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梅姐也有难念的经
中秋过后,四天就是国庆节。
政府部门都挂了灯笼、横幅,“欢度国庆”。
晚上下班没啥事儿,冲个凉换身衣服,一个人过来桥头喝杯啤酒,咱也庆祝国庆呀!
烤了两只生蚝还没端上来,BB响,回个电话梅姐十几分钟就来了。
说是没吃晚饭,炒一盘牛河,也就吃一小碗,满腹心事的样子,酒才喝一杯就感觉她有点恍惚。
“梅姐饿坏了吧,多吃点,是不是头晕呀?”
我给他夹几块牛肉。
“不是的,没啥,赶紧吃吧,吃完了回去说。”
见老姐不在状态,打包,拎几瓶啤酒回家喝。
到家把酒菜放茶几上,拿杯子倒酒,梅姐上个洗手间出来踉踉跄跄的,赶紧扶住,顺势抱在怀里,泪水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家姐,咋啦这是,老邱狗日的欺负你了,在外面耍小妹啦?”
把她扶沙发上坐好,身子软得像面条,就是坐不住,没办法,鞋脱了,双腿放沙发上,头抱怀里。
“午饭吃了没?早餐吃了没,难怪这水蛇腰坐不住,敢情一天没吃饭。
意思是今天就在以泪洗面,难怪小脸儿这么稚嫩,坐好把炒粉吃了,吃饱了再告诉我谁欺负咱姐,看老子不一掌拍飞他,不信小小的观澜,有谁比强某人还厉害!”
“你就使劲吹吧,别忘了,观澜还有个竹村!”
“竹村咋啦?竹村有武林高手?Sorrysorry,哥忘了,竹村有驻军,野战部队来的,个个嘎嘎滴,或许我打得赢炊事班!”
“还有哇,观澜高尔夫里面的私人保镖,个个都是特种兵!千万别小看小小的观澜镇”
“哦,早听说,看老弟这身手进去找个保镖干干,要得不啦?月薪都过万的,一月比我几个月。帮我问问?”
“你身手应该行吧,但你没当过兵,不会这个。再说你家俩美女也不会同意,这么帅,万一给哪个富婆勾跑了呢,那里面有钱的女人多得是,一栋别墅就上亿。”
“也是滴,咱家俩美女舍不得,怀里的美女又岂能舍得?”
说完在鼻尖上轻轻咬一口。
吹几句牛总算把家姐逗开心了,估计也真饿了,坐起来炒河粉吃完了,几块牛肉夹在卤水拼盘里喝酒。
“老邱那不要良心的,在外面耍小妹,其实姐早有耳闻,只是没抓住也当不得真呀!终于有一天给我小哥逮住了。十二点多小哥从东莞回来,看见老邱带他一帮麻将朋友吃宵夜,旁边坐个女的,几乎趴在老邱身上,一起喝酒。刚好车上有小孩子玩的望远镜,小哥拿起来一看,清清楚楚,那女的就是工厂附近KTV的一位部长,一说我也认识,叫阿雯。”
“你想多了吧,那家会所,老邱不是经常在哪儿包房打麻将吗,部长大人不忙的话,一起吃个宵夜有啥呢,偶尔搂搂抱抱别当真。我刚才还不是抱着你?”
“傻瓜,你抱着姐是怕姐摔着,逗姐开心,哪能一样吗?听姐说完,吃完宵夜,一起麻将的几个鬼人都走了,散了,部长小姐搂着老邱又回去上楼了。他以前都骗我是在打通宵,几乎每个星期天上午才回家,回家就像死猪一样,一直睡到吃晚饭。”
“小哥看这么清楚,还能忍得住,就没直接上去揍他?”
“没有,小哥回家跟小嫂说了,小嫂私下去骂那个阿雯。
她满不在乎:“人家老婆都不管,你当嫂子的有吃有喝操哪门子心呢?把姑奶奶惹火了就跟他怀上一男半女,看到时候分不分家产?还有工厂!”
“我日,够狠的,还想着分老姐的家产!咋办呢,我去捏死她!”
“哎呀,你就别逗你姐开心了,好不好嘛,烦死啦、烦死啦!”
梅姐一着急,喝酒就快,一杯基本两口干完。
“还别说,那个阿雯还真是漂亮,要身材有身材,要波有波,没有男人见了不动心的。”
“哦,比咱家雷姐还正点咩!”
哥一听就不服气。
“小雷是有身材,胖乎乎的,胸脯也高皮肤也白,但是人家正经女孩子,不会嗲不会妖,晓得不,大笨蛋!”
“还有个办法,姐看中不中?兄弟我牺牲一阵子,去把她勾引过来,先断了老邱的念头,过一阵子老邱消停了,我就把她一脚踹开!”
“这都是屁话,咋说男人都是一丘之貉,没有几个好东西!”
说完就打人,打累了就靠身上休息。
“酒喝完了,该回去了。”
“周末抽个时间,炒几个菜,给老邱灌一壶,好言好语跟他唠叨唠叨。小妹嘛,新鲜一阵子也就算了,没安什么好心,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工厂那么好的生意,杨哥公司那么大的纸箱用量,你们才做个皮毛。他要求你们扩大生产,给一条生产线专门为他们做货。两口子把心思花在这上面中不中?”
“行,听弟弟的,这个星期天姐弄几个好菜,跟他摊开来说,劝得动劝,劝不动,姐就跟他拜拜!”
第七十七章:老婆大人毕业了
大雪过后天气转冷,到了冬至空气中已经能嗅出点冬天的味道。
当地人很重视冬至这个节气,素有“冬至大过年”之说。
会祭祖,家里摆牌桌放祭品上香。
香港人的假日就长了,冬至过后几天就是西方圣诞节,香港也过,马上又是元旦。
晚上回到家,客厅沙发上放一大堆冬天的衣服,衣架还没取。
家里没人哪,谁收的衣服?把衣架取下来,衣服抱床上。
到厨房看看,冰箱里也没啥现成能吃的。
下楼小超市转转,老板娘赶紧说:“回来了,小雷还有那个陈小姐,晚上去中心广场吃饭,是小荷她们毕业典礼。叫你回来自己照顾自己。”
可不是嘛,老婆大人毕业了都,家里又多一位棒棒的劳动力呀!
可见哥当初的选择是多么地正确,英明,伟大!
今年过年可要操持着回家了,把终身大事办妥当,然后安安生生在深圳扎根、大展宏图。
哥也懒得麻烦,就在店里买一碗面,叫老板娘帮我泡了,吃罢面朝着中心广场慢慢走。
八点多,路上也有拎着公文包行色匆匆的人,这个点回来估计是在市内上班。
尼玛将来小荷同志不也这样,天不亮出门,晚上八九点回家,春夏秋冬,周而复始。
这么漂亮的大妹子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哥能舍得不?能放心不?能坚持不?有尽头不?不能再往下想,越想头越疼。
走着走着,前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嗨,帅哥,可不可以帮忙修一下单车呀?”
三个美女不晓得有多开心。
接过单车跟后面慢慢踩,听她们在前面八卦。个个红光满面的,看来又没少喝。
小荷跟陈娟一见面就没几句正经话,人家在公司咋说也是大主任,平时都一本正经的,管人事本来就繁琐,遇到有些人,别想跟他们说得清道理。
经常把一根筋的人打发出去了,自己坐下来生闷气。
遇到小荷个开心果,估计也难得放松放松神经。
到了楼下,陈娟说喝醉了,要回宿舍,不上去玩。
送她回去,告诉她好好走路,路上还有同事呢。
“咋一星期不见,德行这么差,姐又没叫你背。在观澜,不会天天晚上跟梅姐在一起吧?”
“兄弟没那么幸福,人家还有老公孩子呢,不过日子啊?”
“哼,哪天姐高兴了,晚上杀过去查房。说,咋坐车?”
“往平湖方向的车,路过我们厂门口站台都会停。姐不会真去吧?”
“你就等着吧,别望眼欲穿哈!”
回到楼上,两位姐已经冲完凉了,正忙着吹头发。小荷同学的红本本放桌子上。
“哎哟,真的本科耶!咱们家又多一位大学生。”
“是唯一的本科生!”
雷姐补充道。
也赶紧冲个凉,坐下来老同学帮忙吹头发。
“老公,毕业了那个学校叫我留校当老师,刚开始3000,三个月后3500大洋,要滴不啦?”
“当老师可以呀,也轻松,又不用东奔西跑。平时还是跟雷姐在一起,也有个照应。但是没有星期天喔,我们都在家玩儿,吃香滴喝拉滴,你却在上课。”
“一个是没星期天,再者强子当初叫小荷学习的意图呢,是将来做国际贸易,最好还是找一家外贸单位锻炼一下。”
雷姐说的何尝不是我想要的,但一想起刚才路上行色匆匆的孤独身影,哥又于心不忍,毕竟老婆单纯又年轻漂亮。这年头的治安状况也令人堪忧,不在哥的视线范围内,总觉得放心不下。
“刚毕业嘛,休息一阵儿,马上过年了都,今年说啥都要回家。过完年再谈工作的事儿。可以提前回家,帮老妈操持年货,我跟雷姐放假回。”
头发吹干了,顺势坐哥腿上抱着脖子发呆。
“也中,我提前半月回家,不用那么拥挤。再买几盆花放阳台上,雷姐回来也有个新鲜感。”
“嗯,回乡下看看咱老娘,老三今年要结婚吧,里里外外的,也能帮帮手。打听一下还有那个同学没嫁人,帮老五介绍一个对象,四嫂善莫大焉!呵呵。”
“哎哟,不说我忘了都,买十号的票。乡下办喜事要准备很多东西,老娘还真要帮手。老人家没想到我会及时赶回来,肯定很高兴。”
“可不是嘛,老娘见了你闺女长闺女短滴,又可以在老娘跟前儿卖乖啦,呵呵!”
圆脑袋一晃,“那是必须滴!”
老婆幸福天真的样子,哥好开心。
老三早就老大不小了,那个国营单位隔三差五发不出工资,老婆带点钱早点回去,家里开支也宽展一些。
第七十八章:年底仓库琐事多
年底了,公司要对所有外发厂做重新评估,有些可能会被淘汰,有些新开发的要加进来。
走程序,我也跟着大部队,每家工厂挨着跑。
半月下来,公文袋里多了一大把名片,其实我更多的是了解人家的生产流程,运作模式,取取经,长长见识,来日另有它图。
有些五六十个人的工厂,也有内贸部,自己接单做雨伞、礼品袋,大多是一些促销礼品单。饮料公司的广告伞、户外大型太阳伞,银行、保险单位的礼品伞、礼品袋等,只要涉及到车缝这一块,都可以做。
这些礼品单数量不会太大,但是利润相当可观,数量少大公司根本看不上,小公司就看谁会捡漏。这也是小型民营企业能够生存的主要原因。
自己有现成生产线,一旦产能过剩、订单不足就接加工单做。
有些工厂专门开一条生产线长期给我们做加工,这样工厂收入、房租开支、熟练员工都比较稳定,自己单少就多接一些加工单做,自己订单多可适当减少一些外单做,比较灵活,双方都开心。
有一家手袋厂,给我们做袋子,是我公司开好料他们拿回去直接上车缝,就整几十台电车,只做加工,四十几个工人,每天都有的忙。
老板也没什么风险,就只赚加工费,看样子小日子过得也蛮滋润,买了小货车自己开着来回拉货。
仓库内部也在搞年终盘点,这对我来说,都是轻车熟路。
从当初亲手做,到后来统筹下面做,只要管仓库每年都会有这一关。
除了布料、伞骨、车缝线,进口塑胶配件没有太大的出入之外,其他的麻花帐查不清楚的,懒得花费精力人力去纠缠,毕竟哥也是半路接手,大笔一挥,平了帐从头再来。
老主管已经走了,副主管完全可以推得一干二净,现在追究谁都不好使。
按照新亚鞋厂的仓库模式搞,全部换上新的物料卡,所有物料出入都必须在物料卡上记录,每一张物料卡必须像账本一样妥善保管,今后即使丢失了单据,凭物料卡就能查出个所以然来。
物料卡由组长之间对换检查,副主管不定期抽查,查卡如同查账,处罚也相同。这项要求被列为仓库管理注意事项贴在墙上。
另外发个通知:知会物料部、外发部、行政部。
外发部超计划5%补料必须有物料部主管签字,仓库才能补发,否则概不发料。本月外调发现有个别外发厂用我公司进口布料做产品的现象。
这个通知发下去得罪外发部,震惊物料部,提醒行政部,感动老板。
毕竟老板每月几千大洋供着,上班半年了,不做点事情,一味地装好人、混日子也不是哥的性格。
不整出点动静,公司老板早忘记仓库大主管姓甚名谁了都。
库存十个月以上的呆料列一份清单,分发物料部,开发部,总经办。
替代,开发利用,变卖都行。主要是为了清库存。
生产线退换的废品,无利用价值的不良品列出清单,上报物料部、行政部尽快处理,仓库过年不存放废品。
仓库的消防通道,区块划分,重新刷黄线,做标识,然后抹窗户拖地板,过年给人耳目一新的新年新气象。
一切尘埃落定,哥在公司的知名度大大提高。
第七十九章:梅姐的伤心事
公司元月三十一号,也就是过小年正式放假,年后初六开工。
三十号晚上没回龙华,跟梅姐一起吃个羊肉火锅,也算是告别晚宴。
两个人叫了两斤半羊肉、一盘腐竹、一盘山芋、一盘香菜。
梅姐带了一瓶红酒,打开慢慢喝。
老姐憔悴了很多,虽然化了妆,眼角的鱼尾纹觉得突然加深、明显了很多。
没涂口红,小嘴巴也干巴巴的,好像还有裂纹。
还好身材没变,依旧水蛇腰,若隐若现的高胸脯,少妇的气场依旧十足。
偏偏她老公对这些视而不见,早就看厌了,眼里只有妹妹好!
“今年又是大丰收,杨哥公司也给力,订单一直有得做,做的还比较顺。新亚厂有小雷在跟单,更不消说了。姐等会儿给你俩拿回家路费。”
“千万别,一年到头花费老姐的已经够多了,有些机会赶上了,举手之劳的事情,又都是自家兄弟,能帮一把都会帮。咱们姐弟之间,讲那些客套岂不见外了?”
最后又聊到老邱。
“没给姐省心,偶尔还在外面过夜,又说打通宵,那几个麻将鬼也都抢着给他证明,这不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毕竟他们在一起几年了,诱惑太深,跟阿雯断绝往来一会儿半会儿是不可能的。”
劝梅姐想开点,无伤大碍也就算了,男人嘛,都属猫的,哪有不吃腥的。他心还在工厂,还在家里,还在你身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阿强呀,问题是他人心不在我身上,工厂的心是他在操,白天守在工厂忙前忙后滴赶货。一下班就没了人影。我有时间生气先回家,人家回来冲个凉就跑了,拉都拉不住。”
“咱们小荷同学当初回家生孩子,临走叮嘱不准带小妹回家里来,可以跟雷姐叙叙旧。明摆着自己看不见也管不着,我跟雷姐一起回老家。都是青春似火的年轻人,不可能没有一点花前月下,干脆做个顺水人情,叫哥又是愧疚又是感激。后来还好,雷姐也心甘情愿滴跟着我们。”
“这情况跟姐不同啊,小荷爱你,你也爱她。虽然有小雷大美女在一起,小荷也不能生孩子了,你还把她当个宝捧在手心里,甚至你跟小雷俩都不敢惹小家伙生气,生怕她脆弱的心再次受伤。”
“对,她能不能生孩子,我始终相信是命运安排的,怎能怪得了她呀?她能接纳小雷,就是我们三个人的福报,将来小雷有了孩子,是我们大家的孩子,何尝不是小家伙的孩子啊!命运如此安排,我相信这是最好的安排!”
“命运给了你们最好的选择,也许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未尽,今生再补还给你吧。你人本性善良,看得出,陈娟对你也是关爱有加的,凭姐姐的直觉,你俩应该没滚过床单。私下亲亲抱抱绝对有,就像咱俩。阿娟看你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怨恨,只有深深的爱意。一旦睡过,就会爱恨交加,不能自持,谁都伪装不来。”
“是的,每次送她回公司宿舍,都是晚上,都会抱着来个吻别。私下我还不是劝她早点嫁,岁月不等人哪!叫她不要迷恋我,但是她找男朋友总是有意无意地拿我做标准,多难为情啊。”
一瓶红酒喝完,又来两瓶啤酒。喝完梅姐说晚上不回去了就去家里坐会儿吧,带两瓶回去喝。到家拿出来上次没喝完的红酒,倒上两杯放茶几上。
梅姐从洗手间出来,问:“还有红酒哇?”
“上次没喝完的,放家里没想起来喝。不喝啤酒了吧,涨肚子。”
“好哇,这杯喝完就不喝了,坐一会儿回去了。”
梅姐紧挨着我坐下来,扒着肩膀,先端一杯给我,自己再端一杯,碰一下一口下去半杯。然后歪在怀里叫抱。
拨弄我一头披肩发,“一年四季都这么长,不热吗?”
“早习惯了,夏天穿T恤,从来不穿带领子的衣服。就是冬天,如果不穿西裤我就不穿高领子的衬衫。”
梅姐把脸埋在怀里,左手抚摸我的脸悠悠地说:“上次你不是劝我找老邱开诚布公滴谈一次。自那以后,狗日的就没碰过我,这是不是把姐往火坑里推呀?”
我猛一怔,还真就不晓得该咋劝她了,只好把她的脸从怀里扳出来。
“梅姐,亲一下我送你回去了,别想太多了。”
捉住嘴巴咬一下就扶她站起来,推着她肩膀往外走,到门口又回转身紧紧抱住。
第八十章:家庭、事业,房子、孩子
一早赶回来雷姐还没走,幸好路上买了几个包子做早餐。
放假在家老规矩,打扫卫生。
小荷同学早已经回家,雷姐今天还上班,明天正式放假。
陈娟一早上就去了广州,下午坐飞机回天津,单身的日子还是过得潇洒。
只是她最怕回家又要相亲,每年这道程序总要走上几遍,比上班还累。
说好想跟我们一起回湖北玩玩的,无奈拗不过老娘的命令。
两个房间、客厅、厨房、厕所全部收拾干净。
冰箱空空如也,也抹干净,不开电了,过年回家扒掉总闸。
十一点多,尘埃落定,去菜市场买点菜。楼下拎两瓶啤酒,上来就开一瓶,解解渴。
中午炒盘绿豆芽,早餐还剩俩包子,两瓶啤酒,酒足饭饱,然后美美地睡个午觉。
三点钟踩单车出去转转,路上背着大一包小一包往长途汽车站走的人就多了。有些老乡集中的工厂,一堆人就站在工厂外面等,大巴直接开过来接人。
有些头脑灵光的哥们儿,年底包车,来回跑上俩月,比打一年工。
车费也没个标准,一天一个价儿。
我们今年是没有操心车票,雷姐的那家鞋底厂曾老板早给定了广州至武昌的卧铺,还要开车送我们到广州。俺说啥不敢当,不想欠人家太多人情,况且明天下午的车,又不赶时间。
五点回来,进厨房不紧不慢地炒一碟花生米、炒个青菜,还有一瓶红酒,打开醒着,然后看电视,等雷姐打饭回来。
电视里,香港回归的新闻也越来越多。
想起国家领导人***同志“收复香港不排除使用武力”的豪言壮语,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日不落帝国也有夕阳红的时候。
枪杆子撑起民族的脊梁!
一个家庭何尝不是如此呢,总得有个人撑大梁。
成家立业,光宗耀祖,保家卫国,是男人一生奋斗的目标。
想想早些年应该建议老五去当兵的,五兄弟都没去一个,惭愧、惭愧呀!不然现在咱们也是军属家庭。
“开饭啦、开饭啦!”
雷姐下班了,打很多菜。端上来青菜、花生米,跟雷姐碰一杯。
“哥俩儿好!”
“晓得不啦,今年工厂好多人回家,年后生产没办法排单,决定初八开工,个个开心死啦!但是不准迟到,迟到一天扣两天。”
“哦,陈娟晓得不啦?扣钱也就说说而已,吓唬大家早点来。挣钱不容易,生产线工人一月几百块,他们主管好意思真扣咩!”
“她应该不晓得,上午才发的通告。她这会儿估计在家里吃大餐吧。等会儿房间里留个言,她有钥匙,来得早,正好把床单、被子帮我们拿出来晒晒。”
“嗯,说不定她这会儿正在吃相亲饭呢,哈哈,她最烦的就是这个!”
“女大当嫁,她老妈肯定着急啦。也真是哈,论身材、论皮肤、论学历,论什么都能嫁个好小伙儿,可偏偏就,一年拖一年。”
“好事多磨吧!姐没感觉到吗?她有点拿我当标准。感情、爱情、婚姻、家庭,对象还真就可遇而不可强求。人无完人,姐也晓得,我更不是十全十美,她只是把我优秀的一面集中起来当做选对象的标准,而对我的诸多缺点视而不见。这家伙太过理想化!”
“哟呵,这大男人终于当姐承认自己也有缺点哈!”
“在家每天都有,只是呢,每次小荷同学吼我,姐心疼,赶紧打圆场,忽略了而已。”
“并非姐忽略,一家人,有软就有硬,有方就有圆,方寸之间,不过是牙齿跟舌头的关系,偶尔磕磕碰碰,终归唇齿相依,相依为命,何必较真儿呢。”
好感动,搂过雷姐亲了又亲。小荷同学是心直口快,雷姐是成竹在胸,我自己无需彩凤双飞翼,却心有灵犀一点通。
“你家老三喜酒也办了,小荷现在应该回来镇上了吧。”
“姐,是我们家老三,腊月二十办喜事儿。昨天打了电话,小荷同学已经回来了,阳台上摆了好多花,等你回家欣赏。”
“好哇,等我回家欣赏,有家的感觉真好,只是我们不能在哪里生活,将来也就是我们的度假屋。我们的根在深圳。”
“要不明年在深圳把房子买了,不可能将来你生孩子还租房住吧?”
“手头这点钱,买了房就别想开公司,立业可是男人的梦想,你都念叨两年了。我跟小荷也商讨了很多次,她也说先把房子买了,将来创业,大不了把镇上楼房卖了!”
“胡球扯,楼房是爸妈盖的,就是我们不住,老爸退休了也有地方养老。不可能还住学校里,太吵!乘早打消这个念头。我们都大了,需要自力更生。创业成败都是未知数,还敢卖家产,败家子儿不是,强子不落这个千古骂名,对不啦,姐姐!”
“对、对,老公有志气!明年来了看情况吧,买房子也可以只给首付,留点钱创业。”
第八十一章:枣阳,俺回来了
天涯路漫漫,
游子无归期。
匆匆皆过客,
柠月转桑榆。
回家也就没几天,没想着带多少东西。
雷姐背一只背包,背包里茶杯、零食、纸巾等一些小玩意儿。
一只拉杆皮箱,皮箱里大部分雷姐冬天的衣服。
雷姐下铺我中铺,躺下来姐姐安静多了,不怎么感觉晕车,我也轻松了许多。
一路上还算顺利,到武昌第二天下午。
本打算带雷姐逛逛大武汉的,不在状态,关键还冷嗖嗖的,她催促赶紧回家。
买两张武昌至宜昌的晚班车票,到枣阳火车站已经午夜十二点,在出站口哥哈一口热气。
“枣阳,俺回来啦!”
先买两双皮手套戴上,打的直奔市区北门棘阳宾馆。
到宾馆住下,房间暖烘烘的,雷姐洗个热水澡,很快就恢复了状态。
俺也洗个澡,换身衣服下一层棘阳酒楼吃夜饭。
316国道贯穿枣阳,是往北进入河南的最后一座城市,是南北货运的交通咽喉,自古就是商旅打尖、住宿的枢纽驿站,也是古战场。
小小的县级市,还有一个炮兵团的驻军。
三国初期的很多战事,都是在枣阳周边发生。咱们老付家也出了父子英雄人物,傅肜将军,跟随刘皇叔南征北战,命丧疆场,他儿子傅佥跟随姜维继续北伐,直接战死沙场。
枣阳古称蔡阳。也是汉光武皇帝刘秀的故里,近代称之为“千古帝乡”先后走出十位皇帝,当然都是老刘家。
棘阳酒楼坐落于大北街三岔路口,通宵营业,一年四季,不缺客人。
虽然凌晨一点多,大厅三分之二的座位都有吃饭喝酒的客人。带着雷姐找个临街窗口小卡座坐下来,点两斤羊肉,几个配菜打火锅。
上菜要了两瓶黄酒,一斤装的,还很精致。
刚洗了澡,也没睡意,慢慢吃慢慢喝,慢慢给雷姐讲枣阳的故事。
雷姐感叹枣阳是个好地方,半夜了,外面还车水马龙。
告诉她地理位置很特殊,改革开放好几年,南来北往的生意好做,酒楼里吃饭的人听口音北方的南方的都有,大多是跑长途货运的。
常跑这条路线的老板们都清楚,在这里吃这里住,绝对安全。一天二十四小时,门口都有人看场。
老家的黄酒,原汁原味,酒瓶放在火锅边上,烤一会儿也有点温温的,味道更浓。
配菜也很合口味,一盘卤水羊杂、一盘新鲜腐竹、一篮只有几批叶子的嫩菠菜,一碟本地腌蒜瓣。
雷姐兴致也高,不停滴问东问西,反正吃饱了上去就睡,天冷,吃饱喝好睡个好觉。
小两口儿正吃得开心,中间一张桌子跟人吵了起来。
俺早已留意,那张桌子五个人,整一座大火锅在吃,听口音广州人,但不是广州土著,当地土著人广州话不标准,很难听懂,正因为他们的广州话很容易听懂,我才多留意了一下。
有几个小伙子从他们身边路过,说话应该是河南人,不,山东人!越吵越厉害。
很快就有两个看场的人走过来,喝问他们想干嘛?
吵闹声中有个瘦高个抓起人家靠背椅上的黑色挎包就往外飞奔。
打劫?!念头一闪,老子右手一按桌子,身子跳出来就追。
不管三七二十一,第一个追出来,追出三百多米还没赶上,双手下沉一捏鹰爪,真气提上来,脚下变轻,连赶七步,跃起身子往前斜飞。
右掌直直切向前方左肩膀,他向前踉跄几步却没有摔倒,紧紧抓住的挎包掉在地上。
俺整个人已经向前摔,左掌迅速按住地面,用尽全力一撑,借助惯性来个前空翻。等我堪堪站稳,那货已经跑了。
看姿势应该是右手抓住左胳膊在跑,显然左臂受伤。
我双手叉腰站着喘气,后面陆陆续续跑过来好几个,见挎包在地上,说枣阳话的伙计赶紧抱拳。
“兄弟谢了,你没事吧?”
“我不咋儿滴,那货跑球了!”
一听我说家乡话,都放心了,赶紧掏烟。
跟上来的广州老板捡起挎包,连声感谢。
“冇嘢、冇嘢!”
听我会说广州话,扒着肩膀一起往回走,简直三生有幸啊!
回到座位上,有个大姐在陪雷姐说话,估计是担心妹妹害怕。
不一会儿,广州人拿一把当五十的票子非要感谢。
告诉他们,兄弟我是这里的保安,下班了请女朋友吃宵夜,正好赶上。举手之劳,真的不用客气,才算罢休。
酒楼经理另外拿一瓶黄鹤楼,两个小酒杯悄悄坐下来,倒上。
“兄弟,真的很感谢,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出现这事儿,如果没给追回来,今后我们的生意可就难做了!”
还要给加菜,哪里吃得完,聊会儿天,告诉他咱夫妻俩刚从深圳回来,在上面住,也累,吃点东西就上去休息。
都是明白人,不打扰,明天早餐再聊。
喝饱喝足,非要免单,盛情难却也就不再推辞了,回房间睡觉。
吃得饱,一下子也睡不着。
雷姐问:“付大侠,有没有打伤那个人?”
“瞬间受伤,挎包掉地上,人还继续跑,应该无大碍。这伙计很能跑,绝对练过,不然也不会一口气追三百多米才赶上。累死我了。挎包里估计也就三四万块钱,应该是这帮人停车就被盯上了。”
“他们很聪明,另外的几个人往相反的方向跑,是河南人吧?”
“不是,咋听是河南人,他们是山东人。跟平湖乡单县羊肉汤里的几个老板说话一模一样,所以这次河南老几儿又背黑锅。”
夜已深,有要下雪的节奏。
第八十二章:咱家小洋楼
睡到早晨八点多,爬起来推开窗户手伸出去试一下。
“麻麻耶,不是一般的冷!”
赶紧又钻进被窝紧紧抱住。
磨蹭到九点,起来、起来哟!
我说起床洗个澡,晚上搁家就不用了洗了,省得冷。
洗归洗,人家就是站着不动,非得哥亲自动手。
洗刷完毕,毛线帽,红围巾,雷姐皮大衣,高筒皮靴,统统换上。
哥寒酸点儿,旧呢子大衣,穿黑色那个一样暖和和。
然后出去看看古城风景,顺便吃个早餐。
下来前台就有小妹引路带我们去吃早餐。
“用得着这么客气咩!”
昨晚就餐的大堂,摆了一排手推餐车,各式各样的早餐都有。
来两碗热干面,两碗蛋酒。雷姐还嫌不够辣,又要一勺辣椒油,一碗面吃完,帽子不戴了,围巾取了。有效果哦!
转到泾水公园,桥上的风太大,赶紧撤。
快十点回来,雷姐坐前台大堂休息。
上楼拿行李,宾馆出来小北街就有个站台,来往鹿头镇的中巴,一个钟一班,跳上车,人不是很多,都有座位。
到十字街下车,推着拉杆箱往新街走。
手一指:“那就是咱家小洋楼!”
楼下三个门面,三家都是服装店。服装店不会深度装修,避免破坏墙壁,也比较干净。
问卖服装的大姐,楼上有人没。
她一愣,看着我像见了外星人一样,往上指了指。
“好像看见小荷妹妹过来啦!”
扯起嗓子喊一声就跑下来了,抱住雷姐舍不得放手,完全当哥透明滴啊!
还是大姐问我是谁,人家圆脑袋一歪。
“帅哥,告诉服装店大姐,Whoareyou?”
“哦,小弟应该算是这里的小主人吧?”
说完拎着皮箱就上楼。小荷带雷姐上下看看,到二楼阳台欣赏花花草草。
俩家伙抱在一起脸挨着脸,“小家伙喂,有这么漂亮的家,好幸福,我都舍不得走了,咋办呀?”
“晓得你打工辛苦,强子说你有几个大供应商,同事们都眼鼓鼓地看着,难免勾心斗角,心累不是?那就不走了呗!明年你带娃,我跟强子就在下面做生意。自己的店面又不用操心房租,强子精明又勤快,还怕养不活自己呀!她们进入冬月一天就卖三四千块,八九百块有得赚吧。”
两位姐在阳台自顾自地悄悄话,我把皮箱的衣服啥滴抖出来,该挂的挂,该放桌上放桌上。
还有几盒台湾高山茶,这几盒茶叶都没舍得喝,等会儿去学校吃饭要泡茶。回去乡下也带一盒,饭后泡一壶。
不一会儿老妈上来了,我赶紧出来打招呼,老人家一下子明白了。
赶紧拉住雷姐:“这就是小雷吧,让我看看,好闺女,长得真标致,有气质,一看就是个读书人,比我们小荷成熟、稳重!”
“雷姐,快叫妈妈呀!”
我无限深情滴拍着雷姐肩膀,催促她千万别失礼。
“妈妈好,妈妈还这么年轻漂亮。我跟强子也是刚回来,小荷正带我到处看看,新家很漂亮,我刚刚还跟小荷妹妹悄悄话,回来就不想走了!”
“房子也盖几年了,只是你们都在外面打工,平时我跟你爸都在学校住,所以看起来还很新。真不想走就在家里发展,你几个都聪明能干的,强子又吃得来苦,只要勤快就有饭吃。还有爸妈做你们的后盾!”
老妈一番话,雷姐好感动,也彻底打消了顾虑。
我问老妈要不要去买菜,没啥事儿我们一起去,顺便转转。
老妈问小雷累不累,要不先休息下。
雷姐告诉老人家我们昨晚在宾馆住,休息的很好。
下楼来,几位大姐拦住老妈就说开了,以前听说你家女婿很帅,没想到整得像日本大明星一样,如果不是刚才跟我说话,都不敢想是我们枣阳小老乡。
“小荷这丫头一回来整天乐呵呵的,难怪这么好的福气!”
“几位大姐这么好的生意还有时间八卦呀?”
我赶紧跟另外两位老板娘打招呼。
“啧啧,听说话才晓得,真的是我们枣阳人。感觉深圳回来的帅哥气质就是不一样!”
上街买点新鲜菜,我说想喝黄酒,老妈领着我们到黄酒馆灌两壶共二十斤,小伙子骑车直接送去学校。
鹿头黄酒在我们鄂西北这一带小有名气,都是做的门头生意,绝对货真价实。
这家老字号酒馆,几十年了,市内老板们还有河南的老主顾,都是提前几月开车过来预定,专门过年待客的酒,从来不含糊。
回到学校家里。老爸看见小雷也是夸个不停。
“小荷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小雷就稳重多了,像个大姐姐,强子呢,直肠子,没啥心机,也好,也就没有害人之心,所以出门在外父母也放心。”
“爸爸,其实我们每个人,在父母跟前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我们三个在深圳,强子很听小荷的,我基本听强子的,而小荷大多数也听我的,我们能够和睦相处,在外人看来,简直就是个奇葩,甚至不可思议。三个年轻人在一起能够惺惺相惜,相依为命,多不容易啊,我们都很珍惜!”
雷姐一席话,老爸的眼眶湿漉漉的。
“是啊,我教了大半辈子书,各色各样的年轻人都见识过,各种各样的谎言、小猫腻都听腻了也见惯了。唯独强子,让我刮目相看,没当着我撒任何谎,就是嘴硬,敢撑!”
“可不是吗,老爸以前呢,开始吼得凶,后面就慢慢唠叨,我心里明白,老人家心底里喜欢,只是大主任的威严不容挑战。”
我边说边给老爸捏肩膀。
说着话就开饭了,都是家乡菜、老黄酒。
一碗扣肉、一盘腊肉、一盘红烧鱼块、一盘凉拌卤猪肝,一座兔子肉火锅,一盘切好的千张皮、一篮子青菜。
雷姐第一次吃兔子肉,很特别,好香。
我们都大了,老爸也放下架子,跟我们一比一的喝黄酒。几杯酒喝下来大主任的话也多了。
“吃啥不吃啥,只要你们在家,爸妈能够天天看着也就知足了。强子不在身边,我平时就一杯,喝完吃饭。”
“可不是嘛,这两年你们不回来,我跟你爸过年跟平时没啥区别,天冷了不方便炒菜,桌上一直放一座小火锅,就汤点青菜,下几片腊肉吃。弄多了吃不完。”
老爸难得这么高兴,喝差不多叫他先吃饭,然后喝茶看电视,毕竟老人家。
吃火锅,就不用操心菜会凉,咱哥仨坐自己家里慢慢吃慢慢喝慢慢聊。
老妈哪里见过一家三口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听我们说俏皮话儿,也跟着我们一起笑,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第八十三章:又见家的炊烟
远游无孝子,
归家一时亲。
无为在歧路,
儿女共沾巾。
腊月二十七,哥仨儿一起回乡下看望母亲大人。
路过俺们小镇上还有大事要办。
带几件换洗衣服,告诉爸妈二十九下午我们回来过年。
自从上高中到现在,我都没好好搁家住过几天,高中放假,要么就在学校陪小荷到处跑,要么就一起去市内老大工厂一玩就是十天半月。
老父亲突然离世很是愧疚,子欲养而亲不待啊,现在说啥都是枉然!
骑上老妈的踏板车,半个钟就从鹿头到了新市镇。
到民政所人家刚上班,忙着打开水,生炭火。
我们仨站里面等领导们落座。拎开水壶进来的一看。
“四舅,舅母,你们啥时候回来的?”
“哎哟,雯雯,你搁这儿上班了?”
很是惊喜,是大姐家大闺女,俺亲外甥女。不知不觉已经大专毕业,出落成大姑娘了。
坐到里面小房间,暖和多了。
然后雯雯忙着泡茶,小荷喊住她,站外面跟她说了我们办离婚的缘由,还有我跟雷姐的事儿。
雯雯再三询问了四舅母,考虑是否周全,一旦办下了,真就不是我舅母了。
“谁说滴,我永远都是你四舅母,只不过现在有两个。哈哈!”
“四舅母还是以前的天真模样儿,难怪我姥说你永远都长不大!”
小荷办了离婚,跟雷姐做了登记,雯雯要求明年再办证,说过了年四舅母后悔她这里还来得及。
雯雯从小就很喜欢这个漂亮天真的四舅母,小荷本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更喜欢孩子。
然后,雯雯对雷舅母说:“四舅好福气,雷舅母也这么漂亮,等会儿回家我姥姥不晓得有多高兴!你放心,我办事虽然讲原则,但毕竟是亲戚,能方便的尽量方便,你和四舅的事,过了年一定给办!”
然后我问雯雯,户口本现在是咋办的,我还是大户口本,结婚也没分出来就去深圳了。看看明年跟雷舅母的户口一定要办妥,打算在深圳买房子。
“那得去派出所,办户口的负责人叫付集成,跟你一辈的,我喊成舅,现在去吧。”
到派出所雯雯介绍:“成舅,这我四舅,想问问他们的户口现在咋办的?”
然后说了我跟雷姐明年才办结婚证,回来一趟不容易,看能不能先做个登记。
“跟老二比较像,深圳发财了吧,老四?”
“成哥,发啥财呀,就是混了几年也就习惯了。老大的工厂效益不咋滴,在家人多了他也养不活,所以我就想着搁深圳扎根,走一步说一步呗。”
“老大现在好过了,生产工艺改了,以前用竹子造纸,现在用稻草,成本低了,污染也得到控制,基本翻过身了。”
“这样吧,自己兄弟,哥也不跟你打官腔,你俩先登记,明年雯雯拿证明给我,办好户口本叫雯雯给你们寄到深圳去就行了,雷妹妹写封信回老家,把你的户口迁过来,也交给雯雯。你们在深圳安心工作,不用往回跑。”
对成哥千恩万谢,出来又去雯雯单位,雷姐简单写封信,我拿着去寄。
雯雯拦住:“四舅我去寄算了,邮政所管事儿的是你同学,税务上也是你同学,一见面你中午肯定走不了。说了很多次,你早晚会来叫我一定通知他们!”
人熟好办事儿。心情好了天气也不那么冷了。
雷姐夸雯雯漂亮,小小年纪说话条理分明,办事精明简略,原则讲了,亲情也照顾了,将来会有大作为。
小荷还问我们在镇上买点啥带回去。
雯雯不让买,家里刚办喜事儿没几天,啥菜都有,年货早就办齐了。水果、糖果都是二舅从城里带回家的,多得是,比镇上卖的还好。
说啥四舅带俩舅母回家就是给姥姥最好的礼物。俩舅母甭提多开心。
回乡下就是沙土路,踏板车跑不快,三个人上坡油门拧到底也就那样。下坡还得踩刹车,路上小石子儿多,不敢飞。
幸亏只是冷,没下雨、也没下雪,不然路面一结冰,也就别想着出门了。
12公里走了差不多一个钟。
站在村子前的小山坡上,整座村庄尽收眼底,村落从斜坡一只到平地,疏疏落落的瓦房,基本都是门朝东,也就是我们现在站的地方。
村落中间往下树木最茂盛的地方就是咱们家。
十一点过了,几户人家的烟囱已经青烟缭绕,包括我们家。
好亲切,久违了,家的炊烟!
踩刹车骑下来,有一冲地,路边第一块二亩地就是我们家的,停下来扎住车子地边看看,地里的麦苗稀稀落落泼洒了农家肥,长势不咋滴。
地头是一口五六亩的大堰塘,母亲在地头弄了一片菜园子。
冬天里,菜不多,有几十个大白菜盖上厚厚的稻草,还有几陇大葱,两块菠菜地,刚刚睁开眼睛看得见两三批叶子,天冷不会长,只有等明年冰雪消融,冻土松动才会长起来。
堰堤是全村人出门的大路,堰堤外面斜斜地走下去是一口水井,村里人吃水都靠它。
堰塘的水还比较满,小时候就在这里洗澡,摸螺壳上来,砸开剜里面的肉炒来吃,也算是打牙祭。
到了家门口,有三十多米长,三米多宽的走廊,两边是两排树木。
盖有大门楼,老三、老二的小车可以直接开进门楼,停院子里头。
门朝东左边三间两层小楼,右边并排三间瓦房,北头打横三间门朝南瓦房。左边一间是厨房,中间吃饭,右边一间放一些干柴、杂物。
院子里有几十棵又高又大的梧桐树、春树,槤树,还有石榴树,栀子花树。
老三的一台破皮卡也在院子里停着。
进门小喇叭一按,老五最先看见我们,赶紧出来接过摩托车停在屋檐下。
老母亲、还有一位应该是三嫂吧,从厨房里出来,小荷拉着雷姐赶紧过去喊妈妈。
脱下外套,我扒着老五院子里转转。
“哪里搞回来这么大一窝玫瑰花?”
“老大搬厂,厂区花坛里的,三哥舍不得扔,叫几个人刨起来直接装皮卡就给拉回来了。”
“老大工厂今年效益咋样儿?”
“今年还行吧,搬厂后开支小多了。前几天都在家,过年他们都不回来,城里应酬也多。”
“老父亲埋在哪儿?”
“后河山坡上,当时二哥第一时间就去请看风水的老舅来,专门找的地儿。站庄子后面就看得到。”
“饭没那么快,到后面看看去!”
到厨房跟母亲打声招呼,跟着老五去后山。
弟弟夹一卷火纸,带一挂炮。
后山的小沙河夏天涨水有十米宽,源头是一座依山而建的人工水库,流到我们这儿已经有十几公里了。
夏天泄洪,雨过天晴,河里水流慢慢放缓,越流水位越低,我们上小学就在河对岸的傅家祠堂。中午放学顺着河流走,可以捡到水库冲下来的各种各样的鱼仔。
一窝一窝的水里有时候有好几条,一两斤的都有,但也捉不住,几个小伙伴慢慢堆沙,水窝越来越浅,逮住鱼大家分了拿回家加餐。
现在河水基本断流了,上来半山坡一片比较开阔的地方,有一小块平地,堪堪正好一块墓地。
山坡上都是麻黄素石头,栽不了树,稀稀落落的毛草也早已枯萎。
老五在父亲坟头点燃火纸,我拎起鞭炮点燃,使劲往天上甩去,感觉甩得越高炸得越响。
担心山上风大,点不着,弟弟装一盒烟在身上。
要一支点上,看着火纸慢慢燃烧,纸灰随风飞舞。
北风呼啸,尘土飞扬。
掐掉烟,跪下来磕三个响头。
不孝之子,现在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第八十四章:跟老母亲相聚的幸福时刻
中午一顿饭,差点没盖过年夜饭,如果不拦着,老母亲能做到天黑。
酒醉饭饱,拿出茶叶冲壶茶水,小何、雷姐陪着母亲、三嫂唠嗑。
下午老三回来,重新交代新嫂子,老四几年没回来,小雷更是第一次到家里来,晚上做一桌四大头席。
菜都是现成滴,下午先煮一锅肉,到时候切凉拌菜。
小荷同学上次回来住几天,床上用品已经恍然一新。
我们卧室跟门口梳妆台隔一堵矮墙,把梳妆台挪一挪,安一架小木床给雷姐睡觉,这样说得过去。
因为这事儿不便跟新嫂子说明白,毕竟是在乡下,免得她心里犯嘀咕。
大冷天的,到了晚上还不是都挤在一个被窝。
二位领导下午陪母亲田间地头转转,门口小菜园里弄点菜回来,俺就睡午觉。
弟弟帮三哥摆弄皮卡,三点多皮卡吼起来我就醒了。
三哥在试车,问我敢不敢开。
上去开出大门转几圈,没问题呀!
老五看我也会开,跃跃欲试。
三哥说:“那怎么行!这能闹着玩儿吗?过年没啥事儿再好好教教你。”
反正这台车单位已经卖给他了,早晚都要学会。
俺们的新嫂子一下午都在厨房转,煮的煮、炸的炸,真是个勤快人。
我说三嫂结婚才几天呀,都给咱们家当牛使。
老五说人家搁家都住小半年了,还拿自己当外人咩。
母亲她们三个回来就开始做酒席。
小荷同志大概晓得路数,但也说不清楚具体怎么配菜,跟着学帮着做。
雷姐第一次回来,母亲不让她动手,也怕她冻着手。就只看着闻香。
四点多,大姐回来了。
雯雯打电话到街上邮电所,告诉她妈四舅到家了,两个四舅母,个个都好看。
姐拿一包鸡蛋给老母亲,说我们在深圳打工,吃的都是人造蛋,假的。
然后姐姐出来悄悄问我:“雯雯说两个四舅母,小荷我认识,这个呢,也真是四舅母呀?”
“那老姐看像她五舅母不啦?”
大姐一听就乐了:“中、中中,反正你们在外面,只要合得来,是你们自己的福气,姐当然为你高兴,妈肯定更高兴。只是过年在家,千万别提生儿育女的事儿,免得小荷伤心。雯雯叮嘱我假装啥都不晓得,啥都别问。”
六点开饭,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北方已经大雪飘飞,我们这儿还没动静,就是干冷。
小堂屋生了一盆炭火,大方桌抬中间放稳,就开始上菜。
大姐说她好口福,回来赶上吃酒席。
一桌刚好八个人,三嫂说她一个人忙得开,又没其他客人,叫老母亲也坐下来喝酒。
先上八个凉菜,卤牛肉、牛百叶、猪肝、猪耳朵、猪舌头,豆巾(新鲜腐竹)、白肉(煮熟的猪脊背肥肉)、白莲藕,都是白切装盘,中间一碗酱醋蒜、辣椒佐料,蘸着吃。
敬了母亲,就跟大姐喝一杯。告诉她雯雯大了,人也漂亮,又有学历,一定找个好人家,别亏了咱大外甥女。谁敢欺负她,四舅回来可就不客气!
雷姐讲了前天晚上在棘阳酒楼吃夜饭,有山东人抢广州人的挎包,我追三百多米,截下挎包,人家大老板拿一把钱感谢,我都没要。
老母亲赶紧叮嘱:“在外面千万别惹事儿,别小看枣阳市,里面北方的能人多得很,抢了就跑,到了河南就抓不到了!”
“市局新进两台进口警车,连襄樊地区都眼红。随便开一百五十码,专门追捕往北逃的犯罪车辆,跑几十公里就出省界,到了河南就不好追了。年底了,做无本买卖的人也狗急跳墙,以前从没人敢在棘阳酒楼下手,里面看场的保安个个都是好手。”
凉菜吃差不多上一碗胡辣汤,有粉皮儿,黄花菜,瘦肉,以酸为主,也叫酸汤。
喝了几杯酒,喝点酸汤,正好换换口味醒醒酒,接着干。
也两年没跟三哥喝酒了,站起来恭喜三哥、三嫂喜结良缘。
我一站不打紧,雷姐,小荷也立马跟着站起来,一起敬三哥三嫂,兄弟五个举杯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看老五倒酒,三嫂发话了:“老幺要多跟你四哥学学呀,找媳妇就要你四嫂这样的,根本不需打招呼,夫唱妇随人家站起来就是一帮人,谁家见过这阵势?咱妈现在还乐得合不拢嘴。”
大姐担心咱家新媳妇跑题,赶紧接茬:“三妹扯远了吧,咱家都晓得,老四从结婚到现在,啥事儿都是听小荷妹妹的,连家里的事儿,妈都要听小荷的意见呢。”
母亲发话了:“小荷那里是媳妇啊,简直就是娘的闺女。她跟老四结婚当天收的这边礼钱,全部给了我,老五跟我一起拿回来的。一万多块,一分没要。三嫂你们结婚待客,小荷从深圳回来一把拿给我六千,不然这婚礼,哪能办得如此顺顺妥妥。妈欠小荷闺女一辈子。”
母亲难得开心,喝几杯黄酒,有点激动。
“妈,再夸小荷同学都要飘起来了,来,老四亲自敬四少奶奶一杯!”
话音没落,小荷、雷姐同时举杯一干而尽。
接下来,大姐从厨房端出一碗鸡肉,做好了一只放蒸笼热着呢。
这是四大头的第一头。
紧接着蒸笼里的热菜陆续上桌。,红枣、虾米丸子、野菜丸子、粉蒸肉。
喝黄酒,哥几个儿越喝越得劲。
尤其小荷,雷姐,在深圳我们平时最稀罕的,莫过于老家的黄酒了。
鸡肉过后第二碗汤,鸡蛋皮儿菜花汤。是鸡蛋加面粉摊的薄饼,切成一条条的,根据季节,用青菜一起做汤。比较清淡喝一碗暖暖胃,除除油腻可以继续喝酒。
然后就是第二大头,鱼。
一家人吃,人又不多,就一条红烧鱼段,少说两斤。
就是去头去尾的大白鲢,外焦里嫩还脆,还带点甜味。
“谁的手笔,我都想学!”
三嫂说老母亲烧的,估计我们都学不会,根本没那耐心。
第三道汤,麻花肉片汤。油炸的麻花,切得很薄的肉片,粉条等做的一碗麻辣汤,喝一碗提提神。端起酒杯继续干。
小荷同学兴致来了,“大姐,你不晓得她四舅还是个文化人儿吧,要不叫他赋上几句,给母亲大人助助兴。难得今天这么开心!”
“妹妹,老四从小作文写得好,有点文采。赋几句,给姐听听。”
一听这话,就晓得轮到我显摆了。酒已经喝到八成,哪还有灵感吟诗作赋。
站起来走到院子里,三哥伸手打开树上吊灯,我捏一个手势,平生第一次当母亲和兄弟耍一套鹰爪拳。
院落里不规则的树木正好当木桩拍打,梧桐树皮在冬天本来就脆,一块块应掌飘落。
最后一个大鹏展翅,轻轻飘落门口。
不过耍十几分钟,老母亲看罢眼泪又出来了。
“小时候河南小曾说老四骨瘦如柴,拿本书给他看,说是不照着练习就活不成。晓得练过,只是没见过,这么多年了,还真有模有样啊!”
老五说:“这么多年了,还能耍得有鼻子有眼,还没忘记咩?”
“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咱们四哥去年年初一人打五个流氓,全部受伤倒地,他没事。他这要是忘了,小荷我们可就惨了!”
雷姐语不惊人不罢休啊!
小荷示意雷姐别再讲,儿行千里母担忧,免得老母亲为我们提心吊胆。
吃了鸡、鱼,第三大头就是扣肉。
三嫂上一碗扣肉,接着蒸红薯、炒肥肠、水蒸蛋、干煸泥鳅,又上几个热菜。
酒继续喝,老五扒拉火盆,加生炭。
大姐又上一碗蘑菇汤,新鲜蘑菇,去掉头尾的小虾仁,加一勺白鸡汤,带点甜味,鲜上加鲜,即解酒也解油腻。
酒喝到八九成开始划拳,我打通关。
先跟三哥来,自己的门杯儿,一杯三口,喝完三杯往下走。
雷姐坐我旁边看得很开心,难得这么热闹。
老娘不吃了,坐一边烤火,小荷转过身子陪老人家聊天。
老三喝俩我喝一个,该大姐了,拿筷子打杠子老虎,老姐连喝两杯,革命靠自觉,第三杯我端起来亲自喝了。
然后老五,又接着划拳。
三嫂上第四大头,好大一只酱肘子,老三拿小刀慢慢划开,早就饱了,看见了又想吃。
给雷姐夹一坨瘦肉,我把肉皮吃了,好香啊!
她也要吃肉皮,拿小刀割一块,夹起来填她嘴里。
“哇塞,真香!”
赶紧喊小荷也尝尝。
老五划拳更差劲,没让着他,还耍赖,一样的连喝三杯。
不跟他来了,也不让他喝了,再喝肯定醉。
门杯儿清完不喝了,坐下来烤火,抓一把花生放火盆烤。
老三叫三嫂晚上发面,明早上炸油馍,包包子。
第八十五章:杨二郎脚印泉
三嫂三哥天没亮就在厨房里忙乎,估计早餐蒸包子、炸油馍。
等我们几个懒虫起来,稀饭也煮好了。
切一碟酱萝卜,热几盘昨晚的剩菜,我首先拿筷子夹炸馍(类似于油条的做法,但不会脆)尝尝,还是家乡味,又香又有筋道,有嚼头。
雷姐说学学看,我们回深圳也可以自己做来吃,很好吃。
“深圳的面粉都有添加剂,家里的面粉原汁原味。
村里有打面机,扛一袋小麦去,一会儿工夫打出来,面粉是面粉,麦麸是麦麸。这种面粉的香是真正的麦香。”
二十八,把面发。家里就操持着包包子。
吃完早餐,老三问我们过了年咋安排。
告诉他回来点个卯就走了,不走亲戚,根本没时间。
早上起来,三哥跟母亲商量几句。
“老四上午去付家前庄转一圈,你们结婚第一年也没去,中午在三哥家吃饭,就算提前拜年了。他们盖的新房,大侄女欢欢会做饭了。开皮卡去。”
“带个包吧,空手去咩?”
“带你们三张嘴去行了,都是堂哥,带啥包。过年,家里啥都有,他们杀了猪,中午别搞醉了就是。”
老五说拎两盒黄鹤楼吧,免得你开一台空车去拜早年。
两位领导又装扮一番,开上皮卡就出发。
出门前坡顶大路往北走,离家四五里路就是小沙河,属于我们后山小河的上游。
车子停河堤边,沿着河流往上走,带俩姐捡石子玩儿。
叫她俩眼睛睁大点,说不定捡到宝石呢。
正在捡宝石,皮卡旁边有个骑摩托车的小伙子喊我们。
我招手叫他骑上来。这么巧,是二堂哥家老大。
“四爹,你们啥时间回来的?”
“冬兵,咋恁巧哇,你看到是我?”
“我没看清是你,三爹的皮卡我认得。中午到我们那儿吗?”
“中午去,谁会做饭吃呀,还有你四妈我们三个。”
“都在屋里,你几年没回来,叫我爸晌午做席吃,杀年猪了,菜有的是!”
“昨晚上也是吃四大头席,你新三妈的。中午弄几个凉菜喝黄酒,别整太复杂。”
“那中,你们先在河里玩,还早,十一点半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招招手侄子先回家报饭,俺们继续找宝石。
中午估计又要吃酒席,冬兵老爸冬腊月啥不做,专门帮人家做酒席,熟人八十,不熟悉的一百块,就中午一顿,俩月下来也整几千块,过个丰收年。
再往上走,河岸有一块光溜溜的石板坡,中间有一股细细的溪流。无论怎么干旱,从没断流过,绕到石板坡边边有土长草的地方,才能踩着上去看。
我走中间,前面牵一个,后面拽一个,有结冰,很容易摔跤。
通往石板坡中心有一条后来人工开凿的小路,勉强可以走人。
中心一汪泉眼,石板坡在这座山的中下部,泉水很旺也很清澈。
雷姐说怎么这么奇怪呀,四周光秃秃的青石板,偏偏就冒出一个泉眼。
“细看看泉眼像个啥?”
“啊??脚印!脚指头印都清晰可见。太神奇了!”
是一个人往上走没穿鞋子的右脚印,用穿着皮鞋的右脚一量,两个半长,也就是三个成年人的脚印大小,长宽的比例也合适。
脚印有三十公分深,感觉脚板底下踩乱了有碎石板翘起来中心有几个细孔,泉水就是从碎石缝里冒出来。
天气越干泉水越清凉,下雨天就很浑浊。
附近放牛滴,放羊滴、干活滴都在这儿打水喝。
相传杨二郎担山撵太阳。走到这里嘴干舌渴,白花花的太阳把河水也烤干了。
盯眼一看,青石板小面有泉水,右脚一用力,踩出个脚印,不一会泉水就冒出了,停下来喝口水继续赶路。
因此这眼泉的名字就叫二郎泉。
后来有一位放羊的老人,想喝水又走不进来,就用钢钎凿石,凿了两月才有这条小路走进来。
用手捧一捧给二位姐尝尝,不怎么感觉是冷水,还冬暖夏凉吧。
下来顺着河床往回走,雷姐说:“强哥哥,哪有什么宝石吗?连个很特别的石头都没看到。”
“哥手里拉的不就是两个活宝吗,笨蛋!”
第八十六章:鄂西北正宗四大头席
拉两个活宝,十几分钟就到了堂哥家门前。
大哥、三哥都在二哥家里。
四哥一家在城里住,跟我们老大混。
其实还有个堂哥,比我二哥小,乳名叫科马,也就是青蛙的意思。快二十岁的人了,堰塘里洗澡淹死了,老人们都说名字起错了。
我自己也有个亲哥,比老三大,叫三秀,十几岁发高烧也走了。
老人们也说“秀”字不该与汉光武刘秀同名,刘秀也是我们当地人。
村子里有很多关于刘秀的传说,靠河堤有一冲白田七八亩的样子,一年四季都有水,只能种一季水稻。
整个夏天听不到青蛙叫,真的很神奇。
相传刘秀被官兵追杀,黑更半夜的一不留神一脚摔在稻田里,顿时惊起一大片青蛙乱叫。
后面的追兵眼看就到,小伙子低声说了句:“青蛙能不能不叫,我保这里一年四季都水长流!”
话音没落,青蛙果真消停了。
王莽的追兵跑过来张望一通就走了。
大堂哥是个老光棍,他一个人也分开过日子,堂兄弟们他最大。
我悄悄摸出钱夹子捏几张塞他棉袄荷包里。高兴地了不得。
小荷拎两瓶黄鹤楼下车,“二哥,这是老五拿给你的酒。早上走的时候,老四问老三要不要带包,老三说带三张嘴就够了,带啥包!”
三哥出来说:“四妹你就笨啊,老三新房里头成箱的好酒,他肯定舍不得,你直接搬几箱放车上,他绝对不敢拦你!”
“不晓得哟,我们都还没进过他们的新房。三嫂也没叫,哪好意思往里跑,万一人家钱丢了呢?哈哈!”
坐下来喝茶,小荷带雷姐到厨房视察:“二哥,真的又做了酒席,昨晚上三嫂已经做来吃了,不跟冬兵说了咩,搞简单点。”
“小荷,你那个三嫂,社旗人,才来咱们家半年,会做四大头吗?尝尝你二哥做的才叫远近闻名的四大头席。”
“啥,三嫂河南人?我们昨天中午回来的,她一只都在厨房里忙乎,都没来得及跟她说说话。”
“河南人,老三去年到河南出差,当地认识的,也是缘分来了,谈好了跟着就回来了。年内办喜酒,她娘家来一台中巴,两大桌子人,也很不错的。这半年跟着老奶奶学会了不少厨房的活路,人勤快,看来老奶奶是该享福了!”
开饭就上十四个凉菜,大方桌摆的满满滴。
我坐上把威,进门上首左一,大哥坐我旁边作陪,不管多少客,上首只坐俩人。
雷姐坐右边上座,这个座次仅次于我坐的首位。小荷坐左边上座,她自己选的。坐我旁边保驾。
先喝酒,三个哥,四个侄子,我们仨,一桌十个人,只有二嫂在厨房忙。
雷姐说十四个凉菜啊,咋想出来这么多。
“中午人不多,多了还可以再加俩,十六个凉菜也都正常。雷妹妹老家也是喝酒吃凉菜的地方,味道更浓厚。我们这儿就是很少放花椒,除了做鱼。”
大哥说既然拿了黄鹤楼就先喝呗,光喝黄酒,老四管饱不醉。
咱哥四个喝白酒,几个侄子陪四妈喝黄酒。
三哥家的大侄女,他妈不在了,平时都是她做饭、洗衣服、种菜,照顾弟弟上学。也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快有小荷高了,身材也差不多,四妈、四妈滴叫,嘴巴可甜了。
我悄悄跟雷姐打招呼:“回去深圳,把你俩不穿的衣服捡一包寄回来,给欢欢穿,几年不用买衣服了。”
四只杯子全倒满,一瓶还不够。
三哥说:“咱们小秃跟着月亮走,谁也不沾谁的光。”
意思是说,四兄弟,一比一的喝。
这样喝,我还有点怕。
“三哥,老四这样硬碰硬陪着喝,那可不中,一杯就搞醉了,他只能慢慢陪着喝。”
老婆大人赶紧拦着。
“中,第一杯喝完了,后面老四喝黄酒。”
老大发话了小荷同学才放心。
夹一块瘦肉蘸酱咬一口,“哇,羊肉!”
赶紧两个领导各夹一块。
雷姐咬一口:“哇,羊肉也可以白切呀,蛮好吃,一点膻味都没有,第一次这样吃。”
“雷妹妹以后多回来就晓得了,我们当地只要放锅里卤熟了不乱的肉,都可以做白切凉拌菜。”
二哥说着话给她俩各来一块薄薄的羊肝。
第一瓶白酒喝完,剩下的正要平分,小荷同学赶紧拿走我的杯子叫冬兵倒黄酒。
二嫂刚上第一头大菜。一碗鸡肉,就站在旁边夹菜吃,跟欢欢喝一个杯。
夹一块鸡肉放小荷碗里:“看看他四妈这保镖做的,多到位!”
然后又夹一块给小雷妹妹。
倒满杯黄酒,冬兵就要跟我干一个。
“这不是啤酒哇,伙计,二三十度的酒精浓度,真当水喝?”
“那不中,四爹你才喝一杯白酒,正好黄酒温温滴,解解渴!”
感叹娃们儿真会劝酒,干了!
“冬兵,在纸厂里,平时你大伯喝酒喊你呗?”
“我大伯很少在厂里吃饭,我二爹晚上有时候喊我进办公室陪他喝一杯。我大妈在桌上我就不进去,二妈从来不管,还给我们夹菜。”
二嫂端上来第一碗汤,酸辣粉皮汤,薄薄的粉皮儿,葱白切段,腊鱼的咸味,以酸为主,醋是自己用柿子酿的醋。
就是把刚摘下来的青柿子洗干净直接放在坛子里密封,一月之后自然成醋,纯天然。
老家喝酒的人,最喜欢这个味道。
二哥说:“老大就是个腐败分子,每顿饭不陪着当官滴吃他就不自在!”
“说滴好听,如今在城里办企业,不巴结当官滴,能让你开下去吗?老大赚不赚钱,咱们这一窝几十号人,都得靠他养。”
“所以老大讲了几年,叫我们不要去深圳在城里帮他,老四一直不同意,看不惯这些道道。”
第二大头是一碗鱼。俺一看眼睛都发直了,还没放稳直接动手拿了一条放嘴里。
又香又有嚼头,忍不住又夹几条放碗里。
小荷同学也惊呆了:“啊,二嫂,哪弄来的这么多呀,一大碗,还都差不多一样大。”
赶紧夹几个给雷姐。人家也说不认得啥鱼。
“昨晚上在家没这待遇吧。这鱼浑身是肉,专门留起来自家吃,待客还真舍不得,也端不上桌、不大气。初冬的时候,河里水小了,晌午头没事下去转转,扫眼看见这一窝沙趴鱼。回来拿网叫上老大、你二嫂,一网连沙带鱼几乎拉不动。捞上来往河滩上一抖,全是一指多长,大拇指粗。有六七斤,晒干都没尝过,今天吃第一碗。”
二哥说完也开始倒黄酒。
跟大哥喝半杯,接着说:“现在改革开放,家族企业不改变的话,做不长久,要么被淘汰掉,要么被大鱼吃掉。大哥那副摊子,说实话老四还真看不上。”
“老四的性格就适合在外面闯,打工还不容易,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东家不打打西家,不用拍马屁看人脸色。你要在城里没一点人情世故可不中。”
大哥说他不建议我在老大那里混。
第二碗豆腐汤。大蒜切碎,放锅里炒香,舀一碗水烧开,豆腐丁、肉末倒锅里滚几滚,撒一把葱花关火,来几滴麻油。
就两个字“清淡!”
尤其刚吃了几条小河鱼干,再喝这碗汤,感觉胃特舒服。
二嫂忙半天了,我站起来敬她一杯。
“喝酒不敬厨师,等着拉肚子!”
见我站起来,二位领导赶紧起来举杯一同敬二嫂。
“四妹,你们步调不用这么一致吧,这老四还真是训练有素哇!”
二嫂坐下来要一个个来,举杯跟我干了,再招呼小何、小雷。
“雷妹妹第一次到家里来,有菜没菜酒得喝好,黄酒不醉人,咱俩先喝一个。”
二嫂拉着小雷干一杯。
欢欢端上来一大碗牛腩肉,第三大头。二嫂拿起小雷的碗就是一勺子。叫她先尝尝。
“天哪,四川麻辣味!”
高兴得直跺脚。
二嫂问:“小荷是先吃还是先喝?”
人家伸着脖子:“我也想吃麻辣味!”
二嫂也给她盛一碗,接着每人来一碗。
欢欢问蒸笼里的热菜要不要上,我说不要了吃不完,桌上也没地方放。
把粉蒸肉和炸丸子端上来,其他不上也中,反正没外人。
一碗粉蒸肉,粉是和鱼籽一起炒,金黄色,然后拌肉,再放笼里蒸。端上来肉的香味、炒面粉的香味、鱼籽的香味扑面而来。几个侄子不由分说地筷子就上来了。
大哥说:“都抓紧哪,不然没了!”
俺赶紧给小荷同学夹一块,二嫂给雷姐夹一块。
“好啦、好啦,最后一块给你四爹!”
二哥说这才叫效果,端上来就抢光了。
“用鱼籽炒粉,不香都不中。老四好好学学吧,回深圳俺们也做来试试。”
老婆大人叮嘱道。
“老四现在会做饭了吧,平时忙,自己做饭吃的日子多不多?
“节假日有时候做一做,自己吃,煮熟算数。”
在大厨面前,俺不得不低调啊!
喝半天了,哥四个儿碰一个,四只杯子满上,喝一个“四季发财!”
接着一碗蛋花汤。有虾仁,新鲜平菇,还是以清淡为主。
雷姐喝一碗汤说饱了,再吃走不动路了。
小荷也说不吃了,喝醉了都。
四大头还没吃完呢,咋就饱了呢?
最后一个,吃完就不喝了。
欢欢端一大盆羊肉,面上搁四只羊蹄脚儿。我说不是杀猪了咩,还这么多羊肉。
“你三哥杀了猪,咱们三家分,我杀只山羊,他们都不要。你们那里过年?”
“我们二十九回学校里过年!”
“那等会儿拿一只羊腿,回街上过年吃。”
二哥吩咐。
二嫂分羊蹄脚,我们仨每人一只,欢欢一只。
雷姐着急,“咋吃呀,这么大?”
小荷伸手拿起来:“雷姐,就这样拿手里直接啃。”
“雷姐,啃不干净没关系,大黑还坐门口等着呢。”
人家听了拿起羊蹄子要打我。
第八十七章:种田、打工、开厂,都不易
中午酒醉饭饱,还睡一觉。
傍晚人清醒了才开车回家。
回到家里,车上拎下来一只羊腿,一包河鱼干,一只腊兔,一壶黄酒。
老五说:“鬼子进村儿,收获不小哇!”
关键是老娘见了高兴,说你二嫂难得这么大方。
“别弄菜了,中午吃的实在太饱,下一锅面条吃一个包子足够了。”
母亲说那就包饺子,现成的包子馅儿,叫三嫂和面擀饺子皮。
母亲和三位少奶奶包饺子,老三端出来几个凉菜,叫上老五咱哥仨坐下来先喝。
两位四夫人直摇头,咋还喝得进去哟?
哥仨儿边喝边聊,我思虑再三,有些事儿,还是尽早聊聊,毕竟回来的时间还是比较紧张。一走又是一年,甚至几年不回来。
老母亲的养老问题,老五的婚姻大事不得不过问。虽然在外打工,也不想家人为我担忧太多。我问老三有啥打算。
“单位保住工龄,过了年全部自谋出路,我还算是好滴,没领工资落一台破皮卡,已经折算过户给我了。其他人出来啥没啥,有些人甚至过年都困难。小县城,国营单位大同小异,都在改革,没几家日子过好。老大叫我过了年帮他跑业务,主要跑河南,那边我熟。”
“我们家总共多少田地,老五也老大不小了,一年一年的,算下来落几个钱儿没?”
“落个屁钱!连田带地十一亩,加上老大、老二以前的开荒地、山坡地,也就十五亩的样子,留下口粮,其它的麦子、稻谷、棉花、花生、芝麻绿黄豆卖卖,勉强够交提成。还不算自己买的化肥、农药。天干时抽水抗旱,如果真要精打细算,在农村,种田地还赔钱。”
“那还种它啥球意思?累死累活滴,还赔钱!老娘去城里养老,养老费我们平摊,也不沾老大的光。你不如跟我出去打工。不然这样下去啥时候娶得起媳妇?”
说着话饺子熟了,小荷盛两盘子放桌上大家蘸醋吃。
娘儿几个都盛一碗坐下来听我们聊天。老五又给俩四嫂倒杯酒。
“饺子喝酒,越吃越有!”
老五说:“我以前跟老大提过,早不想不种了。他告诉我就是赔钱也得种,还不知道将来工厂还能开多久,你打工还能打多久,政策哪天变了,都回来还有田地在。一旦丢了,过几年再回来院子里都成了荒郊野岭,吃啥?”
“我不可能再回来了,都没种过庄稼,回来干嘛呢?鹿头街那栋小洋楼我也没打算长住,等老爸退休了还是给他们养老住,不可能永远住学校里,吵死人。将来最大可能是在深圳安家。一旦安家我们几个的户口就要转过去,老家的一切,守得住,你守,守不住我也不过问了,也操不来这个心。”
“一个打工仔在深圳安家,谈何容易啊,就凭你两个、三个,一年不吃不喝能整多少钱?家里情况也看的到,没兄弟帮得到你。老大他们,风光只是在面上,实际上羊尾巴都盖不住自己的羊屁股。我只答应帮他们跑一年,不行我再想别的,跟你嫂子回河南发展都行。”
“唉,不需要哥几个帮我,我自力更生好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回来坐家里了,才想起来操老五的心,总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好办法。等过完年我拍拍屁股走了,各忙各的,一年或者几年都不回来。哥几个自己招呼自己的摊子,谁也代替不了自己。”
“也没想着你回来咋滴,在深圳不给人欺负就行!”
“老大一直想我回来帮他,大书记成哥也提过,作为弟弟,我责无旁贷,但真的回来,能帮他做啥呢?做工人肯定不是,做管理,自己不懂,又都是亲戚,我们这边的,大嫂那边的,谁管谁呀?跑业务吧,我不懂人情世故,并且天生讨厌溜须拍马、看人嘴脸。所以只能选择在外面,打工,合口味搁这儿干,气不顺,自己走人。谁也不欠谁的。这是我心里话,一直不好意思当老大说出口。”
老五说:“总而言之,你还是嫌老大的庙小了。”
“老五,并非你四哥嫌老大的庙小,有句话说的好,不要把鸡蛋都装在一个篮子里。如果兄弟们都挤在一个窝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天有不测风云,月有阴晴圆缺。万一有个风吹草动,岂不哀鸿遍野?这样的例子很多。”
雷姐跟老五摆起了龙门阵。
哥仨儿的话题比较沉重,雷姐不知不觉扒着我肩膀静静地听着,听得懂大部分,偶尔插几句,发表自己的看法。
小荷陪母亲坐火盆边叙家常,三嫂看看小荷,看看小雷,估计感觉怪怪滴。到底哪一个才是四妹啊?
第八十八章:理想很丰满
北方老家,天寒地冻的,在乡下洗澡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俺哥仨烧两壶热水洗把脸,拿个大脚盆三个一起泡脚。
老婆大人说没有带风筒回来,头发只有明天上街洗了。
隐约感觉有雪花飘下来,只是风大,不等落地就没了。
雷姐还祈祷明天千万别下,不然咱们咋回鹿头呀。
盆子里的水不热了,革命靠自觉,哥站起来添热水,还没等坐下,雷姐开腔了。
“傅老四,你不自觉洒?”
说着话,俩家伙同时抬起脚来伸到哥面前。
“二位四奶奶这是要干嘛,烫猪蹄呀?麻麻耶,四爷命苦哇!谁见过一个大老爷们儿伺候俩无所事事的小娘们儿?”
幸亏关着房门,哥蹲下来非常有耐心地把四只猪蹄子洗得白白嫩嫩,抹干净。
然后一个一个撂到床上。
雷姐最怕冷,穿那么厚的秋衣秋裤非要爬到中间睡起。
“嗯呐,还是左拥右抱舒服,一会儿就不冷了。你吃饭的时候想跟老三他们说我们要在深圳买房是吧?跟他们说这些有啥用呢?”
雷姐缓过神儿来问我。
“晓慧姐姐,如果老四不把话说清楚,将来老五结婚我们拿不拿钱,拿多少呢?老三结婚我拿六千给老娘,家里也确实有困难。老五没任何本事,种田还赔钱!又在照顾老娘,照理我们应该拿的更多。买了房就不一定了,有了拿,没了少拿甚至不拿。”
“老大叫老五守在家里,是担心将来混不下去了回来还有饭吃,有地方住。我老四不欠这个人情,所以必须把话说开。田地的事儿赚不赚钱以后我都不再过问了。当着老母亲的面不便言明,这里的一切都不再属于我,我们必须做好在深圳扎根的准备。母亲在,家尚有归途,母亲一旦不在,家,对于长期漂流在外的游子来讲,就成了传说!”
“再说老三结婚,看样子酒是二哥从城里拉回来的,他大舅子代理黄鹤楼,有没有钱都可以拉走,以前都是一年半载老大去结一次账。估计他们回来没给老娘拿什么钱,拿了老娘就会说出来,不然咋只说小荷拿了六千。年关了,老大还要到处赶情送礼,手头估计不宽展。老三结婚借没借钱都还是未知数。我也不便问,问了也是白问,帮不了他多少。他几年的工资就换一台破皮卡。”
“大嫂爱面子,又是老大,董事长,应该会拿的。我们结婚那天,大嫂在新房里给我2000块,直接压在梳妆台上,说是给我们的私房钱。去酒店吃饭礼单上大嫂又给一千块。这2000块直到去深圳才用来买票。”
“明年走之前要把母亲的养老费留下来,先按一月五百算,一年六千,不算老五,四兄弟每人一千五。过几天回来拜年小荷同志记得拿给母亲。我走时再给老五拿几百块钱,留个念想。”
“这个没问题,幸好雷姐皮箱里还有几千块现金,初二转来我拿就是了。以后我们不回来了,也可以叫我爸拿过来。同雷姐商量过了,明年真滴买房子吧,哥?”
“买,龙华、观澜都有新楼盘在开发,跟雷姐也了解了几家,一百二十平米下来二十万左右,装修另算,买晚了还要涨。回来之前跟雷姐搂了一下咱们的家底儿,几张卡里面所有的资金,包括床底下哥臭袜子里面的私房钱,勉勉强强够。
明年你也上班了,家里终于又多了一个挣大钱的劳动力,没有其他事儿的话,年底搞装修应该问题不大,总算有个家,你又喜欢摆弄花花草草,到时候尽情发挥洒。”
“哼,奶奶滴,你俩天天就想着把姐当牛使嘛!”
雷姐一翻身把小荷抱过来放中间,“你是小家伙,年轻漂亮,就是要把你当牛使,又能怎么样嘛!”
哥搂紧一口咬住嘴巴,不让小家伙说话。
第八十九章:上街赶集
清晨起来,地面上,房顶上,墙头上,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终于下雪了。
二位四奶奶,快起来看,下雪了!
“把窗帘拉开,看不见、看不见!”
忘了,我们住二楼睡床上根本看不到地上的白雪。
招招手叫哥过来,一把挽住脖子,哥兜住屁股抱起来,人家双腿盘在哥腰上,叫往窗口走。
“哇,好大雪呀!”
一点风都没有,估计中午还会下,看墙头得有尺把厚,喊老五堆雪人儿。
被窝里又传出一声:“我要背!”
“你老实点,别起来吃早餐了,冻掉尾巴我可不管!”
然后指指叫哥去门口。
“你冻掉尾巴哥可要管!”
抱进来丢被窝里,给老婆大人找皮裤、皮大衣。
都爬起来,今天哥要带俩皮货回镇上。
爬起来一个一个伺候,小荷同学黑皮裤黑皮靴,黄皮大衣。
雷姐黑皮裤,黑皮靴,黑皮大衣。
除了脸蛋儿白,一身黑货,哥想喊一句黑寡妇,一想不对。
幸亏刹车及时,才没挨打,不然肯定左右对打。
下楼小荷喊:“老五、老五,堆雪人洒!”
老娘在厨房,说老五还没起来,你俩咋不多睡会儿。
雷姐看老娘在生炭火,赶紧说:“妈妈,让老四下面条,他会弄,也好吃。”
洗刷完毕,雷姐脱了皮衣坐下来烧火,我煎荷包蛋,拿出来七个大碗各放一个。然后舀两瓢水倒锅里烧开。
移开水壶,小钢精锅放煤炉上倒一碗水,炉火盖子打开,一会儿就烧开了,半盘卤牛肉切碎,拍俩大蒜一同倒进去煮,拿一块豆腐切丁,也到锅里,一勺红色辣椒酱,再挖两勺鸡肉碗里面的油油,酱油醋都来一点。
剥一棵葱切碎撒锅里,端起来淋少许香油。一锅牛肉汤做好了。
大锅里水开下面条,告诉老娘喊吃饭,等会儿就冷了。自己压的面条,滚几滚就熟了,捞碗里,来一勺牛肉汤。
七大碗,面条、牛肉汤都分配干净,大锅只剩面汤。
桌子上摆一圈,中间再放几个凉菜,嫌不够可以夹。
三嫂进厨房端起碗:“哎哟呵,老四还有这手艺呀,这牛肉豆腐面整的,有板有眼,嗯,味道也好,可以开餐馆了。”
“面条捞的及时,不软不硬,吃起来才有劲道,还有荷包蛋呀!第一次这样吃。”
老五很是惊奇。
“老五,你以后跟着我们打工,你四哥每个周末都可以做来吃。什么牛腩面、牛腩粉,炒粉、炒面,比这还要香。”
“那就中午老四炒菜。试试火色咩!”
“大雪天里,中午吃火锅,炒啥菜,省得麻烦。等会儿去地头园子里砍一棵白菜,再挖几颗葱就中了,把剩菜全部往火锅里倒,清清菜柜好过年。”
三嫂也说中,就听老四的。
“今天二十九,街上逢集呀,最后一个集,老四带她们去逛逛吧,中午还是我做饭。”
三哥也说一起开车去看看,买点新鲜菜回来。
出门三哥问我咋样,下雪敢开不?
看看轮胎新换的,没事儿,能开。
三哥坐副驾驶,老五跟俩四嫂坐后排。
三嫂拎只竹筐蹲后面车厢里,到了地头她下来去砍白菜。
这皮卡跑我们这路正合适啊,新轮胎,抓路还比较稳当。
昨晚上下的雪,路面没结冰,跑起来还没啥事儿。结冰就要装防滑链。
十分钟,车子停大姐家门口。姐夫在门口扫雪。
“哎哟嘿,你姐吃早饭还在说,估计你几个上午要来赶集,小荷,俩妹妹冷不冷?”
“咋都不问我冷不冷咧?”
姐夫看看回头:“老五,看看谁有你穿得厚,跟稻谷场石磙样,冷才怪!”
“雯雯还没放假?”
“雯雯上午还值班,下午吃夜饭才回来。”
“雷姐,小朋友也叫晓慧,乖不啦?”
“四舅母、四舅、三舅,咋恁早就上街了?”
“五舅不是舅,咋没听见喊呢?”
“哎哟,幺舅,要是拜年,前新庄几个舅舅都来了,加起来上十个,我喊得过来吗?”
雷姐见小外甥女很会说话,拉着手:“来,晓慧,阿姨看看,小嘴巴咋这么会说话呀,多大了?”
“阿姨,你是谁呀?我八岁,上二年级。”
“晓慧,还没过年,新衣服就穿上了?”
“那四舅给我买一件呗,我就这一件新衣服,下雪不穿冻死了咋办?”
“莫理她,冻不死,衣服多滴是,雯雯晚上回来也给她买了。去年大嫂回来给她买一件皮衣,半年就穿烂了。”
“大舅母买的是假皮,一穿就烂了。四舅母,你这是真皮还是假皮呀?”
“啥、晓慧,你还认得真皮、假皮呀?”
“很好认,假皮是塑料滴,烤火的时候不小心就是一个洞洞,真皮烤不烂,不信你试试。”
“我滴天呀,现在的小孩子真的聪明,我在鞋厂做了几年都不晓得,真皮假皮怎么分。”
“去年初二,前庄几个舅不都来了吗,人家穿上大舅妈买的皮大衣来回显摆,老三说不值钱,是假皮,不信拿炭火一烤就晓得了。她傻乎乎地真夹炭火烤袖子,一下子就是一个洞,气得嚎半天,她三舅掏二十块钱赔偿才打住。”
“原来还是个小财迷呀!走,跟四舅母逛街去,给你买好吃的。”
街上的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有人开机动三轮车从城里贩反季节蔬菜回来卖,生意还不错。老三捡几根黄瓜、几个茄子、几个西红柿、几个圆圆的菜椒、两把菠菜。雷姐的大皮夹子拿在小荷手里,专门付钱。
晓慧慧拽着我往炸油锅哪里走,不是刚吃了早餐咩,就饿啦?
炸猪肉丸子、牛肉丸子、羊肉丸子、鱼丸子,炸豌豆饼、炸火腿肠、炸芝麻糊。
问她想吃啥,手指丸子看着我。
“每样儿来两个,多少钱?
一个大丫头拿竹签扎两串,“八个八块。”
“晓慧,晌午饭不用吃了吧?”
“四舅,我早上还没吃好不好!”
“晌午跟我们一起回姥姥家吃火锅,好不啦,下午我回鹿头,再带你回来。”
“不是吧,我爸早上还在说,你几个来赶集就留下来吃饭,几年没跟你喝一壶了。”
“老四,啥时间回来哩?”
哦,卖鱼的。
“辉哥,我回来几天了,恁大的鱼啊,你自己养的?”
“咋不是哩,早上就捞十几条起来,你嫂子说卖得完卖,卖不完自己还不是要吃,反正过年。”
“够肥呀,给我整一条吧,中午估计要在大姐家吃饭,想吃新鲜鱼。”
晓慧说屋里早就买了鱼,不要、不要!
“又不要你掏钱,怪会操心咧!”
辉哥说着话给拎一条大头,“四斤半,拿十五块钱妥了。”
“辉舅你秤准不准,莫骗秤啊,我妈买啥东西回家都还要自己称,不够数肯定下来找你。”
“恁些话,吃你的丸子,辉舅的秤准得很,回去跟你妈说,中午多弄几个好菜,辉舅收摊儿上去陪你四舅喝两杯!”
“那中,你鱼莫卖完了,拎一条给我们咩!”
走上来碰到老三他们,咋想起来买鱼,家里有滴是。
“我爸说了,中午都在我们家吃饭,四舅想吃新鲜鱼。”
看来又买不少菜,除了小荷个个手里拎的都有。我说想吃新鲜豆巾,买几张中午炒一盘。
到豆腐摊看看。
“哎哟嗨,四小爹回来了,深圳发财了吧,这那个是花婶子?”
“你看哪个好看就是哪个!生意怪好咧,快卖完了,豆巾都拿给我。”
“三斤半,二十块钱妥了!”
小荷同志付钱。
“四小爹,不用说,给钱滴一定是花婶儿,漂亮!”
第九十章:可爱的小外甥女
快十一点,街上的人已经挤不动了,我们赶紧撤。
上来三哥买的菜都放后车厢拿帆布盖上。我拎条鱼拿包豆巾进厨房。
“忙啥咧,我们回了!”
“那算走不了,中午简单点,就喝两杯!”
姐夫赶紧出来招呼老五泡茶。
我脱掉大衣戴上围裙先把鱼破了。
“晌午有腊鱼,买新鲜鱼做啥呢,又浪费钱。”
“四舅说他腊鱼吃够了,想吃新鲜鱼!”
晓慧赶紧提醒她妈。
“晓慧,四舅买了多少丸子给你吃呀?”
“没有多少哇,八个。”
“那你一路小嘴巴都没停过,晌午饭不用吃了吧?”
“都说小娃儿们饿滴快,万一一会儿又饿了咧,还不是要吃。”
“你就是小猪仔进猪圈,嘴巴在前头。”
老五烧火,大姐切菜,姐夫掌勺。
我整这条鱼,鱼头切开装碗里,等会儿做汤,中间切段抹盐装盘等会儿清蒸,最后鱼尾巴,划花刀抹盐。
大姐把菜切好,我叫姐夫歇一会儿,去前屋喝喝茶,坐下抽根烟,剩下的我来弄。
洗净切好的腊鱼、腊肉、腊肠、香肠、腊鸡,全部装盘,一碗蒸蛋,蒸笼放煤炉上开大火,分两层一起蒸。
火锅端到饭桌上,喊姐夫装炭煮白开水,灶台上后锅蒸鱼段,前锅放油红烧鱼尾。
红烧鱼尾。鱼尾巴也有两斤重,两边扑上生粉,待锅里油冒青烟,鱼尾巴拎起来抖一抖,放锅里两面烧至焦黄,鱼尾装盘。
锅底油炒姜片,干辣椒、花椒,然后一碗水勾芡,给点酱油、醋,撒葱花关火,端起锅汤汁浇在鱼尾上。简单快捷,外焦里嫩。
干辣椒切断,除去辣椒籽,切粗线条姜丝,大葱切段。
锅里油烧热,倒进姜丝、辣椒炒香,倒进豆巾快速翻炒,撒一把葱段关火起锅。
桌上火锅烧开,鱼头丢进去、姜片丢进去、豆腐片丢进去、豆芽子丢进去,一勺盐、一勺白猪油,吃的时候放一把葱段,几滴香油。
上桌一数,十个菜一座火锅。
落座我还是上把威,雷姐作陪,小荷同学右上首。
小慧慧左上首,说啥都要挨着四舅坐。
大姐吩咐先吃菜,吃差不多了再喝酒。
给小晓慧撕一块红烧鱼,先尝尝四舅的手艺。
“真好吃,外面脆滴,里面的肉根本不用咬。两位老人家要跟四舅好好学学,你们炕的鱼,外面根本咬不动。”
说着拿筷子指指她爸妈。
“哇噻噻,晓慧,这么快就成你四舅粉丝了。”
雷舅母赶紧给小晓慧夹一筷子清蒸鱼块。
“来,为老四最小的粉丝干一杯!”
“哟嘿,姐夫这黄酒做滴扎实,抓口,这不小心能喝醉人!”
“哎呀,前庄里她几个舅,每年喝都说大姐家的黄酒兑水了,喝多了涨肚子还没啥味。等初二来了看他几个还有啥话说。”
“那几个舅都是酒迷瞪儿,进来了拉着我挨个喊舅,就是不给红包,说等长大了再给,我姐已经长了也没见给。说姐已经成大人了,也不给,个个抠门儿。也就大舅会给。”
“大舅每年给多少钱呀,晓慧?”四舅母问她。
“两块钱吧,四舅母。两块钱也是钱呀!”
“还真是个小财迷哈!”
喝到下午一点,也差不多了。
“我也说恁热闹,原来老四回来了!”
又来一位。
我赶紧站起来,“刚哥,你忙罢了!”
“这会儿不忙了,街上还有不少人,你嫂子看店,我见老三皮卡在门口,估计中午搁这儿吃饭。”
“晓慧下来给你刚舅坐,好陪你四舅喝酒。”
小朋友下来还恋恋不舍滴走了。
世刚哥坐下来一看:“姐,这老四轻易不回来,整这不咸不淡滴凉水啥喝头哇!晓慧,去店里问你舅母拿一瓶好酒过来,快去!”
“刚哥,姐夫今年这黄酒可以呀,你先尝尝。”
老五给倒一杯。
“哟,感觉今年没兑水,估计晓得老四要回来喝,这还像个鄂西北老黄酒。”
姐夫端起杯:“小刚,你哥做的黄酒,那年都没兑过水,一年一年咧,老娘做的黄酒曲不一样,酒劲也就有区别。”
黄酒曲是我母亲亲自做,土方法,做好后比一块青砖还大,用荷叶抱起来挂房梁上晾干。现在已经没有了,街上卖的跟乒乓球大小一个,也是白色,一个能管十斤米。
正喝着晓慧回来了:“给,黄鹤楼玉液酒,你的好朋友,舅母说是店里最好的酒了。”
老五不喝也不吃了。一瓶黄鹤楼,老三、姐夫,我们四兄弟分。
小荷说黄鹤楼老四也最喜欢喝,只是在深圳很少有卖,我们附近的超市偶尔才有。
“黄鹤楼酒不错,单位的推广政策太保守,基本还没走出湖北省。烟草也是一样,基本是在本省消费,看看人家湖南,很小的品牌都能卖全国。”
“过了年老三到老大哪里搞业务跑销售,可该大显身手了,毕竟老业务经理。”
“过完年看看呗,河南路子还是有,老大那些火纸都是先压货后结账,卖的快送的快,关键是回收款。”
“大胆去搞咩,不好收的货款,喊我回来一起去收。”
我喝点白酒头脑有点发涨。
“你那两把刷子,在河南可吃不开,人家当地能人多得很,几乎每个县城都有武馆。”
“在河南,一吹起来个个都是武林高手,可蛋球,高手多了就不值钱了。就像东山三合店街上过来的人,赵金刚,吴鼠他们,也是老四的同学,吹起来都能一个打几个,在我们街上打架每次几个打不赢一个。”
“还不服气咧,约好在三合店河里打,他们出五个,我们街上找五个,一对一,照样输,幸好都没啥仇气,分输赢就不打了。”
“几年不回来,小伙子们还真有闲工夫啊!”
我也感叹。
“可不是嘛,正经事没得,老大不小了,还在打架斗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