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南下
改革开放舞翩跹,
全国人民向南看。
打工胜过禾下土,
一月能挣几百元。
一九九二年,夏,高中毕业。
接到未婚妻的家信,兄弟我如捧圣旨,一纸火车票就到了广州。
‘父母在不远游’的古训,早已抛在脑后。从此开始了打工流浪生涯。
出广州火车站,一群人围上来抢着问去哪里,说去深圳平湖,一个黑不溜秋的中年男人一把扯住背包,叫跟他走,他们班车到平湖。
在班车里早上等到小中午,好不容易车厢塞满了才发车。
晃晃悠悠到樟木头,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车老板站门口大声喊着:“龙华、平湖,龙岗的下来转车,快点快点!”
不明白咋回事,跟着一起下来三四个,被喊着塞进另一台班车。
车子发动,车老板就开始喊售票。
上来的几个大叫:“在哪台车上已经买了,咋还买?”
“哪台车已经走了,不买你下去!”
没办法,又买票。
后来才知道,这在广东叫卖猪仔。那时候还没有公交车,私人大巴,你上车不论到哪里,车老板都说到。
哪怕是相反的方向,他收几块钱过几个站就喊你下来转车。
相信那时候来广东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都享受过这个待遇。
还好没有再被卖,晚上八点多到平湖,坐3块钱摩托车找到未婚妻夏小荷的工厂。
听口音门卫是河南的,我也会说河南话,认了老乡感觉亲近了许多。
然后告诉我九点下班,在门口等,到时候他帮我叫。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门卫指着我喊:“小荷、小荷,你哥哥来找你”!
小荷走到面前赶紧扯住我的手,“强子,你等会儿,我去开住宿单。”
转头跑回厂里到办公室开住宿单。
一次只能开一个晚上,不开宿舍门卫不让住。
上宿舍找到表哥大根,安排我住他宿舍。
大根宿舍四张床睡了6个人,就把上铺的东西捡捡,给我腾出一个上铺。
等大根冲完凉,带我跟小荷一起出去吃夜饭。
炒田螺,青椒炒肉,三盘炒粉,我三下五去二吃完炒粉就陪着大根喝啤酒。
小荷问了问路上的情况,告诉我这里不同家里,处处小心,就算你有点能耐,也千万别搁这儿惹事儿,毕竟离家一千多公里哪。
回宿舍睡到半夜遇到治安队查房,一个个黑不溜秋、凶神恶煞的,操着生硬的普通话。
“厂牌、厂牌!”
叽叽哇哇鬼叫,不吓人也渗人!
宿舍里几个人赶紧说我今天刚来的,开了住宿单在门卫室,明天就上班。才没拉我走。
这帮人查房可仔细了,每个被窝掀开看,床底下还拿治安棍搅搅。
后来听小荷说女生宿舍也是这样查,刚来的女生不清楚,睡觉不穿睡衣,不晓得有多尴尬。后来知道了,新来的都会有人提醒晚上睡觉必须穿睡衣。
治安队查厂牌随时随地查,半夜睡床上查,下班走路上查,休息逛街也查、电影院门口也会查。
有些刚从老家来的愣头青、胆子大,见问厂牌转身就跑,哪里跑得过治安队摩托车,追上一顿拳打脚踢,给车撞飞的都有。
没厂牌直接抓进治安队关起来,有人点子低,三天能抓进去两次。老乡拿钱去就能赎出来,没人去赎,过一天就送樟木头审查站。
如果在审查站没人去赎,在哪儿干仨月活儿,就可以“刑满释放”走人了。
娘希匹感觉是在抗战时期,跟小日本宪兵队打交道。
第二天,吃完早餐小荷拿着我的证件去上班,咱就在门卫室门口候着,不敢乱跑,还交代门卫老乡看着我别给抓走了。
一直到中午下班,小荷出来说各个部门现在都不招人。回宿舍拿只大碗去饭堂打饭,央求师傅,来老乡了多打点,端回来咱俩分着吃。
一连三天都这样,大根哥还去其他工厂问老乡招人不,给介绍费都行。
挨到第四天,大根的宿舍就不能住了,跟小荷商量,下班就带我坐摩托车到老乡的租房那里住。
有个老乡志华姐的俩弟弟没进厂,悄悄租了一间老房子住,好像是祠堂里。
刚好发工资,小荷给我先拿100块,暂时住着,大武小武咱哥仨,白天不出门,吃饭就煤油炉煮面条。找工作他们帮忙打听。
住了一周的样子,晚上八点多,大武吃完面条说出去透透风。
门口有个堰塘,大武就坐在旁边石凳子上抽烟,我和小武手痒就往堰塘里扔小石子儿。
还没玩开心,一辆摩托车忽的一声开过来,还没停稳就“厂牌、厂牌”吼个不停。
大武跳起来一把推过去,治安仔连人带车一起倒。
哥仨跑进屋栓上门都吓呆了!
外面对讲机叽哩哇啦说个不停,估计是在喊人过来。
大武叫了声:“收拾衣服翻墙跑”!
三两把装上衣服,卷起被子,从后墙翻出去,一口气跑到后山顶。
那时候我身高一米八,体重121斤,老体育委员,跑步上山,根本不用喘大气儿。
大武小武也不差,等我们在山顶消停下来,山脚下才来十几台摩托车,车灯射来射去,还有狗叫。
幸亏他们咋呼了一阵子就走了,咱哥仨就在山顶将就一晚。
第二章:菠萝山顶的游击生活
在菠萝山顶给直升机轰炸了一整晚,顾得了头顾不得脚,根本睡不着。
好不容易挨到天蒙蒙亮,大武说没人认识我,腿也快,叫我下山报个信儿,免得姐姐着急。
下山就一路小跑,到大根哥宿舍门口。
保安听说了咱哥仨的事儿,叫我赶紧上去给大根报个信儿下来走人,碰到上班人多就麻烦了。
大根哥见到我,问了几句,来不及洗脸,就带我下来去早餐店买了一大堆包子、馒头还有水,催我上山。
嘱咐明早再下来,直接到这家早餐店等他,别瞎跑,晚点跟小荷通个气儿,姐姐租房子哪里他会去处理好。
带着一大包吃喝,我顺原路悄悄回到山顶。
见到大武小武,哥仨爬到一处没有菠萝园的山坳,在几棵大榕树下安顿下来,尽量不给人发现。
轮流睡觉,一个人值班放哨。白天还没啥,到了晚上,蚊子多得要命。要真是轰炸机炸死算球,这咬得真是难受!
我们就直接躺石板上,不脱衣服,用被子捂着头熬一夜。
天麻麻亮,我照样下山去到早餐店,大根哥跟小荷已经在等我。
“志华姐已经把房子退了,房东阿姨也是当地人,还把治安仔骂一通。”
“强子,你几个一定注意安全,三个人抓进去,挨打是小事儿,还真没钱赎你几个回来!”
接过小荷手里的包子馒头、烟和一壶水,小心翼翼回到山顶。
感觉今天特别热,黄昏时分,天开始阴沉下来,要下暴雨的前奏。
我们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怕做落汤鸡。
一直熬到天将黑,大武硬着头皮走进当地人的小墓室。
全水泥结构,一般都建在山上干燥的石板上,不到三平米的小单间,勉强一人高,里面存放几个坛子,瓷坛里面都是逝世老人的身骨。
当地人的丧葬风俗,人死后用茅草席子卷起来直接埋土里,过几年挖出来拣骨头装坛,统一存放在墓室。
傍晚七点过,天边一道闪电划过,突然一声炸雷响彻天空,粗大的雨点瞬间不由分说地砸了下来。
不一会儿功夫,漫山遍野笼罩在漆黑的雨雾中。
哥仨都默默站在墓室门口,每人手里夹一根烟,时不时来一口,主要是驱赶蚊子。
这些天来,只有这个时刻我才感觉自己是安全的。
伴随着雨点的声响哥仨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我跟大武谈论着今后打工的种种设想,越说越兴奋,牛皮越吹越大。
小武却突然哭了起来,说想爸妈了,想回家,越哭越伤心。
开始还劝他,大老远出来,毛都没挣到一根,就这样回去不嫌丢人哪!不混出个人模狗样儿,我绝不回家!
我从小到大,沉默寡言,在村子里很少跟小伙伴儿打闹。
在学校,读课文大多都是默读,喜怒不形于色。
小学到高中,每每在全班同学瞅着一堆作业犯愁的时候,我已经交作业本去拍篮球了。
高一全校秋季运动会,800米中长跑我全校第二。
跑第二圈快终点,我斜眼一看跟我并排跑的是陈校长的儿子,也是我篮球场上的好友陈正,。终点两米多的距离,我突然大鹏展翅腾空飞跃。
当我落下的那一刻,几千人的惊叫声、口哨声、掌声久久才平息。
陈正先我跨过终点线,名列第一。
小荷同学问我怎么跑着跑着还会飞,我就恼火,得了吧,会飞还没跑第一。
后来体育总教师郭老师逼问,说早看出我单手投球的姿势很特别,是不是从小练过。
实话实说,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家里来个大哥的朋友,跑江湖的,小曾哥,河南开封人,年纪轻轻的会算命、看相,有次临走时给我留一本《少林鹰爪功入门》。
已经很旧了,说我身长胳膊长,只是体质太差,骨瘦如柴,反复交代好好练习,把体质练好,不然活不长,很可能过不了本命年,也就是十二岁。
小时候最信命,算命先生说的话,能不听嘛!没吓死就赶紧练功夫。
打那时候起,早上天不亮起床跑到后山坡练功,晚上睡觉前复习,很少间断。
到初二的时候,我四指并拢,最后一个关节可以自由弯曲。从山坡上狂奔下来,两三米的落差从没犹豫过,脚尖一点即落。
从下往上跑,一米多的高度可以轻松跃起。
只是性格内向,除了学习外,我从不争强好胜,甚至与人无争。
不管小武咋嚎,我和大武自顾自地站墓室门大口大口地抽烟。
突然门口出现两个身影,顶着一块木板要进来躲雨。
大武让他们进来,也是俩小伙子。
说看见门口有人抽烟,还听见有人哭,才大着胆子跑过来。
一天没吃饭了,我拿剩下的馒头给他们吃。
五个人实在太挤,就把几个坛子搬出去放门口摆好,哥几个半躺半坐到天亮。
雨时下时停,没有雨伞、没有雨衣,我也没有胆量下山。
一直到小晌午,天空露白,准备下山弄吃的。
湖南的哥俩掏15块钱给我,叫带瓶酒、一包花生回来。
下山后转弯抹角到大根哥宿舍,门卫叫我赶紧进来。
早上已经买了包子馒头,就放在门卫室。听说还有两个伙计,门卫大哥跑去买了两包饼干、一包花生、两瓶小桥。然后叫了一台摩托车,送我到山脚下。
回到墓室,大武用水壶灌了一壶水,把墓室里的小茶杯洗一洗,哥几个当酒杯。
包子、馒头、花生、饼干,够丰富了。
整个下午,雨一直下,哥儿几个一直喝,两瓶42°的小桥干完天就黑了。
湖南哥俩堂兄弟,我们叫大刘小刘。大刘在老家采石场干过,跟工头打一架就跑出来了,胆子贼大。
刚开始老乡还管他,时间长了,谁也拖不起。幸亏出走时身上多带了钱,后来哥俩就上山自己照顾自己。
迷迷糊糊睡到下半夜,雨停了,大刘推醒我和大武。
“强子身手好,跟我一起下山弄点吃的。大武记着,天亮我俩没回来就赶紧换地方。”
大武问我怕不怕,不然他去。
“怕个球啊,大不了就跑呗,包括摩托车,没啥追得上兄弟我!”
就这样,跟着大刘摸到河边一家猪脚饭大排档,厨房的后窗户是钢筋木框,大刘指着钢筋棍给我使个眼色。
钢筋很细,还没小拇指粗,稍一使劲扳弯三根,扯下来,大刘很麻利爬进去。
一会儿工夫递出一口沉甸甸的钢精锅,然后是一个蛇皮袋。
等大刘出来,我端锅,大刘背袋子,急忙急火往山上赶。
天蒙蒙亮的时候,又开始下大雨。
大刘很兴奋,好了,雨水一冲,万事大吉!
喊哥几个开始吃早餐,卤猪脚、猪大肠,猪耳朵,猪头皮,鸡腿,还有一只半卤水鸭。
钢精锅里还有热气儿。几瓶五加白,几瓶珠江啤酒,还有一块肥皂。
大刘拿下锅盖当盘子开始切肉,哥几个边吃边喝,甭提多开心,尼玛堪比梁山好汉!
还乘着酒劲儿,俺干脆脱光衣服站雨中洗个澡。
虽然只有肥皂,也把衣服洗了,换身干净衣服,感觉自己并没有那么糟。
天气晴朗,山上人来人往,我们早没在墓室住了,坛子恢复原位。
在一棵很茂密的榕树下搭起一个草棚,不走近根本看不出来有人住。
平湖乡的后山,山那边就是东莞雁田工业区,很大,里面全是香港、台湾工厂。
路边清一色的大排档,后来大刘带我和大武一起,隔三差五下去光顾。
吃喝暂时解决了,只是这工作,啥时候才有着落啊?
第三章:进厂的感觉真好
游击岁月,
朝不保夕。
太阳火辣,
蚊子轰击。
仗剑天涯,
离家千里。
鸡鸣狗盗,
迫不得已。
风卷浮云,
月移星稀。
这种游击生活过了一月有余,终于等来小荷她们工厂招工的好消息。
一大早咱哥五个收拾整齐,带上身份证直奔厂门口。
八点半,门口已经百十号人。
出来招工的人事部小姐姐有点紧张,不一会儿出来一位胖胖的经理。
“所有人排好队,有毕业证的拿出证件另外站一队!”
我有高中毕业证,大大方方地走过来排第一位。
人事部小姐姐走过,检查一个进去一个。
有十来个,保安带我们去饭堂填表,填到一半我的笔写不显,走上前问招工的要笔。
这时走进来一位大哥,对人事部小姐说:“嗨,美女,帮我招个仓管,醒目点的!”
“我看这大个儿就行,还高中生呢!”
人事部小姐指着我说道。
大哥随后要了我的登记表给他看,然后掏出自己的笔要我填完登记表,在职位一栏填“仓管”。
签上主管的名字交给人事部,叫我明天上班。
人事部小姐填一份录取单给我,下午过来安排宿舍。
拿着录取通知单,那个兴奋劲,一时间难以用文字表达。
从饭堂出来到厂门口,也就五分钟,出厂门我就傻眼了。
大武,小武,大刘小刘正被治安队赶着上车,有十几个人。
原来招工结束,其他人都散了,他们哥四个等我出来一起回山上。
治安队分分钟杀到,不由分说全部赶上车抓走。
大刘还给我使个眼色,叫我赶紧走人。
等治安队的车子开动,俺也急急忙忙赶回山上草棚。
拿出我自己的行李。餐具、还有没吃完的食物。
把他们的行李集中放中间,然后把草棚推倒。
到山下悄悄把餐具、食物丢到河沟,接着不紧不慢地走到宿舍门卫室,等小荷、大根哥下班。
等他们下班,见到小荷、大根哥,我先报喜再报忧。
未婚妻一下子高兴得蹦起来,一下子又“啊”地一声嘴巴瘪瘪的。
大根顾不得吃饭,几个老乡凑钱,赶紧坐摩托车上治安队赎人。
还好,大武没有给那天的治安仔认出来,不然可惨了,肯定挨打。大根交了钱就给领回来了。
仓库杨主管,湖北黄冈人,都是老乡,特直爽。
到仓库上班第一天,主管大人问我怕不怕辛苦。
晃了晃肩膀,说自己从小练过,有滴是力气。
“靠,又不是叫你打架!”
主管拍拍我肩膀,然后分配工作。
有人提议既然阿强练过,那就去刚分开的五金仓。哪里本来就缺人手,也没个组长管。
就这样,俺成了一名仓管,正班一天八小时、六块钱,晚上加班两块钱一个钟。
两个月后试用期满,转正为正式仓管、并升为组长。
组长的试用期三个月。工资八块,加班两块一个钟,全勤奖三十块,津贴30块。
一时间搞得老乡都羡慕。
分管五金真的累人,仓管也要记账,既有体力劳动也有脑力劳动。
比如大哥大充电器里面的几枚小小电池片,发成卷的铜材到五金部冲压成型,经计算1kg可以冲压500个,那么发出去50kg,仓库必须收到25000个,误差太大就要写报告。
不论是做坏了还是材料给人偷了,五金部都要罚款。
这批电池片交到仓库,就电话电镀厂过来取货。
电镀厂镀金后送回来,25000个,损失几十个正常,多了写报告,电镀厂就要赔钱,直接从电镀款扣。
这些工作都是组长做,每一个环节都要记账。
所以,做仓管,可以学到很多东西。第五个月我就正式升组长大人了。
五金仓最辛苦,底薪400大洋,加班2块不变,津贴六十,全勤奖不变。
五金仓在二楼,包装材料仓三楼,全是彩盒、卡纸、说明书,铭片之类。
整个仓库很难看到几个汉字,所有材料都是外文。所以仓管清一色女孩子,做事比较细心。组长小雷,是位四川妹,大专生,微胖的身材,文质彬彬的,长得细皮嫩肉,人见人爱。
她们上的材料多,就要麻烦五金仓的小伙子们帮手拉上去,摆好。
所以咱们俩的交集就越来越多。不忙的时候我也上三楼坐坐,学习一下外文。
日文韩文虽然不认得,但也分得清。法文、西班牙文、德文,跟英文差不多,不仔细分真马大哈。
这方面小雷教了我很多,体力活儿我也帮她不少,互相切磋。
一上一下的,我跟小雷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回想以前的学生生涯,今后的打算,还有工厂的八卦。
有时候都下班了咱俩还能坐下来聊上一会儿功夫。
每次她一走下来,就有我仓库的小屁孩阴阳怪气地替她说话:“强哥,帮个忙好不好嘛?”
她一听就追着打人,很好玩。
打工妹好纯真啊,思想还是比较正统,一个地方的老乡比较集中,谁也不清楚打工能打几年,所以很少跟外地人谈朋友。
第一担心没有结果,第二担心老乡回家说三道四,唾沫星子淹死人!
我跟小雷本来啥事儿都没有,经过仓库一帮小屁孩儿一起哄,咱俩也就无中生有了。
其实我隐隐约约感觉小雷还真有点意思。这事儿很快就传到未婚妻小荷耳朵里,因为工厂很多她老乡。
晚上下班小荷带她表妹喊我一起吃宵夜,点几个菜还没吃到嘴,表妹个死丫头就装模作样地开始审问。
“强哥哥,从实招来,你跟仓库那位雷眼镜到底咋回事儿?”
第四章:雷姐差点摔大跤
“小屁丫头,瞧你这幅德行,跟谁说话呢?信不信哥一巴掌把你扇飞?”
“哟哟哟!姐,看把他能滴,你一巴掌扇过来试试,指不定谁飞呢!”
“有种,像是咱妹妹。大哥我跟雷眼镜穿一条裤子,好得不得了!咋啦,你丫有何高见?”
小表妹本来鼓足了劲要审出个子丑寅卯,在大表姐面前耍耍威风,没想到哥哥我一下子就认了。
“没劲、没劲!还没动大刑就招供了!”
给表妹倒杯酒,开始哄她。
“小美女消消气,喝杯啤酒解解渴,别嘴巴气歪了,变成丑八怪,可就没人要咯!”
小荷同志开腔了:“强哥哥,今天咋就恁乖呢,还没大刑伺候,就招了,这好似不是咱强哥的性格吧?”
“此一时彼一时也!看这架势,哥要不承认,恐怕今晚上这啤酒都喝不成,点这么多菜菜多可惜啊!哥穷苦人家出身,向来寒酸惯了!”
老子自鸣得意地回敬未婚妻大人。只在大腿上宁一把,初审就这样过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夏小荷经常拿张文件夹,装模作样地来二楼仓库转转。
仓库本来就有QC进来检验、查货,她是刚升的品质部文员之一,大把时间溜达。也可以假传圣旨。
一进来,一帮小屁孩赶紧嫂子长嫂子短地吆喝,人家甭提多得意。一屁股坐我凳子上,故意东瞅瞅西翻翻。
有时候赶上小雷也在二楼,真真假假的还能聊上几句。
俩人都戴眼镜,一个瘦点儿,一个胖点儿,都文质彬彬的,还能谈笑风生。
按说俩人儿心照不宣啊,哥就不晓得俩人在心里头到底怎样想?
这天三楼下来个靓妹,心急火燎地。
“强哥,有个架子的彩盒倒了,雷姐请你赶紧安排几个人上去帮忙码一下!”
我们也正上货架,都是电镀厂回来的,几个品种,一吨多重。全部过磅分装上货架,就我一个闲人。
上去一看,我滴老天爷,那么多,散了一地,还要打包装。
把打包机推过来,叫她们点数,我打包,小雷拿一把风扇给我吹。
打了几十包,开始上货架,我站第三层货架顶,小雷站凳子上一包包接住再递给我。
50个一包也不重,但三楼是顶楼,一摸还烫手,哥汗流浃背,蹲下来小雷正拿纸巾帮哥擦汗,这时候小荷大人咋就晃进来了。
一声脆脆地“强哥哥,雷姐姐,你两个在做啥子嘛?”
还故意四川话,拉长声调。
吓得雷姐姐小手一哆嗦,身子一晃,凳子歪了。
眼看看就要掉下凳子,老子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身子悬空,下面两个丫头抱住小雷的双腿慢慢放地上。
“额滴娘,好险,这要摔下去,啷个要得?”
叫小荷赶紧下去喊李大个上来帮忙递包,叫小雷休息会儿。
估计这时候惊魂未定、腿还发软。
小荷蛮乖的,跟大个一起上来,拉着小雷坐回办公桌旁。
“雷姐,对不起哟,害你差点摔跤。”
“还好啦,幸亏强哥力气大,一把就抓住了,我转个圈圈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的,是嘛!”
小雷叫小荷坐下来玩会儿,根本猜不到人家坐下来说啥来着。
“雷姐姐放心,别看咱们强哥牛高马大的,粗中有细,最会怜香惜玉啦!咋说都不会叫娇滴滴的美女摔跤的!”
咱组死大个听到,边递包边冲老子竖大拇指。
“还真他娘滴不嫌累!”
第二天清早上班,小荷大人特意拿一小包纸巾塞哥口袋里。
哥纳闷,“干吗嘛?本组长办公桌抽屉里有一大包。”
“装身上自己擦汗,别啥事儿都麻烦人家!”
说完还斜斜白了老子足足三秒钟。
哥一怔,顿时醒悟。
“哟西、哟西!谢谢、谢谢老婆大人厚爱!”
老子受宠若惊。人说女人心,海底针,哥看女人的心比针尖还小还细还尖。
第五章:四川探亲
仗剑从来无缘由,
稻花香里栽跟头。
千里单骑为红颜,
阳光就在风雨后。
打工路上,总会有一些小插曲,人生才显得波澜起伏,有惊有喜。
小雷接到老家父亲大人的来信,信中写到母亲身体不好,希望她能回家一趟。
她是家中的长女,两个弟弟都还在读书。
于是向主管请假,杨哥那这请假单犯愁了。
“那么远,你一个人敢不敢回老家咩?出来时跟老乡一起,两三年了,一个人还没回家过,以前也从没出过远门,并且眼睛高度近视还晕车。自己想清楚喔?”
一下子问得小姐姐语塞,不停滴搓着手指头。
请假时我也在仓库办公室,杨哥瞟了我一眼,。
“要不阿强送你到广州,帮你买好票送你走他再回来。来回一天,我算他出差。”
人家一听,赶紧拉着哥哥我撒娇,一下子就喜笑颜开!
杨哥安排就这么定了,他悄悄告诉我,别让我家小荷晓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二天一大早就带小雷悄悄走了。
告诉当家的今天出差,工厂想多找一家电镀厂,我亲自去考察人家生产能力。
俺负责这方面,说得过去。老婆大人半信半疑地点点头,表示理解。
坐上到广州的第一班车,到广州流花火车站也是12点了。
就在车站附近随便吃点东西,就紧去排队。
咨询台询问,没有直达四川内江的火车,只能买到重庆再转。
小姐姐一听眼泪就下来了,不知道怎么转车,拉着哥叫送她到重庆。
哥心想老子还敢送你到重庆,回工厂夏小荷还不活剥了老子。哥还真怕哪个愣头青小表妹。
“陪你到重庆也行,需要跟杨哥打个招呼,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跑电话亭打仓库办公室半天打不通,就打到工厂写字楼仓库经理于姐的直线。
于姐是香港人,五十岁了,人很好,他是公司财务经理,挂仓库经理,对我们就像一位大姐姐、好姐姐。
听我说完,于姐大吼一顿,吓哥一跳。
“什么送到重庆,阿强你还算个男子汉吗?小雷晕车、眼神儿也不好,直接送到家!跟小雷一起回去玩几天再一起来,小荷这边我跟她解释!”
这下死定了!
老子本来虚晃一枪,盼着杨哥考虑一下子走二位大组长,影响工作,叫我买完票赶紧滚回去的,偏偏遇到于姐大好人。
小雷可好,一听就不哭了,喜滋滋地拉着我赶紧排队。
往哪儿一站,使个眼神就有个哥们儿过来问二位去哪儿。
两张重庆,老子拿钱叫他帮我买。
人家拿到钱直接挤到窗口,两边高凳子上坐的保安都假装没看见,很快两张硬座票拿回来,找回60块我都给他了。
“天哪,有你这样买票的,那个人拿钱跑了怎么办?”
“这哥们搁这儿一天能挣千把块,跟保安几个兄弟分帐,在乎你这几百块钱,往后不混了?我都想搁这儿发财!”
晚上九点多上车,小雷坐下不一会儿就开始晕晕乎乎,靠在肩上睡不稳,只好抱在怀里睡。
晚上灯光昏暗,老子睡不着,抱着逗她玩儿,人家装死卖活的,咋抱咋揉都不理你。
一路上也有忐忑不安的时候,还不晓得小荷大人,还有那个二百五表妹,把我家祖宗骂到第几重。
到了重庆,小雷可开心了,毕竟离家已不远。
买了到内江市的票,时间还早,就拉我到小巷子里吃东西。
一条街基本都是小餐馆,卤猪脚、猪腿、肥肠,凉拌卤豆皮儿,都是两三块钱一份,我也兴致来了,这么多肉要买小瓶白酒喝。
“要不得!你喝舒坦了上车睡大觉谁抱我睡?人家把姐领走了咋办呀?只准喝啤酒!”
吃饱喝足,到服装店哥又买一套换洗衣服。
叮咣叮咣到了内江,离家越来越近了。
内江买大巴车票,上车就发车。
车到资中县城,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下车往家走着走着麻烦了,两年没回家,路改了,她虽然戴眼镜,也看不到很远。
哥心想这人将来咋活呀,到家了都,还找不到家门?
自己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还在言不由衷地安慰着美女。
天快黑的时候过来一位大叔,一问她家附近的,还认得她老爸。
谢天谢地谢神灵!
跟着大叔走,快到家的时候小姐姐终于人的回家的路了。
千恩万谢地跟大叔分手,俺们转进一冲秧田小路。
哥哥我拎着大皮箱深一脚浅一脚过田埂,一不留神“哎哟”一声,一跟头栽倒秧田水沟里。
上衣和裤子基本都打湿了,脸颊上感觉有点儿火辣辣,应该是稻谷叶子划拉的。
“啊!强哥哥喂,咋地啦?”
“你站好别乱动!小意思,摔一跤而已!”
双脚一使劲,硬生生站了起来,皮鞋却深深陷入泥巴里头,抠半天才给弄出来。
天到这般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洗一把脸,卷起裤脚,脱了花衬衫给小雷拿着。
“还没进门呢,就给个下马威,难道‘少不进川’,此言不虚啊?”
“哥,别想多了,洗了脸头发往后一抹,更帅!跟姐后面走哈。”
兄弟我一手拎着皮鞋,一手拎着皮箱,跟着小姐姐往家门口一站,一家人吓一跳。
“爸,我们回来了!”
第六章:到家的感觉真好
“哎哟,哪门子?”
雷叔一见我们进门这副狼狈相,也很惊诧,赶紧接过皮箱。
两个弟弟缩起脖子捂住嘴巴,就差没笑出声,雷姐扬手要打他俩。
我把大皮鞋丢门口,告诉雷叔走田埂摔秧田里了,要赶紧洗个澡。
院子里就有压水井,大弟弟帮忙压水。一阵洗刷刷,换身衣服,精神好多了,找回了状态。
对着墙上镜子照照,扭头问俩弟弟哥帅不帅?
“大蟋蟀!”
找个凳子坐下来看阿姨、雷叔忙着做饭。
“小付,摔疼了没?”
“雷叔,还好啦,刚好摔在田沟里,水深,一点儿不疼!”
哥心想幸好没划伤脸,不然,本来就没脸回去见小荷,那样的话更没脸见人了。
不一会儿小雷下来,说在二楼帮我把床铺好了。
农村的晚饭一直都晚,今天晚饭晚一点,却很丰富哟!
二弟去村里买了新鲜豆腐,新鲜腐竹。
八点多,抹桌子开饭。家常豆腐,青辣椒炒腐竹,油炸花生米,拍黄瓜,一碗炒茄子,一碗青菜,一盘韭菜虾米,还有一碗腊肉,嘎嘎地!
刚上桌小雷咱俩每人一碗葱花鸡蛋汤,哪有汤,全是鸡蛋。
哪好意思吃这么多,给二弟弟夹一半,不然其他菜别想吃了。
雷叔平时也爱喝点,好家伙,家里10斤的壶还有半壶本地高粱酒。
三两的玻璃杯,咱爷俩每人一杯。
别说,高粱酒很纯也很香,跟雷叔喝得不亦乐乎。
老人家问了很多工作上的事儿,就是没问我跟小雷的事儿。
几次试着想跟雷叔说明情况,都没时间说彻底。
阿姨打我们进门就以为俺是小雷男朋友,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我碗里的菜,堆得像小山一样。
期间问到阿姨是不是身体不太好,欣赏说的我也看到了。
“哎!人老了,住几天院,回来也吃了药,现在基本已经好了。大丫两年没回来,就是想她。”
听了也松口气,总算踏实了,就是要闺女回家看看、玩几天呗。
酒足饭饱,泡一壶茶,陪雷叔坐院子里吹自然风。
厨房里收拾罢小雷准备冲凉,她不能像我就站在压水井旁边洗。
阿姨说去二楼空房间里洗,上面宽敞,就是没来得及装门。
小雷一听没装门就叫弟弟陪她上去,做个伴儿,她一个人害怕。
俩小子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去、不去、要赶紧写作业!”
心想有个现成的大活人,你不晓得叫咩!
等小雷找好衣服出来,不无好气地喊老子。
“强老大,不喊你你就不自觉是吧,提水上二楼!”
“要得、要得!”
赶紧的,哥一手一桶水,一手大胶盆,晃晃悠悠上二楼。
一桶水倒下去才大半盆,先洗头发,哥假正经,脸朝外坐门口小板凳上发呆。
洗一阵子叫我下去再提一桶水,把一壶热水也带上来。
“我天、这女人哪,还真是麻烦。”
哥便下楼边嘟囔道。
哥还有点晕,拎上来没多想直接给她倒大胶盆里。
人家一惊一乍,啊,赶紧双手捂前面。
“老大,不是叫你坐门口咩?”
“哥坐门口可以,谁倒水呀,咋呼啥呢?不就那回事儿。火车上都摸了一路,自己不也哼哼唧唧的,咋就忘啦?’
“摸归摸,你又没看!这下完了、完了,要你赔、要你赔!”
“德行差,哥又不是故意的,哥帮你洗得了,姐姐乖,小声点儿!”
说完把她拎起来蹲盆子中间,也真听话,双手抓着盆子,闭着眼睛。
拿瓢浇水,打香皂,冲水,然后站起身抹干净,很少干这活儿,累死老子了!
白花花的也来不及细看,吆喝着赶紧帮忙穿衣服。
这时候人有点恍恍惚惚,可能酒劲儿上来了。
实在忍不住,逮住刚出锅的白嫩馒头,一头扎下去又吃半天宵夜。
呼哧好一阵,收拾妥当,小姐姐才带我到隔壁房间睡觉觉。
第七章:初恋的感觉真好
菜地农家乐,
田野稻花香。
缘许三生石,
秋雨熬成霜。
早上七点半,小雷跑进来喊起床吃早餐。
今天穿一套白底黄碎花连衣裙,有点飘逸,煞是好看。
“哇塞,今天好漂亮喔,抱抱!”
说着话一把将她揽过来,悄悄告诉她一大早就想吃包子。
小姐姐不行还没说出来,哥就吃上了。
又白又嫩,还硬邦邦的,半半天舍得松口。
“好啦、好啦,吃这么久,也不嫌噎着,下去喝稀饭了!”
吃完早餐,跟小雷一起去她们家菜地转转,拎一只小竹筐等会儿摘菜。
路过昨晚摔跤的地方,田埂有那么宽呀,埋怨自己昨晚他娘滴可真笨,鹰爪高手竟然在田埂上摔个倒栽葱。
这块地一半种的玉米,一半红薯,整一小块种菜。茄子、辣椒、长青豆、韭菜、青瓜、苋菜、西红柿。摘了一满筐,天热咱俩就往回走。
“跟老爸老妈咋说滴啊,不会说我是男朋友吧,哥上门都没买礼物。”
“咋啦嘛,我爸一大早上资中县城买菜,说是要请亲戚好友来家里吃饭呢,强哥哥你准备好了没?”
“干嘛,请客相亲呀,就哥这幅穷酸,你家亲戚看得上才怪呢?真没什么好准备的,人家夏小荷还眼巴巴地望着哥回去罚跪呢,千万饶了兄弟!”
“哎哟喂,你这人说话咋这么没良心呀,叫姐好心酸!瞧你早晨在姐身上那副吃相,你做梦不想咩?”
“雷姐姐、雷菩萨,千万饶了我!你晓得,小荷同志可是现成的未婚妻来着。要不咱俩干脆不回深圳了,就在你家这儿弄几块田地种上,就搁这儿过小日子,多好。反正我爱你你爱我,明年你老妈就做外婆。”
“未婚、妻撒,那还不是你老婆嘛,咱俩不也未婚,紧张啥子。八字还没一撇,跟姐生娃都想得出来,姐就怕咱强哥哪天喝高了不小心嘞,摔秧田里淹死!”
她说完就跑,哥拎一筐菜,追不上也打不着,还真怕又摔!
娘希匹平时自己不是很能耐吗?还自诩武林高手,咋走个田埂还摔跤,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咯!
回到家阿姨在压水井旁边汤鸡,好大一只公鸡。
接过手坐下来拔毛,整干净,中午一半炒辣椒,一半炖玉米。
吃饭时雷叔还没回来,大弟弟带我去村口买一提啤酒回来,泡在井水里,吃饭的时候喝,刚好凉凉的。
喝啤酒,老妈不停夹菜,又吃了不少鸡肉。感觉自己已经成了吃货。
感叹在家的日子真好,吃完饭我说不走了,就在家里种田,这样多幸福啊!
没事干就是睡午觉,小姐姐过一会儿上来陪我说话,她一坐上来老子的一双手就没地方搁。
人家一把把手全压在大腿底下,不准乱动。叫哥谈谈跟小荷同学的罗曼蒂克,说是想学一学谈恋爱。
“也没个奖励,再说了这事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不说了、睡觉、睡觉觉!”
一把揪起老子耳朵:“还敢嘚瑟,说完了就有好吃的,大乖乖听话!”
小荷当然是高中学姐。
那年她高二,兄弟我没考上重点高中就泄气了,普高不想上。
后来三哥从河南出差回来,问我妈老四咋没去上学,妈说我不想去。老哥立马发火了。
“有本事在哪里都能考大学!”
掏两百大洋连哄带威胁地叫我赶紧去,不然学校还真不收了。
带上通知书到学校报到,见到教导处夏主任,小荷老爸。
看一眼通知书问为什么这么晚来报到,是不是进一中进不去又跑回来。
我说不是,在家生病了。
老头撇撇嘴,就是不签字。
挨到中午,哥灵机一动,出去悄悄买两瓶罐头,到夏主任家里。
阿姨看也没看,在忙着做饭,叫我坐下来等一会儿。
不一会儿放学,小荷回家看见我劈头就问。
“帅哥你谁呀,干嘛坐我们家里?”
我把罐头拿出来放桌上,苦兮兮地说我报到来晚了,你爸爸不收了。
“你买两瓶破罐头就想打动我爸呀,太瞧不起人了吧,应该赶头你们乡下的大肥猪。”
见她说笑我也就放松了,拿录取通知书给她看,她告诉我爸爸等会儿就回来,我俩就坐着聊天。
一会儿夏主任回家见我在他家里,也是一愣。
小荷说:“爸,这么大个不叫他上学,不怕他出去当混混呀,长这么帅,可惜了喔。您就给人家签了吧。”
然后撒个娇,把通知书递上来,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夏主任笑了笑,掏出钢笔真给签了。
千恩万谢地走了,小荷还叫我没事儿就来家里玩儿。
过了大概一个礼拜吧,正在教室上晚自习,小荷到班上找我。
俺一愣,人家从背后拿出一瓶罐头,说上晚自习辛苦了,请我吃罐头。
还真拿两个叉叉坐我旁边叫我打开来吃。
“你们高中女生这么大胆呀,姐是不敢!”
“哎妈呀,不晓得哥当时有多窘迫,班上还有十几个同学,我也不怎么熟,都看着咱俩傍若无人的吃东西。”
小荷小声问好不好吃,我说这三块五一瓶的桔子,感觉不怎么好吃。
“你这傻帽,自己买的还说不好吃,笨死啦!”
“好嘛,去教导主任家竟敢买三块五的破罐头,你也忒小气了吧,幸亏我拿通知书给老爸签了字,说吧,以后怎么对待我?”
“你是我学姐,初次见面就对我那么好,以后在一起,你叫我向东绝不向西,都听你的,好不啦?”
“这还差不多,以后跟着姐混。记好了,姐一高兴,带你去买好吃的,保证比这儿破罐头好吃一百倍。”
咱俩正聊的开心,教历史的黄老师转过来,是位快退休的老阿姨。
一见就问:“荷丫头,你咋跑一年级来了,还在跟人家吃东西呀?”
小荷指着我回答:“是这位大帅哥买的,专门请我过来吃。”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全校都知道咱俩在谈恋爱。
她是家中独女,又任性,后来她爸妈经常喊我们到家里上政治课。
高三毕业做了半年代课老师感觉没意思,小何就跟镇上的亲戚出来打工,她来深圳之前咱俩订了婚。
哥一毕业就来找她,生怕未婚妻大人弄丢了呗!
坦白完了,吃好东西!”
咱俩正要闹,下面雷叔回来了,一起下去看。
“哇塞塞,挑了一担子啊!”
“雷叔,咋买这么多肉、还有鱼,真请客啊?”
第八章:鱼籽煎鸡蛋的味道
“哎呀,雷叔,真买这么多菜呀,得花不少钱吧,要过啥节气,还是真要请客呀?”
这颗骚动的心也是七上八下的,忍不住又追问一句。
“是啊,你阿姨前阵子生病,亲戚们都去医院看望,当时在医院不方便待客,现在人好了,请亲戚们都过来聚聚,一起吃个大桌饭,表示感谢。加上你们也回来了,正好热闹热闹!”
哦,真吓死宝宝了!兄弟我这儿悬着的小石头终于落了地。
雷姐姐见我问清楚了,歪着头翻了老子半天白眼,还拿手指头向我开枪。
一条大头鱼、有五六斤,一条鲤鱼、有三四斤重,我拎到井边压水破鱼。
小雷凑跟前小声嘀咕:“强哥哥,这下失望了吧?嘿嘿,不给你相亲咯。”
“哥也想啊,不就相亲嘛,你又不是不爱我,幸福还来不及,大不了将来左拥右抱呗,多惬意啊!回去跟咱们家小荷同志协商一下,她不定还真同意,你说呢?”
“啧、啧啧,多痴情的汉子啊!天天小荷同志长、小荷同志短的挂嘴边,姐家的白嫩豆腐没有她的好吃咩?”
盯着哥眼睛问,一下子还把老子的小脸儿涨红了。
“不怕丑,大白天说这个,哥晚点儿再告诉你谁个好吃。”
“犯滴着装神弄鬼嘛,又没人听见,哥哥做都做了还怕啥子?人家就是想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人家嘛,同样是豆腐,到底哪个嫩哪个好吃些嘛。”
“大鱼头剁椒清蒸,身子切块红烧。鲤鱼呢,只有红烧了。看,鲤鱼还有这么多鱼籽,可以煎黄了炒鸡蛋,怎么做,都好吃!”
“哟哟、哟,强哥,别把自己整得跟大厨似的,还说得头头是道,姐只想问,说得到做得到不啦?”
“哥就怕将来做不到,男子汉大豆腐说话不算数,所以不敢答应你丫。”
“那你就虚伪地答应一次呗,姐也开心!”
“哥宁负岁月也不能负了爱卿你呀!晚上做鱼籽炒鸡蛋给你吃。保证又香又脆,这个一定说到做到。”
“好,强哥哥回深圳了跟你家小荷同志商量一下,把你分一半给我,姐就知足了。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一生一世常相随。你都看出来了,我爸妈也都喜欢你,妈一直当你是小女婿。”
“Verygood!”哥拽了一句洋文。
“Don'tgobackonourword!”
“不准反悔啊,还敢跟姐飙英文!”
“哥哪敢班门弄斧,英文可是咱雷大小姐的专业呐。人不是草木,爸妈的情谊我铭记在心!好了,鱼洗干净了,去问问老爹要不要剁块腌起来?”
晚饭果真鱼籽煎鸡蛋,鱼籽已经沥干水分,锅窝放油烧热,倒入鱼籽小火慢炒,先用锅铲把鱼籽拍碎,炒至金黄铲起来。
洗锅烧热倒油准备煎鸡蛋,四个鸡蛋打均匀倒锅里,卷边就把鱼籽倒入鸡蛋上面,用筷子轻轻搅拌,让鱼籽均匀都沾上鸡蛋汁儿,整块凝固就翻面。
鸡蛋不可烧老,快熟抓一把切好的葱段,翻炒几下就起锅装盘,完完整整的跟盘子差不多大的一个鸡蛋粑。
老娘见了说以前没这样吃过,都是跟鱼一起炖,要么就喂鸭子了。
炒鸡蛋金黄金黄的,鱼籽脆脆的、还特别香。
俩弟弟也说好吃,下次都炒着吃。
老爹做了一碗红烧肉,一坨一坨的,又辣又麻又香那种。
吃一坨肉,喝一口高粱酒,越吃越想喝,越喝越想吃。
小雷不拦着,真喝醉了。
晚饭过后老规矩,我冲了凉就帮大小姐提水、洗澡。
“我说哥给你洗习惯了,到了深圳咋办呢?”
“到了深圳,哥看着办呗!亲哥哥,你跟小荷洗过没有?”小雷坐大胶盆中间没事干闭着眼睛只管瞎扯。
“在我们家洗过,洗完了直接拎到床上去。在她们家我可不敢,她老爸哪个倔老头可严肃了。”
“你看咱们俩那个洗澡听话些,她也任你摆布吗?”
小雷故意嘴歪眼斜地问老子。
“人家都会自己洗,哥只帮忙洗洗背,哪像你,像个活菩萨,白花花的一堆坐盆子里一动不动,一顿浑身搓下来,比老子自己洗澡还累,”
快睡着的时候,小雷点了蚊香进来,拉她上来我说饿了,该吃宵夜了,说着就要吃。
人家也不客气,“刚出笼的大白馒头、热腾腾的,管够。”
哥真醉了。
莫道早行人,还有人行早!夜阑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现在才知道雷姐以前处过男朋友,我这心里,酸的甜的都有,还是觉得稍稍心安,毕竟不用背负那么大的精神压力。
夜晚真下雨了,哗啦哗啦的,一觉到天亮,醒来雨已停。
第九章:菜地斩杀大青蛇
早上起来特勤快,进厨房拿了案板,大菜刀,一只碗。
然后就去捉鸭子,昨晚已经向老爹请缨,鸭子我来杀。
养两年了,差不多十斤重,还有点力气。
先照头就是一巴掌,好像要晕。
把一对翅膀踩在脚底下,一手拿刀,一手扯着鸭脖子,放案板上“啪”滴一刀,干净利落,头跟脖子分家。
身后传来异口同声的“天哪!”
大弟弟跑过来看:“强哥,你咋恁狠咧?”
老爹也过来说平时他宰鸡宰鸭都是割脖子。
我老家杀鸡也是割脖子,鸭脖子,鹅脖子太粗,慢慢割一个人有时候按不住,就直接砍断,省事儿。
太阳晒到屁股小雷才起床,估计昨晚有点累。
大白鸭已经收拾干净拿厨房了,吃过早饭咱俩去菜地摘菜。
拿把镰刀,还有二弟背着小竹筐跟一起跑着玩。
到菜地忙着摘茄子,辣椒,掐空心菜。
我拿镰刀,就砍大白菜。
咋感觉白菜地呼啦呼啦响,弟弟眼尖。
“啊!”
大叫一声拉着我就跑,一条镰刀把粗细的大青蛇正游过来。
情急之下,哥手起刀落!
一刀扎在地里没砍准,赶紧拔刀,往起带,连蛇前半身也带起来了,顺势又补一刀,又砍空。
蛇身“啪”地一声落地,紧接着一刀扎地里,蛇尾“啪”地卷过来,连刀把带胳膊一起死死滴越卷越紧。
俺没乱动,也没拔刀,因为靠蛇头二十厘米的地方已经斩断,蛇头已经抬不起来。
弟弟跟雷姐吓得哇哇大叫,老远都听得到。
老爸一边问一边往菜地跑。
足足有四分钟,老爸跑过来,我才慢慢拔刀,蛇尾劲头也差不多散了,老爹一圈圈把蛇尾绕开。
连问我:“怕不怕、怕不怕?”
“还好,看样子是没戏了!”
接着摘菜,弟弟看了一会儿胆子大了,拖着蛇尾巴走来走去,有一米半长。
哥当初死人山上过生活,臭水河边撬窗户,啥没见过。
虽说不怕,也心有余悸。
十一点左右,开始来客,同村的阿姨早过来帮厨。
大弟弟烧火,我跟大丫水井旁边洗菜。
十二点半客人到齐,两桌子,好丰盛。
不用问,都把我当小雷男朋友,谁说不是呢,哥都不敢不承认。
小雷带几个阿姨喝啤酒,两个堂叔,一个舅舅,一个姨夫,老爸,我们六个男人喝红高粱。
乡下土法酿造的,不掺任何假,当然也不掺水,入喉也很顺滑。满满十斤的壶,硬是整了一半。
叔叔舅舅们都很好,不让我敬酒。
说年轻人,一旦敬来敬去很快就把自己敬醉了,伤身体,大老远,回来一趟不容易,多吃点家乡菜,陪着喝就行。
好感动,本来我还提心吊胆,自己平时本就不善言辞,尤其在长辈面前。
这场合搁咱们老家,几个老家伙不先把青年人搞醉,那就感觉没面子,酒没喝到位。
小伙伴儿们每次走丈母娘家都心惊胆战,醉一两天回家的都是家常便饭。
还好我在小荷家,每次陪老丈人,只喝一杯。我三两,他二两,喝完就盛饭吃,老爸毕竟大领导,也是在学校。
以前偶尔带小荷到市里面大哥工厂玩,我想吃啥大嫂都买回来。
有年冬天,好久没去了,我说羊蹄脚好吃,学校门口烧烤摊啃起来很香。
二哥一大早开车跑河南来回五十公里,买一箱新鲜的回来。
中午高压锅一出锅我就啃,见我一副饿死鬼的吃相,小荷回来就骂我个狗血喷头。
吃完中午饭,老爹陪着舅舅叔叔到田间地头转转,预估一下今秋的收成。
我有点恍惚,想睡午觉。
小姨娘望着我跟小雷,突然想起啥。
“强子,明天一走啥时候还回来,姨娘还等着喝你跟大丫的喜酒呢?”
第十章:探亲归来
“小姨娘放心好啦,以后交通会越来越方便,我们说回来就回来了,几位老人家在家保重身体哈!”
没想过姨娘有此一问,都没思想准备,就是不晓得这个回答她满意不,其他亲戚咋想喔?
第二天一早,拉上行李箱准备出发。阿姨拉着大丫恋恋不舍。
雷叔说:“强子,在外打工不容易,大丫就是眼神不好,人品没说的,我自己的姑娘我清楚,绝对没有害人之心。互相照应,不管你两个将来能不能在一起,叔都欢迎你有时间回来玩,家常便饭有的吃。”
带着二老的嘱托,带着家乡的酒香,我们一路顺风,回到深圳工厂已是夜晚十点。
跟小雷说好,冲完凉就在楼下等,我喊小荷下来一起吃宵夜。
洗刷完毕上四楼小荷宿舍敲门,属于组长、文员宿舍,住满四个人。
小雷也住四楼,在另一头。
一声尖叫:“谁呀?”
一听写字楼人事部文员小李。小巧玲珑、外号小可爱,最喜欢叽叽喳喳。
“哎哟喂,亲爱滴强哥哥,你不是跟人私奔了吗,咋还舍得回来呢?”
说着话还把屁股对着我,拦着门不让进。
“哥就只想跟你私奔!”
说完拎着她就是一圈。
勉强放下来,她指了指小荷在冲凉,竟然胳膊伸出来还要抱。
没其他人,哥赶紧又抱起来,故意在脸上很脆滴咬了一口,生怕老婆大人听不见。
“哎、哎,真当姐是透明的?”
“老婆大人吉祥!”
“荷姐姐,人家才抱了一下下嘛,雷眼镜的小蛮腰,他这阵子还不早抱顺溜了,指不定生米做成锅巴了都!”
“他敢!”
揪着小李耳朵叫:“你这小脑袋瓜子,咋比大人想滴还复杂呢,谁教你的?”
领着小荷,小李下来,小雷就在楼下等。
“雷姐,坐这么久的车,累不累呀?”
“哎呀小何,不累不累!这不是借了你家大保镖?”
她们俩慢慢走,说着话。老子拉着小李快走,怕她不知深浅的插嘴。
还故意慢腾腾滴,哥就像拽着一头小犟驴。
很想听,没谈过恋爱的女孩子,真的很清纯。朦朦胧胧的,把恋爱也看得很神秘,又有点向往,又不晓得从何谈起。
哥偶尔上去坐小荷床上说话,她还傻乎乎跑过来扒着小荷肩膀一起寻开心。另外两个结过婚的姐姐,都骂她二百五。
有时候周末晚上不加班,上来找小荷,为了给咱俩留点空闲时间,其他俩大姐冲完凉就出去玩,每次都连拉带扯把小李子带出去。想想自己也难为情。
打工啊,那时候条件不允许,很多夫妻俩长年累月都是过的地下情生活,周末夫妇俩抱一床毛毯跑山顶睡的都有。
到了大排档,小荷点菜,俺就开啤酒,几个人都能喝。
小李子说光喝酒没啥劲,非要听听我们回家的浪漫故事,还让拣激情四射的故事说。
哥一想,讲了在菜地捉大青蛇的故事,听得小屁丫头一惊一乍的。小荷同志只静静地听着,桌子下面紧紧扣住我的一只手,娇妻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第十一章:初露锋芒
星期天休息,带小荷和表妹去平湖镇逛大街。
给俩美女每人买一套粉红色运动夏装,小丫头很开心,很喜欢扯着我的胳膊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还买一副墨镜给我表示感谢。
“强哥哥戴起墨镜,简直就像大明星!”
“像谁啊?”
“像,《血凝》里面山口百惠的老公!”
“得了吧!那里面她老公人家是外交官,你强哥哪有那样斯文,戴上墨镜一看就像个打手!”
“No,哥是武林高手!”
逛累了就近找个地儿吃饭,啤酒照喝不误,三个人喝六瓶珠江。
下午坐车回工厂,小荷看看还早,就提前下车,在山边走一下。
星期天,山上山下都是人。
本来就是黄土山,不算高,山涧的灌木丛却很茂密,高高的桉树两支三支地长在一起,好像小伙伴一样。
尤其三棵树长在一起的居多,还都差不多一样高一样粗。哥每次看见就纳闷,三口之家啊!
爬山俺可不含糊,背着小荷的小包包,一手拎着香蕉,一手拉着表妹慢慢往山上走,经常碰到本厂的小伙伴儿打招呼,往往人家认得咱俩,咱俩不认得人家。
小荷上班满车间跑,可能认得她的人多一些。
慢悠悠走到半山腰,有处塌方,落差有三米的样子,几个小伙子当着一群美女,在问谁敢往下跳。
看了一眼,下面松土,跳下去啥事儿都没有,关键看咋爬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扑通扑通下去两个,一阵喝彩声接着尖叫声。
老子一愣,牛逼!
两位大英雄嘚瑟了不到三分钟,就傻眼了,上不来呀!
既然是塌方,还能给你塌出个台阶来啊?
更糟糕的是塌方下面也不是路。需要自己穿林子走下山。
问题是还不晓得下面能不能走得通。毕竟逛山没带镰刀,也不能逢山开路不是!
“咋办呐、咋办呀?再不爬上来我们走啦!”
哥观察了一番,把香蕉、包包交给表妹,喊那俩货站开,下去弄他俩上来。
小荷拉着我不让下,不然她两个人下山不晓得要走啥时候。
“老婆放宽心,看我的!”
很轻巧地一纵就落了地,可能是条件反射,落地的瞬间来个大鹏展翅。
刹那间又是一阵惊呼!
我往塌方下面走几米,抓住一条树枝,比我的虎口粗点,有三米长,一掌劈下来,枝枝丫丫全削掉,干净利索。
上面又有人“哇、哇”地一阵乱喊。
拿上来扔上去,上面两个哥们儿拉着,叫他俩脱了鞋子扔上去,然后轮流踩着我肩膀抓住树枝爬上去。
很顺利,轮到我问咋办,自己能不能上来?
“靠!哥又没有肩膀踩,只好钻林子走下去!”
“不行、不行,赶紧跟姐跳上来!我喊一二三!”
小荷一下就急了,妹妹也跟着叫唤。
“好嘞,我转转转,我飞飞飞,来啦!”
刚喊到“二”,蹭、蹭、蹭!刚好三脚腾跃踩上来。
那个轰动,那个尖叫声,老子就差没再跳下去!
第一次见小表妹这么惊讶看着我,好像刚认识,帮我拍拍身上土,紧紧抱着足足一分钟。
“行啦,别担心了,姐晓得他有这儿小本事。”
小荷说着话把小丫头拉开准备下山,其实也没啥好看的。
几个小伙子一边递烟一边把哥浑身上下夸个遍。
“哥,晚上请你喝酒,以后咱们跟着你也学学这身功夫!”
“啥功夫,哥刚好三脚踩上来,也就三脚猫功夫呗!”
还别说,喊着嚷着下山,一定要请喝酒。
就在公司围墙外的大排档,休息日喝酒,走过路过的大多是熟人,越喝人越多。
这下出名了,强哥有一身鹰爪功的美誉很快就传开了。逢人打招呼,包括隔壁工厂的人,不论年长年幼都喊强哥。
原本有点内向,不拘言笑,更不是个爱招摇的人,这下显山露水可是扬名立万了。
第十二章:小雷出事了
时光飞逝,转眼就快过元旦。
仓库年终盘点,小雷下来二楼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哥晓得她难为情,得空的时候我总上去坐会儿,说会儿话。
有时间聊几句不着边际的话,也只有咱俩听得懂个中情由。
有时候我们进到货架里面,短暂抱抱,感受得到她的这份炽热。
在家四天,我俩三个晚上都粘在一起,不思不想,不恋不爱,那是不可能的。
恋爱的确浪漫,我俩却处在爱的漩涡,稍不留神就会被爱吞噬,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早在国庆节,俺跟小荷俩的婚期就提上了日程。
家里收了棉花,母亲已经打六床新棉被。拉到小荷家。
老丈人尽其一生所有,为我们在镇上新街盖了一栋三层小洋楼,早已装修完毕。
自己不承认是倒插门,但毕竟没住在我们乡下,再说了小荷也是家中独女。
咱们俩的父母都说了,两边都是家,想住街上就住街上,想住乡下就住乡下。
现在反正在外面打工,一年到头也住不上几天。
元旦过后,过年放假通知已经出来。小荷想早点回,过了元旦就打算辞工。
经理李姐私下问小荷有喜没,小荷说还没有。
“那就别辞工,请假,李姐叫人批给你。过完年再来,至少还可以做半年,到时候说不定可以请产假。”
“李姐,请假也行,得问问我妈!”
“听我的没错!强子呢,能吃苦,人勤快,从上到下都看好他。不出意外,完全可以一直做下去,会有前途的,打工嘛,图个啥,不就图个长久。”
“阿强可没想这么远,天天念叨着不打工了回老家做生意呢!”
“明年集团公司筹备下来我们还会搬厂,组建巨川工业园,听说强子已经在自修《行政管理、企业管理专业》,真是个要强的孩子,到时候大把的施展机会。”
听李姐一番话,咱们俩对未来信心满满。
决定小荷连过年算上请假一月,元月下旬回家,我年底结婚前十天回。
接下来好啦,每天晚上一下班就是去逛街,表妹陪着,这也想买那也想,带回去显摆。
就咱们这点工资,加上表妹的,回家前花干净算数。
月底送小荷大人到广州坐车回武汉,人家比小雷省事多了。
接下来仓库就忙着年终盘点,每款材料包装外层都有标识,也有进出记录卡,记录卡的数据跟账本是一模一样的。
总公司要清账,也是一年当中最忙最紧张的时候。
盘点也不能耽误正常收货发货,不能耽误生产,都是加班加点做。
这也是俺不能跟小荷一起回老家的原因。
这天晚上搞到十点,虽然是冬天,哥几个还是叫热,叫累。
吵着老大请喝啤酒,叫老子去办公室问问,明天星期天,看看能不能休息一天半天。
晃到杨哥办公室,见香港邱厂长在,茶几上一大袋拉罐。
邱厂长见我进来,赶紧喊喝水。
赶紧说声“谢谢邱叔”!
坐下来一只拉罐没喝完,仓库大个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杨主管,强哥,赶紧,雷姐晕倒了!”
杨哥带着我和大个一口气跑上第三栋三楼,小雷已经给人扶起坐在地上。
闭着双眼,脸色卡白,很痛苦的样子。赶紧拿她的水杯凑到嘴边先喝点水,缓和一下情绪。
仓库哥几个都在三楼,大家紧张的不得了。
杨哥问抱不抱得动,我抱起来就往下走。
到楼下杨哥启动摩托车,我抱着小雷坐后面。到大门口邱厂长已经站在那里,二话没说,从皮夹子里拿一把钱交给杨哥。
只说了句,“不够回来拿!”
到医院急诊室,不到十分钟医生就出来了。
护士问谁是家属,杨哥转头看着我。
“我是我是!”
“病人怀孕已经两个月,在哪里做事啊,把人家累成那样子?”
医生看着我轻声埋怨。杨哥张大嘴巴看着我,老子也不知所措地愣在地上。
第十三章:情非得己
“那你打算怎么办?”
杨哥很急切也很无奈地问我。
“先问问小雷吧,要不杨哥你先回去,我在这儿就行了。”
杨哥把钱给我,就骑摩托车走了,还叮嘱不要声张。
赶紧跑进去,小雷已经清醒,我问医生是否掉几支葡萄糖,医生说吊糖没问题。以后多注意营养。
坐在床边拉着小雷另一只手,她眼角噙着眼泪,没掉下来,默默地躺着。
端详着苍白的小脸儿,白白净净的,天然的月牙形嘴巴,不笑抿着都可爱。
毕竟读过大专的,又是英文专业,显得比小荷有气质,有点职业女性的味道。
俺能说啥好呢,说后悔,那都屁话,找抽!
眼看看要当新郎官,却提前当了爹。
哪有哥这么幸运的,多幸福啊!明儿个上街瞅瞅哪有卖彩票的,多买几注。
小荷大人这阵子,在老家忙坏了都。估计咋们的楼房、新房也布置差不多了,就等哥回家披红挂彩走马上任。
父母就她一个宝贝疙瘩,那还不是海龙王嫁女儿,应有尽有啊!
新房在她们街上,所以两家请客搁一起吃饭。在酒店订酒席,还要在酒店拜堂,到时候热闹非凡,风光无限!
沉默了好一阵子,小雷睁开眼见我在苦笑。把我头揽下来,脸挨脸的一刹那,泪水就开始往外涌。
哥一口接一口地吞下去,的确有点苦涩。
静静地哭了一会儿,慢慢消停下来,问什么时间回老家。
“原本打算盘完点就回,还有十好几天呢。现在喜当爹,还能说回就回呀,对不啦,老婆大人?”
哥捏着她小鼻子回答。
“强哥,实话实说,不会怪你的。你是逢场作戏还是真心喜欢我呀?你应该知道,我以前有过男朋友。我们俩第一次在一起那天晚上,你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稍纵即逝,我看出来了。但你还是对我体贴有加,工作上也都帮我,我忘不了。”
“咋又来了,喜欢,真心地喜欢。上大学,谁还不谈朋友啊,很正常。说实话,跟你在一起,我很放松,可以说无所顾忌,你温柔、百依百顺。”
“对你百依百顺倒是真的,现在是,将来也是!”
“谢谢姐!跟小荷同志在一起呢,一切都是她安排,俺就是个执行者。从当初在高中认识到现在,一直都这样,她在家很任性,但考虑事情比较周全,也很大度,是个好当家。我送你回家,回来后人家基本就不打听,都在操心婚事,没闲工夫吃醋。多聪明的女人呐。”
“小何是很聪明,越是不计较,姐这心里头越是内疚啊!”
“小姐姐,如果非要俺在你俩中间取舍,说句很自私的话,我谁也舍不得!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咱俩将来有机会在一起,肯定是我当家,你大学毕业就打工,很多事情闹不明白。如果跟小荷成家,她当家是必须的,这点我不得不服她。”
“那你就娶两个呗,一个主内带娃,一个跟你一起打拼挣大钱,多美呀,将来你就是董事长,她还是老大,我做助理,回老家跟小荷大人好好商量一下呗,俺滴哥?”
小雷又开始淘气了。
“这么美好的家庭,兄弟我何尝不这样想啊,一个为我立黄昏,一个问我粥可温,只是太奢侈了吧,老天爷也会妒忌的。”
老子无可奈何地瘪瘪嘴。
“好啦,别苦逼了,再说下去咱强子帅哥都愁成小老头了。不逗你,等会儿护士小姐来了叫她帮我联系妇科,天亮做手术。不阻碍你回家做新郎官,姐还等着明年吃喜糖呢。”
第十四章:仓库年终盘点
未做新郎喜当爸,
人生得意风飞沙。
曾经感叹桉子树,
缘定三棵茂枝丫。
“哥宁负天下,不负你俩!”
小中午,雷姐催着办出院手续。
出来先在东北饭店吃个午饭。点了一盆小鸡炖蘑菇,一盘羊肉饺子,一个青菜,免费的东北小米粥来两碗,雷姐吃了不少。快吃饱了话也多了。
“强哥,发觉你越来越会照顾人,咋想起来小鸡炖蘑菇,我压根没想要吃啥,跟你一起我真的啥都不用操啥心,谢谢哥!”
“咋还客气上了。毕竟也老大不小的男人了,照顾老婆大人理所当然。况且老婆今天遭罪,只是这年头搁深圳打份小工,前面的路还一片漆黑,根本不晓得将来何去何从,更没能力找个地儿安个家呀!”
“乖哥哥,可别这样老婆长老婆短地叫,万一过完年你们一起返来深圳,突然叫顺口了,新娘大人听到都不晓得是在叫谁,如何是好?你挨打姐可管不了,人家小荷同志可是原装正版。”
“你都到了这份上,却还在排资论辈,何苦呢!哥叫一声老婆大人都得挨打,这得多严的家规呀。那以后老子多看你一眼,还有得活吗?都是兄弟害你,吃这样的苦。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雄性动物,总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不喔,别这样说,爱过就不后悔,我心甘情愿。在火车上抱着我的时候,就在想,要是这火车就这样一直开下去,一直抱着,该多好呀!只要你不嫌弃,爱你三生三世,以后你走哪里我跟哪里,做你一辈子的跟屁虫。”
吃完饭小雷回宿舍休息,叫她下午不要出去,就睡觉觉。
我也睡个午觉。
下午上班,把剩下的钱交给杨哥,小雷的手术费在医院已经弄好了,按腰伤另外开的单子。
“理疗费没事啊,财务李姐本来也是我们经理,她不会看也不会问的。”
杨哥拿去报销,李姐还说要小雷休息三天。
上班就忙着搞盘点、做统计,对账。
库存半年以上的材料也要做统计,上报给香港开发部,想办法用掉或者退换,以便清库存。
产线退回来的报废品,半成品也要统计上报品质部做最后论证,一纸报废单下来就全部作废品处理,每次卖废品哥也有点小收入,不然哪有钱请兄弟们喝啤酒。
仓库卖废品的钱从来不上交财务,都是杨哥带我们一起吃宵夜、喝啤酒。
这都托李姐的福气。所以打工跟对领导很重要。
总之年终仓库会摆得整整齐齐,打扫得干干净净,仓库过年不存放不良品。
雷姐休息了两天,坐不住,就跑来上班了。
毕竟盘点,马虎不得。包装卡纸、彩盒,库存一年以上的还要集中放置,有些材料客户已经改版了,就要搬出来集中申请报废。
搬运量也比较大,从塑胶仓还有我这儿各抽调一名大个子帮忙。我也抽时间装模作样上去看看,主要是看看雷姐,别累坏了。
只要看见小雷在搬东西,老子就骂两个大个子不是男人、没吊用!
然后哥儿几个就挖苦老子死偏心,下班不请喝啤酒明天就不搁这儿当牛做马了。
这阵子下班带小雷吃宵夜,还真带上两个大个子喝喝啤酒、吹吹牛皮。
打工不就这样,敬人一尺人敬一丈。这样即使给小表妹看见了,也不好唧唧歪歪说什么,那可是个小喇叭、愣头青,也省得拿我跟小雷嚼舌头。
年终公司查账是香港集团公司请香港会计楼来查,一群靓妹,属于第三方。
对我们来说,辛辛苦苦一年,成绩就看查账这一天。
不出大的差错(小差错一般都会打OK),香港采购部经理四老板,我们喊四爷,感觉脸上有面子,顺手就是一把钱钱,少说有一万,往杨哥办公桌一丢,看着就是大气。
“杨子,都辛苦了,晚上带哥几个吃个宵夜!”
然后一帮人山呼:“四爷吉祥,四爷万岁!”
盘点结束我就准备打道回府,小雷过年就不回家了,我也是一万个放心不下,况且身体还在恢复当中。
临走哪天晚上,陪着她上街,非要买个礼物给我。
逛一晚上,买一条金利来花领带,丝绸的,名牌货、很大气。
往回走坐路边大榕树下水泥凳休息,趴着肩膀撒娇。
生怕哥回家光顾着新婚蜜月,不来了、再也见不着了。也不管路边有没有人,抱着头亲了又亲。
忐忑着幸福着,可负流年谁愿负卿!
第十五章:回到家乡
九三年底,收拾妥当,告别依依不舍的雷姐,快马加鞭赶回老家。
鄂西北的冬季干冷干冷的,没下雨也没下雪,刮着不紧不慢的西北风,小镇上灰尘很大。
小巴到镇上已经上午九点多,吃碗牛杂面,然后直奔学校。
丈母娘见我到家甭提多开心,问长问短,问要不要休息。
“不用,不感觉到困!”
洗个澡换身衣服,跟老妈一起去新房。
小荷一早去了新房,说是今天花圃园送花过来。
新房靠近新十字街,位置不错,对面是邮电所大楼。
这条街是新街,清一色的新楼房。街道要求整齐划一,规划商业街,本不想今年盖房的也都跟着盖好了。
我们新家两层半小洋楼,楼房占地200平米,后院也是200平米,老丈人面子大,买200平送200平。
一楼三间门面,过了年马路浇水泥就可以出租。
每间都有后门,院子两头各一间小平房,以后租户可以当厨房。
二楼是咱的新婚房,四房二厅,主卧豪华洗手间,大客厅一间洗手间,厨房也大。
家具都是在镇家具厂根据房间大小,定做的实木家具。只有沙发、席梦思是在市内买。
三楼后半部三间独立平房,前半部分做花园。老婆大人已经摆了几大盆花树,说是结婚那天花树系上红丝带飘下来好看。
整栋楼看下来,哥内心无比激动!
一个农村孩子,有时候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儿,竟然都落在我头上。有幸遇到这么大方的丈母娘,这么能干又贤惠的老婆,还美丽动人,夫复何求啊!
等丈母娘下楼上菜市场买菜,交代早点回去吃午饭。
我俩答应一声,就迫不及待地手拉手跑进新房。
先钻被窝热乎一下,毕竟外面天冷啊!
忙乎了半半天,老婆大人轻轻扳起我的头。
“强子哥,看咱们新家,还满意不啦?姐可是操尽了心。你说咱俩都是初恋,咋就一谈就做夫妻了呢?身边谈了一个又一个的熟人不在少数。”
“缘生缘灭缘在手,
爱来爱去爱别丢。
平生只有八颗子,
勿愁满升急白头。”
“命中只有八颗子,走遍天下不满升!姐明白这个道理,夫妻之间不强求、不苛求,方能相爱到永久!”
“现代年轻人,对上眼神儿就爱上了,一不留神儿看到了对方的缺点,立马就不爱了。都最后把‘爱’弄丢了、找不回来了才想起后悔,悔之晚矣!”
“所以咱俩爱上就没后悔过。这得归功于你那瓶小罐头,当初爸妈都不晓得罐头哪里来的。我说你开学送的,妈叫我给你送回去,学生仔上学也不容易。刚好上晚自习我闷得慌,跑回家里也不晓得干啥,就顺手拿瓶罐头去你教室探探班。”
“殊不知却弄拙成真,冥冥之中似乎都有最好的安排!”
“哎,想逗一下帅哥看看有啥反应,没曾想还真配合哟,开了就一起吃得香喷喷。正好给黄阿姨看见,我说是你请我吃,后来她老人家就说咱俩谈恋爱,这新闻在高中的传播速度比火箭跑得都快!”
“可不是嘛,教导主任家的千金都在谈情说爱,这还了得!”
“有你的!后来吧,真的假的,咱俩还就谈上了。还记得我爸在家里熊你不啦?你还嘴硬,'我就是喜欢她嘛!'哈哈,姐好感动!”
“咱妈可不这样看待哟,对咱这个乡下小女婿早就默许了。”
“其实我妈也很喜欢你,说你不但长得帅,小小年纪就懂人情世故,长大一定懂做人。知道吗?爸从来就不同意。咱俩上学就恋爱,毕竟大主任,自己的闺女都没管住,还咋管几千号学生?他不同意我就不吃饭,坐饭桌上我就盯着碗,瘪着嘴巴,一天下来爸就心软了。”
“哈哈哈,谢主隆恩!感谢老婆大人不嫌弃农村穷孩子,感谢岳父大人宽宏大量,更感谢丈母娘!”
“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在咱妈眼里,你何止半个儿呀?老爹是当官当久了,也要摆摆谱给人家看滴嘛。他老人家不待见,能花半生积蓄,盖栋楼给咱俩,对不啦!”
“想我强子何德何能啊,不晓得上辈子烧了多少高香。乡下孩子,穷的叮当叮当响,高中都是三哥供我上学,咱俩还隔三差五烤羊肉串。三年混下来,白捡一漂亮媳妇,外带一栋满妆满柜的小洋楼。这要是给咱村里的小伙伴儿来看看,不晓得羡慕成啥号样儿?”
“那还用说嘛,爸妈就我一个宝贝疙瘩,不给我给谁呢,我的还不就是你的,记得姐稀罕你就好。将来结婚生仔打老婆,下手轻点就算有良心了呗。”
“不打、不打,自己的老婆孩子,哪能说打就打,不心疼啊!”
话音没落,又是一阵翻滚,朕差点儿跌下龙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