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回2008年，开局就挨批
“你这摸底考试总分不到四百，班上倒数第二名，年级一千五百多名。”
那声音听起来十分模糊，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在说话。
“老师的意见是你最好是复读一年，现在这样子肯定只能考个专科。”
声音由远到近，渐渐变得清晰。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是熟悉的声音。
看着高中班主任右耳朵下方肉痣上那根长长弯曲的黑色毛发，陈文远没有想到时隔十八年，自己都能将她记得如此清楚。
也因为实在太清楚了，让人觉得这不像是梦。
环视这间办公室，办公桌上堆砌在一起的试卷，奥运日历，分针断了一半的挂钟一一清晰浮现在眼前，这让他更加有理由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因为自己当时几乎是全程低着头，根本没有心思去留意其它。
而且即便是梦能无中生有，但是绝对无法做到如此真实的地步，仿佛只要伸手就能触摸得到。
这时外面传来几声鸟鸣声，把视线移动到窗外，望着树枝上那两只并排站在一起的艳丽小鸟，以及被风吹得左右摇曳的梧桐树叶，他有理由相信自己确确实实是重生了。
回到了2008年，成为了一名高三学生。
手指用力掐了一下胳膊，果不其然有强烈的疼痛感，下一秒钟，陈文远脑海里一股脑地涌现出了数不清的记忆，让他的脑袋都几乎要为之崩裂。
******
周明红一边用手指有节奏敲击着办公桌，一边低头看着手里这份成绩单，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回话，这才注意到自己这位学生脸色很不好，于是赶紧出声问道：“是不是不舒服？”
“不要紧，只是有点头晕。”陈文远回答道。
“真的不要紧？”周明红又问道。
“嗯。”陈文远点点头，微笑着说道，“谢谢周老师关心。”
瞧见这位学生神色看起来确实是好了许多，周明红也就放下心来，重新看向成绩单某一行叹气道：“老师觉得你还是去复读一年最好。”
听着班主任这建议，陈文远的思绪不由得飘到了另一个时空。
当时自己擅自认为这位班主任是为了升学率好看才让自己去复读，于是打定主意不让对方称心如意，最后果不其然只考上一所民办三本，白白虚耗了三年光阴。
后来每每回想起这件事，只恨自己当初没有听这位班主任的话。
面对陈文远的沉默，周明红当然知道这位学生此时心里很不好受，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作为一名教师，她发自内心希望自己教的每一个学生将来都有出息，于是继续说道：“陈文远你自己也清楚你为什么会从一个尖子生变成现在这样，老师希望你去复读后能好好学习，上课认真听讲，不要在玩手机和去网吧打游戏了。”
面对班主任的肺腑之言，陈文远脸上露出了感动，只是他现在仍旧不想去复读。
时间何其珍贵，自己没有必要再浪费一年时间在高中。
因此便直视着这位班主任的眼睛，用一副认真的表情说道：“周老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还是决定不去复读。”
周明红没有想到自己苦口婆心说了半天，结果却是对牛弹琴，一时气急忍不住提高嗓门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好的大学对于你一生有多重要？”
陈文远当然明白一个好大学对于自己帮助很大，不仅仅是那一张毕业证，更关键的是扩展见识和自我认同。
“我知道。”回想前世种种心酸经历，他的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悲戚。
“那你为什么不想去复读？”因为注意到了这位学生脸上的黯然伤神，周明红的声音不自觉变得柔和起来。
“因为我认为我能通过勤奋和努力把成绩重新提高。”陈文远十分自信地回答道，重新打起了精神。
“你确定你能做到这一点？哪次你不是坚持两三天就恢复本性。”周明红叹了叹气，如果这位学生真能说到做到，今天也不会被自己叫到办公室来。
“确定。”陈文远回答得斩钉截铁，然后用一副十分坚定的语气说道，“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半途而废。”
看到陈文远一脸自信的模样，直觉告诉周明红这位学生这次或许真会让自己刮目相看，也就把嘴里的话憋回了肚子。
长长叹了一口气，她表情带着些许无奈地说道：“既然这样，我就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改邪归正。”
“周老师，是浪子回头。”陈文远立马纠正道。
“不是一样吗？”周明红没好气道，并不愿意在学生面前承认自己用词错误。
“不一样，我可没有做过坏事，只是不用功学习而已。”陈文远笑嘻嘻地说道。
“看来你还有一点自知之明。”周明红冷哼一声，潜意识里已经将眼前这位学生当成可以挽救的存在。
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热茶，她神情再次变得严肃起来：“如果下次摸底考试你还是这样，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这时陈文远也收起了嬉皮笑脸，认认真真地保证道：“周老师你放心，到时候我绝对让你大吃一惊。”
“但愿如此。”周明红叹了口气，听到预备铃声打响便挥手驱赶道，“回去吧！下节课是数学。”
“哦！”
陈文远点点头，然后朝着这位严师良师微微笑着说道：“周老师谢谢了。”
看着眼前这位学生发自内心的感谢，周明红心中有了几分欣慰，轻声叮嘱道：“记得认真听课，不要再在课上看小说。”
“会的，周老师再见。”陈文远笑着挥手告别。
看到这位学生这般礼貌，周明红嘴角有了一抹笑意，然后故意板着脸说道：“还不快回去上课？难不成准备留在我这儿抄作文？”
“知道了。”
陈文远又冲这位刀子嘴豆腐心的班主任咧嘴笑一笑，然后才转身离开。
等到办公室门被轻轻关上，周明红忍不住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小子这么皮？”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自己刚刚搞忘了一件事，不过想到那位学生这次考试竟然有三门科目交白卷，也就觉得没有必要再去浪费口水。
另一端，陈文远刚走出班主任办公室就被一位看似不良的少女给叫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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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同桌是不良少女
“灭绝师太找你做什么？”陶夭夭右脚向后踮起身体斜靠在白色墙壁上，双手插进校服上衣口袋里，假装随意的对着陈文远问道。
灭绝师太是学生们给周明红取的绰号，用来形容这位老师为人冷酷，手段强硬，莫得感情。
女孩身高在一米七左右，一头末端微微向上翘起的栗色长发凌乱披散在两侧肩膀。
不知道故意还是巧合，右侧耳朵完全被头发遮住，无比精致的面颊无意间也被遮挡了一部分。
左耳上方头发被分出两部分，一缕从耳朵前方垂下，其余部分则绕过耳廓，软圆耳垂上那枚银色耳钉彻底暴露在人们视野中。
似乎是为了印证别人对她的猜想，她的妆容也十分不适合学生的身份，至少在08年还很少有女生会画眼影，而且看上去十分明显。
鲁迅先生说过，悲剧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无论是谁看到眼前这位女孩子内心深处都会不自禁涌现出一股强烈的遗憾。
卿本佳人，奈何为小太妹。
过去陈文远对于这位高三才转入自己班上的不良女不仅没有半分好感，而且是打心底里看不起，因此尽管是同桌却基本上没有说过话。
现在的他看惯了悲剧，心中到没有多余的情绪，因而能够十分平静地回答道：“也没什么，就是问我复不复读。”
出于礼貌，他说完依旧站在原地。
见陈文远没有离开的意思，陶夭夭将双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微微仰起刀削似的下巴，有些忐忑地问道：“有没有叫你喊我去她办公室？”
看到对方轻微左右摇了摇脑袋，少女脸上并没有如释重负的喜悦，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陈文远十分明白陶夭夭此时的心情，曾经的他对此是深有体会，既害怕被老师和父母批评，更害怕他们放弃自己。
虽然内心不再轻视这位同桌，但是他也不想跟这种女孩发生任何关系，见她似乎没有再要开口的意思，便迈出脚步从她身前走了过去，完全没有半点出声安慰的想法。
******
走过一段不长不短的走廊，便来到了高三十七班。
“远哥，这么快就回来了啊？”一位瘦黑男生对着陈文远问道，眼中有几分不可思议。
灭绝师太先前神情可是吓人，他还以为自己这位同学会被收拾半节课呢！
“周老师就只是找我谈谈心。”陈文远微微笑着回答道。
说罢，就走进了教室。
因为跟这位同学前世毕业后就断了联系，他也就没有其它想要说的话。
刚踏进前门，一股浑浊的气息立马扑面而来，是令人怀念的味道。
看着教室里这些脸上残留着稚嫩的老同学，近距离感受着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青春活力，陈文远忽地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名风华正茂的少年。
缓缓转动脑袋，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前窗户旁边那位有着一双漂亮大眼睛，脸颊有着些许婴儿肥的少女身上。
如果陶夭夭是清艳中挟着几分痞气，那么她就是清纯中透着十分可爱。
四目相对，陈文远朝着这位自己曾经喜欢的女同学微微一笑，看见对方慌乱低下头假装做作业，脸上的笑意更盛。
这就是少女心思啊！
没有特意绕路去搭话，他径直回到了自己座位——窗边最后一排。
将旁边窗户完全打开，望着花坛里那些星星点点绽放的花朵，虽然风还裹挟着寒意，但是他知道春天千真万确已经来到了人间。
注意到右前方那位眼镜女同学回头看向自己，不用对方开口，便主动把窗户关上。
刚刚坐下，上课铃声就打响。
******
数学老师田国富一只手捏着一张试卷，另一只手端着一个不锈钢保温杯走进教室，看到陈文远旁边那个空座位忍不住出声问道：“陶夭夭又请假了啊？”
“我刚刚才看见她。”陈文远回答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他的话音刚落陶夭夭就站在了教室门口，然后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喊道：“报到。”
田国富没有立马让她进来，而是皱起眉头问道：“你这次数学怎么教的白卷？”
听到老师这话，班上绝大部分学生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陶夭夭身上，肯定不是羡慕和憧憬。
虽然没有人露出明显的嘲讽，但是陶夭夭心里还是十分不好受，还有几分后悔。
然而尽管如此，她仍旧略微仰起脑袋，用尽可能冷淡的语气回答道：“不会做。”
这三个字将田国富嘴里的话憋回了肚子里，轻微挥手示意这位学生进来，他一边把保温杯放在讲桌，一边缓缓说道：“我们这节课接着讲卷子。”
将这次摸底考试数学试卷翻出来，看着第一页右上角那鲜红的“87”，陈文远忍不住叹了口气。
抬头看向黑板，发现今天距离高考只剩下93天，他心中的旖旎和伤感尽数散去，只剩下紧迫。
看到陶夭夭坐下后一直没有拿出自己的数学试卷，知道这位同桌应该是弄丢了，于是便主动出声问道：“要不要看我的？”
陶夭夭没有想到陈文远居然会主动跟自己搭话，而且是好心帮助自己，因此稍稍迟疑才微微摇头。
“不用。”
顿了顿又小声说道：“谢谢。”
陶夭夭的声音轻不可闻，陈文远不禁怀疑自己是听错，侧头望去，只见对方已经趴在课桌上睡觉，那枚银色耳钉彻底被头发遮掩住。
不再去理会这位自暴自弃的同桌，他重新挺直腰杆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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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试卷上的题目被老师一道一道详细讲解出来，陈文远惊讶地发现即便是那些自己没有做正确的题目，现在也轻轻松松听懂并明白该如何去解答。
在全程靠吼，手掌几乎要把黑板拍烂讲完上道方程求值题后，田国富将手中剩下半截粉笔随意丢在地上，一边端起保温杯，一边不急不缓地说道：“下一道题这次我们班上就只有袁华一个人得了满分。”
数学老师这话让班长袁华顿时成为全班焦点，陈文远这次依旧没有去打望，而是拿起笔在草稿纸上专心做演算。
只用了不到一分钟，他便解答出第一问。
等到老师在黑板上画好坐标轴和抛物线，又把最难的第二问给做了出来。
停下笔，陈文远嘴角不自觉向后微微扬起，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自己是拥有了“金手指”。
只要是曾经自己会做的题目，那么自己现在便能一一将它们给解答出来，就像是读取存档一样。
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却又是千真万确。
不过他还需要验证一下。
把试卷翻到最后一页，看着最后一道函数大题，陈文远准备尝试将这道压轴题给做出来。
只是在听到数学老师朝着自己这方喊到“看黑板”，便立马挺直腰杆重新抬头看向教室前方。
他不再是那个因为会做某道题而不认真听老师讲课的人。
003：少女情怀总是诗
依旧是唾沫和粉笔灰齐飞，吼声共敲打声一曲。
虽然下课铃声打响，但是田国富还是重新讲了一遍第二问才宣布下课，刚走到教室门口，又回头大声说道：“你们下去自己试着做一下最后一道函数证明题，这次全市都只有不到十个人做出来。”
“啊！”学生们齐声发出一声叹息，有哀叹，也有惊讶。
老师离开后教室立马变得喧嚣起来，有女生对着袁华问道：“班长，你做出来没有？”
“没有。”袁华摇摇头，十分不甘心地说道，“第二问看都看不懂。”
看到袁华也没有做出来，高三十七班学生并没有感到多大意外，他们班虽然是重点班，却又比不上隔壁市一中的普通班。
学校和学校的差距很多时候也让人绝望。
也有人问这次班级第一的姜月瑶，后者微微摇摇头，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连第一问都没有做对。”
听到姜月瑶这么说，袁华开始在心里期待喜欢的女孩开口请教自己。
然而他不仅没有等来“秋雅”，反而却被”马冬梅”给纠缠上。
看着自己这位同桌热切的眼神，这位袁大班长虽然心里面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是碍于同学情谊也只得帮对方解惑。
瞧见袁华在教李红梅最后倒数第一题，他的座位刹那间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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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前几排的热闹，教室后面这一方小天地十分安静，陶夭夭还在睡觉，看小说的看小说，还有一对情侣在光明正大咬耳朵。
一位卷发男生从座位上站起来朝着陈文远喊道：“远子，走，去厕所。”
说罢，还做了一个抽烟的动作。
“你自己去吧！”面对这位前世损友的邀请，陈文远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比起去闻氨气和吸二手烟，他现在更喜欢学习。
可谓学习使我开心颜。
因为知道陈文远才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去，王灿也就不强求，双手推着一位高瘦烫发男生肩膀走出教室。
陶夭夭其实一直都在装睡，看到陈文远今天罕见的不跟他那狐朋狗友一起去玩，而是选择坐在教室里学习，不由得感到几分意外。
仰直上半身舒舒服服伸了一个懒腰，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着旁边望去。
看见这位同桌居然在做最后一道大题，女孩瞬间瞪大了眼睛，然后用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
表面上是在欣赏风景，实际上视线一直在陈文远试卷上游离，偶尔飘到他的侧脸。
不一会儿，第二问也被陈文远给做了出来。
虽然陶夭夭看数学题如同看天书，但是看到陈文远答案写得工工整整，并且结论正确，还是明白这位同桌真的做出来了。
用手指拨了拨左耳边的头发将耳钉露出来，陶夭夭稍稍把身体向着陈文远倾斜，有些好奇地问道：“既然你会做，会什么考试时不做？”
对于陶夭夭这个问题，陈文远总不能回答“因为我当时不会做”，于是只得以一副酷酷的口吻说道：“不想做。”
同样是三个字，这次轮到陶夭夭堵得难受了，自己是反正做不会几道题，索性交白卷。
而这位大聪明同学是：我会做，但是只是不想做。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本以为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结果没想到对方其实是在隐藏实力。
至于为什么故意考差的原因，不用想她也知道，只可能是故意气父母。
自认为自己是跟对方是同病相怜，少女看向陈文远的目光有了几分同情，下意识感叹道：“原来你跟我一样啊！”
“不一样。”陈文远立马反驳道。
除开同为人类，他不认为自己跟这位不良女同桌有任何共同点。
然而话出口他就后悔自己失言了，毕竟听起来有些伤人，于是便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说道：“你是女人，我是男人，肯定不一样。”
说罢，就挤出一个自认为很好笑的笑容，仿佛是在说，我刚刚这个冷笑话很好笑吧！
“也是。”陶夭夭轻轻笑着轻微点点头，似乎真是被逗笑了。
下一秒，她重新趴在了课桌上，不过这次是把头偏向另一边。或许是觉得教室过于吵闹，便拿出一个白色耳机塞入右耳。
由于是陶夭夭是后脑勺对着自己，陈文远无法看见这位同桌此刻的神情，然而却知道对方此时心里很不好受。
因为他自己也曾经这般勉强挤出笑容过，在领导一副“我为你好”的口吻下，在同事“我就是开个玩笑”的嘲笑中，在二姨夫“我是在教你成功”教诲上。
深呼吸一口浑浊的空气，陈文远用带着些许歉意的语气说道：“有些地方还真是一样。”
见陶夭夭始终不吱声，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学着这位同桌先前那般用手衬着下巴看向窗外，结果却发现视野中只有单调的建筑。
视线向上移动，仰望着漂浮在学校上空的白云，陈文远在心里认认真真地告诫自己：“这一世一定不要得意忘形，成为曾经自己讨厌的人。”
******
陈文远并不知道，当他说出“还真是一样”这五个字时，陶夭夭嘴角开始微微向后扬起，然后将耳机音量减小了许多。
“Sheflyhigherthanweather，
Andsherocksitbetter，
Youknowme，
Ananticipationforprecipitation，
.....”
然而直到蕾哈娜的声音彻底消失，她也没有再听到对方一句话。
把头重新面朝外面世界，看到这位同桌正直愣愣眺望远方。
虽然仅仅只是看到一个侧脸，陶夭夭却从陈文远身上看出来一种沧桑感。
仿佛他此时不是坐在教室里的学生，而是蹲坐在可可西里草地上的赎罪僧，静静默数着远处奔腾的藏羚羊。
这一刻，陶夭夭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陈文远身上的变化，变得不再让自己讨厌，而是有了些许好感。
至少他认同自己是同一类人。
在脑海里谨慎构思好措词，少女准备告诉对方自己并没有把他刚才这话放在心上，不过终究不知道怎么开口。
毕竟自己跟她连同桌都算不上，仅仅只是被班主任安排坐在了一起，这样子未免太自作多情。
等到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不去想其它，铃声又不合时宜响了起来，看到英语老师已经走进教室，只得随口提醒道：“王老师来了。”
“哦。”
陈文远轻轻回应了一声，嘴角也不禁有了笑容。
正襟危坐看向黑板，注意到姜月瑶似乎是在看自己，又冲她微微一笑。
结果果然不出所料，少女再次慌乱扭过头去。
看上去非常有趣。
004：《青花瓷》
“Standup.”
“Hello，boysandgirls.”
“Goodmorning，Miss.Wang.”
“Sitdown，Pease．”
“Thankyou.”
不同于数学课上是龙入大海，英语课上的陈文远就是一条在沙滩上被烈日炙烤的带鱼，尽管有了金手指，但是不会的还是不会。
一节课下来，他心中那点洋洋自得没有了，只感到压力比山大。
因为是第四节课，考虑到学生们去食堂晚了要排长队，英语老师十分通情达理没有拖堂。
王灿“唰”的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见陈文远坐在座位上还不动如山，忍不住出声催促道：“远子搞快点，不然等下又没有机子了。”
08年的网吧还很火爆，特别是学校附近的网吧，中午基本上是一机难求，学生间经常为了抢电脑而动粗。
“我不去。”陈文远摇摇头，“马上就要高考了，等到高考结束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后一句他是对着这位前世好友说的。
王灿听出来了，但是不当一回事，转头对着张阳说道：“走了。”
两人走到教室门口，张阳回头望了一眼陈文远，搂住王灿肩膀小声说道：“你说远子是不是真的打算改邪归正？”
“屁，最多坚持三天。”
******
看到陈文远不跟王灿、张阳一起去上网，姜月瑶又忍不住回头朝陈文远所在方向望去。
李倩瞧见闺蜜又在悄悄看陈文远，用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打趣道：“小月月，你是不是也喜欢陈文远？然后准备跟陈大美男来一场黄昏恋？”
“陈大美男”是班上一部分女生给陈文远取的外号。
这世上有很多男生可以用“帅气”和“英俊”来形容，但是能够称之为美男子的少之又少，而陈文远相貌和身姿都很符合女生们的心意。
看着好友眼中的促狭之意，明知道对方是开玩笑，姜月瑶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没有。”
“那你今天怎么一直往他那儿望？”李倩一副明显是不信的模样。
把视线从还坐在座位上做题的陈文远身上收回来，姜月瑶压低声音说道：“你不觉得陈文远今天变化很大吗？”
“有吗？”李倩再次朝着陈文远望去，喃喃自语道：“也没有弄新发型啊？”
说到这儿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附在姜月瑶耳边说道：“你不会是说他变得爱学习了吧？”
“嗯。”姜月瑶微微点点头。
“切，这有什么好稀罕的，他那次考差了不是这样。”李倩撇了撇嘴巴。
姜月瑶听出来好友话里的不屑，忍不住替这位前同桌辩解道：“这次不一样，看起来是真的想好好学习了。”
“我看你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李倩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这位好友对陈文远有好感，其实她也有。
谁不喜欢美男子呢？
而且人还不错，脑瓜子也聪明，除开不爱学习也没有大的缺点。
姜月瑶这次没有反驳，而是小声说道：“除开这个，还有......”
不过她这话只说到一半，因为忽地发现自己说出来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吗？到时候少不了被这位八婆闺蜜调戏。
把中午要用到的书装入书包，她从座位上站起了身体，对着李倩说道：“走吧，不然等下就只能吃剩菜了。”
李倩现在可不关心剩菜不剩菜，她这人最讨厌别人说话只说到一半，特别是八卦之事，于是便急不可耐地问道：“还有什么？好月月，告诉我。”
说着说着就撒起娇来。
只是这次不管她怎么软磨硬泡，姜月瑶始终无动于衷，在即将走出教室的时候也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陈文远。
这位前同桌今天给她最大的变化不是变得爱学习，而是看起来更加自信和大胆，以前他视线在自己脸上的停留时间一般都不会超过三秒，更不会主动对自己笑。
而且还是笑得那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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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姜月瑶在走出教室之前都还朝自己这儿望过来，陶夭夭当然知道这位老师心中的心肝宝贝，同学们眼中的好女孩绝对不是在看自己，只会是陈文远。
把耳机取下，她忍不住好奇心问道：“你说姜月瑶是不是喜欢你啊？刚刚一直回头看你。”
“不知道。”陈文远目不斜视的回答道，声音不喜不悲。
他清楚这位被班上大多数男生喜欢的女孩对自己是有好感，但是谈不上喜欢，因为后世他们只是偶有联系。
本来陶夭夭还准备好好跟这位“陈大美男”八卦一下班上哪些女生喜欢他，不过瞧见对方这爱答不理的样子，也就不去自讨没趣。
说起来自己跟这家伙关系本就一般，即便是他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变得有礼貌和有风度，但是并不意味人家会把自己当成朋友。
重新把耳机戴上，又拿出化妆盒认真细致补好妆，少女提着一个闪亮亮的LV鳄鱼皮包起身走出了教室。
随着陶夭夭的离去，偌大的教室就只剩下陈文远一个人，教室前方扩音器轻轻流淌出空灵古韵的旋律，是周杰伦的《青花瓷》。
时隔多年，他对这首歌的前奏仍旧是印象深刻。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
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
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
你的美一缕飘散；
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
等到一曲《青花瓷》结束，陈文远终于勉勉强强做完了英语试卷上这道阅读理解题，就等着老师下节课评讲时看看自己能对多少。
站起来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他把旁边窗户开到最大，又把教室前后门都关上这才离开。
刚走出校园，空气中便飘来一股油辣子香味，十分令人怀念。
望着站在小吃摊，正津津有味吃着油炸火腿的陶夭夭，陈文远不由得觉得有点好笑，想不明白这位同桌明明要吃东西，先前为什么还特意重新涂口红。
不嫌麻烦吗？
当然表面上他仍旧是不动声色，免得这位心思细腻且脆弱的同桌多想，看到对方看过来便微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才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去。
面对主动对自己展开一副善意笑容的陈文远，陶夭夭不禁有些失神，等到回过神来时对方已经走进一家快餐店，嘴里的“吃不吃火腿？我请客。”只得憋回去。
005：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08年的物价还很朴实，两荤三素的快餐才七元钱，而且菜是自己打，饭管够，还有免费的炖大骨海带汤。
如果脸皮厚一点，还能从汤里舀几坨肉。
陈文远当然拉不下脸来跟小屁孩抢吃的，看到前面这位仁兄不停地用汤勺在桶里舀啊舀，他无奈叹了口气，转身走到旁边接了一杯汽水。
吃饱喝足，从“刘三姐快餐”饭店出来时太阳正值当空，高踞于顶上的那几朵白云都近乎透明。
阳光温和，清风徐徐，好不惬意。
踱着步回到高三十七班，虽然还未到午休时间，但是教室里面却是安安静静，即便是有人说话也会刻意压低声音。
看到陈文远走进来，不少学生露出了惊讶，惊讶于这位同学今天中午居然不去网吧上网，而是回到教室学习。
“陈文远，你今天怎么不去网吧了？”前排一位个子娇小的女生主动向陈文远搭话，话里没有阴阳怪气，只是单纯的好奇。
“因为本人已经决定金盆洗手，洗心革面。”陈文远故作严肃地回答道，知道这位同学这话没有恶意。
看到陈文远并没有露出反感，陈红旁边一位女生跟着问道：“你真的不去网吧了啊？”
“当然是真的。”陈文远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然后说出了后世铁道部新闻发言人那句经典名言，“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不少人都被他这话给逗笑了，一位瓜子脸女生弯着眼睛打趣道：“陈大美男，你是不是还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绝无可能。”陈文远立马出声否定，语气不容置疑，然后忍不住长叹了口气，“我们家三代单传，就指望我来开枝散叶呢！”
他这话除开开玩笑，也有几分自嘲。
前世陈文远最害怕过年，因为每到那时候一定会被母亲逼着去相亲，一场接一场，无穷尽也。
然而到重生前自己也没能成家。
见到李美艳还有话想说，虽然这位女同学长得也不赖，但是他拒绝当舔狗，因此在对方开口前主动说道：“就这样，再聊下去我就成公敌了。”
李美艳还以为陈文远是担心跟自己表现亲密而被男生们嫉妒，心里不禁美滋滋，微微笑着点点头。
“行。”
注意到这位女同学嘴角的得意，陈文远当然知道对方误会了，不过他并不会去解释清楚，说自己其实是担心会打扰到其他同学学习。
因为本就是故意为之。
坐到自己座位上，瞧见李美艳还在朝着自己这儿打望，他微微叹了口气。
由于生得一副好面孔，再加上身高出众，自己从来不缺女生喜欢，也交了不少漂亮性感的女朋友。
然而自己却从来不曾真正爱过她们，反倒是姜月瑶让自己念念不忘。
尽管听起来很渣，却又是现实。
将视线从姜月瑶座位上收回来，望着从窗户前振翅飞过，颜色艳丽的鸟儿，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先前那一对，但是陈文远忽地想恋爱了。
飞机的轰鸣声从远方传来，渐渐强烈，仰望着被它分割成两边的碧蓝天空，又强迫自己将这种冲动压制下去。
这位同学高考本就发挥失常，自己可不能再去跩她一脚。
当飞机消失在视野中，他远去的心也回到了教室，看了一眼黑板左侧的今日课程表，然后低头从课桌里找出了物理。化学和生物三门试卷。
和数学、英语一样，这三科分数也是惨不忍睹，没有多余心思去后悔，提笔便从头开始做。
首先是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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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在某一个时刻，扩音里再次传出轻缓的BGM，还是《青花瓷》的前奏。
这首歌现在火爆大江南北，特别受到年轻人的喜欢。
伴随着周杰伦的歌声，走廊上有了此起彼伏的脚步声，李倩和姜月瑶几乎同时出现在前门口。
看到陈文远竟然在教室里，而且还是一副专心做题的模样，李倩忍不住感叹道：“看来他真是想好好学习了。”
姜月瑶没有说话，看着这样的陈文远，她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曾经那个他。
那时候自己还是他的同桌，而这位同桌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列，数学和物理尤为厉害，自己经常向他请教问题。
只是后来他渐渐松懈下来，上课开始走神，作业也不做了，跟王灿、张阳混在了一起。
中午去网吧打游戏，上课用手机看小说。
老师的话被当做耳边风，自己劝他努力反而被埋怨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再后来他的成绩是如过山车般快速下滑，班主任最后也不管了，将他座位从前三排慢慢调到现在这个位置。
跟那个陶夭夭当同桌。
在心中发出一声叹息，少女真切希望这位前同桌这次能够坚持到高考前，然后考入一所不错的大学。
发现有不少同学正顺着自己目光朝陈文远所在方向看去，姜月瑶赶紧把头偏到另一边，微微垂下脑袋快步走到自己座位上。
刚刚坐下，她就听到前桌李美艳和王芳在讨论陈文远那句金口。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呢喃声念出这句话，少女嘴角不自禁微微向后扬起，心想：“自己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家伙这么逗呢？”
而后又忍不住悄摸摸朝着教室左后方望去，看到这位前同桌趁着打哈欠的功夫都朝自己展开笑脸，又又快速把头转了回来。
长长呼出一口气，姜月瑶拿出数学试卷和草稿纸，一边咬住笔帽，一边看向最后一题第二问。
中午她已经把第一问做了出来。
看到姜月瑶还是那么羞涩，陈文远笑着摇了摇头，从座位上站起身子朝着教室外面走去。
尿意来了。
学校厕所的味道绝不好闻，可是即便是这样仍旧有人在里面抽烟，而且是一人一口轮着抽。
这一幕陈文远甚至熟悉，因为他自己曾经也是其中一员。
从厕所出来站在洗手台前，他一边洗手一边回忆，然后自顾自笑了起来，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怎么能忍受住这股味道。
想到王灿和张阳后来每每提起这件事，也会发出这般的感慨，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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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我的同桌不可能是暖男
或许是因为心理因素，虽然又用冷水洗了个脸，但是陈文远始终觉得自己身上残留着一股氨臭味，于是也不着急进教室，而是伏在栏杆上吹风。
照理说，他所在的二楼并没有什么景色，然而他却看得入神，直到王灿、张阳出现在视野里。
转过身来，陈文远笑着问道：“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远子，我和阳子中午玩了一款新出来的枪战游戏，真他妈好玩，儿豁你。”王灿率先开口，然后转头对着张阳确认道：“是不是？”
“嗯，比CS好玩。”张阳点点头。
说话间，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了陈文远身边，也学着他那般背靠在栏杆上。
原因很简单，单纯觉得这样子很酷。
“是不是叫穿越火线？”陈文远问道，他记得就是从今天起，他们三人堕落得更加丧心病狂，甚至高考前两天都还去网吧玩这款三亿鼠标的枪战梦想。
“远子你知道？”王灿惊呼出声，而后忍不住埋怨道：“远子吃独食可不好，既然早就知道了怎么不告诉我们。”
本来陈文远还在想着怎么把话题引到高考上来，既然王灿主动搭好梯子，便顺势说道：“马上就要高考了，原本是打算高考后再告诉你们。”
张阳听出来了陈文远话里的潜台词，小声问道：“远子你真觉得你现在努力还有用？”
“当然有用。”陈文远立马回答道，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抬头仰望天空，太阳不知从何时起已经被云朵遮住大半，这朵厚厚的云究竟是从哪儿飘来的，也无从得知。
“虽然不太可能一蹴而就考入985、211，但是能多一分是一分，到时候也能更好的选择学校。”
如果是父母和老师说出这番话，王灿和张阳只会感到反感和不耐烦，但是从好兄弟口中说出来就不同了，两人心里还是有几分感动。
知道对方是真心为自己好才这样说。
王灿本来还想跟陈文远好好推销一下《穿越火线》这款FPS游戏，然后明天拉上这位兄弟伙一起在游戏里大杀四方，此时却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伸手拍了拍陈文远肩膀，他叹气道：“我跟阳子不是你，没你这么聪明会学习，就算是天天学习到凌晨一两点也只能多考几十分，其实也就那样。”
“也是，到时候还不是去一个三本。”张阳跟着附和道，然后也拍了一下陈文远的肩膀，神情黯然地说道，“你看灭绝师太都不管我们了，她也明白我两就只有这点水平，不是你。”
听张阳这么一说，陈文远发现事实还真是如此，同样是差生，自己挨的批评和去办公室的次数，远比他们要多，多得多。
这个令人难过的现实，让他一时间哑口了，气氛随之更加沉闷。
王灿见陈文远沉默，不想让这位好哥们多想，便挤出笑容说道：“其实阳子也没有别的意思，各有各的活法是不是？”
说罢，便立直身体对着张阳说道：“走去厕所抽支烟，烟瘾来了。”
张阳闻言也不再依靠在栏杆上。
“远子，好好加油，这次可别再半途而废。”
“是啊！争取把袁华比下去，免得他整天神气。”
张阳这算是拿有色眼镜看人了。
陈文远知道这位袁大班长其实为人还算不错，就是有些小气，不过他也不会替他辩解什么。
目送这两位前世好友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位置，陈文远长长发出一声叹息。
明白今生自己跟他们大概率会渐行渐远渐无书。
又伏在栏杆上吹了一小会儿风，直到肌肤再次被阳光熏得暖洋洋的这才动身回到教室。
******
第一节课是物理，和大多数物理老师一样，陈文远他们的物理老师也是脑门呈亮，头发稀疏。
在正式上课前四五分钟，他就提着一壶菊花茶来到了教室，把玻璃茶杯放在讲桌上后开始在黑板上画图。
王灿和张阳本来在兴致勃勃谈论《穿越火线》，看到老师在教室立马压低了音量，不过依旧没有停止讨论。
等坐在座位上，立马趴下来提前补瞌睡，他们已经约好今晚去网吧上通宵。
和大多数老师一样，在如今这个时间段，都只会把有限的精力放在刀刃上，因此尽管陶夭夭的人还没有到，物理老师就已经开讲。
直到正式上课的铃声打响，陶夭夭才出现在教室前门。
“报到。”
“进来，还有你以后不用喊报到，直接进来就是。”
“哦。”
少女脸上看不出半点难过，至少陈文远没有看出来，只能通过对方微微低着头和快步前进的身子推断其内心真实感受。
虽然有些同情这位同桌被老师当成苍蝇，但是他并不觉得物理老师有什么不对，讲题讲到最关键地方，被一声突如其来的“报告”打断确实是挺烦的。
而且这位学生还是经常这样踩点。
看到对方刚刚坐下就戴上耳机埋头睡觉，也不多嘴，只是专心听自己的课。
这节课在陶夭夭看来十分漫长且无聊，听了一会儿歌抬起头来看见陈文远依旧是一副认认真真学习的模样，内心深处忽地涌现出一股伤感。
他也幡然悔悟了，现在就剩下自己还在摆烂。
把耳机取下，少女尝试着去认真听老师讲题，然而她悲哀的发现，因为没有试卷自己根本无法跟上老师的节奏。
所以只坚持了不到三分钟就放弃了，然后便用手背衬着下巴静静看着自己这位同桌学习。
被陶夭夭一直盯着看，陈文远当然清楚这位同桌不可能是犯花痴，而是因为其它原因。
一个只有当过学渣的人才会知道的原因。
这次他也不开口询问，而是直接将自己试卷放到两人课桌中间，同时小声提醒道：“在讲选择题第五题。”
他先前那句话不是出于安慰才那么说，而是真的是那般认为。
这位同桌跟曾经的自己是一类人。
“哦！”陶夭夭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将凳子朝着陈文远挪了一小节，视线集中到了物理试卷选择题第五题上面。
有了卷子，这次她勉勉强强能够听懂些许。
下课铃声打响，王灿和张阳打着哈欠走出了教室，谁也没有叫陈文远。
陶夭夭知道自己这位同桌完全听懂了老师讲的内容，再加上已经明白他这人其实是面冷心热，所以便用手指指着试卷上某一题小声拜托道：“能不能给我讲一下这题？我刚刚没有听明白。”
“不能。”
陈文远毫不犹豫拒绝了陶夭夭的请求，然后把自己的物理试卷放到对方课桌上，“你自己看。”
说罢，就拿出化学试卷开始做题。
陶夭夭：“......”
少女决定收回自己先前的观点，我的同桌不可能是暖男。
......
......
PS：《穿越火线》于2007年12月25号开始内测。
007：年轻的身体
下午第三节是生物，仍旧是评讲这次考试的试卷，一天下来，陈文远对自己现在的水平也有了大致的认知。
数学基本上没有问题，物理、化学和生物差强人意，英语是属于惨不忍睹，语文这次考了93分，勉勉强强及格。
因为晚自习前周明红会提前半个小时来到教室监督学生学习，实际上高三十七班学生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去吃饭，因而陈文远也不再想着口舌之欲，从座位上站起来准备去食堂吃饭。
高三教学楼距离食堂最近，距离校门最远，学校这么安排就是为了让这些高三学生能够多把时间用在学习上面。
陶夭夭这时候也从座位上站起身子，小声说道：“一起。”
她准备通过请客的方式报答这位同桌物理和化学课上对自己的帮助。
不过陶夭夭的陈述句却被陈文远听成了问句，于是停下脚步主动说明道：“我是去食堂。”
他知道自己这位同桌基本上只在外面吃饭。
说罢，便重新迈出步伐。
看着陈文远远去的背影，陶夭夭内心是相当的无语，她此刻真想冲这位大聪明同桌大声喊道：“我也可以去食堂吃的！”
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少女终究是没能喊出来，免得被别人误以为自己喜欢陈文远。
而且也不想让他本人误会。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最后并没有选择跟上去。
看到陶夭夭没有跟陈文远一起走，姜月瑶悄然松了一口气，把刚刚塞入书包里的吐司面包重新拿了出来。
由于吃饭时间短，有相当一部分学生下午选择吃方便面或者面包，等到下晚自习再去吃晚饭。
瞧见姜月瑶不打算去食堂吃饭，袁华这才将手里这桶红烧牛肉面包装撕开。
08年虽然有大胆奔放到敢在教室里公然亲嘴的学生，更多的是不敢表露出自己心意的青涩少男和少女。
而陈文远虽然拥有一个饱经沧桑的灵魂，但是看着站在自己前面这一对悄悄拉着手的情侣，他再一次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也想和喜欢的女孩十指紧扣。
感受着心中涌出的这股强烈欲望，他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一颗早就已经对爱情麻木的心居然会一而再再而三被撩动。”
整个吃饭的时间，陈文远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最后只能归咎于这具无时无刻都在溢出活力的年轻身体。
是它在潜移默化地改造自己。
******
晚霞将天空染成茜红，夕阳将前方不远处并排走在一起的同学影子连在一起，陈文远没有主动去跟她们打招呼，而是不远不近跟在后面，有意无意听着她们的“悄悄话”。
是关于袁华喜欢姜月瑶，是关于姜月瑶可能喜欢自己，还有自己应该是喜欢陶夭夭，理由是今天下午自己主动给她借看试卷。
“那他以前怎么一直对陶夭夭爱理不理的？”
“欲擒故纵知不知道？我早上还看到陶夭夭在灭绝师太办公室外面等陈文远，然后陈文远态度就对她好了起来，看来是被陶夭夭告白了。”
“真的？”
“我骗你们干什么？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听到王芳越说越离谱，甚至还拿着自己借用他人的名言来编排自己，陈文远终于忍不住出声说道：“陶夭夭找我就是想知道周老师有没有批评她。”
陈文远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王芳就已经紧紧闭上了她叽叽喳喳的嘴巴，神情十分尴尬。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说曹操，而曹操居然在自己身后偷听。
不对，也不算是偷听，毕竟自己声音不小。
见好友说不出话来，陈红只好帮忙解围：“陈大美男，你跟在我们后面怎么不吱一声，想吓死人啊？”
“不是想吓人，就是想听听八卦。”陈文远笑着说道，然后对着面红耳赤，视线无处安放的王芳说道，“放心，我就是在听别人的八卦。”
由于陈文远的语气十分轻松自然，王芳明白这位同学真没有放在心上，不由得长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忍不住好奇心问道：“陈文远，你到底是喜欢姜月瑶还是陶夭夭？”
她认为陈文远只会喜欢自己班上这对绝色双娇。
“我这个人对恋爱不感兴趣，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陈文远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他深知自己还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三个选项无论选择哪个都会惹得一身骚。
见陈文远故意回避问题，李美艳眼睛一转，轻轻笑着问道：“那你觉得她们两个谁更漂亮呢？”
对于李美艳的小心机，现在的陈文远自然能一眼穿透，于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这个人眼盲，分不清哪个好看。”
听到陈文远这话，三个女生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李美艳用手掌轻轻推了一下陈文远肩膀，娇笑道：“陈文远，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逗比呢？”
“那是因为我有趣的灵魂一直被名为‘现实’的尘土覆盖，直到今天才得以重见天日。”陈文远抬头眺望挂在遥远西方的血红太阳，长长发出一声叹息。
当然三位女生只当他是在故作沧桑，于是更加觉得自己这位同学幽默感十足，气氛伴随着少女们的笑声更加欢快。
因为知道这位同学不是印象中那般不好相处，此时她们都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
而陈文远虽然被鲜花簇拥也没有半点飘飘然，始终是能说的就说，不能说的就灵活化解。
等到分别时，明明很快就会再见，三人依旧主动笑着挥手跟陈文远告别，在去厕所路上也不忘回头。
仅仅同行很短的一段路，她们对这位同学已经满怀好感。
把视线从走廊移到西方天穹，看着美如画的夕阳景色，陈文远大抵是明白了为何自己会产生那种变化。
来到教室门口，看到班主任已经坐在讲桌前，便立正身体大声喊道：“报告。”
听着陈文远这洪亮的声音，以及他这标标正正的军姿，周明红脸上有了笑意，轻声说道：“进来。”
顿了顿又说道：“今天表现不错，坚持下去。”
看到灭绝师太表扬人，而且被表扬的对象还是陈文远，教室里的学生齐刷刷看向了自己这位同学。
不对劲啊！
“会的。”
陈文远重重点了一下头，昂首阔步走回到自己座位，瞧见姜月瑶又又又回头看过来，于是又又又朝她微微一笑。
西斜的夕阳照在少年的脸上，他的笑容是如此好看，少女不禁看得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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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拉格朗日中值是哪国人？
陶夭夭今天比平常到教室的时间要早一些，看到班主任已经在教室里面，少女悄悄咧了一下嘴巴，也不出声打扰对方备课，她低着头小快步朝着自己座位走去。
周明红看着陶夭夭微微摇了摇头，也没有对这位学生想要说的话。
即便是教学最严厉的老师，现在这个时间段也不会把精力放在无可救药的学生身上，除非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怪癖。
王灿和张阳今日比过去要晚许多到教室，基本上是踩着预备铃声，周明红看着门口这两位跑得满口大汗气喘吁吁的学生，皱起眉头不满地问道：“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干什么去了？”
“回家吃饭。”王灿率先回答道。
“你呢？”周明红转头看向张阳。
“路上堵车了。”张阳尽量直视着班主任的眼睛回答道。
看到班主任挥手示意自己进来，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长松了一口气。张阳悄悄推了一下王灿后背，埋怨这位好友把自己想好的借口说了。
王灿嘴角露出了些许得意，似乎在说：“这能怪我么？只能怪你自己开口慢。”
看着王灿、张阳的背影，周明红忍不住叹了口气，出声叮嘱道：“以后就在食堂吃，都火烧眉毛了还不抓紧时间学习。”
“知道了。”
“知道。”
王灿和张阳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不过谁没把班主任的话放在心上，两人都清楚这位班主任现在已经不再是灭绝师太，而是周芷若。
无需害怕。
将视线从这两位前世好友身上收回来，陈文远不自禁发出了一声叹息，他当然知道他们是去上网去了。
此时外面的世界已经暗淡下来，远处的大正山只剩下模糊的轮廓，看到下节课是数学晚自习，便把数学试卷拿出来放到两人课桌中间。
见陈文远这样，陶夭夭把凳子朝着陈文远挪了一小节，小声感谢道：“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好歹是同桌。”陈文远轻轻地说道，经过一天相处，他明白自己这位小太妹同桌本性不坏，只是误入歧途。
“好歹是同桌。”陶夭夭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五个字，嘴角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又把凳子朝中间挪了一节。
******
田国富和周明红笑着点头示意完成班级交接，把手里不锈钢保温杯放在讲桌上面，他看向下方问道：“最后一题有谁做出来没有？”
然而没人出声，也没人举手，陈文远已经过了喜欢出风头的年龄。
陶夭夭见到全班没有一个人做出来，立马指着自己这位同桌得意地说道：“陈文远做出来了。”
她这话顿时让陈文远成为整个教室的中心点，学生们脸上有惊讶却又没有太大的意外。
田国富知道自己这位学生本就聪明伶俐，思维也十分活络，倒也不怀疑陶夭夭在说假话，而是没好气的对着陈文远说道：“既然做出来了，怎么刚刚不举手，难不成还不好意思？”
陈文远肯定不能说自己是懒得举手，于是只得讪讪地解释道：“我正准备举手呢，陶夭夭就开口了。”
说罢，又微微笑着看着自己这位大聪明同桌。
陶夭夭到此刻方才知道自己是好心办坏事，本想开口辩解几句，可是看到大家都正看向自己这儿，于是只得垂下脑袋，同时心中也涌出一股后悔。
或许自己又会被他讨厌。
作为陈文远的老师，田国富当然了解这位学生，知道这小子就是出于害羞才不举手，于是便出声说道：“来黑板上把你答案写出来。”
他要锻炼锻炼这位学生胆子，跟他姐姐完全没得比。
末了又补上一句：“做错了也没什么。”
说罢，就带头鼓起掌来，一时间掌声喧嚣整个教室。
姜月瑶小手拍得红红的，目光随着陈文远而移动，看到这位前同桌拿起粉笔开始板书，她又忍不住望了一眼陶夭夭，内心有了些许伤感。
刚才她那话自己曾经也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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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黑板，陈文远终于不再绷着脸，嘴角微微向后扬起，他忽地发现这种被众人瞩目的感觉还不错。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工工整整把自己的解题过程详细写在了黑板上。
陈文远的答案看上去就赏心悦目，田国富在这位学生写到一半时就知道他是真的会做，眼中有了欣赏。
这小子真是聪明，别人就是有人教也不一定会做。
等陈文远写完，田国富立马出声问道：“你姐姐教过你高数？”
他这话算是明知故问。
听到数学老师这话，下面的学生恍然大悟的同时心里好受了许多。
怪不得陈文远会做这道题，原来是他那位学霸姐姐教的。
高三十七班学生都知道陈文远有一个状元姐姐，而且名字还很好听，听说人也长得非常漂亮。
是市三中的骄傲。
虽然这位数学老师这句话只有两个字没有用错，但是陈文远还是点点头，把自己的功劳按在那位千里之外的小姨身上。
见陈文远点头，田国富脸上也不禁露出几分怀念，对着这位学生轻声嘱咐道：“好好学，要向你姐姐学习。”
“会的。”陈文远笑着答应下来，心中早已经没有曾经的嫉妒。
******
在陈文远坐下后，田国富指着他的证明过程对着学生们问道：“看不看得懂？”
“看不懂。”回答他的是一片哀叹声，袁华也是其中一员。
“看不懂就正常了，这是大学才会学到的知识。”田国富笑了笑，拿起黑板擦将陈文远的解答过程全部擦掉。
然后一边重重拍打着黑板，一边扯着嗓门喊道：“都给我看黑板，我现在教你们如何用我们学过的公式来解答，函数证明题高考一定会考，而且极可能是最后一道压轴题。”
听到这句话，陈文远深深看了一眼自己这位数学老师，心想：“你老押题也太准了吧！”
今年高考数学最后一题就是函数证明题，因为需要用到拉格朗日中值定律，结果全省就只有不到十个人做出来，平均分近乎为零。
也正是因为这道题太过于超纲，当时还引发了巨大的争论。
用笔在试卷空白处潦草写上“拉格朗日中值定律”，看见陶夭夭正一脸疑惑地看向自己，又匆匆把这几个字涂黑。
因为清楚自己这位同桌数学是差得离谱，他也不刻意去解释，抬头看向黑板专注听课。
‘这道题是用拉格朗日中值定律解出来的吗？’
陶夭夭微微歪着头在心里思索着，对于这个听都没有听过的定律，她只知道这个“拉格朗日中值”应该是个外国人。
等到下课铃声打响，陶夭夭立马对着陈文远问道：“拉格朗日中值是哪个国家的人？”
少女准备先把话题引出来，然后再为自己先前的行为道歉。
“拉格朗日中值？”
陈文远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陶夭夭这话的意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解释：“人家是叫拉格朗日，是法国数学家，他的拉格朗日中值定理是中值定律的核心。”
陈文远的笑声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姜月瑶本来屁股已经离开座位，这时候重新坐了下去。
见这位前同桌被他的现同桌给逗笑，她决定不去跟他请教问题了。
陶夭夭这下也知道自己闹出了个大笑话，不过看到陈文远笑得这么开心，她内心也悄然松了一口气。
气呼呼瞪了一眼这位还在嘲笑自己的同桌，少女自暴自弃似的说道：“我知道我笨，行了吧。”
“是有点。”陈文远止住笑声，满脸赞同地点点头。
“......”
陶夭夭严重怀疑自己这位同桌是在故意报复，有这么戳人心窝子的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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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再见父母
放学铃声刚刚打响，王灿和张阳就如同兔子一样眨眼间就从后门窜出教室。
看到他们这样，陈文远再次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也彻底熄灭了规劝这两位前世好友的念头。
知道这两人就如同曾经的自己，他人的好话听不进去，歹话会被记在心里。
高三十七班其余人并不关心王灿、张阳这么着急是回去学习，还是去网吧上网，倒是很关注陈文远。
几乎每一个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时，都会下意识把头转向这位同学所在的方向，不再认为对方是在装模作样，而是真的悔过自新了。
陶夭夭原本是想等着陈文远一起走，他们两人都是走读生，从班级到校门口这一段正好顺路。
不过看到这位同桌不急不慌收拾书包的样子，再加上不少同学都看向自己这儿，也就只好先一步离开。
再等下去就太明显了，搞不好会被人误会自己喜欢他。
等到陶夭夭走了，姜月瑶这才从座位上站起身子，看到陈文远这时候也站起身子，便对着还在磨磨唧唧收拾书包的李倩催促道：“搞快点，不然等下寝室关门了。”
“知道。”
李倩回头望了一眼快要离开教室的陈文远，当然明白好友为什么着急，于是三下五除二就把书包装好，然后朝着陈文远喊道：“陈大美男，等等我。”
见陈文远停下脚步，又对着姜月瑶眨眨眼睛，用眼神说道：“放心，跑不脱。”
因为教室里还剩下不少同学，姜月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用手指缠绕着书包肩带，等好友李倩朝着陈文远走去，这才微微低着头跟着过去。
******
“陈大美男，先前陶夭夭跟你说了什么？笑得那么开心。”走出教室，李倩率先开口问道。
趁着说话的功夫，她人也站到了姜月瑶左边，同时悄悄把这位不争气的闺蜜身体向右边挤。
因为不能明显的反抗，姜月瑶身体距离陈文远越来越近，两眼视线也不再脚前方游离，而是把头转向陈文远那边，睁大眼睛摆出一副“我也很好奇”的模样。
姜月瑶一双眼睛又大又清澈，光线在里面如同鱼儿一样游来游去，仔细看还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很想让人一直凝视下去。
不过陈文远知道这不可能，毕竟自己跟她就只有一段不长不短的走廊同路，于是他只是迟钝0.01秒便轻轻笑着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她把拉格朗日当作了拉格朗日中值。”
然后简略的把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李倩和姜月瑶同时笑了起来，李倩哈哈大笑道：“怪不得你刚刚笑得这么厉害，陶夭夭这也太搞了吧。”
姜月瑶笑得十分斯文，只有从露出的整齐洁白牙齿和嘴角两个好看的梨涡，看得出她是在笑。
收敛好情绪，她微微歪着脑袋轻声问道：“数学最后一题你就是用这个拉格朗日中值定律解出来的吗？”
“不是。”陈文远摇摇头，也不具体说明是用的哪个公式。
见姜月瑶还在等待自己解释，便用一副认真的表情说道：“现在去学那些定律只会把脑子搞糊涂，而且高考也不一定会考。”
“也是。”姜月瑶轻微点点头，十分理解陈文远这话。
“怪不得田老师先前将都不给我们讲。”李倩在一旁跟着说道。
“本来高考就是考课本知识，只要学懂老师教的就行。”说到这儿，陈文远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然这个道理十分浅显易懂，但是只有真正参加过高考才会感受深刻。
灯光有些暗淡，让人看不清楚陈文远此刻的神情，然而即便如此，姜月瑶和李倩还是在这位同学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有别于同龄人的成熟。
“是啊！”姜月瑶轻轻叹了口气，她这次考试就错了几道不该错的题目，不然也不会掉出年级前十。
这时候他们终于走出了教学楼，李倩率先对着陈文远挥手告别。
“陈大美男，拜拜。”
“拜拜。”
姜月瑶将右手半举在胸前轻轻挥了挥，小声说道：“拜拜。”
“拜拜。”
******
因为走那一段不长的走廊花费了不少时间，等陈文远来到学校外面，专门为高三年级加班的公交车已经开走，只剩下两三个出租车司机扯着嗓门揽客。
“还有没有到人民广场方向的？只差一个了。”
“新城有没有？也只差一人。”
陈文远家既不在市中心，也不在新城区，而是位于老城，因此只能走到最边上那辆出租车问道：“到不到老城？”
不等对方回答，又补充说道：“就在凤霞路。”
听到是在老城最东边，司机点点头，然后主动提醒道：“要多加三块钱，八块钱。”
“行。”
这是行情，陈文远没什么好说的，而且他也不能拒绝，总不能走回去吧！
而等他拉开后排车门，这才注意到里面已经坐了四个人。
最边上那位短发女生把视线从陈文远脸上收回来，主动把身体朝着里面挤了挤，好让这位大帅哥坐进来。
由于本来就拥挤，再加上汽车左转右拐，陈文远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温香软玉。
然而就在这旖旎的气氛中，陈文远心中却不受控制升起一股浓浓的愁绪。
是游子归家的愁。
透过车窗玻璃望着华灯下的城市，他开始思考等下见到父母该用何种表情说怎样的话。
外面的灯光越来越稀疏，车上的学生也越来越少，最后就只剩下陈文远一人。
等到出租车在一个老旧小区门前缓缓停下，他便把早已经准备好的车费递给司机。
“师傅，谢了。”
“不客气。”
摸黑走过一段长长的楼梯，陈文远站在了自家门前。
看着眼前这道充满岁月感的绿色防盗门，陈文远用力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才从校裤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
钥匙干是圆柱体形状，不锈钢的材质让它在夜晚也显眼。
将钥匙插入锁孔，使上些许力气才能转动，随着门被轻轻拉开，一个明亮的世界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父亲和母亲看上去气色健康，精神饱满，正朝着自己这儿看来。
东方梅看到儿子回来，说了一句废话：“回来了啊？”
陈文远轻轻“嗯”了一声，把视线移到坐在沙发上的二姨夫身上，忍不住出声问道：“他怎么来了？”
“什么他不他的，还不快点喊二姨夫。”东方梅先是不满地瞪了一眼自己这个没有礼貌的儿子，然后才把原因说出来。
“你二姨夫准备开一家装修公司，来找你爸去帮他做瓦工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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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自己来开装修公司
“你二姨夫准备开一家装修公司，来找你爸去帮他做瓦工活。”
听到这位二姨夫是来找自己父亲帮他做活计，陈文远十分庆幸自己重生得正是时候，上一世二姨一家就是踩着自己家的肩膀奔向康庄大道。
本来自己父亲已经准备开一家装修公司，都联系好人过来帮忙，结果就是因为二姨夫的再三恳求，最后碍于面子只得带着施工队去帮他做活。
因为父亲手艺精湛，二姨夫的装修公司生意是越来越好，短短几年就换了洋房，买了奔驰车，成为了一位大老板。
而随着地位发生改变，逢年过节大家子在一起吃饭时，这位二姨夫话多了起来，变得喜欢指点江山。
不仅吹嘘自己是如何如何厉害，还对自己家摆出一副恩人姿态，仿佛是自己家能有今天全是靠他，全然忘记了当初是谁支起他的装修公司。
后来父亲实在受不了这股气，决定自己也成立一家装修公司，然而风口已过，面对行业激烈的竞争，最后不仅没有赚到钱，反而亏到了姥姥家。
也是从那时候起，父亲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跟母亲之间也开始有了口角，原本好好一个家变得鸡犬不宁。
唉！
这件事情到现在仍旧能激烈撩动陈文远的情绪，把背上书包取下来放到沙发一角，他开口对着父亲问道：“爸，你不是想自己开一家装修公司吗？”
不等父亲回答，又长叹了一口气：“给别人打工能赚什么钱？”
这时候向超终于听出不对味来，他就是知道陈文远父亲准备自己开装修公司，所以才连夜上门让他来帮自己做事，于是赶忙出声说道：“陈哥，我向超是什么人，你帮我做事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我知道。”陈国忠点燃一根烟，“只是......”
刚刚儿子的话说到他心坎里的，如果自己能当老板，谁又愿意去给别人打下手呢？
见陈国忠已经犹豫起来，向超心里一紧，转头对着东方梅说道：“姐，开装修公司也有风险的，我是看到我们是亲戚，这才......”
他知道自己这位大姨姐是那种宁肯踏踏实实挣十块，也不愿意担心受怕赚一百的人。
“现在开装修公司就是在地上捡钱。”陈文远出声打断了这位恶心亲戚的话，对着父亲和母亲解释道：“新城刚刚搬迁，家家户户都要装房子，这时候做装修怎么可能不赚钱。”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用嘲讽的口吻对着这位二姨夫说道：“你这话不是骗傻子吗？假如真的有风险，就你这德行会去冒险？”
被小一辈当面讥讽，并且还不能反驳，向超的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
东方梅见妹妹丈夫说不出话来，哪能不知道儿子这话是戳到对方心口里去了，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然后板着脸教育起儿子来。
“你今天吃火药的啊？说话这么冲。”
知道母亲没有真生气，陈文远自然不会把她这话放在心上，看着父亲和母亲叹气道：“我就是不想你们被人当傻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你老子是那种人吗？”陈国忠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陈文远，这小子居然看不起他老汉了。
作为一名瓦匠，他当然知道儿子刚刚这话是事实，不然自己也不会想开一家装修公司，于是便对着向超说道：“妹夫子，这个我再考虑考虑。”
说罢，就把手里半截烟熄灭了。
看到陈国忠开始驱客，向超那是浑身难受，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盘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三言两语就给打烂。
从沙发上站起来迎着陈文远冷冽的目光，虽然不明白这位外甥为何对自己敌意这么大，还是决定给他上点眼药，于是便“随口”问道：“听你弟儿说你们前几天才考试？考得怎么样？”
“还行，差一点点六百分。”陈文远一脸腼腆的回答道，让人一眼都看出来他是在假谦虚，然后像是忽地想起什么似的，犹豫片刻才开口，“我今天中午看到向军跟几个混混在一起抽烟。”
因为清楚自己这位表弟也是不学无术，他才敢这般胡诌。
注意到这位二姨夫脸色难看起来，又故意叹了口气：“唉，真不知道这小子在搞什么。”
如果不是深知自家儿子德行，东方梅简直要被这小子给忽悠过去，真以为他是一个成绩优秀，痛惜表弟变坏的好孩子。
向超不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完全是在胡说八道，听到自家宝贝儿子居然跟不三不四的人伙在一起，肺都要气炸了。
小声骂一句“回去就收拾这个混账东西”，他匆匆朝着门口走去，甚至都忘了跟陈文远父母告别。
******
在“哐”的一声中，防盗门被重重关上，陈文远也不生气，脸上反而有了笑意。
这种情况就是他乐意看见的。
转过头来，陈文远准备好好给父亲描绘一番装修行业的巨大前景，免得他改变主意。
然而话还没有来得及出口，一个书包就向他扔了过来。
“你小子吹牛也不打草稿，就你能考六百分？五百分还差不多，赶快去学习。”陈国忠瞪着眼睛说道。
陈文远“嘿嘿”一笑，也不出声辩解，抱着书包朝着走廊走去。
等到儿子消失在视野中，陈国忠这才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着老婆小声说道：“看来这小子还是要下重锤，这次进步不小。”
东方梅没有接话，看着被紧紧关上的防盗门，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一边从沙发上站起身子，一边说道：“我们还是自己做生意，儿子那话也没错，亲戚再好也不是一家人。”
“我也是这样想的。”
陈国忠点点头，拿起烟灰缸里那半截香烟重新点燃，一边抽烟，一边认真地思考装修公司的事情。
听完母亲和父亲的对话，陈文远不再倚靠在墙壁上，踮起脚尖轻轻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看着自己房间对面大红色木门上贴着的周杰伦海报，他的嘴角不自禁向后微翘。
说起来正是受到这位小姨的影响，自己才会对周杰伦的一些歌曲印象深刻，其中就有《青花瓷》，有段时间耳边全是它。
因为知道对方肯定不在家，所以也就没有敲门，转身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房间里面的摆设，既陌生又熟悉。
慢步走到一张暗红色三屉两柜老式书桌前，伸手将旁边木质边框窗户半推开，陈文远这才把书包放下，然后从里面拿出一部翻盖手机，准备给自己这位在庆华大学读书的小姨打个电话。
向她请教学习的同时，顺便聊聊天。
不过看到现在已经过了十点钟，对方很可能已经入睡，最后还是决定发短信。
［小姨，怎么快速提高英语成绩？］
短信发送出去的同时，关于这位小姨的记忆也随之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
011：小姨东方霁
小姨叫东方霁，自己那位教书匠外公并没有惯例从“梅兰竹菊”四君子中取，而是精心选了“霁”这个字。
一是因为外公是在小雪那天捡到这位可怜的女娃，二是他希望自己这个小女儿今后人生能够是“雪后转晴”。
只可惜外公终究没能看到小姨长大成人，大放异彩。
在小姨八岁那年，外公意外去世，大舅和二姨家都不愿意养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幺妹，最后只能寄养在自己家。
小姨初来自己家的情景，由于自己当时只有四岁，记忆中并没有留下多少画面，只记得她整个身体都躲在母亲身后，双手紧紧扯住母亲上衣下摆，怯怯的露出半个脑袋。
眼睛又大又圆又明亮，两个冲天辫一左一右很对称。
母亲每次跟人聊起那时候都会忍不住笑起来，十分怀念地说道：“那丫头刚来时就知道帮忙淘米拖地，不像这小子，一天就知道玩。”
那时自己每每听到母亲称赞这位小姨，哪怕自己被顺带教育一顿也会十分高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而小姨在自己心中也不再是怕生的小女孩，而是一个能把欺负自己的人凑得鼻青脸肿，哭爹叫娘的大魔王。
得益于这位小姨的威武霸气，自己也有幸当过一段混世魔王，只可惜没当多久就搬家了。
唉......
来到现在这个房子时，自己是小学三年级，小姨已经在上中学。
因为要供养两个孩子读书，再加上买房子借了不少钱，父母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隔壁市帮人做工，家里就是小姨做饭。
而也是在那段时间，自己接触到了游戏。
不是在网吧，而是在游戏厅，记得那时候自己最喜欢的游戏是《三国战纪》，钟情用诸葛亮。
理由也很简单，这个人物能让自己一个币多玩一会儿。
也就是从那时起，自己和这位小姨之间有了矛盾，一个是想让对方替自己打掩护，一个是坚决替姐姐姐夫带好他们的孩子。
不过说是矛盾，其实也就是小打小闹，上午还老死不相往来，下午就黏在了一起。
直到自己升入初中，虽然已经不再吵吵闹闹，但是两人之间却渐渐有了一条沟壑。或许它最开始只是随手轻轻画下一条黑线，然而日积月累这条线变成了溪流、小河和大江。
自己站在一边，只能隐约看到对岸小姨模糊的身影。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原因，也许仅仅只是出于妒忌吧！也或许还有其它因素，只不过没有必要弄得太清楚。
自己的的确确是嫉妒着这位学习成绩优秀的小姨，她就是一个参考物，也是一个对照组。
中考状元的她因为奖学金去了市三中，自己虽然考入了市一中，但是最后也去了市三中。
然而以她为目标也没有持续多久，不知道从哪一天起，自己突然感到倦了。也不一定是因为看不到希望，或许仅仅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可以去玩的借口。
******
一股冷空气卷进这间暖和的屋子，陈文远的肩膀耸拉起来，向窗外望去，只见外面的世界已经彻底被黑暗所吞噬，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下雨了。
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来到十点四十左右，看到小姨还没有回信息，他忍不住叹了叹气，从座位上站起身子将窗户严严实实关紧。
不再去想那些已经注定不会再发生的事情，陈文远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物理试卷开始做题。
先把会做的做完，然后看着不会做的题目去翻书，通过学习书上的知识点再将它们一一解答出来。
当他沉浸在题海中，也渐渐忘记了短信那回事。
时间来到十一点半，陈国忠看着从儿子房门缝隙里露出的光，开始还以为这小子又不睡觉玩手机，于是立马推开门，准备好好收拾他一顿。
然后他就愣住了。
迎着儿子疑惑的眼神，这位父亲干咳了两声：“......还在学习啊？好好学，如果这次高考能够考上二本，你爸我就给你买台电脑，联想的。”
和这个时代大多数中年人一样，陈国忠对于电脑只知道牌子越大越好。
“嗯。”
陈文远微笑着点点头，既不说什么豪言壮语，也不给父亲科普电脑好与坏是看CPU、显卡、内存等等，而不是看牌子。
随着门被轻轻关上，他用力甩了甩脑袋，继续埋头做题。
雨声忽大忽小，在某一时刻，陈文远耳边突然响起了母亲的声音。
“现在知道努力了吧？”
母亲鬼魅般突然出现身后把他吓了一大跳，忍不住抱怨起来：“妈，你走路能不能有一点声音？”
“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在认真学习。”东方梅得意地说道，看了一眼儿子写得密密麻麻的卷子，不自禁发出了一声叹息，“早干什么去了？”
瞧见母亲这唉声叹气的样子，陈文远后背有了一股凉意，小心翼翼地问道：“妈，周老师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你说呢？”东方梅冷笑一声，然后又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你上次考试居然是班上倒数第二名，总分387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我这不是已经知耻而后勇了吗？”陈文远赔笑道。
“那是你怕挨收拾。”
“不是的。”陈文远语气忽地严肃起来，直视着母亲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妈，我是真的想好好学习了。”
看到儿子这认真严肃的样子，虽然过去没少被这小子忽悠，但是东方梅这次仍然选择相信他。
“知道就好，不求你跟你小姨一样，至少要考入一所正规大学，将来出来也好找工作。”
“会的。”陈文远笑着点点头，十分自信地说道，“肯定会考入一所好大学。”
面对儿子的自信，东方梅脸上也有了宽慰的笑容，小声问道：“饿不饿？要不要我去给你打两个荷包蛋？”
“不饿。”陈文远摇摇头。“回来时吃了的。”
他自然不想这时候还劳累母亲。
“哦。”东方梅又叹了口气，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在关门的时候，还不忘叮嘱道，“好好学，早点睡。”
“知道了。”
门再次被轻轻关上，陈文远打了一个困乏的哈欠，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张化学试卷。
他现阶段的中旬就是在理综上面。
雨声沥沥淅淅，等到陈文远把这张化学试卷做完，时间已经来到凌晨一点。
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小屏幕上显示有三条未读短信，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打开手机盖。
它们果然都是来自小姨。
012：叫做小姨，实为姐姐
[今天朋友过生日，刚刚才看到。]
[多看多读多背，你英语基础不牢实，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常用单词背得滚瓜烂熟，只有这样你才能掌握语法。我书桌抽屉里有我当初的笔记，虽然我们教材不一样，但是语法大同小异，你可以拿来看看。有不懂的打电话问我，好好学，加油！晚.....]
[安！]
看着最后一条只有一个字的短信，陈文远忍俊不禁，心想：“自己这位小姨终究是没有占到移动公司的便宜。”
现在短信虽然也是一毛钱一条，但是在一个东北大馒头都才二角五分钱的年代，也算不上便宜，因为很多人发短信尽量会多打一点字。
然而移动公司也十分鸡贼，它不会提醒你字数超出，如果字数超出上限便会自动分开发送。
手指在键盘上慢慢按动，看到短信发送成功，陈文远把手机放到一旁准备去洗脸刷牙。
就在这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呜呜呜”剧烈震动起来。
是“东方霁”打来的。
刚刚接通电话，小姨的话就跟滚珠子似的一股脑从手机听筒里蹦跶出来。
“一毛钱一条的短信你居然只发四个字，I真是服了YOU。说吧，你是不是又被你爸给收拾了？要我说打得好，姐姐就是太惯事你，不然你这次也不会考这么差，都班上倒数第二名了，唉，怎么不知道怎么说你，啊切。”
陈文远本来是准备静静地听着小姨教训自己，不过听到这声喷嚏声，知道这位小姨正在受冻，于是便出声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说完了？说完了我就挂了。”
“还没。”听见自己这位大外甥准备挂电话，东方霁赶忙出声制止。
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她一边紧紧搂住肩膀，一边压低声音问道：“真的被你爸收拾了啊？要不要我给你求求情，不然你今后这段日子可不好受。”
虽然是恨铁不成钢，但是发泄一通后又害怕自己更加被他讨厌，这家伙主动联系自己可是稀罕极了的事情。
“没有，我爸还以为我考得不错。”陈文远轻声回答道，说话的同时伸手将窗户重新推开。
肌肤感受着冰凉的风和雨水，他哈了一口气简单地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包括装修公司的事情。
其实他内心深处也是把这位小姨当作姐姐，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
“二姐夫那人就没安好心，就想你家帮他家打工，不然怎么早不开晚不开，偏偏等到你爸想开了他也开。”东方霁愤愤道，她天然就是站在陈文远家考虑问题。
“知道，所以我当时就没给他好脸色。”陈文远轻轻笑着轻声说道。
感觉到自己身体被风吹得有些冷，他当然清楚身处北国的小姨更冷，于是又说道：“就这样，我睡觉了，明天还要上课。”
“......哦......嗯，等等。”东方霁再次急急出声不让陈文远挂断电话。
抑制住想要打喷嚏的冲动，她快速说道：“高三教学楼后面不是有一颗很大的黄果树吗？你可以明天早上花半个小时去那儿朗读课文，我以前就是这样。”
“知道了，挂了，晚安。”
“晚安。”
恋恋不舍的挂掉电话，东方霁重重打了一个喷嚏，赶紧推开阳台门走了进去，麻溜地钻进自己暖和的被窝。
有室友根本没有入睡，于是便小声问道：“东方，你男朋友的电话？”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位室友不睡觉等别人电话。
“不是，弟弟。”
“亲的？”
“......嗯。”东方霁迟疑了数秒才开口，然后立马用被子将脑袋严严实实捂住，不想继续聊下去。
刚刚睡下，她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揉了揉有些发堵的鼻子，想到自己这位大外甥今天居然主动跟自己聊家常，聊学习，东方霁高兴得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
“啊切。”
与此同时，陈文远也打了个喷嚏，因为鼻子没有丝毫堵塞感觉，他只当是那位千里之外的小姨在念叨自己。
洗漱完毕，他轻轻推开了小姨的房门，猫着步走到她的书桌前。
看着玻璃下方压着的全家福照片，陈文远露出了十分怀念的神色，手指甲从这些照片慢慢划过，他的嘴角不自觉有了笑意。
这一世，这些美好不再会成为记忆和懊悔。
使些许力道拉开最中间的抽屉，里面全是一些个人物品，收藏的周杰伦明信片，还有同学录这些。
因为时间很晚，他也就没有打开看。
将这个抽屉轻轻推进去，陈文远先后拉开了旁边两个屉子，然而里面并没有任何书籍。
嗯？难不成在衣柜里？
事实证明衣柜里面也没有，只有一些内衣，款式都很朴素，颜色基本上都是浅色系。
为了不让自己手贱，他赶紧把这个屉子推进去，结果闹出的动静吵醒隔壁母亲。
“你大晚上在你小姨房间里翻什么？”东方梅的语气带着质问，她还以为自己儿子又在偷他小姨的钱。
“妈，小姨放在书桌屉子的笔记呢？”陈文远反问道。
“在书桌柜子里。”东方梅语气柔和起来，“找到了早点睡觉，免得明天上课打瞌睡。”
“知道了。”
重新来到书桌前，打开其中一个柜子，里面果然堆满了书籍。
随便抽出一本翻开某一页，上面都工工整整记着笔记，跟自己的“新书”不可同日而语。
也懒得一本书一本书的翻找，陈文远直接把整摞书都抱回自己房间。
别说，还有点压手。
慢慢将它们放在书桌上，侧头看了一眼书背，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这位小姨把她高中三年的书籍都整理过，想必原本就是打算留给自己用，只是没有想到教材下一年就全部改版。
遗憾地叹了口气，陈文远取出其中的英语教材放入进自己书包，然后将窗户重新关上，又把手机闹钟向前调了半个小时。
做完这一切，他才脱衣服睡觉。
然而等到躺在床上，陈文远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入睡，总觉得今天这一切只是一个无比真实的梦境，只要自己一闭眼全部都会恢复原来模样。
外面的雨声渐渐稀薄，他最后还是进入了梦乡。
013：千里之外，一墙之隔
早上，陈文远从噩梦中惊醒，睁开眼睛看到头顶上方的白炽灯，以及四周粉刷的白色墙壁这才放下心来。
本想睡一个回笼觉，但是看到没有几分钟就到六点，只得放弃这个想法。
起身打着长哈欠来到窗前，打开窗户，雨已经停歇，只有风还残留着潮湿和冷意。
穿好衣服来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这位眯着眼睛，一副明显没有睡醒的少年，他抬起双手同时半用力拍了拍脸颊，然后才开始洗脸和漱口。
不同于过往，今天陈文远认真地用手指整理了发型。
等到收拾好，便对着眼前这个俊美少年露出洁白的牙齿，自言自语道：“加油，光之美少年。”
左右四下无人，不用担心被别人看见这一幕当成神经病。
回到房间，把昨天做好的试卷和小姨的英语教材放入书包里，他又对着衣柜上面的镜子重新整理了一下衣领。
来到客厅，茶几一角摆放着一盒纯牛奶，下方压着一张二十元、一张十元的纸币。
比平常多了十元。
将钱收好，把吸管插入牛奶盒，陈文远朝着父母房间喊道：“爸，妈，我走了。”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他。
和大多数劳动者一样，陈国忠和东方梅也是习惯了早出晚归，特别是最近活多到忙不过来。
看见父母这么早就已经出门，陈文远心里很不好受，走路也快了几分。
来到马路边上，看到迎面驶来的311路公交车，赶紧招手拦下。
因为还不是上学时间，车上学生少得可怜，大多数是早上进城卖菜的农民，过道上堆满了装菜的竹篮子。
从售票员手里接过零钱，陈文远跨着步来到最后排走到靠窗位置坐下，然后从书包里拿出高一上册英语教材翻到最后几页小声读起了单词。
相比于自己的干干净净，小姨这做了注释的确实是更加方便理解。
从陈文远家到学校大约四十分钟路程，在这段时间他已经把这本书上面的单词全部读完，并且记住了不少。
对于这个结果说实话他并不惊讶，反而感到些许失望。
自己终究不是过目不忘。
等公交车停稳，他把书卷成一卷，略微勾着头朝着车门走去，一米八三的身高有优势，也有不方便的地方。
******
虽然天还是蒙蒙亮，地上也是一片湿漉漉，但是校门口已经有些热闹，各种小吃摊已经摆好，也有学生在买东西。
陈文远本来想的是吃面包得了，但是闻着空气里飘来的香味，身体还是不自觉走到了一个汤圆摊子前面。
时间虽然宝贵，但是也不能不好好吃饭。
“小弟儿，吃咸的？还是糖的？”摊主十分热情地问道。
“一样一半。”陈文远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今天自己只是试吃。
“好的，马上就来。”
中年女摊主是一个实诚人，陈文远屁股都还没有坐热，热腾腾的汤圆就端了上来，长椭形的和圆形的各五个。
咸的是咸菜腊肉馅。
甜的是芝麻、花生和果仁馅，有些腻。
对比下来，他毫无疑问更加喜欢吃咸汤圆，于是便对着女摊主喊道：“嬢嬢，再来五个咸的。”
吃饱，把汤圆汤也喝得干干净净，陈文远付完钱朝着校门走去，此时学生依旧不多，校园上空响彻着《千里之外》。
不是周杰伦版，而是费玉清版。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你无声黑白；
沉默年代，或许不该；
太遥远的相爱......”
******
跟着BGM轻轻哼唱，陈文远没有走进已经灯火通明的高三教学楼，而是绕过它来到了后山。
小姨说的那颗黄果树正耸立在那儿，十分明显。
走近后更能感受到这棵树的巨大，站在树底下抬头仰望，天空都被树叶遮得无间无隙，这还不是它最茂盛的时候。
旁边还有一块黑色大理石碑，上面的金色宋体字记录着这颗古树在明代就已经存在。
作为市三中学生，他当然知道这颗文物古树，据可靠信息，当初自己学校和隔壁为了这棵树甚至闹到了省教委。
最后也不是双方各让一步形成“六尺巷”的美谈，而是从中间将它分成两半，一半归我，一边归你。
也正是因为如此，两个学校的学生基本上都无法欣赏到这颗神奇美丽的古树全貌。
因为树叶还在滴水，陈文远便朝着旁边一个长椅走去，然后注意力就被一旁白色围墙上面的文字所吸引。
倒不是留言之人字写得有多么好看，而是内容让他大感意外。
“东方霁，我喜欢你！！！”
这人一看就是某位暗恋小姨的男生所留。
其实这也不稀奇，让他意外的是自己那位小姨居然在这行字下方回应了他，而且是相当无情的回复。
“滚，老娘不喜欢无名鼠辈。”
而在小姨回复下面又有人留言道：“东方霁，你就不能淑女一点吗？”
这两句话字迹相差甚大，一看就是不同人写的。
同样小姨也回应了这人，回答得很霸气：“我就是这样的女子。”
看着这四句话，陈文远对自己这位小姨有了全新的认知，啧啧称奇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小姨你竟然如此霸气侧漏。”
他印象中对方虽然有点急性子，但是说话做事相当温柔。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再下面没有了，也或许曾经有，只不过被人涂抹掉了，只有这四句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保留了下来。
长长发出一声叹息，陈文远发现自己十分讨厌这种半截故事。
‘要不等下问问小姨？’
不过这个想法刚刚诞生就被他立马否定，自己现在是一位即将参加高考的学生，可没有功夫去八卦。
而且人家这时候肯定还没有起床，扰人清梦可不是好行为。
把心思收回来，陈文远把英语书翻到最后两页，扯开嗓子开始大声朗读上面的单词。
“exchange，E，X，C，H，A，N，G，E，交流，交换，交易，兑换。”
“lecture，L，E，C，T，U，R，E，讲座，讲课，演讲。”
......
陈文远的声音很嘹亮，以至于一墙之隔的文清舒耳边全是隔墙这位市三中男生的读书声，于是眉头是皱得越来越紧。
终于在某一刻，她忍不住开口纠正道：“你刚刚这个单词发音又错了，impression正确的读法是ɪmˈpreʃn。”
014：受人玫瑰，送人玫瑰
正兴致勃勃背诵单词的陈文远被人淋头浇了一盆凉水也不心烦，立马跟着对方的发音重新读了一遍。
隔墙这位市一中女生发音听起来就很舒服，而且语气十分自信，好像是老师指正学生一般。
他知道自己英语十分差劲，有人愿意纠正感激都来不及，自然不会有不满的情绪。
又读一遍，感觉是比先前听起来顺耳许多，于是便仰起脑袋大声感谢道：“美女，谢了哈！”
他这句美女除开拍马屁，更重要是对方声音听起来很好听，清冷中挟着一丝沙哑，很容易让人浮想翩翩。
“美女，谢了哈！”
听到隔壁学弟这句话，文清舒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看着空无一物的围墙嘴角不自觉有了微笑。
等到对方读第三遍时，又忍不住开口纠错：“是ɪmˈpreʃn，你不要用鼻腔发音，要用肺部自然而然的发音和收音，ɪm......preʃn......ɪmˈpreʃn。”
因为隔壁这位好心女生教得十分耐心和细致，陈文远这次倒是真的学会了。
“ɪmˈpreʃn，ɪmˈpreʃn，ɪmˈpreʃn。”
一口气连续念了三遍，他再次仰起头，用一副十分认真的语气感谢道：“美女小姐姐，谢谢了。”
“美女小姐姐。”文清舒歪着脑袋轻声重复一遍，脸上笑意更盛。
她觉得隔壁这位学弟挺有意思的，身边的男生从来不会这样称呼自己，只会完完整整叫出自己名字。
心情重新变得舒畅，她再次开口教道：“impression减去ion是impress，ɪmˈpres，做动词是给某某留下深刻印象，使人敬仰或者钦佩，做名词是印象、印记、铭刻和特征的意思。”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约莫半分钟让对方理解，然后才继续说道：“第三人称单数是impresses，现在分词是impressing，过去时和过去分词都是impressed，放在一起更方便记忆。”
因为对方后面说的小姨笔记上没有，于是陈文远只得用请求的口吻拜托道：“学霸小姐姐，麻烦你把后面那个现在分词和过去分词再说一遍，我刚刚没有来得及记下。”
听见隔壁这位学弟这次是称呼自己“学霸小姐姐”，文清舒立马明白了对方为什么改口，于是忍不住打趣道：“学霸就不能是美女了吗？”
因为隔了一堵墙，她下意识展现出来了真实的自己。
“我的错。”听到对方话里似乎带着不满，陈文远立马认错，改口说道：“学霸大美女小姐姐，请再说一遍！求求了。”
也正是因为隔了一堵墙，他一个大老爷们卖起萌来也是没有任何顾虑。
“impressing和impressed，现在是正在进行中所以加ing，过去已经结束所以加ed。”
“理解了。”陈文远这下是完全弄懂了，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特意用英语感谢道，“Thankyouverymuch。”
“You＇e，然后‘理解了’的英文是understand，这个词是常用词。”
“怎么拼写？”
“UNDERSTAND，ʌndərˈstænd，还有领会、谅解和认识到的意思，虽然现在分词还是加ing，但是过去式和过去分词不是加ed，而是understood。”
本来陈文远只是单纯地背诵单词，结果现在更像是作为一个学生在听老师讲课，而且这位老师教得还很不错，学到的东西自然是远比死记硬背要多。
只可惜好景不长，听到预备铃声打响，陈文远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再次认真地感谢道：“学霸大美女小姐姐，今天谢谢了。”
对方跟自己不仅素未谋面，某种意义上还是敌对关系，能耽误自己时间来教自己，一句“谢谢”是轻的，如果对方真是一个大美女，都想以身相许了。
“不客气。”文清舒微微笑着摇摇头，然后面朝着东方伸了一个懒腰，在白色墙壁上印出了一个婀娜妩媚的少女身形。
仰望从头顶上方越过的金黄光芒，陈文远又忍不住长叹了口气，终于没有开口询问隔壁这位女孩明天会不会再来这儿，内心明白这种事情只能随缘。
等了约莫半分钟没有再听到对方说话，他也伸了一个懒腰，踩着朝阳朝着高三教学楼走去。
早上的鸟儿有些喧嚣。
******
等陈文远站在高三十七班门口时已经正式上课，周明红皱起眉头问道：“怎么这时候才来？”
“在家里读了一会儿英语。”陈文远一脸平静的回答道，他并不想让第三人知道这件事。
因为经过昨天观察对于这位学生印象大为改观，周明红也就是相信了他这话，而且这小子刚才也不像是在撒谎。
“进来，注意不要迟到。”
“嗯，会的。”陈文远点头保证道。
他已经决定今后每天都去后山朗读英语，自然是不可能会迟到。
坐到自己座位上，看到陶夭夭又戴着耳机在听歌，略略迟疑陈文远还是开口说道：“马上就要高考了，难道你就准备这样混下去？”
陶夭夭没有想到自己这位同桌居然会主动关心自己，虽然昨天晚上她才气冲冲挂断父亲敦促她学习的电话，这时候却是十分感动。
将耳机取下来，少女有些委屈的诉苦起来：“数学和理综我都是一窍不通，看都看不懂，不混又能怎么样？”
陈文远十分明白陶夭夭这话的意思，如果说英语和语文还能靠死记硬背，其他科目特别是数学和物理，如果之前基础没有打好，现阶段单纯靠自己是很难实现翻身。
而且这位同桌看起来还有点笨。
看着对方无奈的表情，想到先前自己因为那位无名女孩的好心而受益匪浅，他一边盯着自己被阳光照亮的手掌心，一边小声说道：“今后数学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话音刚落，又立马增加了一个前提条件：“不过不能一直问我，我自己也要复习。”
由于陈文远的声音不大，陶夭夭并没能听得很真切，很难不怀疑自己刚刚是出现了幻听。
瞧见这位同桌已经拿出语文书大声读了起来，她又不好意思去确认。
虽然暂时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愿意辅导自己，但是少女此刻还是看见了一片光明，于是也跟着朗读起来。
等到早自习结束，注视着班主任走出教室，陶夭夭马上拿出自己的草稿本对着陈文远问道：“你给我讲讲拉格朗日中值定理嘿？我昨天看了一晚上也没有看明白。”
“......”
陈文远呆呆看着自己这位心里没有半点逼数的同桌，十分无语地说道，“还是给你讲大题第一道方程题吧！”
“......啊！”陶夭夭嘴巴张得大大的，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这题也不会？”
“猜的。”陈文远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这也能猜中，陈文远你果然厉害。”陶夭夭两眼都有了崇拜。
“几乎是百分百概率，猜不中才有问题。”陈文远绷着脸说道，努力不让自己笑出了声来。
果然没错，自己这位同桌就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哦......”陶夭夭恍然大悟般点点头，然后她又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长长吐出一口气，少女想反驳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得再次在心里吐槽：“这家伙果然不可能是暖男。”
不过不满归不满，她还是主动把凳子朝着两人中间挪了十来厘米，然后挤出灿烂的笑容拜托道：“那你就给我讲讲这题吧！”
015：少女的味道
早自习课间，陈文远和陶夭夭所在的角落又一次成为全班的关注点，这次大家是惊讶于陶夭夭的变化。
一直以来高三十七班学生对于陶夭夭的印象可以用四个词语概括：漂亮，性感，不良和混日子。
早上卡点到教室，上课睡觉，下课听歌，放学立马离开，一看就是来学校混日子的那种人。
还有就是家里有点钱，这么差的成绩都能够到自己班当插班生。
因为长得十分漂亮且身材出众，虽然看上去是不良少女，但是班上还是有不少男生喜欢陶夭夭，见到她现在居然在向人请教问题，再联系到陈文远的改变，不得不相信那个传闻。
陈文远和陶夭夭在谈朋友。
如此一来倒也能解释他们为何突然幡然悔悟，开始好好学习了。
原来是爱情的力量。
这个年龄段的人，从来不觉得恋爱会让自己成绩下降，只肯相信爱情使人进步。
由于没有一个人和陶夭夭合得来，跟陈文远关系好的王灿和张阳都趴在课桌上睡觉，再加上教室里大部分同学都在学习，倒也没有人公开向两人求证真相，只是在私底下跟好友讨论。
“你说他们两个是不是真的谈起了？”李倩附在姜月瑶耳边，用她们两个才能听清楚的呢喃声问道。
尽管内心深处觉得很有这种可能性，但是想到今早上陈文远又主动对自己展开一副好看的笑容，姜月瑶还是微微摇摇头，用十分坚定的语气说道：“不可能，他说了现在不会谈恋爱。”
昨天傍晚陈文远对陈红、李美艳几位女孩说的话，晚上就传遍了整个女生寝室。
“我现在对恋爱不感兴趣，只想好好学习。”和“我这个人脸盲，分不清楚谁好不好看。”跟“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一样，只要有人讲出来，听众就会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后发出和李美艳类似的感叹。
见好友似乎是想反驳，于是又说道：“我以前跟他是同桌的时候，不也是这样。”
在说这话时，少女神情不自觉流露出骄傲，因为她知道自己当初跟陈文远的关系远比他跟陶夭夭亲密。
除开学习上的相互帮助，偶尔还互相请对方吃零食。
见姜月瑶这迷之自信的样子，李倩悄悄咧了一下嘴巴，不知道该说自己这位闺蜜是眼瞎心盲还是自欺欺人。
不过当她看到对方是隔几秒就偷摸摸地朝着后面望去，脑海里立马蹦出来一句歇后语：死鸭子，嘴硬。
姜月瑶自认为自己把心思隐藏得很好，其实也就那样，虽然不能说是光明正大，至少可以用“简单易懂”来形容。
如果《夏洛特烦恼》现在就已经上映，袁华一定跟电影里的那位袁大班长感同身受，秋雅怎么就喜欢上夏洛了呢？
虽然陈文远是比自己长得帅气一点，身高高那么一点点，但是自己成绩好啊！
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位袁大班长重新把心思放在了学习上，只要自己下次摸底考试超越姜月瑶成为班上第一名，到时候她肯定会更加关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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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夭夭注意到了姜月瑶一直在回头望向自己这儿，不由得认为自己班上这位三好好女孩可能是真的喜欢陈文远。
于是便把身体朝他略微倾斜，压低声音问道：“你知不知道......”
只不过这话她只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少女突然不想让自己这位同桌知道姜月瑶其实喜欢他。
看到对方正等待自己下文，她先是伸了一个懒腰，又打了一个长哈欠，然后才缓缓开口说道：“你知不知道昨天是惊蛰？”
听到自己重生这天是惊蛰，陈文远心情莫名好了起来，他虽然不信黄道吉日，但是还是认为这是一个好兆头。
惊蛰意味着万物复苏。
“怪不得昨晚上下雨了。”小声嘀咕一句，他立马对着陶夭夭询问道，“你听懂了没？”
时间宝贵，他并不想跟这位同桌闲聊。
“没有。”陶夭夭十分果断地摇摇头，因为本来就是听得一知半解，她这话说得是毫无压力。
看见自己讲得这么细致这丫头都还没能听明白，陈文远十分想拿起书狠狠地敲打她的这颗榆木脑袋。
“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会，你是猪啊！”
当然这只能是想想而已，长长吐出一口闷气，他声音轻柔地说道：“我再给你讲一遍，认真听，不要再东张西望。”
“哦，知道了。”陶夭夭赶忙点头答应下来，完全是一副乖乖学生的模样。
如果让陶知行看到这一幕，一定会以为自己女儿是被鬼附身，我的女儿才不可能这么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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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陶夭夭确实没有去看姜月瑶，而是直直注视着正在认真给自己讲题的陈文远的眼睛。
她承认自己的心被这位同桌给撩动了，就如同清风拂面。
酥酥痒痒。
以前仅仅只是觉得对方看起来很好看，人很聪明，但是从昨天到现在，特别是刚才那一句温柔极了的话，让她脑海里不自禁想到了一句话。
翩翩浊世佳公子。
回想起跟这位同桌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发现这人虽然一向对自己爱理不理的，面对自己请求也能毫不犹豫的拒绝，但是他也会基于同桌情谊或者自身的善良而帮助自己。
由于生的美丽且性感，陶夭夭身边从来不缺舔狗，因而反倒看不起那些一门心思讨好自己的人。
当然对于那种对自己冷漠无情的男生，不管是故意还是无意，她也不稀罕去喜欢。
倒是陈文远这种若即若离，让她情不自禁地沉迷其中，并且想要跟对方更进一步。
用手指捋着被风吹散在脸颊上发丝，少女再次将身体朝着对方倾斜，摆出一副认真听的样子。
而这也是事实，陶夭夭或许从来没有如此这般专心的听过别人讲题。
因为两人现在距离很近，尽管是处于上风，陈文远鼻间还是有了一股淡淡的，却又十分媚人心脾的味道，于是讲完后有些好奇地问道：“你用的什么牌子的香水，挺好闻的。”
“......啊！”陶夭夭露出了茫然的表情，“我今天没喷香水啊！”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昨晚上为了洗去身上原来那股香水味，洗澡洗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见不是香水味道，陈文远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传言中少女特有的气味，于是赶紧把话题打住，又一次轻声问道：“这次听明白了没有？”
“听......还没。”陶夭夭回答看上去十分矛盾。
“听明白了就是听明白了，没听明白就是没听明白。”陈文远叹了叹气，表情十分无语。
他此刻到没有多想，只当是这位同桌不好意思再麻烦自己。
“没听明白。”陶夭夭小声说道，然后对着自己这位大美男子同桌微微笑着拜托道，“再给我讲一遍。”
见自己这位同桌居然还没有听懂，陈文远现在是打心底里佩服早上那位学霸小姐姐来，居然能忍住不对自己发火。
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他尽量语气平静地说道：“行，那就再讲一遍。”
陶夭夭捕捉到了陈文远眼中的无可奈何，内心不以为耻，反而颇为得意，又主动把身体凑近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