星。
虽然嘴上依旧喊着“爸爸”但林燨更愿意把他看做是监护人的角色而非父亲，当然，林燨也不太清楚父亲这个角色到底该是什么样就是了，毕竟亲爹亲妈都不靠谱他能怎么办？
不过此时这个男人正在门口和穿着白大褂看起来似乎是医师或者护士的人交谈着什么，只是脸上的表情依旧如故。
养母口中的“吓坏了？”你能从那张鞋垫一样的脸上看出这三个字？
不过养母的话也让林燨的脑袋回过神了。
家里发生了爆炸.....这句话让那些恐怖的画面又再度从他的脑海中掠过，林燨从没有将一件事记得这么清楚过，那些画面就像是1080清晰度的电影一样在眼前播放，金色的瞳孔，瘆人的叫声，宛如严冬的寒冷，还有扛着火箭筒的女人。
不过也就仿佛是电影结束了就该离场似的，林燨的目光扫视一圈也没有找到那些人的踪影。
他们离开了？林燨脑袋里出现疑惑，但很快就被他否定。
离开是不可能的，想必是将自己送到医院后就立刻重新隐匿起来了，似乎就像是影武士一样不到主公危险的时候从不现身。不过出现这么大的事情后这些家伙都没想着给个交代就消失了？
“小燨？小燨？儿子！”
终于，养母的声音打断了林燨的思索。
只见一只手在林燨眼前挥了挥，刚才几声呼唤对方都没听见，而且一副发呆的样子不由的让这个女人又一次担心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毕竟听联系自己的救援人员说是因为街道的燃气供应管道发生了大规模的泄漏，导致的爆炸问题倒是不大，但很多人都出现了轻微中毒的现象。医生说林燨浑身上下除了有些缺乏锻炼以外非常健康，甚至连擦伤都没有，要不是因为其父亲和院长因为一些事很熟的关系份上估计为了腾床位今晚就会让林燨出院，可女人还是不放心。没看见隔壁那些刚抬进来的都还在昏迷吗？女人很担心这所谓的泄漏这会影响到自己孩子的智力。
于是她开始询问一些基础问题，像是一加一等于几。
“我真没事....”林燨在女人关切的目光和急切的询问声中有些无措。
因为“爸爸”的关系，他对于这个养母也同样无法保持正常的母子心态，加之这两人总是忙于所谓的工作甚至还没有黄叔和自己接触的多，所以一直有着无形的隔阂。今天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养母的这幅模样。
担心一个人是真是假一眼就能看穿，很明显，养母是真的在关心自己。
林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份关心，但在女人一声声的询问和手心传来的温暖让他感到了一阵舒适。那是经历暴风雨之后载着疲惫心灵的小船终于回到了港湾的安心感。
“叮。”
放置在床头的手机响了一下。
林燨伸手拿过来。
“后天下午2点，丽晶酒店，我们可以解答你的部分疑惑，顺便这也是一份邀请，你来不来嘛”
没有署名，但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发过来的。
林燨抿了抿嘴唇，熄灭屏幕后将手机扣在床单上。
第十一章 会谈
第三天中午，林燨在养母的安排下完成全身体检后才终于是如愿出院。
检查结果简单来说就四个字：屁事没有。
而那些被“林燨的领域”影响陷入昏迷的普通人们也从早晨开始陆续清醒，除了个别还在昏迷其余似乎也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对于那些家伙的遭遇林燨也仅仅只能在心里默默说一声抱歉，其余也帮不上忙，因为他自己现在都还没捋清楚事情。
看了一眼手机，离约定时间还有一小时。
原本养母是想让黄叔直接将自己接回家——虽然别墅是毁了，但父母的房子不止一套。可林燨用各种理由最终拒绝了，他表示还是想要住回自己的学生宿舍。
见到林燨意思坚决并且身体确实没有问题后养母也只好同意了他的要求。
规划了一下路程后林燨决定坐公交过去，因为他想在路上准备一下。他上车时还特意打量了一下司机——经过昨晚的事件后让他忍不住想要确认一下身边还有多少那些家伙的同伴。只不过他这观察的眼神宛如要将人层层剥开似的，让略微秃顶的男人一阵心惊肉跳，以为自己是不是遇到了找事的。
坐下后林燨打开了网页新闻，果然，有关那天夜里事件的报道不出意外的登上了版块头条。林燨粗略的将相关所有条目看完后发现基本上聚焦点都是在爆炸和中毒这两方面写的，给出的答复也都是所谓的燃气泄漏。新闻中也刊登了几张看起来是白天才拍的现场照片，其中就包括了自己家那塌了大半的别墅。只不过林燨注意到那些照片也仅仅是外景，内部的一些痕迹，包括弹孔和火箭发射的痕迹也是被隐藏了起来。
似乎那名高挑女子所说的话并不假，他们背后的那个神秘后勤组加班的效果是很不错的，已经基本控制住了舆论影响，虽然评论区依旧有大部分的猜忌声音，但很快就会被淹没或删除。
林燨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心里大概有数了。自己所接触的组织，说不定会大的超乎自己想象。这种能随意控制媒体的影响力他不敢去细想，但即使如此也让他心里充满了忐忑。
他的心就这样随着公交车的上上下下一路来到了目的地。
丽晶酒店，这座城市数一数二的大酒店。自己曾经也被父亲带着来过几次，但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紧张。
下午茶区
与那种其它区那种厚重感不同，这里的用暖色调搭配的氛围更充满了治愈感。暖气将内部和外面隔绝成两个世界，落地窗旁有疏疏落落的树影，将整体分割成一个个小的区域，中央的喷泉在下一层拉出水幕经过凹槽，伴随着角落里的钢琴声悠悠流淌。
有人对着林燨招了招手，林燨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坐在沙发椅上的男人体型十分高大，高挺的鼻梁和刀削般的面庞撑起的颜值绝对能让小女生尖叫。只不过他穿着的西装似乎稍稍小了一些，而且看那崭新的模样也像是临时购买的似的，绷紧的胸口和露出的手腕让他看上去有点西装暴徒的味道。
他的旁边坐着的是昨夜那个寒气逼人的女生。今天她倒不是那身作战衣的模样，而是换了一套深蓝色的长袖裙装，头发搭在两边，漆黑的瞳孔里仿佛映着星光。
“林燨，初次见面，我是弗雷茨。”男人起身伸出手。
林燨站在男人面前只觉得自己似乎是小小一只。但他还是伸出手握了握：“您好，弗雷茨先生，您的中文说得挺好。”
确实是很好。昨天林燨其实就开始疑惑了，毕竟那个高挑女子和那个咖喱味的家伙一开口也是中文，难道现在这种特工组织通用语都成中文了？
“真的？我们所有人的大学都是中文必修，我还一直觉得我学得不是特别精呢，毕竟你们中文太难学了，那些什么绕口令脑筋急转弯歇后语啥的我都弄不好，不过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弗雷茨眼睛一亮。
林燨听完后心里又是一惊，什么大学是中文必修还专门培养特工的？难不成自己接触的是什么境外势力的反H组织不成？被发现了这可是通敌大罪！
接着弗雷茨指了指旁边的女生：“苏墨瑶，你们见过的。”
但女生似乎没有握手的意思，只是向林燨点头示意，这让林燨刚准备伸出的手又尴尬的缩了回去。
或许是气质问题也或许是昨天见到过她的凌厉一面，林燨只觉得她穿啥都一股子特工味儿，就算此刻穿着带蕾丝边的长裙踩着水钻扣带的高跟凉鞋在你面前，也会让人觉得下一秒她就会从裙子底下抽出一把手枪指着你的头。
弗雷茨对着一旁衣冠楚楚的侍者示意，接着精心准备的下午茶就被端了上来。
“威灵顿的牛柳酥皮配意大利火腿，还有法式的香草烤布蕾。比起煎鹅肝，牛排应该更适合你的口味吧？”弗雷茨自己已经是一手刀一手叉。
林燨看着端上来的牛排点了点头。
这里的下午茶他以前吃过，但来的并不多。他知道这里包括不限于煎鹅肝，咖喱风味的南瓜汤和海鲜意大利面，但他不喜欢煎鹅肝套餐上的土豆泥，比较起来确实是这道牛排上的蘑菇泥和鹅肝酱更让人接受。看来正如那天所说的，这些人对自己的了解甚至已经细微到偶尔吃过的菜谱。
“你们这么正式的叫我来不是要谈什么事情的么？”林曦没有立刻动刀，而是直接问道。
“嗯，但在正事前放松的氛围也是很有必要的。”弗雷茨点头。
“但你这样说实话看起来就很不放松。”林燨瞥了一眼弗雷茨绷紧的西装。
“没办法，我们本来就不是负责这块的，不擅长这种事。其实本该坐在这里跟你这样交谈的应该是另一批人，他们专门负责优雅的部分，但那批人预订的机票应该是明年春天的，所以只好我来代劳了。”
“那你们原本负责什么部分？”
“暴力的部分。”
“……”
弗雷茨说着耸了耸肩：“我个人倒是不介意按照你的习惯找个网吧或者大排档说事，但流程还是要走的。而且因为你经历了昨天的事，也是为了防止你再被袭击，人少点的地方更安全。”
“另外就是，我怕你一会经受不住昏过去，先吃点东西放松下。”
林曦嘴角抽搐了一下：“说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弗雷茨清了清嗓子：“想必你也大概猜到了，我，墨瑶，包括昨天你见过的维尔拉和伊姆兰，都不是纯种的人类，而是混血。”
混血，蛮常见的，什么中美英美日韩的，多的像是网站的专区分类。
但林燨知道这些家伙绝对不会无事强调这问题，于是他试探着问道：“和什么混血？”
“好问题。”弗雷茨对于林燨这么快就上道似乎很满意，露出一个笑容：“和龙的混血。”
第十二章 混血种
“等等，你说什么？”林燨怀疑爱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龙，就是你想的那种龙。”弗雷茨用叉子按住牛排，刀子轻轻切下一小块。
“哪种龙？东方龙和西方龙可不一样。”林燨忍不住说道。
“其实是一样的，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相信，很正常，大部分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反应都差不多。不过历史上确实有龙类的存在，并且龙类统治过地球很长一段时间。至于之后所谓的西方龙和东方龙，只不过是不同的龙类在各地进行不同行为导致的。比如中国古代的龙类喜欢让人类信奉自己，于是展现力量加以引导，所以龙后来就演变成了图腾。而西方的龙类曾经以暴虐统治人类，久而久之自然就变成了灾难的象征。”
弗雷茨不紧不慢的解释，而他身旁的苏墨瑶似乎根本不在意他们的谈话，只是专心致志的对付她的那块牛排。
“你这样一说我就更不懂了。”林燨只觉得有些口干：“我虽然成绩一般但好歹也学过历史，结果你现在跟我说以前有一种爬行类统治人类的故事……虽然不是我不想相信，但你有证据么？”
“你说的确实是很关键的一点，本来这些事项是放在新生辅导里会在你明年的入学路上由那批人一起负责，他们会给你足够的证据比如泡在福尔马林里的龙类标本什么的，不过很遗憾，今天我们没准备。”弗雷茨说到这里也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龙类标本？！你们还有这种玩意？！”林燨却又是一惊。
“当然了，龙类存在过自然就会留下痕迹，准确说历史上处处都是龙类的痕迹，只不过这段历史实在是不适合开陈布公，所以从上千年前开始就由血裔们组成的各个家族联合起来保守这个秘密，并且进行适当的润色，也就是说其实你们如今从课本上学到的历史知识都是经过润色后的版本，跟实际情况上有些的出入。”
“出入.....”林燨只觉得自己的脸部肌肉有些麻麻的：“你说的就好像是不同印刷厂印制的同一本小说会有翻译不同的感觉。”
“呃，跟那个又不太一样。”弗雷茨想了想：“你可以理解成你们中国的历史书和日本的历史书虽然都是讲历史的，但其实差异很大。”
“举个例子，匈奴王阿提拉知道吧？”
“上帝之鞭，当然清楚。”林燨点了点头。
“其实阿提拉是个龙类。”
“.........”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看着我，这是事实。阿提拉是龙类，他的力量无比强大以至于被很多学者猜测是高贵的初代种，所以他才所向无敌，一路打到罗马都没人拦得住。不过当时意大利本土的混血种家族联合抵御，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让他退兵。关于阿提拉的死也有很多种说法，什么喝酒多了血管爆裂或者被妻子用剑戳死的，但其实这都是对的，因为他当时喝的是掺了水银的酒，而水银对于龙类来说是剧毒，最后阿提拉在削弱后被炼金武器给捅死了，捅死他的人也是个混血种。”
林燨有些迷惑。明明弗雷茨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清晰的汉字，但为什么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呢？现在他的感觉就好像是在听村口农妇互相讲故事——扯犊子。
“当然，我无论说什么都只是纸上谈兵，对于别人来说都缺乏真实感。但林燨你不同。”弗雷茨放下刀叉，双眼直视林燨，那因倾斜上半身而绷紧的胸口让人感到一阵压迫感。
“我之所以在缺乏各种关键证据的情况下依旧决定就在今天告诉你的原因就在于你和往届人不同，你亲身经历过和龙类有关的超自然现象，而再好的物证又怎么能比得上自己的亲身体会呢？”
弗雷茨的话就像是一柄利刃指在了林燨的心口，让他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吐沫。
确实，目前还能支撑自己继续坐在椅子上听面前这个外国佬跟自己扯淡而不是立刻起身走人顺便呼叫精神病院的根本原因就是这一点。经历了那样的生死一瞬，虽然极其不情愿，但林燨却觉得弗雷茨的话有一定的可信度。
“物证也有。”这时，一旁一直负责解决食物的苏墨瑶终于是抬起头，用湿巾擦了擦嘴。
接着她抬眼看向林燨，原本漆黑的瞳孔在一瞬间宛如流淌出了火焰！威严的赤金色从眼底流出覆盖了黑色，宛如君王从沉睡中苏醒。
林燨被她吓了一跳。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但此时在冷静状态下观看还是让人心惊。
“墨瑶！”弗雷茨立刻低声呵斥。
这丫头实在是胆大包天啊，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点燃黄金瞳！虽然周围除了他们这桌没有其余客人了，但就算是被侍者瞥见那也是决不允许的！
听到呵斥的墨瑶闭上了双眼，当她再度睁开后又恢复了宛如幽潭般的漆黑。
“这是最方便也最直接的物证了。”苏墨瑶倒是显得不以为意，反倒是面向林燨：“混血种的直观体现就是觉醒血脉后会拥有黄金瞳，现在相信我们是人龙混血了吗？”
“相信了。”看着女孩的眼神林燨毫不怀疑自己要是不识相的说不相信，那么她会毫不犹豫的抽出手枪给他来一发。
“那你看到我的眼睛后有没有什么感觉？”苏墨瑶接着问。
“感觉？你指哪方面？”
“你不害怕吗？”
“害怕？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是有点害怕，但刚才到还好，虽然也还是被吓到了，不过没在怕。”林燨本来还想说其实第二次看这眼睛一闭一睁来回切换的还挺好玩的，但想了下又憋回去了。
“那看起来还行。”苏墨瑶说完就靠了回去。
“直视墨瑶的黄金瞳都没有感到害怕。”弗雷茨也露出一副满意的神色。
“怎么？不害怕很稀有吗？虽然我承认那眼睛晚上用来吓人挺方便的。”林燨忍不住问道。
“低阶龙类在直视高阶龙类的眼睛时会因血脉的压制而自动臣服，这一点也遗传到了混血种中。墨瑶的等级是A，如果你体内的龙血比例不够的话是无法抵御住她的黄金瞳的。”弗雷茨解释。
“原来如此…等等等等，什么叫我体内的龙血比例？”林燨把握到了关键点。
“意思就是你和我们一样，是混血种。”苏墨瑶说道。
第十三章 卡塞尔之门（一）
苏墨瑶的话每一个字像是洪钟在耳边撞击似的嗡嗡回响。
自己是混血种！
他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双手，好像上面突然就长出来了鳞片似的。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苏墨瑶的意思是不是自己爹妈是嗷嗷喷火的怪物，而是自己祖上的祖上或许是条龙......
“你不用担心，不会长鳞片的。”弗雷茨看林燨的表现认为他在害怕，于是安慰道：“你能无视墨瑶的黄金瞳，说明你是优秀的混血种，但就像我说的，虽然是混血种，可龙血在你身体里的比例并不高，所以你总体来说还是人类。”
“那龙血比例太高呢？”林燨问。
弗雷茨用叉子轻轻戳破了自己的那份法式烤布蕾，里面的奶油布丁的软馅立刻就溢了出来。
“龙血毕竟是龙血，对于人类的躯体来说同样是一种负担。如果混血种体内的龙血比例超过了界限，就会被反侵蚀，向着龙类的方向靠拢。”
“会变成..龙？”林燨心说这不，果然还是会长鳞片！
“不，结局往往都凄惨的多，会变成人不人龙不龙的怪物，死侍。”苏墨瑶插话说道。
“死侍....”林燨依稀记得那名高挑女子，应该就是弗雷茨口中的维尔拉就将那些怪物称为“死侍。”
“没错，就是那天晚上袭击你的那些东西。”
“那些原本也是人，是混血种，但被龙血反噬后失去控制，会变成龙类们的仆人，黄金瞳不会熄灭，嗜血而危险。”
“那它们为什么会袭击我？”林燨忍不住问。
这是他最大的疑虑，他根本就没有招惹过那些东西，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自己家里？
“这一点的话抱歉，我们也不知道。”弗雷茨说着看了一眼苏墨瑶：“但我们觉得或许和这个东西有关。”
只见苏墨瑶从取出一个精致的金属盒，轻放在餐桌的中央，然后打开盖子，露出里面仿佛红水晶一般的精致钥匙。
“这！”林燨睁大了眼睛，然后条件反射的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口袋。
“这是那天你睡着后我们从你身上发现的。”弗雷茨也不遮掩，说道。
“你们乘我睡着的时候搜我身？”林燨的眼神古怪。
弗雷茨咳嗽了两声：“没办法，我们要把你转送医院，但你那身跟从叙利亚战场逃回来似的装束肯定不能在别人面前露面啊，不然会被警察盘问的。可叫你你又不醒，只好先给你换衣服然后扛过去了，只是抗的过程中它自个掉出来了。”
“意思是我被你们扒光了...”林燨惊悚。
“别害怕，负责脱你衣服的只是伊姆兰，他是个印度人。”
林燨脑中闪过昨天司机小哥那油光闪闪的发型和同样浓度的笑容.....感觉更惊悚了。
“好了，先别管这个了，总之你知道这是什么不？”弗雷茨挥了挥手，打散了林燨的脑中世界。
“不知道。”
林燨见到弗雷茨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情，那是从自己进门到现在第一次从这个一米九的大汉身上看到那样的肃穆。
“如果没有错误的话，这是贤者之石。”
“贤者之石？”林燨觉得此时要有人恰到好处的提问。
他对这个名词倒是不陌生，毕竟许多作品里都出现过，但他不确定在这群爬行类后代口中的定义是否有什么不同。
“神话中的物质，炼金师们的圣杯。”弗雷茨声音仿佛是沉在胸口处，每一个字都带着共鸣。
“现在的人们将其称之为'所有要素的完美精华，任何要素无法损害或毁坏的不可毁灭物体，是第五元素'。”
“我记得是点金石来着。”林燨说。
“那只是笼统的说法。贤者之石是炼金术的最高杰作，而炼金术传说起源于埃及，但实际上炼金术是和言灵一样的独属于龙类的技术。以前的混血种也曾掌握过但后来失传了，现金也只能靠着《翠玉录》作为蓝本试图复刻。”
“而这也只是贤者之石对于炼金术的意义，对于混血种，它有着更直观的价值——贤者之石是可以杀死龙王的物质，也是人类对抗龙类的最佳武器！所以你明白这东西的价值了吗？”
林燨被弗兰茨的气势逼迫的向后挪了挪屁股，说道：“价值我是知道了，但现在太平盛世的，也不需要屠龙的是不，你们不也就是处理一下失控的混血种？”
“不！”弗兰茨一口否定了林燨的话。
“龙类是很难被杀死的，龙王级别的四大君主更是在历史上从来没有被杀死过。龙类拥有茧化的能力，即使肉体毁灭但依旧可以在漫长的沉睡后醒来。醒来的龙类是不可能和人类共存的，而我们混血种所有行为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屠龙，这项行为已经在隐秘中进行了千百年了。”
“我....去！”林燨听完后忍不住惊叹一声。
“我知道，你当然也有一天会去的，但不是现在。”弗雷茨点了点头。
“.....”
“你可能理解错了。”
“是么？”弗雷茨挠了挠脑袋：“果然我的中文还需要加强啊。”
“不过现在你算是明白贤者之石对于混血种的重要性了吧？更不要说是这么一大块贤者之石，所以你能告诉我们你是从哪弄到的么？”
林燨感觉到弗雷茨的眼神带着期盼。就连一旁的苏墨瑶都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这....可能大概也许...是我父母给的。”林燨有些磕巴的说道。
“父母？可我们调查过，你的养父母应该都是正常人类，和混血种没有交集。”弗雷茨皱眉。
“不，我是说亲生父母，虽然我也没见过。哦他们还拖一个瑞士银行的经理送过来的。”林燨说。
“亲生父母？还有瑞士银行的经理？”弗雷茨看了看苏墨瑶，而苏墨瑶也摇了摇头。
“哦，对了，他们还写了一封信，说让我去什么卡....卡塞什么的学院。”林燨想起了后说。
“卡塞尔！”弗雷茨和苏墨瑶异口同声的说道。
“对对，就是卡塞尔学院，你们也知道？”林燨一拍手。
弗雷茨和苏墨瑶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面眼底的惊讶。
“看来你的身上藏着不少秘密啊。”弗雷茨意味深长的看着林燨。
出任务前他可从来没有收到过有关林燨亲生父母的资料。理论上林燨的父母有一方肯定是混血种好，但弗雷茨也没太在意，但看起来他们居然和学院有关系，这一点校长不可能不知道，可他半点风声都没透露给自己。
“这一点也正是我们想和你提的。”弗雷茨将脑中的疑惑抛到一边，换了一种语气：“林燨，你大学来上卡塞尔学院吧。”
第十四章 卡塞尔之门（二）
“怎么又突然从屠龙扯到上大学了？你这跳跃性太大了。”林燨觉得自己越是跟他们待在一起越是有些跟不上这些家伙的脑回路了。
“不大不大，其实跟你说了这么多，这个让你去上学才是主要目的。”弗雷茨回答。
“卡塞尔学院其实就是一所专门培养屠龙精英的学院，所有的科目最终的目的都是为屠龙服务。里面的所有学生都是混血种，和你一样。”
林燨哑然。
“听起来你们像是培养屠龙好手的专科学院，但我可能不是这块料。”好半天他才想出来一句话。
“你是！而且是块好料！”虽然林燨没有自信，不过弗雷茨看起来对他倒是信心满满。
“混血种的优劣评判看的就是血统，在学院里血统越高越有优势！你的血统不亚于A，就算在学院里也是精英中的精英！相信自己，你会混的风生水起的！”
对于弗雷茨的信心林燨却并没有想当然，他小心翼翼的问道：“血统等级最高的就是A了？”
“不，等级最高的是S，不过很稀少，目前只有校长一个人。”弗雷茨说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以前倒是出过一个S级的学生。”
“那他现在是什么绝世屠龙高手吗？”
“不，他吞枪自杀了。”
“........”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那是因为他太过优秀了所以陷入牛角尖一时没解脱出来，而且出了这事后我们设立了心理辅导栏目，目前这么多年的经历来看，还从未出现过第二个吞枪自杀的。”
林燨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可这是大学吧？你们分数线是多少？高考还有小半年时间。再说就算倒时候我报考你们学院，我怎么和我养父母说，难道说我去屠龙?”
“这就更不是事了。”弗兰茨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虽然背地里是培养混血种的，但明面上我们卡塞尔也是贵族学校，专门研究古代爬行生物，有美国教育部注册的正规大学执照，而且和芝加哥大学是校友，也经常进行学术交流。顺带一提，学院的帆板赛已经连续两年压过芝加哥大学了。学院环境也不差，位置在伊利诺斯州五大湖区。”
“你完全可以和你养父母放心大胆的说，而且我们学院毕业后工作包分配！”
林燨看到他那副没来由的骄傲模样，心想你们这工作都跟怪物猎人似的那还能不包分配？换别人他也干不来啊。
“你要是来学院的话，以你的血统还能拿到奖学金，大概每年两万美金这样，不过以你的家境应该也不在意钱的问题。”
“你也不用高考，学院招生不看分数，只要你同意，我们会给你安排好一切。”弗雷茨目光灼灼：“怎么样？加入我们，这可是拯救世界的伟大使命，非你莫属！”
林燨低着头，目光锁定在银色叉子的叉尖处，那里有一个亮光点。
说实话他有些心动。毕竟弗雷茨的话很高明，橄榄枝直接怼脸上，大棒也不用，甜枣整箱的往你怀里塞，最后再来一句这是在拯救世界！
屠龙，拯救世界，隐秘而伟大！这几个元素凑一块就跟革命时候的“为了苏维埃”一样，带头的振臂一呼，后面的热血好汉下一秒就能杠着枪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
而且他对目前的生活也没有太好的规划，对于未来的自己也没有眉目。
“父母”那边都好说。
以“父亲”的身份和人脉就算高考考砸了要去搬砖，他也会把水泥砖换成金砖。你可以和他说自己的想法，但他不会跟你坐下来讨论想法的优劣，只会觉得是行程表上多出来的一个小项目。他不在乎钱，所以你跟他谈论的什么未来，什么工作，一切可以用钱解决的问题都是冷冰冰的。就像他给林燨每个月生活费的态度一样，介于施舍和发工资中间。
所以就算真跟他说准备出国留学，恐怕他也只是点点头，然后帮你安排好什么雅思托福的考试日期。至于母亲，父亲都同意了她自然也不会反对，印象中她还没反对过父亲的提议。
每当别的人都羡慕林燨可以想做啥做啥不受约束时只有林燨自己知道，这根本谈不上是生活，像是上班。自己扮演好儿子，男人扮演好父亲，女人扮演好母亲，没有矛盾，没有交集，皆大欢喜。
林燨对于这样日子的未来延续状况没有热情，所以也谈不上期盼。
他曾很讨厌男人对待自己的态度，想过脱离这个家庭去寻找些什么，做一些什么让男人认真看待看自己的事情出来，但终究还是在最后一步打了退堂鼓——害怕没钱的日子。所以在那一次后他认清了自己的胆小，于是不再多说什么。
可弗雷茨的话让他重新看到了那个被自己关闭的选项。奖学金是靠自己所谓的血统优势得来的，不是男人的给予，他可以试一试自己去闯出些名堂，所以他心动了。
但林燨也有犹豫，因为他害怕。每到临门一脚的时候他都会害怕，因为他觉得一旦踏出去了这一步，自己的生活就会天翻地覆。而这一次的感觉尤其强烈，那是一种没有回头路，再也无法折返的预感。
不知纠结了多久，仿佛时间的流逝都消失了似的，因为弗雷茨和苏墨瑶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说一句话。
“我......”
林燨终于是抬起头，然而他却惊讶的发现，对面坐着居然不是弗雷茨，也不是苏墨瑶，而是银发的女孩。
时间真的停滞了，头顶的灯光不再有微弱的闪烁，喷泉定格在了某一刻，落下的水幕和溅出的水珠像是雕塑一样悬停，钢琴声也停留在一个音节上，原本舒心的旋律却变得像是什么悲伤的呜咽声。
“钢琴可以继续。”银发的女孩打了个响指，于是琴声恢复了，继续婉转悠扬。
林燨四处回顾，发现这里除了他们两个以外再没有别人，就连侍者都消失了。仿佛这一桌在这一刻成为了的舞台上聚光灯的交会处，像是什么烛光晚餐，除了他们这一桌，其余的一切都隐匿于昏暗。
“你怎么在这里？！”林燨惊讶的问道。
银发女孩就是之前在那个奇怪地方自称魔鬼的家伙。
“我是来就餐的啊，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有预定位置。”女孩拍了拍身上的裙子说。
林燨这才注意到，这个女魔鬼今天换了一套衣服，之前的白色连衣裙换成了黑白相间的薄纱罩裙，衣角也有缎带装饰，隐隐露出雪白的肩膀。
看起来像是什么迪士尼公主。
正如她所说的，她是来就餐的。只见不知何时女孩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一套全新的餐具和料理，而她正认真的切下一小块牛排塞到嘴里。
“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女孩腮帮鼓动，咀嚼着食物，突然抬头问道。
第十五章 卡塞尔之门（三）
“喂喂喂，别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啊，我想要说什么也不是对你，你这么泰若安然的坐在这里算什么？”林燨忍不住吐槽：“话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出现就出现，弗雷茨和苏墨瑶他们人呢？”
“他们没事，还在等你的回复呢，只是在他们之前我来确认一下而已。”女孩自顾自的切着牛排说道。
她的腰挺得笔直，手法熟练，仿佛对于出入高级餐厅这种事早已捻熟于心，只是端坐在那里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高雅。和林燨这种只是单纯知道礼仪和刀叉用法的外强中干不同，一举一动都很轻盈，似乎连空气中的灰尘都不忍沾染，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她的出现带给了这片空间中心，像是端坐在什么镶金王座上似的，一切都理应集中在她的位置。
“确认什么？”在女孩的气场之下，林燨感觉自己都弱人一头。
“确认你的真实想法。”
女孩切割牛排的刀子顿住，抬起头，那双灵动如宝石般的眼睛看着林燨：“你刚才是想拒绝对吧？”
林燨一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女孩说对了。
或许所有人都会在弗雷茨那样大费周章的说辞中动摇，而其中的大部分会选择同意，可偏偏林燨就是拒绝的那一小部分人。
不是认为弗雷茨在骗他，也不是什么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他就是简单的怂了。
确实，他也经历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可他还是在最后一刻退缩了。
因为他害怕。一想起那段逃亡的经历，他就止不住内心的恐惧，那是真正的与死亡擦肩而过。
死侍的利爪就在眼前划过，他们的嘶吼声犹如来自地狱，总是萦绕在耳边，而那些宛如恶鬼的金色瞳孔忽明忽暗，嗜血狂暴，像是黑暗中的鬼火。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那天被袭击后，现在只要一闭上眼，这些画面就像是梦魇似的让他无法忘怀。
陌生的世界确实让人向往，美好的未来也的确使人充满期待，可在死亡面前这些都不值一提。
林燨一想到可能还要再次面对那些危险，再一次经历死亡，心里就有一百面退堂鼓在砰砰作响。
毕竟有一句话说得好，“你可以赢过死神一千次，但死神只需要一次就够了。”第一次有神勇的克莱尔为你保驾护航，没死那是你运气好，那谁知道下一次呢？要知道《生化危机》里死个队友也不是啥稀奇事。
跟屠龙比起来，那些什么高空走钢丝大厦骑单车楼顶跑酷的极限运动都是小儿科！
那些人失手死了还会新闻上闪个频呢，你屠龙过程中死了以这群神秘家伙的尿性估计连姓名都不配出现在第二天的报纸上。
或许他们也会有个纪念碑，上面用小小的字迹刻着你曾英勇奋战过，但那又怎样？死了就是一捧土，洒在总统府的花坛里或者是黄土高原都不会让路过的陌生人多看你一眼，就和刻在你那不起眼墓碑上的小小字迹一样毫无意义。
所以最终他决定不去当那个热血好汉。
他害怕死亡，更害怕死得毫无声音，死得....很孤独。
他下意识的想要反对，但女孩的目光像是两根尖刀一样刺得他皮肤生疼，将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知道寄生虫吗？”女孩问道。
没等林燨回话他就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寄生虫的种类很多，它们用各种方法寄生在宿主身体里，然后想钻哪就钻哪，夺取宿主的营养，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但寄生虫的宿主们也有优劣，或许寄生虫也并不满意自己的宿主，会抱怨这家伙的营养摄取怎么这么少。”
女孩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捏着刀子，在牛排上不断的比划，似乎在考虑下刀的位置。
“可寄生虫终究是靠宿主提供生命，失去了宿主的寄生虫再厉害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死去，终其一生都无法从宿主身上解脱，这种生活方式说到底还是很可怜。你，是寄生虫吗？”
林燨只觉得自己被看透了。
感觉很奇怪，就像是没穿衣服站在风里似的，里里外外都透露着一个字，“凉”。
他就像女孩所说的一样，他的生活方式就是寄生虫。寄宿在这个家庭里，用着从那里拿来的资源。他算不上喜欢这个家，因为这个家总是冷冷的，但他一边抱怨却又一边没有勇气离开，因为离开后的他什么也不是。所以他一边裹紧外衣，一边混吃等死。
可剥开了伤春悲秋的外衣后剩下的终归只是胆怯懦弱的可怜虫。
女孩的声音悦耳动听，但说出的话就像吐出见血封喉的毒针。林燨只觉得嗓子有些发干。
气氛突兀的有些尴尬，静悄悄的。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亲生父母的事情吗？”女孩突然开口问道。
林燨身体出现了一瞬间的绷紧。
“他们既然推荐你去那个卡塞尔学院，那说不定到了那里就能知道一些消息哦。”
亲生父母。这个词对于林燨一直是敏感词汇，如果说之前那些话像是刀子抵住胸口，那现在女孩就是把它直接捅进了林燨的心窝里。
他对于亲身父母的情感复杂的就像是被猫玩乱的线团。连他自己都无法确认究竟是想听到他们的事还是不想。
“好吧好吧，我去就是了。”终于他还是憋不住这种气氛了，开口认输。
“别整的好像是我逼着你去似的，你可要自己想好了。”女孩瞥了他一眼：“去了可就真的回不了头了喽，要跟现在的生活说拜拜。因为这次的意外，你好不容易才体会到了这个家的一丁点‘温暖’不是么？从那个养母身上。可你一旦离开了这刚刚被榨取的温暖就也要消失了。”
“而且说不定会死，死的很难看的那种。”
说着她端着下巴的手从桌上拿起叉子，在林燨面前画圈圈：“想想你没有头的尸体倒在地上，蛆在里面钻来钻去。”
“你能别这么恶心吗？”林燨一阵恶寒。“而且你刚才那些话怎么看都是赶着我去上学吧？现在我都快被说心动了你还来这些不是太晚了吗？”
“我可没有，我只是把事实都摆在你面前罢了。”女孩收回叉子。
“有些选择一生只有一次，现在龙世界的大门打开了，你现在不抓住机会进去等它关了下次可就没这个选项了，想进都进不去。不过考虑到你小子的性格，我只是不希望你没想清楚就选然后若干年后来后悔罢了。”
“说的好像事事为我着想很关心我似的，可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林燨撇了撇嘴。
女孩的搞怪让他内心的紧张和压迫感稍稍放松了些。
“我当然关心你啊，因为你可是我的关键先生啊。魔鬼对于交易对象都是很上心的。”
女孩说着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瞬间整个空间似乎都焕发生机。
就在林燨还想着问什么的时候，女孩突然卷起薄纱蕾丝边的袖子：
“果然这七分熟的牛排还是太过了，牛排这种东西就应该带着鲜血才好吃嘛。”
接着女孩那比划了半天的刀子似乎终于找到了好的切口，用力下刀！
居然真的有鲜血从牛排中涌出，像是喷泉一样洒满银白雕花的底盘，溅在女孩黑白相间的裙子上，也溅在她白若凝脂的脸颊上。
然而女孩似乎并不害怕反而咯咯的笑了出来，像是在玩水。
林燨一个激灵的站起身想要逃走，但那些血水很快缠住了他，将他拖走。
下一秒，林燨惊醒，面前的女孩消失了，对面坐着的重新变回了弗雷茨和苏墨瑶。
弗雷茨的眼神中依旧带着期待，苏墨瑶则是沉默不语，两人仿佛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曾经有一个女孩出现过。
“怎么样？想好了吗？”弗雷茨问道。
林燨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仿佛在练习什么武林绝学：
“我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