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刚穿越就要杀头?
大梁朝,宁武县,县衙大牢。
腹部的剧痛让林洛清醒过来,他勉强支着身体,打量四处的情形。
到处都昏惨惨的,只能勉强看到轮廓。
他正身处一个狭窄的小房间里,石头磊成的墙壁,沙土地,房间的一面是手腕粗细的木棍作成的栅栏。
这是古装剧中常看到的那种牢房。
林洛不由得苦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没错,他穿越了。
别人穿越,多少有些痕迹,至少要是死后穿越。
可他呢,就只是周末睡个懒觉,醒过来就到这了。
这是在表示睡懒觉的人会被淘汰吗。
这不会是九九六宣传片吧。
无数陌生的记忆往他脑子里面挤,他头疼得像要裂开。
这些记忆让他感觉不妙。
奸相秉政,帝室被囚。
义军蜂起,妖魔乱世。
也就是说,这世道绝不太平。
乱世人不如太平狗,林洛太明白这个道理了。
前世的他虽然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国家,可是也能从各种渠道了解到战争的可怕。
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么一个乱世,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更让他惊惧的是,这个世界有妖魔。
而且,现在正是一个妖魔多兴的时期。
这些妖魔,强大的据说有移山填海的伟力,举手投足间,成千上万人灰飞烟灭。
面对这样的存在,他这条小命还不是分分钟玩完?
腹部又一阵剧痛,把他的注意吸引过去。
他撩开上衣去看,腹部被胡乱地裹了一圈棉布,棉布上还有血迹。
他不知道伤口有多大,但感觉比前世疝气开刀的伤口可大多了。
伤口大小倒还其次。
关键是,这处理看上去就很不专业,无菌操作就不指望了,甚至有没有上药他都不清楚。
如果不早点处理,他肯定会感染死在牢里。
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在牢里,不对,是身体的前主人为什么会在牢里。
林洛百思不得其解,即便他拥有前主人的记忆,也还是想不通这件事。
他发现前主人死了都是个糊涂鬼。
这个身体的前主人也叫林洛,从小没爸没妈,被养生堂抚养长大。
小伙子头脑很机灵,哄着养生堂的先生教他认识了几个字。
还在县里的武馆中,免费学了些寻常的拳脚功夫。
这在当地也算是文武双全的有为青年了,所以成年后很顺利的成了一名捕快。
按照计划,接下来他该娶一个家境普通,样貌顺眼的姑娘,生几个孩子,这辈子就算圆满了。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宁武县的上级是顺德府。
前几天,顺德府尹家的公子下到县里游玩,车驾竟然遭了贼,据说被窃走了一份武道秘术。
县令不敢怠慢,赶紧组织追捕。
全县两名捕头,几十个捕快,上百差役,分好区域去筛查,恰好被林洛碰上了这贼。
他赶上去阻拦,结果刚一照面就被打晕过去,醒过来后,身体已经换了个主人。
如果不是穿越这回事,现在牢里的已经是一具死尸。
怎么说也算是因公殉职吧,最后却死在牢里。
林洛几乎要感叹一句,封建社会把人变成鬼。
可是他没工夫感叹了,因为再不想办法的话,他也要变成鬼了。
就算不是死于感染,也要被疼死,他感觉自己肚子上好像开了个大洞,肠子随时都可能从里面流出来。
谁家穿越者刚过来要受这苦啊,而且,既然穿越都能出现,金手指当然也不是梦。
那么我的金手指呢?
林洛已经等了半天了,就盼着什么时候能出现个没感情的系统声音。
可是系统什么的一直没出现,估计以后也不会出现,以至于他已经开始编段子安慰自己了。
问:比穿越后却没有金手指更糟糕的是什么?
答:穿越后,你如愿以偿的等到了系统声音,然后它告诉你,你没有金手指。
不行,不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他要自救。
林洛翻身把木栅栏拍得山响,他想把大牢的监差找来,大家都是同事,总可以通融的。
最起码可以打听打听,他到底为什么被投到牢里来。
结果半天也没有人回应。
“别拍了小兄弟,大半夜的,把监差招来,少不了挨一顿打。”
对面牢房传来一个声音。
林洛哪在意这些,说道:“我是本县捕快,外面都是我同事,和你们能一样吗?”
对面的囚犯嗤笑道:“嘿,知道你是捕快,我就是被你抓进来,你不认得我啦?”
林洛唬了一跳,仔细地分辨对方面目,果然没错,这人正是他之前给抓进来的。
这人之前在怡红院白嫖人家姑娘,被老鸨告到了县里。
老鸨和县里的捕头王冲关系不错,逢年过节的,总少不了孝敬几个钱。
王冲派林洛去把男人抓到牢里,也不审问,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关了下来。
没想到,如今林洛自己也被关进来了。
“不过那都是以前了,”男人继续说道:“既然到了这里,咱们就大哥别嫌二哥了,说起这坐牢的经验来,我们还是你前辈呢。”
林洛鼻子都要气歪,怒道:“谁跟你大哥二哥,我是冤枉的,我什么都没做。”
男人笑道:“得嘞,这里面谁不是冤枉的,你是不是?”
他捅了捅左边被吵醒的囚犯,囚犯连忙回答是。
“你是不是被冤枉的?”
又探头去问右边的囚犯。
这名囚犯原本呆呆傻傻的,听到他这句话,像是突然被上了发条,发疯似地摇晃木门,喊道:“我是冤枉的,放我出去!”
这下子所有的囚犯都被吵醒了,大家都看热闹似地瞧着这边。
林洛这下子没了脾气,这家伙说的没错,自己是被冤枉的,谁能保住,别人就不是呢?
这扯淡的封建社会,早晚革了他娘的鸟命。
不过....
林洛鄙夷地瞥了对面男人一眼,别人可以说自己冤枉,你这老小子哪来的脸。
这家伙假装富商,骗人家妓女为自己付嫖资,简直白嫖的最高境界,最后被老鸨发现,给抓到牢里,还不知道反省呢。
林洛拍了一阵子门,见无人反应,不肯再浪费体力,转过身来重新坐下。
对面的男人却不肯放过他,继续说道:“兄弟,你到底犯了啥事,怎么就被判了杀头?”
“杀头?!”
林洛这下坐不住了:“谁说的,这明明不是死牢?”
“这还有假?”男人说道:“大伙都知道,昨天拖你过来的两位捕快说的,死牢被大雨冲垮了,暂时把你放在这。”
林洛这一惊非同小可。
怎么了就死刑?还有没有道理可讲了?
他赶紧翻找这具身体的记忆,最后的画面是,身体的主人拿刀去劈前面一个蒙着脸的大汉,大汉一晃身消失在他眼前,然后他就晕过去了。
除非他晕过去之后还能干点什么,不然怎么都不至于被关到死牢里去吧。
林洛顾不上疼痛了,他更加用力地拍起门来,今天一定要把监差叫来,问明情况。
这时候,肚子算个屁啊,肚子破了还能缝上,头掉了可没听说能缝上的。
第二章、给我三天,我必破案
林洛的敲门声吵得大牢里天怒人怨。
倒不单单是打扰了囚犯们睡觉这么简单。
这年头,平常人家的吃食也还不多,遇到紧急的时候,免不了要跟邻居借点米面,才能将就着填饱肚子。
更不用说大牢里了,囚犯们每天就只有两顿饭,质量不好,分量更不多,勉强吊着命不死罢了。
唯一缓解饥饿的方法就是睡觉,结果林洛一顿吵闹把大家吵起来。
长夜漫漫,饥肠辘辘,这可怎么熬啊。
临近的几间牢房,犯人们捡起些石子木片,就往林洛身上丢。
倒也有几个真的打到他身上,但他全没在意。
现在他一门心思只想着自己要被砍头的事。
虽然一开始他就在担心,会不会因为感染死在牢房里,可那到底是不确定的事。
砍头可不一样,不定哪一天,几个人把他拉出去,往菜市口一放,铡刀一挥,咚,头就滚下来了。
运气不好的话,旁边还有人手中拿着馒头,在等他的热血呢。
想一想就不寒而栗。
林洛的坚持有了效果。
走廊的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监差拿着火把走了过来。
等监差走近了,林洛朝他脸上看去。
“哟,程大哥,是你!”
大牢监差的职位,都是由县衙的捕快轮流值班的,今天轮到了程勇。
程勇现今四十来岁年纪,中等身材,无妻无子,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也爱在衙门里厮混,和众多的捕头、捕快以及差役都很熟悉。
“嗬,林老弟,你可终于醒了,昨天还是老哥哥我把你抬进来的呢,费老大力气,年轻人身子骨就是壮实。”
程勇这话说着,倒像是在说一个醉酒的朋友。
“程大哥,我为什么被打进大牢来了,这是怎么个说法?”
林洛急不可耐地问道,完全顾不上客套了。
程勇两边眉毛往中间一挤,作出很遗憾的表情,说道:
“这事,唉,这事,昨天我和两位捕头也说,我们都很惋惜,县令大人也尽力替你周旋了,可是没办法啊,事情咋就闹到这个地步呢。”
程勇说话缠缠绕绕,就是找不到重点,林洛都要急死了。
“程大哥说重点,我到底因为什么被投进来?”
“还不是府尹家的李公子,他说你办事不力,放走盗贼,要砍你的头。”
林洛感觉匪夷所思:“程大哥,我伤有多重,大家也都清楚,怎么能说我办事不力呢,那盗贼武道修为深厚,我拦不住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程勇叹息道:“谁说不是呢,可是李公子硬要砍你的头,谁能拦得住他,县令大人也很无奈,可他也不敢硬顶着和李公子干,当然,也不是办不到,只是,你也懂得...”
林洛当然懂,李公子虽然是府尹的儿子,但到底没有官职,县令要是想从他手里留人,是办得到的。
可是,县令为什么要因为他得罪李公子呢。
毕竟,他林洛文不成武不就,但凡他有点文名,或者武道入了门径,达到九品,在大人物心里有点价值了,也不会这么轻易被放弃掉。
他虽然不在乎自己对大人物有什么价值,毕竟自己强大才是根本,靠别人终究只是虚幻。
可现在他的实力根本不足以自保,又没有别人愿意保他,那就悲剧了。
“大家其实都知道,你是被迁怒了,你知道李公子这次丢的是什么?”
“什么?”
程勇凑到他面前,压低声音说道:“一部上三品功法,你应该明白这个的分量。”
林洛悚然一惊,他当然明白。
这方世界,不论武道,又或者神道,文道,其修炼共分上中下三等,每等三品,共九品境界。
若想修炼到某个境界,必须有相应的功法。
若无功法,修行寸步难行。
这个世界的家族,同样分上中下三等,家族定为何等,全看该家族有没有相应境界的功法和修士。
府尹所在的李家,在整个顺德府都有极大势力,被困在中等家族多年,因为没有上等功法,没有上等修士,所以没法晋升上等家族。
这次李公子不知怎么找来了一部上等功法,可以说是家族的转折,结果竟然被别人抢了去。
家族晋升之路被打断。
这是不共戴天之仇,他怎么能不恨。
因此,即便林洛实际上没有什么过错,也被他迁怒了。
想清楚其中关节,林洛明白,自己陷入绝境了,必须尽快想办法自救,不然的话,就只能期待还有下次穿越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林洛越想越气,没有金手指也就罢了,刚穿越过来就陷入绝境,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
忽然他眼睛一亮,想到一个办法:“程大哥,麻烦你向李公子通禀一声,就说我向他保证,给我三天,我一定找到盗贼,以此来将功赎罪。”
程勇古怪地看着林洛:“老弟,你是不是伤到了脑子,我老程哪有资格接近李公子,而且这个案子,现在由县令大人和府里下来的大人亲自督办,两位捕头负责搜捕,什么时候轮到咱们这个档次插话了?”
林洛目瞪口呆,他发现自己的思维进入了误区。
前世他看过一本小说,里面有这样的将功赎罪的情节。
他灵机一动,想着能不能给自己争取三天时间。
他倒不是真有线索,只是想着先出了大牢再说。
至少把自己的伤势先处理好,出了大牢,就算找不到盗贼,也还可以找机会逃走。
虽然逃走的机会也不大,但终究比在牢里等死的强。
可是他忘了,人家为什么给自己机会。
就像是在前世,如果某地发生了大案,准备接手案子的有各省市有名的破案专家。
这时候,有个二十来岁刚毕业入职的小职员,说给自己个机会,三天破案。
会有人认真考虑他吗?
根本不会,最大的可能,这个人的请求甚至都没法传达上去。
文明的现代社会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大陈皇朝。
小说误我啊!
程勇叹息道:“老弟啊,我老实给你交底吧,这次如果盗贼没抓到,那不用说,你死定了,就算盗贼被抓到,功法被找回来,你也未必能脱罪,在那帮大人物眼里,咱们算什么呢,他金口玉令一出,要砍你脑袋,就算砍得不对,又怎么会收回自己的话。”
林洛颓然坐下。
他明白程勇的意思。
可现在该怎么办,所有可能的办法都想过了,不要说脱困,就是暂时离开牢房都办不到。
他开始怀念现代社会的人性制度了,那时候还有个保外就医呢。
一晚上又急又气,再加上长久活动,他的伤口被撕裂了,腹部的棉布上渗出了血。
林洛疼得浑身发颤。
得,要么死于砍头,要么死于感染,要么死于疼痛。
林洛忧虑地想着。
第三章、太上玄阴炼体大法
林洛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了。
他不清楚,昨天晚上自己是因为太困,睡过去了,还是疼得晕过去了。
反正他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沙土地硌着他的背,很不舒服,大牢里有种酸腐味,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迷糊了一阵,他猛地睁开眼睛。
大牢!砍头!
他一下子想起自己的处境,脱身的办法还没想出来呢。
现在不是迷糊的时候,再迷糊下去,可就迷糊到死了。
不对...
不是没有办法!
睡了一觉,似乎他的脑子也好用多了,灵光一闪,他想到个剑走偏锋的计策。
林洛又用力地拍打起牢门。
对面牢房的白嫖犯不屑地摇摇头,还不死心呐!
这种人他见得多了,不到最后一刻,总觉得自己还有救,直到铡刀砍了下来,才发现什么都完了。
等着看吧,这家伙是出不去了。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传来,还是程勇。
“林老弟,你醒啦?”
他的声音永远和和气气的,像他的人一样,永远是个老好人,所以他和衙门的捕快捕头,多少都有些交情。
“程大哥,你快带我去见县令大人,我知道盗贼藏在哪了。”
这就是他的办法。
他当然不知道盗贼的藏身之处,只是想着先离开牢房,然后在路上伺机逃走。
最好是在去见县令的路上逃走,程勇是个老好人,多求他几句,说不定就放了自己。
如果他担心被连累,不肯放自己,也可以试着打晕他。
程勇年龄不小了,体力开始衰退,林洛却正当年,从小还练了些拳脚功夫,虽然现在身上有伤,但也不愁打不赢他。
虽然这样做有点对不起程老哥,可终究比死在这里好。
如果没成功,最后还是见到了县令大人,就随口说个地方,带他们去找人,然后在路上伺机而动。
不管哪一种,逃脱的希望都很渺茫,可再渺茫的希望,也要争取。
他可是不会眼看着自己去死。
不能温和地走进那良夜!
林洛一瞬间计划好这些打算,笃定地看着程勇,好像他真的知道盗贼藏在哪似的。
程勇叹了口气,说道:“林老弟啊,那贼人已经伏法了,就在你睡觉的时候。”
“什么?!已经抓到了?”
林洛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可没想到,事情还能这么展开,那个盗贼这么拉跨的吗,才两天就被抓到了?
怎么就不按套路出牌呢?
“抓倒是没抓住,他死了,”程勇说道:“昨晚王冲捕头找到了他的踪迹,招呼兄弟们,还有府上下来的大人把他围住,那贼人眼看跑不掉,自己抹了脖子。”
“兄弟们从头到脚给他搜了一遍,就是没搜到传说中的功法。”
“李公子这下子气坏了,下令把那家伙曝尸,尸首现在还在菜市口挂着呢。”
“至于林老弟你,唉!”
程勇不住地叹气。
林洛知道他叹什么气,李公子正在气头上,就更不可能放了他了。
最晚明天,最早就是下一刻,他估计就要挂到那贼人旁边去了。
这还怎么办,所有的路都堵死了啊。
要不要这么绝啊,开局就不给人活路?
还没想出主意,肚子又痛了起来。
真是祸不单行!
这种绝望的处境倒是激起了林洛的气性,他几乎要狂躁起来。
肚子痛成这个样子,他倒要看看,伤势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林洛慢慢把裹在腹部的布条揭开,立即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伤口流了出来。
他以为是肠子,吓得赶紧往肚子里面塞。
触手处却发现,那东西材质和人的血肉并不相同。
他心里一跳,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慌乱之中,他没有忘记谨慎,往四周看了看,其他牢房的犯人正百无聊赖地躺着。
程勇说完话没有停留,也早走了。
林洛挪动身体,找到个背人的地方,把流出来的东西打开来看。
这是种不知道什么材料做成的纸,质地极为轻薄,几十页也才巴掌大的一块,每页上都密密麻麻地写满小字。
林洛翻到第一页去看,上面写着“太上玄阴炼体大法”八个字。
上三品功法!
林洛立即意识到这是什么,这就是被盗走的那部功法。
这个世界的修行,主要有两种,或者修肉身,或者修元神,每种修行都有上中下三等,共九品境界。
每种境界,都需要相应等级的功法,若无功法,修行难有寸进。
这些功法中,只有上三品的功法才可以被冠上“太上”二字,因此林洛一看就知道,这就是失窃的那部。
上三品功法极为罕见!
朝廷手中当然有上三品功法,但是在郡、府、县、乡四级中,只有少部分郡公被赐予了上三品功法。
如果不得到朝廷恩准,他们绝不可以把功法传给自己的弟子门人。
胆敢私自传授,一经查获,抄家灭族。
朝廷之外,一些超级家族,超级门派手里也有上三品功法,凭借着功法,他们就有机会培养出上三品强者。
这些家族和门派,连朝廷都要礼让他们三分。
也就是说,凭借手里的功法,林洛已经有了超级门派的根子。
林洛立即想到把功法交上去,来换自己活命,可马上又犹豫起来。
现在就把功法交上去,他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接触到这种等级的功法。
如果是身体的原主人,他肯定会很满意自己当下的生活,不再奢望有更大的发展。
可林洛不一样,他看得更远一点。
在他看来,功法几乎和生命同等重要。
有了功法却没了生命,当然是一切皆空。
可交出功法去,结果也没有太大不同,在这样的时代,以他现在的实力,几乎经不住任何风浪。
稍微有点动荡,就可以让他死于非命,就像这次一样,明明已经因公受伤,如果不是他穿越过来,已经因公殉职了,可竟然因为办事不力被抓进牢里,还要被砍头。
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可是在这个世界,这么荒谬的事时刻发生。
只有提升了自己的实力,才能让自己活下去。
有质量,有尊严地活下去。
而提升实力的关键,就是自己手里的这部功法。
林洛做出决定,交出去估计是免不了了,但绝不是现在。
别人面对这部几十页的功法,当然无能为力,但他林洛却未必。
他可是建立了记忆宫殿的男人啊!
前世为了人前显圣,为了赢得优先交配权,练就一身本领,是时候发挥它的作用了。
背,全背下来,做题家从不畏惧!
第四章、修炼太上玄阴炼体大法
记忆宫殿发源于西洋,西方的那些博物学者常用这种方法来辅助记忆。
传说中,利玛窦来中国,也把这种方法带过来了。
一直到现代,那些记忆类比赛中,很多人也是采用的这种方法。
记忆宫殿主要是利用联想,使人的记忆更牢靠。
具体方法是在自己脑海中构建一个场景,经常是人最熟悉的场景,然后在记忆新东西的时候,把新东西和场景中的东西联系起来。
当需要回忆起新东西的时候,就可以在意识中进入这个场景。
林洛是花力气练过这种技术的,倒不是为了比赛,纯粹是为了表演。
巅峰的时候,他很轻松地就能把一副扑克牌看一遍,然后按照顺序把牌复述出来。
凭借这套技能,林洛可是收获了不少小姑娘的惊叫。
林洛构建的场景是他的家。
他进入其中,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为了练习记忆宫殿,他把房间里的一切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当下几乎就像回家了一样,可他知道,自己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林洛花了三个小时,把太上玄阴炼体大法复刻进记忆宫殿中。
期间程勇过来查看过两次。
他一直保持着警惕,见有人过来就把秘籍收起来,假装在看窗户外的天空。
见他情绪还算稳定,程勇很是欣慰。
杀头已经是不可避免了,与其哭哭闹闹地不肯接受,还不如多想想生活中美好的东西,也算给自己点安慰。
对于林洛的遭遇,他也很惋惜,还这么年轻,就遇到这种事,叫谁谁也受不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人微言轻,根本说不上话。
功法复刻下来,林洛松了一大口气。
接下来就要想想,该怎么去和李东阳公子说这件事了。
不管怎么样,功法找回来,总不至于还要杀自己了吧。
对面的白嫖犯早就感觉奇怪,刚才这小子还吵吵闹闹的不肯死心,怎么这会儿安静下来了,难道是想通了?
“嘿,兄弟,怎么不闹了,想通了?”
“呸,老子马上就要出去了,到时候还当捕快,回来收拾你这老骗子。”
老骗子嗤笑道:“别逞能了,有本事到法场上你别哭。”
林洛懒得理他。
刚才一直担心自己要被砍头,只想着自救,别的事都来不及细想。
如今放松下来,可是觉得有些蹊跷。
最奇怪的就是,功法为什么会藏在自己肚子里?
根本说不通啊。
林洛仔细回想事情的前因后果。
盗贼摸进李东阳的车驾,偷走了功法,结果被李东阳手下发现,追了上去。
县令组织围捕,盗贼选择从自己这边突围。
站在盗贼的角度思考,如果他突围成功,那不用说,肯定是把功法带在自己身上合算。
如果他突围失败,被抓了起来,把功法藏在林洛身上有什么意义呢。
唯一的用处在于,李东阳为了找到功法,不会急于杀掉盗贼。
可事实恰恰是,盗贼见突围无望,自杀了。
所以,他为什么要把功法放在我身上?
林洛茫然了。
忽然,他想明白过来,只有一个解释,盗贼窃取功法,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人。
并且,他相信,就算自己死了,他的同伙也可以从林洛身上拿到功法。
林洛惊得脑门上出了汗。
他能想到这层,李东阳他们当然也能想到,既然这样,林洛也脱不了嫌疑。
谁知道他是不是和盗贼串通好了呢?
当然,这只是嫌疑,并且不会有证据证实这种嫌疑。
可是林洛根本不会对李东阳的人性抱一点希望,这可是个凭自己一时任性就要砍人脑袋的主。
他会费心辨明自己的嫌疑吗,不,干脆杀了了事。
林洛没法保持镇静了。
他刚刚还以为自己脱离了险境,结果只是自己天真了。
要想真正脱离险境,光把功法交上去是不够的,还要洗清自己的嫌疑。
也就是要找到盗贼真正的同伙。
可是他上哪去找人,他连这间小小的牢房都走不出去,福尔摩斯附体也做不到啊。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要让他们不能仅仅因为怀疑就杀了自己。
要做到这点,需要修行入等。
入等的修行者,不管是上等中等下等,也不管修的是肉身元神还是文道,不可被随意杀戮。
这条规则对于朝廷官吏的限制更严格,如果一个朝廷官吏入了等,一旦他被杀,就要进行严格的审查,以确保他死得其所。
林洛也修行过几年了,放在往日,他根本不敢想一夜之间就能入等。
修行是需要用苦功夫熬的,肉体修行者,目的就是要开发自身窍穴。
人体一百零八窍穴,每开发十二个,连成一脉,就可以升一品。
三脉连成一个循环,可以升一等。
因此修行共有三等,九品。
开发窍穴极为艰难。
朝廷会给官员提供功法,县级可得下三品功法,府、郡可得中三品,少部分郡公才有上三品功法。
林洛作为衙门捕快,是有九品功法的,他修炼了两年,连一个窍穴也没开发成功,因此还没入等。
整个县衙,除了七品的县令和县尉,只有两个捕头是入了等的,王冲捕头是九品,李子明捕头是八品。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上三品的功法。
虽然理智告诉他,再好的功法也需要时间修炼,一夜入等不太可能。
可这毕竟是上三品功法,无论多么神奇,都是可以理解的。
手枪做不到的事,不代表原子弹也做不到。
林洛从记忆宫殿中调出第九品的功法,细细琢磨起来,越看越咋舌。
好家伙,这就是上三品功法吗?
和他现在练的朝廷官配功法,几乎不是同一个东西。
就像是加特林和小手枪,前者又大又快又多。
威力大,射速快,子弹多。
普通功法,上来就开窍穴,而太上玄阴炼体大法,则在开发窍穴的同时温养窍穴,提升窍穴的潜力。
这样开发成功的窍穴,力道更加深厚悠久。
普通的功法,开发完一个窍穴,然后开发第二个,然后继续下一个。
而太上玄阴炼体大法,开发一个窍穴的同时,会震动该品中的其他十一个窍穴,因此到后来开发的窍穴会越来越快,而不是像普通功法那样,越来越慢。
更夸张的是,该功法不需要有意识发动,就可以自己运行,慢慢地开发窍穴。
只不过速度会比有意识运行的时候要慢的多,但也比普通功法要快。
不仅如此,该功法还有种窍穴震动法门,可以提升爆发力量。
林洛粗略估计,同等级的修士,平时的实力,修炼了太上玄阴炼体大法后,他能有对方两到三倍。
如果震动窍穴,他还能短期内把实力提升一倍!
因此,通盘考虑,他的修炼速度能有普通功法的十倍以上,实力竟然能有近六倍的差距。
这就是上三品功法的实力吗?
他简直难以相信。
不过,这样神奇的功法,现在是我的了!
有了这部功法,他算是抓住了一个支点,让自己在这个世界有了腾挪的余地。
林洛平静下心情,微微闭上眼睛,开始运转功法。
第五章、我也有金手指啦!
功法运行,第九品的十二个窍穴如明星般透出毫光。
天地间元气进入体内,在这十二个窍穴间流转,隐隐连成一条脉络。
这就是太上玄阴炼体大法的优胜处!
普通功法中,第九品的十二个窍穴全部打通后,可以连成一条脉络,是为第九品大圆满!
而修炼玄阴炼体大法却可以从开始就让这十二个窍穴通气,连成一条虚脉。
这条虚脉可以通过十二个窍穴的共振,使修炼者短时间内爆发出翻倍的实力!
而且当修炼者打通了十二个窍穴,也更容易连成一脉。
所以林洛才会确信,这篇功法可以让他的修炼速度提高到普通人十倍以上。
这里的普通人指的是那些有师门传承的修炼者。
如果没有师门传承,那速度就不好说了。
比如现在衙门里传承的烈阳诀,理论上从九品提升到八品只要五年,林洛修炼的玄阴炼体大法后差不多要五个月左右。
但是衙门的捕头王冲,他在九品已经浸淫近十年了,却还是没有突破。
原因就在于他没有师门传承。
烈阳诀中虽然表明了修炼的步骤,但在修炼过程中却常常因为把握不好火候,而出差错。
一旦出了差错,窍穴难免受到损伤。
要想恢复,就要花不短的时间。
林洛感受着元气在自己体内冲刷。
虚脉已经形成,玄阴炼体大法的自发运行已经引发,从此以后,每天不管是行住坐卧,又或者睡觉,大法永不停歇,即便他不主动修炼,实力依旧慢慢提升。
虚脉不停地震动着,林洛感觉自己有点燥热,但他没有在意。
修炼功法,有点异样的感受,很正常。
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的第一个窍穴已经开始松动了。
必须一鼓作气把它冲开,进入九品!
从此以后,鱼跃龙门,再也不会被随意牺牲。
林洛全力运行功法。
身体的燥热越来越强盛,他感觉不对劲。
浑身的血液像是被煮沸了一样,筋骨血肉到处都在膨胀。
心脏跳得很狂乱,每一次跳动都好像要爆裂一般。
不行,要停下来!
林洛想要停止运转法诀,可是法诀运转得更快了。
他看到自己手臂上血管都突出来,毛细血管已经被撑爆,往外渗着血珠。
法诀不对!
那贼人在害我?!
也不对,要害我只要一刀杀了我就好了,何必这么麻烦呢。
林洛来不及细想,心脏中的热血在往头上输送。
脖子上青筋爆出,一片赤红。
不一会儿,整张脸都变得青紫,眼睛也充血了。
砰!
林洛感觉自己脑海里一阵巨响。
我的头爆了?!
林洛睁开眼睛,头还在,但地方已经不在牢里。
这是一方陌生的天地,身边是座山,凭他的眼界,他看不清这座山有多宽阔,又有多高耸,只觉得它下拄着地,上托着天,堂堂皇皇一根撑天的巨柱。
这座山的宏伟不光超出了他的眼界,甚至超出了他的想象,让他几乎想跪下来膜拜。
但他还是坚持着,挺直了身体四处打量。
另一边是一片原始森林,树木高的夸张,林洛仿佛成了个小矮人。
他所处的位置是在山麓上,因此视线可以从树梢划过。
茂密的树木,绵绵延延向远处铺展开,仿佛是一片海。
这是哪?
林洛满心惊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脚底下传来一阵震动,远处树林的树冠像是海浪,齐刷刷往这边涌过来。
地震了?
没人能回答他,震动一波接着一波,时停时续。
过了不知多久,他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远处走过来两个巨人,他们在搏斗,每次迈步都会使大地震动。
巨人也不知有多高,云朵缭绕在他们的胸口,头颈全埋在浓雾中,只有四只眼睛明晃晃的挂在天上,像是四个太阳。
见到巨人的刹那,一种原始而不可名状的气息扑面而来,林洛只觉胸口一滞,晕了过去。
......
林洛感觉有人在碰自己的胳臂,他猛地睁开眼睛,警惕的打量四周。
还是在牢里。
“小兄弟,你怎么了?”
对面的老骗子在冲他喊话,一边还有石子丢他。
“什么怎么了?”
“你在飙血啊!”
林洛往地上一看,果然有血迹,但身上并没有伤痕,应该是之前运行功法,从涨破的血管中喷出来的。
功法?
林洛赶紧检查功法的运行。
太上玄阴炼体大法在平稳的运转,第九品的十二个窍穴,有八个已经彻底点亮,彼此遥相呼应,仿佛随时可以勾连到一块儿,发出惊天一击。
八个?刚入等就打通八个窍穴,要不要这么夸张!
他撩起上衣去看伤口,腹部的伤只剩下浅浅的痕迹,眼看过不了多久就要愈合了。
即便是上三品功法也绝不可能一下子打通八个窍穴!
林洛很确信这点,因此,他身上的变化肯定和刚才他见到的那番景象有关。
他的身体一直在牢房里,要不然对面的老骗子肯定会有表示。
也就是说,他是意识进入了一片特殊的空间。
林洛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了。
这是我的金手指,我也有金手指啦,原来在这埋伏着呢!
金手指可不光是有实用价值,它还有象征意义。
网络小说的熏陶让林洛形成了一种思想,没有金手指就不是主角,不是主角就是龙套,龙套随时可能会死。
现在金手指到账,顿时让他老心大慰。
那片空间有什么妙用,他还不十分清楚,有待以后探索,不过这些都不急,反正现在有了玄阴炼体大法,倒也不用担心后面的发展问题。
刚想到这,林洛又犯起嘀咕来,刚才运行功法时的异状让他心有余悸。
这法诀到底有没有问题?
可别以后又出什么毛病,到时候金手指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压住。
如果压不住了,从今天的表现看来,他估计会浑身爆血而亡。
“老骗子,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看到什么?就看到你像抽羊癫疯似的乱抖,然后就飙血了,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
这老骗子看上去像是对林洛有点敬而远之了。
他今天下午的状况实在吓人,不像是什么正常人,任谁看到都要犯点避讳。
老骗子没注意到什么,林洛放了心,他担心自己修炼玄阴炼体大法的事被传出去。
现在已经入了九品,危机暂时算是解除了,李东阳就算怀疑自己,只要没有证据,也不能随意处置自己。
唯一的破绽就是玄阴炼体大法,就怕他能有办法探查出自己练了这个功法。
那可就真的危险了。
林洛正胡思乱想,走廊那头传来脚步声,一个捕快走到林洛牢房前。
“郑泽大哥,有什么事吗?”
捕快名叫郑泽,四十来岁年纪,平日里和林洛没什么交集,事实上他和所有捕快差役都不熟络,完全是程勇的反面。
“县令大人要提审你。”
郑泽话不多说,打开牢门,押着林洛就往外走去。
现在提审?
虽然不是深夜,可天早就黑了,为什么这时候提审。
林洛跟着往外走,一边在心里琢磨。
第六章、袭杀!
对面的老骗子眼见林洛被带走,靠在牢门上看热闹。
郑泽斜睨他一眼,回手把刀鞘拍在他脑门上,吓得他赶紧缩身回去。
林洛没工夫笑他,而是低头思索这次提审究竟是吉是凶。
按照前世的计量方式,现在已经是晚上八九点钟了,早过了提审的正常时段。
而且林洛根本不需要提审。
他是被李公子迁怒,然后下到牢里的。
他身上没有秘密,根本不需要提审,只要等李公子什么时候想起他来,然后拖出去砍头就行了。
那这次县太爷提他出去,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李东阳大发善心,要放了他?
这个理由林洛自己都不信,要是李东阳有这个善心,根本就不该把他关起来,更不用说现在盗贼死了,功法丢了,他正在气头上。
出了大牢,穿过一条甬道,郑泽没有向前转到前院的大堂,也没有向东,去县令的私室,而是向县衙的后门走过去。
林洛感觉不太对劲。
“郑大哥,这是去哪,不是去见县太爷吗?”
“别废话,跟着走就行。”
郑泽的语气很冷漠,透出点不耐烦的意味。
林洛提起警惕,在后面悄悄打量着他。
郑泽在林洛身旁稍靠前的地方走,始终把两人的距离保持在一定的范围内,他右手虚握着刀把,片刻不肯松开。
林洛心中一凌,联想到很多事情。
盗贼既然把功法塞在自己肚子里,必然要想办法再取出去。
时机很重要。
他们肯定不会选自己被砍头之后,按照惯例,犯人被砍头之后,家属去衙门报备,然后领回尸体掩埋。
没有家属的,衙门统一拉到城外掩埋。
盗贼的同伙肯定不会假装自己的家人来认尸,所有人都知道林洛无父无母,突然出现个家人,会惹人怀疑。
他们也必然不肯等尸体运到城外后,再取回功法。
太上玄阴炼体大法实在太过珍贵,容不得半点闪失,如果在运送尸体的途中,功法从尸体里掉落出来,那就有大麻烦了。
最好的时机就是在林洛压赴刑场之前,也就是现在!
想到这里,林洛停下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
“郑大哥,今天恐怕不是县令大人要提我吧?”
林洛还叫他郑大哥,可语气里没有半点客气劲。
郑泽意识到被发现了,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他的任务是把东西拿到。
原本他想把林洛带到个僻静的地方再动手,既然林洛急着上路,那就成全他。
郑泽右手刷的抽出长刀,转身向林洛横劈过来。
郑泽没有入等,可也是练过十几年武艺的老练捕快,这一刀劈出,带动飒飒的风声,很有声势。
林洛见郑泽一刀劈过来,先是心里一惊,接着他发现,郑泽的动作好像变慢了很多。
他不仅能看清郑泽的动作,而且可以在心里从容思考应对的手法。
林洛随意地抬手,把郑泽握刀的手腕抓在手里。
郑泽这刀颇有几分力道,林洛受到震动,腹部的伤口撕扯了一下。
但他立即感到,已经打通的八个窍穴微微闪亮,一股暖流在腹部游走,把疼痛消弭掉。
见手腕被握住,郑泽急忙后退,想把手夺回来。
可他发现,不管他怎么运劲,林洛都像一根焊死的铁柱,无法移动分毫。
郑泽内心如同惊涛骇浪。
他是知道林洛的实力的,这小子在年轻人中还算不错,可是跟他这种经验丰富的老手比起来,还差得远。
虽然没有真的较量过,可是从以往执行公务的过程看,就算两三个林洛一块儿上,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也是为什么他敢一个人来杀林洛的原因。
可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林洛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这种实力差距,这种压迫感,他只在王冲捕头身上见到过,而捕头可是已经打通十二个窍穴,只差连脉就能大圆满的九品强者。
林洛不给他胡思乱想的机会,手上稍微用力,郑泽的手腕已经粉碎。
哗啷一声,刀掉在地上。
看着满脸不可思议的郑泽,林洛心里感叹,入等与否,实力相差真的太大了。
哪怕只是最低的九品,实力和没入等的人相比,已经拉开了难以弥合的差距。
他无比庆幸自己发现了太上玄阴炼体大法,要不然,现在的自己绝对没有反抗之力。
“郑大哥,现在可以聊聊,究竟是谁派你来的了吧?”
林洛好整以暇地看着郑泽,很有几分高手的风范。
郑泽脸色铁青,竟然失败了!
他惨然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什么可说的。”
说完只见他身体挺直地向后倒去。
林洛赶上去查看,只见他嘴里喷出血沫,人已经没了气息。
服毒自杀?
林洛还是第一次见到死人,愣了片刻,他回过神来。
接下来怎么办?
按照原来的计划,应该把玄阴炼体大法交上去,换自己活命的机会。
可后来他又想到,自己这还是弱者思维,他已经进了九品,李东阳不可能再用一个办事不力的由头,就把一个九品的官吏杀掉。
就算不把玄阴炼体大法交上去,他也不用担心自己的性命。
只不过会在李公子心里留下些钉子,难保他以后不会给自己下绊子罢了。
可是郑泽的袭杀让他清醒过来,秘籍不是这么好拿的,李东阳不知道秘籍在自己这,但有人知道。
如果不把秘籍交上去,他永远也摆不脱盗贼同伙的算计。
想通了这些,林洛捡起郑泽掉在地上的刀,向自己小腹割去。
他必须让人相信,秘籍是刚从他小腹中取出来的,这样才不会有人怀疑到他早把秘籍背了下来。
另外,小腹已经开始愈合的事也不好解释,这不是入了九品就能糊弄过去的,朝廷给捕快们修炼的烈阳诀可没有这种功效。
林洛怀疑,甚至玄阴炼体大法也没有这么好的效果,这里面有他的意识进入的那片世界的功劳。
刀划过小腹上的疤痕,伤口重新裂开,玄阴炼体大法自行运转,一股暖流在小腹游走,对抗着刀刃的切割。
林洛的脸扭曲的像是抽了筋。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为了功法超强的防御和恢复能力心烦。
这时候,疼痛倒是其次,最难以忍受的是,自己用刀割自己的肚子,还半天割不开的那种焦灼感。
最后伤口被切开,林洛把秘籍掏出来,沾了点血,向县衙中县令居住的小院跑过去。
第七章、林捕头!
刚跑到前院,负责值夜的捕快就发现了林洛。
眼看着一团黑忽忽的东西,在夜色里朝自己跑过来,捕快吓了一跳。
等看清是林洛,胡天才喝道:“站住!林洛你跑什么,你不是在牢里关着呢吗?”
待林洛跑到面前,胡天才这才看清他的样子。
入狱的那天,林洛身上,捕快的那身皂衣已经被扒了去,只剩下一身穿旧了的内衣。
此时内衣已经被血浸透。
胡天才惊道:“这是怎么了,伤口还在流血?”
林洛摆摆手,平复下气喘,说道:“我的伤没问题,县令在哪,我有要事禀报。”
胡天才有点犹豫。
林洛原本应该关在牢里的,他还没得到释放林洛的公告。
出于同事的情谊,他没有急着把林洛捉回去,就已经很够意思了。
带着林洛去见县令,那担的责任可就大多了。
见胡天才犹豫不决,林洛断喝道:“我有天大的要事,耽误了,你我都担待不起,快带我去!”
林洛刚杀完人,气势正盛,再加上他已经进入九品,身上带着些若有若无的威严,胡天才竟然被震慑住心志。
他脱口而出:“县令在至福楼陪李公子喝酒呢,我马上带你过去!”
至福楼是宁武县最好的酒楼。
宁武县的一切,李东阳都看不入眼,连住宿都不入城,而是在城外搭了座行帐,独有这至福楼的菜品,他尝着还能入口。
因此,县令要请李东阳喝酒,只会选这家至福楼。
今天是县令做东,县尉作陪,在座的除了两位县公和李东阳,还有李东阳带来的一位高手武不平。
这武不平是李家家臣,矮胖身材,其貌不扬,却是位八品高手。
今天终于击毙了盗贼,功法却没了踪影,李东阳心里积满了怒气。
这部功法是他花了极大心思,从隔壁湖东郡寻获,回到顺德府后,他没有回李家,而是直奔宁武县地界,寻找修炼这部功法的机缘,没想到竟然被贼人探听到行踪,连功法也被盗了去。
眼看着飞黄腾达的机会,还没飞起多高,就掉到了地上,凤凰没作成,倒弄了一地鸡毛。
回到家族,他李东阳岂不成了笑话!
这次晚宴本来是县令用来赔罪的。
在宁武县地界发生了这种事,他这个县令怎么都脱不开罪责。
这种事可大可小,全看李公子在府尹大人面前怎么说。
因此他想着请请客,活动活动,让李公子不要太过怪罪。
可是看李公子阴沉的脸色,他说不出话来了。
房间里的空气一时间凝滞起来。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就是噔噔噔上楼梯的声音。
房间门被推开,两个捕快夹着一个浑身血迹的男人进来。
李东阳眼光闪动,感觉面前的男人有些脸熟,随即想起来,这不是那个放走盗贼,被自己关进牢里去的捕快吗?
见到林洛,李东阳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但他没有发作,而是冷漠地看了县令一眼。
县令胡明正心里一跳,知道李公子不高兴了,于是喝道:
“林洛,你不是在牢里吗,到这来干什么,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旁边的胡天才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
林洛往前走上一步,拱手说道:“回禀大人,属下前来,有要事禀报,刚才在牢里有人要袭杀属下。”
“哦?何人所为,为什么要杀你?”
“是侵扰李公子那盗贼的同伙,属下假装受伤,骗出那人的口实,他说盗贼把功法放在了属下肚子里。”
“他是来取回功法的。”
听到功法两字,李东阳浑身大震,叫道:“功法可被他取走?”
林洛转身面对李东阳,回道:“那人已被小人格杀,功法小人带过来了。”
说完,林洛取出写着功法的小册子,递给李东阳。
李东阳急不可耐,抢过小册子查看起来,见果然不错,心里大喜,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随即他脸色一变,喝道:“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抢我的东西,林洛,袭杀你的那人,你可认识?”
林洛扫了旁边的县令一眼,躬身答道:“是衙门的捕快郑泽,他说...他说是奉县令的命令,来提审小人。”
砰!
胡明正猛地一拍桌面,桌上的杯盘跳起老高。
“胡说八道,本官一整天都和李公子在一起,片刻没有离开,哪有工夫做这种事!”
林洛把头垂得更低了些,免得被县令记恨上。
郑泽以县令的名义带走林洛,牢里的监差和附近牢房的囚犯都知道,所以他只得照实说,但如果因此被县令记恨可就不上算了,他以后还要在宁武县混呢。
李东阳摆手安抚下县令:“老县公不必发怒,这帮贼子丧心病狂,什么事做不出来,连本公子的车驾都敢闯,假传命令实在不值得大惊小怪。”
胡明正马上转变脸色,化怒为喜,叹息道:“李公子体恤下情,实在让下官不胜感激,下官失职,宁武县出了这种事情,有愧老府公的信任。”
胡明正重新落座,他刚才的发怒半是装的,不过是做做样子,找个台阶下,倒不会真的怕被怀疑。
落座后,胡明正眼睛一转,说道:“杨大人,那郑泽是你的手下,你可了解他身世?”
县尉杨全义是个大老粗,本就不擅长和公子哥打交道,虽然在旁边作陪,也不过默默地喝酒吃肉,只偶尔附和两句。
没想到县令话锋一转,竟然把事情带到自己头上。
杨全义回道:“下官手下这么多人,哪能个个记得清楚,不过,我倒是知道,郑泽武艺精湛,是把好手,林洛你身上有伤,还能把他格杀,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来了!
林洛心里一凛,刚才县令和县尉的扯皮推诿,和他关系不大,现在才是对自己的考验。
他挺直了身体,表现出有些自得的样子,没有丝毫心里有鬼的迹象。
“回禀李公子和两位大人,小人已经进入九品!”
“嗯?”
一阵诧异的声音,房间里的几个人第一次正眼看过来。
在大梁朝,入了等的修士,就不能再等闲视之了,更何况一个二十岁出头的九品。
倒不是说二十岁出头的九品有多难得,像李东阳,十七岁入品,现在才二十四五,比林洛大不了几岁,已经八品了。
但至少,二十岁就到九品,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去突破,以后成长到七品绝对没有问题。
在修行的等级体系中,七品看上去也不过是个下等,好像很渺小的样子,实际上七品的高手已经很难得,一个县也没有几个。
林洛既然已经进入九品,自然不用再回答为什么能打赢郑泽的问题,入等和不入等,这是两个世界。
李东阳旁边的武不平狐疑地看着林洛,转头道:“公子,是不是有点太巧合了?”
李东阳明白他的意思,太上玄阴炼体大法就藏在林洛身上,而他恰好突破了境界,任谁也会觉得蹊跷。
胡明正和杨全义也脸色一肃,如果林洛真是擅自修炼了李公子的功法,今天他必死不可。
虽然朝廷严禁擅杀入等的修士,可偷学别人功法的人,不在此例。
杨全义道:“确实很巧,早不突破,晚不突破,偏偏公子丢了秘法,你又因秘法失窃被关在牢里,竟然在牢里突破了,你又什么想说的吗?”
听他们这么问,林洛反而放下心来,看来他们没法辨认别人到底修的什么功法。
要不然直接拿下他探查就是了,何必多此一问呢。
林洛定神道:“小人也不知如何解释,当日与那贼人拼杀,生死之间力量用尽,在牢里醒过来的时候,竟然发现窍穴疏通,有要突破的迹象,于是运转功法,在牢里破入了九品。”
林洛的话,至少表面上听着没有问题。
众人都看向李东阳,这事最终还是要靠他定夺。
李东阳却笑了笑,说道:“这部功法不是谁都能修炼的,如果他胆敢修炼,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既然林洛现在还活着,说明他没敢擅自修炼,就给自己送过来了。
这在李东阳看来,正好证实了林洛的忠实,这让他很高兴。
李东阳既然这么说,其他人不敢有异议,房间里的空气放松下来。
杨全义道:“按照规矩,入等的修士就不再是普通的捕快了,胡大人,不如今天就把林老弟升任捕头的文书给发出来如何?”
杨全义态度转变很快,已经开始以兄弟相称了,仿佛刚才怀疑林洛的不是他一般。
这种卖人情的事,胡明正当然不愿意放过。
而且他也看出来,李公子因为功法已经找回来,心情相当愉快,对林洛的观感不错,所以他也乐得凑个趣。
于是胡明正当场应承下来,把林洛升了本县第三位捕头。
胡天才一路跟着林洛来到至福楼,进了房间,早被房间里大人物们的气场吓得像是入了冬的知了。
他先是听着林洛在几位大人面前侃侃而谈,心里佩服的五体投地,后来又听说林洛入了九品,升了捕头,又是羡慕,又是赞叹,只觉得人和人真是不同的。
第八章、给你十天,把案子破了
林洛升了捕头,房间里两位县公和其他的两个捕快,少不了祝贺一番,林洛都一一回礼。
李东阳身边的武不平忽然说道:“公子,林兄弟既升了捕头,倒不如把这件案子也交给他办,我看他是个福将,他能把功法给公子找回来,说不定能把案子也破了。”
林洛暗暗皱眉,这个人在针对自己。
刚才他提醒李东阳,说自己晋升九品太过巧合,这还可以说是忠人之事,是必要的谨慎。
可现在要自己去办案,就明显地不安好心了。
这次明显是团伙作案,而且密谋已久,要不是自己恰好穿越过来,他们的计划可说天衣无缝。
这次郑泽既然没能成功,对方肯定有所防备,哪能这么容易被人抓到。
接过这个案子,自己就不要想着能安生下来了。
不过,他倒是也不很排斥,不管如何,自己算是破坏了对方的计划,对方多半也不会放过自己,不管他接不接受这个案子,都要去调查一下。
可是自己调查和被人逼着调查差别可太大了,自己调查就算没有结果也没什么。
如果被人逼着调查,却什么都没查出来,肯定会受处罚。
李东阳听了武不平的话,觉得很合自己心意,说道:“林洛,给你十天时间,给我把背后的人揪出来,如果你做得到,公子我给你一场造化,如果做不到,哼,说明你不堪造就,以后就呆在宁武县,安心地做个捕头吧。”
胡明正和杨全义有些诧异,李东阳这话不异于给了林洛一个天大的机会,如果他能抓住,多半会得到府里的栽培,以后的发展不可限量。
可一切机会总也伴随着危机。
如果他没能抓住机会,就会让府里失望,以后在整个顺德府,要想向上走,几乎是不可能了。
林洛无法,只得答应下来,这里没有他拒绝的余地。
他偷眼看了下武不平,不明白他为什么算计自己。
交代完事情,李东阳打了个哈欠。
胡明正等连忙告辞,他们明白,功法既然找到了,李东阳肯定急迫地想要检阅一番,没有心情招待自己等。
等所有外人都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李东阳和武不平。
李东阳看着手里的秘籍,叹了口气,说道:“明天启程回府里吧。”
武不平诧异道:“公子不是要...”
“没用了,这么闹了一场,那人不可能还留在宁武县,在这呆下去没有意义了。”
如果那人不在宁武县,他就不可能练成这太上玄阴炼体大法,这帮贼人,毁了他一步登天的希望。
“既然那人已经不在了,公子为什么还让林洛去查?”
“大鱼不在了,小鱼小虾不可能全走干净,能抓几个也好。”
李东阳看了武不平一眼:“以后不要耍这种伎俩,既然成了我李家家臣,好好做事,该给你的会给你,林洛不会是你的威胁。”
武不平把案子落在林洛头上,确实是给林洛挖了个坑,但同时又在坑的旁边放了个跷板,只要你有能力,就可以借助这个跷板更上一层。
这里面有他的嫉妒,他已经四十几岁,实力才八品,要投身李家,才有可能在有生之年更进一层,升入七品。
可林洛二十出头就已经九品,以后七品有望,六品也不是不可能。
他难免心有不甘,于是顺手给他下个套。
可是他未尝没有这种心思,既然你这么厉害,那我就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能抓住,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可如果你抓不住,那也怪不了别人,是你自己不中用罢了。
李东阳明白他的心思,可不想多做批评。
武不平的做法附和李东阳的想法。
林洛的天赋在京都或者郡都自然算不得什么,可在这顺德府境内,至少是值得观望的。
所以他愿意给他个机会,如果他能有所作为,不妨给他些栽培,让他有机会替李家效力。
林洛摸黑回到自己的住所,这是个类似前世员工宿舍的房间。
就在县衙后院,靠近后门的地方,还没有成家的捕快衙役可以借住在此。
每人就只有一个单间,方方正正的像个小盒子。
这两天,身体上的疼痛,再加上心理压力,早就让林洛疲惫不堪。
这两天的所有经历都是他前世绝没经历过的,不管是肚子上破个大洞,血一直流,却得不到处理,还是得知自己要杀头,却无能为力。
一连串惊险几乎超过了现代人一生所能经历的东西。
他想倒在床上就赶紧睡过去,可对处境的情形认识让他不得不做些防备。
他把房门锁好,然后拿一只盘子轻轻倚在门边,如果夜晚有人闯入,盘子倒地必定会发出声音。
做好准备,他躺到床上,睡死过去。
第二天,林洛早早就醒了过来。
他感觉口干舌燥,像吞了一斤辣椒粉似的,从桌子上拿了被凉水灌下去,顿时神清气爽。
他低头向身下瞄了眼,满意地点点头。
年轻人嘛,就是火气大。
穿好衣服,胡乱地吃点东西,林洛来到捕快们所在的班房。
按照衙门设置,捕快们有班房,捕头们有偏殿,林洛没去捕头们的偏殿,而是和往常一样来到班房。
事实上,就算他去偏殿,也见不到人。
捕头们没有要事,不一定要呆在衙门,相对于普通捕快,他们是有特权的。
林洛发现,这是和中国古代不同的地方,中国古代的捕头和捕快并没有分开太大的差距,捕头不过是高级点的捕快。
而在大梁,捕头要由入了等的修士担任,和寻常捕快简直是两个世界,受到特殊的优待。
宁武县的捕快们还有衙役们都已经听说林洛升捕头的事,此时正在班房里热闹地讨论,整个房间仿佛变成了菜市场。
林洛走进来,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个年轻得过分的男人。
昨天还在牢房里,为活命苦苦挣扎,今天就一下子越到众人头上了。
不光实力大进,升了捕头,据说还颇得上面的李公子赏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众捕快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还是程勇圆滑,紧走两步,来到林洛面前,脸上挂着笑,身子稍微弯下点,但又不显得过分的卑微。
“林捕头到啦,昨天的事兄弟们都听说了,林捕头吉人天相,得脱大难,以后肯定平步青云了,是不是?”
后面的问话是对着众捕快说的,大家连声称是,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林洛连忙拱手回礼,并不显得倨傲。
他明白,从实力来说,别看这里有二三十号人,可真打起来,他们加在一块儿,也不够自己打的。
可万事不是光凭实力就能趟过去的,这些人在这宁武县就是地头蛇,要办什么事,非借助他们不可。
他还担着十天破案的任务,今天到班房来,第一个目标就是给自己挑两个帮手。
第九章、县令给的大宅子
李东阳所说的要给他一番造化,林洛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但他的威胁让林洛很忧虑。
他深知李家的权势。
李家在顺德府的威望,不是因为有个做府尹的家主,而是因为李家本来就是顺德府第一豪族。
李家有直达四品的功法,中三品高手历代不绝。
顺德府的历代府尹,对李家都礼待三分。
不仅如此,李家除了大宗在顺德府府城外,他的各个支裔遍布顺德府各县乡。
就算是这宁武县,要深挖起来,说不定也能找到几个李家人。
这些小宗可能早和大宗断了联系,可毕竟是一条血脉流下来的,有这么个富贵亲戚在,他们多少能沾点光。
如果李家有需要,这些人也绝对不吝于出力。
在顺德府,这李家既是强龙,又是地头蛇。
如果得到李家赏识,在这顺德府,可以说是赛车进入了快车道,畅通无阻。
李东阳说要给林洛一场造化,林洛猜测,如果他案子办得妥当,八成要被提到府城。
如果他再大方点,说不定再给些提升实力的丹药,这是大家豪族的优势所在。
过上几年,武道再有进境,下放个县令不成问题。
对于普通人来讲,这几乎是一步到了天上。
同样的,若是李家对谁表示了恶感,那他在顺德府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林洛不是出身于世家大族,他名义上修炼的是朝廷的烈阳诀,以后也不可能再拜入什么门派。
如果脱离了朝廷背景,他以后就没有什么依仗了。
他不会天真到以为有了太上玄阴炼体大法就万事大吉了,低等修士还好,到了中高等,修炼需要海量的资源,独身打拼,恐怕很难有什么出头之日。
这件案子,他不得不查个清楚!
更何况,那盗贼的同伙藏在暗处,让他心里像是有根刺一样,时刻都不得安宁。
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迁怒与他,再派人来刺杀他呢。
与众捕快寒暄完,林洛拱手道:“众位兄弟都知道,李公子车驾被盗案,上面很重视,两位县公和李公子看得起,交由我负责追查盗贼同伙,哪位兄弟不嫌弃,愿意过来帮一把?”
其实林洛现在升为捕头,完全不需要征求他们意见,直接指示他们做事就行。
可他前世毕竟没做过什么领导,还不习惯指派别人。
二来,直接拉别人做事,对方如果不尽心竭力,反而可能坏事。
众捕快一时沉默下来。
他们平时面对的多是地痞流氓,小偷小摸,或者乡民纠纷,像这次一样涉及到入等修士,动辄伤及性命的案子,他们怎么敢触碰。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想出头。
胡天才在人群里暗自盘算着,有点动心。
胡天才也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平日里颇有点建功立业的念头。
他想起林洛在至福楼的风范,回忆着往日听说书先生讲过的那些传奇故事。
古来有所作为的能人义士,都是在各自主公名声不显的时候就发现对方的不凡,然后才能乘势而起。
这么想着,他几乎带入了角色。
胡天才拨开人群走了出来,说道:“林捕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他话没说完就被林洛拉了过去。
“胡兄弟言重了,你来帮我,我高兴还来不及,下一个,老程就你吧,别推辞,过来帮我几天。”
刚才场面一时沉默,让林洛有点尴尬,幸亏胡天才出来解围。
他干脆不搞什么自愿原则,把他最熟悉的程勇点了将。
他心想,以后有必要时刻注意着自己前世形成的习惯,在这个世界,那些习惯很多时候都是阻碍。
程勇暗自苦笑,他已经四十几岁,又无父母妻子,早没了上进的热情。
平日里点点卯,摸摸鱼,随便混混日子就好,没想到竟然被林洛强拉了出来。
他没法反抗,于是也答应下来。
既然找好了帮手,林洛打算去换一身捕头的公服,然后就开始着手调查。
三人刚走出班房,迎面走来一个差役。
他是替县令带话的。
“林捕头,县太爷请你过去一趟。”
这一大早的,县令找我干什么?
林洛有点疑惑,最近衙门也没别的案子啊。
他嘱咐程勇和胡天才去取公服,自己随着差役来到县令的书房。
县令胡明正笑得像朵开透了的太阳花,似乎努力地想要让林洛有种入沐天恩的感觉。
“林捕头,昨晚休息可好?伤势没有大碍了吧?”
“多谢大人关心,一切都好,不知道大人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林洛猜不透胡明正的心思。
“你现在还住在县衙后院的客馆?”
“是的,大人。”
“哪有做了捕头,还住客馆的,”胡明正很痛心:“这是一份房契,林捕头看着可入眼?”
林洛诧异道:“大人何出此言,小人无功不受禄...”
“无功不受禄,”胡明正笑道:“这话倒是精简雅致,林捕头看来还是文武全才呐,房契你拿着,为朝廷犒赏人才,也是父母官的职责所在,林捕头年纪轻轻就入了九品,岂有再住县衙客馆的道理。”
“这份房产就在县衙后面,三年前我想要扩建县衙,看上了这处房产,就买了下来,后来韩相爷力行节俭,扩建计划就搁置了,现在交给你去住,才算不辱没了它。这栋房产院落宽阔,位置优越,给林捕头住,也不算太寒酸了。”
胡明正说着把房契塞到林洛手中。
林洛只得接下,心里有点回过味来,这是在拉拢自己?
见林洛接下房契,胡明正满意地点了点头,把他带到书桌旁。
“林捕头,你看我这幅字写得如何?”
林洛低头看时,只见白纸上写着两个大字:“林宅”
落款是县令的名字,并盖上了他的私印。
这下子事情完全清楚了。
林洛有点想笑,昨天之前,自己还是个可以随时被放弃的小人物,现在居然也有了被拉拢的价值。
想一想在至福楼县令和县尉的表现,林洛明白过来,看来这二公并不和睦啊。
其实也可以想象,这两位分别是县里的一把手和二把手,一位管政务,一位管治安。
从职权上讲,县尉要受县令统辖。
可权力的争夺,从来都不止是看书面的规定。
这两位县公,实力都是七品,相差不多,可胡明正已经五十几了,而杨全义才四十多。
胡明正已经很难再有突破,而杨全义则还有希望,自然后者更让人敬畏。
而且,县衙的两位捕头中,王冲素来和杨全义交好,李子明却待人冷淡,两边不靠,胡明正难免有些势力孤单之感。
胡明正没什么野心,他看得明白,自己已经很难有什么突破了,不管是实力上,还是在官场上。
他只求能在宁武县做稳自己的土皇帝。
而威胁最大的就是杨全义,他不得不拉拢些人和杨全义对抗。
最开始他把热情都花在李子明身上,可总不见效。
后来他看明白了,李子明才三十来岁就已经八品了,他在这小小的宁武县绝对待不长久。
莫说他性格冷淡,从不与人相交,就算拉拢成功了,也没什么用处。
幸亏又出现了个林洛,林洛的天赋也很高,未来不可能长久困在宁武县。
可林洛距离八品还早着呢,如果拉拢成功,至少十几年内他会是自己有力的帮手。
如果林洛能知道胡明正的想法,他肯定嗤之以鼻。
修炼了太上玄阴炼体大法,如果他肯放下杂务,每天专心练功,只要半年就能从九品升到八品。
入九品的时候,由于金手指的作用,他一下子打通了八个窍穴,这么说来,只要一两个月就能晋升八品了。
明白了胡明正是想拉拢自己对抗杨全义,林洛心安理得地把房产收下。
他恭维道:“小人没读过几年书,看不出好赖,既然是县太爷写的,当然都是好的,等哪天宅子收拾好了,小人就把这幅字请回去,做块匾额,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倒不是说他甘心当胡明正的打手,实在是懒得来回拉扯。
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晋升八品,到时候他说不准就要离开宁武县了,而县令和县尉的冲突还没来得及爆发呢。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宁武县,而不是就在这呆着呢?
林洛已经想得很清楚,要想快速提升实力,非去更广阔的天地不可。
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像是在行舟,比别人慢一点就是在后退。
在地球的文明社会,凡事还有个底线,社会总会保障你不至于饥渴而死。
而在这个世界,你停下了脚步,就等于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里,是死是活,全看人家高兴。
这一次大牢中的经历,生死边缘徘徊的恐怖,让他领会了很多,连思想也发生了很多变化。
他甚至偶尔会想,既然穿越来了,总要试着敲打敲打这个世界。
我没来以前,世界是这个样子,我来了,它还是这个样子,那我TM不是白来了吗!
当然,在敲打世界之前,还是要先敲打敲打自己,先要自己过硬,能活下去,才有其他的作为。
从县令房中出来,林洛找到程勇和胡天才。
公服已经领回来了,林洛马上换好,果然比捕快的款式气派多了。
林洛非常满意。
胡天才在旁边瞧着,希望能想几句好话,来表达自己的敬仰,可想来想去也只有一句“一表人才”。
程勇还没能转过弯了,心里有些不情愿,可还是殷勤地在旁边候着。
林洛招呼两人跟在自己身后,向县衙外面走去。
第十章、找到线索,先去逛逛青楼
华夏人到哪里都抵抗不了大房子的诱惑,哪怕他有十万火急的事要做。
从“单位”领了栋大宅子,林洛急不可耐地就要先去看看。
至于为什么不走更近的后门,而是要从前门绕一大圈过去,当然是要让街坊们见识见识他的新公服。
锦衣夜行不是他的作风,装逼耍宝才是他的爱好,要不然也不会学了记忆宫殿,却只用来记纸牌。
林洛觉得自己的记忆很奇怪,主体是自己,可多了这具身体的记忆后,让他看着这些街坊邻居们,竟然有些亲近感。
县衙附近的住户和买卖人,对县衙的捕快和差役们可说熟悉至极。
那些卖水果的,卖吃食的,卖小玩艺的,见有个陌生的年轻捕头从县衙走出来,都愣了神。
待仔细一看,哟,这不是林洛那小子吗,怎么忽然升了捕头?
就像是突然出现了什么奇谈怪论。
大家顿时都议论起来,这个新闻估计能流传十几天。
林洛很满意自己引起的轰动。
绕了一圈,三人来到未来的林宅。
这是一个小四合院,坐北朝南,推大门进去,正对面是一趟三间的大瓦房,两侧各有一间厢房,南边背阳的墙上还有一间南屋。
这么个院子能住好几户人呢,如果前世能在城市里拥有这么个院子,嗬!
林洛看得十分欢喜。
不过,这么大个院子,打扫起来也真是费事。
真是件让人快乐的烦恼!
胡天才在旁边看得啧啧称赞,他做梦都不敢想能有这么个院子。
“捕头,等置办好家什,改天再买几个丫鬟仆人,嘿,齐活了!”
胡天才自己发明了一种称捕头而不加林姓的叫法,以示二人关系特殊,虽然林洛完全没领会他的微言大义。
“你这蠢货,捕头月钱才多少,哪里买得起丫鬟仆人。”
林洛笑骂道。
“只要捕头向县里各门店掌柜放出口风,那钱还不是风刮过来似的,就像王冲捕头那样。”
“嘘,慎言!”
程勇忙提醒他小心说话,程勇发现,才半天工夫,胡天才好像就有点得意忘形了,说话也没个遮拦。
捕头们的事,是他们能随意议论的吗,更何况还是当着另一位捕头的面说。
人家再怎么着也是同一层次,还真以为人家会把下面的捕快当兄弟啊。
林洛笑笑不说话,这种几乎收保护费性质的打秋风,他是不会做的。
......
看完宅子,林洛心满意足,接下来就要干正事了。
关于这件案子他也没什么线索,于是提议先到郑泽家里去看看。
郑泽做了多年捕快,也存下些钱,在县城买了院子。
这院子比林洛新得的那个要小一半多,只有正面的三间房,没有厢房和南屋。
三间房的左边睡着郑泽和他老婆孩子,右边睡着他老娘,孩子长大点之后,也跟着他老娘一起睡。
可是现在这院子里,既没有见到郑泽的老婆孩子,也没见到他老娘。
好像这个院子里,从来就只生活过郑泽一个人似的,全没有其他人存在过的痕迹。
林洛皱着眉头问道:“我看档案上记着,郑泽是有老婆孩子,还有个老娘吧,这是怎么回事?”
程勇也摸不着头脑,郑泽不爱和人交际,连程勇这种和大家都相熟的老油条都没来过他家。
三人在房子里搜查了一遍,毫无收获。
这不像是个经营多年的家宅,倒像是临时租来的屋子。
三间房中,有两间已经搬空了,只剩下郑泽住的那间还有些摆设。
“奇了怪了,他老婆我上个月还见过,她去城外土地庙烧香许愿,回来的时候我们还说过两句话,怎么就没人呢?”
程勇怎么也理解不了。
“这是什么?”
林洛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从炕沿上捡起一片红红的东西,只有半个指甲大小。
胡天才和程勇都凑过来看。
胡天才说道:“这我好像见过,是女人贴在额头上的东西,我在县里几家大户小姐那见到过。”
程勇嗤笑道:“哪家小姐能看上他郑泽,窑子里的姐儿还差不多,怡红院的几个姑娘经常学着大家小姐们的装束,打扮自己,听说有的人专好这口,啧啧,老郑这人可以啊,有老婆了,还玩这个。”
说到这,他停住了嘴,对啊,郑泽的老婆还不知道去哪了呢,真是邪门。
“那老程你呢,你好哪口?”
胡天才笑问道,他家里母亲和兄长管束严格,从不许他碰这些东西,所以他还从没去过怡红院呢。
程勇老脸微红,骂道:“小东西,毛长全了吗,就说这个。”
林洛笑道:“走吧,先去怡红院看看,带老胡长长眼。”
胡天才和程勇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
接下来就看到他一马当先的走出了院子。
郑泽的家人全都消失不见,在林洛看来,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有人劫持了郑泽的家人,要挟他做事;第二,郑泽本身就是主谋之一,因此提前把家人转移走,免得事发之后,家人遭难。
不管是哪种情况,在这件事前后,都不该是有心情去逛妓院的样子。
去怡红院查查,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程勇是怡红院的常客了,他四十几岁了还没有成亲,人生中的大部分冲动都消耗在了这里。
胡天才却是第一次来,想起母亲兄长往日的教诲,他心里惴惴不安起来,还没进门脸就红了。
林洛更多的是好奇,前世虽然没有真的经历过,可看是看得多了,说得上阅历丰富。
他只是对青楼这么一种古代机构感到好奇。
刚进门就有一个龟公迎上来。
林洛当先一身赤边皂衣,捕头的标配,很是显眼。
龟公楞了一下,又退了回去,很快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跑过来,应该就是所谓的老鸨。
女人脸上堆着笑,招呼三人:
“哟~这位就是林捕头吧,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林捕头看上哪个姑娘了,我让她来陪您?”
林洛没搭她的话,问道:“衙门里的捕快郑泽,你认识吗?”
“认识,”女人回道:“他是我们这的常客,谁知道他会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吃了豹子胆,竟然敢刺杀林捕头,让他死在捕头手里,真是便宜了他。”
女人接话可以说是张口就来,根本听不出有几分真情实意,林洛也不指望从中能有什么真情实意。
“妈妈倒是消息灵通。”
林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女人脸色不变,摇了摇手里的团扇,说道:“话怎么说来着,我们生意人,就应该像指着太阳似的,指着县衙里的诸位老爷,老爷们放个屁,我们也要从里面闻出来到底有几个蒜瓣,这实在算不得什么。”
这女人话说得粗俗,可实在无懈可击,让林洛有点头疼。
真是个难缠的人物!
两人正说话间,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相貌丰美的女人。
女人看见林洛,脸色微微一变,随即低下头,从旁边往楼上走去。
第十一章、藕香姑娘
“姑娘留步。”
林洛叫道。
女人停下脚步看着他。
好小啊!
林洛心里暗道。
这女人身材矮小,只有不到一米六的身量,连带着手脚也小,口鼻眉眼也小。
这样的手脚眉眼,若是生在别人身上,必然显得小气,可是生在她这样的小身子上,竟然有种仿佛人工雕琢而成的玲珑精致感。
再加上经历养成的一种妇人气质,放在前世,妥妥的一个萝莉御姐。
“大人有什么吩咐?”
女人眼睑低垂,作出一副恭顺的模样。
“姑娘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我叫藕香。”
“藕香,”林洛在心里咂摸了两下:“真是个好名字,姑娘刚从外面回来?”
“是,妈妈吩咐我去买些东西。”
“买的什么东西?”
“这...”
藕香顿住了。
老鸨赶紧抢上前来,笑道:“都是些女儿家用的脂粉之类,大人想必不感兴趣。”
林洛伸手把她赶开,老鸨没站稳,踉跄了两步,程勇二人赶紧上前,隔在藕香和老鸨中间。
“姑娘买的东西都在哪里?”
“......”
“铺子没开门,没有买到。”
藕香犹豫了片刻回答道。
“有吗,我刚刚路过脂粉店,店门大开,客人挤得都落不下脚,姑娘是懒得等候,所以回来了吧?”
“是,就是这样!”
藕香连忙接话。
“可姑娘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哪家脂粉店?”
林洛眼光不善地盯着藕香,她一下子慌了神,转过头去找老鸨,可她被程勇二人隔在外面,搭不上话。
藕香正不知道如何是好,从大门外走进来三个男人。
这三个人曲背弯腰,形容猥琐,勾肩搭背地向着藕香走过来。
“藕香姑娘在这呢,快陪我们三兄弟上楼喝酒。”
为首的男人说完,抓起藕香的手腕,就要往上走,仿佛完全没看到林洛。
胡天才颇有点主辱臣死的念头,见男人不把林洛放在眼里,顿时大怒,赶过来一巴掌拍在男人的肩头,拍得他身子不稳,接连跳开两三步。
“勾三儿,瞎了你的狗眼,林捕头你也敢冲撞!”
这三人是街面上常见的泼皮,平日里没少和衙门打交道,所以林洛等人对他们很熟悉。
见胡天才发怒,名叫勾三的男人顿时心气弱了下来,条件反射似的就要鞠躬后退。
可他立即想到老鸨开出的价格,闹一次,一整年都衣食无忧了,还有机会多亲近亲近怡红院的姑娘们,就算被抓紧牢里受教训也值得啊。
想到姑娘,勾三顿时胆气壮了起来。
于是他又挺起身子,说道:“捕头怎么了,捕头找姑娘就不用给钱吗,老子找藕香姑娘喝花酒,钱不少给,捕头要来抢,也要看藕香姑娘乐意不乐意。”
他说得倒像是林洛在和他争风吃醋似的。
这班泼皮往日里见了捕快,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今天竟然敢还嘴了。
胡天才大怒,现在就敢还嘴,以后还不翻了天?
于是他提起刀鞘,照着他背上就来了一下。
勾三杀猪似的大叫起来:“打人啦,捕快打人啦,还有没有王法!”
叫声传遍了上下两层楼,现在还是白天,青楼里不是做生意的时候,还没什么客人。
得了闲工夫的姑娘们都倚着栏杆向下张望,看热闹。
一时间莺莺燕燕,热闹非凡。
胡天才哪见过这种阵仗,登时涨红了脸,不知如何是好。
泼皮他对付的多了,没什么好怕的,可眼前这一群姑娘,花枝招展的,又笑又闹,让他有点手足无措。
程勇继续拦在老鸨前面,没有要过来帮忙的意思。
他可是知道,这怡红院往日里孝敬王冲捕头不少银子。
现在这么卖力的得罪怡红院,日后要是被王冲捕头记恨上了,还有好日子过吗。
林洛虽然也是捕头,可毕竟刚升上来,根基尚浅,实力也弱不少,为了林洛得罪王冲,傻子才这么选。
胡天才这家伙,还是年轻啊!
林洛冷眼旁观勾三几个人闹事,他能猜出来,这三个人必定是被老鸨叫来解围的。
开青楼的,和黑道白道都有联络,这不足为奇。
倒是这老鸨,这么短的时间就想出对策,叫来这么一班泼皮胡搅蛮缠,处事果断,倒是有几分手段。
不过这也更加深了林洛的怀疑。
他本来只是想来怡红院找找线索,现在忽然发现,怡红院本身就是最大的线索。
见胡天才被窘住,林洛往前踏出两步,也不多说,锵的一声,拔刀出鞘,蜂鸣似的响声在众人耳中回荡。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寒光一闪,刀已经回到鞘中。
勾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头看看自己的小弟,忽然大惊失色,道:“你你,你,脖子!”
小弟伸手摸自己的脖子,抬手看时,只见手掌上满是血迹,他抬头看看勾三,惊道:“老大,你也是,脖子!”
勾三学着小弟的样子,也去摸摸脖子,立时感受到一丝刺痛。
原来刚才林洛拔刀的一瞬,已经让刀刃在三人的脖子上走了一遭,给三人割开一道伤痕。
伤痕不深,三人没有丢命的危险,但这种在死亡边缘徘徊的恐怖,登时让他们软倒在地。
楼上楼下的姑娘们像是看了场大戏,她们不清楚两方是怎么起的冲突,只觉得这少年捕头俊朗神武,于是一阵接一阵地叫起好来。
林洛冷着面孔,看了胡天才和程勇一眼:“还要我教你们怎么办吗?妨碍公务,寻衅滋事,把他们带回牢里关押!”
胡天才立时精神起来,扑上前去,把三人手臂反剪着用绳索捆好,只等离开的时候带回衙门。
他现在可神气起来了,听着楼上楼下的叫好声,他也与有荣焉。
见三人面如土色,林洛心中冷笑。
这是个武力为尊的世界!
他不愿凭借武力去欺压良善,可也决不会使自己被莫名其妙的道德原则缚住手脚,任由泼皮们去胡搅蛮缠。
企图用这种小手段来拖住他的脚步,可是打错了算盘。
林洛瞥了老鸨一眼,她已经没有了刚才舌灿莲花的样子,看来她已经明白了,依靠这种小手段来对付林洛是行不通的。
林洛重新回到藕香面前,说道:“姑娘,跟我去楼上,我有话要问你。”
然后转头吩咐胡天才和程勇:“你们守在这里,谁也不准上来。”
说完带头往楼上走去。
这老鸨总是个障碍,有她在旁边,藕香就像是有了依靠。
只有把她们分开,才有希望撬开藕香的嘴。
上了二楼,林洛随意推开一个房间走进去。
里面的姑娘还没起床,听到有人进来也不惊慌,随意地穿了件不蔽体的短袄就下了床。
等看清林洛身上的公服,这才神情一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出去!”
林洛面无表情地吩咐道,他没想到房间里竟然有人,还以为大家都出去看热闹了。
当下他脸上有点热,两辈子都加在一块儿,他也没见过这阵势啊。
小电影当然没少看,可小电影能和现场比吗。
好在他功力深厚,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和反应。
要不然刚才立威留下的形象可就全破坏掉了。
第十二章、王捕头,你在命令我?
“藕香姑娘,请坐吧,不要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林洛招呼藕香坐下。
藕香听话地坐到桌旁,还是那个低眉顺眼的恭顺神情,一副软弱可欺的可怜模样。
她心想,这位年轻捕头刚才还凶巴巴的像是要吃人的样子,现在又说自己没有恶意,性情反复无常,不知道怎么应对才好。
“藕香姑娘,你认不认识郑泽?”
林洛开门见山地问道。
“见到过,他是我们的常客,可是我没服侍过他,所以不是很了解。”
说不认识就太刻意了,她干脆承认自己认识郑泽,这怡红院里所有人都认识他,凭这个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那为什么姑娘的耳环会落在郑泽家里呢?”
藕香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就去摸自己的耳朵,却发现林洛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一下子反应过来。
林洛笑道:“是不是这招对你总是有用?”
藕香气苦道:“大人男子汉大丈夫,何苦对我这弱女子耍这样的欺诈手段,不怕别人笑话吗,我只是听说郑捕快担了官司,怕受到牵连,所以才说没服侍过他,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我和他的所作所为没有半点关系,大人若是不信,尽管去查就是。”
藕香又急又气,粉面微微透出点红润。
林洛道:“藕香姑娘知道大牢里是怎样一副景象吗?”
藕香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转变了话题。
“恰好我刚在里面住了两天,不妨给姑娘讲一讲。”
“这大牢里的房间就像个小盒子,比棺材也没大多少,幸运的自己住在单间,那不走运的就要许多人挤在一个小房间里,甚至有这么一种惩罚,把许多人赶进一间牢房,让他们只能站着挤在一块儿,连躺下的地方都没有,这么过上几天,就会发现有的人已经站死了。牢房里饭菜恶劣,很多人都在里面吃坏了肚子,要方便的时候找不到便盆,只好就地解决,所以里面到处都是污臭味,可是没有办法,里面没有床,你还是要挨着这些污秽睡觉。”
藕香听他说得恶心,早皱起眉头,掩面把头转向一边。
“藕香姑娘这么漂亮的女人,进了那种地方,实在可惜。”
“把郑泽的情况告诉我,我保下你,决不让你受这份苦,要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林洛态度忽变,冷声威胁道。
藕香娇躯一颤,她感觉眼前的这位年轻捕头像是一匹露出了尖牙的狼,让人畏惧。
林洛内心叹息,他也不想冷酷地对待这么个美人,可是时间紧急,机会易逝,如果不给她点压力,诈她一诈,怎么可能从她嘴里掏出东西呢。
藕香心里动摇起来。
她本就是个普通女人,不由自主地被卷进这场杀局,早就已经心力憔悴,事到如今,死了的且不说,活着的人也不得安宁。
或许,是时候结束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一个幼小的身影进入她的脑海。
不行,不能说,为了那位的安全,就算舍了她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含着泪摇了摇头。
看着藕香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林洛感觉很荒谬,甚至有种破灭感。
他想象中的对手绝不是这样的,他们应该是老谋深算的,是残忍无情的。
而不应该是眼前这样,被自己吓唬几句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如果把眼前这一幕拍下来,发到他前世的网络上,他怀疑会有很多人指着他骂。
这样瓷娃娃般的漂亮女人,居然被你弄哭了,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可是他立即想到郑泽袭杀自己时候的情景,那一点心软立即散去。
眼前的女人绝不是他们的正常样貌,又或者,眼前的女人其实是在演戏!
林洛狠下心来,想要继续敲打敲打。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是噔噔噔噔,急促的上楼的声音。
房门被推开,胡天才闯了进来,他欲言又止地看着林洛。
林洛皱起眉头,喝道:“什么事慌慌张张?”
胡天才不敢说话,只是往门外看了看。
林洛注意到,外面还有一种脚步声,沉稳缓慢,好像故意要人等待似的。
不一会,走进来一个男人,四十岁左右,身材高大,但神情阴骘,看人的时候,好像总是在微微低着头,向上翻着眼球看。
跟在男人身后的还有老鸨等一众闲杂人等,他们都挤在门口向里面张望。
男人进来后,藕香松了一口气,低下头不再作出表示。
林洛起身拱手道:“王捕头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县衙资格最老的捕头王冲。
王冲并不答话,而是反问道:“你来做什么?”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不像是对同为捕头的人说的,倒好像林洛还是之前的普通捕快甚至差役。
林洛把端着的手放下,冷下脸来:“李公子车驾被盗案,现在交到了我手上,职责所在,我来调查情况。”
“以后不要再来了,怡红院没有问题。”
王冲的话是对林洛说的,可他的眼神完全没有放在林洛身上,好像林洛无穷渺小,他的眼睛没法对焦到林洛身上一样。
给脸不要脸了!
林洛眼睛眯起来:“王捕头这是在命令我?”
大家都是捕头,说什么话之前,还是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资格好。
王冲先是惊讶,既而暴怒,他没想到林洛竟然敢反抗自己。
整个宁武县,掌握权力的虽然是两位县公,可实际操作权力的却是捕头。
两位县公和普通人距离太远,他们出行的时候,甚至都要戒严净街。
人们接触最多的掌权者,实际上是捕头,而两位捕头中,李子明深居简出,不问事务,于是王冲就成了实际上的土皇帝。
他向来说一不二,哪有人敢违抗他。
这个年轻人到底凭什么,难道他以为升了捕头就真的和自己一样了吗。
或者他以为李公子的赏识是万能的?
真是太天真了!
“年轻人,不要以为傍上了贵人就一步登天了,这里是宁武县,不是顺德府!”
王冲一对阴气沉沉的小眼睛直盯着林洛。
房间里气氛凝重起来。
他们不会打起来吧,所有人都在心里暗暗地想。
宁武县新贵对上宁武县的无冕之王,这可是大新闻,有不嫌事大的,早在心里喊着快打了。
两位都是九品强者,等闲可见不到这种强者交手。
房门边上,程勇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在早已经被吓住的胡天才肩膀上拍了一下,两人赶紧拦到王冲和林洛中间。
“王捕头息怒,林捕头急于查案,语气不周全,绝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捕头,我看这怡红院也查不出什么来,咱们到其他地方看看吧?”
林洛借坡下驴,一言不发地走出房间,松了口气,把已经提起的内息渐渐放下。
刚才战斗真的一触即发,可现在不是和王冲打一场的时候,先不说他不知道能不能打过王冲,一个开了八个窍穴,一个已经十二个窍穴全开,境界上的差距是存在的。
不知道太上玄阴炼体大法能不能抹平其中的差距。
就算能打过,也不能打,他现在名义上还刚进入九品,如果突然连王冲都能战胜,那可就怎么都解释不清了。
走出怡红院,程勇埋怨道:“林捕头,你说你惹他干嘛啊,虽说大家都是捕头,可王捕头在宁武县任职已经近二十年了,根基无比深厚,你惹他能有什么好呢。”
还有一点他没说出来,王冲已经入九品多年,你才刚入,连实力都比不过人家,为什么就不能暂时忍忍气呢。
到底是年轻人,办事不牢靠啊。
程勇心里暗想。
程勇这话虽然说得丧气,但确实是诚挚之言,只不过受制于他自己的眼界罢了,林洛还是承他的情的。
这老伙计虽然怂了点,但对人确实没什么坏心眼。
“林捕头,县衙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程勇向林洛请辞,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年轻捕头不是个省事的主,自己在旁边跟着,还不知道受到什么拖累呢。
程勇离开,原地只剩下林洛和胡天才。
怡红院里传来一阵笑声,其中还有勾三他们几个的声音。
刚才王冲来的时候,把他们三个也给放了。
林洛来一趟,好像什么都没干成就被人赶出来了。
胡天才想安慰他几句,可是想不出什么好话来。
他咽了口唾沫,问道:“捕头,接下来咱们去哪?”
林洛看了看怡红院的牌匾,说道:“去见一个人。”
第十三章、震惊老骗子一百年
去见一个人?
胡天才不敢多问,跟在林洛屁股后面,往前走去。
路过一家酒店,林洛停下来想了想,拐了进去。
他要了桌好酒菜,嘱咐店家用食盒装好,他要带走。
掌柜不敢怠慢,赶紧把酒菜备好,然后用最精美的食盒封装起来,交给林洛。
“小老爷日安,这一桌酒菜就算敝店孝敬您的。”
掌柜满脸堆着笑。
一大早就传说,衙门里多了位捕头,看来就是这位了。
在宁武县做生意的,和衙门里的捕头打好交道是分内事,掌柜的很懂分寸当下决定给林洛免单。
这声小老爷的称呼让林洛很新奇,这个世界的称呼五花八门,他恐怕要适应一段时间。
但酒菜他不想白拿,人家做生意的赚辛苦钱,又不是县令那种狗大户,白拿人东西总觉得不舒服。
林洛伸手往怀里一掏,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
他以前就是个小捕快,根本没省下什么钱。
胡天才见他脸色不对,立即猜出原因,赶紧从自己怀里掏出两块碎银子,想了想,又加了二两交到林洛手里。
“这些碎银子就够了,不用这么多。”
胡天才憨笑道:“捕头刚换了新居,怎么都要置办些家什被褥什么的,手头上要有些闲钱。”
林洛没想到他心这么细,点点头,笑着把钱收了起来。
提着酒菜,林洛和胡天才来到县衙大牢。
监差是个林洛叫不出名字的捕快,很热情地把林洛迎进去。
“那个在怡红院白嫖的老骗子还在吗?”
林洛问道。
“在呢,那老骗子是王捕头送进来的,他老人家不开口,谁敢放他出去。”
监差还不知道林洛和王冲起了冲突,要不然肯定会打自己的嘴巴,好好的,你多什么嘴呢。
林洛打头,胡天才作为“亲兵”紧随其后,监差则又落后半步,三人往老骗子的牢房走去。
老骗子早听到了脚步声,这时候正靠着牢门往外看。
当头穿捕头公服的年轻人,他看着有点眼熟。
当日林洛在牢里的时候,蓬头垢面的,和现在一身体面公服,精神奋发的样子大不相同,难怪他没有立即认出来。
等林洛走得进了,他仔细地打量半晌,心里顿时大惊,连忙转过身去,唯恐林洛认出自己。
这不是当初那倒霉捕快吗,他还没死?
不光没死,还作了捕头?
这是什么道理?
林洛吩咐监差打开牢门,并且搬了张桌子进来,然后把酒菜摆到桌子上。
酒肉的香气四处弥漫,引得各个牢房的犯人频频探头。
可是他们又不敢靠过来,他们也认出了林洛。
当时林洛为了求活,大半夜拍门召唤监差,他们可都是丢过石子的。
谁能想到这转眼就要砍头的小子,竟然成了捕头呢,要是被他想起了当天的事,把大家伙拉出去给一顿鞭子,这谁受得了。
可是这酒菜真的好香啊!
见酒菜摆好,林洛笑道:“老骗子,我回来看你了,还给你备了桌酒菜,喜欢吗?”
老骗子这下不能再假装自己不存在了,他扑过来抱住林洛的双腿,嚎道:“大人开恩啊!小人有眼无珠,竟然没看出来大人是天人下凡,必能逢凶化吉,反而以小人麦芒似的见识,揣测大人大海一样的福寿,小人无知,但罪不至死啊!”
林洛笑出声来,看样子,这老骗子还以为这是场送行酒。
“快起来吧,我有事要问你,这桌酒菜算是报酬,你死不了。”
“真的?”
“真的!”
听说自己不用死,老骗子回了神,从地上爬起来,说道:“大人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带什么礼物,太见外啦。”
一边说着,早跨到桌子旁边,撕下一只鸡腿吃了起来。
自从进到这牢里,每天白米饭加咸菜,他都忘了肉是什么味道了。
“怡红院的姑娘们,你都了解多少?”
这老骗子还是他亲自抓回来的,当初他假装富商,骗怡红院的姑娘供养他生活,在里面白吃白住了一个多月。
他应该对里面的情况很了解才对。
老骗子塞了满嘴的肉,说话呜囔呜囔的,可林洛还是听清了他的意思。
“非常了解,太了解了,我对每个姑娘都了解,嘿嘿。”
“大人要是有需要,我给你介绍几个好的,那滋味,啧啧。”
林洛脸一黑,这老色批!
“那你对藕香有什么了解?”
老骗子停下动作,他好像陷入了沉思,说道:“藕香我倒真是不了解,她很特别。”
“哦?怎么个特别法?”
林洛来了兴致。
“在怡红院,虽说个个姑娘都管那老鸨叫妈妈,可只有藕香是真的被她当女儿对待的。”
“藕香在怡红院很自由,想接待什么客人,或者不想接客人,都由她自己决定,没有人会逼迫她,这要是其他的姑娘敢有这种妄想,还不被那老贼婆扒一层皮?”
老骗子边说边摇头叹气,不知道在替谁惋惜呢。
“藕香甚至能自行离开怡红院外出,你想想,天下有这种妓院吗,这妓院中有多少姑娘是被人卖进来的,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赎身出去,这要是可以随意外出,早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可偏偏这藕香就可以随意外出。”
林洛点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藕香很特别。
“所以早有人猜测藕香是那老贼婆的亲女儿。”
林洛笑了,连他都有这种想法,如果不是亲女儿,怎么会如此被优待。
“可又不是,上个月藕香在外面被她亲哥哥给看到了,据说她从小被人偷走,眼下兄妹相逢,那老贼婆准许她每过三四天就可以回家和兄长母亲团圆一日。”
兄长?上个月?
林洛心中一凛,未免太巧合了点。
他又想到,程勇也是上个月见到郑泽的老婆去城外烧香。
这个所谓的兄长肯定有蹊跷。
“那你知道这个兄长住哪里吗?”
老骗子吃完烧鸡,在自己的囚服上面擦了擦油垢,说道:“这我哪里知道,我早就想睡到藕香的房里去,可是一直没能成功,我知道的这点消息,还是从别的姑娘那里听来的。不过,好像是在东门外面。”
东门外面?
整个天下都算是在东门外面,这算什么线索。
不过他已经从老骗子这里得到足够的消息了,当下起身道:“这些酒菜都给你了,你慢慢吃。”
说完转身往外走。
老骗子在后面叫道:“大人,你还想不想知道别的姑娘的情况,我都知道啊,大人,欢迎以后再来啊。”
林洛边往外走边想着,今晚该去怡红院看看。
第十四章、林捕头,你把我抓去吧
夜晚,怡红院的灯光把整条街都照的通亮,二楼的走廊上,有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看到下面有人徘徊,就招招手,几乎总能把人招上去。
林洛拿着胡天才借的二两银子,买了身上好的文士长衫,倒真有点翩翩公子的气派。
走进怡红院大门,老鸨早已经得到消息,板着脸迎上来。
“林捕头又来搜查?”
林洛掸了掸身上的长衫,笑道:“穿私服来,不谈公事,我来找藕香姑娘。”
“真不巧,”老鸨回道:“藕香今天身体不方便,林捕头还是请回吧。”
“怎么,妈妈不想做我生意?”林洛不悦道:“开门做生意,还有往外面赶客人的道理吗?”
“哎哟,林捕头来捧场我们的生意,当然是我们的荣幸,只是可别再像今天那样,舞刀弄枪的,我们本分人可受不得惊吓,林捕头要是来玩乐的,您请自便,要是还想搜查,没有县衙的公文,我们可是不招待的。”
老鸨皮笑肉不笑地说完,转身走开。
这老鸨差不多四十几岁,身材早就走了形,可是走去路来还是一扭一扭的,有种艳俗的美感。
艳俗的美感,林洛心中莞尔,不知道自己怎么想出这么个有趣的评价。
他倒背着手,不紧不慢地在楼下转悠,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他本是为了找藕香来的,他觉得藕香会是个不错的突破口,没想到被老鸨挡了驾。
他当然不相信什么藕香身体不方便的鬼话。
楼下有座平台,有歌女在上面卖唱,喑喑哑哑的,林洛听不出什么味道。
平台后面,有个姑娘向他招手。
林洛移步过去,问道:“姑娘是找我?”
“你是来找藕香的?”
那姑娘不答反问。
“没错,你怎么知道?”
“刚才听到你和妈妈的谈话了,藕香被妈妈关在了房里,林大人,您老人家今天可威风了,结果拍拍屁股走人,最后还是让女人受苦,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
这姑娘对男人似乎有意见,她不很清楚今天白天发生了什么,就按照自己的理解做了一番演绎。
估计给想成什么爱情故事了。
林洛也算年轻有为,藕香也楚楚可怜,是编故事的好材料。
林洛对她演绎出来的故事不感兴趣,但把她提供的信息记了下来。
他没多做停留,转身出了怡红院。
绕了一大圈,确定没有人跟踪,最后又回到怡红院的后院。
瞧着左右没人,林洛纵身跳进院子。
院墙有近三米高,可对他这种已经入了等的人来说,等于不存在。
......
藕香双手托着腮,坐在桌子旁边发呆。
今天白天的事让妈妈很不高兴,妈妈怪她太过软弱,罚她闭门反省。
她理解妈妈的苦心,妈妈是怕她经不住拷问,透露了小主的行踪,最后害了小主。
可是妈妈怎么会知道,她把小主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怎么会出卖了小主呢。
只是,如今小主保住了,可那些死了的人,该怎么交代呢?
小七死了,多么平和的小七。
出发之前他就预料到自己会死,按照行动方案,他不可能逃出李东阳那伙人的包围,他担心自己受不住刑,出卖了小主的行踪,早在出发前就决定好要自杀。
郑泽也死了。
他只是个普通的捕快,结果被自己这些人逼迫着去做事,为了家人不被牵连,也死了。
自己这些人,以后都会下地狱的吧!
想着想着,藕香心里满是哀怨。
一阵风吹来,弄乱了她的头发。
藕香抬起头来,发现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了。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把窗子锁死。
藕香起身走到窗前,把窗子关好,转身回来,却发现桌前坐了一个人。
正是林洛。
藕香下意识地想要惊呼,林洛一纵身来到她身前,用手按住她的嘴唇。
“不请而入,藕香姑娘不要见怪。”
藕香点了点头,林洛松开手,两人重新回到桌前落座。
“林大人,这么晚闯进姑娘的闺房,恐怕不合适吧?”
藕香板起小脸瞪着林洛。
这不是妓院吗,怎么成姑娘闺房了,林洛心里吐槽。
“藕香姑娘,白天我和姑娘讲过,我刚从牢里出来,对于我无故入狱这件事,姑娘不想说些什么吗?听说害我入狱的那人自杀了,姑娘应该认识他吧。”
藕香看着林洛,眼中忽然闪过一些哀伤。
小七...
“林大人,这个案子你不要再查了,好不好?”
林洛摇摇头,说道:“巧了,藕香姑娘,我也正想对你说,不要再包庇他们了,你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藕香摇头道:“我没有包庇人,我是在保护人!”
“那也要看你保护的人,值不值得你这么保护。”
“值得!”藕香坚定地说:“他是这世上最无辜的人,这些灾难不应该落在他头上!”
“无辜?”
林洛略带嘲讽地说,一边撩起自己的衣摆,腹部的巨大伤口已经愈合,可还是留下了狰狞的伤疤。
“是这样的无辜吗?”
藕香涨红了脸,说道:“他不知道这些事,这都是我们自作主张的!”
藕香激动地替她口中的那个ta辩驳,不希望任何阴影落在那个人身上。
林洛看着她忽然认真起来的样子,叹了口气。
“藕香,不管你保护的那个人是谁,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你可以选择放下担子,过你自己的生活,告诉我你背后都是些什么人,我把你送走,让你永远远离这些事,过平静的日子。”
“自己的生活?”藕香呆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我的生活就是保护他,我看着他从小慢慢长大,我是他的侍女,可也是他的姐姐,甚至母亲,只要我还活着,我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林大人,不要再查下去了,这也是为了你好,一旦卷进来,你会有无穷的麻烦。”
“如果你想要交差,就把我抓走吧,让我去抵命,死了这么多人,也该有人赎罪了。”
藕香说完,把自己一对温玉般的手腕递过来,眼光柔软地看着林洛。
林洛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这次本来是想从藕香口中问出幕后的人是谁,可看她这个样子,她是断不肯说出来的。
难道真的把藕香拿去交差?
就算李东阳他们接受这个结果,他能接受吗?
藕香,哪怕再加上下面的老鸨,在这件事之中,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
她或许是这些人中罪责最小的了,把这么个最无辜的人交上去,却让那些真正该负责任的人继续躲在暗处,这种结局可以接受吗。
最重要的是,对林洛来说,关键是要解除这些人对他自己的生命威胁,因为林洛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抓一个藕香交差,根本于事无补。
林洛站起身来,他准备告辞了。
“藕香,你自己多保重吧,万事多加小心,你太单纯,和他们在一起,早晚会吃亏。我不会抓你,也不打算再调查了,这里面水太深,我不想再参合了。”
听到林洛的话,藕香惊喜地眼睛都亮闪闪的。
林洛没有和她再说什么,翻身跳出窗户。
时间已近午夜,他独自穿行在黑暗里,心中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行动。
他告诉藕香说不再调查,当然做不得数,但也不是什么有预谋的计策,只是个随手抛出的钩子罢了。
若对方真信了他的话,放松了警惕,当然很好,即便不信,也没什么损失。
第十五章、你们还是欠练
第二天起床,林洛灌下一大杯凉水,低头看看下面,心想自己的火气是不是太旺了。
难道该找个老婆了?
他想到了藕香,立即摇头把念头甩开。
我是疯了吗,怎么会想到她。
林洛自嘲地笑了笑,推门出去。
胡天才早在外面等候多时了,见林洛出来,打了个招呼。
林洛见他脸上有些悒郁不乐的神色,问道:“怎么了这是,老程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哼,他不敢来了!”
胡天才气愤道。
“不敢来?怎么回事?”
“今天一大早,王冲捕头就到了衙门,从偏殿里,把捕头你的桌案给丢了出来,这下子全衙门的人都知道捕头你和王冲捕头对上了,他们都怕王冲捕头,不敢和捕头有联系。”
王冲的气量这么小,不至于吧?
他倒是知道,早有人在捕头们的偏殿给他添置了桌案。
随即他想到前世那些在某个小位子上干了一辈子的人,倒有些理解了。
有的人手里抓了些小小权力,几乎看作自己的价值所在,尤其是眼看着不可能再有上升的潜力,就更是死不放手。
如果有人表现出丝毫威胁,简直要用性命相拼。
胡天才见林洛似乎没有充分重视起这件事,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
“捕头,这还只是开胃菜,要是捕头没能破了这个案子....”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林洛明白他的意思。
林洛现在多少算是有“圣眷”在身,李东阳说要给他场造化,其他人也就要高看他两眼。
可同时,人们也在等着看他笑话。
如果他没能破案,“圣眷”不再,王冲肯定就不只是丢个桌案这么简单了,到时候他们的冲突就要全面爆发了。
这里面既有他们个人的私怨,虽然林洛并不觉得这个所谓私怨有多大,可架不住王冲在乎。
另一方面也有县令和县尉矛盾的投射,王冲和杨全义私交很好,林洛却收下了胡明正的宅子。
无论从哪方面讲,林洛和王冲似乎都免不了要争一争了。
不过,这些都是别人的看法,林洛自己可不这么看。
避免和你的对手竞争,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迅速拉开彼此的距离,到时候就无所谓竞争了。
林洛看了胡天才一眼,见他还是满脸的不高兴,心中一动。
“你被他们欺负了吧?”
林洛也是当过捕快的,他知道那群人可以多么势力。
他们不敢针对林洛,对胡天才可不会客气。
胡天才是刚穿上这身皂衣不久的新人,本就是最容易受欺压的阶段,现在又加上他和林洛走得近,和其他人属于不同的“阵营”,受针对几乎是必然的事。
胡天才觉得不该拿自己的小事去麻烦大人,嘟囔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实际上他现在心里正憋着一窝火。
早上刚到衙门,那一班同僚就对他冷言冷语,有的说他长了个大脑袋,可惜里面没有东西。
还有人说他出生的时候其实长了三条腿,旁边就有人搭腔,问道,那第三条腿呢,那人就阴阳怪气的回答说,第三条腿早就截下来,按到了狗身上,不光第三条腿按到了狗身上,连剩下的两条腿啊,也想跑到狗身上去。
这些人说冷言冷语的时候,从不正对着人,可你偏偏知道他就是在说你。
找他们理论吧,没有缘由,忍下来吧,又气得慌。
所以胡天才这一大早存了好大肚子气。
看到胡天才的神情,林洛也就明白过来,他笑了笑,说道:“走吧,先去衙门看看。”
班房里,捕快们正聊得热火朝天,大家说来说去,话题总离不开林洛和王冲。
昨天怡红院的事早传开了,这成了捕快差役圈子中的大新闻。
王冲的那句“不要以为傍上了贵人就一步登天”流传的最广,他们不清楚林洛是怎么突破的,只是凭借着想象去推测,觉得肯定和李公子的赏识有关系。
要不然这小子明明前两天还和自己一般高低,怎么突然就爬到自己头上去了呢?
往日也没见他有什么不凡的地方。
这种被别人捧上去的角色,后面摔下来也就摔得越重,等着瞧吧。
他们琢磨着,不久就能看场热闹了。
王冲捕头在宁武县经营二十来年,根深蒂固,岂是你一个小年轻能对付的,更何况还是个被人扶起来的蜡枪头呢。
捕快们等着看热闹,却没想到,林洛正准备给他们来场热闹。
林洛和胡天才来到班房,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下。
众捕快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没有人敢说话,房间里顿时静悄悄的。
“来人,给本捕头上茶。”
胡天才忙起身要去端茶,被林洛摁在椅子上。
半天没有人动,早上王冲刚把林洛的桌案丢出来,这就算是正式宣战了。
这时候去给林洛端茶,不会被看成同伙吧?
一时间众人心里都在犹豫,又想,反正大家都不去,你总不能把所有人都记恨上吧。
“来人,给本捕头上茶!”
林洛又叫一声,语气严厉起来。
有几个人屁股抬了抬,可最后还是坐下了,大家都不去,就自己出去的话,就太显眼了。
可他们还是感觉到,林洛的话像是用鞭子打了个响,让他们心中有些不安。
“给本捕头上茶!”
这是林洛第三遍叫茶,房间里的气氛很尴尬,连胡天才都觉得自己坐不住了。
终于有人起身,还是程勇,他端了杯茶,满脸笑容地给林洛呈上,只是笑得怎么看都不自然。
林洛冷冷地看了程勇一眼。
他对程勇没有恶感,当初还在牢里的时候,这老伙计就对自己不错,昨天出了怡红院,他对自己说的话也是肺腑之言。
可今天他有意立威,也就不得不先把这些交情放到一边了。
“叫了三遍才有人动,你们平时就是这么听差的吗!”
林洛的话像是终于落下来的鞭子,让众捕快都有些难堪。
“怪不得上次那贼没有抓到,就你们这样,只配去抓死人!”
众捕快心里叫苦,你和王捕头不对付,不要拿我们出气啊。
林洛的视线从众捕快脸上掠过,他知道他们的心思,他不是要出气,而是要他们知道,当你选边站的时候,就要想一想会有什么后果。
“我看你们是欠操练了,所有人,去演武场集合!”
从职责上讲,衙门里的捕头,同时也是众捕快的教头,有授艺和操练的权力。
众捕快表面上不敢违抗,一起来到演武场,心里却早骂开了。
捕头虽有操练捕快的职责,可历任捕头都不重视这方面,往往几个月都没一次,如今林洛刚上任就要操练,怎不让他们嫌恶。
众人都想,这小捕头本事没见有多大,排场倒是不小,恐怕是个难伺候的主。
演武场是很大的一个平台,二十几位捕快站在里面,一点都不显得拥挤。
众捕快站一堆,林洛则站在他们对面。
“拔刀!”
林洛对面前的捕快说道,他已经记不清这人的名字了。
捕快把刀拔了出来,松松垮垮地看着林洛,不知道他要干嘛。
“手腕无力,脚步虚浮,刀是这么拿的吗!”
说完,林洛用刀鞘拍在捕快的刀背上。
捕快的长刀瞬间脱手,膝盖一软,差点跪到地上,他心里骇然,连忙站直身子,恭敬地低头等林洛教训。
林洛却不理他了,而是转向第二个捕快。
“拔刀!”
第二个捕快也把刀抽出来,有了前车之鉴,他早就做好准备,想要给林洛点颜色瞧瞧。
看见林洛刀鞘刚一抬头,他就迅速向后退去,想避开林洛的锋芒,后面再寻求机会。
可是功夫不到一定境界,后退的时候难免慌乱,持刀的架势顿时散乱起来。
林洛的刀鞘顺着他大开的中宫,直直地戳了进去,点在他胸口上。
捕快只觉得自己胸口一闷,向后跌倒过去。
“胆气这么弱,练什么刀!”
捕快脸色灰白,他没想到自己做好准备,竟然还是败得这么干脆,于是他恭敬地站回队伍,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