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打脸
发现猥琐男倒地不起,楚如萱脱离他的控制后,从地上爬起来,拿起架子上一只掸尘的鸡毛掸子,朝他身上砸过去:“叫你猥亵我,叫你猥亵我!”
“敢惹姑奶奶,你死定了!”
鸡毛掸子抽得刷刷作响,熬玉宸支起力气想站起来,尝试几番之后都告失败。他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抽中几下,身上火辣辣地痛起来。
熬玉宸怒气上涌,怒吼一声:“你姓是名谁,我绝饶不了你!”
“告诉你干嘛,等着你再来猥亵我吗?”
她一鸡毛掸子抽在熬玉宸腿上,熬玉宸滚到窗边,能感觉到右腿因为楚如萱这一击反而恢复了一点知觉。机不可失,他双手攀在窗沿上,身体向上一跃,就翻了出去。
“喂!”
楚如萱想不到熬玉宸逃跑得这么干脆利落,她扒着窗口,看见他一瘸一拐离去的身影,愤怒道:“有本事别跑,以为就你会翻窗户?”
她勒紧裤腰带也准备翻出去,就听见身后咯吱一响,库房大门开启,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皇后娘娘,四处都找遍了,若莲也是没有法子,才求皇后娘娘开库房的,没准妹妹就藏在这里呢?”
楚若莲清秀姣美的脸上露出担忧之色,杏眸中却压着兴奋的暗芒。她知道,一场好戏就要开锣了。
“呀!”
看见地上的守卫尸体,楚若莲受惊地踉跄一下。皇后也吓得脚步一顿,露出惶恐之色:“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一具死尸?”
皇后的大太监孙守立时上前吩咐人将尸体拉走,楚若莲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不安。
这个侍卫是她派来毁楚如萱清白的,到底得手没有,怎么死了?
楚若莲忍不住向里走,一眼看见正跨坐在窗台上的楚如萱。她看见楚如萱衣衫不整的模样,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妹妹,原来你在这里,快把三姐急坏了!”
皇后看见库房里满地狼藉和窗下掉落的襦裙,脸色顿时一片青黑。
今日是乞巧宫宴,她原本并不打算请君远侯府这个丑女,谁知道楚若莲还是把她带了过来。
见皇后面色不对,楚若莲立刻跪了下去:“娘娘恕罪,四妹自幼体弱多病,家里舍不得让她进学。谁知竟叫四妹如此不懂礼数,她今日所作所为,臣女愿一力承担,只求娘娘不要怪罪四妹。”
楚如萱闻言一愣,所作所为?她做什么了?
看见跪在地上的这个少女,她连忙翻动脑海里那一连串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楚如萱这才恍然大悟。
异世分六国,她穿越到的是仁安朝君远侯府怀乡郡主身上,这郡主与她同名,也叫楚如萱。只是,侯府里的人大多都心知肚明,她根本不是君远侯亲生女儿,而是从外面捡回来的。
正因如此,侯府主母白氏一向不待见她。
楚若莲是白氏之女,封号怀荣郡主,赫赫有名的京城第一才女。
外人都道楚若莲贤柔端淑,楚如萱心里只想翻个白眼,她跟着她娘白氏欺负原主的事可是数不胜数。
“想必是今日入宫装扮繁复,盛夏暑热,四妹才会卸下衣裙。请娘娘原谅四妹无心之失,待回府之后,母亲必会严加管教。”
楚若莲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跟着皇后过来的那些女眷们,都注意到楚如萱竟然脱掉了裙子,立刻嫌恶地议论:“真是不像话,衣不蔽体,成何体统!”
“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做了什么龌龊苟合之事呢。”
听见这句,楚若莲立刻抓住重点般替楚如萱“争辩”:“臣女相信四妹和这死去的侍卫必定毫无关系,绝不存在苟合之事!”
她一开口,众人纷纷:“还真有道理,不然如何解释这侍卫忽然死在库房里?”
楚如萱错愕,这个“好姐姐”是专门坑她来了?
“皇后娘娘,四妹便是错手杀了宫中的护卫,也是为求自保,请娘娘从轻发落吧!”楚若莲眼中含着热泪,看起来楚楚可怜,动人至极。
楚如萱越听越无语,从窗户上爬下来,也跪到皇后面前:“皇后娘娘,三姐说这里头有不少好玩的,臣女一进来,就被关在里面出不去了。臣女害怕得不得了,又不见三姐来救我,只能想办法爬窗户了!裙子又重又窄,臣女没办法,只能脱掉爬了。”
听见楚如萱的话,楚若莲骇然变色:“四妹,你胡说什么,姐姐什么时候让你来这里玩了?你说你想如厕,姐姐叫丫头带你过来,是叫你在库房边上的屋子里如厕的。”
“这库房离用宴的如春殿这么远,且侧殿里头就有如厕的地方,三姐怎么会舍近求远,让丫鬟送如萱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再说了,三姐既然说有丫头过来,怎么我被关在这里这么久,那个丫头反而不见了?”
楚如萱学着楚若莲的样子,挤出几滴眼泪:“我知道三姐是怕娘娘觉得我玩心重,怪罪我。可是我相信皇后娘娘明察秋毫,一定会替我找出关我进库房的凶手,不会怪罪我的。”
她转过头去,对着皇后娘娘咧嘴一笑:“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
她丑陋肿胀的脸上扯出这个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吓得皇后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皇后脸色不自然地蹙眉:“那这侍卫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楚如萱露出茫然之色:“这……臣女也不知道呀?臣女听见有门开的声音,以为是姐姐来救我了,可是里头太黑了,臣女不敢出去。然后,臣女听见哗啦啦的声音,那些架子全都倒下去了,臣女就更不敢出来了。这个侍卫许是三姐派来救我的,然后被架子给砸死了吧?”
在场的众贵妇小姐面面相觑,暗想这可真是精彩至极,侯府家的两位郡主各执一词,究竟谁是谁非?
孙守目光一凛,忽然开口:“回禀娘娘,小太监来报,说是方才寰羽王曾途经此地。”
这句寰羽王一出口,众人纷纷噤声。
大家都知道,这寰羽王并非仁安朝的王爷,而是东岳国送来的质子——熬玉宸。
六国之中,麒麟国擅医,龙兆国擅武,凤临国医武兼备,虎威国好猛兽,剩下东岳国和仁安朝无甚拿得出手的。
第3章 捡便宜
但因灵霄庄坐落东岳国其中,而灵霄庄善毒,本是医武为尊的世界,自是被世人喊打。
故而六国之中,仁安朝摆脱了垫底成为倒数第二,啧啧,倒也没什么好光荣。
其中龙兆国最为强盛,与仁安朝毗邻,人人崇武,骁勇善战的勇士不胜枚举。
国中建杀戮殿,殿上立功勋碑,数百年来武艺非凡的有功者,竟将整块石碑填得满满当当。
话说十年前,东岳国与仁安朝大战败落,便将身为二皇子的熬玉宸作为质子送往仁安朝。
六国之中为维护和平互送质子并非什么稀奇事,可就算送也应该是送个好的,却没想到……一个双腿瘫痪的残废。
虽如此,仁安朝表面对熬玉宸以礼相待,赏赐寰羽王称号,但私下却耻笑不已。
宫中甚至连宫人都阳奉阴违,熬玉宸在仁安皇宫里,待遇只比冷宫里的嫔妃强上些许。
听说熬玉宸来过,皇后眉头紧蹙:“他来做什么?”
一直未发一言的仁安二皇子苍元基冷笑一声,他居高临下地瞥了楚如萱一眼:“丑八怪,你方才有没有看见一个瘫子?”
“瘫子?”
楚如萱皱眉,忽然想到那个男人倒地痛苦不堪的样子,和瘸腿离去的背影。
难道……是他?
没等楚如萱开口,苍元基的嘲弄就摆在了脸上,看向孙守旁边的小太监:“你且说说,怎么看见熬玉宸的?”
那小太监本就值守库房这片,看见熬玉宸的身影就急匆匆过来报告孙守,战战兢兢地开口:“回二皇子殿下,奴才刚才看见寰羽王从库房后头的小路乘坐轮椅离开,看上去衣冠不整的。”
“衣冠不整?”苍元基露出恍然之色,“原来如此啊,熬玉宸虽说是个瘫子,好歹也是个男人。丑八怪,你和熬玉宸做了什么?大胆说出来,叫父皇和母后做主,让你做熬玉宸的皇妃,你就不愁嫁不出去了!”
众人听了苍元基的话,都半信半疑。皇后脸色铁青,但并未阻止苍元基,反而冷冷地盯着楚如萱:“如萱你别怕,告诉本宫,这个护卫是不是寰羽王杀死的?”
楚如萱太阳穴突突地跳,这帮人真是阴险,不光要给自己埋坑,还要给那个什么熬玉宸埋坑!她虽然不知道那个猥琐男到底是不是熬玉宸,可是没有根据的事,哪有平白拉人家下水的?
她摇摇头:“臣女在库房里,没有人来救臣女,臣女等啊等,也没人来救我。里面黑漆漆的,臣女什么都看不见。”
苍元基见楚如萱不承认,立刻恼怒地开口:“母后,我看她不仅长得丑,脑子也不好使!不如传医女过来验明正身,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
见苍元基要给楚如萱验身,楚若莲抬起头,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得意的笑容。她明明给楚如萱下了药,就不信楚如萱没有失身,否则药效不解,她怎么可能这么正常?
而对于苍元基来说,他根本不在乎是谁破了楚如萱的身。只要能把这盆脏水泼在熬玉宸身上,他就等着看笑话了。
“你们胡说什么,玉宸哥哥英俊非凡,怎么可能看上这个丑八怪?!”不远处,身着华服的少女气冲冲地走过来。看见地上的楚如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梦琪,你怎么来了?”皇后看见苍梦琪过来,颇为讶异。
苍梦琪轻哼一声:“母后,我要是再不过来,玉宸哥哥就要被抹黑成禽兽了。”
苍元基眼中的怒火快喷薄到苍梦琪脸上,心道这个十五妹真是愚蠢至极,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看上了熬玉宸那个残废。熬玉宸被公主看中,不知感恩戴德也就罢了,动不动就给苍梦琪冷脸。即使如此,苍梦琪还是恬不知耻地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抹黑?你的玉宸哥哥究竟是什么人,等医女给楚如萱验完身,就可真相大白了。”
苍梦琪闻言,白皙的小脸涨得通红。她今日趁着乞巧节,故意称自己身体抱恙在宫中休息,其实是去找熬玉宸了。她故意给熬玉宸下媚药,谁知即使如此,熬玉宸还是将她拒之门外。
她一时气急,暗暗发誓要叫熬玉宸尝尝媚药发作的痛苦滋味。谁知宫人来禀,说是熬玉宸离开寝宫,不知去了哪里。
要是真被这个丑八怪捡了便宜,她一定要把楚如萱大卸八块!
“验身又怎么样,这里不是还躺着个侍卫吗?谁知道这个丑八怪不是和这个侍卫行了苟且之事,玉宸哥哥好歹是东岳国皇子,又生得玉树临风,她也配?”
苍元基嗤笑:“再玉树临风,也是个残废。”
话音未落,忽然,梧桐的树荫下慢慢出现一道身影。只见一个俊美非凡的男子坐在轮椅上,缓缓移动过来。他如缎的墨发以一根玉带束起,身着莲花暗绣云纹的月袍,袍子虽半旧,却衬得他一张脸越发净白如月。
他凤眸轻转,扫过在场众人,朱唇微启,音色清冷:“臣给皇后请安。”
“寰羽王,你来了?正好,本宫有话问你。”皇后声音骤然威严。
楚如萱回头一看,脑中轰地一下,响彻一道惊雷。
这个男人,不就是那个猥亵她的猥琐男?这么快就换了身衣裳,看起来倒是人模人样的。
“她,你可曾见过?”
皇后的手指向楚如萱,熬玉宸的眸光瞥过地上跪立的少女,不动声色:“不曾。”
苍梦琪立刻舒了口气:“我就知道,玉宸哥哥怎么会和这个丑八怪有关系。”
“你呢,可曾见过他?”皇后的目光转向楚如萱,带出几分隐切的期盼,一字一句,“你可得看清楚了。”
这个猥琐男,扭头就不认人了?
楚如萱勾起嘴角,语气轻快:“他呀——”
“我见过。”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
皇后眸中透出嘲讽的笑意,扫了熬玉宸一眼:“哦?既然如此,为何寰羽王说未曾见过呢?”
苍梦琪紧张地瞪向楚如萱:“你这个丑八怪,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什么货色,也好意思说见过玉宸哥哥!”
“见过又怎么样,我不光见过他,还见过皇后,见过二皇子,见过你呢!”
熬玉宸的眸光冷冷地盯着楚如萱,暗恨这女人果真不是省油的灯。他掌心沁出一层冷汗,面上却仍波澜不惊:“姑娘,你我素不相识,何出此言?”
第4章 这破地方是给人住的?
他咬重最后三个字,楚如萱心里轻哼一声,看来这猥琐男是打算否认了。她有心再逗逗他,笑起来:“寰羽王这张脸天上地下再找不出第二个,臣女怎么敢看错?”
“呵呵,楚如萱都说见过你了,还有什么不敢认的?若果真喜欢她,本王就求父皇把她许给你嘛!反正她长得再丑,好歹也是个郡主,和你正好般配。”苍元基幸灾乐祸。
皇后乐得再往熬玉宸头上扣一顶帽子,询问楚如萱:“你是何时看见寰羽王的,他又对你做了什么?你身上的裙子,是怎么掉下来的?”
楚如萱见熬玉宸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心里乐开了花,也懒得再逗他。要是再玩下去,说不定她就真的要被嫁给这个猥琐男了!
“臣女是今日进宫的时候,在池塘边上看见他的。至于臣女的裙子,是想爬窗户的时候,自己解下来的呀!”
她这句话登时又叫众人大跌眼镜,本以为有好戏开场,谁知道绕来绕去,两个人还是什么关系都没有!
熬玉宸攥紧的拳头松开,看着楚如萱的目光冷意不减。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女人是故意的!
皇后现出失望之色:“胡说,寰羽王日日待在王府之中,你怎么会在池塘边上看见他?”
“寰羽王若是天天待在王府里,现在也不会在这里出现,臣女的确是在池塘边上看见他的。当时他远远地坐在另一边,许是未曾看见臣女,才说不认得臣女的。”楚如萱皱起眉头,露出几分委屈。
苍梦琪眼珠一转:“没错,今日我是约了玉宸哥哥到池塘边上赏花。”
见苍梦琪又帮熬玉宸说话,苍元基不快道:“胡说八道什么,你不是身体抱恙,在寝宫歇着吗?”
“我的确是身体不适,只有看见玉宸哥哥才觉得好些。所以今儿玉宸哥哥一直陪着我,库房里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和他绝无干系。”苍梦琪可不愿意熬玉宸被二皇子莫名其妙地配给楚如萱,对皇后道,“还请母后明查。”
“够了,身为公主,说出的话也不怕人耻笑!”
苍梦琪并非皇后所出,皇后对她也不过是落个表面文章。
见她在这里句句维护熬玉宸,不由怒气上涌:“孙守,将这护卫拉去,务必要将他的死查个水落石出。”
“若莲,把她带回去,日后就不必带入宫中了,免得再将宫中闹得鸡飞狗跳。”看来今天是收拾不了熬玉宸了,皇后满腔郁气,看见楚如萱就一阵头痛。
“是。”
本以为这趟能把楚如萱彻底解决,谁知绕来绕去,什么都没了证据。楚若莲面上恭恭敬敬,心中却不甘至极。
一驾宽敞的马车缓缓自宫门驶出,楚若莲见楚如萱一直在旁边吃点心,拧起眉头:“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今天真是把侯府的脸都丢尽了,看回去以后,爹怎么罚你!”
楚若莲伸手掀翻楚如萱面前的碟子,圆滚滚的糕点咕噜噜落了一地。
楚如萱今天根本没吃什么东西,肚子早饿得咕咕叫,好不容易看见车里有些点心,这下又被楚若莲毁完了。
她不悦地朝楚若莲翻了个白眼:“你有病啊?”
楚若莲一怔,声音尖利:“你说什么?!”
“听不懂?你有病,你有病,你有病!”
“你这个丑八怪,反了你了!”楚若莲一巴掌朝楚如萱脸上甩过去,谁知手还没挨到楚如萱的脸,楚如萱就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用力把她推了回去。
楚若莲尖叫一声,整个人摔在地上,楚如萱从地上捡起一块点心,朝她嘴里塞进去:“谁让你浪费粮食的?都给我吃了。”
楚若莲塞了满嘴的点心,嫌恶地吐出白屑:“贱人,你疯了?”
她发现自从今天在库房里再见到楚如萱之后,她整个人都变了。从前的楚如萱畏畏缩缩,愚笨懦弱,一向对她和白氏十分畏惧,哪里有今天巧舌如簧、言辞犀利的模样?
而且,她竟然敢对自己动手了!
“你给我等着,我绝不会放过你!”
马车停在君远侯府门口,楚如萱掀开帘子,看见那高大恢宏的府邸,眸中生出几分兴致。既然原主与她同名同姓,能穿越到她的身上就是冥冥中的缘分,她一定会替原主好好活下去的。
进了君远侯府,有丫头侯在一侧引楚若莲回屋。楚如萱站在原地等了片刻,见没人搭理自己,随手揪了一个丫鬟:“怎么,我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怀乡郡主,难道不配有人伺候?你打灯笼带我回屋。”
那丫鬟突然被楚如萱揪住,手上灯笼的暖光照在楚如萱肿胀丑陋的脸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四……四小姐。”
虽说楚若莲和楚如萱都有郡主封号,但是家里的下人还是习惯称呼小姐。
楚如萱不受君远侯和白氏待见,下人一向拜高踩低,自然没人将她放在眼里。丫鬟觉得今日的四小姐似乎有些不同,心里竟然生出几分畏怯,乖顺地将她带回凛秋院。
并非是楚如萱要耍威风,她虽然得到了原主的记忆,可是一向路盲的她要在这偌大的侯府里找到自己的住处,还是有几分艰难。
待站在凛秋院的门口,看见破落的屋门和荒草丛生的庭院,楚如萱风中凌乱。
“这破地方是给人住的?”
凛秋院真不愧名为凛秋二字,明明是七月盛夏,这里却好似凛冽萧条的寒秋。
楚如萱往前走了一步,不知败落了多久的枯叶藤枝在她鞋底咔嚓作响。
几间屋里一盏灯火也无,夜风一过,叫人后背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那丫鬟生出惧意,畏畏缩缩地开口:“四小姐,既然送到了,我先回去了?”
楚如萱皱起眉头,看来记忆未曾出错,原主好好的侯府四小姐,竟然连个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没有。
她抓住那丫鬟的胳膊:“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名唤锁秋。”
楚如萱见她面容白净,生得瘦削清秀,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我这儿缺人手,你名字和我这小院正相配,就先留下来吧。”
锁秋听见楚如萱的话,如见鬼一般,欲哭无泪:“四小姐,奴婢是前院洒扫的,小姐若是缺丫头了就和管事的王嬷嬷说,奴婢实在不敢擅自做主。”
第5章 疯子
“我好歹是府里的正经主子,想要一个丫鬟,还要过问一个婆子?今天我就做主留下你,先去打点水来。”楚如萱自头上拔下一根簪子递给她,“喏,没什么好东西,这个你拿去。”
楚如萱眉头紧锁,奇异的面容看起来越发狰狞扭曲,吓得锁秋灯笼都握不住。看见那根玉簪,又忍不住眼前一亮,哆哆嗦嗦地接过塞进袖子里。
楚如萱伸了个懒腰,顺手锁了院门。留下这小丫鬟也是无奈之举,这寝屋里头都落了三层灰了,她一个人打扫不过来。
拾掇了一晚上,楚如萱才勉强收拾出一张能睡人的床,筋疲力尽地倒了下去。
待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楚如萱睁开眼睛,喊了一嗓子:“锁秋?!”
空空荡荡的院落里无人应答,原来那小丫鬟趁她睡着之后已经溜回前院了。
楚如萱无奈地摇摇头,她记得原主原本是有丫鬟婆子的,而且是原主的母亲留给她的。原主的母亲究竟是谁,她实在搜刮不出什么有用的记忆,但是有个丫鬟却是实实在在陪她一起长大的,名叫慧月。
她决定把被赶去后院的慧月找回来,打水洗脸的时候,看见水面里印出的自己的模样,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谁能告诉她,这个水里的丑八怪到底是谁?
楚如萱虽然早就遭受过一口一个丑八怪的冲击,知道原主可能其貌不扬,但实在没想到她竟然长得这么惊悚!
昨天夜里太黑,她打扫完屋子累得倒头就睡,这时候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一言难尽,大红大紫,俗不可耐!
楚如萱打开原主的衣柜,一股刺鼻的馊味就扑鼻而来,里头的衣服都又旧又脏又臭,熏得楚如萱差点呕出酸水。
不是吧,原主只是生得丑,脑子可没坏啊,就算没人照顾起居,可不该沦落到这种地步吧?看来自己身上的这套,还是为了入宫专门置办的。
楚如萱接受不了这些脏衣服,无奈之下还是将这一身调色板穿去了白氏的逢春院。
逢春院里,刻着百花图的冰雕摆在屏风外,在婢女的罗扇下沁出丝丝的凉风。身着绛紫牡丹团云夏衫,下系同色褶裙的妇人,执一把纨扇倚在榻上。她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年纪,保养得宜,肤如凝脂,正剥着荔枝一颗颗往嘴里送。
楚若莲就坐在她的旁边,眼中露出不快:“楚如萱这个小贱人,平常在我们面前倒会扮蠢卖乖,原来都是装出来的。她昨天在皇后娘娘,那叫一个伶俐,差点连我都拖下水。要不是二皇子殿下帮着我,恐怕皇后真要疑心到我的头上去了。”
她凑近白氏:“娘,女儿觉得她可留不得。这些年爹对她的态度一直很奇怪,说是讨厌她,又一直留着她。本来有乡下那两个已经够咱们头疼了,这贱人连是谁生的都不知道,您就不觉得膈应吗?”
“膈应又如何,她现在这副样子,能掀起什么风浪来?”白氏话中满是鄙夷。
“呵,我看可未必,您是没看见她昨天在马车里那副嚣张样。不仅打我,还把掉在地上的点心全塞进我嘴里,跟疯了一样,简直不可理喻!”想到昨天在楚如萱那里吃瘪,楚如萱就恨得牙痒痒。
“哦?”白氏讶异地看她一眼,轻哼一声,厌恶地开口,“果真是个没礼数的贱人,反了天了。”
楚若莲眸中露出冷色:“娘,凛秋院年久失修,那些枯枝败叶一摩擦可是很容易起火的。我看不如一把火烧干净了,反而清净。”
“四小姐,四小姐您不能进来!”
忽然,屏风外传来瓷瓶落地的脆响,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带着一声冷笑:“谁这么大的本事,要烧了凛秋院?”
楚若莲一惊,见看见楚如萱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登时目瞪口呆:“谁准你进来的,这么不懂规矩?”
“规矩?你都要烧死我了,我还和你讲什么规矩?”
楚如萱心头怒火蹭蹭直窜,想不到一进来就听见这对母女要害她的命,拿起手边的花瓶就朝着楚若莲和白氏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花瓶摔在榻中间的木几上,桌上的果碟被砸个粉碎,各色果子滚了一地。
楚若莲和白氏尖叫一声,四溅的瓷片落在她们身上,差点割伤了手。
“楚如萱,你疯了?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抓起来!”
几个丫鬟婆子闻言就要去抓楚如萱,但哪里比得上她身手灵活。她逼至楚若莲近前,一个回旋踢,鞋底在她脸颊上重重踢了一记,楚若莲整个人就摔在屏风上,带动着屏风哗啦啦往后倒过去。
见女儿被打,白氏气急败坏:“快,快把她按住!”
几片梧桐叶轻动,轻盈的身影登时落入,占据高地,屋中的景象尽收眼里。
看见楚如萱将逢春院里头闹得鸡飞狗跳,隐在繁茂枝叶间的人兴趣渐浓。
这个女人,果然有几分意思,就是太粗暴了些。
楚如萱原本还占上风,谁知道没过几时,屋子里头就涌入了一群家丁。这些可都是常年做活身强力壮的大男人,她以一敌多,自然有几分吃力。
眼看胳膊就要被人扣住,楚如萱怒喝:“大胆,我可是郡主,男女授受不亲,你敢动我?”
家丁本有几分犹疑,接收到白氏威胁的眼神后低声:“四小姐,奴才也是奉命办事。”
后背贴住墙壁,楚如萱已被逼至角落退无可退。被四个人高马大的家丁围住,她乌眸轻转,身手灵巧地拉住面前人的手腕,左肩轻抵拦腰一送,“啪”一声,那家丁就被一个过肩摔在地上。
好容易冲出重围,忽然肩胛一沉,她又被人紧紧扣住。
楚如萱挣扎了两下,未曾挣脱开来,心急之间,窗外暗器一闪,锃亮的一抹银色没入家丁的小腿之中,他立时惨叫一声,跌在了地上。
楚如萱脱离桎梏,忍不住朝窗外看了一眼。
是谁在帮他?这可不是她身上的东西。
剩下的几人以为楚如萱有这种身手,都吓得后退了几步。
看见地上的血迹,白氏愠怒:“你哪里学来的这些下三滥的招数,还有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第6章 真被她说中了?
“都在吵嚷什么?”
威严的声音响起,身着绀蓝流云底鹤纹长袍的男子负手走进来,样貌端重方正,三角眼扫过满屋的狼藉,立刻现出怒色。他蓄两撇八字胡,看上去三四十许,正是原主的养父君远侯楚振阳。
“爹你快救救我,娘和姐姐要放火烧死我!”
不等白氏和楚若莲反应,楚如萱就现出惊惧之色,上去一把拉住楚振阳的胳膊,啜泣起来。
见她告状,楚若莲忍不住道:“爹别听她胡说,四妹跟疯了似的,一进来就打我。母亲唤人进来,她不知用什么武器,将下人的腿都弄伤了。”
那个中暗器的家丁还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看见他腿上渗出的血迹,楚振阳扯住楚如萱的衣领,一巴掌就要朝她脸上扇过去。
“爹,爹爹别打我!我这脸上都是恶疮,待会把您的手打烂了。”楚如萱两只胳膊护住自己的脸,模样看上去滑稽至极。
楚振阳大约也觉得恶心,冷哼一声甩开袖子。危机解除,楚如萱缩到角落里,眼泪簌簌往下掉:“爹爹明查,凛秋院里头一个伺候的下人也没有,如萱来逢春院求母亲给女儿赐几个下人,谁知道一进来就听姐姐说要一把火烧了凛秋院。”
“姐姐,你敢说你刚刚没有说过吗?满屋的下人可是个个都听见了。”楚如萱带泪的眼眸看向楚若莲,迸出摄人的寒意。
被她盯着,楚若莲竟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气势弱了几分:“我……”
白氏将楚若莲拉到身边:“若莲说要烧凛秋院,是说院中杂草太多显得荒芜,要一把火烧个干净,看起来才清爽。振阳,如萱是误会了若莲的意思。只是想不到如萱小小年纪,出手就如此狠辣,真是令人惊讶。”
“原来母亲也知道我院中荒草丛生,我还以为这府里头根本没人管我的死活。这下如萱可放心了,母亲既然知道了情况,想必一定会派人将凛秋院收拾妥当。”
楚如萱一扫地上的几个家丁,皱起眉头:“至于这些下人,我好歹是府里头的主子,岂是他们能触碰的?他们以下犯上,我教训他们有什么不对?”
“爹,您最知道长幼尊卑的道理,不会怪罪我的是吗?”
楚振阳眉心蹙起,这个丫头什么时候这么能言善辩?
“你既然知道长幼尊卑四个字,刚刚还对我和娘如此不敬,难道不该罚你吗?”楚若莲见楚如萱三言两语就想把自己摘出去,气结开口。
楚如萱看她一眼,目光转过,又落在白氏身上,微微一笑:“母亲刚刚不是说了,这一切都是误会吗?”
“你……”
“够了!”楚振阳怒喝一声,“一个两个,像什么样子,没的叫人看笑话!”
他瞪一眼楚如萱:“你给我滚回去,以后没事不许出凛秋院。”
若不是楚振阳纵容,原主在侯府的处境也不会这么艰难。楚如萱明白指望不上他帮自己,语气冷了几分:“叫我回去可以,只是我方才说的,凛秋院里头没丫头,如果母亲不愿意拨人过去,麻烦将我娘留给我的慧月还给我。”
听她提起她娘和慧月,楚振阳的脸色忽然又青又白,变得有几分古怪。
他顿了顿,看向白氏:“慧月是怎么回事?”
他一向不关心后院,自然不知道白氏早就暗中作梗磋磨原主,将慧月弄去了后院。
“慧月犯了错,被罚去后院了。我身为当家主母,不过处置一个下人,有何不可?”白氏理直气壮,声音里却泄露几分紧张。
楚振阳正想开口将楚如萱打发回去,忽然对上楚如萱一对清冷的眸子。
楚如萱对着他,咧开嘴角:“爹,我听说您能当上君远侯,都是我娘的功劳,这个传言究竟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我娘还在不在世上,要是她知道我过得不好,心里一定会难过的。”
楚振阳闻言脸色骤变,心中怒气上涌,又忍不住心虚。
“胡言乱语什么?不过一个丫头,你去后院把她带走就是,也至于闹得这么鸡犬不宁?”长袖一翻,楚振阳掷下几句话,怒气冲冲地夺门而出。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楚如萱若有所思。
难道真被她说中了?
这个传言只在楚如萱的记忆里占据十分模糊的一角,她也并不确定,这不知道从何而起的说法究竟是不是真的。可是看楚振阳的反应,看来不真也对了八成。
原主的生母究竟是谁,又去了哪里,她一定要查出真相。
“既然父亲都应允了,那如萱就去照办了。”楚如萱转身对着白氏行了一礼,说是行礼,看上去更像炫耀,白氏登时气得脸都绿了。
走出逢春院,楚如萱忽然看到一道黑影倏然而过。
有点眼熟……
不知怎的,楚如萱脑海中冒出在宫中遇到的那个讨厌鬼。
可他明明双腿残疾,怎么也不可能如此轻功了得来去自如。
难道是这个人,刚刚使暗器救了她……
究竟是谁呢?
后院里,几个下人面色枯黄,身上单薄的麻布粗衣打了几道补丁,手里不住地刷着恭桶。地上污水横流,冒出股股腌臜的臭味。
婆子手里拿着一截马鞭在她们四周转悠,怀里揣一兜瓜子,果壳吐了一地,恶狠狠地念叨:“都给我快点!刷完这些给各处送过去,再把井边堆着的衣裳洗了。”
她倒三角眼,嘴角下垂,松弛的脸耷拉下来,一脸凶相。
“啪!”
忽然,婆子手上的马鞭挥出去,狠狠抽在一个年轻女子的身上,立刻将她身上破旧的外衣抽出一道长口子。那女子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婆子便用力踹向她的胸口:“没吃饭?慧月,我看这几天就你最会偷懒!”
慧月擦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汗水,声音虚弱地对婆子说:“张嬷嬷,我这几日受了风寒……”
话音未落,婆子就厉喝一声:“风寒?不过一个下贱的丫头,一天到晚装得弱不禁风,就你娇弱,就你金贵!”
她一边呵斥,一边挥着鞭子抽下去。慧月在地上滚了几下,沾了满身的脏污,鞭痕的刺痛沁入骨髓,她气若游丝地求饶:“嬷嬷,嬷嬷饶了我吧。”
四周的人仿佛对这一切习以为常,她们纷纷往外避开,生怕婆子迁怒自己,连眼神都不敢往慧月那里分。
楚如萱踏进后院,看见的就是这副情景。她气不打一处来,看见井边有一根胳膊粗的木棒槌,拿起来按着婆子的后背打过去。
第7章 找药材
“哎哟!”婆子吃痛,“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她回过头,看见是楚如萱,阴阳怪气地开口:“四小姐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楚如萱一脚踹向婆子的胸口,婆子身形臃肿,结结实实挨了这一记,身子立刻向后倒下去。楚如萱夺过她手上的马鞭,刷一下朝她身上甩过去。
婆子抬手去护自己的脸,狰狞地对楚如萱怒吼:“四小姐,老奴奉夫人之命掌管后院,不过教训了一个偷懒的奴才,您打了老奴,就是在打夫人的脸。”
“那又怎么样,慧月是我的人,你打了慧月就是在打我的脸。你既打了我的脸,我就要打回来!”
楚如萱将婆子抽了一顿,掷下鞭子睥睨她一眼:“你要是还敢这么猖狂,随意虐打别人,你打了她们几鞭子,我就十倍在你身上找回来。”
婆子挨了教训,嚣张的气焰消下不少,眼中虽有不甘,却也不敢再对楚如萱出言不逊。
将慧月带回后院,看见离开之时便年久失修的凛秋院变得更加破落,慧月眼中含出热泪:“小姐,你受苦了。”
虽然面前的人和自己不过是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但大概是能感知到原主留下的情感,楚如萱对慧月也有几分心心相惜。
她查看一番慧月的伤势,见她身上布着密密麻麻的淤痕,忍不住眼圈一红:“是你受苦了才对。”
“奴婢没事,今日小姐愿意来救奴婢,奴婢受再多的苦都值得了。”
“慧月,你可知道我娘是谁,她又去哪了?”心里还存着关于那个传言的疑惑,楚如萱给慧月擦完药酒之后忍不住询问。
慧月愣了片刻,红着眼睛摇头:“奴婢不知,孙嬷嬷或许知晓一二,可惜孙嬷嬷就那么没了,一句话也未曾交代给奴婢。”
她口中所说的孙嬷嬷是原主生母留下的一个婆子,若是还在,也不过四十许年纪。楚如萱对这个人基本没有印象,那时还是个呱呱落地的婴孩:“她是……怎么没的?”
慧月今年二十岁,比楚如萱长上些许,记事自然比她清楚:“小姐忘了?也是,那时小姐才多大。孙嬷嬷有天晚上饮了一杯苦杏仁茶,便倒在床上昏死了。奴婢记得清清楚楚,她的口鼻里头全是血,分明是中毒而死,可那白夫人叫了两个家丁来,查也未查,便一卷草席将她裹走了。”
楚如萱的拳头紧紧攥起来,因慧月的哀伤也染上几分悲戚之色。
在这独断专横的异世,白氏就可以如此草菅人命吗?
慧月站起身,自一个废旧的箱笼之中翻了半晌,才找出一样东西:“这是孙嬷嬷交代,等小姐长大之后,让奴婢交给小姐的东西。”
楚如萱接过去,见是一方木制红漆盒,盒子早已斑驳褪色,依稀可见上头精致繁复的花纹。她打开其上的铜锁,见里头竟一块玉佩、一本医书和一只匕首。
系玉佩的红绦已然陈旧,可这玉佩擦过几下之后,依旧露出温润的光泽。楚如萱仔细辨认,见上头似乎镂着一只展翅的鸟儿,又或者说是——鸾凤?
至于那把匕首,短小精巧,刀柄之上嵌着一摞红黄宝石,刀鞘上亦刻鸾凤流云图案。楚如萱心里咯噔一下,就算她再不识货,也知道这些定非俗物。刀刃在光线之下泛出凛凛寒光,轻轻一送,削铁如泥。
原主的生母能有这些东西,看来并非常人。
楚如萱将匕首和玉佩收入怀中,拿起医书翻阅起来。这个时代的文字和繁体字差不了多少,虽然看起来有几分吃力,仔细辨认倒也能细细读下去。
这医书上记载,以鸡肠草、番木枝等物淬毒,可使人面目生疮溃烂。楚如萱对镜照了照自己的脸,一开始虽被这副尊容吓到,但她好歹接受现代医学十多年的熏陶,皮肤科的医生朋友也认识不少。
这脸一看就是后天毒素积聚过多所致,只要用药好好调理,就能慢慢恢复。
整天顶着这张脸当然让人接受不能,楚如萱想了想,将自己所学和这医书上的记载整合一番,写了长长一串药方。
“慧月,能不能想法子替我找齐这上头的药材?”
慧月将方子接过去,惊喜地询问:“小姐,这可是治脸的方子?”
“我也只是试试,毕竟不知道脸上的毒素在我的身体里究竟待了多久。”
“小姐原本生得白净可爱,可后来发了一场高热,脸上便开始断断续续冒出疹子,直到后来越来越多,才变成现在这样。奴婢那时曾想替小姐找大夫,可是……”
当初一家人住在乡下的时候十分平和,可自从楚振阳授官君远侯将之接入府苑后时常生病,这脸疾也是从那时起。
她想为楚如萱请医问药,却被看门的婆子暴打一顿赶了回去。
她渐渐看透,这府里有人根本不愿楚如萱的脸被治好。自孙嬷嬷去后,她和原主在这凛秋院里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有被人磋磨的份。
不看她脸上神色,楚如萱也能猜到是何人作梗,握住她的手:“你放心,以后再也没有人能这么欺负我们了。”
侯府各院都有自己的小厨房,只有凛秋院没有,和后院的厨房同用一间大灶。也就是说,后院的粗使仆役吃什么,楚如萱就要吃什么。
午饭送来时,楚如萱看见那清汤寡水的豆腐咸菜,忍不住蹙起眉头。
这玩意,给猪猪都不吃!难怪原主瘦得皮包骨头。
“喵……”一只黄色的野猫从梁上窜下来,这凛秋院萧条人少,也成了不少野猫野狗的落脚处。它胆子大,跳到饭桌上,舌头朝那碗豆腐汤里舔过去。
慧月刚想伸手喝止,那野猫已将头埋进碗里喝得不亦乐乎,被驱赶之后,才乖乖地跳了下去。
这豆腐汤是楚如萱的,慧月只有两个粗面馒头而已,她心疼地开口:“小姐,这畜牲将你的汤糟蹋了,你……”
话音未落,一声凄厉的嘶鸣忽然响起,主仆二人回头看时,那只黄猫已经倒地不起,浑身抽搐起来。它口中吐出白沫,绿色的眼睛突出,很快成了一具死尸。
慧月骇然变色,恨声道:“小姐,这汤里有毒!她们真是胆大包天,光天化日就敢害人性命。”
楚如萱坐在椅子上,面上沉出冷色。默了默,她忽然端起那碗豆腐汤一饮而尽。
第8章 故意试探
“小姐!”慧月尖叫一声,“你这是做什么?”
楚如萱放下汤碗,慧月急得去找东西给她催吐,忙了一圈之后,却见楚如萱好端端地坐在那里。
“小姐?”
楚如萱的嘴角勾出一抹笑容。
果然如此。
上次在宫中库房她便有所怀疑,自己无缘无故,竟能吐出胃中毒药。这汤中的毒能叫一只猫瞬间毙命,她却浑然无事,看来这原主还有百毒不侵的奇异体质?
那她的脸,莫非是有人给她下过毒,经身体的排斥反应,后全被逼到了脸上?
慧月愣在原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见证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小姐,奴婢绝不会告诉别人。”她立时跪下去,“否则奴婢肠穿肚烂而死。”
楚如萱拎着那只死猫去逢春院大闹了一场,白氏吓得脸色青白,虽将楚如萱赶了回去,但翌日后院再送来的饭菜虽依旧寒碜,但好歹干净。
楚如萱满满吃了一大碗饭,对慧月道:“有些事情要是不闹出去,我们就是死了也枉死。只有闹出去了,白氏行事才能多忌惮些。不过她不会就此罢手,等找到机会,我就带你逃出去。”
在后院被折磨了几年,这次回来,慧月惊喜地发现自家小姐简直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从前的原主因貌丑而胆小懦弱,从来不敢踏出凛秋院,见人也畏畏缩缩,哪里有如此自信的气势?
她打心眼里为楚如萱高兴,笑着点了点头:“不管小姐去哪里,我都会追随小姐。”
慧月在后院虽度日艰难,但好歹结识了几个心底善良的杂役。她将那张方子托出去,好在这些药材都不难找,不过几日便找齐了。
楚如萱将药草捣成泥在脸上敷成药膜,整张脸都成了墨绿色。
她对着镜子看了一眼,扑哧一笑:“我现在就像史莱克。”
“史莱克是什么?”慧月不解。
楚如萱想了想,解释:“是一只浑身发绿的大怪物。”
“小姐知道得真多。”慧月并未笑话她,反而温柔地抿唇笑起来。
楚如萱不习惯有人和自己同睡一屋,慧月便去了隔壁就寝。她见时辰差不多,正想拿水来将药膜洗了,忽然听见窗户那边传来异动,轻轻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谁?”
楚如萱警惕地回头,便见一片黑色的衣角。身着夜行衣的男子身形瘦削修长,连面上也覆着黑巾,只露出一对清冷的凤眸。
“哟,打劫啊?我这分文没有,莫非又要劫色?”看见这双眼睛,楚如萱便认出他的身份,忍不住调侃起来。
熬玉宸现出恼色,见她满脸绿色的烂泥,比原本的模样还要惊悚,冷笑一声:“若将你的画像贴在门上,倒是有辟邪之用。”
“你!”这不是拐着弯骂她丑吗?
她一拳头就要朝熬玉宸脸上砸过来,熬玉宸大掌一挥,将她的拳头握住,嫌恶地挥了开去:“已然这副尊容,就不必如此粗蛮,否则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我嫁不嫁得出去关你什么事?”楚如萱扫他一眼,忽然恶作剧般地朝他的身下看过去,“要是嫁一个像你一样的短小君,那我还不如孤独终老。”
“你说什么?”熬玉宸脸色骤沉。
“听不懂啊,你上次在库房里头,有没有三秒钟?”楚如萱凑在他的耳边轻声开口,随后放肆地大笑起来。
熬玉宸恼羞成怒,伸手朝楚如萱挥过来。楚如萱接他几招,边打边往后退:“是你先动手的,可不能怪我暴力。”
她一个回旋踢往熬玉宸脸上扫过去,熬玉宸身体后仰躲过这一击,面上的黑巾却落了下来,露出清冷的俊颜。楚如萱步步紧逼,连出几踢,又把熬玉宸逼到角落。
“够了,别再逼我。”熬玉宸拧住她的胳膊制住她的攻势,紧紧盯着她的脸。
“你究竟是谁?”
他声音冷沉,听得楚如萱心里突突直跳。
她强自镇定,抬头看向他:“我是楚如萱,还能是谁?”
熬玉宸俨然不信,丢开她的手:“素闻君远侯府怀乡郡主,不仅貌丑无盐,性子更是畏怯不堪,哪里像你这般威风凛凛?”
楚如萱闻声咯咯笑了起来,熬玉宸不自觉被这笑声吸引,虽面前女子面上覆着草药有些可怖,但那一双弯成月牙形状的眼眸格外耀眼。
“寰羽王说笑了,臣女不过一阶女子,怎能威风凛凛!”
她寻了张椅子坐下来,给熬玉宸倒了一杯茶:“对不住,我这只有冷茶了,将就喝吧。上次躲在逢春院的莫非也是寰羽王,想不到你竟如此关心臣女,实在叫臣女受宠若惊。喝完便赶紧滚吧!”
熬玉宸的脸又沉下来,接过茶,目光阴沉打量着楚如萱的面颊,“你这脸是怎事?”
便听楚如萱百无聊赖道:“其实我这张脸毒素积淤多年,要想根治恐怕并非一朝一夕之事,现下不过是自己想法子碰一碰。”
“若是有人不想你好,从中作梗,便是什么神丹妙药也起不了作用。”熬玉宸嘴角嗜起一笑,好似将楚如萱的境遇均是看在眼中。
他把玩着手中的杯盏,见不过是最劣等的粗瓷,杯口还有几处磕碰。再看这周围的陈设,哪里像是一个郡主住的地方?
熬玉宸忽而眯起眼眸,认真打量着楚如萱的面颊,他好歹是个瘫子,不说千草,也用过百药,这女子面上药材他虽识别却不知搅合在一起有何功效。
“你这面上的药是怎回事?可是有人给你开方?”
楚如萱眼眸轻转,忽而旋身向后撤去,“怎?我这药还碍上您的眼?若这般,不如离我远些!”
谁知道他又在算计什么!?
这女子三番五次顶撞,当真是活腻歪了!然而……
只见熬玉宸身形未动,但楚如萱依旧闻出着空气中淡淡散发的药香,她轻轻一嗅,顿觉不好!
她旋身向外,脚步刚微动,只觉裤腰子被一股重力拖拽,“想逃?没门!”
楚如萱气的牙痒痒,就知道这劳什子质子前来没好事!
“你特娘的在我这下药!还不许我跑?要命就直说!拿出点君子手段!”楚如萱虽有百毒不侵之躯,却也不能在此时败露!
熬玉宸伸长手臂将楚如萱拽入怀中,那瘦弱的身躯叫人心中着实一疼,正当熬玉宸慌神之时,楚如萱忽而伸出两手插向熬玉宸的双眼。
“王八蛋!戳瞎你!”
熬玉宸向旁一凑,轻易躲过,楚如萱却顿觉身体万千蚂蚁啃咬一般疼痛难忍。
楚如萱一咬牙,狠劲挣脱开熬玉宸的束缚,随之在屋内寻找出绣花针,朝准穴位用力刺了进去,毒素凝结在穴位周围,滴落出黑色浓稠血液。
她转身怒目看去,却瞧见熬玉宸满脸兴致,“没想到你还真会医术!”
只闻空气中牙齿搅动声音响起,楚如萱如同猛兽一般扑向熬玉宸的身上,面目狰狞,好死将熬玉宸当成猎物一般。
熬玉宸不仅不躲,反而一双慧眼看着不断在他身上抓挠的女子。
“你既有法子治自己的脸,亦有一身医术,故意以丑面示人,是何用意?”
“我乐意!要你管!”
楚如萱泄愤后歪倒在地上,看着脖颈被抓花不断呲牙吐气的熬玉宸十分解气。
熬玉宸捂住脖颈轻笑摇头,“你真是不知所谓,我想你自是有原因,若是不便说我亦是不强求!但…”
第9章 不信还治不了她
楚如萱大眼轱辘一转,“但什么但?谁说我故意以丑面示人,谁不希望自己貌若天仙。我不过是这几日刚捡到本医书,看见上头有几个药方,拿来试试罢了!我可没有医术!”
这男人故意试探,不过是想要看她有几把刷子,若是承认自己会医术,岂不是着了他的道?
在刚刚熬玉宸近身之时楚如萱就摸到脉搏,这小子身患疾症,淤毒成疾,他那腿经脉被毒素压制,自是不能行。
楚如萱瞥向熬玉宸的腿:“再者说,这府中我不过伶仃一人,要是强出风头,还不早就被人丢到乱葬岗了。我想寰羽王也是如此,否则腿脚也不会忽好忽坏。”
她嘴角噙着一抹笑容,语气轻松自在,熬玉宸却忍不住皱起眉头。上次匆匆一瞥,早已见到她在府中的艰难处境,与他独身一人处在仁安皇宫,倒是如出一辙。
熬玉宸声音柔缓几分,并未追问下去:“你的脸是中毒了?何人所为?”
“不知。”楚如萱摇摇头,虽然她疑心白氏,但是没有证据也无法指认,说不定是特异体质的反噬也未可知。
熬玉宸见楚如萱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他的腿,竟是有些尴尬,他心思一动,道:“既你看了医书,可是能知我这腿疾?”
“呵!这辈子别想好了!”楚如萱当机立断道,忽而一把利刃抵在她的脖颈处,锐可吹丝。
楚如萱傲然将茶杯放在桌上,转眼轻巧看去,眼底毫无惧意,“王爷这般何意?我说的可不是气话。”说着楚如萱耸了耸肩,一脸无辜。
熬玉宸收起利剑,微嘘的眼眸转为清亮,既楚如萱能如此道来,自是有断定。
“为何?”
楚如萱嘴角扬起轻笑,似是带着轻嘲之意,“王爷比谁都清楚不是吗?那身体的毒素可不是谁人能解,解铃还须系铃人,臣女才疏学浅,倒是无能。”
就算能解也不给你治!哼!
熬玉宸半晌不语,忽而眼眸微转,“不如你跟我回去?”
“跟你回去?”楚如萱仿佛听见什么有趣的笑话,“寰羽王,你自己尚且自身难保,还管得了我?您先找个医术高明的御医,好好治治自己的腿吧。”
被她嘲弄,熬玉宸的太阳穴跳了跳,唇边染起一抹冷冽的笑容:“不去?君远侯夫人和楚若莲之所以还能容下你,便是因你这副容貌。若她们知道你寻到了治脸之法,必会对你再下毒手。你护得了自己,却未必护得了你那个丫头。”
“你在威胁我?”
楚如萱不怒反笑,她凑到熬玉宸近前:“我知道,你打我的主意,是想让我帮你治腿,是不是?”
被楚如萱戳中心思,熬玉宸垂下瞳眸,还未开口,又听楚如萱道:“莫非你们国家风土人情与我仁安有何不同,这女子尚未出嫁便跟一个男人回去,岂非有辱声名。”
她倒是无所谓,问题是她和这熬玉宸非亲非故,加之熬玉宸是东岳国二皇子,凭什么跟他走?岂不是出了一个龙潭,又入了一道虎穴?
“还是说,寰羽王原来对我一见钟情,这是在变相的表白啊?”楚如萱恶作剧般地提起熬玉宸的下巴,熬玉宸立时蹙眉挥开她的手,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来。
“不知所谓!”
看着他恼羞成怒匆匆离去的背影,楚如萱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翌日一早,厨房不过送来两碗薄薄的玉米粥,楚如萱喝完后胃里还空了大半。她看着荒凉的庭院,琢磨着若是不种花草,倒可辟荒种些蔬菜粮食,日后也好自给自足,免得吃食要看厨房脸色不说,还得担心自己的小命。
正等着慧月回来商议买种之事,谁知这一等便等了足足一个时辰。
慧月两手空空地走进凛秋院,楚如萱忍不住皱起眉头:“慧月,你怎么了?粥都凉了,你热热再喝。”
待慧月走到近前,楚如萱才看清她脸上的红痕。那些红痕分明是掌掴之后留下的指印,慧月半张脸都肿胀起来,嘴角破裂,洇出一丝血迹。
楚如萱登时怒不可遏,焦急地查探她的伤势:“是谁干的?”
慧月垂下头:“奴婢托了一个小厮从府外带药,去取之时被三小姐撞见。三小姐说奴婢私相授受,教训了奴婢。”
“她也太过分了!”
又是楚若莲,提到那对母女,楚如萱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去找她。”
“小姐别去。”慧月拉住楚如萱的胳膊,“奴婢说那是奴婢自己治伤的药材,若是小姐去闹,逢春院那边查起来就不好了。再者说,府里头侯爷一向是偏袒她们的,奴婢既已认了,小姐就莫再无辜受累。”
那药自然用来给楚如萱敷脸的,她脚步一顿:“此事是因我而起,叫你白白挨打,我怎么忍心?不过……”
她想起什么,忽然眸子一亮,促狭一笑:“明的不成就来暗的,我就不信还治不了她了。”
数日后,逢春院中。
“啊!”
一声尖叫划破天际,“砰”的一声,破裂的声音刺耳传来。
楚若莲将镜子摔在地上,这动静吓得外头的婢女忙奔进来,一跨进门槛,便看见楚若莲脸上的异样。她原本白净的皮肤上泛出不少红疹,这些红疹甚至蔓延到脖子和手腕上,楚若莲摸了一把脸颊:“春荷,我脸上究竟是什么东西?”
红疹痒痛无比,楚若莲忍不住挠了挠,这一挠,手触碰的地方反而迅速生出更多的疹子。
春荷吓得拉住她的手:“小姐快别抓了,许是荨麻疹,奴婢这就去找大夫来。”
她急匆匆走到院子里,正待出去,便撞上了一个自外头进来的婢女。那婢女瞧见她,脸上露出喜色:“春荷姐姐,二皇子殿下过府来了,如今正在侯爷的书房里。许是再过一会,便要往咱们院子来了。”
“什么?”春荷骇然变色,又慌忙赶回房里,“小姐,二皇子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噗……”
听见楚若莲发出的更凄惨的尖叫声,趴在院墙上的楚如萱忍不住扑哧一笑,麻溜地自树上滑落下来。
第10章 赐婚
苍元基向来与君远侯府过从甚密,他往来侯府频繁,极重要的原因便是楚若莲,这几乎成了侯府人尽皆知的秘密。
楚振阳遇事向来拎不清,见自己的女儿有望成为皇妃,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遑论白氏了。
苍元基今日着一身蓝色麒麟纹长袍,三指宽的玉带系于腰间,倒也衬得丰神俊朗。自书房出来,他便循着逢春院而来,谁知半路上忽然碰上了婢女春荷。
春荷神色慌张,看见他便行了一礼,道:“二皇子殿下,三小姐得知您来,高兴不已。只是不巧,今日小姐偶感风寒身子不适,怕把病气过给殿下,便让奴婢前来通传一礼,请恕小姐今日失礼了。”
“她病了?那就让她歇着吧。”苍元基皱眉,不免觉得有些扫兴。
要说他对楚若莲有多大的情意也不至于,不过是冲着她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又生得貌美,好给自己添面子罢了。得知楚若莲生病,他也未曾多想,便要折返。
“什么,三姐姐病了?”
春荷好容易松了一口气,又听见楚如萱的声音,忍不住皱眉:“见过……四小姐。”
苍元基面前,总要给楚如萱一点面子。
楚如萱忽然出现,露出一副急切的表情:“怎会如此?前几日慧月替我取药,还被三姐姐教训了一通,脸上到现在都没好。怎的几日不见,三姐姐就病了?怪我这几日未曾去探望姐姐,实在是我的过错。”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春荷极不耐烦,只想着快将楚如萱打发了:“四小姐不必着急,大夫已来过了,并无大碍。”
“从前二皇子殿下来了,三姐姐是一定要见的,若无大碍,怎么将殿下拦在门外了?”
楚如萱仿佛真与楚若莲交情极好,对苍元基道:“殿下,三姐姐病了,定是更想见您的。既然已经来了,不如咱们一道去探望一番,否则见不到殿下,三姐姐会伤心的。这女人嘛,一向就是口是心非。”
苍元基被楚如萱说得不耐烦,想着来既来了,去看看也无妨,便道:“那就走吧。”
“殿下!”春荷一惊,眼眸微转,这若是让他看见三小姐真容,那还得了?!“真的不必了,若是殿下去了,小姐必会责怪奴婢。”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二皇子是瘟神不成,瞧一眼都不行了?”楚如萱低斥。
“奴婢……”
“够了,带路吧。”苍元基被闹得怒气渐生,抬脚就往逢春院走。
见阻拦不得,春荷焦急万分,不满地瞪了楚如萱一眼。楚如萱倒是毫不在意,走路也轻快几分。
苍元基一路走进逢春院,谁知他一到,那些奴婢更是如临大敌,想着法地阻拦他。他越发不快,喝道:“都反了不成?”
“二皇子殿下来了,你们还敢怠慢?姐姐又不是见不得人,隔着屏风说一句话也使不得了?”
楚如萱狐假虎威,趁着那些奴婢被吓得纷纷跪地之时,一头钻进了楚若莲的闺房。
“谁?”
楚若莲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蒙住,听见苍元基的声音,她惊骇不已,生怕苍元基看见自己的模样。
“哎呀,姐姐,你即使着了风寒,也不能将自己捂成这样。”
楚如萱伸手去拉楚若莲的被子,楚若莲尖叫一声,听是楚如萱的声音,怒火中烧:“你这个贱人,给我滚出去!”
楚如萱手劲极大,楚若莲攥得用力,却抵不过她拨拉几下,哗的一扯,便将头顶的棉被拽了下来。她头发濡湿在头顶,满脸的红疹因为受热反而爬得更加密密麻麻,脸上竟无一块好皮。
“啊!”楚如萱装作受惊般后退了一步,“想不到姐姐竟病得这么严重,脸上竟也生出了红疹。莫非咱们家里出疹子,竟是遗传不成?”
苍元基尾随其后进来之时,便看见楚若莲容颜尽毁的可怖模样,又听见楚如萱的遗传之论,他心有怀疑,后背吓出一声冷汗。
他才不愿意娶一个麻子做王妃,再生一个麻子出来!
“殿下。”看见苍元基,楚若莲一惊,抓起被子要挡住自己的脸,想不到苍元基面色青白,竟急匆匆地转身而逃。
看着苍元基离去的背影,楚若莲心里一沉,愤怒地嘶吼:“贱人,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我的脸,是不是你害的!”
楚如萱委屈地摇头:“姐姐误会了,我真是关心你才来的,再说了,凭我的能耐,哪能害得了你啊?”
“若不是因为你,殿下怎么会看到我的模样,他如今定是厌了我了!”
楚若莲怒不可遏,抓起花瓶朝楚如萱头上砸过去。楚如萱轻巧避开,身形灵活地溜出去,边跑边对楚若莲吐舌头:“姐姐,你真的误会我了!若是他以貌取人,不堪良配啊!”
“来人,把院门关起来,我今天一定要打死这个贱人!”
一声令下,楚如萱刚跑到院里,十几个家丁已经拿着棍子走了出来。她笑呵呵地顿住步子:“三姐姐,好心关心你,你这么喊打喊杀的,叫我寒心啊。”
楚若莲面容狰狞扭曲,冷笑一声:“要是你好心,这世上就没贼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告诉你,今天若是不好好教训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楚如萱还未开口,那些家丁就已经冲了上来。她活动了活动筋骨,一拳一个,扯过一根棍子,不过片刻,这些家丁就纷纷坠地,哀嚎一片。
“来人,快来人!”楚若莲癫狂地怒吼,“把她给我抓起来。”
楚如萱兴致起来,对着新赶来的家丁跃跃欲试,忽然听见一道奇怪的尖锐声响:“怀乡郡主何在?接旨!”
“奉天承运,仁安皇帝诏曰,君远侯府怀乡郡主楚氏,性甚恭淑,秀外慧中,特赐婚龙兆国二皇子熬玉宸,下月初五完婚,钦此。”
什么,赐婚?!
什么性甚恭淑,秀外慧中,听起来倒像来讽刺她的。
一道惊雷将楚如萱劈得外焦里嫩,手上的棍子啪一下摔在地上。
她,要嫁给熬玉宸?!
第11章 贱人就是矫情
昏黄屋内一盏油灯散发唯一光簇,随风摇曳忽明忽暗。
床榻上一道娇小身影团座,纤长睫毛被眼睑阴影覆盖,乌色眼底狡猾与莫名充斥其中。
地上一道明黄圣旨充当景色,与屋内破败格格不入。
大门被打开,慧月端着膳食进入其中,入眼便瞧见楚如萱阴恻恻一笑。
“呵…”
“嘶…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可不要吓我啊!我知您不愿嫁给寰羽王,但也比在这君远侯府讨好充日来的强啊!”慧月将托盘放在桌上,快步跪坐在楚如萱跟前,泪眼汪汪仰起头看去。
楚如萱自从接了圣旨,连跟楚若莲斗气的心思都没了,将自己关在屋内一天没出门,慧月着实担心,就怕楚如萱有个三长两短!
这好不容易看着楚如萱转变,以为能过上好日子,这怎能让皇上一道圣旨打回原形?
楚如萱面色不改,抬手抚摸慧月面颊,“傻丫头,我曾询你,与我离开可是愿意?”
熬玉宸那货什么心思她能不明?想起那日所说‘尚未出嫁便跟一个男人回去,岂非有辱声名。’当真打脸!
那猥琐男竟是直接一道圣旨赐婚!
慧月当即歪倒在地上,吃惊看去,“小姐,这嫁给寰羽王不好吗?他虽为质子,但哪个国家不比仁安朝好?嫁过去不说吃香喝辣,怎也比残羹剩饭来的强啊!”
楚如萱眸间一晦,将慧月从地上扶起,悠哉倚靠在椅子上,斜睨看去。
“你这大惊小怪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我本志不在此,那宅斗宫斗我可看不上,游览江湖看遍大江美色可不快哉?”
慧月垂眸盯着脚尖,一时间竟是不能消化楚如萱所说的话语,她小声嘀咕着,“这女儿家哪个不是这般过活,那是男儿的事情……”
她正说着,脑袋当即被一巴掌轻拍。
“我既已决定,你便看着就好!”
说着楚如萱将桌上白嫖来的宣纸展开,洋洋洒洒写下方子,递到慧月手中交代道:
“放心前去,那几个娘们现在可没时间跟你斗。”
“小姐!莫要脏言秽…”
慧月嘟着嘴巴抱怨看去,却被楚如萱扬起的手臂阻拦,“娘不娘们咱先不说,你去吧!我还有正事要干!”
“什么…”
慧月还不待说完,楚如萱如同一阵风一边冲了出去。
——
楚如萱躲过重重守卫,轻车熟路来到逢春院,弯身猫在墙角,既已决定离开,怎能让白氏和楚若莲讨到好处?
庭堂内,一身锦玉白袍的楚若莲抬起穿着三色锦靴的脚,狠狠踩在红色木箱之上。
只见楚若莲眼底似是啐了毒一般,朝着箱子恶狠狠吐出口水。
“一个低贱的质子竟是能送来这么多聘礼!定然是不公之渠!那贱人能得到这么多好处?!就算拿也要被老娘踩在脚下!”
楚若莲连踹了多脚,那一箱箱聘礼上满是灰尘,躲在暗处磕着瓜子看戏的楚如萱啧啧出声,小声嘀咕,“你倒是多吐两口啊!呦呵,还有粘痰?气管怕是气炸了吧?”
楚若莲好似发泄够,气喘吁吁落地,接过春荷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抬起手臂擦拭着一头汗水,眸间忽而一转,对着春荷勾了勾手指。
“你去江郎中那买来……”
那阴狠主仆眼神一对,均是发出猥琐笑容。
楚若莲将贴在窗户上的耳朵收起,瓜子皮往前一扬,嘴角勾起戏虐笑意,“不作不会死,不明白嘛?”
楚如萱刚踏出一脚,腰身被一条有力手臂圈在怀中。
楚如萱面容大骇,抬起手刀向后横空砍去,那人轻易躲过,并将容貌展现在楚如萱面前。
那清隽面容,薄唇一角扬起肆意笑容,熬玉宸弯身倾在楚如萱耳侧,“怎么?现在就要去打狗?不觉的戏份还不够吗?”
楚如萱满眼旺泉看着熬玉宸,一眨不眨。
后者嘴角逐渐勾起,这姑娘…怕是在感恩戴德心悦于他娶了她这个祸害吧?
可谁知…“嗯!”一道闷哼自熬玉宸口中发出,他目光缓缓向下看去,那一双穿着绣花布鞋的小脚正在他的锦靴上捻转…捻转!
楚如萱冷冷一哼将脚收起,任凭熬玉宸在原地疼的直打转。
本想留着熬玉宸最后报仇,这货竟是主动上门!“等会老娘再跟你算账!”说着楚如萱凑近熬玉宸耳边,视线缓缓向下,轻嘲道:“短小君!…”
熬玉宸气的牙根子直冒火,可那女人刚走出两步又缩了回来。
春荷急匆匆从远处走回,手中正拿着药包,俩人捅弄了片刻,一碗液体呈现在楚若莲手中,她嘴角微勾,阴狠尽显。
她拿出手帕蘸取液体擦拭在箱子上,不多时被擦过的地方冒出细碎小泡。
“我就不信毒不死你!”
楚如萱无奈摇头,嘴角搞怪笑意越发明显,“活命不好吗?非要作死。”
忽而感觉身后那抹视线不在,楚如萱也没在意,抬脚向前走去。
“哎呦,我的好姐姐,你在对我的聘礼做什么?”
楚若莲抬头便瞧见楚如萱抱着手臂倚靠在门框上,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那模样好似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楚若莲心中暗骂,“假惺惺!臭婊子!”
可面上依旧笑脸莹莹,虚伪道:“姐姐这不是看你的聘礼落灰,便想着擦拭,好歹也是我们君远侯府第一桩喜事,自是要亮堂。”
说着她将碗递给春荷,“我看这也够干净,便拿下去吧。”她暗中给春荷使去眼色,春荷拿起转身就要走。
楚如萱斜眸看去,自春荷擦身而过之时当即伸脚绊去。
还不待春荷大喊,楚如萱先发制人,将春荷拽起,“哎呦!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的天!这水怎么冒泡泡了!”
那被打碎的碗周围正不断的冒出黑色小气泡。
楚如萱眼眸微转,当即对着周围大喊,“快来人啊!有人对怀乡郡主的聘礼下毒啊!”
楚若莲快速上前,抬手便想要捂住楚如萱的嘴巴,可后者转头看着,那狠厉的眼神当即把她吓了一跳。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厉呵。
“是谁敢在本王的聘礼上下毒?”
第12章 皇上驾到
楚如萱收回眼色,饶有兴致的向着远处看去。
一身玄色长袍置于消瘦却不失健硕的身上,虽坐在轮椅上,依旧如同行走的…半残衣服架。
轮椅?楚如萱微眯起眼眸看向原本两人在的地方,这男人什么时候走的?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坐着轮椅出现?
影帝?随身携带道具?
与熬玉宸随同的还有楚振阳与白氏,那身后俩人正咬耳朵不知道嘀嘀咕咕什么。
随之俩人身侧下人向着远处跑去。
反正楚如萱要的这种效果,不怕事大,就怕事不够大。
楚如萱暗中掐住破布长裙下方的大腿根,乌色眼眸顿时泛出雾气,她小跑到楚振阳跟前,拽住他的衣袖哭诉道:“爹爹!您要为孩儿做主啊!姐姐竟是伙同丫鬟在我的聘礼上下毒!”
楚若莲闻声气的差点翻白眼,这楚如萱什么时候这么难缠!“我根本没有!不是莲儿!”
“休要胡言!那聘礼本就是府中之物,莲儿怎会如此!”白氏一把将楚如萱拽了过来,俩人在背后的手无形交锋,楚如萱当即将白氏的手腕扭转。
“啊!”白氏尖叫一声,熬玉宸冷眼斜睨过去,“怎?”
白氏疼的一脑袋汗水,却是咬牙摇头,一双充斥怨毒的眼神向着楚如萱看去。
后者倒退一步,委屈的撅起嘴巴,本就丑陋的面容,不管做出什么表情都让人作呕。
“姨娘,您为什么要拽我呢?难道你知道姐姐要在我的聘礼上下毒?难不成你们合起伙来害我?”
楚如萱转眸看向熬玉宸,后背抖动,一看就好似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你们不仅不为我准备嫁妆就罢了,竟是还要将我的聘礼下毒,这可是要逼死我吗?”
白氏恨的直咬牙,这一声‘姨娘’更是戳中内心的痛。
楚振阳的正妻在乡下,却怎么也不肯休了正妻,当年虽将白氏八抬大轿娶入府中,但怎么说也是个姨娘!
虽是秘事旁人不知,但这府内却是明摆着。
“老爷!”白氏颤抖着手腕拽住楚振阳的手臂。
楚振阳阴恻恻的瞥了楚如萱一眼,“下个月就要大婚了,莫要再胡搅蛮缠。”
楚如萱心中冷冷一笑,就算楚若莲将天捅破都无妨,把她都要弄死了却是胡搅蛮缠。
这诺大的君远侯府中,还真是没有人情味啊。
楚振阳回身对熬玉宸行礼,态度不冷不热道:“王爷,稍许时日就是您与小女大婚,这婚前理应规避,我看您还是归去吧。”
这熬玉宸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是让皇上赐婚,并赏赐楚如萱正妃之位,虽是个废物质子,但老皇帝如此看重,不得不防。
“你当我家爷是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家未来王妃受到欺负,您老就是这么解决的吗?!”
一道冷声传来,吸引了众人目光。
这直白的呵斥倒是引起楚如萱好感,她抬眼看去,那人一身月牙白长袍,腰间系着绸带,腰侧悬挂金桔玉牌。
剑眉高耸入鬓,桃花眼微眯尽数凌厉,但因长相偏柔美,怎看都威胁不住人。
熬玉宸百无聊赖倚靠在椅子上剔着手指,任凭玉影呵斥楚振阳。
“王爷!您这下人…”
熬玉宸挑眉看去,眼底充斥玩味,“我让的,如何?”
楚振阳心口一团火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熬玉宸冷眼瞥过,随之向着一屋子的聘礼看去,“你家王妃说了,聘礼被下毒,不如玉影你去看看,是否。”
玉影应下,撩动长袍向其中走去,路过楚如萱身侧之时,她明显闻到药香,她有些吃惊,一个手下都懂药理?
玉影从怀中掏出瓶瓶罐罐不知是何物,在箱子上来回扫动,不多时那原本是白色的粉末尽数变黑。
他凝重将药粉拿到众人面前,“回爷!这箱子上确实被下毒,而且…还被人吐了口水。”
楚如萱一看这马上没她的戏份,当场跳出,“这谁吐得?这王爷的聘礼被吐了口水,简直是侮辱了王爷啊!”
虽这般委屈说着,但楚如萱的眼神却是扫视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楚若莲。
楚若莲当对熬玉宸行礼,哭泣道:“王爷!当真不是我!一定是我这丫鬟!”
春荷闻声颤目看去,一咬牙,跪倒在熬玉宸面前,“王爷!是奴婢…奴婢嫉妒四小姐这般丑陋还能嫁给您,您这般尊贵,哪是我们四小姐配的上的?”
‘卧槽……’楚如萱心里直骂娘,都这般田地还不忘踩低她?!
只见春荷刚说完,熬玉宸当即目光一暗,在谁都没看见间,春荷面上硬生生出现两抹巴掌印,肿的老高。
“污蔑王妃,该死。”说着玉影又摔去两个巴掌,当场将春荷打晕。
“寰羽王您还没娶四妹,这般在侯府中作为是否太猖狂,可是不将我们仁安朝放在眼中!”
楚若莲上前呵斥熬玉宸,拳头紧紧收起,天知道她多气愤那打的不是春荷而是她的脸面。
熬玉宸眸间淡扫,不发一语,而玉影却忽而飞身上前,拽住楚若莲的脖颈将之拽到聘礼跟前。
按住脑袋将之压在其上,那充满粘痰的唾液就在眼前。
楚若莲不断发出尖叫,脸上好似如同万千蚂蚁啃食一般疼痛难忍。
“啊!放开我!放开我!”
“莲儿!”白氏焦急欲要上前,却是被熬玉宸一个眼神威慑住。
楚振阳看事态发展的太过于偏激,若是明日被同僚知道当真丢脸到天边。
他连忙对着熬玉宸抱拳,冷言道:“王爷您这般实属不合规矩,这本事我们家事,还请离开来人。”
楚如萱站在一侧抱臂看戏,不用自己出手,被人庇护的感觉好似也不错。
但是……
楚如萱一想到被熬玉宸暗算赐婚心中就不爽。
守卫将熬玉宸团团包围,后者却是纹丝不动,另一边玉影抬手扇去楚若莲巴掌,“闭嘴!欺负我们王妃就是这个下场。”
还不待楚若莲哀嚎,玉影当即将楚若莲的嘴对准了那口已经干涸的粘痰,不断在上面捻转。
楚如萱恶心的差点将隔夜饭吐出来。
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巨响。
“皇上驾到!”
第13章 要钱
楚振阳和白氏好似找到了救星一般,连忙转身向门口跑去。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声音落下,楚如萱向着声源看去,终是瞧见这记忆中模糊的老皇帝。
她一双乌眸大眼直视而去,丝毫不怯懦,但想起他的名字楚如萱扬起一张便秘脸,Emmm…苍英耀(苍蝇药?)
暂不提这古人起名字让人云里雾绕,但这名字毒性还真是强大!
一双明黄龙袍加身,却没有想象中的大腹便便,身材绝佳,虽岁年过四十,但看去三十,极为年轻。
那一双凤眼蓄满锐利,双唇略厚,一看就是性情中人,浑身带着肃杀之气,传闻当年就是他统帅逼退东岳国攻势。
楚如萱转身正视而去,还不待行礼,便听见‘平身’二字,倒是让她免了膝盖受苦。
随着苍蝇药…呸,苍英耀阔步上前,一道雄厚声音响起,“何事闹的这般乌烟瘴气?”
苍英耀带来的守卫将楚若莲扶起,白氏着实松出一口气。
还不待楚如萱说话,楚若莲便捂住面颊哭哭啼啼的跑到了老皇帝身后,一跺脚,抬指指着楚如萱道:
“四妹污蔑臣女在寰羽王的聘礼上下药,臣女有何目的为之?偏是四妹仗着寰羽王垂怜侮辱莲儿,莲儿这般还要如何见人,不如命丧算了!”
楚若莲说着便向着墙上撞去,这可算是吓坏了白氏,然而白氏正被熬玉宸的手下拽住。
苍英耀皱眉看去,并未有所动作,而楚如萱抬手掏了掏耳朵,一副无赖模样。
这楚若莲瞧见没人阻拦,心中暗惊,但已经豁出去,怎么草草收场?硬是一咬牙装的满头都是血直接晕死过去。
“逆女!你就是这般对待家姐?!当真是目无尊长!来人!”
楚振阳看不下去,当即挥手叫来手下,那棍棒马上要到楚如萱的身上,却见熬玉宸轻轻一挥手,棍棒尽数落地。
他眼若灿星徐徐抬起,嘴角嗜起玩意,“皇上,这楚若莲在您面前都能无中生有已死推脱罪责,简直是不将您放在眼中,臣下认为,这般蔑视皇族,不如关押起来,以免祸害无穷。”
“皇上!”楚振阳闻声当下急了,“您不能听寰羽王信口开河,这本无证据…”
苍英耀慧眼微眯,冷声阻止,“证据尽在跟前,岂是胡诌?来人!将楚若莲关压浮屠寺!斋戒日再放出!”
这浮屠寺乃是皇家禁地,内藏赤金铜人近卫队,以往犯错的嫔妃皆是关押在此处,传闻进去没几个能完好归来,甚者疯癫。
距离斋戒日还有半月,楚若莲若是进入其中怎会有好下场!
“是!”守卫当即将晕死的楚如萱带走,一丝余地不留。
白氏闻声两眼一翻‘嘎…’一声晕死过去,楚振阳嘴角微抽欲言又止,却见原本一脸威严的苍英耀当即和颜悦色道:“寰羽王,那盘死局朕已解开,随朕入宫博弈如何?”
“臣自是却之不恭。”熬玉宸微微颔首,随之与苍英耀转身离去。
楚如萱一看没热闹,撇了撇嘴角,啥也不是!散会!
“侯爷…夫人晕了!”
楚振阳被气的瑟瑟发抖,捏紧了双拳,本是暗中叫人将皇帝叫来为了裁决楚如萱!那厮竟是来找熬玉宸下棋!楚振阳差点一口血水喷涌而出!
一转眼哪还有楚如萱的身影。
“楚如萱,你这个逆女!”
隔着许远的楚如萱听到那声怒吼不作他想,不过,这才是刚刚开始罢了。
楚如萱前脚刚踏入凛秋院,腹部一阵难忍,这小身板子许久未沾油水,折腾一天倒是饿得快。
她追寻记忆找到厨房,却是已经过了饭点,两个苹果置于案板,这东西在现在的楚如萱眼里可是极品。
将两个都装起,打算回去给慧月一个。
然而在经过竹林之时听到远处传来细细碎碎的声响,楚如萱听出是白氏,当即转移脚步上前在暗中偷听。
“夫人,李大人答应了,但咱们也要快些准备好钱财,几日后就能将三小姐放出。”
‘嗯?’楚如萱皱眉,她沾不上朝事,并不知李大人是谁,但与楚若莲有关系,怕是管理浮屠寺的直接主管。
“要多少?”
“这些…”
楚如萱透过枝丫向着远处看去,那下人摆出一个拳头,看白氏惊讶的模样应该不少。
“你先等等,明日才能凑齐。”
“夫人,要抓紧啊…”
“好了,不要说了,我会想办法的。”
那俩人离开,楚如萱也回到了凛秋院。
——
‘嘎嘣嘎嘣……’
楚如萱正一脸沉思啃着随手嫖来的苹果,大门被打开,慧月一脸焦急走来,随手将药包放在桌上。
“小姐,我听闻您与三小姐起争执?您没事吧?”
慧月上下其手检查着楚如萱的身上,却被后者摆臂挥掉。
“那小歘歘能奈我何?”楚如萱向着桌上扬起下颚,慧月当即将药材拿过,楚如萱鼻尖微动,光是闻空气散播的药香就知道慧月买对了路数。
她眼眸微动,看着远处微微恍神,回忆起先前苍英耀对熬玉宸的态度,那哪是对待一个质子?
说是东岳国,怎看都不像,倒是像高价请来的贵宾。
楚如萱越想得越不对劲,然而脑袋一片烦乱。
可毕竟已经决定要离开这里,就算想明白,那熬玉宸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管他是到底是什么来路,她都不想搭理。
不过白氏…钱财?楚如萱忽然恍然大悟,白氏掌管账房多年,她却从未有月俸,可想而知……
随之她长腿一伸,跳下地面拽起慧月道:“你可还记得孙嬷嬷的坟墓?”
慧月点了点头,却是一头雾水,小姐现在的想法真是让她有些猜不透。
“自是知晓,但是有些偏远。而且我素闻方才仆人道来,小姐您现在已经被幽禁,并不能出府苑,怎么问起这事来了?”
楚如萱眼眸微动,轻笑道:“过不了多久就要到婚约之日了,日后想出王府的门规矩自是繁多,不如现在前去祭奠嬷嬷。
报答她养育之恩,让我心中了无牵念。”
自然还有…要钱!
第14章 尽数讨回
慧月听闻此言,顿时泪目。
“小姐这番言辞可是长大了。”
可谁知她还没有感动上两秒就被楚如萱拍去后脑勺。
“怎能这么说你的小姐。
我本长大未有你不比谁都更加清楚。”
可俩人笑闹后慧月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皱起眉头看向楚如萱道:“小姐,刚奴婢就说您被侯爷关押在这府苑直到大婚日之前。
您此番若是想要前去怕是不可。”
楚如萱眉头一蹙,眼底闪现狡猾,抬起指尖,轻擦着慧月的鼻尖。
“跟随小姐数日,难道你还不知你这小姐的心性?若是我想办的,是何人能够阻拦?”
慧月顿时皱起眉头,但想了想也的确是!
这些时日小姐的转变她均是看在眼中,自是不会被小事所为难。
并且小姐这理由也十分的正当,侯爷应该不会阻拦?
楚如萱刚走到逢春院门口就听闻里面哭哭啼啼的声响。
“老爷,您一定要为若莲做主呀,浮屠寺那地方可是人呆的?
而且快要选秀了,要是若莲再有个什么闪失这可该如何是好?”
“都怪那个逆女!把她嫁出去就省心了,放心,我一定会将若莲救出来的。”
楚如萱心中冷冷一笑,浮屠寺那地方好进不好出,怎是那么轻易就将人救出的?
然而她却不急着,她不出手,自然会有人将之阻拦。
楚如萱在门外轻咳一声,整理着衣襟,随之阔步进入屋内,顿时屋内没了声响。
‘啪’的一声,楚振阳将手中的茶杯摔打在楚如萱的身侧,凌厉道:“逆女!现在还有脸前来!给我跪下!”
然而楚如萱的膝盖却像打了钢板一般,委屈看向楚振阳看去。
“父亲大人,此为何意?”
楚振阳不理,欲要让身后的侍卫将楚如萱按倒在地上,然而楚如萱身形诡异。
眼眸微转间,竟是躲开了侍卫的招式,如同猴子一般十分难寻。
楚如萱心中冷哼,她在那深山老林之中待了数年,身手异常矫捷,攀爬数十米的高树以及悬崖峭壁,自诩不凡,怎会让他们轻易抓住。
然而她却小看了这具身子,活动了这么一会竟然有些头晕眼花。
楚振阳瞧见更是愤怒难当:“逆女!你还敢说,你现在还没嫁给熬玉宸就这般猖狂,若是嫁过去,你这眼中还有我这侯爷府吗?”
楚如萱暗中掐住大腿根,眼底泛出泪花,“父亲大人,此言差矣,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然而我楚如萱却是做不到的。
自是以府中的一切利益为主,熬玉宸可是东岳国质子,若是两国交好或是统一自是能给父亲带来无尽的利益。”
楚振阳忽而屏住了呼吸,虽楚如萱说的大逆不道,但…权利乃是男人追求所在,心中自是有些微动。
白氏瞧见楚振阳动摇,抓紧楚振阳衣袖,“老爷,你可不要听她胡诌,东岳国乃落魄国家,熬玉宸还是个瘫子,即便翻身也不过是一条咸鱼罢了。”
楚振阳却是不这么认为。
他眼眸微转,态度明显和颜悦色了不少,“前来为何?”
楚如萱眸间淡扫白氏,向着楚振阳看去,笑了笑道:“过不了多久女儿就要大婚了,想到原先在我身边的嬷嬷,有些想念想去看看她,去祭奠一下。”
此话一出,眼前两人均是松出一口气,只要不整出什么幺蛾子,倒都不是什么大事。
楚振阳从来都是利益为上,哪个女儿有用便用哪个。
加之现在楚若莲还不知到底能不能成为皇后。“那你便去吧。”语毕,楚振阳悠哉的喝起了茶水。
他眼眸一扫,楚如萱却是没退下,并且直直的看着他和白氏。
“还有什么事?”
楚如萱可怜巴巴的看着白氏,然而白氏瞧见那眼底分明带着阴狠笑意,“你这么看着我作何。”
“姨娘,萱儿身无分无,用何祭奠?”
白氏一阵心惊,这小贱蹄子当真哪壶不开提哪壶!
“每月都给你发放月俸,怎能无银钱。”楚振阳一脸纳闷的看着两人。
“老爷…”
还不待白氏解释,楚如萱期期艾艾道:“父亲大人,萱儿的月俸都孝敬了姨娘,姨娘说待萱儿出嫁时便会还之,眼看离婚约也没多久了,姨娘是不是该履行诺言了?”
白氏气的差点抽过去,可看见楚振阳满眼狐疑的眼神,白氏怎能承认都被她私藏?也没想到这丫头片子有朝一日还有这心思了。
然而她手上是有钱,可那钱却是……
楚振阳满脸威严,一巴掌拍在了桌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说楚振阳不看好楚如萱,加之…那前尘旧事早过去,那女子这么多年未出现,怕是已经死了,顾念着旧情也没有对楚如萱苛待,可这钱怎么就没了?
白氏被吓了一跳,强挤出一抹笑容道:“萱儿不常出门,这钱财也没地方花,我便帮着保管了。”
楚如萱嗤之以鼻,鬼才信,楚若莲自小便游逛绕城,什么好用什么,两者相比简直一个云端一个淤泥。
但白氏这么说,正中楚如萱下怀,“那姨娘便将这么多年的月俸都拿出吧,我也好早去早回。”
若说这后院的女眷月俸也是不少,毕竟身为一个侯爷也十分的大方,这么算来,没有万两,也有千金。
这一大笔开销对于现在的白氏来说哪样那么简单。
虽然有,但那钱财可是她用来买通官员将楚若莲放出来的,简直是断了她的后路。
白氏一张老脸憋得通红,硬是没蹦出一个字。
楚如萱委屈道:“难道姨娘是拿不出吗?还是将我的月俸用在不正当的地方?”
白氏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只好将准备好的荷包递给了楚如萱。
“这些你先拿着,回来再将剩余的给你。”
白氏虽咬牙切齿,但跟楚如萱又有什么关系,得了便宜又卖乖,“谢谢姨娘。”抱着钱袋得意洋洋的走了出去。
在院落中焦急等待的慧月,瞧见楚如萱归来,连忙上前。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第15章 家仇国恨
楚如萱嬉笑一声,拍开了慧月检查身上的手,“往后不要做这般动作,放心,无人敢再伤我。”
说着楚如萱扬了扬手中的钱袋。
慧月顿时瞪大了眼眸,她自小跟在小姐身边,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钱。
见过最多的可能也只是一个小碎银。
楚如萱瞧见慧月眼神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她抬起手臂轻轻抱住慧月的肩头,缓声道:“放心,这些只是小钱,跟在我身边,以后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若是以往慧月一定不相信,但现在,未来可期。
就这样,楚如萱抱着钱袋满足了睡了一夜。
隔日一早两人便梳妆打扮好向着外面走去。
因有目的,虽是第一次出行,但楚如萱也毫无心情查看周遭地貌,买好东西,叫了一辆马车,摇摇晃晃的向着山头前行。
楚如萱原本还不相信这山村有多远,虽然慧月也已经说了,那地方极为的偏僻,但没想到是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看着周围渺无炊烟,一个村庄都没有,好不容易找到长满了杂草的坟墓已经过了晌午。
楚如萱不知为何,心头生起了浓重的悲凉。
慧月早已哭的不成模样,狠厉的拽住那些杂草,“这都是什么啊,怎么都没人除草,这都长到脑袋顶了,真不拿我们当人啊。
呜呜…小姐,嬷嬷好惨啊,嬷嬷的仇还没报…”
楚如萱被慧月的感情所波及,眼底亦是带着水雾,哽咽道:“放心,嬷嬷的仇我会报的,该报复的人,一个也别想逃过。”
感觉心中的疼忽而剧增,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她知道,这并不是她的情绪,她捂住心脏的位置,轻声道:“放心,你的仇恨我也会为你报。”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响起,“谢谢你,我要走了…”
楚如萱被这冷不丁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随之而来的是那种莫名的伤感,她仰头看向周围,却是什么都没有。
心脏的位置顿然一空,楚如萱心中猜想是原主,然而她并不是圣母。
走了也好,若是这样的鬼魂一直在身边出现,倒是会扰乱心绪。
慧月一转眼就看到了呆愣的楚如萱,“呜呜…嗝,小姐,您怎么了?”
楚如萱摇了摇头,“没事。”
安慰了慧月一阵,俩人将一切摆好,坟包的杂草除去,也已经快到日落黄昏之时了。
楚如萱揉了揉疼痛的腰身,从一堆物件中拿出一壶酒,以及三根香烛。
周围无风可是火就是怎么也点不起来。
楚如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点燃,忽然周围一片昏暗,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狂风,慧月可怜巴巴的护在香烛的跟前,才没能熄灭。
楚如萱叹息一声,深深的鞠了个躬。
眼眸微闪,轻声道:“孙嬷嬷,这么多年您一直照顾在我身边,如今您含冤而死,萱儿自是不能坐视不管,定会帮您报仇雪恨。
放心,这日后无人再能欺辱我们。”说着倾身将酒水倒在坟墓跟前。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天空一阵电闪雷鸣。
楚如萱眼眸一眨,眼前好似出现幻觉,那坟头后面竟是有一丝光亮,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正当楚如萱要询问,只听‘嘎’一声,慧月瞪着两眼晕了过去。
楚如萱本不相信牛鬼蛇神,鬼魂复生之说,虽然她穿越这一事有些不能解释,但是有些事情并非能用灵异来解释。
她抱起慧月放置在一侧,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流云利刃,迈着沉稳脚步向着坟头后方凑去。
她一个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可怕?
一道闪电突兀自天空骤亮,随之而来是一道闷响。
那光亮片刻间将眼前视野展现,随之消失。
那一息间,楚如萱看到一张黑色巨网,恐怖蔓延周遭,她乌眸微转,屏住呼吸继续上前,当她凑近之时,被身侧随身携带的鸾凤玉佩发出的灼热感吸引注意。
将之拿出伴随着空气清冷倒好似幻觉。
她眼眸轻眨,有些许疑惑,可刚要将玉佩收起,‘吱嘎吱嘎’声音响起。
原本黑压压的坟头后方开出一道裂缝,光亮从其中展现。
楚如萱心中一惊,忽而脚下一空,她栽倒下去,顺势一转跪倒在其中,身后墙壁‘砰!’的一声闭合,彻底将楚如萱隔绝在其内。
她抬起锐利眼眸扫视周围,空间不大将摆件尽数看在眼中,四处墙壁摆满蜡烛,说是坟墓,却没有棺材,倒有红木锦盒放在最中央的矮台上。
这红与白的搭配怎看都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一丝诡异自楚如萱心中蔓延,玉佩,坟墓密室?这一切都在昭示着什么?
本着好奇心和谨慎,楚如萱将衣摆撕扯置于鼻尖,这古人不都是喜欢在盒子里放毒气,她可不想刚活就死掉。
她拿着匕首对着盒子东戳戳,西看看,确定没有异样才将之拿在手中。
巴掌大的盒子毫无坠饰看去古旧,上面却毫无灰尘,应是潮湿,却摸着干涩,定非凡物。
中间有一块小巧不平整的凹洞,看那形状有些眼熟。
楚如萱从怀中拿出鸾凤玉佩,“难道是这个?”
她缓缓放入其中,盒子锁扣弹开,老旧味道散开有些冲鼻,一张信纸展现在其中,将信件拿起,下方是一本书籍,周角被磨损,有些破旧,旁侧还有一个红彤彤的果子。
楚如萱将书籍展开竟是发现那是一本心法加上武功秘籍,上面画的小人以及标注极为清晰,看过一眼便会。
她暂且将书籍放下,拿起信件查看。
‘汝观信,吾命已毙;汝母未逝,乃不言之;
将汝安置仁安乃难言之举,切追,切丧,待汝甚强安之时,乃报家仇国恨之日;……’
楚如萱看完信件,整个人处于震惊中,信件虽短,但涵盖的内容着实需要时间消化,简单来说就是一封遗书,然而落款,竟是……
‘红蔷?’
娘亲没死?不是没有留下姓名的外室?
家仇国恨,指的是什么?
孙嬷嬷,到底是什么人?
她不是楚振阳的亲身女儿,那她…又是谁?
第16章 幽居密室
楚如萱坐在地上沉思,原以为原主是个材朽行秽的女子,怎曾想有居多故事?
但信件上透露的极少,对人物关系根本没有说明,楚如萱想,孙嬷嬷和外室可能是迷混眼线的人物,这红蔷才是重头。
然而并未听闻慧月提起,根据信件推敲,出生之时便被抱来仁安朝,跟在红蔷身侧,红蔷离去后才有了现在的外室表面娘亲以及孙嬷嬷和慧月的存在,所以慧月不识红蔷倒也说的过去。
可这红蔷到底是谁?能这般安置,怕是亲娘的贴身随从,可红蔷是怎么死的?亲娘又是谁?
只要拿着玉佩便能寻到,但信上也说了,只有足够的强大,才能将娘亲救出与之抗衡,莫非是被拘谨了?
可不管如何,现在她要做的,便是让自己强大,追寻身世,找出亲娘。
而那颗红彤彤的果子…似乎在彰显着娘亲的强大,这果子称为‘红玲果’有洗髓的功效,吃下便能脱胎换骨。
可这么长时间都没腐烂…楚如萱一咬牙,将果子吃了下去,几息后,楚如萱蜷缩在矮台上,额角布满了汗液。
浑身疼痛到无法忍受,每一处骨骼好似被打断重接一般。
那噬骨的滋味怕是一辈子都难以忘记,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归宁。
楚如萱如同从水中捞出一般,但当她睁开眼眸,眼前好似另一个世界,双眸异常清晰。
手脚更为灵敏,身子再无疲累的感觉。
她耳际微动,似乎听到坟墓外慧月哭诉的声响。
慧月的哭喊让她心疼,她想出去,可这信件上称只有将书籍看过,大门才会开启。
然而这里隐秘性极高,也只有拿着玉佩的她才会触发机关,只开启一次,若是出去,这处便会化为缈烟。
慧月还在外面,这处深山幽夜,自是有猛兽出没,她着实担心,只能尽快。
楚如萱静下心来,拿过书籍翻看。
心法很快看完,都是一些入门,记住口诀也只需一炷香的时间,再次看武功秘籍事半功倍。
但那书极为神奇,只要看过,就能记在脑海中,好似过目不忘一般。
然而楚如萱自知没有这本事,只能归功于红玲果的神奇。
武功秘籍名为‘凤涅’,招数有些晦涩,分为十个阶段,每一层都需要付出艰辛。
只需记好第一层的招式,便能出去。
好在有图鉴,楚如萱一边比划一边记在脑海,虽说前面是一些三脚猫功夫,但招数诡异可攻可守,学习起来简单,就算她一个刚入门的人,也能很快进入状态。
然而到后面,楚如萱却有些难懂,但不管如何,都要记在脑海中,回去后再参透也无妨。
她坐在矮台上,不多时便看完了,当最后一页合上之时,楚如萱感觉身后发出细碎声响,却不是进入的通道。
楚如萱将信件和书籍放在台上,她知道,就算带出去,也会见光死,若她离去,这里的一切都会消失。
楚如萱望着红木盒深深呼出一口气,鞠了个躬,眼底充斥坚毅,“红蔷,我会找到娘亲,今日一别,再无‘楚如萱’只有我,您安心去吧。”
楚如萱忍住心中难忍,一去不回头。
顺着小道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耳侧传来鸟鸣,好似许远,又好似跟前。
从洞口钻出,已经是半山腰。
再次看到阳光,恍如隔世。
她眺望远方,尽收眼底,眼能识八方,耳听六路,以往的楚如萱从不相信,现下,倒是深知习武的神奇。
她虽然没能练就轻功,但依旧感觉脚下生风,几个跳蹿丝毫不累,约莫一炷香,爬到了山顶。
“呜呜,小姐!你去哪里了呀?为何要丢下慧月一人?小姐呀.......”
“慧月…”
楚如萱隔着许远叫喊,慧月正一身狼藉的歪倒在化为一堆废墟的坟墓间,手指磨破皮,满是血迹。
“小姐?小姐…小姐!”慧月睁着一双泪眼向着远处看来,瞧见楚如萱好好的站在原地眼底满是不可置信,趔趄着爬起冲了过来。
楚如萱不顾慧月身上的污迹,将她抱在怀中拍抚着她的后背,“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小姐,嗝…你去哪里了?我一睁眼就看你不见了,这坟墓忽然塌了,我好害怕,好害怕…以为你被压在里面…”
“我这不是没事?我还在,咱们回去吧。”
慧月擦拭眼角泪痕,眼前清晰,但看见楚如萱的脸惊叫一声,“小姐,你的脸…”
楚如萱摸了摸面颊,依旧坑坑洼洼,“怎么了?”
慧月认真打量了半天,一脸欲言又止,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楚如萱有些惊讶,难道是红玲果作用将一脸毒疮逼出来了?但那坑坑洼洼依旧存在,看来要找镜子看看。
“我们先走,回去再说。”
楚如萱搀扶着慧月向着山下走去,到达车夫停止的地方却是空荡一片,怕是认为她们跑路,走了吧。
楚如萱叹息一口气,这时腹部又传来一阵空洞声响。
慧月擦拭着眼泪悲切看去,“小姐,我去给你找些吃的吧?”
楚如萱将慧月额角的头发掖在耳后嗤笑一声,“这深山野林你一个弱女子去哪里找吃的?你先去找些干柴这里等待,我去去就回。”
楚如萱刚转身,慧月却拽住了她的衣角,悲切看来,“奴婢和小姐一起去。”
楚如萱摇了摇头,将随手摘下的草药丢在慧月怀中,抚摸着她的脑袋道:“碾碎敷在手上,乖乖等我,还有…以后不要自称奴婢,我需要的是伙伴,刀山火海踏平磨难的伙伴。”
慧月心中一紧,但还是点了点头,她自知自己懦弱,配不上现在的主子,但…她会坚强起来!
楚如萱眺望远处,瞧见树丛微动,嘴角勾起笑意,从地上捡起石子向着远处发射,试试手倒是也好。
一声野鸡的哀嚎声响起,楚如萱高兴不已,上前捡起,听见附近有水声寻着声音找到小河,手脚快速将野鸡处理完,顺带洗了一把脸。
河面恢复平静,倒影了楚如萱的面颊,依旧丑陋,但看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看着顺眼了不少。
楚如萱满是怀疑,她从信件得知,她这百毒不侵的身躯便是红蔷在她襁褓之时给予。
按道理来说寻常的毒素不能这般,可想而知,这毒素多么强大。
然而,白氏…是从哪里找来的毒药?可是,与当年的事件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