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寂静的 渔村来了个年轻人
庚子赔款以后,清政府的后花园-辽东半岛青泥洼地区如同一块肥肉,又招惹了虎视眈眈的日俄强盗……
“轰隆隆,轰隆隆。”炮火连天,响声如雷,没有了大清朝的龙旗迎风招展,只有两种躲不开的旗子随风乱舞。
“皇上有旨,日俄两家纷争,大清国民应严守中立,不得参与其中,钦此。”中立区这块牌子醒目而扎眼。
“天哪,这都什么事啊!咱自己的地盘洋鬼子在打仗。看样子老佛爷和大清朝真的完了。”几个衣衫褴褛、蓬头污面、逃难的灾民远远地望着硝烟弥漫的战场,摇摇头赶紧跑开了。
青泥洼,金州南山俄军阵地,密密麻麻的碉堡、工事,还有严阵以待的拿着毛瑟枪、布满火炮的俄国兵。从庄河花园口上岸的日本占领军一路攻击,和俄国占领军迎面撞上。都看好了这片得天独厚的东北亚的桥头堡。
为了青泥洼这块肥肉,两家互不相让,打得不可开交,志在必得的日本军一波波攻击俄国的阵地,又一波波被打了下来,战况反复拉锯。气急败坏的日本军司令官一怒之下,活劈了几个败退的、请求撤退的军官,带头迎着瓢泼的弹雨,终于攻下了山头,迫使俄军向旅顺败退,紧接着旅顺等地也陷入火海……
两个强盗在别人的家园由于分赃不均,趁着主人虚弱的时候,完全当主人是摆设,狗咬狗撕得是鲜血淋漓……
鸦片战争后巨大的收益使得列强紧接着瓜分中国,明治维新后的日本恢复了国力,认清了局势,看到了曙光,也尝到了甜头。开始追随列强的脚步侵略中国。甲午中日海战后,北洋水师全军覆没,清政府从此再也没有胜利的希望。于是沿海各地门户大开,各个地方官遇见洋人及日本人就像老鼠遇见猫,宁愿当缩头乌龟,也不励精图治,重整旗鼓。
二十年代的中国,大好河山满目疮痍,东北的土地上也是盗匪横行,民不聊生。日本的各色人等,抓住这难得的历史时机,小丑登上了大舞台,以充满着胜利者的姿态,在东北,在青泥洼的各个地方,或开设工厂,或建立机关,或耀武扬威,或勘探特产,或刺探情报,遍及城市乡村,满铁也应运而生。我们主人公的故事也拉开了序幕。
旅顺,一个偏僻的小渔村,平日里很少有人来,就算是渔民的远方亲属来也经常找不到路途,更别说外人。村子也不大,二三十户人家,大部分是打着骨头连着筋的一家本当,在山东当地活不下去闯关东来的。跟我们看过的连续剧有着类似的故事。
基本上从原来的地方搬过来,都是一个村子的。闯到大连海边没有别的营生,男的每天出海打鱼,女的在家缝补渔网,晾晒鱼干,走上几十里遇到集市去卖。换些米面,蔬菜,水果。见见外面的风土人情。
渔村里一个何满囤的人家,老两口年岁不算大,但膝下的闺女兰子长得很是好看,性格虽说有点泼辣倒也讨人喜欢,年纪接近二十,还没有婆家。村里年轻的后生暂时还没有合适的。兰子也心里想着红娘的红绳能牵到谁?
同时她还不时被婶婶们姐妹们打趣:“兰子长这么好看,不知被哪家的小伙有福娶到。”这个时候,穿着破旧的、打着补丁大褂的兰子就会挥舞着健壮的粉拳,追打着朝夕相处的姐妹们。欢乐的笑声传遍了整个沙滩。
岸边简陋的茅草屋,简单的苞米面饼子或咸菜,就是这些还不一定吃得上,这些普通的中国人顽强地生活着,他们还不知道世界的变化,男人们偶尔喝口白酒,说着外面听来的消息,骂着当官的无能,赞赏着义和团的英勇,惋惜着北洋水师。担心自己的前途未来。最后在朦胧中昏昏睡去。
这年的冬天格外地冷。呼啸的北风呼呼地刮着,通往外面的道路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海是不能出了,男人们把小小的渔船绑好,艰难地从外面砍些树枝烧柴,女的整块塑料布把窗户订严。抵御寒风的侵袭。普通百姓的艰难,似乎预示着国家的危难也到来了。
大部分的人猫起来,不出门。因为吃的东西太少了,兰子总还想出去碰碰运气弄点吃的。老两口拗不过她,走了十几里来到一片树林里,希望碰到兔子或野鸡之类的,再不济捡点蘑菇,松子。运气总算不错,划拉了一些能吃的东西,也收拾了一些榛子之类的。虽然少,但也足够三个人兴高采烈地往回走。兴奋得似乎寒冷也已经离去。
临近村口,一个不高,但很结实的人来回寻摸着,很着急的样子。狗皮帽子、大棉袄,背着的包很大,也很讲究。
“喂,你找谁?”兰子一向很泼辣,毫不畏惧。
眼前的人转过身来,只露出两只眼,其余捂得严严实实的。见有人询问:“我的一个亲戚据说在这一带,我找不到了,转到了这里。”
“叫什么?”
“章余,山东高密的。”
“没你说的这个人,你走吧。”
“太累了,到你家里喘口气行吗?”
“好吧。”三个人对看了一眼,点头同意了。
屋里,老两口赶紧生了火,屋里温度上来了,来人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他个子不高、脸比较白净、是个年轻、结实的男子。眼睛很灵活,很深邃、仿佛见过很多世面;也很健谈,说是自己叫章旭,在日本的厂子上工,只是口音有点怪,不像是当地的。
几句话便赢得兰子一家的好感,他也对兰子产生了兴趣,兰子也感受到了一个从没有过的情感。看了一下屋子,聊了一会儿,来人从包里拿出一包冻得冰冷的煎饼递给兰子:“叔,婶,喏,咱山东的煎饼,卷点大葱蘸大酱。”
一家人看到了吃食,满囤老两口眯缝着眼陶醉了一般。
兰子想想自己半天都没有找到这么多好吃的,没憋住,笑出了猪叫声(现在常说的话),惹得年轻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二章 时代中的年轻人的婚礼
也许是一种魔力,也许是一种缘分,前一秒还素不相识的两个年轻人,他们火热的心迅速靠在一起。
这个叫章旭的年轻人似乎忘记了寻找亲戚,请求再呆几天,而且给了满囤一家不少的嚼咕(注:大连话,好吃的东西)和几个银元。他对这一带在兰子看来很没劲的地方兴致颇高,接连几天叫小兰领着他四处走走。他对不远处一个高高的礁石产生了尤其浓厚的兴趣,亲自费了好大的劲爬上去,全然不顾狂风与寒冷,还拿出一个东西极目远望。兰子后来才知道是望远镜,而且兴奋得手舞足蹈。
兰子看他的表情,就像疯子似的,好心地劝他先下来,别掉下来摔了。过了好一会儿,章旭脸冻得通红,下来了。出乎兰子的意料之外,章旭紧紧抱住了她,一边嘀嘀咕咕,一边兴奋地说:“呀—它(注:日语,太棒了)。”。兰子在一旁恍然无觉,一愣神的功夫,章旭兴奋得突然亲了她一口。兰子的心像小鹿乱撞一般,瞬间成了小丫头:“章旭,你欺负我,俺去告诉爹妈。”说完扭头就往家跑。
章旭怔怔了一会儿,反应了过来:“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也是,中国女人不太一样。”他稳了稳神,慢慢地往满囤的家走去。
“章旭,兰子现在我都有点整不明白了,遇见了你,都有点疯疯癫癫的,你看她咋样?”满囤老汉慢吞吞地说。
“挺好的,满囤叔。”
“你是做啥呢?”
“啊,叔,我在青泥洼附近的一家商社上班。”
“啊,对对,你说过,还念过书吧。不错不错。老家哪的?”
“北海。。。。。。。不,山东威海的。”
“威海的,都是山东老乡。好,好。爹妈都在吗?”
“都去世了,没吃的,没来得及闯关东就饿死了。”
怔了一下,满囤老两口的眼泪毫不迟疑地流下来,“没办法,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孩子,咱都好好活,旭子,兰子对你动了心思,你要觉得行,以后好好对兰子,这就是你的家。兰子,你觉得咋样?”
“娘。。。。。。”兰子的身体都扭成了麻花了,手捧着脸偷眼望着章旭。
章旭的心里也动了一下,颇有点结婚的冲动。
“叔,我是请假过来的,得回去上班,也得告诉掌柜的一声。兰子同意的话,这事我愿意。真得马上走了。”
“好好,小心点,路上滑。带点干粮。”
“不,叔,我有。”
“我借个马车送你一下。”“好的,叔。”
章旭又从包里取出一个面包和一根香肠:“这是俄国大列巴和红肠,挺稀罕的,給。”
兰子眼都放光了:“这是啥?都没见过。”
“大列巴和馒头差不多,味道不太一样,红肠就是肉做熟了裹在里面。”
“拿着吧,兰子,反正都是一家人了。”
“知道啦,爹。”兰子大大的眼睛充满喜悦的神情,章旭也感染了:“我也攒了点钱,到时给你打个镯子。”
“太好了,爹。”兰子大大的眼睛里放着憧憬,她这一刻的心是雀跃的,幸福的感觉洋溢着,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知道。
“我也去送送你。”
“好吧,老婆子,你看家。真拿你没办法。”兰子一门心思帮助章旭整理衣服,丝毫没感觉父母的目光。
“女大不中留。老话说的一点都不错。”
“娘。。。。。。你看我爹说啥呢你。”
“去吧去吧,别带黑了。”
兰子这几天度日如年—章旭离开不一会儿功夫,兰子找到对象的消息马上被村里人知道了。大话说出去了,满村的人心里泛着嘀咕:“靠谱吗?”但是看着满囤一家子这些天忙忙叨叨的,也都等着喝喜酒。兰子在自己家也简简单单准备了一些东西(红头绳、红布、窗花、一件红色的衣裳等),章旭却没在约定的时间回来。
小姐妹们围着兰子转圈打趣:“兰子,你捡的新郎官在哪呢?”兰子正在焦急,村口的地方传来了马蹄声,来了一辆大马车,车上绑了不少的东西,好多都是稀罕物。章旭和另外两人也在车上眉飞色舞地说笑着。车把式很是羡慕车上的东西,不时地偷偷地瞄着。
全村的人都出来了,帮忙的,看热闹的,都很是眼气(大连话:羡慕)车上的东西。兰子的心刷地落回肚子里。埋怨地打了章旭一下:“章旭,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后悔了呢!。”
章旭笑了笑:“哪能呢。”急忙下了车,对其中一个人深深鞠了个躬:“掌柜的,请!这是我的丈人、媳妇。”
“章旭,礼太大了,亲家公、我代表章旭的家里人。恭喜恭喜。嗯,这地方不错。”兰子有些羞涩地打着招呼,掌柜含笑着点头,他四处瞅着这里,满脸笑容。
简单热闹的婚礼就在满囤家举行,章旭带来的东西让全村人都满足地美餐了一顿,酒也喝得挺尽兴的,好久没这么敞开肚皮吃了,大家或者回味,或者倒头就睡,都心满意足的。
晚上,所有的来人都走了,章旭带着酒意,托起兰子的脸,使劲地亲着,随手掏出一个镯子,套着兰子的手腕上,在兰子的半推半让中,度过了洞房花烛夜。
第三章 初露端倪
寒冷的日子把人都凝结成了霜,困在家里出不了门,家家都吃不饱穿不暖。结婚以后,兰子在家里面缝缝补补,也不用怎么出门。新婚的喜悦还没有褪去,只是心里在牵挂。章旭去青泥洼上班,每隔二十天一个月左右回来一趟。每次住个三两天,捎些吃的用的。
兰子近来发现:章旭也不像别的男人总是猫在家里陪她,动不动出去溜达半天,有时感觉非常累,和她说话也不是很多,好像她是可有可无似的。心里不由得有些怨言。每天晚上也是花样很多。令人怀疑。
这一天,兰子终于憋不住了,堵住章旭:“你在外面是不是逛窑子去了,快说!”
相处这一段时间下来,章旭也知道兰子泼辣,不敢硬呛:“男人们的事你少管。”
兰子提高了嗓门:“我告诉你章旭,男人在外面是不容易,我缝缝补补,洗洗涮涮伺候好你是应该的,但你要是在外面吃喝嫖赌,看我不拿刀废了你喂狗。”
章旭不敢大声回言:“这老娘们真烈。”少不得抚摸拥抱,软声细语,哄她高兴。
这一天回来,章旭分外高兴。酒肉都提了回来。兰子见了非常吃惊:“不过日子了,整天吃吃喝喝的,这么败家。”
满囤见了章旭的面,劝着兰子:“姑爷难得高兴,咱也跟着改善一下。”
兰子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马上就要添口人,加张嘴了,得省着点。”
章旭连连点头:“兰子,我知道过日子细水长流,今天开始,我上班开始每个月涨钱了。每个月10日元,相当于十个银元。足够一家人生活了。另外日本人打败了俄国人,听说日本的将军乃木希典在金州南山,为了胜利劈了自己的儿子,了不得。没有了俄国人的捣乱,今后我们厂里的生意就更好了。”
何满囤瞪大了眼睛:“什么?小日本打败了俄国人?旭子,你得清楚一点,日本人和俄国人狗咬狗一嘴毛,小日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听外面人说,甲午那年杀了旅顺城里不老少的人,只留下几个抬尸体的活下来。咱幸亏还离得远点,要不然也得遭殃。”
章旭尴尬地低下头喝酒。满囤又问了一个问题:“姑爷,咱屯里人去干活的话能挣几个钱?”章旭嘴角一扬:“不到1日元吧。还不到我十分之一。还不是谁都要。除非当劳工。”
“小日本心真狠,见到咱中国人非打即骂,钱给得这么少,病了肯定更不能管了,别把命扔了。旭子你小子混得还真行,日本人给你那么多工钱。但是咱可不能当汉奸卖国贼,辱没祖宗。”
章旭勉强地笑了笑:“老板挺看好我的。其实我算什么!旅大最有钱的是张本政,和日本人各个方面合作做买卖,买卖老大了,和他比我都不算啥。”
“他呀,都知道他是中国人的败类,不知道有些钱不能挣,自古以来汉奸卖国贼早晚不得好死。旭子,咱为了生活,可不能让别人指脊梁骨,学学义和团,小鬼子敢欺负咱,豁上咱拼个鱼死网破,没什么大不了的。”
章旭听了暗暗心惊,心中添了心事,闷声不语了。东西也吃得少了,不多一会儿推说有点不舒服就躺下了。缺吃少喝、闻到酒香味的一家本当,听说章旭回来了,找了一个随嘴的理由陆陆续续登上了门,满囤知道好东西谁都惦记着,又找了几个人,把剩下的这些酒菜收拾得干干净净,又唠了很长时间的嗑,很晚才回去了。
晚上,章旭有些闷闷不乐。也失去了往日的兴致。兰子瞄了瞄他,“今天怎么了,往常粘在身上都抖落不掉,今天老实不像话了,快点。”章旭瞅瞅兰子丰腴的身子,:“别压坏了小宝贝。”“你轻点不就完事了,真磨叽。”
“希望是个儿子,为家族光耀门庭。”“生出来不就知道了,咱山东自古就是礼仪之邦、英雄辈出,你是不是山东人啊。”“啊,也对,不早了,睡吧,有点累了。”
第四章 突如其来的维持会
这一天早晨,天才麻麻亮,提前起床的兰子像往常一样准备早饭,章旭赶着要回去。寂静的村口突然来了一群人,人嘶马叫的。因为动静太大,家家户户的大人小孩、男女老少惊得都出来了。如同赶集一般。
几个日本兵护着一个日本人,五短身材,仁丹胡,眯缝着眼,裹着厚厚的皮衣,带着皮手套,架着圆圆的眼镜。冲着显然是翻译的一个瘦猴男子叽里咕噜说了一通。瘦猴连连鞠躬:“哈依,哈依。”
转过头来,脸一扬,手一挥,声音骤然高了八度:“我说老少爷们,这大清早的挺冷,我长话短说。大日本军队彻底的打垮俄国人,这个地方以后日本人管了,要成立维持会,要选出会长,屯长,闾长。帮助大日本帝国维持治安,出劳工,筹备粮食物资。听清楚没有?”
话音刚落,人群顿时像炸了锅。:“奶奶的,一波一波地打仗,老百姓连吃的都没有了,哪有粮!地方当官的都死绝了吗?轮得到小日本来管我们?”
瘦猴冷冷一笑:“完犊子的大清朝。不知道他们这些部队叫大日本军队杀个流干净啊,你们还在这痴心妄想呢!没睡醒啊。”
“瘦猴,你不是中国人啊,咋帮着日本人说话?”
人们挥舞着手臂。那日本人笑眯眯的眼睛转瞬间如饿狼般寒冷,脸上横肉密布,冲几个日本兵一挥手,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出一句话:“八嘎,靠劳塞(中国话杀的意思)。”
章旭一听这话,急忙横身挡了过去:“又-库里(中国话慢的意思)。”
向那个日本人掏出了证件,凑在那个日本人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那个日本人连连点头:“吆西吆西。”脸上顿时又恢复了愉快的笑容,酷似四川变脸的。接着对着那瘦猴又是一顿叽里咕噜。
瘦猴刚才被章旭整蒙圈了,这小地方还有比他们还牛的人,看不出来啊。不由得冲章旭点点头,呲牙一笑:“老少爷们,龟田太君说了,这个地方以后不征粮了,由何满囤出任会长,维持地方治安,大家要拥护何会长领导,出了问题,拿你们是问。”
大家伙刚才一看章旭替自己解了围,刚才日本兵的枪都举起来了,明显是想开杀戒了,想想和日本人打交道还真的需要章旭这样的人,不由得心里总是感激:“好,我们拥护老何的领导。但你们做的不能太过分啦。”
“还敢讨价还价?胆子还不小。”瘦猴有点气急败坏。
日本人挥挥手,声音很大。瘦猴悻悻地转过身,不敢回应,瞅了章旭一眼,急忙走了。
章旭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兰子,快点弄点饭,我吃了得走了。”兰子从来没觉得章旭如此英雄,满眼的小星星,脆生生地回了一句:“好,我马上弄。你等会哈儿。”
何满囤凑到跟前:“姑爷,大清朝完了,但是日本人的官从来没当过,肯定是不好当,怎么就到了我头上了?你鬼子话说那么好,把我的官免了得了,省的招人骂。”
“没事,爹,这个衔在咱头上,不但那些当官的管不了咱们,胡子也得躲咱三分。只要对得起大伙,就没事。”
“这话说的对,章旭,在日本人的厂子混的不错嘛,咱村以后你有事就直说。不过嘛,不能老指望别人,咱自己也得硬气点,练好守家护院的本事。”一个喜欢舞刀弄棒的一家本当大着嗓门说。
章旭也拍了拍手:“老叔,你也看出来了,人真得有点本事,到哪个地方都不受欺负。”
“这话不假。”
第五章 劳工!劳工!章旭的烦恼
进入春天以来,树木抽出了嫩芽,野草现出了绿色,青黄不接的时候来到了,多少人期待的开仓放粮也没了踪影。何家屯的老老少少,大人孩子基本都断了炊。
几乎每天都有几家向满囤赊或借点东西吃,因为在这里,只有满囤家因为章旭的原因,还能吃上一口饭。这个季节,海里的东西根本不值几个钱,愁苦的男人们急切的需要钱和粮食养活老婆孩子和全家人。
大清皇帝已经宣布退位了。新成立的的民国不知是个什么东东?也不开仓放粮,也无处找个营生。今天一波劫匪来翻箱倒柜,明天一波割了辫子的剿匪军撵鸡摸狗。这比黄连还苦的日子彻底激怒了何家屯的人,纷纷找到满囤要求成立护家队,哪怕拼死也要保护老婆孩子。
满囤心里一阵慌乱,但心里非常赞成,因为还想听听章旭的意见,他强压住急迫的心情:“大家伙这事急不得,还得好好想想,这几天赶快想点法子弄点吃的东西,度过这个饥荒。我也问问旭子,看看有没有什么门路给大伙找点活,赚点工钱。好吧?”
大伙一致觉得这个意见可行,纷纷点头。临了又问了满囤有没有吃的?满囤十分无奈,家里剩的那点东西还得尽量留给兰子养孩子,他停了一下,终于摇摇头。
在满铁株式会社的一间屋子里,章旭(中国名)正在接受新的任务:“河野君,你在何家屯的任务完成的不错,不但利用中国女婿的身份站稳了脚跟,还详尽地画出了何家屯一带地理分布图和海岸线图,基本掌握了这一带中国人的身份特点和性格习惯。我们大日本军队一旦行动就会有十足的把握。这个任务已经结束,继续加油!”
河野鞠躬致谢:“为天皇陛下效劳是我的荣幸。”
“河野君,自从离开北海道后就一直没回去吗?”
“是的,父母都去世了,没什么牵挂了。”
“好,眼下我们已经完全驱逐了俄国人,掌握了青泥洼这个战略要地,我们满铁下一步的任务有三:一,注意沈阳的张作霖和金州的王永江;这两个人一个是中国的悍匪首领,陆军二十七师师长,精明强干、桀骜不驯;一个被称为金州神童,据说过目不忘,张作霖的左膀右臂,极擅理财,如果任其发展,可能对我们大日本大大不利。好好监视!配合大日本陆军的行动。二,东京指示:大连要尽快建设有轨电车和发展远洋货轮业务,我们满铁必须参与;三,我们的工厂开工、矿山开采等事业,我们急需要大批量的中国的劳工,河野君,你对这一带很熟悉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这是辛苦费,拜托了。”
“哈依!”章旭点头接受任务。
又到了回家的时间,章旭反复思考如何劝说满囤让他去找劳工:“现在的中国军阀混战,到处是盗贼风起,饥民遍地。既然青泥洼已经是日本的后花园了,以后肯定会建设很多的厂子,对,就这么办。”
章旭这次买了不少东西,他深知何家屯老百姓的不易。作为一个从小在中国长大,深知中国文化的日本人:“是不是应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章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先把这鱼饵撒下了,看看有多少咬饵的鱼?”
每次都一样,章旭又迎来全村人热情的笑脸和欢呼,又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基本上每家都拿到点东西,因为只有他每次让大伙的希望都不落空,下一顿又可以打打牙祭。
人们还紧接着打听章旭的商社要不要人,其他的妇道人家紧接着羡慕兰子的福气,埋怨的、欢乐的气氛笼罩着这个小小的村庄。章旭他朝兰子挥挥手,兰子已经肚子很大了,看见章旭,眯缝着眼笑得合不拢嘴。满囤一家也暗自庆幸捡了个好女婿,灾荒之年还能吃上饭,上辈子积德了。
第六章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自己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章旭终于一展愁眉,松了一口气,欣喜地急匆匆地赶回满铁总部报到。
出于对章旭的信任和一屯人的家族观念,章旭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的保证和一些安家费,终于打动了大多数人家,暂时放下十分的顾虑,答应进入日本人的厂子干活做劳工,虽然种种可怕的传闻但抵不过现实没饭吃的残酷。何满囤还让章旭写信给山东老家的其他家的亲戚和邻居,说是给他们找条挣钱养家的活路,人数也相当可观。
出于本能、也因为兰子的缘故,章旭决定对何家屯的人尽量待遇好一点,工钱多一点,其他的他就不管了。于是特意关照了相关企业的日本把头。满铁的名声已经是东北青泥洼地区响当当的,政治、军事、经济、外交、情报等等各个方面全面开花,深得日本东京总部的欣赏和关照。满铁的人在青泥洼日本圈子谁都不敢怠慢,这样大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日本把头不断点头。
因为青泥洼周围建设规模很大,需要的劳工供不应求,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大连福纺等大大小小的日资企业不断向满铁要人。
为了赶工,满铁总部决定从山东、河北等地直接找人,或强迫、或欺骗,或抓人,为了一口饭、一个活路,不少的人认命了。而且满铁直接调用张本政的船只为大日本建设服务,张本政不敢怠慢,要船给船,要人给人两地奔跑。满口答应为大日本效劳。于是章旭还答应何满囤尽快找条船去山东接他们过来上工。为此,章旭再一次受到满铁的表彰,职务和薪水都有了提高。
上司伊藤开玩笑地说:“河野君,今后你将脱离一线调查员的工作,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完全抛弃你中国的乡下女人和她的父母,找一个我们日本的有身份的妻子。”
“不不不,科长,我也是北海道乡下的孩子,眼下还配不上那些高贵的日本小姐,我暂时还是这样过吧。”
“好吧,既然你舍不得中国的乡下女人,就先这样吧。为了庆贺你的成功,为了满铁的辉煌,晚上一起喝一杯吧。”“好的,科长,谢谢你的赏光。”
众所周知,那个时代的工人不仅政治上被欺压,经济上也是苦不堪言,日本资本家压榨得比中国的地主还狠,有时温饱也不够。不仅劳动强度大,时间长,工资也少的可怜,最苦的码头工人当年流传着这样的歌谣:“红房子,杀人场,鬼子把头赛虎狼。工人列进牛马行,咽着橡面和谷糠。腰弯腿躬皮包骨,断气丧身臭水塘。”这为以后的大罢工埋下了伏笔。
在一家日本的酒馆里,章旭陪着上司伊藤尽情地喝酒,招呼着两名艺伎陪舞喂酒,忙得不亦乐乎,迷迷瞪瞪的伊藤喝得尽兴,索性唱起了日本的民间小调,捏着艺伎的脸,哈哈大笑。
章旭见伊藤醉得站不起来了,索性让老板娘马上安排艺伎搀着伊藤去另一个房间休息。自己也在对面的房间陪着。老板娘娇声娇气地:“奥卡酷莎嘛(中国话这位客官),奥嗯呐(你需不需要有女人陪?)”
说罢妩媚的眼波排山倒海般丢过来,章旭身上的鸡皮疙瘩一排一排蹦出来了。“佳人在旁,求之不得!”章旭见识了这样奢华般的酒馆和温柔撩人的女人,早已乱了方寸。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中国的著名诗词—原来如此!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一瞬间想起兰子说过的话,身子激灵灵突然打了个冷颤。
第七章 不可调和的矛盾
兰子对章旭近期的变化越来越难以忍受了。首先是对她父母的变化,总是以功臣自居;言语间也失去了曾经的客气和礼数;越来越不耐烦了。
对她也是失去了往日的放松和亲密,只有看见她的大肚子,才能见到一丝笑意。村里的乡亲们打听厂里的状况,他也敷衍了事,爱答不理了。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大事,兰子对他彻底地失去了爱意。
由于极度的劳累和营养不良,何家屯的一个本家干活的时候手脚慢了,日本把头那天的情绪不好,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突然间忘记了章旭的叮嘱,先是一句:“八嘎牙路。”紧接着手中的橡皮棍照着他的头就是一棍,,鲜血顿时冒了出来,一头栽倒在地,日本把头紧接着像疯了似的,先是大皮靴照着身体猛踹,还不解气,皮棍雨点般落下,眼看要打死人了,其他的本家一拥而上,几个人抓住日本把头的胳膊,一下子给他掀了出去,另一个人冲上去查看伤情,只见有出的气,没进的气,眼见得活不成了。
众人一拥而上,堵着日本把头就是一顿乱揍,揍得他哭爹喊娘。旁边的日本人一看不好,急忙叫来日本警察,抓了好几个人才稳定局面。警察们乱棍齐下,每个何家屯的人的脸上都鲜血直流,领头的几个被带走了,日本把头大声呵斥着:“剩下的人不但要完成规定的活,还要惩罚多干。”只把人当成了会说话的牲口。还把事情告知了满铁。
接到通知的章旭赶到现场的时候不问青红皂白,首先一顿大骂:“看看你们,活都不能好好干,净给我添麻烦。还想挣钱不?”
“旭子哥,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锁子叔都被他们快打死了,你也不问一问,管一管。你是哪头的?”
“我好心好意帮你们找活赚钱,还落得一身的不是,你们自己干得不好,我有什么办法?”
“日本人的活那么重,我们整天饭都吃不饱,哪来那么多力气?再说了锁子叔不能白死,你得找他们要钱,家里还有好几口人等着吃饭呢!”
章旭一脸的嫌弃:“真麻烦!”转身朝一个日本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好了,他们答应你们赔偿一些,但你们必须加紧干活,抓走的几个放回来给我老实点,别给我找麻烦。”
锁子叔终于没能熬过去,丢下一大家子离开了。留在村里的人帮忙给下了葬。兰子听说了章旭的表现,在章旭回家的时候揪住了他的耳根,大声地骂他良心叫狗给吃了。
章旭气急败坏,不顾兰子怀着身孕,一般推开了她:“真是没有教养的乡下女人。”满囤上去就是一巴掌:“你不知道兰子怀孕了吗?”
章旭捂着脸,难以置信地:“死老头,你竟敢打我,告诉你,不看在你闺女的面上,我今天就杀了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
满囤一下子呆住了,过去那个和气随和的章旭消失了。好像一个恶魔站在眼前。
兰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冲着章旭手一指:“你滚,快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
章旭咬牙切齿地拽开门:“好!好!你们不要后悔。以后看我怎么治你们,不知好歹的东西。叫你们知道知道大日本的厉害。”
兰子哭着说:“谁想他能变成这样啊,我这真是瞎了眼了。”
第八章 兰子的觉醒
章旭悠闲地坐在海边的礁石上钓鱼,兰子到了临产的时期,章旭也有了休假,陪护。但什么也不用他干。
由于工作各方面的顺利,他已经进入一个舒服的上升时期,他已经计划搬到青泥洼附近居住。因为随着大连日本军队、警察、宪兵、特务、经济、文化全面入侵,带动了那个时代大连畸形的发展,城市建设使得大连东北亚桥头堡的作用更加明显,以此为根据,东北的各个地方的矿产、粮食、文物包括人才都源源不断地通过大连到达日本政府需要的各个地方。日本本部对此十分满意。
有轨铁路的便捷,资本主义工业革命引入的成果,产业工人急剧增加互相交流的信息,也使得大连的有识之士有了更深刻的反省,为什么会到了这种地步?听说小日本一直都是学中国,现在为什么能欺负中国?
我们现在知道,像党的领导人、创始人这个时候或者是幼年,或者还在求索真理的思想,还没有一个为劳苦大众谋幸福的坚定组织存在,所有的有识之士都在黑暗中寻求光明。
兰子挺着大肚子帮着父母忙道着,村里的乡亲由于锁子叔的缘故,对他们开始生疏了起来,村里干活的人看着监工的日本人对章旭十分地尊敬,点头哈腰的,不像是对中国人的样子,而且章旭对他们越来越不满,已经开始经常地训斥,这让大家伙十分地愤怒。碍于满囤和兰子和自己还比较亲近,所以还没有完全撕破脸皮。
村口突然出现了日本人,兰子和满囤吓了一跳,以为又要出什么事情。哪知他们看见章旭在旁边五六米高的礁石上钓鱼,便径直奔向礁石爬上去。兰子和满囤眼瞅着章旭扔下鱼竿,拿起几张纸看起来。“八嘎呀路。”突然他大骂了起来。
兰子后来才知道,满铁联合日本关东军向东北督军府索取更大的利益没有得到满足。两人急忙走下礁石,冲兰子鞠了一躬,离开了。
兰子在心里面直划魂:“章旭哪来的这么大本事?”
联想到日本人称呼他:“嘎瓦闹先嗯叭依(河野的日语发音)。”明显不是中国人的名字,“难道是自己嫁给了一个日本鬼子?”兰子气得脑瓜仁生疼。
“难道自己是被日本鬼子骗了吗?”她不敢继续想了。
又一个下雨天,又一个日本人送东西让他签字,又是和上次一样的称呼,对她也是恭敬地鞠了一躬。转身就走。兰子断定自己的判断应该的正确的,嘴里瞬间起了火泡。
兰子瞅了一眼章旭,他随手打开手下送来的好吃的东西,舒服地吃了一会儿,然后朝兰子努努嘴:“你吃吧。”全然不顾兰子的心情。
兰子的心里一搅一搅地(大连土话,心里十分难过的意思。):“豺狼终于露出了本性,但是不是日本豺狼呢?”
红了桃花,白了李花,兰子终于分娩了,一个白白的小男孩终于出生了,章旭兴奋的心情漫出了天际,高呯万岁。
兰子试探地问了一句:“孩子叫什么名?”
章旭想了一下,脱口而出:“中国名字不要,就叫河野太郎。”
兰子心里的焦虑终于化作现实,“你是日本人?”
章旭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怎么?嫁给日本人是你的福分。”
兰子眼泪含眼圈:“我要是知道你是日本人,我宁愿不要这样的福分。”
“不想活了你,我虽然是个普通的日本人,但我们大和民族的优秀子孙开疆拓土,共存共荣,相比之下,你们中国人就太差劲了,贫穷、愚昧、一盘散沙,你还不满意?”
兰子坚定地摇头:“和中国人相比,你们无恶不作,就不配做人,绝不能起这个名字!”
章旭气急败坏:“八嘎呀路!反了你了!”
第九章 布尔什维克的影响
虽然章旭给孩子起了大名,兰子还是按照中国人的习俗给孩子起了个小名_虎子。
随着青泥洼建设越来越繁华,章旭越来越觉得有奔头,日本帝国军人耀武扬威、得寸进尺,满铁的不断开拓让他的所谓事业更上一层楼,他也越来越见识了另一个层次日本人的生活,也给了自己向上的动力。
活在当下,他本来只是一只被风吹上天空的麻雀,却成就了雄鹰的梦想。他感觉越来越如鱼得水了,全身心扎到灯红酒绿的生活中,全然忘记了刚从北海道乡下跟着亲戚到中国讨生活的艰难。
偶尔,章旭厌倦了小渔村的封闭和单调,不愿意回去,就在一次心血来潮中带着兰子一家人来到青泥洼,繁华热闹的饭店,商铺,穿梭奔跑的有轨电车,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兰子一家眼睛都挪不开了,虎子兴奋得直叫。
章旭潜意识地领着全家进了一家气派的饭店。
刚进门,一个伙计便迎上前来:“对不起先生,这里只接待日本人及其它外国人,中国人不得入内。”
落后就要挨打,就要受屈辱,让人想起了上海滩那句臭名昭著的华人与狗不得入内。
章旭二话不多说反手一个大嘴巴:“八嘎牙路,瞎了你的狗眼。”掏出证件往他眼前一晃。
伙计被扇得脑瓜嗡嗡作响,仔细一看,吓得嘴都合不拢了,连连后退。兰子穿着中国式的大褂,抱着小虎,拦着章旭:“别吓着孩子。”
打量着饭店里的人,装束讲究的,背着包裹的女人;油头粉面,西装革履的男人,正用轻蔑的,嫌弃的眼神打量着自己,怎么都是格格不入。兰子不由得心里一阵反呕:“不吃了。我们走!”
不过让章旭不安的事接连发生,遥远的俄罗斯发生了布尔什维克革命,据说一个叫列宁的革命者领导推翻了沙皇统治,最重要的是宣布沙皇侵略了中国,要归还属于中国的领土。这样的先例一开,日本北占东北,南占台湾不一样是侵略者吗?待在东北所有的日本机构开动了一切马力,严密监视北面的一切动向。
北平发生著名的爱国学生运动,“外争主权,内惩国贼。“学生罢课,工人罢工,中国人的反抗意识越来越强烈了,这不是一个好苗头。
近期从原先俄国回来的到日本工厂打工的一些劳工,津津有味地讲述着俄国发生的赤色革命,这会无意识传播赤色思想。
更主要的是,中国共产党的早期引导者,创立者,都已经坚定了革命理想,青泥洼也有了伟大的革命先驱者。革命的暴风雨就要来了。
还有,兰子最近和他越来越疏远了,一门心思在孩子身上,有时甚至不让他靠近孩子,章旭的心随着兰子冰冷有些愤怒的眼神而有些抓狂。
这一天章旭喝了不少的酒,在钓鱼的时候反复思量着,终于决定要彻彻底底消除眼前这些不安分守己的中国人,包括和自己作对的兰子,只留下自己的孩子。
心思已了,章旭在极度的兴奋中,正赶上一条巨大的海鱼咬钩了,章旭和鱼之间展开了疯狂的拉锯,章旭被巨大的诱惑吸引着,死不撒手,身虚无力,脚步踉跄,酒劲翻涌,一个不留神,被鱼拽下了礁石,被涨潮的海水吞没了。
第十章 兰子进入大连福纺株式会社
兰子只听到外面“啊”的一声,就没声音了,急忙跑了出去查看。
除了礁石上的一个水桶,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随后就到的满囤见了大惊失色:“可毁了,章旭在日本鬼子那儿上班,自己本身又是日本人,日本鬼子的弯弯绕那么多,心狠手辣的,到时候咱不知怎么倒霉了。不说了,得赶快找个人赶车,我得马上跑一趟去告诉商社的日本鬼子。”
兰子仔细瞅了半天,确认找不到章旭的踪迹。先是惊喜了一下,马上心里头失落了,想起来了两个人初见时的甜蜜和刚开始的温馨。
“孩子以后可咋整?”又想一想章旭后来作为日本人的霸道、蔑视、嫌弃的表情,心里一下子放开了:“没办法,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公司的高级职员一下子失踪了,满铁上下大为震惊,开始大动干戈。
日本警察、侦探、满铁附近的调察员全都集中在这个不大的渔村,从兰子一家开始,按照兰子说的,章旭每时每刻的语言,行为都一一模拟,甚至钓鱼的动作,喝酒的多少都丝毫不差,外围的调查员一一落实每家每户每个人的当时的地点,干什么,是否有攻击性武器等。细致得一丝疑点都不放过。
眼睛盯着你时那冷森森的表情,让兰子心里暗暗打鼓:“妈啊,这些人太可怕了,幸亏章旭他自己落海里,自己没有牵连,要不然碰上这些人算倒大霉了。”
在仔仔细细调查完每个人之后,综合各方面的因素,满铁终于做出了最终的结果_相信兰子所说的话-章旭落水失踪。
但还没有让大家松口气,章旭的上司伊藤凑近了满囤身边:“何会长,河野君落水失踪,你们整个村的人都是有责任的,没有好好保护好大日本的优秀子民。总部决定,你们这里整个村里所有的男人全都到抚顺煤矿当劳工,女人都到福纺当女工。以示惩罚。当然,只要是大日本的朋友,好处大大的。”
全村的男女老少都炸了锅:“别听小日本胡说八道,看看咱中国人进了日本人的厂子谁得好下场了?”
话音未落,两个不甘心的年轻人一猛子扎到海里。
“叭叭”两声枪响,鲜血染红了海面,不一会儿,两个人的尸体漂了上来。
伊藤吹了吹枪口,冷漠地笑着:“还有谁不想活了?”失控的人群愤怒地操起随手的东西纷纷地向伊藤砸去,尤其是练了些拳脚不甘受辱的男人。
一阵一阵枪响,密集的子弹飞向人群,全村人横七竖八倒了下去,鲜血染红了土地。只剩下兰子自己被扭住,孩子被抱住—哇哇大哭。
伊藤惊恐未定地瞅了瞅地上的尸体,挤出一丝冷笑:“如果不是河野君,你也逃不掉,好好抚养河野君的儿子,有一点闪失死啦死啦地有。每个月我也会吩咐他们拿一些东西给河野君的孩子,你不许偷吃!你现在赶紧去福纺上工。”
眼看着自己的父母也死在自己面前,兰子心一横:“你们反正都是些畜牲,不用你们可怜,用不着假惺惺地说假话,你打死我得了,我瞎了眼认识章旭,也瞎了眼跟他结婚,害了爹娘,也辱没了祖宗。”
伊藤气得暴跳如雷,手里的枪顶着兰子的脑门比划了半天,突然间笑了:“不能杀你,我要让你心里难受一辈子,我要让福纺的角野君折磨死你。河野君,对不起了。”
他转身就走。吩咐一个人抱着孩子,另两个人押着兰子离开了空荡荡的、再也没有人气的村子,兰子嘶哑的哭喊声响了一路。过后,旁村的一些人偷偷地挖了一个大坑,把人草草给埋了。
汽车经过进入了甘井子,来到四二七街(现地名),穿过白色的日本式二层小楼(日本人居住地),又穿过破旧的油毡房(棚户区,中国工人居住地),对面就是福纺株式会社的大门。
进了福纺的大门,满耳都是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声,兰子的耳朵受到强烈的刺激,“嗡嗡”地响。
走进车间,满眼的棉絮飞花乱舞扑面而来,瞬间让人憋得慌,押解的人戴着口罩拽着蓬头垢面的兰子往里走。看着瘦弱的女工、童工一时不停地忙碌着,日本把头横眉立目,死死盯住她们的一举一动,兰子愤怒地瞪着伊藤的手下。
穿过粗纱车间,穿过细纱车间,又穿过织布车间,到处飞絮漫天,呛得兰子一路咳嗽,推推搡搡地走到厂主室。
满脸横丝肉的厂主角野早就得到了伊藤的通知:“这就是河野的中国乡下女人?吆西!让她去织布车间,每天除了多留半小时照顾孩子,川口,手脚慢了狠狠地修理她。”
“哈依!”“伊藤科长说了,要有些分寸,她还要照顾河野前辈的孩子。”
“我知道了。西次来依。”扭头而去。
兰子也被人扭送到织布车间干活,从此,开始了自己一生中最伟大的转变……
第十一章 福纺的不速之客
兰子度过了难熬的一段时间。在经历了最初的艰难和陌生之后,终于开始自己慢慢适应为生活奔波,为孩子燃起活下去的希望。
在连续不断地适应一段日子后,兰子很快成为一名优秀的挡车工。修布,打结,疵点总是最少,整机布的良品率也是最高的,日本工头也看到了兰子的优秀,多多少少是另眼相待。
穿梭在机台之间,有时遇到夹梭划断经纬线(织布的大事故,形成疵布)的女工,遇到工头怒打时她经常挺身而出。
共同的命运和苦难,让兰子和一起干活的工友们慢慢地融合在一起,她作为一名织布挡车工,灵活的干活技巧和天然的亲切感,使得周围的姐姐妹妹包括小朋友都把她当成了主心骨。凡有点什么事都爱找她唠唠。
也许是只有她还有些见识,再加上稍微有点优待,没过多久,在众人信服的目光中,她成为了这个地方工友们暗中的头。
场中有一个机修工,姓高。小伙高高的,瘦瘦的,眼挺大,很精神。曾经被日本工头推荐到技术养成所学知识,学技术。也是一名优秀的技工。每当兰子的机台出现了问题,他在班时总是第一时间赶来帮助兰子解决问题,而后不多言、不多语地离开。兰子内心藏着深深的感动。
这一天,没有任何征兆,角野派人通知她,孩子被河野日本的亲戚收养了,满铁派人抱走了,雇的佣人也取消了。以后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以前的优待通通取消了。工资也降了。
兰子气急了,大闹厂主办公室,抓着东西就打。角野躲避着,因为他收到了满铁的一个通知:“虽然可以降低兰子的待遇,但绝不能让她出意外。否则饶不了他。”
兰子发狂地推开家门,简陋的屋子里孩子熟悉的味道还在,但只剩下味道,孩子已无影无踪,兰子撕心裂肺地哭泣着,没有任何办法。现在和以后只剩下自己在孤独地生活,还有什么希望?
内心正在挣扎的时候,门开了,机工小高走了进来:“兰子,厂主没人性,日本鬼子欺负我们,我们不能老老实实地受欺负。没有过不去的坎,咱们不能屈服,得挺直腰板好好活着,只要咱们抱成团,团结起来,就能看到希望。”
“希望?我爹娘和乡亲都叫他们杀了,咱能有啥办法?”
“光靠咱俩不行,我认识一个大连工学会的师傅,叫付景阳,有知识,说的道理一下子就叫你明明白白,他说咱中国也有了像俄国,现在叫苏联那样的布尔什维克党。专为像咱们这样的劳苦大众和工人撑腰。”
“谁会为咱们这样的人做主?别安慰我了。”
“真的不骗你,我们要是看看报纸以后你就知道了。”
兰子被小高的韧劲打动了,点头同意去看看。
她后来才知道,当时的小高是大连工学会的领导者之一,此时,小高看中了她身上倔强的性格和敢于斗争的勇气,再加上识得几个字,有着不同于别人的见识,积极地推荐她进入夜校学习。
兰子自己更是没有想到,以后有机会自己会投身到一场伟大的革命洪流当中去,为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和反动派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初的中国,国共第一次合作。在这个大的背景下,工人、农民运动的斗争此起彼伏,尤其是京汉铁路工人举行“二七”大罢工的消息传来,大连的工人阶级深深的受到震撼,党的组织—大连工学会通过夜校—福纺分校给工人们讲课,革命的种子深深的扎根到每个人的血脉之中。
夜校中那通俗易懂的话语,让兰子忍不住把学过的东西说给身边的人听,朴素的道理深深地吸引了身边的人,人人都憧憬着那美好的前景,也为福纺大罢工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十二章 章旭重生之谜
当北国还是春寒料峭之时,中国的南方早已经春意盎然,广州,革命者的中心,把中国人的心温暖的滚烫,虽然还是各类军阀割据,虽然还是各国列强的冒险家乐园,但知识青年荡涤着旧中国的封闭和无知,工人阶级不断打碎了套在身上的枷锁,农民阶级渴望耕者有其田,衣食足而知荣辱。坚定的布尔什维克党携手国民党,开始了伟大的征程。
正当兰子在福纺织布车间辛苦地劳作之时,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在满铁的伊藤办公室中,好久不见的章旭正在接受了新的任命:即日起调任满铁洮南铁路站站长。继续开拓满铁在东北北部的事业。
“河野君,帝国本部最近制定一系列的满蒙一体战略,虽然取得一定的效果,但是我们在东北的主要对手不是善茬,善于用人和接受新思维,这几年实力发展的很快,不但在经济上,军事势力也得到了很大的发展,除了旧班底,军队的主要人物还是我们大日本帝国培养出来的,飞机,大炮,兵工厂等等应有尽有。东京帝国军部很不满意,拿着我们的援助不给我们办事,而且拒不服从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各项指令。东京本部责令东北关东军司令部和各所属部门限期改变这种状况,必要时可以采取一切手段,我们满铁也不例外。洮南是东北连接南到大连、北到苏联的重要枢纽,需要一个得力的人过去,我推荐了你,总部同意了,记住,你就是我们在洮南安插的眼睛,要牢牢地掌握这片阵地,河野君,就像何家屯那样,加油吧!”
章旭低头立正:“哈依。”
正事完了,伊藤笑着说:“河野君,中国真是你的福地,你真是福大命大,掉到海里都能遇到打渔的人救活你,而且还是个中国人。只是何家屯的人都白白替你死了,包括你的丈人,丈母娘。”
章旭十分激动,欲言又止。
伊藤说道:“不要惊慌,你中国的乡下女人的给你留着,主要照顾你的孩子!天照大神保佑,这是我们大日本的未来!”
“万分感谢!伊藤科长,晚上原先的地方喝一杯?”“伊藤眯缝着眼,好像在回味:“还是那个漂亮的居酒屋?那个美丽的居酒屋的老板娘?吆西!”
“不过,中国人是不可信的。你那个乡下女人,你和她的缘分最好到此为止。她现在恨你如骨,甚至恨整个日本人。孩子你可以带到洮南,找到最好的日本学校进行教育,再找个温柔的日本女子好好生活。以后为大日本帝国效力。”
“哈依!,科长。我们现在就走吧。”
和伊藤在居酒屋一夜狂欢之后,章旭走之前给角野带了几句话,带着新任务远离了兰子的视线,也把孩子带走了。不过想不到的是,几年之后又兜兜转转碰到了一起。
章旭到了当地,娶了个开拓团家庭的日本女子一起赴任。虽然人生地不熟的,但凭着在一线多年的经验,在洮南他又敏锐地通过一些渠道,观察到了东北一些实权人物的行踪、矿产资源等,谋取到了很多有价值的情报,直接导致了黑龙江的一个大人物暴露在章旭及手下的监视之下,情报源源不断地传到了满铁总部,不久的某一天,连带着改变了东北的一些命运。
十三章 福纺大罢工的前因后果(一)
东京总部,社长接到角野电报传来的产量和利润表,大喜过望:“角野可真是太能干了,一定好好地给他奖励!”
而远隔千里之外的福纺工厂内部,大量的工人每月的收入刚刚糊口,童工就更少了。饥饿和劳累过度的工人们一个又一个倒在地上,日本工头提起棍子劈头就打,小高领着几个人连忙挡在前面:“我们拼死拼活干了一个月,吃饭的钱都不够,还得挨你们的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要是太过分了我们就不干了。”
川口呲呲牙,轻蔑地笑了笑:“不干就不干,中国苦力多的是。”
角野在办公室里,点着一只吕宋岛菲律宾雪茄,(全厂只允许他自己抽烟),喝着一杯法国进来的葡萄酒,舒服地把身子掷在宽敞的椅子上,脑中琢磨着又一个鬼点子:“现在日本金票和小洋的货币比值为1:1,如果我把它的比值换成1:1.2,是不是还会赚一笔?中国人嘛!饭多给他吃一点少给他吃一点都一样的,反正都是苦力。我真是个天才!就这么办!”
手中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叫來几个把头,几双骨碌碌的眼睛互相对视着转上几转,会心地大笑起来,接着居酒屋地开路!
又一个开资的日子,粗纱车间的女工发现自己的伙食费又涨了,工资按照厂内标准减少了,更是入不敷出了,互相一碰头,都是一样的境遇。于是她们自发地找工头,昨晚喝得五迷三道的工头还没有完全醒酒呢!被吵得心烦意乱,抓起皮棍就是一个打,几个女工哭哭啼啼地返回车间,诉说着受到的伤害。
下了班,小高把厂内的情况反映给工学会,福纺工学会的骨干们了解了情况,连夜总结了工人最主要的几点诉求,上报给大连地委党组织,年轻的但是有着革命头脑的党组织很快意识到:大罢工的时机成熟了。经请示党的北方局,决定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串联全厂工人举行大罢工:罢工的口号是反奴役,反压迫,争取人权。
工学会福纺分会的领导者把工人的要求概括成五条:一,缩短工作时间;二:提高工人工资三分之一;三:每两周有一天休息日;四:不准打骂虐待工人,五:降低工人房租费和饭费。
角野还沉浸在自己成功的喜悦中,嘴里咿呀呀啊地哼着日本的民间小调,突然间门被推开了,几个人指名道姓对他提出来工人的要求,随后赶来的日本把头被其他的工人死死按住。角野抽过纸张,瞄了一眼:“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出头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八嘎牙路!滚出去!'”
“工人的要求你答不答应!”
“滚出去!”
“角野,你不要后悔!”
“滚出去!”
工人代表们转过去,大声地对外面的工人说:“你们看到了,这就是丑陋的日本资本家的嘴脸!什么时候都不会答应我们的正当要求!大家还等什么!”
“罢工!罢工!罢工!”
“好!罢工!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第十四章 (二) 这是最后的胜利
之前,当小高找到兰子商量织布分厂罢工的时候,兰子丝毫没有犹豫:“好的,这帮日本鬼子,心肠太狠毒了,就没有好东西!大家伙我来联系。”
当贫苦的大家犹豫地说出没有饭吃怎么办时,小高已经告诉兰子,工学会已经组织其他的人早就购买了物资,足够一段时间使用,大家伙这才打消了顾虑。
当工学会的组织者坚决地拉下工厂的电闸门,全厂的工人们吶喊着奔向大门的时候,角野的眼睛里终于闪现出一丝惊慌,他挡在大门口,依旧恶狠狠地:“出去了就别想回来!全部开除!”工人一把把他推开,奔向自由的天地。
工人们聚集在一起,兴奋之后,眼神中都有一丝迷茫,大连地委和工学会的组织者一边给大家鼓劲,一边宣布成立纠察队,后勤组,宣传队等,负责工人们各种生活需要。傍晚,夜校灯火通明,工人们在用心地识字,接受革命的启蒙教育。
同一时间,角野看着黑暗的工厂,心如刀割,不但是白花花的钞票没有了,而且东京本部狠狠地训斥了他一顿,责令他迅速拿出办法,否则严惩不贷。急三火四的他召集了几个把头,头碰头叽里呱啦半天,终于想出了一连串的毒计。
第二天,大连的各大报纸都刊登了启事:福纺工人待遇优厚,但工人受人挑拨,聚众闹事,停止生产,全部开除云云。同时新招工人。同一时间,日本警察气势汹汹地进驻工厂,封闭夜校,逮捕工人代表,皮鞭,老虎凳,辣椒水打得工人代表皮开肉绽,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了。昼夜逼迫他们让工人复工,但什么条件都不答应。
忍着浑身的疼痛,罢工代表们艰难地睁开红肿的眼睛:“中国人的骨头是硬的,不答应我们的条件,就是死,工是不上的。”日本警察一时间竟无计可施。
趁着工人看到了代表被抓人心惶惶,不知怎么办才好,日本关东厅也立即派人去瓦解工人意志,威胁他(她)们复工。大连地委及时派人稳定了工人情绪,指导罢工方向,关东庁的人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都被工人纠察队发现并驱赶。
同时大连地委派人针锋相对,在大连的各大报纸披露真相:剥下了角野当面是人,背后是鬼的画皮。一时间全市群情汹涌,纷纷指责无良工厂。
角野连番被日本本部训斥,恼羞成怒,喑中指使人买通日本警察,严密封锁罢工工人的物资来源。这一计果然毒辣,几天后,随着物资的紧张,人群再一次躁动起来。
大连地委看在眼里,一方面挤出不多的经费,一方面号召大连其它的工厂工人进行募捐,在角野正在暗自庆幸阴谋得逞的时候,在工人们人心要散的时候,声援工人赶着从金州普兰店庄河等地买来的二十多车的物资来到了,工人们的心瞬间扎得更牢了。
大家齐声高唱在夜校学的:“团结歌。”躲在暗处观察的角野一下子面如死灰,好像嗅到了灭亡的味道。他总也想不明白:一向散沙般的中国人怎么会如此不屈,如此团结。
日子过得飞快,角野还在做垂死挣扎,坚决不答应工人的条件,大连地委请求北方局派人指导。如火的七月,党的创始人派人来到大连,同时也向广州提出了援助的请求。工人们得到了更广泛的支援。
眼看复工遥遥无期,工厂损失巨大,福纺社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从日本飞到大连,对角野发出最后通牒。角野缩在办公室的角落里,佝偻着身子,眼睛里闪着绝望的光,一再哀求社长再宽限些时日,他已观察到,工人们也已经到了最艰难的时刻。
这一天,日本关东厅突然间接到广州中华总工会的信函:日本无良工厂压榨工人的证据如此充足,假如日本关东厅还要继续袒护福纺厂主和工头,不答应大连福纺罢工工人正当的要求,广州总工会将联合全中国的力量,无限期资助福纺罢工工人的金钱物资,并且在全国范围内抵制日货,停止运行一切日本货轮,直到罢工的最后胜利。
一句话让在中国的日本经济崩溃垮台。
关东厅将信函转给福纺社长,咬牙切齿地:“你看着办!”
社长终于熬不住了,立刻通知日本警察:放出罢工代表,立刻要求工学会商谈复工日期。立刻解雇角野厂主职务。立刻全部答应工人所提条件。
第十五章 天降奇缘
大连工学会组织者,罢工代表兴奋地宣布罢工胜利,庄严地合上复工的电闸门。在各级党组织坚定有力的领导下,福纺罢工三个多月的坚持终于没有白费,取得最后的胜利,角野也在灰头土脸中悄悄地溜走。
欢呼雀跃的人们哭着喊着、拥抱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们的工资真的可以涨了吗?真的可以实现我们的目标了吗?”但这个事实摆在眼前。当日本工头点头哈腰地欢迎所有的罢工工人走进工厂大门,饱受屈辱的人们这才相信,流出了激动的泪水。
工学会的领导留下了小高和兰子:“在这次罢工过程中,你们俩表现极为出色。组织上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准备让你们到苏联学习,具体学什么听从组织安排!你们怎么想的?”
两个人激动的对视一眼:“服从组织安排!”
兰子退休以后,每当后来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仍然激动万分:“多少次了,我的爹娘,我的亲戚,我的伙伴,我的邻居,我所认识的人,每一次和日本人的斗争都会有人死了,都是一样的失败,我自己也几乎没有命了,只有这次,虽说也很难,但大家都挺过来了,从此,我相信了党!革命一定会胜利!”
小高和兰子都辞了工。工头态度好得不得了。
临走前,大连工学会一再嘱咐:“大连还是日本人控制的,我们战斗在敌人的心脏里,虽然这次罢工胜利了,但是敌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千万小心他们的残暴和疯狂,你们要伪装和隐蔽好自己,学好本领回来继续战斗!到时会有人接应你们。”
“谢谢组织关心。”“保重,保重!”
几个一起去苏联的同志改头换面了一番,在地下交通员的引导下,仔细而不露痕迹地伪造了身份。
小高和兰子假扮夫妻结伴而行,其它的同志或扮成商人,或扮成学生,总之尽量隐蔽原来的自己。
在大连开往满洲里火车上,警察,宪兵,特务随时随地出现在你面前:“从哪里来?证件,到哪里去!”只要有稍微的迟疑,立刻就有人过来把你扭送带走。尤其是广州,北平,大连地区的,这些恶魔恶狼般的眼睛里总是闪着疯狂,恨不得把你嚼碎。
幸好几个人的身份都改成别的小地方,目的地也不十分明显,这才勉强躲避开来。饶是这样,由于缺少斗争的经验,兰子的内衣也已经完全湿透了,心里一阵一阵冒冷气,小高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冰凉冰凉的。虽然这只是八月底的天气。
又是一波的盘查结束后,兰子终于信任地看着小高的脸,在哐当哐当的火车的颠簸声中,竟然睡着了。
路过洮南的时候,章旭领着底下的人正在详细盘查来往行人,通过内部消息和报纸他已经知道了大连福纺罢工,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福纺罢工那些中国苦力会成功,埋怨那些工厂主没有手段。
也知道了兰子是罢工一个领头的,现在已经辞职不知去向,伊藤打电报告诉他,因为有了赤色共党的全力帮助。有消息表明:她极有可能加入了赤色共党组织,要严密盘查她可能出现的地方,防止更大的破坏!伊藤在电报中着重强调:你这里尤其是要严加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