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买椟送珠
冷清街道的角落里有一家挂着中英双语牌子的小店，在写着“自然的馈赠与野性的祝福”的闪烁广告牌下，挂着一张随意涂抹着“本店经营各种护身符与廉价首饰”、“回收二手珠宝玉石”两行字的告示板。
店内空间略显狭隘，中间原本用作展示商品的桌子上，已经挤了数个用来堆积货物的竹筐，两边靠墙的货架上更是在堆满物品的前提下，往一切有勾角凸起的地方挂上了鼓鼓囊囊的袋子。除了正对店门的柜台，就只有临街窗户边的柜台上还保持着一丝井然，这大概是老板对店内采光做出的妥协。
因为没有客人是常态，坐在柜台后的年轻老板像往常一样忙碌着手上的事，店内除了街上汽车往来的动静，就只剩下刻刀划过木头的吱吱嘎嘎声。
随着推门响起的叮铃声，提醒埋头忙碌的老板有客人上门，不过年轻的老板连头都没抬，仍然用大半个乌黑的后脑勺对着打开的店门，只是在一句丝毫没有感情的“欢迎光临”后，熟练地说道：
“店内所有护身符按大小20、40、60不讲价，买卖首饰请到这边来。”
……
随着店门关闭却没有得到回应，反而听到一阵“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后，年轻的老板终于停下手里的活皱着眉转过头，眼前一个略显油头滑面，脸颊上还泛着一丝红晕的白人正瞪着眼赤手站在店门口，看样子不像是进来抢劫的。
“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
“啊，那个……我…我是来买……”终于喘匀了气的客人下意识移开视线，“我知道这边店里做的是正当生意，但是……”
老板放下手里的刻刀和雕到一半的木头，面色不善地从柜台后站了起来。
“不、不……因为老汤姆被抓了……”白人惊慌地后退的同时连忙解释起来，“听说是最近调来的一个条子在查案，老汤姆案底太多了…我、我、我是来报信的！”
“那个老混蛋怎样关我什么事。”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番后年轻的老板感觉到那么一丝眼熟，“你是叫J……”
“吉米！我是吉米！我跟着老汤姆去过教堂……”
“……闭嘴。”终于想起在什么地方跟这个叫吉米的家伙见过面后，年轻的老板面色缓和的同时又坐了回去。
……
看着依旧没有从店里出去还几度欲言又止的吉米，无法静心继续工作的老板不耐烦地挠了挠头，终于先开口问道：“老汤姆那边已经卖光了？”
正在门口做着艰难抉择的吉米转过头惊喜道：“对，基本都是老客户早就预定好的，老汤姆自己也许留了点，但我不知道放在哪……”
在心里默默又骂了一句老混蛋后，因为对方是知情人老板也没继续墨迹，直接问道：“要多少？”
“啊？”
“……难道你来这是打算买护身符的？”
终于反应过来的吉米一边嘿嘿傻笑一边从兜里掏钱，而看到卷好的钞票后老板眉头一挑：“我身上…这边可没那么多。”
“定金，这是下周的定金。”吉米傻呵呵地搓着手，“老汤姆知道自己容易惹麻烦，他说这边生意不能断，就让我手里留存了一部分资金……”
“意思是下周你能接手？”
“如果老汤姆还没出来的话……当然最近老汤姆一直很安分，条子应该找不到什么罪名关他太久。”吉米看着老板接过自己手中的钞票卷后又开始吭吭哧哧起来，“当然……我现在……”
老板斜着眼睛没有说话，先粗点了一下手中的钞票后，转身装模作样地在柜台后面翻弄了片刻，在吉米期盼的眼神中将几支指头粗细的短试管用报纸草草包裹起来，然后又从一旁堆积的货物中挑出一个，跟包好的东西一起递了过去。
“财运护身符20刀，谢谢惠顾。”
眼看着东西即将到手鼻息开始逐渐粗重的吉米一脸诧异，老板则两眼望天——望向天花板，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这里做的是正当生意。”
吉米恍然：“哦哦，对……”
“你是来买护身符的。”
“是的先生，我是来买护身符的。”
“这个护身符戴在身上能保佑人发财，你可以放在钱包里或者跟钥匙串一起。”
吉米身上没有钱包，于是他手忙脚乱地掏出钥匙，将打好孔的护身符别进钥匙串里。
“欢迎下次光临，注意检查随身物品不要落下东西。”
吉米将钥匙放回兜里，又小心翼翼地将报纸包裹塞入怀中，看老板没有再多说什么后便转身离开，在开门的同时还掏出了手机开始拨打电话，样子看上去十分急切。
“嘿甜心，今晚在……”
吉米对电话另一头大献殷勤的声音随着店门关闭消失，只是刚做成一笔生意的老板却没了继续干活的心思，随手将桌上的东西划拉进抽屉后，打开了另一边的电视。
“…前线记者，你好辛迪——”新闻不想看。
“…二手车交易就——”广告不看。
“…罗密欧！你为什么是——”一个人看这玩意干嘛。
“…队最强打击手——”对棒球没兴趣。
“…四分卫——”橄榄球也一样。
“…他说‘嗨哥们，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好过！’——”访谈还是脱口秀？无所谓了反正也没什么好看的。
快速切换几个频道后，刚开启不到一分钟的电视就被关上继续在角落里吃灰了。
“哎，这跟我一开始的计划有些出入。”年轻的老板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为了调整心情决定在今天剩下的时间里当条咸鱼。
导致他心情不佳的因素有点复杂，比如投入大量时间精力制作甚至开了店专门售卖的精美护身符，居然没有在家随便用大锅熬煮出的廉价药剂受欢迎。
再比如每次一想到那些廉价药剂受到追捧的原因……
不过往好处想想，店里堆积成山的护身符说到底其实都是副产品，卖出的每一份其实都是在赚，还省了自己销毁的功夫。至于药剂的问题……说到底还是脸皮太薄了，想想碰上类似事情的某著名蓝色小药丸，现在自己缺少的无非是一个合法认证而已。
不过问题也就出在合法认……
叮铃~
“嗨！”
…证上。
正在神游天外的店老板茫然地看着刚进店门，西装革履但颜色花哨，正兴冲冲咧着嘴朝自己打招呼的黑炭后，也没管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表情淡漠的陌生人，一句话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不要叫我……”
“MB！”
第二章 似是而非的世界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总是叫我‘MB’。”
“嗨！兄弟，你总得有个昵称，明白么？昵称！亲昵的称呼。”
“那也别叫缩写，在我听起来就跟妈惹法克一样。”
“你是‘MB’又不是‘MF’——这里是美帝，兄弟。”黑炭转头向身后的人解释了一句，“很明显，我兄弟是亚裔，他习惯使用中文的思维方式。”
“中文？”
“是的，老爹说从人数上考虑，我兄弟大概率是个天朝人，所以小时候有让他学中文——他的名字是老爹从中文里取的，‘Mo’，在中文里的意思其实是‘墨’。”
“但老爹的中文水平仅限于看懂部分美式中餐的菜单……”年轻的店老板有点无奈地补充了一句，“墨·布莱克迈恩，你可以叫我‘Mo’，甚至是‘Mr.Ink’——只要不是‘MB’就行。”
“卡尔·布朗，我是杰森先生的新员工。”
店里出现了片刻的沉默。
“啊哈！”名叫杰森的黑炭晃动着身体一脸得意，指着自己的兄弟挑了挑眉毛，看样子只要此刻店里响起一段激昂的音乐他就可以翩翩起舞了。
年轻的老板有些嫌弃地转开头，一时没搞清楚这是什么情况，原以为杰森可能是带朋友过来照顾下自己的生意，没想到……
“‘杰森运输公司’成功拥有第一名员工，而‘墨水先生’仍然在独自打理着自己的护身符生意——说真的兄弟，你至少应该招个人出去打打广告，东西再好光在店里坐着是不会有多少客人上门的。”
“天朝有句老话叫‘好酒不怕巷子深’。”墨摇了摇头，且不说他开这个店本来就没指望赚什么大钱，图的是与其一遍又一遍地制作物品再费劲去销毁，还不如把那些没什么危险性的护身符挑出来卖回回血——相对的，那些有一定危险性的东西就不太适合普通人接触，毕竟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有招人的打算，除非……
“我就知道……好吧，既然你坚持的话。”杰森跳过这个话题说起自己的来意，“那么有墨水先生，现在有生意上门了。两个小护身符一个放在钱包一个当钥匙坠，一个印章，以及一个能挂在车里的桃符。”
墨有些诧异地看了杰森一眼，又看向进门后有些沉默寡言，此刻正在四下打量的白人小伙卡尔：“一共140刀，还有你知道的，印章得现做。”
“你知道我要的印章上应该刻些什么。”杰森早已拿出钱包准备付账，“嗨卡尔，你有看到什么喜欢的样式么？”
“没。”卡尔收回目光摇摇头。
“真没有？那就由我来帮你选吧。先拿个圆形的‘硬币’，这玩意就适合放钱包里……看卡尔你这个体格，以前在学校时是球队的吧？嘿嘿，我就知道。现在不打球了拿个小橄榄挂身上做纪念也不错。桃符就跟我那个一样吧，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家公司……”
“我这边客人虽然少，但也没到什么都卖不出去的地步。”正在货物里翻找的墨忍不住打断杰森，“那个样式的桃符已经卖出去好几个了。”
“好~几个？”杰森夸张地伸手比划了一下，“几个？”
墨对他翻了个白眼：“如果你真想要独一无二的样式，回头我可以找人专门给你设计一套。”
“这可是你说的，兄弟。”杰森上前搂住墨的肩膀，“那我原来那个怎么办？”
“……以旧换新？”
“好主意。”
生意很快敲定，印章和杰森订制的桃符要等完工了再招呼他来取，而小护身符有现货，墨很快就在杰森要求的样式中挑出两个：
坚固之耐久的小型护身符。
珊瑚之耐久的小型护身符。
坚固代表防御，耐久代表生命，而珊瑚则是抗电，数值也跟杰森身上的差不多。
“这两个都是能保佑人平安的护身符，最好随身携带。”杰森叮嘱完卡尔又转身招呼了一声，“对了，晚上我会带上卡尔回教堂一趟。”
“啊？”
“所以晚饭就麻烦你多准备两份了，大厨。”理直气壮的宣布今晚要过去蹭饭后，杰森又刻意放缓离开的脚步，趁着卡尔先出门后转身压低声音：
“还有……你懂得，兄弟。”
“额……”
看着给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就快速离开的杰森，墨把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前脚老汤姆的小弟吉米刚打着报信的名义买了药剂离开，后脚杰森又……墨估算了一下做饭加熬煮药剂需要的时间，感觉要不今天提前打烊算了？
收回告示板，关掉广告牌，整理工具箱再清点完今天的营收，最后将店内最贵重的几件首饰随身收纳。检查没发现有什么遗漏后，墨锁好店门一路溜达到地铁站，说起来他住的地方离这家店还挺远。
这里是大美帝，墨所在的还是个大城市，就是名字有点奇怪，叫扭腰……
取自“扭腰舞”的“扭腰”。
类似的大城市还有取自全美第一名菜的“花生炖”，取自誉满全球禽类品种的“落山鸡”等等。倒是大美帝还是那个大美帝，没有变成“阿妹你看”之类的奇怪名字。
不过，从小到大会对这些城市名感到诧异的其实也只有墨自己——穿越这种事，在21世纪的天朝人看来，只能说懂得都懂。
当初是转世也好重生也罢，反正当年墨刚清醒过来的时候，先是察觉到自己正仰面朝天，在经过一番摇头晃脑、抬手踢腿的努力后，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变成了婴儿。紧接着他发现映入眼帘的一些东西似乎跟上辈子差别不大：天虽然是黑的但路灯是亮着的，而那略带闪烁的灯光一看就知道，恐怕是有些接触不良。
合着自己这是正躺在大街上？好家伙，这是弃婴开局啊！这处境让婴儿时期的墨颇为无语。
所幸在大街上不由自主吹风的悲催状态其实很短暂，因为婴儿墨扭头就能看到旁边房顶上有着巨大的十字架，这可能意味着自己被遗弃在这里属于定点投放。
不出意料，没过多久还是婴儿的墨就被教堂里一个醉醺醺的碧眼大白胡子神父发现，然后没等墨怀疑自己是不是魂穿变了人种，就被教堂里接连跑出大大小小、黑黑白白、男男女女的孩子们围了起来。
墨上辈子英语不怎么样，但他至少听得懂什么是“brother”，用蒙的都能猜到他们在说“是个弟弟”之类的话。
这世界观看上去没有什么明显变化，但自己显然是直接穿出国门了。而在这种情况下二世为人，就算自己没本事大富大贵，至少也得加速起飞吧？
这就是墨最初的想法。当然，如果综合考虑穿越的“常识”，谁也不能保证这边不是一个存在超级英雄的世界；而参考出生点在教堂旁边的情况，也不能排除有些俗套的“光明大战黑暗”世界；甚至夸张点来说，极端情况下那个碧眼白胡子老头神父，其实是个卧底或者幕后BOSS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毕竟他那副醉醺醺的样子也太不正经了。
胡思乱想导致脑门上差点皱起一个“危”字的婴儿墨，紧迫感其实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直观的问号取代，毕竟就算他还没有熟练掌握英语，但数字和生活环境也是很直观的参考——就在被收养的第二天，当大大小小的孩子们陆续出门上学，还是婴儿的墨看着日历和电视新闻中的日期差点惊掉下巴：
因为时间显示他穿到了二十三世纪。
但是根据墨对周围环境和日用设备的观察，怎么看科技含量都没有超过他上辈子二十一世纪初时的样子。
至少二十三世纪的小孩子上学，乘坐的校车不说能飞吧，至少也该是个悬浮或自动驾驶之类带点科幻感的东西吧？还有那台大屁股电视机……二十一世纪时家用投影仪都有了好吧？
而没等墨从翻腾的脑海里琢磨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几个下午早早放学回家的孩子就在他眼前玩起了游戏：一台看上去远比小霸王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游戏机被翻出来插到电视上，接着便出现了精细度足以媲美马赛克的像素点画面和颇具时代气息的电子音乐。
墨只能默默安慰自己，光日期快进到二十三世纪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看样子可能是这边的时间线跟上辈子有些许差异——这方面只能等长大点翻翻历史再说。
至少好消息是收养了一堆孩子的神父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幕后BOSS：大清早捂头忍着宿醉催孩子起床上学，教堂里还给孩子买游戏机，他就算是BOSS也是个在家带娃的退休BOSS。
第三章 劳墨
墨跟杰森是在这个小教会孤儿院长大的最后两个孩子，倒不是孤儿院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受到了美帝其他地方的影响——某一天，突然有新闻报道了一些主要跟神父和小孩子有关的……限制级事件。
于是那个被一群孩子叫作老爹，平日闲着没事就爱喝酒，明明挂着神父名头却连宗教活动都很少参与的大胡子老头，先是在电话里跟某些人大吵了一架，随后开始主动联系一些官方机构，停止收养新孤儿的同时开始陆续将一些孩子送走。
墨是由于心理年龄太大，不太想再花时间去接受新的养父母，而稍大点杰森则是认为，如果在这种时候所有孩子都被送走了，老爹就是没问题在别人眼里也会显得有问题。
至于这件事的结果，教堂收养的全部女孩和大部分男孩，在官方机构的监督下被送往其他福利机构，导致原本从其他地方调来专门照顾孩子的嬷嬷们也只好告别回家，最后剩下的除了坚持要留下的墨和杰森两个半大小子，就是几个快要成年、这时候换地方住纯属瞎折腾浪费时间的男青年。
而那年圣诞节就是这么几个大大小小的爷们，聚在折腾了几个月后冷清下来的教堂里大眼瞪小眼，然后发现在过去的那些年里他们中没一个人负责过节日采购——最多也就是帮忙搬过东西。
对了，这个世界有圣诞，公元纪年的来历自然也跟墨上辈子一样。而根据墨长大一点后对这个世界历史的粗浅了解来看，别的东西暂且不论，至少那个决定了公元元年是什么时候的著名宗教人物，在这个世界似乎、大概、也许、可能……
早生了两三百年。
上辈子墨的历史水平就一般，这种著名历史人物跟他上辈子的世界相差上百年的情况下，按理说整个世界的发展趋势应该早就面目全非了才对——墨认为按照蟑螂理论，他能发现一个大幅度偏离他上辈子认知时间线上的著名人物，那么以他的历史水平发现不了、但事实上也偏离了他上辈子时间线的历史人物，应该不在少数才对。
但实际上呢？
从小范围来说，墨目前所在的大美帝历史看起来跟他上辈子知道的似乎没啥区别。先是大航海时代发现新大陆，接着欺负原住民使美洲成为欧洲的殖民地，然后就是殖民地从倒茶叶事件开始反抗大嘤、打仗直到建国，接着像什么南北战争这类能登上大洋彼岸课本的事件差不多都发生了。
从大范围来说，至少近代的两次世界大战、战后世界格局、冷战和毛熊解体也跟墨上辈子没什么太大区别——反正以他的历史水平，最多也就是隐约发现某些事情可能或早或晚了几年，但大致结果都没变。
不过墨并没有为这边有些奇怪的时间线头疼多久，一方面是他看得开，知道为这个世界已经发生的事情再头疼也没用，另一方面则是他作为穿越者的福利终于到手了。
就是获得的过程……非常不直接，甚至有些过于委婉。
变成婴儿再长大一遍的体验并不怎么好——至少对墨而言是这样。虽然一开始就有源自上辈子的完整意识和记忆，但婴儿的身体实在太难控制了：比如能清晰感受到排泄欲望，但就是控制不住。
天知道最初的那段时间里墨是怎么说服自己不要在意细节的。
当然，除此以外还有一些不怎么严重的状况，比如每天清醒的时间很短且时间比较随机，不过这些对连路都走不了的婴儿墨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最初的变化来自于神父正式给墨取名。
在姓名的问题上，孤儿院里的孩子主要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孩子被捡到时身边还留着带有姓名的纸条，这种情况只要从姓名上没查到有什么大问题，就会直接用取好的名字；另一种就是墨这种被捡到时啥身份信息都没有的，就只能由孤儿院的负责人随便取了。
墨的情况又稍微有点特殊，因为他是这个教会孤儿院收养的头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亚裔。据说当时已经喝高了的神父突然来了兴致，非要给他取一个符合亚洲人风格的名字，当天就跑出去买了好几本不同国家的字典开始闭门研究。
想法是好的，但过程是艰辛的，闭门钻研好几天后再次出现的神父，连个人形象也没顾上打理，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让他看上去好像头都大了一圈。
神父扔掉字典后宣布了两件事：第一是亚洲国家太多短时间内研究不完，但那边天朝人最多且天朝文化影响最大，所以他圈定了中文；第二是中文虽然很难，但经过这些天的努力，他已经找到了一个同时符合亚洲人“形象”和天朝人“文化”的字。
墨。
当时还不知道神父是用什么理由选定这个名字的婴儿墨当即大吃一惊，甚至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开孤儿院的洋和尚是不是真的深藏不露——穿越前他姓劳，而单名正好就是墨。
至于姓氏，则是已经心力憔悴的神父，在抚摸婴儿墨的小脑瓜时灵机一动，指着他那尚不茂密的头发一锤定音。
结果当天晚上，墨·布莱克迈恩——或者说劳墨，就在一片漆黑的梦境中遥遥看到一点火光。
一开始劳墨并没有在意，不过在发现自己睡觉时隔三差五就会重复进入同一片梦境后，作为穿越者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那个火光怕不是自己的金手指！
于是作为婴儿什么事都做不了的劳墨，开始尝试在睡梦中努力，争取能早日靠近黑暗梦境中唯一的亮点。结果因主动入睡时间太久，远远超出一般婴儿睡眠时间的劳墨都被送到医院检查了，他却悲哀的发现想在梦境中控制自己向火光靠拢，是一件比从婴儿开始重新学习走路还要困难的事。
虽然还是奇怪那个总是重复出现的梦境到底是怎么回事，尚且是婴儿的劳墨却拿它没有任何办法，“通过睡觉变强”的梦想破灭后他只好回归正常作息，暂时作为一个普通穿越者一点点长大。
直到某一天劳墨再次进入那片梦境，看着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画面，都无聊到开始对着黑暗中唯一的光点瞎比划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梦境中获得了部分形体——而他以前在梦境中除了看就只能想，并且想啥都没用。
形体非常不完整，劳墨在一片漆黑中只能隐约感觉到自己有了一双手，但这双手挡不住远处的火光也摸不到自己的身体。劳墨不清楚梦境中的自己到底是什么状态，但根据目前的情况猜测，梦中的身体可能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完整的。
在梦中获得可能存在的金手指不再是镜中花水中月，这让劳墨心里安定了不少。
开挂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在等待金手指启动的日子里，劳墨甚至连走上人生巅峰后该如何养老都考虑好了。
金手指到手的速度比劳墨预想中还要快一些，当时他才刚上小学一年级，隐约中逐渐获得了完整躯体的劳墨，终于在一片漆黑的梦境中摸索着靠近了唯一的光源：那确实是火，一堆篝火。
而没等劳墨对此产生什么联想，他的一部分意识似乎在瞬间离开了梦中的躯体，然后劳墨就在保持盯着篝火的状态同时，突然仰视到一个内穿粗布衣服外披兽皮的男子从黑暗中缓步走出，对方先是抬手朝他一指，接着比划出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这时劳墨的心中产生了一股明悟：这一刻他就是那个从黑暗中走出的男人，亦是黑暗中那唯一的火光。
紧接着，黑暗、篝火、高大的男子和劳墨梦中的意识统统被搅拌到一起，梦中的一切都重归混沌，而劳墨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是两扇紧闭的大门突然向他敞开，而从门后涌出的强烈光芒使他一下子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天亮了。
从那天开始，劳墨眼中的世界开始变得大不一样。
第四章 再启动
但是在最初的那几年里，劳墨的日常生活其实变化并不大，只是动不动就对着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一系列信息发呆，就跟之前在梦里没事可做时差不多。
人物：
墨，德鲁伊。
等级1，经验0，下一等级500。
力量15，攻击伤害1-2。
敏捷20，攻击准确率70，防御5。
体力25，耐力84，生命55。
精力20，法力20。
基本属性点数剩余0。
火焰/冰冻/闪电/毒素抵抗力0。
物品：
包括拥有头盔、护甲、腰带、手套、鞋子、项链、两个戒指和两套武器的装备栏，和4乘10大小的物品栏，全都空空如也。
技能树：
“元素”、“外形变化”、“召唤”三系技能下无一点亮，0个技能点。
最后还有已经描绘了从教堂到学校周边已探索区域的半透明地图，和暂时空荡荡的讯息记录。
劳墨自然知道了自己的金手指源自他上辈子玩过的一款经典单机游戏：暗黑破坏神2。说起来这游戏跟他的缘分还是跟名字有关：有段时间朋友突然拿他的名字开涮，结果劳墨先是奋起反抗，接着双方在进行了友好且激烈的交流后达成共识，最终以劳墨也开始入坑刷老墨收尾。
上辈子已经玩熟的游戏变成了这辈子的金手指，对劳墨来说其实是件好事，毕竟这样可以少走很多弯路，特别是穿越后怎么想都相当于在玩“专家模式”，不太可能有复活跑尸的机会。
不过劳墨很快就发现上辈子游戏玩的再熟也根本用不上，因为他实在是找不到获取经验的途径。
游戏里倒是早已有高手总结好快速升级的方法，像什么根据经验获取效率，在第一幕刷到12级就该去第二幕，第二幕刷到19级就该去第三幕等等，还有一个人玩闲升级慢可以输入“/playersx”选择适当的多人模式难度获取额外经验之类的。
可这个世界要从哪里去找那么多怪物，可以供他翻来覆去的打怪升级？要知道在教会生活的这几年里，除开真假难辨的都市传说，劳墨可是连一个跟灵异沾边的事件都没遇到——哪怕这个世界上面真的存在大佬，不喜欢自己在凡间的场子里出现妖魔鬼怪，那也总得有几个碰到灵异事件后来教堂求助的人吧？
因为实在找不到怪打，劳墨不得不想方设法去另辟蹊径。于是他先是跑去唐人街混了个脸熟，然后愣是凭着一些成年人喜欢逗小孩子玩，混到了试着宰鸡杀鱼的机会——但是没用，一点经验都没有得到。
然后劳墨总结经验吸取教训，寻思是不是家养的不行得找野生的，于是又打着消灭鼠患的名义，跑去搞了点捕鼠夹粘鼠板——这次的理论依据还挺充分，因为游戏里新手玩家刚开始面对的怪物里就有“硬毛老鼠”。
结果当然还是不行，很明显扭腰下水道里的老鼠不像游戏里那些被恶魔力量侵染过的怪物同类，而见人就射刺的硬毛老鼠战斗力就算没有5，也不会被流浪猫当点心。
接着劳墨又寻思是不是这些东西个头都太小，想获得经验得找大个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在唐人街姑且有人会出于逗小孩子玩的心理，让他有机会拍死条鱼，但想碰猪牛羊这些大型牲口，不管跑去哪里跟大人卖萌都没用，更别提美帝的屠宰流程很多地方都已经机械化了，城市里更是想见个活的都难。
至于其他常见的动物……劳墨自认不是什么动保人士，可他如果为了经验就跨过过去的道德底线去尝试某些行为，很难说将来会不会因此出现点心理障碍之类的问题。
至于老鼠？在劳墨看来老鼠是四害，并且至少啃坏了孤儿院里的一个游戏手柄和若干件其他物品。
由于实在找不到可以打的怪物，结果自然是劳墨不得不顶着1级德鲁伊的身份过完了几乎整个小学。老实说，其实抛开无法升级导致的郁闷，那点看似可怜的基础属性别说是小孩子了，就是对成年人来说也有点高的离谱，毕竟那也是出门就可以直接对抗沉沦魔、僵尸和硬毛老鼠的英雄身板。
也就是劳墨都在世上走第二遭了，倒也没主动找其他人麻烦的心思，毕竟欺负小学生比“拳打美帝幼儿园”也好不到哪去。可他架不住任何世界任何国家都很容易出现“胖虎”这种生物，更别提这里是种族问题严重的美帝，亚裔可是出了名的好欺负。
结果就是从小学那几年开始，劳墨便被动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校中一霸，就是对抗高年级时也从没输过，甚至导致同龄人中开始盛传他会传说中的“童子功”——哪怕他们只看过功夫电影根本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童子功”。
就在劳墨要放弃打怪升级，寻思是不是顶着这身基础但超出常人的属性，试着去当个运动员之类可以靠身体吃饭的行当时，某天夜里他突然又进到了那片漆黑的梦境当中。
这次的情况倒没之前那么麻烦了，漆黑的梦境中劳墨以小孩的姿态坐在篝火旁边，而篝火照亮的范围看上去比前些年印象中要大了一圈，周围也不像以前那样除了黑暗就是一片空旷，反而杂乱地摆放了一地零碎。
像什么锤子、铁砧、刻刀、剪刀、针线、布匹、皮革、羽毛笔、坩埚、骰子……
没等劳墨清点完梦境中新出现的物品，包括他和篝火在内的一切又被搅拌到了一起，梦境重归混沌。
一回生二回熟啊，这不跟上次金手指正式启动时的情况一样嘛？
果然，对开的两扇大门再次在劳墨面前打开，强烈的光芒让他从梦境中迅速清醒过来，而视线中好几年没有任何变化的金手指界面，自然也多了些什么东西，看上去可能是金手指发现劳墨的等级好几年都没有任何动静，又参考周边环境后发现只给原版游戏中的升级途径是真的有点强人所难，所以只好匆匆冒出来打了个补丁。
……
一口敞开的压力锅中，正咕嘟咕嘟翻滚着浑浊的汤汁，站在锅边的劳墨手持大勺不时搅拌片刻，而锅边摆放的一碗碗看上去五颜六色、形状可疑，或是被刀切成的碎块、或是被搅碎的粉末，正不时被依次倒入锅中。
而不远处的砧板上还残留着血水，旁边正满当当泡着一大盆排骨，和一些挤在盘子里刚刚清洗好还沾着水珠的新鲜蔬菜。
嘀嘀嘀-嘀嘀——咔。
劳墨随手按掉闹铃，将碗中剩下的东西一股脑倒入锅中，随手扣上锅盖，再次将闹钟定时，然后下意识瞟了眼经验条。
“……”
不管制作药剂还是其他什么东西，都必须等彻底完成后才能获得经验。
“从那天开始就……嘿嘿。”
劳墨半是抱怨，又半是心满意足地自言自语了两句，接着又扫了一眼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信息。
人物：
墨，德鲁伊。
等级23，经验1126494，下一等级1312287。
力量……
第五章 新版本与新功能
菜刀与砧板快速而均匀地碰撞，发出一串急促且连贯的咚咚咚声，而旁边几个盘子上已经切好的数盘菜蔬均是大小匀称，整齐到一眼看去就会让人产生一种难以描述的愉悦感。
劳墨自然是没正经学过厨的，有这份刀工一方面来自长时间在家中掌厨的积累，另一方面就来自等级提升后获得的额外属性点：没错，他在“敏捷”上投入了不少点数。
一般来说，暗黑破坏神2中有一套最基本的加点模式，即力量、敏捷加到够拿装备，体力加到不会被怪物秒杀，精力完全不点，然后再根据职业、玩法针对性投入剩余点数。
而像劳墨这样明明是德鲁伊，但23级就点不少敏捷的情况，如果在上辈子游戏中就是典型的瞎子点灯白费蜡。因为原本游戏中对德鲁伊来说，除开装备需求这一硬性指标，敏捷主要关系到准确率和防御这两项属性，而对游戏角色来说，通过装备提升这两项属性远比通过加点提升要合算。
但劳墨如今已经不是在玩游戏了，在一定程度上他自己变成了游戏中的角色，如果还盲目照搬上辈子玩游戏的经验玩自己……
咳，总之当年绞尽脑汁升级的那段经历，加上金手指打补丁带来的全新功能，让劳墨在熟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过程中，产生了一些新的想法。
比如，测试金手指带来的人物面板，到底跟他本人的力量、敏捷、体力、精力有多大关系。
办法很简单，前期升级后先不急着加点，等升级攒够一定数量的基础属性后，先测试一下自己的运动数据，然后一口气投入大量点数再测一遍。而劳墨这样做主要是防止少量点数提升不明显，被正常的数据波动所掩盖。
且不提劳墨早期摸索着升级时遇到的一些挫折，总之他抱着“就算是为了穿装备，力量敏捷迟早也要加，干脆就拿这两项做测试”的心态，在测试时直接将力量点到30、敏捷点到40，来了个翻倍。
虽然劳墨并不清楚加点到底改变了什么，但效果拔群。
总之他的力量在加点后突然变大了，就是测试得出的数据没有面板中翻倍那么夸张，而包括身体反应在内的各方面速度也提升了，只是数据上没力量那么明显。其中跑动速度提升最小，全力下百米也就堪堪破十，但比较离谱的地方在于，劳墨发现只要自己的耐力没有耗尽，就能按这个速度一直跑下去……
劳墨一方面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因循守旧，另一方面制定了更多针对面板数据的后续测试计划，以更全面地掌握金手指带给自己的力量。比如准确率这个属性，劳墨就发现不再是游戏中那样仅针对敌人，如今还能针对死物，具体表现为准确率越高他动手操作的精度就越高。
不过，对劳墨来说，这个属性目前能起的最大作用，就是让旁观他做菜的人不由自主赞叹一声“刀功真好”。
倒是有一点劳墨还是遵循了当年玩游戏的习惯，那就是精力一点也不加。这个属性当初在游戏中也只有一些及其偏门的玩法才会用到，心里没底的劳墨没敢直接投入属性点，为了测试只好特意花功夫打造了几件带加精力词缀的装备。
劳墨的谨慎获得了回报，因为经过测试，精力变高后除了提升法力上限，他就只感觉自己变得精力旺盛浑身是肝，就是能连续几天几夜不睡觉的那种……
劳墨表示自己暂时没那个福分去修仙，所以精力这个属性就跟游戏中一样被他BAN了。
傍晚。
杰森带着他唯一的员工卡尔到达时，墨正靠在厨房的窗户边，一边盯着灶台上的锅子一边看着窗外，空地上一个穿着教士袍的老头正在给一条上蹿下跳的狗丢飞盘。
“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坐在副驾驶的杰森在指路的同时还絮叨个没完，“教会孤儿院，这个地方十年前还是挺热闹的，现在么……还留在这里陪老爹的就只有我兄弟墨了。停在这就行。”
卡尔没有说话，只是慢慢靠着路边停车，看上去车技还有些生疏。杰森也不着急，还不时指点几句，不过车还没停稳当，一个飞盘突然从车顶凌空飞过，紧接着一团白底黑盖的模糊身影就踩着车前盖一闪而过。
“刚刚那是……狗？”卡尔被吓了一跳。
“啊，差点忘了，还有道格。”杰森刚打开车门，外面就闪出一条叼着飞盘的大狗，开始对着还没下车的杰森摇着尾巴哼哼唧唧，就差立起来往人身上扑了。
杰森下车的同时一把揪住道格脖子上的项圈，拧着狗头让它往车里看了过去：“蠢狗，看清楚是谁在开车？你知道我坐的是副驾驶么？”而卡尔跟瞪大双眼望向自己的狗对视了片刻，等对方嗷呜嗷呜缩着脖子退却后才回过神来。
“这狗……”
“西伯利亚雪橇犬，看起来很凶，当然那家伙实际上也很凶……”杰森放开狗头目送对方夹着尾巴逃开，“不过熟悉了就好，道格很会认人的。”
远处从狗嘴里接过飞盘的老神父已经朝这边走来，杰森也张开双手迎了上去：“嗨！老爹，身体还好么？这种欢迎方式对车可不太好。”
“车？去特么的车。”老头暴躁的脾气让杰森身后的卡尔脚步一顿，“我当年就该多收养几个亚洲小子，你们这群黑鬼白皮翅膀硬了就满世界乱跑，只有墨小子一直留在家里。”
杰森依旧满脸堆笑，一旁的卡尔表情僵硬已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和蔼睿智的老年神父，开口就是满嘴的脏话俚语。
“哦孩子，我不是在说你。”老神父对着卡尔缓和了语气，“你是卡尔对吧？”
“是的先生——额，我是卡尔·布朗。”
“叫我布兰登就行，墨都跟我说了，欢迎你来这里做客。”一边招呼着卡尔，老神父又开始断断续续数落起一旁的杰森。
“前几年我一直以为自己会在新闻上看到你的消息，接着就得去监狱、医院甚至停尸房见你一面。”
“老爹，其实也没那么危险……”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你们那群混小子就差给车装个翅膀直接上天了！再说这是危险不危险的问题么？你有本事去摆平条子？”
“条——咳，老爹，那事不归我管，我只负责赢……”
“蠢货！如果出事那什么问题都会落在你的头上，你以为那群富豪家的……”
原本站在窗边的劳墨早已缩回去偷笑，也不知道卡尔看到老板被人喷到狗血淋头却无可奈何后心里会作何感想。
第六章 年轻人的秘密
除开杰森被老爹数落了一通，晚餐的氛围总体来说还是轻松愉快。
劳墨这辈子在美帝生活二十多年，如今多少还是受到了美式中餐的一些影响，他一个人的时候倒是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但自从他开始负责孤儿院里剩下那几个人的伙食，就不得不在饮食方面做出一些让步——土生土长的美帝人大多对酸甜口有独特的爱好。
卡尔一开始多少还有些拘谨，但在美食和老爹热情的招呼下很快便放松起来，看到这一幕后杰森明显也轻松了不少，在晚餐结束后借口帮忙跟着劳墨钻进了厨房。
“嗨嗨嗨，兄弟，你没有忘了正事吧？”杰森回头看了看坐在餐厅里依旧在聊天的老爹和卡尔，压低声音问道。
劳墨没说话，只是撇着嘴示意了一下。
杰森将餐盘丢进洗碗池，然后迅速闪到一旁打开冰箱：“又是桶装牛奶？”
“有空的牛奶桶用就不错了。”头也没回的劳墨打开水龙头，“难道你想用老爹的空酒瓶装？”
“算了，牛奶桶就挺好，至少一桶能装不少。”
“下次记得把空桶冲洗干净带回来，家里没其他容器了，我总不能为了装这玩意，专门去买桶牛奶倒掉——我和老爹短时间喝不完。”
“我尽量记住。”杰森直接把牛奶桶拎出窗外，“你觉得卡尔这人怎么样？”
劳墨停下手思索了片刻：“年轻人，看样子离开校园没多久，是高中毕业？心里有事，对陌生人下意识提防……你是想让老爹开解开解他？”
“没错，这小子刚被放出来，大个托我照顾一下。”杰森先是扒着窗户把头伸了出去，“嗨，道格？到这里来。”
然后他把头缩了回来继续之前的话题：“看他那体格，原本应该能凭体育特长混个不错的大学。我听说他是高中时跟人起了争执，对方住院他坐牢，可惜了。”
劳墨哦了一声，心里多少明白了一些，在美帝体育生在学校里一般都是中上阶层，平日里都比较张扬，卡尔这十有八九是因此受了刺激，性格反而变得有些自闭了，平时才表现出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至于卡尔当初为什么会进去，劳墨也不想深究，一方面是他这辈子在美帝生活了这么多年，清楚地知道这地方只凭罪名论黑白对错实在是有些狭隘，另一方面则是相信杰森口中的那个“大个”。
“说起来，大个还有多久从里面出来？”
“快了，就下个月。”杰森的头又伸到了窗外，“嗨，道格，帮我把这个桶带到那边的车旁边。嗨，道格？你在哪？”
屋外草地上响起沙沙的脚步声，夜色下靠近的雪橇犬叼着一根已经干干净净的大骨头，跟杰森对视了片刻又将视线划开，接着就直接趴到了落在地上的灯光旁，开始对着骨头啃出咔嚓咔嚓的动静。
“嗨！道格？”杰森提高了调门，但窗外的狗子丝毫不为所动。
墨走到窗前看了看，打量起半个身子都伸出窗外的杰森：“你又干了啥？你不会忘了道格是很记仇的吧。”
“嗨！兄弟，赶紧管管你养的狗！”
“不，兄弟，这是你俩之间的事。”
由于向狗主人告状无果，杰森只好继续趴在窗台上，对着正专心对付骨头的道格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嗨，道格，我知道你热心助人，是个好小伙子——对，看着我……不！”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我不该叫你‘蠢狗’？你盯着我干什么，难道真是因为这个？”
“好吧，叫你‘蠢狗’是我的问题，但踩车这件事确实是你不对！这一波算我们都有错，我们扯平了，你看怎么样？”
“嗨，看着我，别光顾着啃骨头，上面除了你的口水什么都没有了……好吧，我懂了。但现在不行，墨炖的一锅排骨全都吃光了，剩下的骨头跟你嘴里的那根没什么区别。”
“下次，下次我过来的时候会专门给你买根肉骨头，带很多肉的大骨头。你同意了？我就知道你会同意。那么现在赶紧帮我把这个牛奶桶放到那里的车旁边。”
“嗨，道格！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看着我，不要舔那根该死的骨头了！”
“好吧，我再出一根肉骨头，帮我把这桶‘牛奶’带过去……我认为这是一个合理的价格，你说呢道格？”
“做人不能太……做狗也不能太贪心，你难道要两根肉骨头才肯帮忙？两根！两根也不肯？嗨，道格，你知道如果踩花一辆车要赔多少钱么？”
结果杰森还是通过了一番讨价还价，才终于用三根带肉大骨头的承诺，换来了道格的原谅和帮助。随后从草地上爬起来的狗子，两三口就将已经被它摆弄半天的大骨头嚼了一个粉碎，然后叼起装满的牛奶桶，朝杰森和卡尔来时开的那辆皮卡跑去。
“嗨，兄弟，你的狗在威胁我。”杰森终于把上半身从窗户外缩了回来，“它当着我的面狠狠嚼碎了那么大一块骨头。”
“相信我，经过高压锅长时间熬煮的骨头成年人通常都能嚼碎，下次你可以试试。”
“……我认为道格的智力与它的品种不匹配。”被狗刁难了半天的杰森开始对着狗主人小声抱怨，“不是都说雪橇犬很傻么？看看道格，它现在都会敲诈我了！”
“……它们只是服从性不太好。”劳墨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了一句，当然杰森其实也不在意这事，反而兴致勃勃聊起了自己的养狗计划，只是迫于目前的居住环境和个人时间不充裕等因素，暂时无法实施。
夜色渐深，有些偷偷摸摸的“正事”也已经搞定，杰森在多喝了两杯茶水后便准备离开了。劳墨感觉他跟杰森在厨房的那段时间里老爹似乎也跟卡尔聊了很多，看得出卡尔现在的表情明显已经开朗了不少。
老爹一口气喝完杯中剩余的牛奶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好了，时间确实有点晚了，墨，你去送一下杰森和卡尔。道格，道格？我们出去转两圈，然后回来睡觉。牵引绳，蠢狗。”
刚顺着声音狂奔进门的道格，一个急刹又跑了出去，没一会就叼着绳子跑了回来，就是当老爹把牵引绳往项圈上挂时，它不时用委屈的眼神往劳墨身上瞟。
劳墨不为所动，反而瞪了自己的狗子一眼，出门撒欢还不想牵绳，想得美。
想找主人撑腰不成反被教训，让道格摆正脑袋的同时发出一阵阵呜咽声，倒是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老爹以为它是急着出门，赶紧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在面对杰森时玩敲诈要肉骨头，不给就不帮忙，而面对老爹时搞小聪明，假装高兴忘了带绳，这狗现在都学会看人下菜了。
看着老爹带狗出门，劳墨心里这样想着，其实他很怀疑道格的智力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自己身上金手指的影响，因为相比个人属性，技能方面的变化还要更大。
“我什么时候才能让道格乖乖听话？”杰森看着在老爹面前顺从无比的雪橇犬脸上满是幽怨，他不是出不起肉骨头，而是……
“狗是社会性动物，会服从比它们地位高的人。”卡尔突然开口在自己老板的心口上插了一刀。
第七章 意外
夜色下，劳墨站在车边，听着引擎启动的轰鸣声眉头一皱：“这种车你也改？”
坐在副驾驶上的杰森探出头：“你知道的，兄弟，我对车一向有自己的追求。”
劳墨摇摇头，实在无法想象一辆装着货的皮卡要如何在街上狂飙。他提醒杰森下次过来别忘了给道格带肉骨头，又跟两人道了别，然后挥手看着车辆远去后，才不紧不慢地踱步回家。
“现在心情愉快了许多？今天晚上你笑的比前几天加起来都多。”杰森倚在车窗边吹风，虽然是在朝卡尔说话，眼睛却一直瞟着车外那一栋栋飞速闪过的熟悉建筑。
卡尔的语气有些恍惚：“我不知道，老板……墨先生做的菜味道很好，比我过去常吃的那些中餐都好……而神父、布兰登神父，他有些，嗯，超出我的预料，但他是个很好的人，我确定。”
“墨上学时是老大，那种混混见到他得躲着走，全校体育社团的人见到他都得主动打招呼的那种老大，高中时甚至就有黑帮试图招揽他。”杰森脸上浮现出的古怪笑容让卡尔登时一个激灵，“而老爹常年酗酒，过去孤儿院里的空酒瓶有时会比被我们喝光的牛奶瓶都多。”
看着卡尔有些错愕的表情，杰森笑着继续说道：“当然，你也看到了，现在我兄弟开着一家生意冷清的护身符商店——墨其实并不想当老大，只是一开始的时候他在学校会被人欺负，因为他是亚裔，成绩很好长得还不怎么壮实，所以，你懂的。”
卡尔离开校园不久，自然清楚杰森说的是什么意思：在美帝，亚裔、成绩好、长相瘦弱，这简直就是把“我很好欺负”挂在了脸上。
“当年在学校里有些人不停地取笑、嘲讽、甚至挑衅，但墨一直没理会他们，我得说我兄弟那段时间可能有些…迟钝，我经常看到他一个人坐着发呆。可到后来‘玩法升级’，有人对墨动了手——我是后来才听说，我兄弟那次至少放倒了五个人。”
“……五个人？天哪，完全看不出来……墨先生有那么厉害？是‘功夫’？”以前在橄榄球校队的卡尔自诩身强体壮，但按一般学生的水平，打五个怎么想都太离谱了点，四个人一拥而上直接按手脚他就想不出要如何对付了。
杰森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小时候我从没见过墨‘蹲马步’或练拳。嘿！卡尔，重点可不是这个！”
“我知道，老板，我懂。”卡尔停顿了一下，“谢谢。”
杰森仔细打量了正在开车的卡尔一番，感觉他身上确实发生某些细微的变化，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导人这活还真不好干。
“这样才对嘛，都出来了就该好好面对新的生活，我们下个月还要给大个安排庆祝派对呢……”
“……老爹现在都得定期给墨上交体检报告才有酒喝……”
“……墨和大个当然认识，你恐怕想不到，他俩是打出来的交情……”
伴随着杰森的东拉西扯，似乎连皮卡都在行驶中透出一股轻快。
这真是美好的一天……
隔天清晨。
“电影赠票？我没什么兴趣。不，蝙蝠侠也不行。”劳墨肩头夹着手机，正从冰箱里拿一些方便的速食出来。
“嗯，店里生意还好——你懂得，反正也坏不到哪里去，你们那边怎么样？”平底锅中已经煎好了鸡蛋和培根，再用牛奶冲一碗麦片，就是一顿简单的美式早餐。
“近期也许有盈利的可能？我想这是个好消息，虽然艾伯特从来不在意这个。”劳墨取了一双筷子和一个汤匙，“别取笑我，我当然在意，毕竟我那些‘作品’卖的越好，我的分成就越多。”
“没问题，我也有段时间没过去了，回头我们找个时间聚一下。”挂断电话后劳墨坐到了餐桌前，而一旁正在看新闻的老神父，从报纸后露出了白花花的脑袋：
“真少见，今天你这么晚才起床。”
劳墨耸了一下肩：“昨晚稍微有点熬夜，幸好我不用打卡上班。额，老爹，你吃过早饭了么？”
老神父翻了一页报纸：“早上我跟道格一起出门散步，我们还分享了热狗和鸡肉卷。”
“吃的不错。”平时劳墨只要能早起就会随便做点什么，或者带道格出门遛弯时顺便买早餐带回来，不过老爹也不是那种需要被照顾的老年人，偶尔碰到今天这样，或者劳墨干脆就不在家的情况时，他不是去外面凑合一下就是直接叫外卖上门。
至于道格的伙食，劳墨在一定程度上继承了天朝民间的喂养理念，说白了就是除了那些狗不能吃的，平时人吃啥就给狗喂啥。而这种会被某些“动保人士”抨击的粗放喂养方式，其实在一定程度上得益于道格的特殊性，这让它在很大程度上生冷不忌。
毕竟“狂狼”连恶魔尸体都照吃不误……
当然，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墨很少让道格化身狂狼，但这并不妨碍道格在普通状态下也拥有了一副同类难以企及的铁胃。皮实好养的宠物在哪里都很容易受人欢迎，至少老爹对不用特意买狗粮这件事表示了支持，并且乐意把自己吃剩的食物分享给狗。
吃完早饭劳墨按惯例溜达到屋后，看了看背阴面已经爬了两层高的藤蔓，以及藏身其中的点点魂光，才出门前往地铁站。晚是晚了点，但店总是要开的，东西能卖多少另说，护身符还是得继续做，毕竟那都是经验啊。
让劳墨没想到的是，当他刚从目的地下车走了没几步，就在地铁口楼梯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焦躁地彷徨——有多熟呢，这人昨天刚在店里见过。
“吉米？你在这里做什么？”不管怎么说这人也算是自己的生意伙伴，所以劳墨还是上前打了个招呼。
“天哪，先生！我还在犹豫要不要直接去教堂那边找您……我昨晚没回家，到今天早上才发现老汤姆那里被人翻了个遍！”吉米的表情显得十分惊慌，“您现在不能去店那边……”
“你到底想说什么？”吉米慌乱的话语让劳墨有些莫名其妙，这都哪跟哪？
“我悄悄去看过了！有人在盯梢，先生！我不确定……不是，我确定有人在盯梢！只是我不知道是谁，但我肯定有人在盯着您的店！”
第八章 事端
劳墨静静地坐在一辆出租车上，从自己的店门前一闪而过。
这条街道往日十分冷清，两边零零散散开着的一些店铺里，也就一家小超市的生意还算可以，劳墨选在这里开店很大程度上就是图店面便宜。而除开正常往来的行人和车辆，这条街上通常是不会有什么人驻足停留的。
但现在么……以劳墨的店铺为中心，街边零零散散停着一些的车辆，还反常的多了不少围着垃圾桶抽烟聊天的闲人。
在这条街上住的人，大多是行色匆匆的打工者，平时不是早出晚归就是日夜颠倒，哪会悠闲到在街边打屁聊天，难怪吉米一个其他街区的人，也会迅速察觉到这些人营造出的诡异气氛。
在自己随口指出的地点下车后，劳墨先是给刚加上通讯录的吉米打了个电话：“暂时别回老汤姆那里了，你还有地方住吧？去盯着警察局，等老汤姆出来，别让他一头载进人家网里……其他事我来搞定，有事直接打这个电话或者发消息。”
劳墨自然想不出自己这是又惹着道上哪路神仙了，总不能是有帮派大佬喝了药剂却没起作用，就跑来找他这个幕后制药人的麻烦吧？他明明再三强调过，卖体力药剂时一定要说明这玩意不治病，免得那些自己有问题的人最后上门“维权”……
当然，这些人对劳墨来说并不构成多少威胁，但问题是他也不好直接上去跟人对峙，要知道那些有主的混混脑子里多是肌肉，惯于用蛮力解决问题，万一谈不拢打起来……放倒那群不怀好意的小喽啰是小事，但到时就算没惹来警察，这店短时间内也别想开下去了。
不过劳墨也不是没有办法，毕竟这辈子在扭腰长大也生活这么多年了，他只是没仗着自己有金手指就去街头厮混，又不是不认识道上的人。正当他犹豫找哪家“熟人”打听消息时，刚放下的电话突然响了。
重新举起电话一看，是杰森：“喂，我这边忙着呢。”
“妈惹法克，兄弟，我刚从局子里出来！”
劳墨愣了愣神：“怎么，昨晚在路上飙车被逮住了？”
“法克，去特么的飙车，别忘了昨晚是卡尔开的车！”电话那头的杰森情绪激动，“是街边临检！我打赌那个白皮警察在看到我坐副驾驶时脸上表情很失望！”
“罪名呢？这都什么年代了，总不能用黑人跟白人坐一辆车的理由把你抓起来。”
“你绝对想象不到，兄弟——条子指着牛奶桶怀疑我运输非法药物！他们早有准备，你的药剂被人盯上了，兄弟！”
劳墨的脸纠结了起来：“等等，我弄的那玩意顶多算是一种成人…日用品，谁特么脑子有问题会因为这个跟我过不去？买了却发现对自己没用的ED患者？听着，我的店也被人盯上了，我都没敢过去露面，要是把那些人打出个好歹来，我的生意就没法做了。”
“OK，兄弟，很明显对方是打算把我们一口气解决掉，我马上就回‘营地’找帮手……”听语气杰森的已经冷静下来，“你能想到么？我昨天晚上刚跟卡尔说要拥抱新的生活，结果转眼他就跟我一起被送进警察局，这让我颜面扫地，兄弟。”
“等等，杰森，别把营地的人扯进来。”劳墨一想到那些人头都大了，“他们好不容易才回归正常生活，我有其他路子。”
“不，兄弟，你不懂。”杰森的语调突然拉高，“这就是‘营地’的事，那群该死的条子说是拿去化验，虽然什么狗屁问题都没验出来，但他们截留了大半桶药剂！营地的伙计们不会允许有人影响到他们的‘性福’生活，绝不！”
你说的那些“伙计们”是不是也包括你自己……
劳墨强忍着没有吐槽，也不好继续阻拦杰森有些上头的行动，只好提醒说别把事情闹大，先弄清到底是谁在搞事再说。
“我这边有线索，兄弟……好，再联系。”杰森刚挂断电话，马上就翻出另一个号码播了出去，同时转头看向远方某处，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穿过高楼大厦刺向某人。
“嗨，伙计……”许久之后电话接通，对方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睡意。
“法克鱿！”杰森立刻开始高声叫骂，“你特么到底干了什么？见鬼，老子刚特么从条子窝里出来！”
“什么？我不知道，杰森……”电话那头的人登时清醒了过来，隐约还连带着什么东西掉落的动静。
“别特么套近乎！法克，全特么都是你催的急，老子才专门跑了这一趟，结果半路上就特么被条子拦住了！我想你肯定不是因为马上要在床上对付好几个娘们才会那么着急——见鬼，你到底在急什么？你身边是特么有条子的人，还是有其他帮派的内鬼？”
“我、我、我发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之前确实有点着急，但现在已经发生的任何事都跟我没有关系……”
“对，我知道。你看，我并没有怀疑向条子报信的人其实就是你，对么？因为我们都知道那样做没有任何意义，我进去呆了一个晚上，还跟几个熟悉的警官聊了聊，接着他们就必须友好地送我出来，因为我特么根本什么事都没犯——如果你还想维持这门生意，到‘营地’来，马上。”
没等对方再次吭声，杰森便果断挂掉了电话，同时又低声骂了一声法克。这事他在局子里蹲着时就想明白了一半，昨天去找墨就是因为自己被人催促烦了，也就是对方身边有鬼才会导致昨晚条子能提前布置拦车企图“人赃并获”。
但想不明白的另一半，就是墨煮出来的那锅东西到底能犯哪门子罪，怎么连条子都这么兴师动众？对，那玩意是不像蓝色小药丸那样证件齐全，但它不叫“药剂”叫“汤”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啊，很多年前杰森就亲眼看墨从头煮过，虽然不知为什么就是学不会，但用到的原料他都知道，大多是常见的食品，加少量几种随处可见经过处理的杂草。
杰森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让卡尔开走了，那是杰森给他的工作用车。前往“营地”的路上，杰森开始仔细追溯起记忆中关于墨那神奇汤剂的一切信息，试图找到被人算计的缘由：
嗯，最早是高中运动会时，因为起的太匆忙，把墨装在瓶子里的“体力药剂”当牛奶顺进书包，结果当天连续破了学校运动会好几项田径记录，紧接着他就勾搭上学校啦啦队的……
等等，破田径记录？当时墨恨不得把我拆了……
杰森心中涌现出一股荒诞感，总不会是什么反兴奋剂机构盯上墨那神奇的药水了吧？
第九章 游荡者营地
一辆摩托从川流不息的车流中迅速驶出，开始缓缓靠近一片较为安静的社区，戴着头盔的骑手多少有些不安，因为面前这条看似平静的街道，对他而言与龙潭虎穴无异。
终于来到街角处的目的地，骑手小心翼翼将摩托停在路边，摘下头盔露出一头脏辫，略微整理了一下衣着，又抬腿轻轻磕了一下鞋——出门时比较匆忙，路上才发现自己脚上穿的不是同一双。
面前是一个规模不大的酒吧，在这个时间自然不会有什么人光顾，隔着玻璃还能看到里面有两个清洁工正在打扫卫生。骑手知道里面有人正在等着自己，但到了店门前他突然感觉自己喉咙里又重又沉，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嗨，伙计。”
身旁响起的招呼声吓得骑手侧过身子猛退了一步，结果看到一个身穿红色夹克头戴红帽，上面全印着广告词，形象甚至略显滑稽的壮汉半举着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他手上还抓着一叠传单：
“冷静点伙计，我承认我脚步是轻了点，我一定会改的。有空来‘好帮手百货超市’看看么？我们正在举行打折促销活动……”
忙不迭的表示自己有空会过去转转后，骑手接下一张传单，目送脸上挤出笑容的壮汉朝下一个目标走去，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会被人从身后拧断脖子。
这片地方没事少来，真的太吓人了……
传单没敢丢，骑士将其折起塞进怀里，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推门进入酒吧。
“杰森？太好了，看来我来的不算太慢。听着，伙计，我发誓那些事情跟我无关，但我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只要给我一点时间……”
“这件事待会再提，坐。不要那么紧张，伙计，请坐。”
杰森坐在吧台前很是显眼，因为现在酒吧里总共就他一个客人：“喝点什么？最好别是酒，我们还要谈事情呢。”
“当然……给我一杯冰水就好，谢谢。”骑手坐到了吧台前，又赶忙向递给他一杯冰水的酒保道谢。
那两个看上去半老不老的清洁人员看了看两位客人，又跟酒保用眼神交流了一瞬，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在将桌椅摆放整齐后收拾起清洁工具，打了声招呼便从后门离开。
杰森摆弄着自己杯子里的柠檬片，这才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看，我们认识很久了，最近也一直保持着十分良好的合作关系，所以我不想因为某些突发状况就让大家难堪。不过我现在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会导致条子都开始注意起我们那点微不足道的生意，哪怕那些东西可能确实缺少一些必要的合法文件——谁会无聊到关心混街头的杂碎在床上用什么玩意助兴？”
“我不知道，杰森……我…我也不确定，但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不是有意瞒着你，但……当然，我应该为此道歉……”
“继续说，我在听着。”
“你知道的，我们平时除了看场子也没其他事做，所以经常在外面找一些乐子，特别是能来钱的乐子……”
“赌钱哈？”
“对，我们有时会去一些场子玩几把，有输有赢……当然，我们不擅长这个，其实输的时候要更多些，所以我们想发挥自己的长处，这样赢的把握更大一些……”
“……继续。”
“我跟一些伙计找了几个能打拳的场子，先看看水准，有把握就挑个人报名上台，剩下的人在下面玩玩赌局……当然，我们不会玩的太大。”
“胆子不小，然后呢？”
“有些事情我并不怎么确定，但……我们去的太频繁，可能被赛场方面注意到了。我是说有几个伙计确实收到了邀请，有人想找他们过去当拳手，但没人答应……应该没有。”
“哈，我想我们至少可以缩小怀疑的范围了。哦，请继续讲下去，现在还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
“好的，我……抱歉我有点弄不清时间了，大概就是两三周前，我们又在一场拳赛里报了名，结果当时发生了一些口角……主要是因为去多了赛场里很多观众都认识我们了，有些人……当时我觉得他们可能是在我们身上输太多了……”
“啊哈，先叫骂几句，等你们忍受不住开始生气发火，就趁机要求下重注对赌？”
“是的……”
“让我想想，他们找了个好手专门等着教训你们？不对，这样太刻意了，不知道对手是谁等于在下盲注，这样傻子都会有警觉。”
“是的，对手是个经常出现的老面孔，所以我们当时根本没有任何怀疑……赛场用下注金额太大的理由，将赛程调换到了后半段，说这样有时间吸引更多人参与赌局，还额外提高了出场费，减免了我们的抽水……”
“宾果！这听起来就像天上在掉钱。所以他们到底玩了什么手段？”
“在等待的时候有不少人过来支持我们，他们大多带着酒跟赌票，其中还有不少妞……额，她们很容易就将我们分开了……”
“……法克。”
“那天上场打拳的人是比尔……额……他在上台还前对付了三个妞……”
“……法克！法克！我猜到发生什么事了，你们随身带着那玩意对么？你们以为自己是谁，行走的人间大炮？路上遇到的每一个碧池都会为你们发狂？”
“主要是效果太显著，所以常去我们场子的姑娘最近都很……额，等等，杰森，你知道？”
“知道什么，比尔在解决了三个女人后甚至还能站稳，并马上用拳头干掉了一个男人？见鬼，我当然知道！我还能猜到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从那以后你们不再只把那玩意用来对付女人了，对么？”
“……是的，事后比尔吹嘘时我发现这个情况很不可思议，于是让大家在赛前也喝一点试试……”
“见鬼，你只察觉到这个？”
“额……赛场方面付钱很爽快，所以……”
背向吧台的杰森身体往后一靠，表情开始变得阴晴不定，而坐在他面前的脏辫男子已经满头是汗却不敢多说什么，眼神闪烁之余只好拿起手边的冰水一饮而尽。
许久之后杰森才重新开口：“你看，我原本卖给你的是一种强效且廉价的‘成人用品’，但现在你们的使用方式显然不怎么恰当，甚至给我带来了麻烦。”
“是的，我承认，我们可以补偿……我是说可以补齐差价，按拳赛的收益补齐。并且我可以保证，我们以后不会……”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听着，我有个想法……”杰森现在关注的显然不是这个，既然墨不想把事情闹大，那么最好先把内鬼揪出来，搞清到底是谁躲在暗处搞事，才能针对性解决问题。
就在这时，外面的街道上缓缓驶过一辆警车，开车的警察盯着酒吧的招牌若有所思，嘴里还低声咂摸着：“这里就是‘游荡者营地’？一个酒吧？”
第十章 偶遇
弗兰克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从军队退役后到扭腰当警察还不到一个月，就闹出了一个大笑话。
早上当他的同事皮笑肉不笑地通知他要马上释放昨晚抓到的那两个嫌犯时，弗兰克感到自己的胸中充满了怒火，但这很快在一叠检测报告被交到他手上后烟消云散：“这是什么？”
“证物的化验结果。”
“我看的出来，但这上面……”弗兰克一脸难以置信地将检测报告翻到哗哗作响，“你没有在跟我开玩笑吧？”
“没有，弗兰克。就像你看到的那样，那不是牛奶，但也不是什么违禁药品——主要成分包括水、碳水化合物、蛋白质和脂肪，还富含维生素和矿物质。要我说那玩意营养丰富，但如果是注射进身体里，那后果可就……”同事右手成刀在喉间来回比划了几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给弗兰克送报告的同事很快便转身离开，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恍惚中真的听到了些什么，在离开警察局时，他总觉得周围那些端着咖啡正慢悠悠上工的同事中，有人在悄悄嘲笑自己。
“嗨，弗兰克！”一个胖乎乎的警察正倚在警车边上，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甜甜圈，他是弗兰克来扭腰后结识的好朋友。
“看你这样子，昨晚的行动结果不怎么样？”
“糟透了。”弗兰克将手上的文件递了过去，然后给自己点上了一支香烟。
“唔……有意思。”胖警察随便扫了两眼后语气有些意味深长，“我早就提醒过你，有干劲是好事，但也不能蛮干，当警察毕竟不是在军队，并且扭腰这个地方……呵呵。”
弗兰克深深吸了一口烟草，想尽量让自己熬夜后的脑子清醒一点：“你似乎并不意外？”
“在扭腰警察局呆久了就会有这种——直觉，其实私底下很多人都不看好你。”
“为什么？我以为当警察就是要维护秩序、打击犯罪，但很多人根本就是在混日子，这个城市的角落里到处都是帮派，每天都会发生盗窃、抢劫甚至……”
“你最好冷静点，弗兰克。”胖警察拍了拍身边有些激动的退役军人，“这里不是战场，军人那套在这里行不通，硬汉扫清罪恶的剧情只会出现在电影里。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美帝其他地方我不清楚，但这就是扭腰，我的朋友。”
“为什么会这样，那我这些日子的努力又算是什么？”疲劳和沮丧使弗兰克捂着脸蹲到了地上，但很快他又不得不站了起来，因为很难维持住平衡……
“你现在应该去吃点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胖警察犹豫了一下才从掏出便签和笔写下一个地址，“你昨天抓的人，跟这个地方有关系，其实局里有不少人知道，但他们……我必须提醒你，别去那里做什么傻事，。”
听到这弗兰克瞪大双眼：“警察里有人跟帮派分子勾结？难怪，是他们悄悄掉包了证据！把地址给我，我发誓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不不不，弗兰克，听说我，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做傻事！”胖警察推开弗兰克伸向便签的手，“我说的是那种可以公开的‘认识’，而不是私下里见不得光的关系。那里是扭腰治安最好的地区之一，不要给负责那片区域的弟兄们找麻烦！如果你无法冷静下来，我就不会把这个地址告诉你，而其他人更加不会——除非有人想让你去医院修养几个月。”
“他们还敢袭击警察！？”
“不！天哪，这件事很复杂，你需要多花点时间慢慢去理解。听着，弗兰克，谁在办案时都可能出错，这没什么大不了。但大家都知道你跟局长是旧识，而你现在企图做的事情只会让局长难堪！”
之后弗兰克在胖警察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总算是平息了上门找事再借机寻找线索的心思，警察办案毕竟不是军事行动，没法凭一袋洗衣粉当证据就能杀上别人家门去。
也没顾得上休息，弗兰克随便买了份早餐填饱肚子，在烟草和咖啡的刺激下振作精神，便开车照着便签上写的地址飞驰而去，他多少也算是听进了劝告，甚至没有在“游荡者营地”门前多做停留，这次过来打的仅仅是侦查目标地点和周边环境的心思。
“治安良好？”弗兰克暗骂了一声，在他眼里这地方远没有表面上看去那么平静，作为一名从一线退役的优秀特种兵，他能清楚地察觉一些普通人无法注意到的细节。比如街边那个正在发传单的壮汉，一身红色的广告服使其看上去分外滑稽，但过分精炼的身材和行走时略显刻意的步伐，早就暴露了他身手非凡的事实。
开车从这片街区穿行的过程中，弗兰克甚至碰到个似乎隔着车窗，还能察觉到他视线的年轻人，惊得他赶紧撇开视线，加速从对方视线中消失。
“法克！该死的条子……该死的税金小偷……”轮椅上的老人对着警车尾灯挥舞起拐杖，而推着轮椅的年轻人望着远去的警车眨了眨眼，疑惑了片刻便继续推着老人前行。
……
劳墨有些手足无措地走在街上，他终于发觉自己这些年宅的有些过分，对道上情况的了解都有些过分迟滞了。
劳墨刚刚试着去找了前些年的一些旧关系，但结果不怎么乐观，因为过去他跟道上的联系，大多源自于学生时代被迫的张扬：学校里被他揍过的混混，有不少在加入帮派后依旧慑于他的威名——或者说拳头。
该怎么说呢？混黑其实是个淘汰率异常高的行当，能导致一个年轻混混陨落的情况，包括但不限于打伤别人后跑路、打伤别人后被抓坐牢、被别人打伤后被迫提前退休、被道上烈度远高于校园斗殴的打打杀杀吓破胆后改行……以及死亡。
刚毕业那段时间还好，那些混混大多还处在刚入帮派尝甜头的阶段，被劳墨有事找上门时有多大力出多大力，再不济也能提供点小道消息，完了还能吹嘘两句“我帮上学时的老大办事了”，而那些同辈的混混不是挨过劳墨的揍，就是听过劳墨学校时期战无不胜的传说，自然也愿意多捧几句。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劳墨当年的“熟人”凋零殆尽，非要找的话也不是找不出人，但花费的功夫就有点……
而当年那些企图招揽过劳墨的帮派就更别提了，把手伸进学校的混子又能有多大出息？被拒绝后没继续纠缠的还算好，劳墨就当是结个善缘了，可那些死缠烂打、想方设法要把他腐化拉下水的帮派，没多久就悄无声息了。
没下死手，就是找没人的地方挨个狠揍一顿再悄悄扔给医院，正好为劳墨测试伤害做出了不可或缺的贡献。
劳墨倒还真找到了一个招揽过他，事后又没过多纠缠的帮派老大，可人家现在洗白上岸改行当歌手了，见面后虽然没帮上忙，却兴高采烈地即兴了几句“哥早就不在道上混”“道上的传说就是我小兄弟”“惹到我的人要小心，你们马上有危险”——然后拉着劳墨合了个影，表示要把这次相聚做成歌……
要不是劳墨表示自己还有事，他都怀疑那位大哥能拉着他吃个中饭，可就算这样还是互留了联系方式才脱身。
劳墨不得不感叹：这些曾经的社会人，社会起来还真是让人难以招架。
有些无计可施的劳墨这会儿又不好直接回家，只好一路晃晃悠悠朝着游荡者营地的方向走去，杰森现在肯定在那边蹲着，干脆直接去等消息好了，中午还能在那边对付一顿。
嗯？
劳墨突然注意到路边停着的警车旁有个隐隐散发着杀气的条子。
这片地方治安不是一直挺好的么？谁敢跑到游荡者的地盘里闹事？难道自己真的宅太久了，大个不在的日子里连这里都变天了？
第十一章 踩点
“哈喽，先生，你是住在这附近么？”
虽然好奇，但劳墨并没有上前套近乎，毕竟美帝枪支泛滥搞得警察都有点神经质，眼前这个的精神状态似乎还有点问题，没想到他从旁边路过的时候，反而先被警察叫住了。
“警官，你是在叫我？”
开车在附近转了一圈后思绪万千却摸不着头绪的警察弗兰克，突然看到一个人畜无害的亚裔，忍不住将其叫住，希望能从路人口中了解一些自己难以观察到的信息。
“是的，你是住在附近的居民么？”
“不，我不住这里。”看到警察有些失望的表情劳墨忍不住嘴贱又多说了一句，“但我有朋友住在附近，请问有什么事情么，警官？”
“我就是想了解一下，附近居民对这里的治安状况有什么看法？”弗兰克心里不由感叹了起来，果然还是面对亚裔时省心，这些人好说话犯罪率还低，几乎局里所有警察都认为，面对黄皮肤时，只要看上去没有明显问题，通常就不需要担心对方有什么危险行为，像是突然掏枪之类的。
听到这话劳墨心里暗道一声果然，附近怕不是真发生什么事情了，一边撇清关系一边又想从警察嘴里打听消息：“这片地方治安状况一直还算可以吧，我有段时间没过来了。警官，这附近是发生什么案件了么？”
“没有，但这片地方没看上去那么安全——小心点，公民。”弗兰克摇了摇头，略作提醒后转身上车结束了对话。不住在这里还不经常来，估计也不清楚这边的底细，虽然有点可惜，但弗兰克也觉得对普通人来说，离这片区域远点是好事。
这条子还挺好心。
游荡者的底细劳墨可是门清，可论“危险”，在游荡者眼里他恐怕才是这地方最大的“危险源”……
“游荡者营地”，酒保正在仔细擦拭酒杯，而杰森毫不客气地趴在吧台上打瞌睡，毕竟昨晚在被关在警局肯定是没法好好休息的。
于是劳墨进门后立刻就听到了多年未曾听见的熟悉鼾声。
“嗨，墨？你可是好久没过来了。”酒保放下手中的杯子打了声招呼，而劳墨的表情多少有点僵硬——自从被杰森撺掇把体力药剂当壮那啥的药出售后，他就没好意思再到这边见那些变成客户的熟人。
“嗨，保罗，我就是没什么空……你知道的，我要开店做生意，除了护身符还得顺便做点……药剂……偶尔也得去冷兵器俱乐部那边转转，所以……我今天不是来了么。”可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呢？除非打定主意再也不跟游荡者们见面，不然劳墨这次不来，等下个月大个出来的时候也得过来。
酒保看出了劳墨的窘态，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上了一杯加冰的快乐水：“杰森有个计划，希望直接揪出找你们麻烦的人。你那边如何了？”
“嗯……目前没什么结果，这次先看杰森的吧。”劳墨故作深沉，把自己白白忙活半天的事情盖了过去。
“如果你晚上有空的话，杰森想让你跟他去踩下点。”酒保指了指趴在一旁酣睡的杰森，“当然，因为这次是对方先找上你们，为了防止被认出来，杰森还约了‘造型师’——当然，你可以拒绝。”
“拒绝？为什么？”
“‘造型师’听说是你的事情，说这次不收钱，只要额外的药剂……听说他最近玩的有点疯。”
劳墨低头捂住了脸：“给给给，我回去就专门给他做，那家伙迟早死女人身上。”
……
傍晚。
脸上带着些许皱纹，使整个人都显得老态许多的杰森，戴着墨镜走向一家热闹的格斗场，而身后的劳墨则多了一圈小胡子，略加修饰的眼角还使他双目看上去狭长了许多。
“我可不太喜欢这个形象。”顺利蒙混过关进到场内后，劳墨开始小声发起牢骚。
杰森抬起刚刚画满纹身的胳膊，轻轻扯了扯自己脖子上的金链，开口又露出了满嘴的金牙：“刻板印象有助于我们隐藏身份，我知道你习惯来硬的，但这次是潜入行动，兄弟——你想好买哪场了么？”
劳墨摇摇头：“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赌钱。”
“那也得随便买点做做样子，我们正在扮暴发户呢。”杰森悄声说完后直接扯大了嗓门，“朋友，我看这个就不错，哈？精壮的黑人小伙，他一定能狠狠教训对面的白皮猪！今晚的场次，我要买所有黑人赢，听懂了么，伙计？”
这番嚣张的发言顿时引起周围不少黑人的响应，而当杰森拍出厚厚的一叠钞票后更是激起众人欢呼，让格斗场的盘口附近顿时一片混乱。
“嘿嘿嘿！先生！请不要这样！”周围很快就冒出几个身强力壮的安保人员，将人群分开，而领头一个西装革履的黑人壮汉则挡到了杰森身前，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把他推出去的意思。
“我是来看比赛的！我花钱买了票，OK？”杰森摊开双手做无辜状，“我只是想玩几把，顺便支持一下黑人哥们，有问题么？还是说你觉得自己不是黑人了，伙计？”
“可你不能这么下注，先生，我们这里的比赛不是按肤色安排的，还有白人对白人的比赛和黑人对黑人的比赛，如果你坚持这么做，那么我只能请你离开。”
杰森抬高双手示意自己投降：“OK！OK！那我先赌所有黑人对白人的比赛，黑人赢，这样可以么？至于其他比赛，我要请我的朋友帮忙参考，他可是一位‘功夫大师’——天哪，你们这里居然没有黄种人选手，谁都知道‘功夫’的厉害，不是么？”
劳墨站在一旁双手背后故作高深，但脸上的表情都快蚌埠住了，他来之前可没听杰森说有这么一出，说好的踩点呢？
黑人保安低头瞥了眼看上去老老实实，体型看上去也不怎么强壮的劳墨一眼，嘴唇蠕动了下终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排赶紧给杰森出赌票，打发走这个麻烦的黑哥们，才能尽快恢复这里的秩序。
“给我一份其他选手的资料，我还想多玩几把呢……嘿，功夫大师，看看这些选手，我们应该压谁？我找人占卜过，今天的运势不错，感觉能赢不少钱呢！”
光照片和身高体重能看出个锤子？劳墨随便翻了两页，又不好戳穿杰森吹的牛逼，只能硬挺着哼了一声：“拳法招式，武功路数，岂是这么几个数字能写明白的？我总得看到人才好下判断。”
“先生，比赛正式开始前我们都接受投注，你可以等选手上台准备时再押注。”
“那还等什么？让我们快进场吧！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可得给我和我的朋友‘功夫大师’安排个近点的位置！”
黑人保安无奈点头，只是心里默默想的却是：最多看在富兰克林的份上。
第十二章 拳赛
像这样的场子自然不会有多正规，最内圈的观众甚至可以直接扒着擂台边缘为自己看中的选手加油助威——当然，更少不了污言秽语。
在盘口处疯狂的撒币行为使杰森成了今晚的贵客之一，由专人护送直入内场，并直接在擂台边上获得了个好位置，一旁还专门候着侍者以便随时提供服务。
这个时间才刚刚入夜，扭腰疯狂的夜生活尚未完全开始，擂台上只有两个水平不高的拳手热场，连半数座位都没满的场子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叫喊声在回荡。
“嘿，伙计，去给我拉一箱啤酒过来，再来两份爆米花。”杰森随手塞给侍者一叠票子，“不，我现在不下注，台上的水平太差了，等正式一点的比赛开始再通知我，OK？很好，剩下的钱就是小费了，谢谢，伙计。”
昂首挺胸被迫装模作样了半天的劳墨，在侍者被打发走后终于送了口气，悄声询问道：“你疯了么？说好的潜入行动呢？”
“我们这不是成功进来了么？并且还得到了最好的位置。”杰森耸耸肩，一脸无辜的样子。
劳墨有点抓狂：“那我们进来到底是为了干啥？看一晚上比赛？”
杰森摇摇手指，语气意味深长：“我亲爱的兄弟，那你觉得我们到这里来应该干什么？瞒过保安绕到后台再悄悄放倒几个打手，然后找到老板的办公室摸进去？得了吧，我敢说他们的内部区域到处都是监控，那种活我们做不来，也没那个功夫去等专业人员。”
“那你这是？”
“有什么办法比亲身体验一下这里的服务，更容易了解到这些人的行事风格？”杰森悄悄示意了下擂台周围的工作人员，“你已经知道那几个可能泄露我昨天行踪的客人都在这里打过拳，最近赢的还不大光彩，我虽然怀疑他们中有人被赛场或其他什么人收买，但在抓到人前多少还是应该亲自来这里看看，确认一下这边的情况。”
“所以你在下注时故意刁难他们？”劳墨翻了个白眼，“你应该早点跟我说明白的。”
“抱歉，兄弟，可能是昨晚在警局过夜让我没休息好，所以记忆稍微有点错乱……”杰森胡扯了两句后才说了实话，“好吧，第一你不喜欢赌钱，这种地方来的少；第二你不是演员，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反而更真实一些——能在这种地方看门的家伙通常都很精明，兄弟你揍他们一顿确实很轻松，可想骗他们嘛……”
劳墨一脸黑线，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懂了，过去作为半个道上人只懂得用拳头解决问题还真是抱歉，如今居然会在这种场合拖杰森的后腿……
侍者找人帮忙搬来了啤酒，杰森顺手抽出两瓶递给他们，然后自己捧着一瓶朝劳墨示意了一下。劳墨没有接，只是抓起几个爆米花扔进嘴里，有些含糊地问：“你不是还要开车么？”
“我需要带动一下气氛，这箱啤酒可不光是用来喝的……唔，味道还行。”
杰森只尝了一口就用拇指盖住瓶口疯狂摇晃，然后对准擂台开始喷射：“加把劲，你们俩拳头都软的像娘们，是没吃饭还是把力气全用在自己的男朋友身上了？”
场内理所应当地响起了一阵欢呼，里面还夹杂着不少疯狂的叫骂声，而在这群躁动起来的家伙影响下，似乎连观众进入的速度都加快了几分。
裁判迅速挡到了杰森面前，双手大幅度挥动示意不要干扰比赛，杰森举着空了一半的酒瓶先表示抱歉，待裁判转身后就立刻摆出一副轻蔑的表情，朝着场上两位选手比了个大拇指——倒着的那种。
看到这一幕的观众情绪更加亢奋，接连不断的嘘声开始在各处响起，而裁判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示意比赛继续。
杰森举起啤酒又喝了一口，然后呸了一声全吐到地上，才俯身抽出一瓶没打开的啤酒。而没见识过这种场合的劳墨，感觉自己的脑瓜子都在周围嘈杂环境的影响下开始嗡嗡作响，开始后悔为啥来之前没准备好耳塞。
“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么？”
“什么？”
“我说，你为什么这样做！”劳墨发现此刻赛场内的环境已经不允许他们继续说悄悄话了。
“炒热气氛，这样正赛就会提前开始。”杰森一手抱住劳墨的肩膀，一手用啤酒瓶指向擂台，嘴角疯狂上扬的同时，开始给自己的兄弟解惑。
“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我们不可能在这里看一晚上比赛，所以我要想办法调动起其他观众的情绪，让赛场感觉到金主和观众都有些不耐烦了。”
“你看，连裁判都默认了我的行为，因为现在观众们的嘘声越大，等正赛开始后他们的欢呼声就越高——过于热烈的气氛能混淆人的判断力，有助于引诱更多人下注。”
“还有就是，现在我们不用偷偷摸摸地聊天了，因为只要稍微离远点，他们根本就听不清我们在说什么！”
劳墨今天才算是领教到，在这些灰色地带除了帮派分子间的打打杀杀，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的东西。没过多久，擂台上那两个业余级别的选手，终于结束了他们间有些冗长的回合制游戏，而在评委凭击打点数分出胜负后，逐渐被观众填满的赛场内嘘声也终于达到了顶峰——获胜者高举双手，但他迎来的却不是欢呼和掌声。
当然，两位选手脸上都不见有多少沮丧，因为今天这场比赛后指不定有多少人会记住他们的名字呢。对初入行的菜鸟来说，嘘声算什么？怕的就是人在擂台上拳拳到肉打到筋疲力尽，但场下的观众却漠不关心。零星的鼓励和掌声屁都不是，但只要有了名气，哪怕是被观众骂出来的名气，出场费也会相应提升。
所以这场比赛看似分出了胜负，但两位选手其实都赢了，离场前两人惺惺相惜抱在一起小声交流，还向杰森的方向挥手致意：要多幸运才能碰上这么好的人啊，在台上累死累活打那么久，都不如金主即兴朝台上喷射一瓶啤酒。
而看到这一幕的劳墨别提心里有多别扭了。
劳墨：你这么做是不有点太过分了你呀？
杰森：过啥分，他还得谢咱呢。
两位选手：谢谢噢！
杰森：你看看！
两位选手拄拐……不是，两位范伟……两位选手，最终互相搀扶着离开了擂台，主持人适时登场，先是称赞上一场的两位选手打出了风格，赛出了友谊——观众们又开始起哄，嘘声中还夹杂着不少笑声，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想起了杰森之前叫骂时说的话。
“先生们，女士们！”衣着张扬花哨的主持人依旧洋溢着笑容，“让我们开始关注下一场的比赛！今晚的重头戏！首先，有请我们总共七周的金腰带获得者！金—属——钻头！”
场内瞬间平静了几秒，然后观众席瞬间沸腾，在灯光交错照耀下，选手通道上出现一个膀大腰圆的白人壮汉，在数人簇拥下一边朝观众呐喊一边捶打胸口，缓步登上擂台。
杰森愣了一下，然后掏出今晚参赛选手的资料快速翻动起来：“哦？这么说今晚是提前了？”
第十三章 作弊
擂台上主持人还在向观众介绍登场选手的历史成绩，擂台下杰森已经翻出了“金属钻头”本场对手的资料递给劳墨：“这小子发现你药剂秘密那次，就是因为赛场把他们的比赛场次延后了。”
劳墨白了杰森一眼：“那才算是体力药剂的正经用途。”
“你说的‘正经用途’是指赛前当兴奋剂服用么？”杰森揶揄了一句，“要我说，把那玩意当情趣用品可比当兴奋剂要安全多了，如果被那些医药巨头盯上……我们不能通过指望那些巨鳄有良心来保障自己的安全。”
“知道，但它不是兴奋剂。”劳墨强调了一句，体力药剂的主要作用其实是服用后在一定时间内快速恢复体力，而他心里很清楚，这玩意要是被人发觉能用到体育项目上，那一切跟耐力有关的比赛恐怕统统要变成喝药比赛。
体力药剂在劳墨目前能制作的所有药剂中，效果与原版游戏最为接近，且实际效果比游戏中还要霸道不少。这里的“霸道”当然不是指劳墨制作的体力药剂能被用到床上，那是被杰森偶然发现的邪门用法……
在暗黑破坏神原版游戏中，体力药剂的效果是三十秒内玩家拥有无限耐力，主要用途除了赶路，就是避免碰到某些吸取耐力的怪物时被榨干，导致躲不开怪物包围而暴毙。
而劳墨根据金手指提示摸索出的体力药剂，当然不会有锁定耐力最大值的无限效果，但相对的，是没有了三十秒持续时间的限制，毕竟谁会只喜欢当三十秒真男人呢……
根据劳墨的测试，他制作出的体力药剂生效方式有点类似游戏中的红蓝瓶，即喝下后持续恢复耐力至满值，当然区别是红蓝瓶一旦把生命、魔法补满就立刻失效了，但劳墨的体力药剂不会。而根据使用材料的优劣程度，一份体力药剂的有效时间大概在五十分钟到数小时之间，也就至少是游戏中持续时间的一百倍，假如原材料再劣质些干脆就做不出成品了。
当然，在制作各种药剂的过程中劳墨还发现，似乎必须由他亲手完成每一道工序，才能把那些平平无奇的原材料转化成拥有神奇效果的药水。劳墨以前教过杰森，还试图把部分流程自动化，但他发现哪怕只有一样材料被他人或机械处理过，最终都会导致成品失效。
对此杰森只能理解为自己是个麻瓜，但劳墨私底下怀疑这里面很可能有金手指的问题。
“先生们！女士们！接下来有请挑战者登场！他是一颗闪耀的新星，在过去十一场比赛中保持全胜，并曾在四场比赛中上演绝地翻盘！让我们欢迎，黑色——旋风！”
选手通道上出现的，是一个看上去身材偏瘦，但肌肉发达棱角分明的黑人，他在前行的过程中不断调整架势朝周围挥出刺拳，以此炫耀自己的速度与力量。
观众的欢呼中夹杂着不少嘘声，看样子金属钻头的拥趸不在少数。
“把力气留在擂台上吧！蠢货！”
“这家伙是来搞笑的嘛？他的大腿还没金属钻头的胳膊粗！”
“干掉他！金属钻头！干掉他！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欢呼声逐渐被叫骂所取代，很快金属钻头的支持者们又统一了口号，一阵又一阵整齐的“K.O”开始在赛场内回荡。
已经在擂台上待命的金属钻头点头朝观众致意，同时绕着擂台转圈，挥舞双手指挥起台下的声浪，开始有更多的人被他所带动，加入到狂呼的行列中去。
“这家伙是个老手啊。”杰森抬头放下选手资料，“这么擅长抓住机会调动观众情绪，希望那小子压力不要太大。”
“嗨，哥们，你看这场比赛谁会赢？我看好金属钻头。”紧挨着擂台的特等席此刻也围上了不少有钱人，一个白白胖胖的家伙似乎是独自来看比赛，无聊之余开始朝旁边的杰森搭话。
“我？我当然支持黑哥们，我进来前就已经赌了黑色旋风赢。”杰森大大咧咧拍出一叠赌票，胖子凑过头一看，上面压的全是黑人选手。
“朋友，你这样也太……”
胖子大摇其头，卡着一句“种族主义”没说出口，斟酌了片刻才劝告道：“金属钻头陆续赢得过七周金腰带，虽然其中只有一场卫冕，但他的实力有目共睹。黑色旋风看起来连胜不败，可他之前的对手最多也就是二流水平，今晚他是首次面对一流选手……”
言下之意，黑色旋风连打二流选手都曾数次被逼入绝境，这次打一流十有八九是没机会表演翻盘了。
“我不太懂这些，但我必须支持自己的黑哥们。”杰森表现得像一个黑人至上主义者，说的白胖子无言以对，就要缩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不过杰森马上话头一转，一把将劳墨扯了过来：“不过我这次带了专家来，不管金属钻头还是黑色旋风，都挡不住我的朋友‘功夫大师’。嘿？功夫大师，你看这场比赛哪边赢面大？”
劳墨刚刚听到“黑色旋风”时都无语了，心说这绰号到底是怎么取的，对他来说也太出戏了点。这会儿被杰森扯过来分析比赛，看着一个陌生白胖子用殷切的眼生望向自己，咳嗽了两声又赶紧装出一副高人风范：“这两人身形差异巨大却各有优势，在我看来，胜负也就在两可之间。”
但是。
黑色旋风那小子之前取走了杰森手上那不到半桶的体力药剂，毕竟想要钓出内鬼，总得舍得下饵才行。
当然，这话是不能明着说的，所以劳墨另找了理由：“金属钻头轻视对手未战先骄，天朝古话说‘骄兵必败’，所以他已经落了下乘。而黑色旋风上场时就已经在活动筋骨，应该能更快进入状态，其以往战绩也说明他擅长败中求胜，所以我认为黑色旋风只要抗住金属钻头最初的几波进攻，待二人体力下降，胜利的天平便会向他倾斜。”
杰森听完便忍不住偷笑，体力下降？黑色旋风上台前早就喝了体力药剂，打完拳甚至还有力气去跑个马拉松。而白胖子听完则是一脸诧异，还仔细审视了劳墨一番，观点似乎被那番胡扯出来的话动摇了。
观众席上有不少工作人员四下跑动，为赛前临时想要投注的人提供服务，而杰森也叫过侍者，表示自己现在信心大增想要加注，还拉着旁边的胖子要他改投黑色旋风。
“嘿，黑小子，今晚我可在你身上下了重注！”杰森在擂台边上挥舞着酒瓶高喊，引来了选手和裁判的注意，一旁的胖子正拿着刚到手的赌票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后悔自己不够坚定。
正在准备比赛的黑色旋风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时一愣，仔细辨识了擂台下一黑一黄的组合后，才像是为了感谢支持者般拍着胸脯点头。
擂台上辅助人员开始退场，一个衣着暴露身材高挑的美女上台举着牌子绕行一圈，之后随着裁判一声令下，这场格斗比赛正式开始。
第十四章 意料中的优胜者
擂台上很快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黑色旋风除了偶尔出拳试探性的进攻，就是用双手护住头部，在对手的逼近下节节后退。而金属钻头在挨了不痛不痒的几拳后，便彻底放弃防御，张开双手仿佛想要上前拥抱自己的对手，并不时挥拳将黑色旋风砸得摇摇晃晃。
如此张扬的打法自然激起了观众们的热情，现在呼喊最多的声音就是要金属钻头好好教训对手，其间也不乏大骂黑色旋风无能的人，以及少量依旧指望着出现翻盘奇迹的绝望呐喊。
劳墨视线在场上两人头顶扫了两圈，摇摇头说声“比赛结束了”，就转身坐回去继续摸爆米花吃，他看了看脚边的那箱啤酒，干脆招呼侍者去整点快乐水过来。
跟杰森一起趴在擂台边缘的白胖子，此刻手里紧紧攥着刚到手没两分钟的赌票，正痛心疾首、哀嚎不止。他后悔啊，怎么就轻易听信了……哎，人呢？
转身一看，“功夫大师”正窝在座位上用吸管滋遛滋遛喝可乐呢！白胖子回头又看了两眼擂台，黑色旋风那摇摇欲坠的身形是越看越没有指望，便懊悔地将赌票往地上一扔，跟着坐了回去。
“功夫……大师，这局面跟你说的不太一样啊。”
劳墨抬头又看了两眼擂台：“哪里不一样，黑色旋风这不是正在消耗金属钻头的体力么？”
白胖子看着劳墨无辜的表情欲言又止，他那明明是在挨揍！这东亚人怕不是个假大师，自己怎么偏偏就信了……胖子眼珠一转，又挤到擂台边上，跟“不大懂”的杰森交流起来。
……
劳墨这时也猜到，那胖子恐怕是把他当骗子看了，这倒也不奇怪，因为之前的那番分析他确实是在牵强附会。别的不说，那些肌肉发达体脂率低的人，其实体力方面很难比看上去满身肥肉的壮汉强，劳墨也就是知道黑色旋风肯定喝了体力药剂作弊了才会那么说。
再说练块儿的人其实健美比赛上最多，可也没见有几个健美先生去参加大力士或格斗比赛多拿个奖牌回来，毕竟视觉上能给人强烈冲击的发达肌肉跟能打其实是两码事——当然，对普通人来说两者倒是没多大区别。
可黑色旋风现在的主业是给人看场子，为了使自己看上去有威慑力又健身练了肌肉，这才从一众混混中脱颖而出。这种人别的不说，早些年街头冲突导致他打架的经验异常丰富，别说拳头了，被堵上后蜷缩在地上被好几个人拿脚踹那都是家常便饭，连钢管都挨过。
当然，这不代表空手打架就打不死人，只是格斗比赛通常都会限制针对要害的攻击，这里也不是上台后就生死不论的真·地下黑拳，所以多少有了些擂台经验的黑色旋风，其实已经很擅长在对手猛烈的攻击下保护自己。
至于劳墨为什么知道这点……其实在金手指作用下他能直接看到两人头顶的血条。
其他人只能看到金属钻头将对手打得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倒地，但在劳墨眼里，保持防守姿态的黑色旋风要结结实实挨上数拳血条才有那么一丝波动，代表着他的状态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糟糕——关于这点，劳墨可以用自己十多年学校生涯中揍人和挨揍的经验作保。
小学时身体素质其实就强过成年人的劳墨当然不会输给学生，他主动挨揍其实是为了测试生命值、攻击和防御三项属性。劳墨有面板可以直接看到自己有多少属性，但金手指并没有提供量化他人属性的功能，连他看到的血条也只是单纯的血条，不会显示具体数字。
所以为了验证自身属性的含金量，劳墨在揍人之余，还有过只挨打不还手的恶劣行径……有多恶劣呢？1级就拥有55点生命，每两级会提升3点生命，每点体力还会提升2点生命的劳墨，主动把脸凑过去让人打，结果对方打着打着都把自己打哭了，若无其事擦了擦鼻血的劳墨却发现自己才掉了不到5点血。
嗯，当时劳墨没穿任何装备，防御只在40点敏捷的加成下从5提升到了10，并且从实际感觉来说，这还是头作为要害很可能受到伤害加成的结果。
而劳墨空手攻击的伤害是1-2，就算收着力往往一拳下去对手也是倒地就哭，其血条则会微微跳动大概十几分之一的样子。当然面对学生劳墨不好做的太过分，所幸在后续的日子里劳墨揍过不少恶劣的帮派成员，借此收集到不少宝贵的数据……
总体来说，十多岁身体健康的男性，生命最低也有十几点左右——年龄再小的、生病的和女的实在没有理由下手，这部分数据光想想都会让劳墨觉自己像个变态。
而成年人根据身体素质和锻炼情况，生命上限也会逐步提升，但通常会停在四十点左右。例外当然也有，除了自己，劳墨还确认大个就至少有百点上下的生命值，毕竟那副吓人的体格……
但有那么多生命却不意味着人就能抗那么多伤害，根据某些热心帮派人士做出的贡献，劳墨发现一般人生命大概掉到一半左右，就必须去医院接受住院救治了。不过人承受伤害的意志到底是有极限的，能靠自己硬抗到掉一半血才倒下，甚至不倒下的人永远是少数。
而根据少数几次针对性的测试，劳墨怀疑自己哪怕生命值只剩1点都依旧能活蹦乱跳——当然这很符合游戏中的情况，虽然任何人生命归零都意味着死亡，但生命多寡却丝毫不影响英雄们的战斗力。
另外攻击力1-2是劳墨用拳头时的杀伤力，并且不像游戏中那样随机，很大程度上可以根据力道控制伤害高低，也存在伤害不足1只能打疼人的时候，而其他方式像掌击或手指硬戳能造成的伤害往往只有1甚至没有了。
另外像踢腿甚至肘击、膝击之类明显强过拳头的攻击方式，目测血条波动其伤害似乎最多也就比拳头高了1点的样子，劳墨估计这可能是用拳头在游戏中是默认攻击方式所以有面板加成，而其他攻击方式他又没经过训练只能用蛮力，两相抵消就造成了伤害相差不大的情况。
这要换成刺客，在武学技能的加成下一脚踢过去……啧啧啧。
扯远了，劳墨自己的情况毕竟是特例，就像他的耐力只有在全速奔跑时才会持续消耗，放慢脚步或进行攻击则只会保持现状不增不减，而一旦耐力耗尽只需要站在原地发呆甚至随意溜达几步就会快速恢复。
理论上来说，虽然劳墨平时在腰带上带着几瓶体力药剂以防万一，但在碰上能吸取耐力的妖魔鬼怪前，他恐怕永远都用不上那玩意……
擂台上正在对决的两人中，赛前喝了体力药剂的黑色旋风，在药效消退前的几个小时内，不管动或不动、进攻还是防守体力都会持续恢复，单论耐力暂时会比劳墨还要强悍。而他的对手金属钻头，却会在无法打出有效伤害的前提下，逐渐降低攻击力度，直至体力耗尽。
格斗是很累人的，像正规拳击比赛一回合只有三分钟，而UFC“终极格斗冠军赛”一回合也才五分钟，也就是说大部分格斗选手在擂台上的竞技时间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于是在观众们热情的呼喊声中，原本判断金属钻头很快就会赢得比赛的解说席，逐渐说出了下列台词：
黑色旋风面临巨大劣势！
黑色旋风现在已经面如死灰！
黑色旋风的步伐变得很差！
黑色旋风居然还在且战且退！
黑色旋风已经进退维谷！
黑色旋风马上就要无路可逃！
黑色旋风被摆拳直击面部！
黑色旋风用直拳回击！哦？这一拳、这一拳有效果！
但是没有用啊，双方表现差太多了……
我们可以准备恭喜金……黑、黑—色——旋风！
交错的双臂分开，金属钻头越发无力的攻击不仅被对手闪过，下巴还被狠狠来了一拳，直接扑倒在地。
最后站在擂台上的是黑人小伙黑色旋风，
哎呀？黑色旋风居然打赢了？
比赛的最后时刻观众们感觉犹如在坐过山车一般，只是大部分人像是正处人生巅峰却突然一脚踩空从云端跌落，而另一些人则像是身处低谷却突然直上云霄——比如某个一边兴奋嚎叫却一边趴在地上四下摸索的胖子。
第十五章 冲突
擂台边杰森手持两瓶啤酒正在肆意喷射，台上黑色旋风高举双手绕场朝嘈杂的观众席炫耀胜利，只有少数赌赢的观众附和着爆发出惊人的呐喊，更多的人还在嚷嚷着互相询问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肯相信赛况会突然发生逆转。
可金属钻头倒地后久久未能站起，裁判早已宣布胜负已分，最后他还是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才清醒过来，表情呆滞仿佛做了场梦一般看着自己的对手在台上庆祝胜利。
“大师！功夫大师！”面色因激动异常红润的胖子，也不管粘上脚印和酒渍的赌票有多肮脏，将其郑重收入怀中后又跑回劳墨面前又蹦又跳，一身肥肉上下晃动活脱脱像个肉球。
别特么一直叫我马斯塔……
劳墨有些嫌弃却不好直接避开，只能绷着脸端坐同时微微点头，表现出一副不出所料的淡定姿态。
“大师，这些是我买的其他比赛！能帮我看一下嘛？我、我、我……”兴奋中的胖子掏出另外几张赌票我了半天，才发觉自己最多只能拿钱充当报酬，可是能坐在这种位置上看比赛的，又怎么会是的穷人呢？没见和功夫大师一起来的那个黑人居然只赌黑人赢么，人家明摆着不缺钱就是来寻开心的。
“这东西偶尔玩玩也就算了，如果开始想着每场都要赢，那可就离输不远了。”之前劳墨是知道这场比赛的内情才敢下断言，现在想让他去预测每一场比赛胜负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他只能看见连具体数字都不显示的血条，看不出每位选手的攻防属性、技术水平，更不知道幕后有没有猫腻——这个场子可是有前科的。
脑瓜因赢钱兴奋有些沸腾的胖子倒是很容易听人劝，他有些讪讪地将赌票收了回去：“说得对，我有点高兴过头了……功夫大师，你是在哪里开武馆么？不知道我这个身材能不能学点什么招式呢？不瞒你说，我喜欢格斗、功夫，甚至梦想自己有一天能上台，但我找过很多健身教练、拳馆，却连减肥都减不下去……”
有病得赶紧去看医生啊！
美帝这边因为物质生活条件优越，身材肥胖的人不在少数，可积极锻炼还无法瘦下来的，十有八九是身体内部有什么问题。劳墨有心劝这胖子先去医院做个检查，可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说比较合适，杰森那边突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争吵。
“该死……你把酒都喷到我们身上了！”
“我赢了，我庆祝一下有什么问题么？倒是你们凑这么近干嘛？哦，我想我刚才看到了，你们支持的橡皮擦头倒下了，所以你们想带他回家找妈妈是么？”
“法克，你说什么？那个该死的黑色家伙不过是侥幸赢了一局！”
“侥幸？哈哈哈，我看过资料也听到了主持人的介绍，黑色旋风是个好小伙子，他现在是十二连胜了不是么？我想你们一定在他身上输了不少钱……天哪，我赛前居然还特意加注了，不知道这下赢了多少呢？”
“法克，你这个该死的……”
“哈？你刚才想说什么？”
趁着火药味十足的两波人还没撞到一起，周围几个工作人员赶紧把冲突双方隔开——当然，主要是挡住杰森，毕竟他就一个人。
“先生们，请不要在赛场内发生冲突。”一个像是现场负责人的家伙飞快赶到，“擂台上的胜负总是难以预料，输赢是常有的事，各位都是有身份的人，没必要为这种事生气不是么？”
“这场比赛不正常！听着，金属钻头明明占尽优势！他不可能突然就被一记拳头放倒！”
杰森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这么说你是怀疑塑料插头收了好处假装落败？这太可笑了，所有人都看见黑色旋风用一记重拳狠狠命中了他的下巴，你不会是第一天看拳赛吧？你当台上的医护人员是摆设么？”
“先生，请不要这样。”负责人有些无奈的转头劝起杰森，他承认那些话挺有道理，但这不是会刺激到那几个输钱的人么？
“轻松点，伙计。”杰森反倒安慰起负责人来，“就算他们不肯接受现实，可已经输掉的钱也不会自己长腿跑回去——他们总不能把这里抢了吧？哈哈哈……”
负责人一脸黑线：我现在怕他们出去就抢了你！
赛场方面自然有一套比较完备的安保系统，通常不会有人能掀起乱子，但赛场也只能保障客人在场内的安全，而会把场内矛盾等到场外再解决的人也不是没有。这种事赛场碰上了也头疼啊，毕竟客人刚从你家场子离开就出事，次数多了会坏名声的。
至于多少次算多，那自然是每次被发现的都算——观众席那么大，鬼知道哪个角落里正在哀嚎的家伙已经打定主意，出门就去埋伏身边赢钱的肥羊。像那种没法被发现的事情赛场方面自然没什么办法，可这擂台边上吵起来的事大家都看到了，这要不赶紧调解开，万一出了事以后还有大款敢来消费么？
“你们这么恶狠狠地盯着我是想干嘛？哦，你们人多……”杰森表现得像是刚刚恍悟过来，“你们不会是想等出去后再教训我吧？哎，我就不一样了，有问题会尽量当场解决——‘功夫大师’！”
劳墨早就注意到这边发生的冲突，只是没兴趣凑过去跟人吵嘴，反正万一真打起来，几步的距离对他来说就跟没有差不多。
现在听到杰森的呼喊，劳墨这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而认为自己终于碰到了真正的大师，正格外激动的胖子迅速上前，熟练地用自己圆润的身体挤开人群，为“功夫大师”开道。
正在朝杰森叫骂的几人，这时看到人群中钻出的熟人更起劲了：“‘肉弹战车’！你这家伙不会就是他说的‘功夫大师’吧？你无法实现自己上台比赛的妄想就改行当评论员了？”
胖子急的连连摆手：“不不不，不是我，这位才是！这是一位真正的大师！他在选手刚登场时就预言了黑色旋风的胜利方式！过程分毫不差！”
劳墨这才从胖子身后越众而出，打量起了对面……
“哈？就这个眯眯眼——额啊！！！”
杰森猛然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工作人员一脚踹了过去，擂台边上顿时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