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沉睡初醒
妖王出世,天下将乱!
建元三百年,仙皇降昭,世间仙门,共诛妖王!
她与妖王墨九渊大战三日。
墨九渊修炼时走火入魔,受了内伤,她正好趁人之危。
然而她刚跨入金丹期的修为仍不是墨九渊的对手,此番决斗,她没想过生还,决计与他同归于尽。
于是,她找准时机,将手中贯穿了全部灵力的一剑,狠狠的刺入妖王体内。同时力竭之下,也将自己的破绽暴露给对方。
墨九渊当然不会放过,右手结印,击向她的丹田,她的内丹瞬间破碎······
她像片飘零的落叶,自空中翩然坠下。
刺眼的日光中,墨九渊将胸口的剑拔出,随手甩下,然后快速冲下来向她逼近。
他的大力冲刺,将她狠狠的撞向地面。
与地面的剧烈相撞,使她吐出一口血来。
墨九渊半跪在她身旁,修长的手指扼住她的脖颈,死死的扼住。带着满腔的愤怒,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听好了,你的师尊不是我杀的······”
··
白芨沉睡了整整一十三年,是父亲和母亲每日耗用自己的灵力,滋养着她,并最终唤醒了她。
令她没想到的是,由于她在诛杀绝世妖王一战中,立了首功。当今仙皇曾公告天下,特意嘉奖,赐予她一等功勋。
虽然只是个名头,但对家族来说,无疑是光宗耀祖了。
她,白芨!成了整个白氏的骄傲!
只是,当所有人都把她当做英雄看待的时候,她的内心却是无比落寞的。
当年闭眼之前,墨九渊告诉她,师尊不是他杀的。
如今想来,自己当时必死无疑,他没必要说谎。
她强烈的感觉到,自己当年报错了仇,杀错了人。
胡思乱想了这么些日子,她实在想到当年决斗的场地去看看。
奈何娘亲始终不肯放她出门。
自从醒来后,在床上休养了一个月,身体已经完全养好。可修为却落回了练气期,至今仍没有提升恢复的迹象。
娘亲是担心她,所以才一直拘着她的。
正好,这会儿身边没人照看,可以趁机偷偷溜出去了。
白氏是四海城内的修仙大族,依附于天下第一宗派,上境仙宗。
而她,白芨——
也是上境仙宗一清宗主的亲传弟子。
她自小灵根残缺,虽然有着族长独女的身份,也免不了被宗亲们耻笑。那时候,她是父母的累赘。
若非师尊以五色炼石帮她修复了灵根,又传她功法,她也仅仅是一个拖累了父母的废物而已。
师尊对她而言,乃是再造之恩!
出了四海城,御剑一路往北。相去一千五百里外的太息山下,便是当年她与妖王决战的场地。
她如今只有练气期的修为,御剑行一千五百里,实在是不容易办到的事。路途才走了一半,她便感觉力不从心。
正好下方是座城池,她便直接降落在下方的城池之内,打算稍作休息,待灵力恢复一些,再上路。
城池不算大,却也格外热闹。
她沉睡十三年,醒来后又一直被母亲关在房里,如今面对这人潮涌动的景象,倒觉得恍如隔世。
修仙之人遍行天下,各地都有专为修士们开设的客栈酒肆。
白芨在喧闹的街上走了一会儿,便看到一家名为摘星楼的客栈。
她辟过谷,不需要饮食,却也需要一处歇脚的地儿,能供她打坐调息。
进入酒肆,直接向掌柜要了一间闭关室。
咋一看,修士们进出的客栈与普通客栈,没什么不一样。都是大堂里摆满了桌子,楼上有厢房。
然而,修仙之人不吃俗食。哪怕没辟谷的,也只以灵兽之肉、灵粮、灵蔬果为食。
而这里的厢房,更是被开辟成了一间间的闭关室,格外隔音。
在闭关室内打坐调息了一个时辰左右,白芨从里面出来,准备离开继续御剑北行。
可刚走到门口,便被一只黑毛狐狸袭击了后背。
她修为回落,感知力也随之降低,直接被那狐狸偷袭成功。
当转身拔剑时,那狐狸却已经被店内的伙计制服。
那店伙计的修为明显是在她之上,几个跳跃,便把狐狸提在了手中。
“抱歉,抱歉,实在抱歉!”
掌柜的急忙忙来到她跟前赔礼,“无意间伤了贵客,实在是小店的不是。额,我们店有上好的金疮药,若不嫌弃,请收下。”
她背后火辣辣的疼,修为不高,伤口的愈合能力慢,抵御疼痛的能力也弱。这一会儿,额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来。
她赶时间,哪怕疼痛难忍,也不想因疗伤而耽搁。掐了个诀,被抓破的白衣崭新依旧,婉拒了掌柜的药,便要往外面走去。
眼睛无意间撇到那只黑毛狐狸,只见它被店伙计提着脖子,前爪缩在胸前,后退耸拉着。刚才扑向她时的那股子凶狠劲儿退去,此时倒显得楚楚可怜。
这是一只刚踏入练气期的狐狸,本身灵力不强,可刚才扑向她时的速度和力道,明显是积蓄起了它全部的力量。
她自认应该和这只狐狸无冤无仇,但刚才那拼尽一切的奋力袭击,却仿佛对她有莫大的仇恨一般。
掌柜的见她被玄狐吸引了注意力,担心她反悔不肯离去,赶紧上前说道:“这小家伙平日里呆头呆脑的,除了吃就是吃,不知道今日怎么了。也是小店看管不利,还望贵客海涵······”
“这是你们店里的灵宠么?”白芨靠近玄狐,见它此时安静下来,泛着红光的眼珠水汪汪的,流露出乞求之状。
这毛色真好啊,乌黑油亮,竟没有一丝杂毛。她用手摸了摸,手感光滑柔软,很是舒服。
“不是,”店伙计回答,“前两天刚收购的,这畜生虽然有一张好皮毛,但修为太低,灵肉的价值不高。我们准备给它喂几日聚灵丹,提一提它的修为,再宰杀了来卖。”
“能否把它卖给我?”白芨看向掌柜。
刚才店伙计说话的时候,掌柜便不停的给他使眼色,这会儿见面前的女子想要,精明的眼睛立刻放出两道光。在白芨向他看过来时,适时做出了犹豫的神色。
“这······,姑娘您也知道,玄狐本就稀有,又是这样好的毛色。虽然是低阶妖兽,却也吃了我们好几日的聚灵丹了······”
知道掌柜这么说是为抬价。她还要赶路,不想在这里啰嗦,直接自储物袋里掏出一把灵石,“这些够吗?”
这些都是上品灵石,共十颗呢,按照十年前的物价,买一只比这大十倍的筑基期妖兽都够用了。
第2章名人价值
可如今掌柜点了下手中的灵石,抬起头来时一脸的不情愿,“这······还差点儿。”
“我身上就这么多了,”白芨不由分说的把玄狐自伙计手上抱过来,“若还不够,我留下字据,你派人去四海城白家取吧。”
一听白家,掌柜的脸色变了变:“不知姑娘是白家何人?”
白家虽然名号响,却也不是随便一个人报出白家名号来,旁人都给面子的。
“白芨!”
“可是大战妖王,沉睡了十三年的白芨?”
“正是!”
“啊呀,失敬失敬!想不到,竟然是白仙师。”
她沉睡前乃是上境宗的副仙师,出于礼貌,旁人叫她的时候,自然是把副职去掉。
“这只玄狐您拿走便是,也算是小店孝敬您的。”
掌柜说着,把那一把灵石又塞回了她手里。
她慌忙接住,心中惊诧。没想到她的名头这么响了?连几百里之外的人都知道。
“不知白仙师可否愿意留一件信物给小店,也好给我摘星楼撑一下门面。”
在白芨看来,摘星楼无论是规格还是装潢,都是比较大的酒楼了。她虽然有受人尊敬的仙师身份,又在昏睡中受过仙皇封赏,却没感觉自己是什么不起的大人物,这么大的酒楼还需要她的信物来撑门面?
“您要是不方便······”掌柜的见她犹犹豫豫,以为是端着架子不想给,便也不想惹她不高兴,赶紧改口说道。
掌柜这么一说,她倒不好意思了,这么好看的玄狐,她也不能白拿。瞅了瞅自己身上,又翻了翻储物袋。
她今日出门匆忙,除了这十颗灵石,再没带什么有价值的物品。连一件护身的法器也没拿,显得很为难。
“您这是水心剑吧?”
她翻储物袋的时候,把自己的随身佩剑掏了出来。她的佩剑虽然有剑鞘,她却懒得把剑收入剑鞘中,而只是把仙剑随便往储物袋里一放。这会儿,剑身与剑鞘分别躺在桌子上,掌柜看见那仙剑光华流转,耀人眼目,便忍不住这样说道。
白芨点点头,“嗯!”
“啊呀,想当年,您便是用这把剑诛杀了那绝世妖王吧?这可是一把有功勋的剑呐。”
他这样感叹,到让白芨心下一沉,功勋两个字,听在她心里感觉沉甸甸的。
“白仙师,不知您可否愿意把这水心剑的剑鞘赠与小店?”他怕白芨不同意,立刻又说道,“小店也有几把上好的剑鞘,咱们可以互换。”
“不必,”白芨说,“这剑鞘本不是名贵之物,赠与你又何妨?”
反正她剑鞘多的是。
“多谢多谢,”见面前之人肯相赠,掌柜立刻拿起桌上的剑鞘来,一脸的爱惜。
这剑鞘虽然镶金嵌玉,却没有多高价值,远不如那十颗灵石的价值高些。
她毕竟是不知道自己如今在外的名气,所以便只看到了随身之物的表面价值。殊不知,这普通的一把剑鞘,若打出了她的名号,也是价值不菲的一件藏品。
想当年,有多少高阶修士折在绝世妖王的手里,墨九渊的名号,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仙皇陛下多次召集各大仙门诛杀墨九渊,皆以失败告终,直到十三年前的那次大战······
面前之人,白家族长之女——白芨。
在当年还只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凭借一己之力,诛杀墨九渊于太息山下。
这传奇性的一战结束后,被天下修仙人士传颂至今。
“我可以走了么?”白芨把掏出来的物品收回储物袋。
“可以,可以,”掌柜笑脸说道,“白仙师慢走,希望您能经常光顾小店。”
白芨把玄狐也塞到储物袋里,走出摘星楼,御剑北去。
虽然中途调息了一个时辰,可远没有使灵力充沛起来,一路上的飞行也是摇摇晃晃。此次出门,她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若以她当年金丹期的修为,仅需半个时辰便能到达。然而此次从半路出发,却又耗费了一个多时辰。
终于来到太息山下,走到当年决斗的场地。
这里景物依旧,山峰同样险峻,清泉同样清凉碧绿。
徐风阵阵,鸟鸣啾啾······
这里原本只是她与他才知道的地方!
那时,仙门组织的联盟一同攻打太息山,这处悬崖下,便是他撤退的必经路线。她早早便在这里守着。
想来他是不甘心的,他把自己的后路告诉给了她,她却把他的后路给堵死了。
忘事历历在目,白芨心中却没有太多起伏。
当年她亲眼看见他拿利刃刺死师尊。饶是她沉睡前,他在她心中种下了疑惑的种子,可她也不可能轻信于他。
捡了块平滑的大石头盘腿坐下,双手结印,将灵力释放出来······
灵力催动灵识,以她为中心,荡开一圈一圈的水波,向四周扩散······
当年那一战,她率先闭了眼,所以并不知道他的结局。
一尘仙尊曾告诉她,绝世妖王拥有上古神兽之力,不死不灭。只有打散他的元神,让元神与真身分离,并及时将其真身封印。元神离开真身,无可依附,便会随风飘散。
那一剑,她不偏不倚的刺中了他的心脏,绝了他的生息。
时隔十三年,他的元神早已不知飞散到了何处。然而她仍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哪怕只能捕捉到一丝······
只需要他的一丝元神,让他再把当年她没有听完的话说一遍,解了她心中的困惑。
倘若经她查明,她确实错杀了他,那么一命抵一命,她自己这条命偿还给他便是。
她御剑而来,本就耗尽了灵力,如今这样做,更是把经脉中仅存的灵力动用出来。
她体内米粒大的内丹,泛着稀薄的光,释放出去的灵力也时断时续,这是灵力即将枯竭的表现。
灵力枯竭并不可怕,只要努力打坐调息,灵力便会源源不断的产生。
然而这却需要时间,若是在灵力枯竭时遇到危险,那便是最可怕的。
努力了一炷香的时间,只搜寻了方圆一里左右,她便一点儿灵力都释放不出来了。
太阳已经偏西,她出来了这么久,家人肯定已经发现她不在了。可灵力枯竭,御剑又御不了,只能先合目调息,待灵力恢复。
今日出门实在是失策,灵力耗尽不说,还什么都没有找到。她跋山涉水而来,一切竟是徒劳。
习惯了自己金丹期时的强大修为,没想到回落到练气期,自己竟是这般没用。
第3章一家之人
天色完全黑下来时,她的内丹周围才又充盈起薄薄的一层灵力。
若想使灵力达饱满状态,需要一天的时间打坐调息。可她是不能在这里过夜的,打坐时五感迟钝,最容易遭袭。这荒野之中,实在不是打坐的好地方。
另外,这会儿父母找不见她肯定已经急坏了,她无论如何都要连夜赶回去。
此次来,完全是准备不周,只能等下次再来。
跃上水心剑,匆匆往回赶,冒着几欲从空中掉下来的危险。时而空中飞行,时而落下来打坐调息一会儿,终于在天亮之前回到了家里。
果然,整个白氏家族中的人都被折腾的一夜无眠。
看着红着眼圈,打着哈欠的师兄师弟们,白芨表示出了深深的歉意。
师兄师弟们当然不会说什么,一脸焦急的指责她的,是自己的娘——灵毓秀。
“你跑哪儿去了?”她情急之下落了泪,“知不知道娘有多担心你?”
白芨知道自己犯了错,低着头不敢说话。
“吭······”父亲佯装嗓子不舒服,故意发出声响,以此吸引女儿的注意,并使劲儿给女儿递眼色。
白芨领会了父亲的意思,走到娘亲身边,伸手拉住她的衣角:“我错了!”
然而此时白芨的认错好像没什么作用,灵毓秀依旧扯着嗓子指责她:“你怎么这么任性?才仅仅练气期的修为,就敢一个人跑出家门去······”
这话白芨听不下去了:“依娘亲这么说,那凡人都不敢出门了?”
这一顶嘴倒好,灵毓秀怒气拔得更高,气急之后一时间反倒说不出话来。
面对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白老爹扶额,自己的夫人数落起人来没完没了,从不会见好就收。闺女又是个犟脾气,两人对上,受伤的总是自己。
果然,灵毓秀调转枪口:“看看,看看你的好女儿。都说养不教父之过,她今天这脾性,全是你给惯得,你们父女两个沆瀣一气······”
“哪有?”老爹很无辜,“你说女儿就说女儿嘛,怎么又说到我头上了?”
白芨:“······”
老爹很会明哲保身,一看火苗要往自己身上燃,赶紧摘干净,哪怕把自己的宝贝闺女推出去也没关系。
白芨挨训的时候,师兄师弟们自然是早就溜走了的。灵毓秀的怒火无常,常常会波及他人。
“哎呀,”老爹的表情很夸张,摸着她的脉搏说道,“气息虚弱,你灵力枯竭了?赶快去闭关室。”
听白老爹这么说,灵毓秀也瞬间熄火,眼中含泪,又气又急。
“你这丫头,怎么不跟娘亲说呢?快去运功调息,灵力枯竭的时间久了,要把身体拖垮了。”
白芨默默点头,“嗯!”离去前与白老爹递交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进入闭关室,调息了十二个时辰,随着灵力的恢复,背后的伤口也逐渐愈合。
第二日中午,她精神抖擞的走出闭关室。
母亲已经炖好了一锅灵兽肉等着她了。
她跟随师尊修习,利用辟谷术洗髓伐毛,食物于她而言,不是必不可少的。
但在家里的时候,母亲习惯性的给她炖灵兽肉吃。
而且白家对辟谷没有硬性要求,白家的术法就算不辟谷,也能修炼至最高境界。
“赶快来吃饭吧,”老爹已经率先在桌前坐了下来。
白芨在丫鬟的服侍下洗了手,这才一脸被美味迷醉的样子,坐在了老爹对面。
丫鬟帮忙布完了菜退出去,房内就只剩下这一家三口。
自跟随师尊修炼,她每年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就算回来也呆不了太长时间。
而醒来后,娘亲每天给她开小灶,把饭给她端到床上吃。
像这样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的温暖画面,反而让她感到陌生。
“你娘特意买了牛兽的肉,快尝尝。”老爹把肉捞起一块儿,夹到她碗里。“爹也是沾了你的光,平日里可吃不到的。”
听白老爹这样讲,灵毓秀狠狠剜了老爹一眼:“闺女醒来这一个月,你哪顿少了肉吃?”
白老爹语噎,他委屈的想:这一个月来,哪怕闺女吃剩下的,也得留着,等下顿再吃,他只有闻味儿的份儿。
虽然白老爹没说什么,但白芨却敏感的听出了不对劲来。饶是灵兽肉不便宜,但家里的各项产业都做的不小,老爹身为族长,怎么会短了他的肉呢?
“爹,是不是族里出了什么事?为何您和娘亲会过的这样拮据?”
“拮据?”白老爹眸光闪过一丝异样,“我什么时候说拮据了?”
灵毓秀再次狠狠剜了白老爹一眼,转而说道:“家里不拮据,若拮据,哪儿来的钱给你买灵兽肉吃?”
父母虽然嘴上这样说,但面上一闪而逝的异色,却还是暴露了两人言不由衷。
“为何娘亲平日里不给爹买灵兽肉呢?而且我看,家里的仆人的也少了。”
“嗨,这个呀,”灵毓秀清了清嗓子才说道,“是打发走了一些······”
话没说完,丫鬟适时走了进来。
灵毓秀松下一口气,刚才她还真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老爷,之初要见您,现在书房等着呢。”
白芨并不知道之初是谁,白氏门下的弟子太多了,更何况近十几年来又有不少新入门的。
“好,我这便去,”他站起来对妻女道,“你们先吃,我去去就来。”
目送老爹离去,母女重新拿起碗筷。
“娘亲,刚才的话,您还没说完呢。”
想这样糊弄过去,哪儿那么容易,你闺女又不是三岁小儿。
“食不言寝不语,”灵毓秀板起了脸,“赶紧吃完了回房歇息。”
娘亲无话可说的时候就会这样,以蛮横的方式堵住她的嘴。
可她又是个倔强的性格,心有疑虑,怎会善罢甘休。
“娘,族里若出了事,瞒是瞒不住我的。您若不说,我就去问师兄弟们。”
“问就问呗,”灵毓秀一副问心无愧的表情。
“那我去问了?”她站起身来,意欲往门外走。
灵毓秀叫住她,“先把饭吃了。”
她回过头来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怎么样?知道我一定能在师兄弟们那里询问到真相,你心虚了吧?”
“谁心虚?”灵毓秀嘴硬,“你要问就去问,我还怕你不成?”
嘿?这么理直气壮?
“你真不怕我问?那我就去问了?”说完,一扭头,离开房门。
第4章酒后真言
一路往外院走去,那里有一个很大的演武场,是门内弟子们练体的地方。每天都有很多人,在此挥洒汗水。
然而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当她走到演武场地,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
这不正常呀。
父亲向来对弟子们严苛,怎么会允许演武场地空置?
她越发觉得,家族里肯定出了事。想想刚才父母的表情,虽然娘亲信心满满的说不怕她问,这也一定是因为,她早已经与师兄弟们打好招呼了,让所有人一起瞒着她。
越是这样,她越要把事情弄清楚不可。
走着走着,来到书房。
书房的门窗都开着,也没有开启禁制。她没有走近,哪怕她的修为再低,耳力也比普通人要好。
“掌门,您看?”
这是个年轻的声音,很陌生,应该是那个叫之初的弟子吧。不过掌门这个称呼······
这个时候响起了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而且这个声音,她明显很熟悉。
“大伯,您作为族里的大长老,是最德高望重的,您若推迟,那又有谁能担此重任呢?”
“哎呀——”这是老爹的叹息声,“祭祀仪式历来都是由族长主持,如今我不是了,你推我上去,这不像话呀?我实在没这个资格呀。”
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大伯,您何必这么说呢?”
白老爹声音沉重:“你受上境宗的扶持,祭祀那日,想必上境宗也会派人来观礼。有这些人给你撑场面,你还有什么可担忧的?行了,你回去吧,这事儿我不会答应的。”
书房内静了一会儿,随后便有一前一后两个人影走了出来。
“小芨?”
在白芨还没反应过来要说什么话时,最先出来的人却开口了。
他容颜周正,面白无须,无论在何时何地,嘴边始终挂着亲切的笑意。
“李佺!”她连自己都没想到,醒来后第一次见到他,内心会是这样平静。
“你,”他走近她,“你怎么出来了?你什么时候站在这儿的?”
“刚来!”
“哦。”他上下打量着她,“原谅我一直没去看你,我,我太忙了。”
“您自然很忙,”白芨语气平静,并没有因为得知了真相,而流露太多的情绪,“您现在是白家的掌门了,日理万机,不来看我,我也完全理解。”
因为老爹不是族长了,所以财物方面,他要看别人的脸色,自然吃穿用度不如以往;因为爹不是族长了,所以族内的子弟都不在这个院里练功了。
“小芨,你何必这么说呢?”他表现的很受伤。
我说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说呀,既没有怪你抢了我爹的族长之位;又没有因你背弃婚约,娶了别的女子对你胡搅蛮缠,不依不饶。
“爹,”她漫过他,看到也走出书房的父亲,“女儿来叫您吃饭呢。”
白老爹一开始脸色很不好看,他一方面担心女儿与李佺见面会尴尬;一方面又担心女儿得知自己失了族长之位,会伤心。但看她神色灿烂,想来这样的担忧是多余的。
“好,”白老爹嘴角露出笑容,“你再陪我吃点儿?”
白芨走向前去,搀起父亲的胳膊,“咱们今日喝点儿醴酒吧。”
“好,”白老爹开怀道,“陪我闺女喝酒去。”
两人相依偎着,朝内院走去。
她没有去注意背后的那道落寞的目光。如今她是重新活过来的人,过去的便已过去,何必再管身后,只一心往前看就是了。
更何况,已经发生的变故她无力改变,且也没觉得这些变故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看得开,无论什么样的境遇,都能够开心快乐。
见白芨与父亲二人双双回到餐桌旁,灵毓秀一脸惊恐。
“你,你去书房啦?”
白芨点头:“啊。”
“你见到李佺了?”
白芨再次点头:“啊。”
“你,你没怎么样吧?”
白芨想笑,“娘亲,您觉得我会怎么样?”
自从醒来,娘亲对她保护的很好。虽然李佺毁了和她的婚约,娶了堂姐的事,娘亲并没有瞒着她。却也帮她把好了门,不让那些不相干的人来她病榻前烦扰她。
就说皇帝老儿的封赏在修仙界没那么好使,修士们所看中的向来是实力。她若真是白氏门楣的骄傲,家族里的人又有谁敢这样欺负她的家人?
先前她一直昏睡,连个废人都不如。如今虽然醒来,可修为回落,没了实力,自然不被族人们当回事儿。饶是她声名在外又能怎样?
“没怎么样就好,”灵毓秀放下心来,然而她又问,“那你知道了?”
“知道啦!我爹不当族长了嘛,我觉得挺好的。爹不用担那么多的责任,可以多陪陪娘亲。”
“你能想开就好!”灵毓秀彻底放下心来。
“娘,我要和爹喝酒,把咱家最烈的酒拿出来吧。”
“你不是要醴酒么?”白老爹瞪眼,“女孩子不能喝烈酒。”
“醴酒是女子们喝的,当然是我和醴酒,爹喝烈酒啦。”
“这还差不多,”白老爹笑了笑,又对灵毓秀道,“杵着干什么?赶紧拿酒去。”
灵毓秀狠狠剜了白老爹一眼,却也转身朝酒窖走去。
“我去帮娘亲!”白芨站起来,跟随上灵毓秀的脚步。
爷两个大白天的在房里喝酒,灵毓秀虽然叮嘱了两声少喝点儿,却也不怎么管,叫了两个丫鬟串门去了。
“爹,”白芨给白老爹满上一大碗。此时,他老人家已经三碗酒下肚,面红耳赤,口齿不清了。
“我昏睡过去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给我讲讲呗。”
“唉,”他摆摆手,一副有苦难言的表情。然后又憋不住话似的说,“其实,你没嫁给李佺那小子,这是好事儿。爹我看走眼了,看走眼了。”
见老爹很有倾诉的欲望,白芨适时说道:“咱们白家,族长是长子世袭。他就算娶了堂姐,也只是个上门女婿,是怎么把您这个族长给赶下来的?”
“唉,”白老爹又叹口气,凑近她说道,“还不是为了你,当初你与妖王一战,内丹破裂。为了救治你,爹才答应退出族长之位······”
当初她与妖王决战,若不是白老爹带着族里的子弟们及时赶到,恐怕她早就魂飞魄散了。
那一战,她虽然受到仙皇封赏,列为一等功勋,功成名就。但可以想象,父母在面对即将失去的女儿时,心中是何等悲痛?
白老爹一路以灵力护持,将女儿送回家。又与妻子轮换着,不间隔的用灵力将她随时都会消散的元神,锁在体内。
哪怕修为再高的人,也有灵力枯竭的时候。一旦灵力枯竭,白芨的身体得不到护持,她的生命照样会灰飞烟灭。
所以,许多人都劝他们放弃。然而,他们却仍然固执的,拼尽了全力的,救治自己的女儿。
为了救她,白老爹答应让出自己的族长之位。由上境宗的附庸门派,变为下属门派,直接由上境宗派人掌管。
因此,李佺作为上境宗最为出色的弟子,担任了白氏掌门的职务。
第5章吃货玄狐
李佺出身贫寒,父母皆是凡人,却天生拥有极高的资质。他先是被白家收为外门弟子,后来,又选拨进内门。再后来,白老爹亲自举荐他入上境宗深造。
当年,他可谓是同辈子弟中的佼佼者了。不仅长相好,天资好,还运气好。
那时候,老爹便决定把他唯一的宝贝女儿嫁给他。
不过,老爹对他的期望是,或许他将来可以自立门户,开宗立派;或许他能在上境仙宗得到一个不错的地位。无论他选择哪一种人生,都能给女儿提供不错的物资条件。他觉得,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会得到幸福。
然而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个一直被他看好的小子,竟会夺了自己的祖宗基业。
白族长掌管白氏二十几年,一直兢兢业业得族内上下敬服。
李佺接手白氏,看起来是受上境宗的委派,但实际上却是他自己的运作。
先是抱紧上境宗新任宗主的大腿,后来又娶了白氏二长老之女为妻,更别说这里面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龌蹉手段。
由于白老爹喝的是烈酒,白芨喝的是甜酒,度数不高。没多久,就把白老爹给喝趴下了。
将白老爹安置在床上,不等娘亲出门回来,赶紧溜回了自己房里。
若是被娘亲看见老爹醉成了一滩泥,肯定又要火山爆发了。
回到房中,躺在床上。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拱她,用手摸了摸,原来是自己压在了储物袋上。
看到储物袋,她才想起前日买下的那只玄狐。
这小家伙应该两日没有进食了吧?刚刚又被自己压在身子底下······
她赶紧伸手将狐狸掏出!
还好,还好,没有被压扁。可是,这小家伙好像被饿扁了。
白芨将玄狐放在床上,小家伙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很虚弱的样子。
“唉,”白芨叹口气,“你好歹也是一只有修为的狐狸了,怎么这么不经饿。”
想当年她辟谷的时候,也是练气期,师父整整把她饿了七天呢。当时最难受的时候,除了极度的想吃东西外,并没有虚弱的迹象。
好吧,为了防止这小家伙被她饿死,她还是决定找些食物给它。
抱着玄狐进入厨房,小丫鬟云英正好在打扫灶台。见她抱了一只黑乎乎的小生灵进来,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
“呀,小姐,”云英走过来说道,“这是什么?猫吗?”
“不是猫,是狐狸。”
云英是那种极喜欢小动物的人,她伸出手抚摸着狐狸的毛,满眼欣喜。“它有名字吗?”
“没有!”
“给它起一个吧!”
“嗯——”白芨思索一会儿,“感觉它傻乎乎的,不如就叫沙包?”
两人相视一笑,云英立即认可,用手摸着它的头,唤它的名字:“沙包?沙包?”
白芨笑道:“它饿了,给它找些吃的吧。”
“好的,”云英缩回手,拿来了一块中午剩的灵兽肉。
玄狐的鼻子尖尖的,闻到肉香味儿,立刻精神了不少。从白芨的怀里挣脱,便奔向了云英手中的盘子。
两人蹲在地上看狐狸大快朵颐。
“诶,它的眼睛竟然是红色的,”云英很惊奇。
“是呀,”它应该是这世间最独特的狐狸吧?黑乎乎的毛,红宝石似的眼睛。
云英不停伸手摸它,然而这小家伙只顾着吃,对旁人的骚扰丝毫没有反应。
白芨皱眉,“真不知道一只傻狐狸是怎么修炼成了小妖的。”
那日在酒肆,无缘无故的,这小东西为什么要袭击她?想想它偷袭她时的凶神恶煞,简直与此时的吃货模样判若两妖。
就在两人默默看狐狸吃东西的时候,厨房的门被推开,张妈走了进来。
“小姐在这儿?”她说,“掌门夫人来了,老奴把人安排在聚香斋喝茶呢,您要见吗?”
“不见,”云英站起来,“夫人不是说了么?但凡那边的人来,咱们小姐都不见。”
白芨反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张妈口中的掌门夫人是李佺的妻子,她的堂姐白苏。
“她是来找我的吗?”白芨问了句。
“打着看望您的名头,说是听说您能出门了。以往,那边的人来,都是夫人打发的,如今夫人不在,堂小姐毕竟又是掌门夫人,咱们得罪不得。”
“那就是非见不可喽,”白芨无奈站起身。
抱起玄狐,在张妈和云英的陪同下来到聚香斋。
迎面是一个春华正茂的少妇,正是她的堂姐,白苏。她比白芨大两岁,如今三十几岁的她,看起来要比白芨更显年龄大一些。
白苏身姿高挑,然而容貌却不及白芨。不过也还好,她处处以温婉示人,尚在闺中时,倒赢得了族内不少长辈们的喜爱。
“妹妹,”她热情的迎上来,抓住白芨的手,弄得白芨很不习惯。
在她不懂事的年纪,就喜欢跟在堂姐的屁股后面。由于那时她灵根残缺,族里的人表面不说什么,背地里自然是看不起的。堂姐更是没少嘲弄她,还与旁的孩子一起欺负她,骂她废物。
后来长大了,她自然而然的与堂姐疏离了。
“白苏姐姐,”她不动声色的把手抽回来。
白苏脸色一僵,转身大刺刺的在上座坐下,显然没把自己当外人。她打量着白芨说道:“听说你醒来后修为回落,但这都养了一个月了,怎么丝毫不见精进呢?”
白芨笑了笑:“小妹我天生愚钝,昏睡前花了五年才进阶到金丹期,如今又回落至起点,自然是要从头开始的。姐姐自三岁开始修炼的吧?按说如今也该元婴了,怎么还停留在筑基期呢?”
白苏面露尴尬,与白芨五年进阶金丹所创下的神话相比,她这个三岁踏入道途,前不久才突破筑基后期的修为,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然而那又怎样呢?她看了眼白芨,好歹她如今已经是筑基后期了,而面前之人只是练气初期的修为。境界上的巨大差距,足以让她在白芨面前拥有十足的自信。
第6章斯比打脸
想到这里,白苏再次绽开笑容,貌似亲切的说道:“妹妹也应该找个道侣相依相伴了,你看看我,守着丈夫和孩子,过得多幸福?”
这个女人,她不知道自己是抢的别人的未婚夫吗?有什么可炫耀的?
“是呀,”白芨也一脸关切的样子,“相夫教子也应该很累吧?我看着你的眼角都有细纹了。”
“噗——”站在身后的云英忍不住笑出声,张妈暗自捏了她两把,才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白苏脸色铁青,却也不好发作。不知怎么,被云英抱在怀中的玄狐这时候却猛然跳了出来,直扑上座。
坐在那里的掌门夫人愀然色变,但毕竟是筑基后期的修为,自然有极强的反应能力。她瞬间起身,躲过了玄狐的猛扑,然后掌中结印,快速的击向玄狐。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白芨想要出手相护,可已经来不及,可怜的小家伙被击落在地。
云英赶紧上前查看,见玄狐口吐鲜血,昏迷过去,忍不住向白苏道:“你出手怎么这么狠呢?”
白苏看都不看她,目光直视白芨:“这是你养的畜生?若是它不受教化,赶紧杀了得了。今日多亏我出手快,没伤着,若我真有个好歹,你们如何向掌门交代?”
“交代?有什么好交代的?”灵毓秀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她步入屋内,直接对上白苏,“掌门夫人可是筑基后期的修为,若是被一只还未化形的小妖伤了,好意思说出去么?”
“伯母回来了?”白苏脸上虽然笑着,却仍旧端着族长夫人的架子。
灵毓秀当然知道她是等着自己给她行礼,然而,她自然不会那么做。于是便不冷不热的说道:“今日登门,是有何指教么?”
“没什么,”白苏坐回上座,“就是想问问,大伯母何时搬出府去,把宅院让出来。”
“哈?简直天大的笑话,”灵毓秀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来,“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平日里克扣我们用度也就罢了,如今又想霸占我家的府邸,告诉你,做梦。”
“这座府邸本来就是由族长承袭,如今大伯不是族长了,自然要让出来的。”
灵毓秀一声冷笑:“既是族长承袭,那也是我白家子孙才有资格,什么时候轮到姓李的来承袭我们白家的财产?”
“你这妇人,说话小心点。”一直站在白苏身后的仆妇出口道。
白芨这才注意到她,向她看过去。此人也是个有修为的,年龄应该在四十岁左右。她面容僵硬,眼眸低垂,气息内敛,不动声色的立于角落,很容易被人忽视。
自从醒来后,族里有太多人她不认识,这又是一个。
“主子们说话,轮不到我们这些下人插嘴。”说话的竟然是张妈。
她可是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竟然敢在此时出口,连白芨也不由地向她递去一个崇拜的眼神。
那仆妇吃瘪,低垂的眼帘泛出凌厉的光泽,向张妈扫过去。
“你敢顶撞我?活的不耐烦了?”
这是要动武的节奏。
果然,她越过白苏,朝张妈走过来。
白芨立刻站起,挡住身后的张妈。
那仆妇毫无表情的看了白芨一眼,说道:“请小姐让开,我要惩罚你身后的婆子。”
白芨挺直了胸膛:“你好歹也是修为在身的,对一个凡人动手,可是会败坏了你主子的名声。”
“无妨,”白苏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秀梅本就是帮我管教下人的,在她手里折几个凡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灵毓秀走过来站到自家女儿身边,“你以为你这个掌门夫人在外面的名声是怎样的?作为你的长辈,我倒要好好劝你了,别有事儿没事让你身边的狗出来伤人。身为一名修士无故害人性命,的确挺被人不耻的。”
白苏脸上再次蒙上铁青色,眼含怒气,仿佛随时都要爆发。
两方僵持了一会儿,灵毓秀再次说道:“怎么?你还想让这只狗和我过招不成?”
自从白芨陷入昏睡,白氏夫妇每日以自身灵力滋养她,导致二老十几年来修为停滞。但饶是这样,灵毓秀也是元婴期的修为。面前的仆妇自然敌不过。
白苏的忌惮也是源于此,所以心中蕴含的怒火才不敢发作。她忍了又忍,最终站起来,最后一次放出狠话:
“若你们肯乖乖搬出去,我到还给你们一个落脚的地方;若是不搬,那么白氏一族,便也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地。”
她说完便走,灵毓秀气不过一路追到门口,冲着她背影喊:
“呵,好大的口气?你让李佺过来,我倒要当面问问他,有什么资格霸占我家的府邸?”
··
晚饭的时候,李佺真的来了,不过他好像是来赔礼道歉的。
白芨陪父母围坐在餐桌上,李佺竟然能安然的坐在一旁。
“是小苏鲁莽了,惹了伯母不愉快,还望伯母恕罪。至于宅邸一事,按说起来,我身为掌门确实应该居住于此。毕竟,掌门居住的地方,乃是整个宗族的门面。不过,你们在这里是住惯了的,若让你们搬出去,实在是强人所难。”
“哟呵,”灵毓秀有一下没一下的巴拉着自己碗里的米饭,“这么说来,我们一家倒要谢谢你,给我们留了一条活路?”
面对灵毓秀的剑拔弩张,李佺全然不放在心上:“我这么做,也不是为求谁的感激,只是以己推人,问心无愧罢了。”
“问心无愧这四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灵毓秀笑着摇头。
如此尬聊,李佺这时候才面露些许异色。
“行了,”白老爹适时发话了,“你做事还知道给人留有余地,足以说明你是个聪明人。既然今日把话说开了,你也别再耽误我们一家人吃饭了。赶紧回去好好管教管教你妻子,别让她一天到晚的给你惹事儿。”
白老爹一副长辈的模样将李佺一通数落,又直接下了逐客令,这才让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不过,他做事向来是个有分寸的,自然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告辞离去。
然而他回去后确实给了白苏一个下马威,毕竟是在白芨家受气了,当然要找人出一出气。
白苏很委屈,自己也在白芨家碰了一鼻子灰。还放出了狠话,说要把白芨一家赶走,丈夫不仅不给自己撑腰,还狠狠的教训了她。这不是让旁人看她的笑话么?
第7章一夜惊情
吃过饭,白芨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云英正指使着几个男仆,在她的屋檐下给玄狐搭建住处。
虽然白芨没有洁癖,但也嫌弃和生灵同住一屋。连猫狗都不行,何况是这纯野生的。
玄狐受伤,娘亲已经用灵药帮它恢复了些伤势,已无性命之忧。但接下来还需要精心调养。
此时玄狐软趴趴的趴在云英怀中,紧闭着眼。
白芨上前摸了摸它,它也一动不动。
想到白天它暴起伤人的模样,简直是凶恶至极,仿佛白苏与它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
这狐狸时而温顺时而暴戾,如此反复无常,白芨暗自担心,这小家伙会难以驯服。
但无论如何,就冲它漂亮的毛色,她也决定先饲养它。
或许,当它修炼出了神智就能变好呢?只要她好好教养,或许有一天这小家伙能成为她的帮手。
夜晚,带着这样的期许,她甜甜的睡去。
梦境铺展开,包围着她的白雾散去,眼前是熟悉的景象。正是她以前在上境宗练剑的地方。
那一株百年银杏树下,墨九渊背对着她,细腰展背,风姿挺秀。
他在上境宗的时候,用的是化名,飞景。
她停在不远处不敢走近,她不知道此时自己是怎样的情绪。她杀了他,心里有些许愧疚。其实她本不该愧疚的,他可是杀死自己师尊的仇人,她对他应该是纯粹的仇恨才对。
她没有走近,可他却回过了头来。
他容颜如旧,依然是美如冠玉。那一双龙眉凤目,总是似笑非笑。
他始终爱穿黑色的衣裳,袖口和领口以红色花纹点缀,腰上束以玉带,更衬得他身姿倾长,风流倜傥。
他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上面插了一支红玉簪,在乌黑的发间,格外醒目。
“见了老熟人,你好像不高兴哪。”他冲她浅浅的微笑。
“你,”她努力压制着心中的起伏,“你怎么会入我梦的?”
他不是魂飞魄散了么?虽然他得到了魔主的入梦之法,但一个魂飞魄散之人,如何能入得了她的梦境?
“我为何会出现在你的梦境中,这要问你才是。”
他向她走过来,一步一步,来到她面前,才继续说道:“你不是想见我吗?还特意去太息山招我元神,你执念太重,所以我就出现了。”
换句话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好像这个解释还挺合理,既然眼前的他,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一个影像,她也没必要这么激动了。
她索性在脚下的草地上坐了下来,并且也拉了他一把,示意他坐下。这是在她的梦里,她自然要随意一些了。
“陪我聊聊吧。”
他眉峰一挑,嘴角上扬,似是不太情愿,但还是顺从的坐了下来。
就因为他临死前的那句话,自她醒来后,心中压抑了太多情绪。刚好,她可以给虚无的他说。
倘若他是真实的,倒还说不出口。
“我知道你是恨我的,就像当初我恨你一样,”她以这样的话开头,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前尘往事。
仍记得,他那时站在万千弟子之间,潇洒不羁、卓然出尘,举手投足,风采飞扬。
她从来没告诉过他,那一幕,是她眼中的风景。
他听她讲话时一直不吭声,见她停下来,才嗤笑一声。
她望向他:“你是觉得,我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对吧?”
他轻蔑一笑:“别告诉我,你是后悔了。”
后悔?后悔杀了他么?这个说法好像不对,至少在此刻,她还没有后悔。
然而他却说:“很好啊,你终于肯承认,你喜欢上我了。”
她有这么说吗?
他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泥土,笑的有些得意。他笑着转了身,便逐渐远去。她想叫住他,却又叫不出口,若叫住了,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感觉有温暖柔软的东西贴着自己的脸,白芨睁开眼帘,天已大亮,可旁边毛乎乎的东西是什么呢?
“啊······是只狐狸?”
伴随着她的惨叫,狐狸急忙跳起,瞬间奔下床,逃命似的窜了出去。
她坐在床上惊魂未定,良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收养了一只狐狸。不过,她竟然不知道有东西进了她房间。还让这东西与自己同床共枕了一晚上?
她走下床来,仔细检查了一遍门窗。窗上的禁制倒还完好,可门上的禁制却被打开了。
‘难道自己昨晚睡觉前,忘了设门上的禁制了?’她郁闷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好在府邸里本身就设有禁制,否则一旦有歹人趁她睡着偷袭,她肯定就一命呜呼了。’
大早上就被惊吓过度,她决定睡个回笼觉压压惊。
走到床边,刚坐下,便闻到一股骚臭味儿。循着味道找去,发现她靠窗的软榻上湿乎乎的一片,凑过去离近了嗅,尿骚味更加刺鼻。
这还不是最臭的,最臭的是——旁边矮几上的果脯盘中,那难看的一坨。
虽然那一坨东西跟果脯的颜色相似,但明显大了许多——
“啊······”
她受不了了,这只狐狸竟然把她的卧房当茅厕,亏她还好心把它从摘星楼买下,不至于使它葬身于旁人的五脏六腑。它恩将仇报啊······
“怎么了这是?”灵毓秀自门外进来,“大早上就听你大呼小叫的。”
“娘亲,”她欲哭无泪,指着桌上的那一盘便便,“您快来看看。”
“诶~”灵毓秀捂住鼻子,她也闻到了屋内的怪味儿。这会儿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看去,只一眼,立刻向后跳了一步,“这是什么东西?”
“都是那只狐狸干的。”白芨委屈巴巴的说道。
灵毓秀向女儿送去同情的目光,“哎呀妈呀,熏死我了。这样哈,闺女,你先别着急,我去叫你爹来······”
下一瞬,人便没影儿了。
白芨:“······”
要不要跑这么快?
见自己身上还只穿着中衣,赶紧跑到衣柜旁换衣服。
只是——
“啊······”
又有一坨屎······
第8章仙皇降昭
白氏夫妇带着七八个仆人浩浩荡荡的来到白芨的房内,这些人手脚麻利的帮她把房间彻底清理了一遍。然后又是点香、又是采来鲜花熏房子。
正在白芨无比郁闷的想要教训那只作怪的狐狸时,这只玄狐小妖早已经逃出了府邸。
虽然她气愤这小家伙在她的房里随意大小便,但在府里寻遍了各角落不见它的踪影,也是有些着急了。
只好叫来云英与她一起出府去寻找。
整个白氏家族,占据着四海城城东自城西的一整片地方。在白氏所圈住的这片区域,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建三座牌坊,牌坊上设禁制,作为进出口的大门。而牌坊里面,一道道平坦的巷道,一排排整齐的房舍,布局合理,规格严整。
族长所居宅邸,坐北朝南,在整个白氏家族里面面积最大,规格最高。
而同样属于高规格建筑的房屋,则是族长家宅前面的那一幢白氏宗祠。
祠堂内部面阔五间,进深三间,高五丈,坐落在一人高的平台上,正对着正南方向的牌坊大门。两者之间是青石板铺就的偌大广场。
白芨和云英呼唤着沙包的名字,不知不觉绕到广场上。
此时,几位家族长老刚从宗祠里走出来,白芨很有礼貌的向长辈们盈盈一礼。
“哟,小芨终于肯出门了?”声音苛刻,带着明显的挑拨离间的味道。
说这话的是二长老,也就是白苏的父亲,李佺的岳父。
二长老虽然在长老中排老二,那也只是按着年龄排的。依着地位来说,族中长老之间,他可是最低的。
但自从他当上掌门的岳父,便越发的趾高气扬。由于修为能力有限,又爱事事逞能,惹得族内很多人不满。
白芨当然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指责,但面上的礼貌还是不能少。
“我醒来后,身体一直很虚弱,所以也没有及时到各位长辈那里问安,还望叔叔们见谅!”
“不敢,不敢,”二长老鼻孔朝天,“你是族长家的小姐,哪儿有纡尊降贵给我们请安的份儿?”
“行了老二,”六长老向来看不上他,见他此时为难白芨,忍不住站出来说话。
六长老在族里向来是最有办事能力的人,深得前任及现任族长倚重,所以,他才敢当众驳二长老的面子。
但二长老显然是正处于春风得意,得意忘形的时期,怎会让自己下不来台?肯定是要与六长老针锋相对的。
“怎么?你又要和我作对?别忘了你今日的身份地位是谁给的。”
六长老当然不甘示弱,吹胡子瞪眼道:“谁给的也不是你给的,你整天逞什么能?”
“我逞能怎么了?你眼红?”
见两人就要打起来,旁边众人赶紧劝阻,“好了,好了,都消消气。在祠堂动手,也不怕祖宗们怪罪。”
宗祠确实不适合内斗,两人一想到祖宗们都看着呢,憋着气各自偃旗息鼓。
二长老一甩衣袖,冷哼一声率先离去。其余长老陆续相随。
六长老走在最后,他路过白芨身边,随意说了句:“有空我找你爹喝酒!”然后离去。
白芨目送他离开,才又和云英继续搜寻起沙包来。
最终,在宗祠里面找到了它。
白芨本想着教训一下小家伙出出气的,可云英一把将它抱在怀里,第一时间劝阻。
说:沙包虽然不该跑到小姐房里去大小便,但它毕竟是在野外成长起来的,自然不懂人类的生活起居习惯,以后慢慢调教便好了。
虽然白芨决定养只狐狸当灵宠,但她向来是怕麻烦的。为此,她决定让云英搬到自己的小院居住,让她专职负责调教沙包。
前脚刚进家门,后脚李佺便再次登门。
此次,他带来了一帮子陌生人。打头的高冠博带,面容稍显阴柔,一看便是宫里头出来的。
而其余的则都是擐甲持戈,不知道还以为抄家来了呢。
“小芨,”李佺走近她,“正好遇见你,这位是仙皇陛下身边的刘公公,传旨来了,快让伯父伯母出来迎接。”
“好,烦请掌门将刘公公先带去正堂!”她师尊一清,生前乃当朝国师,号令天下修士。她跟在师父身边,自然见过了大场面。
不过,仙皇突然派人来她家里,却是让她满腹疑虑。
父母很快随她来到正堂,刘公公立刻拿出一卷黄色绢帛,待在场之人全部跪下后,宣读了圣旨。
“哎呀,”送走了刘公公后,灵毓秀捧着圣旨仔细端详,“我以为你这个一等功勋的名号,也只是徒有其名,没想到还能得仙皇亲自降昭?”
白老爹摇头失笑,指着自己的妻子说道:“你看看你娘亲这点儿出息?”
灵毓秀狠狠将老爹剜了一眼,转而对自己的女儿道:“你见了仙皇,能不能把咱家的情况说一说,把你爹的族长之位夺回来。”
“这······好像不好吧?”
撤掉老爹族长之位的,是上境宗。
而上境宗之所以成为天下第一修仙门派,主要是与仙朝之间的密切关系。
历任上境宗宗主,都身负国师之职,不仅常伴仙皇左右,而且位高权重。
她又是出身上境宗,同时也是上一任宗主一清仙尊的徒弟,怎能在仙皇面前告上境宗的状呢?
“哼,”灵毓秀郁闷道,“你和你爹一个样,死要面子活受罪。状告上境宗怎么了?他趁人之危,吞并人家的宗门,还不让人家告状了?”
老爹无奈摇头,晓之以理:“闺女毕竟是上境宗出身的,哪有状告师门的道理?”
灵毓秀一听,状告师门的确不合适,也就不好坚持什么了。站起身来说道:“罢了,不告就不告吧。我给闺女收拾行囊去。”
“不用这么着急吧?”白芨一把拉住自己的母亲,“圣旨上不是说了么?让我祭祀完祖先再去。”
再过几日便是宗门百年一度的庆典,庆祝白氏宗族立派五百周年。上次李佺与老爹在书房说话,便是为着庆典之事。
他想让老爹主持庆典中的祭祀环节,被老爹推迟了。
“况且,”白芨继续说道,“京城离咱家又不远,我御剑前去,也只需半柱香的时间,何至于收拾什么行囊?”
灵毓秀撇嘴:“你现在可是仙朝的有功之人,仙皇突然诏见你,说不定会让你帮朝廷办什么事,到时候根本来不及收拾行囊,我还是提前做准备的好。”
想当初她跟在师尊身边,确实办过一些跑腿的事情。由于大事、要事都有师兄们去办,她也仅仅是打打杂。
现在她修为低微,仙皇能看上她,找她办事?
第9章魂魄入梦
娘亲收了仙皇的圣旨一时高兴,白芨便也任由她去了!
可以想象,自己又要背着一储物袋的吃食上路了。
“爹,”娘亲走后,白芨面向父亲,“女儿有一事相求。”
“哦?什么事?”见白芨面容严肃,老爹立刻重视起来。
“女儿想让您御剑带我去太息山一趟。”
老爹立刻色变,“你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且不说那里作为妖王的老巢,至今还是个是非之地。当年白芨在那里大战妖王,丢了多半条命去,老爹当然一听太息山三个字就倍感晦气。
见老爹脸色难看,白芨只好实话实说。
“关于我师尊的死,至今有诸多疑问,我想,或许我能在那里找到答案。”
“你有什么疑问?一清仙尊被墨九渊杀害可是你亲眼看见的。”
“爹,有时候眼见并不一定为实。”
她说这话时,声音虽轻,却神态郑重,透着坚决。白老爹知道自己的女儿做事向来有主张,听完这句话后,若有所思的换了副语气。
“时隔十几年,估计太息山都被朝廷翻了个遍,还有什么证据能给你留下?”
的确,元神易飘散,时隔十几年,能寻到的机会渺茫。
但是,总要试试。
既然他是绝世妖王,既然他不死不灭,那么,他就一定有自救之法。
白老爹的修为比妻子略逊一筹,如今只是元婴初期。但载人御剑行千百里路,还是很有实力的。
二人天黑前抵达太息山下,白芨盘腿坐在上次来时的那块大石头上,让老爹给她护法。
老爹一眼看出她要做什么,这是一个搜魂阵。
他赶忙制止了女儿,“你要做什么?你要搜墨九渊的元神?这要是被人知道了,你会被查办的。”
“放心,”白芨冲老爹甜甜一笑,“我小心点儿便是了,不会被人知道的。”
“我劝你还是放弃吧,”老爹面色严峻,“当年战后,墨九渊的元神早就被收走封印起来了。就算有些洒落在世间,也早已经不知道飘到了何方,你来这里搜寻,是搜寻不到什么的。”
“让我试一试吧,”她可怜巴巴的哀求。
老爹无奈:“行行,你试吧,等待会儿你无功而返的时候,就会死心的。”
再次坐好准备结阵,腰间别着的储物袋里却一阵拱动,她下意识的打开储物袋去看。原来沙包不知何时钻进了她的储物袋里,被她带来这里。
为防止沙包再乱动,在结阵的过程中被它扰乱,便解下储物袋,让老爹帮忙拿着。
灵力被释放出来,在空气中形成肉眼看不见的波纹,一圈一圈向四周荡漾开来。
突然,她神思一动,发现半里外的灵力波感应到了什么。
她的神识探查过去,最后清楚的看到一个人的轮廓。那个人,就算化成灰她也认识。
“找到了,”她不由地的说出声来。
旁边的老爹一脸惊奇的看着她,“还,还真找着了?”
几息过后,她睁开眼,让老爹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琉璃净瓶。
打开瓶盖右手掐诀,“收!”一阵风儿打着旋儿进入了琉璃瓶中。
老爹见她煞有介事,盯着她的琉璃瓶看,果然看到里面有一抹极细极小的红色。
“嘿!想不到墨九渊那小子的元神竟然是红的。”
白芨想笑,其实老爹也是个怕事的,想当年他可不敢直呼妖王的名字。
回到家里,白芨一头扎进了闭关室。
她颤抖着手将琉璃净瓶取出,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瓶盖打开,将墨九渊的元神释放出来。
“我现在就入睡,”她对着空中的那一丝红色说道,“你去我梦里找我吧。”
说完,她强制自己进入梦境。
一个头戴红玉簪的俊美男子,自迷雾中走来。
当他走近,云开雾散。
这里又是她最为熟悉的地方,青玉峰碎玉涧旁。这一次,是她站在了那株百年银杏树下。
“你来了?”她看着他,双手不由地握紧衣袖。
他没有回应,毫无感情的回视着她。
见他迟迟不开口,她稳了稳心神才道:“我找你来是要求证一件事······”
他的视线漫过她,仿佛不愿意多看。
“如果你是向我询问一清,我觉得你没必要开口。”
她费力找到了他,不是要听他模棱两可的回答。
“我想让你亲口告诉我,杀我师尊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
他很不耐,斜眼看过来:“我说过了,不是。”
“你如何证明?”
“我为何要证明?”
“如果你没办法证明,那么杀人凶手就是你。”
“哈!”他轻蔑一笑,转身要走。
“等等,”她奔向他,拦在他面前,“求你,求你给我一个证明,证明杀我师尊的人不是你。”
“我证明了又能如何?你能把我命还回来吗?”
他眼中依旧迸发着恨意,这是他的不死不灭给他造成的痛苦。他虽身陨,可元神仍然有神智存在。倒不如普通修士那般,死去了便如灰飞烟灭,毫无知觉。
他看着她的眼神暗淡下去,不敢再直视他。过了一会儿,只听她说道:“我没本事让你死而复生,但是如果能证明你没有杀害我师尊,我愿意把我这条命赔给你。”
“把你的命赔给我?”他冷笑,“我不稀罕。”
仿佛被他激发了怒气,她大声道:“那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他反倒愣了一愣,而后再次裂开嘴笑了起来。
“好吧,只要你答应愿意为我所用,我便帮你找出杀害你师尊的凶手。”
这是什么结果?是她主动跳进他的坑里的吗?不是应该他急于自证清白么?
刚刚反应过来的她,有些发懵。但好像她没有退缩的余地。
“好。”
“与我结契!”
“可以。”
说完,她便要动手,准备以灵力划破手指。可是,他却按住了她。
“你做什么?”
“不是要结契么?”
“若是我饮了你的血,不就成了你的契灵了么?”
她恍然,好像确实是这样。她在上境宗也算是博览群书,倘若自己与墨九渊结契,便是答应要委身做他的契奴。
不过一般都是用魂魄做人的契灵,而她这个大活人要做一只魂魄的契奴……
“你说,我该怎么做?”
“不忙,我先自证了清白再说。”
他倒成了正人君子了?
“当年你说,是你亲眼看见我杀你师尊,你能不能把当年的细节给我讲一遍?”
第10章灵魂撕裂
那一日,白芨在银杏树下练习剑诀,白苏突然跑来找她。
白苏并不是上境宗的弟子,虽然每次上境宗玄圃台收徒,她都来试炼,却一直没能入选。
她是跟着来上境宗办事的长老来的。
她找到白芨,像以往那样假仁假义的唤她妹妹,并拉着她回住处喝茶。
“我这次专门给你带了茶叶,”白苏这样说着,拉着白芨的手往清微殿走去。
清微殿是一清仙尊和他亲传弟子们的住处。
分前殿和后院,前殿由师尊居住,后院是一排略微低矮的房屋,供弟子们居住。
所以,进入后院,是必须要经过前殿的。
当她来到前殿时,正好看见墨九渊将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插入师尊体内。
她没有看错,那就是墨九渊。她还和他了交手,与他正面相对,她怎么可能看错?
然而当时,对方并不恋战,只过了两招便逃脱了。
她没有去追,救师尊要紧。
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她赶到师尊身边时,他老人家已经没有了呼吸。
“这里有破绽,”面前的人说道,“一清修为了得,就算我要杀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何至于他不曾反抗,就遭至毒手?”
白芨:“因为你吞噬了魔主后,习得了他的摄魂之法。若当时你已经将师尊的元魂控制住,他如何能反抗你?”
“既然我能控制住一清的元魂,何不将之直接摄杀?还用得着多此一举,再用匕首杀他?”
这一反问,白芨无话可说。
“另外,”他继续道,“人受伤到死亡是有个过程的。依你刚才所说,你赶到时,凶手刚把匕首插入你师尊体内。而后你与凶手过招,应该仅有几息的时间吧?这么短的时间,人不可能咽气。所以我猜测,你师尊应该在你到达现场之前就死了。是那个凶手,专门给你演的一出戏。”
“你是说那人假扮成你的样子,专门演戏给我看,以便嫁祸给你?”
“没错,”墨九渊看着她,继续道,“你可知易容之术?”
白芨想了想,点头道:“我以前好像在典籍上看到过相关记载,但此术乃魔道邪术。三百年前仙魔大战后,魔道败落。仙道曾进行过一次焚书坑魔,此类术法也在焚毁之列。所以,据我所知,这个世上应该无人会易容之术吧?”
“你错了,魔主会。”
她倒是忘了,十几年前,魔主冲破封印时,墨九渊吞噬了魔主,不仅拥有了魔主的所有术法,还拥有了他所有的记忆。
所以,如今这个世上,唯有墨九渊会。
见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墨九渊笑的一脸自信:“据我所知,魔主只将易容术传授给过一个人。”他卖了卖关子,良久才揭晓答案,“李佺!”
这真是出乎人意料的答案。
不过,当年魔主冲破封印被墨九渊吞噬后,师尊亲自进行了过问。通过调查得知,是负责打扫锁妖塔的李佺,受到魔主的蛊惑,在封锁魔主的封印上做了手脚。
既然他接触过魔主,那么他在魔主身上习得一星半点的魔术,也并不稀奇。
可是······
“他,他为什么要杀死师尊?”这是疑问句。
言下之意,对他提供的线索深表怀疑。
李佺做事虽然不怎么光明磊落,可那毕竟是受人尊敬的师尊,他与师尊无冤无仇,何至于痛下杀手?
“那只能去他身上找答案了,”墨九渊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也不恼,“你可以去他家里找找线索。易容所需的假面,需以人的皮肉炼制。但炼制皮肉,工艺繁杂。如果是我的话,既然懂得了这门术法,定会提前储备大量炼制好的皮肉,以备不时之需。”
白芨猛然看向他,“你可否将易容术传授给我?”
按照墨九渊的意思,李佺家里肯定备有制作假面的材料。只要找到材料,便能证明一切。但,她要想办法进出他的家里才行。
他笑了,“这可是魔道术法,你修的可是仙道正途,不怕被人知道后让人不耻么?”
“那有什么关系?”她说道,“有些人明明是宵小之徒,却以正道君子标榜自己,倒不如魔道中人坦荡。”
他笑着打量了她一阵,然后说道:“你过来,我直接给你醍醐灌顶。”
这世上有能力给人家醍醐灌顶的人并不多,除了师尊之外,只有妖王和魔主能做到。当然,如今仅有墨九渊有这个能力。
她依言走过去,任由他将手掌按在自己的额头上。他的手冰凉凉的,仿佛水做的。
“不要乱想,”他出言提醒,“精力集中。”
她倒忘了,她受他醍醐灌顶的时候,他是能窥见她的想法的。
她静下心来后,感觉有丝丝缕缕的东西进入她的脑子里。不一会儿,他将手拿开。
“好了,”他说道,“我已经把易容之法传授给了你,现在,你该实现对我的承诺了。”
知道,做你的契奴嘛。
“把手伸出来。”他说道。
她依言,伸出五指。
他在空中化作一抹红丝,犹如一小撮染红的云。红云在半空中飘着,将自己扯开,分作两半。其中一半钻入她的食指中,另一半,又恢复成了人形。
一阵针扎似的疼,那抹红云便变成了她食指上的红血丝。
“我将一缕元神种在了你的指尖,”他说道,“可以时时刻刻感应到你。”
她猛然发现,他的身形比刚才更加透明了一些。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有谁能有如此勇气撕裂自己的元神?除非是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否则,这将是多大的痛苦?
“你,疼吗?”
“还行,”他脸上看不出痛苦的颜色,只是说道,“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那种灵魂撕裂的痛苦,他已经习惯了?
她不再说什么,因为无论她说什么,在他所承受的痛苦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醒来后,她看了看自己的左手食指,指腹上的那抹红血丝还在。她又想了想制作假面的过程,每一个步骤都清晰无比。只是,从人身上剥离皮肤的画面,有些血腥残忍。
好在,动物皮也可以代替,只是效果会不太好。
她将飘离了她脑海中的一抹红色重新收入琉璃净瓶中,然后打开闭关室的门。
玄狐沙包突然闯了进来,她一个没留神,手中的琉璃净瓶掉在了地上,四分五裂了。
“沙包!”这只小家伙第二次撞击她容忍的底线。
然而,她顾不得教训它,墨九渊的元神已经不见了。
那抹红本身就几乎用肉眼看不见,而且吹一口气就能将之吹到好远,这会儿的功夫,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她立刻在原地打坐,以灵力感知他的存在。
然而,周围的地方都找了,却是没有。
她又扩大了搜索范围,先找遍了整座府邸,又把方圆十几里找了一遍,仍是没有墨九渊的存在。
一个时辰后,她很颓丧的放弃了。
第11章两口打架
晚上入眠后,她竟然又来到了这颗银杏树下。
“你找我了吗?”身后的声音让她猛然回头。
“你,”她惊奇的看着他,“我以为我把你丢了,找了好久都找不到。”
“这么紧张我?”他邪邪一笑。
见她面色微窘,他才正色道:“我不喜欢你那瓶子,以后也不必找我,我会在你需要的时候主动来找你的。”
他说完就离开了,害的她半夜醒来,再也没睡着。
不过,沙包怎么又睡到了她的床上?
她赶紧起身,检查屋子里有没有被它拉上大小便。
还好还好,今日沙包没有给她恶作剧。她躺回床上,摸着沙包柔软的皮毛。晚饭后云英给它洗了澡,它身上没那么脏,感觉挨着它睡觉还挺舒服的。
第二日一早,她特意嘱托去集市上买菜的张妈,给她买几斤猪肉来。
吃完早饭,她拿到猪肉便开始了假面的程序制作。
先把猪皮与猪肉分离。由于猪皮太硬,要想更接近于人的皮肤,需要经过打磨、软化等程序。这可比直接取用人皮费时费力的多。
令她没想到的是,她本身手脚粗苯,最不善精细活。可制作起这张假面,却极为顺手,仿佛制过了千遍万遍。
一上午的时间,她竟然完成了四五张假面的雏形。
接下来,就是定型了,这要交给时间,她只需静静的等待。
另外,还有一件事,也是最为关键的步骤。她要想办法拿到李佺或者白苏的头发。
为保万无一失,她决定两人的头发都收集过来。
前面的宗祠广场上,族内长老们正在进行祭祀典礼的彩排。
白芨带着云英凑过去,和看热闹的宗亲们站在一起。只见自家爹爹今日身穿一套隆重的礼服,站在长老们中间,在李佺的带领下,十分庄重的朝着宗祠内的祖宗牌位叩拜。
“哎,这是白家祖先,怎么能让外姓人领头跪拜?”人群中有一妇人不满的小声议论。
“行了,你说话注意点吧,”旁边的人提醒她,“小心被有心人听了去。”
那人不敢吱声了,收起不满的情绪,继续看彩排。
过了一会儿,随着司仪之人一声高昂嘹亮的“礼毕”,长老们纷纷站起身。
“爹,”白芨立刻穿过人群跑过去。
白老爹呵呵笑着看向她。旁边还有李佺以及其他长老在,她便很有礼貌的一一见了礼。
“小芨也来看热闹了?”说话的正是李佺。
她向他送去一抹温暖的笑:“掌门今日峨冠博带,既不失儒雅,又英武不凡,让人眼前一亮。”
她夸人的效果很好,李佺立刻眉开眼笑:“小芨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可旁边的老爹就不高兴了,显然有嫉妒之意。“你这丫头,难道老爹我就不儒雅,不英武?”
白芨立刻转向老爹,“您当然儒雅,当然英武,您是您这个岁数里最儒雅、最英武的老头儿。”
这话乍一听,确实是夸赞之语没错。
可旁边的几个听出了话外音的长老却哈哈笑着起哄,六长老忍不住指着她开口:“小芨丫头可真是越来越机灵了。”
众人言笑晏晏,白芨和父亲呆了一会儿。见当着众人的面儿,不方便和李佺靠近,没办法拿到他的头发。由于下面还有其他环节要彩排,她只好和白老爹打了声招呼,退了下去。
她带着云英朝不远处的河边走去,想一个人静静的想一些事情。
谁知,她刚走到河边,却见李佺追着她也来到了这里。
“掌门是有事找我么?”正好,她也有事找他。
“我有话想跟你说,”他走近她,目光灼热。
这人,拿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做什么?旁边还有云英在呢,将她的丫鬟视作无物了么?
“掌门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她后退一步,和他保持距离。
“你是非要和我如此生疏吗?”他竟然表现的有些受伤。“刚才当着众人的面儿还与我说笑,这会儿怎么反倒疏离了呢?”
原来是刚才对他的夸赞之语,将他引到了这里。她刚才夸他的确是想和他套近乎来着,但也没别的意思呀。她的目的只是他的头发而已,可惜当时一直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好吧,现在机会来了,她可不能错过。
“我哪有?”她盯着他披散在脑后的乌黑长发向前一步,“我只是担心你我单独见面,会于你名声有损。”
“是吗?”他大胆的将双手放在她的肩头,“我一直担心,你会因我取代了你爹的族长之位,而对我有所误会。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做这个掌门,也是身不由己。上境任命于我,我不得不从呐。”
其实他说的话,白芨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抬起一只手,漫过他的肩膀,捋了捋他的头发。
“你的发真顺滑。”得手后,她尴尬的冲他笑。
她的动作仿佛鼓舞了他,竟然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
她惊魂未定,正要踩他一脚挣脱,前方却传来暴怒的声音。
“白芨,你个小贱人,你敢勾引我夫君?”
声音传来,李佺气息一慌,立刻松开了她。
白苏风风火火的走过来,掌中结印,一道烈焰升起。她瞅准了白芨,朝着她投掷过来。
白芨的境界与白苏相差甚远,正面交手绝对吃亏。正要往旁边躲闪,准备伺机逃命。可李佺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把将她护在身后,另一只手以水诀阻挡。
李佺如今是元婴顶期的修为,据说正在突破化神。他以一只手对抗白苏,也实在是绰绰有余。
一火一水在空中相撞,僵持了没一会儿,火的势便弱了下来。水势愈发大涨,最后火焰消失。白苏被袭来的水势击中,倒在地上,吐出血来。
白芨一心还想搞一根白苏的头发,见白苏受伤,赶紧去收渔翁之利。
她小跑着到白苏身边,学着她平身的假模假样,将她扶起来。“白苏姐姐误会了,不是我勾引的掌门,是掌门主动追我到河边来的。”
李佺:“······”
白苏的头发有些干枯,她离得近,能清楚的看到发尖上的分叉。
然而,白苏此时那肯听她的,恶狠狠的推开她。“你少来这一套,我告诉你,只要有我活着一天,你们这对狗男女就别想得逞。”
第12章猪皮假面
“你说话放尊重些,”李佺走过来维护她。只见他挺直了胸膛说道,“既然你看见了,那我今日也把话撂这儿。小芨,我娶定了,不是做妾,是平妻,和你平起平坐。你若识相,就与她好好相处,若还闹事,那就别怪我休妻了。”
额,说要娶她?经过当事人同意了么?
“那个,”她觉得接下来的场面有点儿不好应对,“你们夫妻二人打架,我这个外人就不搀和了,告辞,告辞!”
说完,溜之大吉。
回到家里,她把自己关进闭关室,拿出李佺和白苏的头发,继续假面的炼制。
夫妻二人的头发很好辨认,一个乌黑粗壮,一个干枯暗黄。她分别用两根头发炼制出了两张假面。
这样的假面带上后,会让自己的身形、气质都与原主一模一样。
墨九渊在梦里告诉过她,当时魔主传授李佺易容时,虽也是醍醐灌顶,但有所保留。所以,李佺所知的易容术,只能易其形,而无法易其神。
晚上,吃饭的时候,灵毓秀一脸的兴致勃勃。她是白家小道消息的中转站,最爱打听别人家的是非。
“告诉你们,白苏两口子又吵架了。”
白芨脸上一红,她是始作俑者。
然而灵毓秀只顾着兴奋,继续道:“估计这次事情挺严重,白苏带着几个家仆回娘家了。”
白芨没听出母亲话里的重点,继续闷头吃饭。灵毓秀特意给她解释道:
“你是不知道,那两口子三天两头吵,不仅嘴上吵,还动手。白苏又是极好面子的,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有一回我见她受了伤,问她怎么回事儿,她说是练体时不小心磕碰的。谁信?修仙之人还怕磕碰?谁看不出来那是李佺的水离掌所致?”
以往白苏和李佺吵架,哪怕受了伤都不回娘家,还对外人捂着瞒着。这次能回娘家,确实是挺严重了。
“两人因何又吵起来?”白老爹被灵毓秀勾起了兴趣。
“我怎么知道?”灵毓秀把不知道回答的理直气壮,然后她又猜测,“白苏这孩子,整天疑神疑鬼,看自己的丈夫跟看贼似的。搁谁谁受得了?”
白芨当自己不存在,继续巴拉自己的碗里的饭。
不过白苏回了娘家,倒是给她进入李佺家里提供了便利。于是她决定,明日易容成白苏的样子。
第二日,趁着李佺出门,白芨在李佺家附近的巷道里易好了容。大大方方的进入李家府邸。
“夫人?”一个青年男子迎面走来,“您怎么回来?”
她认识这个人,便是那日见到的之初。
“这是我家,我想回就回。”这句话脱口而出,语气语调,都和白苏一般无二。
“是,”之初赶紧低下头,显然知道了自己的问的话不合适。
她没有再理会他,径直朝正屋走去。
正屋一般都是一家之主所住的房屋,分内外两室。
白芨进门后,直奔内室。
她要找的东西,对李佺来说是极为紧要的,肯定不会放在外面。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李佺家布置的还挺雅致。乌木的雕花大床旁,是同款式的妆镜台。角落放一张高脚几,上面搁了一盆建兰。建兰一开,满室飘香。
白芨在这个房间里,东找找,西翻翻。
这里的陈设基本上一目了然,连个暗龛密室都没有建。
想了一会儿,她决定去书房看看。
书房也是一个藏身家性命的好地方。
来到书房,见之初刚从里面出来,并准备设上禁制。
白芨走过去,制止了他,“等等,我进去取点儿东西。”
谁知,她刚走到之初面前,却被拦住了。他一脸惊奇的看着她道:“夫人,您不能进,您忘了掌门的规矩吗?”
她第一次听说夫妻之间还立规矩的。
“让开,”她以白苏的口气道。
“夫人,您还是不要再触犯掌门了。”之初坚持拦在她面前。
“你又闹什么?”
身后传来气势威严的声音,面前的之初立刻躬身一礼,“掌门。”
白芨艰难的转过身去,看到的便是那男人的一副铁面孔。
“怎么?想通了?不在娘家住了?若想通了的话,现在就开始着手帮我准备彩礼吧。我准备祭祀大典过后,就去大长老家提亲。”
她咽了口唾沫,才屈身一礼道:“是,妾身这就去办。”
看着今日突然变得顺服的白苏,李佺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他知道求取白芨不会太容易,单单灵毓秀就不好对付。可他只要还仍掌管着白家,就有把握能求娶成功。
时至今日,他可以说已经走向了人生的巅峰。但他心里仍是有遗憾的,他从一开始就觉得白苏配不上他。不仅容貌配不上,修为的资质、品行、家境,都不是他想要的。
只有白芨,才是他从始至终都想求娶的对象。
虽然白芨如今修为回落,但她毕竟创下过五年达到金丹期的奇迹,以最短的时间提升上去,根本不是问题。
离开书房,白芨一路逛荡着走出李佺家的府邸。
来到旁边的小巷,她蹲下来观察着李府的状况。见李佺匆匆离开,她才站起身,从怀里掏出李佺模样的假面。
再次进入李家,之初又迎上来。
“掌门,您怎么又回来了?”
“我再去一趟书房,你帮我把禁制打开吧。”
“是,”之初丝毫不怀疑。
一路往书房走,她暗自摇头叹息。
李佺连自己的妻子都不信任,书房不让妻子踏足,却对这个长随信任有加。白苏表面上风光,实际上,日子过的可真苦。
来到书房,之初将透明的禁制墙除去,立在一旁让白芨进入。
白芨一进门便将房门掩上了,把之初关在外面。
书房的布置延续李佺的风格,也是简洁而雅致。书案旁同样放置着一盆建兰,满室幽香。
她很快在博古架旁找到了一间密室的机关,打开后进入。
密室里存着一些稀罕的法器和珍宝,正中央放着一张紫石台。这紫石可是个好东西,坐在上面能以最快的速度运转灵力,于修炼有事半功倍之效。靠墙的多宝阁里放着一颗避水珠,拿着它便能去江河湖海中观光游览;有能让凡人起死回生的却死香;桌案上放着的是一个拳头大的夜明珠。
借着夜明珠皎洁的光,她在书案的抽屉里,翻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盒子上并不设禁制,打开后却让她震惊不已。
这满满一盒子的假面,少说也有几百张。
假面分两边排放,一边是白版,就是还没炼制出容貌。另一边是炼制出容貌的。
白芨在炼制好的那一摞里翻了两下,发现竟然也有老爹和娘亲的。她继续翻下去,在最底层看到了墨九渊的那张脸。
第13章太古之剑
现在她不得不相信墨九渊在她梦里说的话了,李佺果然是杀害师尊的元凶。
她取出一张白版放进自己的储物袋里,离开密室。
回到家里,她躺在床上,拇指摸索着食指上的殷虹,慢慢沉入梦乡……
墨九渊正坐在银杏树下等她,那一双龙眉凤目,向她望过来时,似笑非笑。
“我找到证据了,”她来到他面前。
“那我的嫌疑撇清了?”他语气冷冷。
“是我错杀了你!”她低下头。
他慢悠悠站起身,走近她道,“现在你该为我办事了。”
“可以,你下令吧。”
“替我杀了陷害我的人,不只是李佺,还有他的妻子白苏。”
任谁都能想到,当年那个局,若无白苏的参与,李佺是不可能成功将罪责嫁祸到墨九渊身上的。
所以,就算白苏不是杀害师尊的帮凶,也一定是知情者。
只是她心里还有疑问。
师尊的住处,仅有他的亲传弟子们能够出入。而李佺作为一名普通弟子,是无法进入清微殿的。那么他又是如何投毒杀害了师尊的呢?
当年师尊所中之毒,名为生死劫,无色无味,以师尊的修为都觉察不出。
这种毒药十分罕见,因炼制困难,材料难得,多数炼丹师只闻其名。
这么名贵的毒药,李佺是如何得到的?
要想调查出当年的真相,她觉得,只能撬开李佺口。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计策。
离开梦境后,她连夜御剑来到上境宗。
一路避开大道走小路,躲过巡逻的弟子,来到清微殿。
这里景物依旧,却早已物是人非。但她没有时间感伤,直接推门进入正殿。
师尊毕竟是受天下修士所敬仰的大德之人,他虽已身去,这里却仍旧保留着他生前的面貌。有人来上境宗游览,必会来瞻仰一下一清仙尊的故居。
她借着昏暗的月光,径直来到南墙边。墙上,挂着一把古朴的仙剑——太古。
师尊的这把剑,自他老人家身死那日起,便自动封剑了。然而外人所不知道的是,她能拔开。
当年,师尊为她淬炼五色炼石修补灵根时,沾染了自己的灵力气息。
所以,她是师尊之外,唯一能拔开这把剑的人。
取了剑悄悄离去,又转身来到后山。
后山的皓灵洞,乃是上境宗终身弟子们的安息之地。
洞内空间广阔,犹如星辰宇宙,历代宗门弟子的棺椁按照星宿排布,悬于星辰大海之上。
师尊的位置是天权。
她穿过一具具悬棺,来到师尊的棺椁旁。透明的水精棺内,师尊的容颜依旧,仿佛他只是在这里安眠一般。
她跪下来,朝着馆内磕了个头。
“师尊,”她道,“徒儿得罪了。”
说完,拿出自己的储物法宝乾坤球,将整个悬棺收了进去。
然后,又挑了一名无名弟子的悬棺,把棺盖打开。
其实,她真正应该感到抱歉的,是这一位才对。
只见棺盖一打开,里面的人立刻化为烟尘,消失于天地间了。
把棺盖合拢,移到天权的星位上。做好这一切,她才悄然离去。
第二日,负责打扫清微殿的弟子将太古剑丢失的情况,上报给副宗主一凝。
三日后,太古剑丢失之谜还没查清,又有人上报,一清仙尊的真身也不见了。
一连出现的状况,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让整个上境宗迷惑不已。
当然,许多谣言也纷至沓来。
其中有一种说法便是,师尊已经成仙飞升了。
然而这种说法并不是从上境宗内部产生的,而是从不远处的四海城白家子弟们的口中传出去的。
对于做过亏心事的人来说,谣言的威力通常都是致命的。
这几日李佺一直睡不好,连最重要的祭祀大典,都没能让他精神起来。
然而,由于白老爹拒绝主持祭典,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上境宗派了几名长老以及仙师前来观礼,其中一人叫文执。
此人高瘦,长相平庸,任何人在看见他的第一眼,都会被他那不起眼的外貌所欺骗。
李佺是他的亲传弟子,他是李佺的师父,正是由于这层关系,他是必须要来给李佺涨面子的。
又由于他是现任宗主一尘的亲传弟子,所以在上境宗的地位也不一般。不过,据说他现在已经不是玄圃台的仙师了,而是破格进入了镇邪司。
上境宗有三大重要部门,其一为玄圃台,是为修仙界培养人才的地方,更准确的说法为深造。玄圃台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由于录取名额有限,需要各附庸和下属宗派的掌门推荐信,然后通过试炼才能进入。
其二为镇邪司,是修仙界的执法机构。掌追踪调查、司法刑狱。
其三为执事府,这个部门的职责比较庞杂,小到鸡毛蒜皮,大到关乎天下的生死存亡。
正午时分,祭祀大典开始。观礼的贵宾们在宗祠前的平台上就坐,而白家长老们则在李佺的带领下,依着繁杂的程序,进行祭祀。
叩拜之后,长老们起身退下,由掌门向先祖进行颂告、祈佑。
颂词念了一半,便听得空中响起一声浑厚的嗓音,“孽畜!”
这两个字犹如一声惊雷,炸响在围观祭典的众人耳边。一道悠远的剑光,从空中闪现,倏忽而至。
剑光落下,一位青衣华发的老者出现在众人面前。老者气质高华,威严赫赫。
“一清仙尊?”
观礼台上,已经有人叫出了口。
却见华发老者剑指李佺,“孽畜,你趁我不备,下毒害我。今日,我便要清理门户。”
太古剑光大放,浩荡的剑气,将李佺笼罩在内。他是元婴后期的修为,然而身处在这一束剑光之中,却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第14章进宫面圣
她拿到师尊这把剑时才知道,这上面有师尊留下的一抹神识。
太古剑,本就是一把正义之剑。师尊用这抹神识,激发起了剑上的浩然正气,就是等这一天到来,助为他报仇之人,手刃仇人的。
今日,她才隐约觉得,她与师尊的渊源,原来在于此。
从李佺密室里拿到的这张人面很好用,效果比用猪皮做的要好多了。她用这张假面炼制出师尊的模样,带在脸上。饶是李佺懂得易容之术,也看不出丝毫破绽。
李佺被太古剑光所压制,动弹不得,他只有苦苦哀求的份儿。那原本意气风发的俊容上,如今已然面无人色。
“仙,仙尊饶命。”
“要我饶命可以,你今天必须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坦白自己的罪行。”
“我……我……”
他犹犹豫豫的不肯开口,自然是不敢坦白。
“说!”一声厉喝,吓得李佺一哆嗦。
“我是受人所迫……”
“你既说是受人所迫,那便说说,是受何人所迫?”
“我是······”
“畜生,我要杀了你······”
李佺话没说完,文执一跃来到台中央,竟然把她撞了个踉跄。剑光一偏,只见一道红光袭来,再回过头去看,李佺已经血溅当场。
文执竟然杀了李佺?
“相公······”
所有人刚从惊诧中反应过来,却见白苏从台下冲上台来。她抱着李佺的尸身,悲声痛哭。
哭声嘈杂,让文执皱了皱眉。然而他最为关心的,却是面前之人。
“你到底是谁?”他用手中之剑指向她。
白芨知道,刚才那一幢,便把她撞出了破绽。以师尊的高超修为,轻易是不会被人撞开的。
她把假面揭下,身形也随之恢复了她本来的样子。
“原来是白仙师?”他还倒镇定,没至于惊呼出声。
但在台下,白芨的父母却都惊的合不拢嘴。
“你这个贱人,”白苏的声音突兀响起,“你杀了我相公,我要让你偿命。”
说时迟那时快,她已经站起身,并掌中结印。白芨仓惶想躲,却没想到,文执已经一剑扫过,替她将那赤红火光当下。
文执已入化神初期,对抗白苏自然是压倒性的。只需一剑,便让白苏的赤焰之火将自己反噬。
烈火瞬间烧黑了她的面庞,她鼻孔里冒着烟,僵直着倒下。
文执,又杀了白苏?
“白仙师没事吧?”他一脸关心的模样,看向白芨。
这是在向众人及白芨表明,他是为护着白芨才杀了白苏的。
“没事,”白芨表现的很镇定,“多谢文执师兄相救。”
好歹她也是跟在师尊身边经历过不少事的,知道如何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好好的一个祭祀大典,如今搞成这幅模样,接踵而来的变化让人措手不及。好在,有上境宗的长老压阵,又有白家德高望重的前任族长主持大局,没至于让场面变得不可收拾。
虽然,在祭祀典礼上率先捣乱的,是白芨。但无论白家宗亲们还是上境宗,都没有丝毫怪罪她的意思。毕竟,李佺是死有余辜,他今日当场承认了自己杀害一清仙尊的事实。只是,他声称自己是受人所迫,至于是受何人所迫,旁人不敢想,但白芨却不免有自己的猜测。
她本来就觉得,单凭李佺一人之力,是无法毒杀师尊的。如今李佺突然冒出来,让她不得不怀疑。
后面的烂摊子,自有老爹和上境宗的人收拾。而她,当天随着文执回到上境宗,把师尊的宝剑和遗体放回了原处。
师尊那把剑上的神识,在仇人死去后就自动溃散了。她将剑郑重的挂在清微殿,并再一次环顾了她生活五年的地方,众多怀念涌上心头。
在此停留了一会儿,她轻轻关好殿门,御剑去了执事府。那里有传送阵,她要直接乘传送阵入京面圣。
京城还是如以往那般繁华喧闹,然而她无心观览,在行人中匆匆穿梭而过。
来到宫门口,向侍卫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并拿出上境宗特有的腰牌。
她曾经跟在师尊身边,进出过几次皇宫。这腰牌,便是进出皇宫大门的通行证。
那时候她资格不够,大多数时候都是有职务的师兄跟随在师尊身边,她偶尔跟过几次,也只是进宫来瞧热闹。
侍卫看了眼腰牌后,立刻将她放行。
来到第二道宫门,再次报出身份,并拿出腰牌。
第二道门的侍卫将她带进旁边的一间房子里,里面放置着两排药房里的那种柜子。
皇宫大内,不允许带仙家法器。这些柜子是专为放置储物袋所置。
她在侍卫的注视下,将腰上的荷包解下,走近柜子旁,找了个空的,一把塞了进去。
正要关闭柜子门,却见一只黑毛狐狸噌的一下,窜了出来,正好撞到她的怀里。
白芨被迫接住,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已经亮出了刀的侍卫。“抱歉,这是我的灵宠。”
侍卫出刀很快,搞清楚了状况后,立刻恢复了镇定。“无碍,”他礼貌的欠了欠身,说道。
白芨转身,费了番力气,才把不情不愿的玄狐塞进储物袋里,然后关上柜子门,还上了禁制。
把物品放置好后,她跟随一个小太监朝宫内走去。
整个皇宫里面都设有压制修为的禁制,无论是境界再高的仙、魔、妖,若无仙皇特准,在宫里是使不出一点儿法力来的。
她跟在小太监身后,穿过一道道宫门和偌大的广场,一路来到太极殿。
通传过后,一个年纪稍大的太监走了出来,嘹亮的喊了一嗓子:“宣上境宗副仙师白芨觐见——”
白芨整了整衣冠,万分郑重,抬腿拾阶而上。
殿堂之上,一位身穿明黄龙袍的中年男子面南而坐。
天下人虽称他为仙皇,可他却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凡人的寿命仅有百年,但仙皇如今已有三百多岁,与师尊差不多的年纪。
师尊虽是修仙之人,却也早已鸡皮鹤发。但仙皇看起来,比刚过半百的老爹还要年轻许多。
三百年前,魔道横行,仙皇承接天命,平定乱世,乃是统御人、魔、妖三界的第一人。
“臣白芨叩见仙皇陛下!”
“白仙师不必多礼,”仙皇面容平和,却气质威严。
“白师侄,”这儿说话的却是站在一旁的一尘师伯。
他是师尊的大师兄,为人开明大度,与师尊感情深厚。
今日,他一身华冠丽服,手持拂尘,镇定从容的立于朝堂之上。
他如今已取代师尊的位置,在朝担任国师一职;在修仙界,他乃是天下第一宗,上境宗的宗主。
第15章仙师归来
仙皇治下的朝堂,分别设置丞相和国师。丞相负责凡人的民计民生,国师号令天下修士,治理妖魔。
“宗主,”白芨站起身后,向一尘行的是仙家礼。
“听说你醒来后修为回落,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白芨向来敬重长辈,见一尘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遂说道:“宗主不必为弟子操心,只是修为回落而已,假以时日,还是能够恢复的。”
一尘一脸赞赏的模样,“你没有为此消沉便好。另外,白家的事情,我和陛下已经知道了。任谁也没想到,我师弟一清,竟然是丧命在李佺这样一个小人的手中。亏得我和上境宗的长老们对他还颇为器重,陛下,”
他朝堂上一礼,道:“臣用人不查,致使杀害前国师的凶手逍遥法外十余年,请陛下降罪责罚。”
仙皇沉重叹息,“国师何必把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此事,又不是你一个人受了蒙蔽。若说起来,朕还对那李佺大加赞赏过,看来也应该写份罪己诏才行。”
一尘诚惶诚恐,“这可万万使不得······”
白芨木然的站在那里,总感觉一尘与仙皇二人在她面前唱双簧。虽然她对此二人没有丝毫偏见,可看着这两人假惺惺的模样,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陛下诏臣前来有何要事?”白芨赶紧将话题引到主题上来。
“是有一事想请白仙师告知。”
以前也是,仙皇每次见她,都只会称她为白仙师,以示礼遇。
“陛下请讲,”仙皇虽然礼贤下士,她却不能不谨守为臣之道。
“当年你与妖王一战,刺破了墨九渊的灵丹,使他元魂散落。虽然国师带领众仙家及时赶到,用阵法收回了他大部分元神,可仍有一小部分残魂流散在外。墨九渊承袭了上古神兽之力,不死不灭。逃出的那些神魂虽然力量小,可也难保不会附在其他妖物身上。要知道,墨九渊乃一代妖王,手下不乏忠诚之士愿意被他附身。若不及时找回,一旦被他附身之物成了气候,怕是后患无穷呐。”
白芨一下子听明白了,不由地心中一紧,可面上仍旧万分镇定。
“陛下的意思是,想让臣去找寻墨九渊散落在外的元神?”
“倒不必你亲自去找,”一尘接过话来,继续道,“这么些年,上境宗多次派遣弟子们寻找他。可你也知道,这并不容易。尤其时间这么久了,更不容易找到。所以,陛下和我的意思是,想将你醒来的事情,昭告天下。或许,当墨九渊自己听到了你还活着的消息,会主动来找你······”
是因为她与墨九渊有难分难解的仇怨,所以才以她为诱饵。
“陛下放心,”白芨跪在地上表态道,“臣一旦发现墨九渊的踪迹,定会不遗余力的将他抓获。”
“欸~你也不要逞强,必要时,还是及时向宗内求助才是。”
“是!”
话谈完了,白芨很识相的告退离去。
刚走到殿外,一尘却又叫住了她。
“宗主,”她现在已经不能再叫他师伯,“还有何事?”
“哦,我想着,你既已醒来,也该回上境宗任职了。过段时日,各门派推荐的弟子将集中在上境宗试炼,在这样的大日子里,你理应回宗内尽职才是。”
上境宗每三年一次从各门派中选拨最优秀的弟子进行深造,对于天下修士来说,能进入上境宗镀金,无异于鲤鱼跃龙门。
白芨低下头,有些为难,“弟子如今只有练气期的修为,连来试炼的弟子都不如,又如何能教导得了他们呢?还是等弟子修为回升后,再去宗内任教吧。”
“欸~,你虽修为回落,但毕竟是到达过金丹期的。其中的修炼功法,你定然熟悉,如何教导不了他们?此事你不要推辞,先回家去禀告父母,而后立刻回宗内任职。”
见一尘语气坚决,白芨也不好说什么,点点头应了。
回到家里,母亲兴高采烈的告诉她:“你爹恢复族长之位了······”
白芨:“那很好啊,我也要回上境宗了!”
“回去干嘛?”
“继续做我的副仙师呀!”
然后,她的储物袋里又被塞满了吃食。
御剑来到上境宗,宗门口热热闹闹的来了许多仙派的弟子,他们都是来参加试炼的。
白芨在玄圃台降落,直接来到一栋琼楼下面。这里是玄圃台长老,朱凌的住所。
玄圃台是传授弟子们功法的地方,由长老朱凌掌管。白芨作为一名副仙师,回归任教,自然要先来这里报到。
门上虽然没有禁制,但面见上司要有礼貌,所以还是先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里面的声音洪亮,她推门进入,见一位身穿紫袍的青年男子正坐在书案前写着什么。听到她进入,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哦,白仙师来了?请坐吧,”他指了指对面的黄花梨木圈椅。
白芨依言坐下,没有说话。她知道朱长老的脾性,在他忙着时,不允许旁人出言打扰。
过了好一会儿,朱凌才抬起头来。
“你来的正好,”他说道,“玄圃台快要忙死了,明日你随木羽坐镇山门,为进宗试炼的弟子们登记。”
没有寒暄,直接下达任务,这就是朱凌!
“好,”白芨点头,干脆利落的起身离去。
走出朱凌的琼楼,信步在玄圃台各处走了走。
整个玄圃台分为东西两大区域,东区为传功区,西区为住宿区。弟子们集体居住,仙师们每人都有自己的房子。
师尊身陨后,她作为副仙师,也分得了一处院子。于是,她便从清微殿搬了出来。她居住的这栋小院还给她留着,禁制也还在,说明没有人进入过。她走过去,解了禁制,直接推开小院的栅栏门。
这小院全是按照她自己的心意布置的,原汁原味的乡间民居。小院面溪而设,背靠郁郁葱葱的枫树林,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进入院子,正要回身关闭院门,却见栅栏外面走来一人。
“师妹?”对方率先开口。
“木羽师兄。”她微笑着与对方打招呼。
师尊三百多年的仙龄,共收弟子八十一人,她是最小的一个。而木羽,排行七十八。他跟随师尊学成后,也留在了上境宗,如今已是正仙师之职。
木羽长相普通,属于那种第一眼看去没什么,但看多了便会感觉顺眼的一类。他常穿一身淡青色衣衫,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我才听说你要来,”他脸上露出欣喜之色,“不曾想这就遇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