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寒月宫冷
刚迈入十一月份，一场大雪就悄然而至，整座皇城都被一层银白色覆盖，远远望去仿佛成了冰雪般的世界，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在皇城的东北角处有一所宫殿名为“寒月宫”，在被大雪覆盖的宫城中此处是最寒冷的地方。不只是因为环境极差，更是因为人心都是冷的。这里的人不是失了帝王宠爱的妃子便是犯错的宫女，每个人住在这里皆是白白地煎熬，直至熬灭了自己鲜活的青春和生命。
在寒月宫西侧的一处配殿中，两个女子并肩而坐，她们身上皆是穿着单薄的白色宫衣，细看去那料子竟是普通的麻料。
“青韶姐姐，快用热壶暖暖手吧！”
一个约摸豆蔻之年的女孩儿拿着一个皮袋子塞到了另一个女子手中。
“杏儿，你自己用吧，我不冷的。”那女子明明冻的声音都在微颤却仍然将装满热水的袋子递到那女孩儿怀中。
被叫做杏儿的宫女撅了撅嘴然后握住女子的手：“姐姐明明很冷，怎么骗杏儿呢！”
那女子无奈，最后伸出手将女孩儿揽到自己的怀里，两人共同腻在一起，身体相贴总归能有到更温暖的感觉。
小小炉火在殿中燃着，许久一股浓重的药味才从妒火上的药罐中飘出来。
青韶起身垫着粗布将药罐从小炉子上取下来，然后又取了一个素白瓷碗，乌黑的药汤从罐中倾泻而出。
“我去给主子送药，你在这边略烤烤火。”青韶笑着说道。
杏儿乖乖地应了，然后看着青韶因为寒冷而迈着微颤的步子向外面走，她的背影看上去格外瘦削。
青韶努力让自己的手保持稳定，这药熬了两个时辰才熬好万不能因为她的不慎而前功尽弃。
青韶刚刚踏出西配殿的门，就感到一股寒冷的空气倾袭而来，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噤，然后狠狠呼吸了一下才努力往主殿而去。走廊上因为风倾斜而吹进来的雪花已经覆盖了一层，此刻仍有零星的雪花打在青韶的身上。
她用袖衫将药碗盖住，然后快步往主殿而去。
寒月宫的主殿虽然很大，但是因为没有任何摆设而看上去空空荡荡，那种寂寥空洞让人感觉不寒而栗，即使现在殿中的角落还燃着黑色的炭火也驱不散这种寒意。
青韶刚踏入主殿就听闻里面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主子，药已经熬好了，快趁热喝了吧！”青韶走进里间，然后将药碗放在桌子上，轻轻地掀开床上白色的帏帐。
里面露出了一个包着被子的女人，散落的黑发衬着她的脸色极其苍白，此刻还在不停地咳嗽。
青韶连忙伸出手轻抚女子的后背，动作温柔终于让那女子的痛苦感减轻了些许。
“把药给我吧。”那女子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嘶哑。
青韶点了一下头然后将药碗端过来。
女子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那种苦味让她皱紧了眉头。
“我何曾喝过这般苦的东西，”那女子声音透着凄凉和嘲讽，“现在却连一颗蜜饯也食不得了……”
青韶听着女子的话垂下了眼睑。
“说不定，哪天我就过去了……”那女子的声音听上去十分辽远，但是却让人深切地感受到她内心的悲凉。
“主子莫要如此说，定会有好的一天的！”青韶吓了一跳，连忙柔声宽慰。
那女子讽刺地笑了一下，她那还有什么好的一天呢，现在也不过是多活一天算一天吧。
青韶扶着那女子躺回被子里面，然后为她掩好被子，之后打开了内室里面的窗户，露出一丝缝隙，这般虽然冷些却总好过尽吸煤炭的呛气。
然后青韶坐到椅子上拿起针线继续之前未完的缝补工作。
床上的女子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青韶，眼神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青韶……”那女子轻轻唤了一声。
听得唤自己的声音，青韶抬起头看过去：“主子有何事吩咐？”
那女子摇摇头然后看着她开口：“你跟着我有多少年了？”
闻得这个问题，青韶楞了一下，然后答说：“今年便满十年了。”
十年啊。
那女子听到这个数字思绪翻飞。
她姓杨名月姝，曾经是户部尚书家的嫡小姐，青韶在七岁那年成为了她的婢女。她在二九那年被选入宫，成为了当今建熙帝后宫中的一人，初封昭仪，后晋升为妃。怎奈后宫水深，一场争斗下来她满盘皆输，被褫夺封号降为答应，杨家也因此败落。
她不怨恨皇帝，只怨自己手段不够。
所以注定了她的后半生将在这如同冷宫般的寒月宫度过。
“你年纪轻，却要陪着我受苦，还要在这里磋磨时间，真是委屈了你……”杨月姝叹息着说道，“也没跟着我享什么福……”
青韶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然后伏身跪在地上，声音颤抖：“主子这是何话，奴婢跟随主子便终生是主子的人，且若没有主子和杨家，奴婢早已经成为路边的饿死骨了，主子的恩情奴婢永远铭记在心……”
杨月姝连忙让青韶起身：“你快起来，我不过说这么一句你何必如此在意，至今能陪着我的也只有你了……”
青韶抿了抿唇然后站起来，但是神色看上去仍是有些低落，白色的长裙微微摆动看上去格外惹人怜惜。
杨月姝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好了，快帮我缝补衣服吧，不然你主子我要没有衣服可穿了。”
“……是。”
青韶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坐回了窗边又拿起了被放下的针线，先唱的手指在衣服间穿梭，因为太冷的缘故动作还有些凝滞。
此事外面的雪已然停了，有阳光从窗户缝中泄了进来照在窗边人的脸上，她的身上仿佛被镀了一层光。
杨月姝躺在床上侧着身子仰起头，她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青韶，她的容貌近年来出落得似乎越发出色了，阳光下青韶的容颜仿佛美玉一般温润。
十七岁的女孩儿，真的是最美的年华，但现今却要跟着她在冷宫中虚度……
第2章 倾世独立
大雪已停，有阳光透过云层照了进来，也许现在能够有些温度，但是对于寒月宫来说却仍然是没有任何暖意的地方。
寒月宫厚重的红木大门外面传来了宫女太监们嘻嘻闹闹的声音。
青韶身上穿着一个青灰色的破旧棉衣，拿着木盆走到水井边，手刚才袖子中伸出来就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她将手放在水井的摇杆上，只这一会儿工夫手就冻得通红。
“姐姐，等天气暖和的时候再洗吧，现在这天要把手冻坏的！”杏儿刚忍着冷从屋中出来便看到雪地中水井边的青韶，立刻跑了过去。
青韶摇摇头：“现在不洗等过段日子娘娘便没有衣服可换洗了，如今太阳正盛，早日洗好了也可以早日干透。”
杏儿听到青韶的话撅了撅嘴：“什么嘛，现在她也不是娘娘了何苦累的青韶姐姐受这般罪过！”
青韶听到杏儿的话秀眉微皱，眼神里面带着不赞同。
“好了，是杏儿胡说八道，姐姐莫要生气啦！”杏儿伸出手抱着青韶的胳膊讨好地笑笑，她知道青韶不愿旁人说她主子的坏话。
青韶无奈地笑笑然后催促杏儿赶紧进屋子里面去，外面这么冷杏儿年纪小可别冻坏了。
杏儿最是听青韶的话，所以即使有点儿不情愿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屋子。
青韶看着杏儿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杏儿这个宫女和别的寒月宫中犯事的宫女们不同，她的姨母正是寒月宫主管朱嬷嬷，朱嬷嬷资历老，想法子将杏儿调到了这里也不曾让她受过什么苦，加上年纪小所以有些口无遮拦，但是心地确实十分好的，而且杏儿最喜欢青韶，因而十分听青韶的话，自己得了什么好吃的好用的总分给青韶一份。
青韶可以明白朱嬷嬷的想法，她就想要让杏儿在宫中待够年纪，到了二十五岁放出宫去，到时就算年纪大些，也好跟了不好的主子然后受到什么牵累，而且杏儿单纯也容易被人蒙骗，朱嬷嬷还是留她在身边好些。
只是……
青韶望了望宫中的样子，即使被厚厚的白雪掩盖依然可以看出萧条衰败。
冷宫就是冷宫，哪怕叫着寒月宫如此这般诗意的名字，依然改变不了什么，尤其是这衰落破败的景象……
寒月宫南侧的配殿是主管朱嬷嬷住的地方，这里也是整个寒月宫最暖和的地方了，地方虽然小些但是内设完整，殿内四角都燃着炭火炉，用的炭虽比不得后宫中正经娘娘们用的银丝炭，却比普通黑炭强上不少，窗户微微露出一点儿缝隙，微微的风一过，殿内一丝异味也无。
“姨母！”杏儿快步跑进来，然后就感受到殿内温暖的热气。
半躺在窗边软塌上的朱嬷嬷听得杏儿的喊声坐了起来，满是皱纹的脸上盈出笑意：“你这孩子，这么冷的天总是乱跑，小心得上风寒！”
朱嬷嬷拿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递给自己的外甥女。
“快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杏儿笑了笑，红苹果一样的脸蛋儿上带着一丝傻气。
杏儿将捧着热热的茶杯，脸上带着些苦恼：“姨母，你不知道青韶姐姐好辛苦呢，这样的天气还去给她那个主子洗衣裳呢！”
想想这么冷的天，即使水井不会冻住，但是那水该有多冷了，手伸进去还不生了冻疮。
朱嬷嬷想起那个云淡风轻的女子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只怪她跟错了主子，这也是她命中该受着的。
那个杨答应当初贵为妃子却联合了另外一个颇受宠的贵人一起设局构陷后宫中几乎一手遮天的江淑妃，最终却被人揭发乃是诬告，最终被褫夺封号降为答应，杨家亦因此获罪，后被敕令搬入这形同冷宫的寒月宫，而那个贵人则直接是被仗杀了。
这件事情当年轰动后宫，几乎没有几个宫人是不知道的。
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杨月姝刻意构陷还是……总之是自己手腕不够，最终一败涂地。
所以朱嬷嬷从来不曾同情那些失宠获罪的后妃们，因为当她们进入后宫这个漩涡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将要面对的东西。
成，是命。
败，也莫要怨天尤人。
不过，对于杨月姝身边的青韶，朱嬷嬷还是有几分喜欢的，那女子看上去却比杨月姝更加端雅，事事皆有种处变不惊的镇定。
“你啊，还是和青韶学学，这么大了还总是咋咋呼呼的。”朱嬷嬷看着正吃糕点的杏儿说道。
杏儿撇了撇嘴，她就是学不来青韶姐姐的样子啊。
杏儿将糕点放下，然后透过窗户的缝隙向外瞅。
银装素裹的庭院中，一个着青灰色棉衣的女子站在那里，黑发垂肩，看上去无比的安宁。
遗世而独立。
最好的形容词是如此了。
“姨妈，青韶姐姐越来越好看了，你说是不是！”杏儿趴在窗户边上欣赏地看着院子里面的青韶。
朱嬷嬷循着自家外甥女的眼神看过去也看到了一个令人心怜的女子。
青韶啊……
朱嬷嬷依稀还记得四年前，杨月姝从妃子刚刚被贬为答应，当然即使保留着这个答应的名头，所有人却都知道杨月姝注定永无翻身之地了，那时候杨月姝从众星拱月沦落，身边也只留下了一个青韶。
朱嬷嬷记得自己初见青韶的第一眼，她穿着一身绿色的长裙，头发披散着，扶着杨月姝的样子看上去仿佛这里不是普通的宫殿，不是冷宫，只是迁到了另一座普通宫殿一般，明明才十三岁的年纪却十分镇定。
当年十三岁年纪的青韶的模样，虽然清纯漂亮但是却多了稚嫩，显不出什么。而现在……
朱嬷嬷探头看了看窗外的人。
这般的美貌也不知道是不是从此就在这里凋谢了。
朱嬷嬷叹息了一声然后摇摇头。
可是不在这里，又能去哪里呢……这里可是冷宫啊，几乎很少有人能从这里出去的……
现在的朱嬷嬷只是叹息一个拥有如花美貌的人竟要这冷宫受罪，她却没想到有一天这人却能登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至高尊位……
第3章 甜可弥心
晚间青韶将菜给杨月姝送去，伺候杨月姝用完她才回到自己的住处。
“青韶姐姐，快来吃晚饭啦！”杏儿眼神明亮，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今儿个有姐姐喜欢的蜜汁鸡呢！”
杏儿喜欢青韶，所以她吃饭的时候也一向喜欢和青韶一处，杏儿常能从朱嬷嬷那里得些好菜，有时候比仍旧享有答应份例的杨月姝的菜品还要好些。
不过这些青韶也明白道理，一个失宠的后妃是比不得一个主管嬷嬷的。
“你不会把朱嬷嬷的晚膳都端了来吧！”青韶看着满桌子笑着问道。
这桌子上有五六道菜而且多是荤菜，比杨月姝的晚餐丰盛好几倍。
“哪有呢，都是姨母让我端的，”杏儿撅撅嘴说道，“像蜜汁鸡这样的甜味的膳食姨母是不大喜欢的，姐姐喜欢当然姐姐吃了！”
杏儿鼓着小脸，红扑扑的看上去十分可爱。
青韶浅浅地笑了一下，然后摸了摸杏儿的头，坐到了杏儿的对面。
天气太冷，两人也没有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而是在床上置了一张小几，将菜都放上去，然后两人缩到厚重的被子里。
“好暖和啊！”杏儿满意地叹息道。
青韶伸出筷子夹了一筷子鸡肉送进口中，鸡肉香嫩润滑，和着甜甜香香的味道，让青韶也不由得露出一个舒心的笑意。
其实青韶从前却也是不大爱吃甜品的人，但许是现在的日子太苦了，所以才更需要甜味的东西，来弥补心里的苦。
两人暖暖和和地吃了一顿晚膳，杏儿又开始游说青韶和她一起去朱嬷嬷的屋子里面住，但是得到的答案仍然是不变的，最后杏儿只能闷闷地离开了青韶的屋子。
青韶看着杏儿每天得到答案都不太高兴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关上房门，阻绝了外面的冷意。
朱嬷嬷对她和杨月姝不薄，若是没有朱嬷嬷，青韶相信她和杨月姝过的绝对是比现在更加凄惨的生活。但是人也不能拿别人的好意当做理所当然，不能越矩。杏儿是朱嬷嬷的侄女，朱嬷嬷待她好是自然的，但是青韶也不会因为和杏儿好久过分的要求什么，因为谁也不欠谁的。
铺好了床铺，吹熄了蜡烛，青韶躺进被窝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窗外倏然又起的寒风将薄薄的窗户纸吹的呼呼的响，仿佛下一刻就能破窗而入。
青韶的眼睛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神情。
直到许久，小小的房间里面除了风声还有隐隐的呼吸声。
而在另外一处——
奢美的内殿，朱红色的帘幔松垂而下，殿内生着地龙一丝冷空气也无，窗边的香炉发出袅袅的香气。
铺着白色狐皮褥子的贵妃榻上倚着一个年约三十的女子，一袭绛红色曳地宫装，暗金色的凤尾在裙摆上蜿蜒而旋，她的长发只用一个红宝石发钗松松挽起，贵气的鹅蛋脸，五官华润，丹凤眼上暗红色的眼影增添了一丝盛气。
“宛月，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女子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慵懒。
闻得声音，一旁侍立的宫女宛月连忙上前恭敬道：“娘娘，已是亥时了，娘娘早些就寝吧。”
“皇上呢？”女子听到宛月的回答眉毛微蹙。
“……回娘娘话，皇上，他，”宛月抿了抿唇，声音越来越轻，生怕触怒了面前的人，“皇上他去了明禧宫。”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刚在贵妃榻上的宋皇后一把将手边的茶杯挥落到地上。
宛月连忙跪下：“娘娘息怒！”
但是这怒气却哪里是那么好息的呢。
宋皇后现在气得胸膛起起伏伏的，五官也十分狰狞地皱结在一起：“江云瓷这个贱人！”
也怪不得宋皇后发怒，要说当今建曦帝的后宫中美人不少，偏偏那淑妃江云瓷天生一副绝美好皮囊，容貌堪称后宫第一人，因而得了建曦帝的怜惜。当年十六岁的江云瓷一入宫便得了正二品妃位，进宫两年便晋了从一品淑妃，即便江云瓷诞下三皇子有功，也不足以被晋得如此高位，就连皇长子的生母至今也不过是个正五品的嫔位。
所以后宫无人不恨透了独得盛宠的江云瓷。
“娘娘莫要生气伤了身子，就算那江淑妃再得宠也越不过娘娘您的！”宛月连忙站起身为皇后奉上新茶，“娘娘不值为她生气！”
宋皇后冷哼一声，那江氏想要越过她那是白日做梦，她宋家一门岂是江家可比的。
宋皇后多年来虽暗地里恨透了江氏，但是明面却是一丝一毫也不曾表现出来的，只因那江氏尚不足以撼动宋皇后的地位。
在晏国女子的晋升多半要依靠家族势力，那江氏的父亲现在靠着江氏的盛宠也不过是个工部侍郎，和掌握军兵大权的宋家相差甚远，更莫说当今母后皇太后乃是宋皇后的亲姑姑了。
只是虽然宋皇后的地位没有动摇的危险，但是皇帝对江氏过分的宠爱却仍然让宋皇后愤怒嫉妒。
“当年不知怎的竟被她扭转了局面，否则现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死了！”宋皇后抿了一口茶水，想起当年的事情就是一阵郁郁。
宛月听着宋皇后的感慨安静地垂立一旁。
“唉，可惜了那静妃和孙贵人了……”皇后摇头叹息道。
当年静妃杨月姝和贵人孙氏被诬告构陷淑妃江氏，人人皆道是杨氏乃是罪魁祸首，其实无人知道当年宋皇后亦参与其中推波助澜，最后杨氏被降为答应，而孙氏被生生打死。
要说宋皇后心中还真是有些喜欢那个杨氏的，聪明懂进退，可惜那次的事情却是冒进了，而且她们其实也低估了江氏的能力。
“娘娘还是早些睡吧，现在天气寒冷，莫要冻坏了……”宛月将床上的锦被铺好，恭敬地说道。
宋皇后点点头。
长夜漫漫，是该早点儿睡，否则这时光也不知道如何打发……
可是还没等宋皇后宽衣就听得宫外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
“皇上驾到！”
“皇上驾到！”
“皇上驾到！”
第4章 后心初决
听到太监的声音宋皇后惊讶地转过身，旁边的宛月也楞了一下。
“快快，看看本宫的妆容可还好？”宋皇后略带些紧张地整理着自己的头发，皇上已经多多日不曾踏足她的栖凤宫了，她还真有些紧张。
宛月连忙帮着整理了一下宋皇后的衣服，脸上带着恭维的笑容：“娘娘艳冠后宫，不必如此紧张！”
宛月这话说是恭维其实也是实话，宋皇后五官艳丽，虽比当今皇上年长几岁，但是三十多岁的年纪正是风华正茂，满后宫若单论容貌，宋皇后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没过了一会儿，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沉沉的夜色中缓步进来，他的面容在宫内烛火的映照下也逐渐清晰。
“臣妾参加陛下！”宋皇后连忙半蹲行礼，声音中还带着一丝紧张。
宛月也连忙下跪口呼“皇上金安”。
“皇后平身。”
一道磁性的声音响起。
“谢陛下！”
宋皇后对于建曦帝没有亲自来扶起她有些失望，但是随即脸上还是挂上的明艳的笑容：“皇上可是许久不曾到臣妾宫中了！”
她微微抬头看向坐到软榻上的人，面如冠玉，五官精致完美却不丝毫不显阴柔之气，属于男人的英挺之气毫不掩饰。他的黑发用金色的冠束着，眼睛里面满是墨色，让人有种被席卷之感，身上黑金色的蟒袍更是衬得他威严十足。
当今晏国天子－祁渊。
皇帝本身便是一个人人向往趋之若鹜的称号，而今尚未到而立之年的祁渊无疑是宴国皇帝中相当有能力的一位，他的心思深沉，精于谋略，杀伐果断从弱冠之龄即位以来无人不惧。
面对这样一个充满魅力的男人，后宫的女子怎么会不想要独得其宠呢。
“哦，皇后可是日夜念着朕吗？”祁渊斜靠在软榻的垫子上，一只脚置在软榻上，另一只置于地上，手放在气概上，一副慵懒之态。
“……自然，陛下是臣妾的夫君，臣妾自然日夜黏着陛下。”宋皇后站在祁渊旁边，声音柔软。
祁渊看着皇后然后突然嗤笑一声。
“可惜，朕，不只是皇后的夫君，也是其他人的夫君。”
祁渊这句话一说出来宋皇后愣了一下，她不知道祁渊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淑妃说朕该多陪陪皇后，所以朕才这般时辰过来了，不会扰到皇后休息吧。”祁渊看了看已经铺好的床铺说道。
听到“淑妃”这两个字宋皇后的脸色僵硬了一下然后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皇上何出此言，伺候皇上乃是臣妾之本。”
“淑妃说朕陪他的时间太多，后宫众人必然怨怼，不知皇后作何想？”祁渊似乎是漫不经心地在闲聊，然后他说出来的话却让宋皇后精神紧张。
宋皇后现在表面看着十分平静，然后内心已经不知道翻涌成什么样子了。
她现在心里恨不能把那个淑妃给千刀万剐，她就知道淑妃定是又给她上了什么眼药了。
“陛下喜欢淑妃妹妹必然是淑妃妹妹更能明白陛下的心，其他妹妹只会为淑妃妹妹高兴，为陛下高兴，岂敢有怨怼之意。”宋皇后柔声说道，“若是有人生了怨怼之心，臣妾身为后宫之主定会严惩！”
以祁渊的洞察力不会看不到皇后已然发青的脸色，还有她握得已经快要掐出血的手，祁渊缓缓勾起嘴角：“那便好，辛苦皇后了！”
“为陛下分忧是臣妾本分。”宋皇后僵硬地笑笑。
祁渊慢悠悠地从软榻上起身，然后双臂伸开，宋皇后见状连忙上前为其宽衣。
不过令皇后失望的是祁渊并没有要宠幸皇后的意思，他躺到床上便闭上了眼睛。
皇后虽然五官艳丽，但是却是一切礼仪规矩却是最标准的世家贵女典范，所以自然做不来主动求欢的事情，只能换了寝衣躺到祁渊身侧，但是此刻她的心里却对淑妃的恨意又加深了不少。
这种恨意驱使着宋皇后做了一个新的决定。
翌日。
宋皇后陪着祁渊用了早膳然后恭敬地送祁渊离宫。
“娘娘……”宛月看着宋皇后瞬间冷下来的脸色有些紧张。
宛月是守夜宫女自然知道昨天夜里皇上和皇后两人什么也没有做，所以宛月才更担心宋皇后心情不郁。
宋皇后冷笑了一下，然后回了寝殿。
“准备一下，去寒月宫。”宋皇后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面的人幽然地吩咐道。
寒月宫？
听到这个地方宛月楞了一下，和旁边的宛菊对视了一眼。
寒月宫不是冷宫吗？皇后娘娘去那里做什么？
“娘娘，那是冷宫……”宛菊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本宫自然知道那里是冷宫。”宋皇后皱了皱眉。
宛菊突然有了一个奇异想法。
“娘娘莫不是要去见杨答应？”宛菊轻声问道。
宋皇后勾起嘴角然后点点头。
没错，她就是要去见那个杨月姝，曾经的静妃。
“娘娘为何要去见一个小小的答应，就算她曾经是静妃，可是现在早已经失宠了啊！”宛月十分不明白。
杨月姝虽然曾经也得过盛宠，但是却输给了江淑妃，颓势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了，而且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宋皇后点点头。
没错，杨氏的确已经输了，而且一败涂地，但是不管如何当年她也曾经独得盛宠，当初几乎和淑妃两分后宫，那时候她是坐山观虎斗不插手两人的争执。但是虽然杨氏输了，但是这原因其实还是可以追究一下，多半的原因都是她当年根基未稳贸然而进之骨，倘若她当初不曾出手，而是忍上几年，那么如今后宫的形势指不定是什么情形了。
所以，在现在后宫中无人可以与江淑妃一较高下的情况下，宋皇后倒不如去找杨氏说道说道，也许有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
毕竟，杨氏也曾是后宫中罕见的聪慧之人。
在若干年后，宋皇后不知道多少次后悔自己当年的失策，虽然斗倒了江淑妃，但是却引来了此生最大的危机……
第5章 刻骨之心
今日的寒月宫与往日大不相同，平素无人往来的宫殿内今日站了一群人，而且带着他们来的居然是当今皇后娘娘。
因得今日青韶去太医院为杨月姝取药，所以内殿只余下杨月姝一人，在毫无预兆之下，一声“皇后娘娘到”让她惊得几乎从榻上跌落下来。
顷刻间杨月姝的视线里面便出现了一个雍贵的身影。
已经四年没有见面了，杨月姝楞楞地看着面前的宋皇后，一如多年前那般华丽，却让杨月姝生出一种隔世的感觉。
“婢妾参，参见，皇后……娘娘……”杨月姝说着话声音嘶哑断断续续。
“妹妹竟是病了，可有宣太医前来诊脉？”宋皇后不知道杨月姝病了的事情，看到躺在床上的人身形消瘦，连脸上的颧骨都高高凸起看着好不凄惨。
杨月姝凄凉一笑，她如今早已不是高高在上的静妃娘娘，一个失宠的小小的答应甚至比宫女还不如，她又有何资格请太医来问诊呢，不过让青韶区太医院求些药便罢了。看着雍容的皇后，杨月姝不知她到这里来又是为何。
“妹妹这里甚冷，怎的不燃炭呢？”宋皇后裹了裹身上的红狐皮披风，但即使这样寒意也是抵挡不住的。
杨月姝皱了皱眉，不知道皇后这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呢，她一个答应份例本就没有多少，炭也不过是夜里才用些罢了，跟皇后所在的凤阳宫的地龙自然是天上地下的。
宋皇后看到杨月姝冷淡的表情自然也知道杨月姝心中不愉，不过越是不愉越是对她想要做的事情有利。她轻启朱唇：“妹妹难道甘心就这样在这寒月宫中虚度半生？”
杨月姝听得宋皇后的话微微愣了一下，她不知皇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随后宋皇后挥退了那些宫人，身边只留下宛月宛菊两个人随侍在侧。
杨月姝知道，接下来皇后要说的话必然不是一般的话。
太医院。
“烦劳公公给奴婢取些药来！”青韶脸上带着温柔的浅笑，将一张方子和一锭银子递给太医院看管药材的小太监。
虽然杨月姝身为答应，仍然算是后宫的主子，但是后宫的人惯会捧高踩低的，所以就算只是一些普通药材也需给些银钱。
小太监漫不经心地接过药单子和银子，然后摊开一张牛皮纸，按照房子上的药材在身后若干个格子中寻找。
“取三两人参来。”
小太监正找着青韶给的方子突然听到了另一声吩咐。
来人穿着太医院的官服，约摸有五十来岁的年纪，精神十分抖擞，但是脸上却无甚表情。
“严院正！”小太监看见来人不敢怠慢，连忙快速去取来人所需之物。
那人正是如今太医院的院正，只为当今皇上一人问诊的院正严甫。
严甫随意地一扫，目光却落在了桌子上那张用土色旧纸所书的房子。
字迹十分温婉秀气，但是严甫却看这个方子似乎看愣了。
“严院正，您的三钱人参！”小太监小心翼翼地将包好的东西捧到严甫面前。
严甫却无心去管，开口道：“这方子是何人所开？”
小太监听到他的问话连忙看向那边的青韶：“是那位宫女所开。”
严甫打眼望去，然后就看到一个穿着绿色衣裙的女子，俏丽地站在那里，整个宫室似乎都明亮了很多。
“这，方子，是你所开？”严甫问道。
青韶微微顿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是奴婢所开。”
严甫的目光认真地看着青韶。
不对，不对，这房子从前只有一个人会开，为什么现在一个宫女竟然……
“你这方子是从何处所知？”严甫肃声问道。
“……可是奴婢的方子有何不妥？”青韶没有说话垂眸反问道。
严甫皱了皱眉没有说话，这个方子并没有什么不妥，是非常有成效的治疗风寒的方子，只是这方子和他记忆力的实在太像了，所以……
“此方是奴婢在一本医书上所看，因奴婢的主子患有风寒，才大胆使了此方！”青韶看着严甫说道。
严甫点点头，想来也是了，和那人有关系的人早已经不在了，面前这宫女看来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和那人应是无甚关系的，他也是多想了。
“既然你家主子得了风寒，便取了这瓶药去吧。”严甫从袖口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青花瓷瓶。
这瓶药内乃是清心丸，配上那方子效用更大，严甫也是觉得那方子能被一个宫女开出来也是实属缘分。
青韶迟疑了一下然后伸手接过：“多谢院正！”
严甫没再多说什么，似乎叹息了一声然后拿着小太监给的药材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青韶握着瓷瓶的手紧了紧。
“你的药材齐了。”小太监配好了青韶需要的药材，打成包用细麻绳扎在一起。
青韶回过神笑着接过来。
提着配好的药材青韶走在长长的宫巷里面，只是她的眼神却看上去十分恍惚，在看到严甫的那一刻，记忆像是山洪一样爆发出来，她要紧紧的握着拳头才能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
这么多年，其实她从未有一刻忘记。
那些记忆里面的血腥，她的身上也被鲜血覆盖着，那些记忆充满了阴暗和恐怖。
她在那一天失去了所有。
那样深刻的记忆是即使死亡也不会消亡的，深深地印在骨头上的。
但是作为一个宫女，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用一己之力扳倒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她太弱小了，小到犹如一颗尘埃。所以她在躲着，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告诉自己那些事情不是她能够做到的。
也许这样的告诉自己是有所用处了，在冷宫的这几年虽然艰辛却平稳地度过了。可是今天见到严甫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她必须要做一些事情了。
阳光照在宫巷中，青韶走在宫檐的影子下，身上的光影明明灭灭。
她的目光在这一刻亦是覆上了一层阴暗的影子……
第6章 惊艳于人
杨月姝听着宋皇后的话心里面百转千回。
诚如皇后所言，她甘心吗？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娘娘沦落于此受尽辛苦折磨？
不，她不甘心。
她，杨家大小姐，杨氏月姝，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曾经多少人向她的父母求娶，但她却一意孤行地选择了进宫，到头来害得杨家落败，她成了整个杨家的罪人。
她能甘心一辈子被困在这里吗？
不，不行。
杨月姝的眼神逐渐从灰败变得坚毅。
宋皇后暗暗地勾起嘴角。
她就知道，曾经处于高位的人怎么可能心里面不想要再上神坛呢，她这次看来一定不会无功而返了。
“……皇后娘娘想要臣妾如何助您？”
杨月姝终于开口，且换了自己的自称。
从“婢妾”到“臣妾”，前者卑微，后者尊贵。
她要重新回到那个尊贵的位置。
“本宫知道妹妹就是个聪明人，所以本宫当然想要和妹妹你联手，毕竟，”宋皇后的眼神此刻看上去危险万分，且充满着厌恶和憎恨，“咱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淑妃，江云瓷。
杨月姝想到这个名字心里面是五味杂陈。
曾经她以为她可以打败她的女人，可是到头来她却还是输了，而且输得这么彻底。
她日日夜夜都想着她。
因为她的恨从未停歇过。
宋皇后并没有在寒月宫停留太久，而且这次来其实她也是悄悄来的，没人会透露她的行踪，因为她不能让旁人知道她的打算。
“本宫不日就给妹妹送来些必需用品，妹妹好生将养，莫要辜负了本宫的心意才好！”
宋皇后轻轻地拍了拍杨月姝的手。
杨月姝垂眸点了点头：“臣妾明白，请皇后娘娘放心……”
宋皇后点点头，然后扶着宛月的手站起身往外走。
但是没想到宋皇后才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人撞到了，微微踉跄了一下，然后堪堪被后面的宛月和宛菊扶住。
“何人如此大胆！”宛月大声呵斥道，“竟敢冲撞皇后娘娘！”
从太医院拿药回来的青韶没想到皇后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一时间吓得有些回不过神，连忙跪到地上。
“奴婢莽撞，请皇后娘娘恕罪！”青韶的声音有些发颤。
对于皇后的威名她还是听说过的，而且虽然这么多年没有见过但是只是这个称呼已经足够让所有人忌惮了。
女子的声音十分好听，娇而不弱，让人感觉自己的耳朵似乎被柔风拂过。
“抬起头来。”皇后平息了一下情绪然后开口，声音平淡中带着强势。
青韶抿了抿唇，然后微微抬起了头。
外面的阳光正好，在这耀眼的阳光的照耀下跪着的女子似乎也在散发着金光一般，秀发如瀑，眉眼亦是十分精致，即使穿着的是最普通的宫女服侍，却依然有着遮掩不住地柔美，那弯弯的眉眼似乎一下子就能把人的心给勾住了。
这样的模样，即使在整个后宫都是数一数二的，更别说她还是未施半点儿粉黛。
即使是宋皇后也不由得有些愣神。
“你叫什么名字？”宋皇后开口问道。
“娘娘，这是臣妾的宫女青韶，从前娘娘也曾见过的。”
青韶还没有开口就听到了杨月姝的声音，她已经披着披风走了过来。
青韶？
听到这个名字宋皇后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在自己的脑海里面好好回忆了一下。
是了，从前静妃身边确实有一个从小带进宫的婢女唤作青韶的，但是那时候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罢，五官都没有长开，看着不过是个青涩的小姑娘。
可是，真是没想到啊。
宋皇后仔细地看了看青韶脸蛋儿。
几年不见，这青韶竟能出落得如此惊艳。
“青韶冲撞了皇后娘娘，请娘娘莫要与她计较，比较这么多年了她也从未见过如娘娘这般的贵人的。”杨月姝浅淡地说道。
宋皇后当然不会和青韶计较，她现在要和杨月姝联手，自然不会对她的婢女如何。何况，是有着如此颜色的婢女……
“本宫走了，妹妹也好好休息吧。”宋皇后对着杨月姝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外面走。
但是临走前，她却回过头看了一眼青韶。
那眼神，似乎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起来吧。”杨月姝说道。
青韶点头应是，然后慢慢站了起来。
宋皇后带着宫人悄然地从寒月宫的后门离开，然后挑着小路回宫。
“那个青韶，你们觉得如何。”宋皇后突然开口问道。
宛月和宛菊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真是美人胚子啊。”宋皇后感叹道。
今天见到的青韶的模样，实在是太过出众了，那样的颜色感觉连女子看了都会羡慕和嫉妒，如果让男人看了，会怎么样呢……
尤其是高位上那个冷清的男人。
宋皇后在这个后宫中最厌恶的人就是江云瓷，但是她必须承认江云瓷的美貌实在是后宫无人能及的，可是今天见到的青韶，她竟觉得江云瓷的美貌和她比起来甚至都不算是什么了。
“那个青韶，比之淑妃，何人更胜一筹？”
宋皇后知道宛月宛菊不敢随便回答她的问题，因而给了两人一个选择。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仔细想了想，还是稳重的宛月先开口：“娘娘，奴婢觉得，若是那青韶装扮华丽些，想来大概不输江淑妃……”
青韶衣着朴素，但是江淑妃华丽耀眼，所以旁人乍看之下可能感觉江淑妃更美些，但若是两人同意装扮，那么结果还真的不好说。
而且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两个人的年纪差。
江淑妃虽比之皇后等人年纪轻些，但是若是和青韶，相比根本没有比的必要吧，而且江淑妃毕竟是生育过的人，很多问题是已经不可逆转的了。
所以这个青韶大概真的是胜江淑妃许多的。
宋皇后听着宛月的话点点头。
她也是这么想的。
青韶。
名字好。
人也够美。
若是杨月姝不能做到她想要她做到的事情，这个青韶或许能有别的用处……
宋皇后这么想着。
第7章 落差难忍
“主子，喝药吧。”
青韶的手里面端着托盘，托盘里面放着一碗药汤。
陈旧的陶瓷碗里面盛放着黑色的药汤，此时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因为用的药材都是最低等的，所以看着药汤也是非常浑浊。
杨月姝看着药碗苦笑了一声，曾经她就算喝的药也都是最高级的，哪里有见过如这般让人看了便厌恶的汤药呢。
所以，一个人如果失势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尤其是，在后宫这样阴鹜的地狱，能够活下来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情了。
杨月姝将药碗端起来一饮而尽，那种刺鼻的味道让她差些便呕吐出来，然后连忙接过了凌初夏递过来的清水。
一碗水入腹，那怪异的苦涩终于消下去许多。
“虽然苦些，但是对主子的身体绝对没有任何不好的。”青韶小心地说道。
她也知道这方子熬出来的药有多苦，但是这方子对杨月姝的病情确实是有奇效的，其实也未必没有法子将味道弄好些，但是现在她哪来的银钱能够换到好药材呢。
所以只能这样了。
“这方子是你开的吧。”杨月姝笑了一下。
杨月姝知道青韶从幼时就喜欢看医书，虽然没有人教，可是把脉这样的事情她自己还是会些的。现在杨月姝自己病着，一个被关在冷宫一般的寒月宫中的失势答应，怎么可能有太医院的人愿意来问诊呢。
听到杨月姝的话，青韶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连忙屈膝下跪：“主子，是奴婢没了规矩，这方子是奴婢在古医书上所见，绝对不会对主子您的身体有什么妨碍的，请主子放心！”
杨月姝看到青韶颤抖受惊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俯下了身子将青韶扶了起来。
“好了，我何曾怪你。”杨月姝的声音温柔和蔼，“现在我的身边也就只有你了……”
杨月姝见多了主子被奴才反咬一口的事情，但是青韶，真的从来不曾做出这样的事情，当初她被打入冷宫，其实青韶是可以选择被分配到其他宫里去的，即使当不了什么大宫女，至少也比在冷宫中强。
可是杨月姝至今都记得，那年十三岁的杨月姝跪在了传旨太监的面前，求着传旨太监和管事太监要跟着她一起搬到寒月宫。
那坚毅的小脸，到现在杨月姝还是记忆犹新的。
“主子……”青韶轻声喊了一句。
杨月姝拉着青韶在榻上坐下。
“青韶，你，想不想重新回到后宫……”杨月姝平静地开口。
青韶微微垂眸，听到杨月姝的话目光微微地闪烁了一下。
“主子，是不是皇后娘娘……”
一向聪慧的青韶很容易就能够猜到杨月姝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而且是在皇后离开以后。那么很容易想见，必然是皇后对杨月姝说了什么，甚至可能应允了什么。
而且其实青韶甚至可以猜测出皇后想要找杨月姝做什么，无非就是想要和杨月姝一起扳倒现在对皇后娘娘威胁最大的人。而且这个人，也是曾经害得杨月姝被禁于寒月宫的人。
果不其然。
杨月姝点了点头。
皇后既然来找她，而且想要让她成为她的同盟，那么皇后应该是不会对她下狠手的，毕竟现在江淑妃才是两个人共同的敌人。即使以后皇后想要对付她，那么也得是在江淑妃被扳倒以后了，她现在还是非常安全的。
最重要的是，只有倚靠着皇后这棵大树，她这棵被摧残得只剩枯枝败叶的小树苗才能够重新焕发光彩。
还有，她突然间发现自己还是非常恨江淑妃的，因为如果不是江淑妃，那么她也不会受这么些年的痛苦折磨。
所以，不管因为什么，她好像真的都没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主子……我们这样平静地……生活不好吗？”青韶抬起头，眼神看着有些黯然。
冷宫的生活虽然很苦，但是没有什么勾心斗角，不需要时刻提防着是不是有人已经在背后盯上了你。所以青韶真的觉得这四年生活得其实还不错。
但是她知道自己总有一天可能是要回到那个诡诈的后宫的，只是真的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快得有点儿突然。
其实青韶也明白为什么皇后这么急着过来，大抵是因为江淑妃所出的三皇子年纪渐渐长了，而朝堂之上想必是有不少人提出立太子的事情。所以皇后急了也是理所当然的。
杨月姝看了看青韶没有说话，却环顾了一下这个房间。
青韶明白杨月姝是什么意思，因为以前杨月姝住的是宽敞的宫殿，各种摆设无一不奢华精美，山珍海味，珍宝首饰，琳琅满目。
但是现在呢……
这样的落差才是让杨月姝这几年颓败的根本原因。
“……主子心愿如何便如何，青韶都听主子的。”青韶的声音温顺而恭敬，仿佛一只听话的小猫。
杨月姝摸了摸青韶的长发，然后勾起了唇角。
然后杨月姝想起了刚才皇后离开的时候对青韶似乎十分感兴趣。
其实杨月姝也明白皇后为什么对青韶感兴趣，无非是因为青韶出众的容貌。杨月姝知道，现在青韶未施脂粉已经让人惊艳，若是再长开几年，然后精雕细琢，那么青韶的容貌足以使冠绝后宫的。
而皇后大概就是看上这点了吧。
其实传言当今建曦帝独宠江淑妃就是喜欢江淑妃凌驾后宫诸人的容貌，而皇后曾经派人秘密寻找容貌在江淑妃之上的少女，加以培养想着能喝江淑妃制衡。奈何江淑妃那般的容貌世间哪有几人可及，皇后只做了无用功。
而现在的青韶，却拥有着这样的资质……
“青韶，在我们真的回到后宫之前，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杨月姝开口说道，同时眼神也紧紧地看着她。
青韶也同样认真地点点头。
杨月姝看着青韶思忖了许久，然后开口：
“我只问你一句，你且细想了再答我。你……想不想成为皇上的人？”
第8章 深宫难捱
啪啦。
东西碎裂的声音。
听到杨月姝的发问，青韶端着药碗的手猛地抖动了一下，然后一个不稳瓷碗就摔到了地上。
“主子……”
青韶的眼神看上去有些迷茫，她不知道为什么杨月姝要这么问她。
杨月姝看到青韶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然后示意她将药碗收拾好之后和她一起坐到榻上。
青韶有些不安地将碎片收拾到盘子里面。
“你不用怕，我没有别的意思。”杨月姝看着低着头明显非常不安的青韶说道。
其实杨月姝这个问题真的是没有任何恶意的，她问这个问题主要也只是好奇而已。在这个皇宫里面，恐怕所有的女人最梦寐以求的事情就该是成为当今皇上的女人了。
这也很容易可以理解，因为荣华和富贵是所有人都想要得到的东西，而女人想到得到什么只能依靠男人。那么最可靠的男人，当然就是当今的皇上了。
有着无与伦比的势力，不光这个皇上是英俊还是丑陋，大抵都是所有女人想要趋之若鹜的人。
更何况，当今皇上风华正茂，且外貌亦是冷峻非凡。这个世界上有人天上就是凌驾在所有人上面的，比如皇上祁渊，即使不是皇上，他的样子依然会吸引着众多女人痴迷，哪怕飞蛾扑火也是在所不惜。所以现在年轻的帝王自然更是让所有后宫的女人春心萌动，希望能够入得皇上的眼，从此一跃冲天。
“主子，奴婢已不记得陛下是何种模样。”青韶无奈地说道
当年杨月姝得宠的时候皇上倒是常来杨月姝这里，青韶也曾经见过几次，但是当时她也不过十三岁的年纪，看到皇上也是不敢抬头的，只隐隐能够感觉到一种让人恐惧的气势，那种威严是所有人都模仿不来的。
杨月姝听得青韶的话笑了一笑，想想也是，当年也不过十几岁的小女孩儿大抵是还不懂情情爱爱吧，那个时候对皇上大概也是没有什么心思的。
“如果给你机会，你想要成为皇上的女人嘛？”杨月姝还是没有放弃这个问题。
其实杨月姝正是因为揣测了一些宋皇后的想法所以才想要知道青韶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是不是也想要成为后宫中的人上人呢。
但是青韶想了很久才终于摇了摇头。
“主子，青韶心里面是不想成为后宫中的女人的，因为奴婢不想要和其他人共同抢夺一个男人。”青韶浅淡地回答，她的眼眸低垂着，看上去十分平静。
杨月姝听到青韶的话微微愣了一下。
不想……抢夺男人……
杨月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想想也是啊，成为后宫的女人除了多了许多金银珠宝还有什么呢，有的女人终其一生都见不到皇上一面，那样的生活孤独而寂寞，只能一辈子老死宫中，大概即使死也会想着自己为什么变成这样。
但是想要享有荣华，就必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最恐怖的代价，大概就是一生的青春吧……
第9章 御园寿宴
皇宫中，包括整个皇朝最值得重视的日子就在今天了，因为今天是建曦帝祁渊的生辰之日。
建曦帝今年生辰过了也仅年满二十九岁，尚且不满而立之年，但是建曦帝九岁登基，却在十几岁的时候就能够独当一面掌控大半个朝廷，让人不得不臣服于他的铁血手腕之下。
生辰宴日，整个皇宫到处都是书有“寿”字的红色镶金灯笼，让人看着格外华贵。而白日里已经接受了百官朝拜之后的建曦帝，晚上自然要参加的是后宫中的“家宴”了。
由后宫妃子们举行的家宴地点设在风景秀丽的御花园中，虽然是夜晚，但是到处可见的灯笼照耀得整个御花园如同白昼。
“臣妾等恭贺皇上万寿无疆！”
在宋皇后的带领下，后宫众人对祁渊下跪拜贺。
“平身。”祁渊冷淡地回了一声。
对于祁渊的冷淡后妃们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但是心里面总是不免有些酸楚的。
“皇上过寿辰也该开心些吧，这样让众位姐妹里面好生难受。”
众位后妃皆不敢放肆，只有一个人敢开口，且声音中带着娇柔，让人心中酥麻。
之间开口这人立于宋皇后下首，肤白如玉，穿着莲花色纱衫，湖蓝色罗裙，衬以黛翠的眉目和嫣色红唇，真真是一副好样貌，就连此刻灯光下盛放的蔷薇亦是比不得她十分之一。
此人正是多年来后宫之中独得盛宠的淑妃，江云瓷。
“爱妃言之有理，朕是该高兴些。”祁渊听得江云瓷的话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爱妃过来坐吧。”
在祁渊的吩咐下，他的下首多出了一把凳子，江云瓷悠然地迈步坐了上去。
这个样子却让众妃更加对江云瓷嫉恨不已。
为何江云瓷就可以这般肆无忌惮地和皇上讲话，而她们就连大声说话都是不敢的，这样不公平的待遇实在让人有些苦不堪言。
但是事实上最痛苦的人并不是这些妃子，而是原本坐在皇上左边下首的宋皇后，现在祁渊让江云瓷坐在他右边，这分明就是让江云瓷和她地位平分，这对宋皇后来说真的是一个相当大的耻辱，但是偏偏的，宋皇后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不过，看到这个样子，宋皇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江云瓷，比如要扳倒，无论用什么办法。
“皇上，今日是您的寿宴，臣妾有一事请求。”宋皇后开口说道。
正和爱妃江云瓷举杯对饮的祁渊闻听此言将目光聚在皇后身上：“皇后有事尽管说来。”
宋皇后缓缓勾起嘴角，然后看了一眼江云瓷。
不知道为什么，江云瓷突然有种仿佛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不过，皇后的确是一条毒蛇……
“臣妾不知皇上是否记得当年的静妃？”宋皇后突然在这个寿宴中提起了一个几乎让人遗忘的名字。
静妃……
要说起来其实这些宫妃们也是记得的，当年的静妃那也是相当地荣耀，几乎和江淑妃共分后宫天下，最终却因构陷江淑妃而被褫夺了封号贬为了答应。
后妃们不由得都看向了皇后，不知道她提起这个名字是想要做什么。
江淑妃听到“静妃”这两个字心里也是咯噔了一声，脸色也是微微有些不太好看。
“朕记得，她不是在寒月宫吗，怎么了？”祁渊挑了挑眉说道。
宋皇后启唇一笑，然后神色突然变得十分正经和严肃：“皇上，经过臣妾再次验查，终于发现了，当年的静妃是被孙贵人刻意构陷的，臣妾已经找到了可以证明杨月姝被诬陷的证据，希望皇上能够让杨月姝沉冤得雪，回复名声。”
听到宋皇后的话众人哗然。
她们实在不知道宋皇后现在到底在做些什么好不容易倒下去一个静妃，怎么现在却又提起对付呢，难道皇后就这么想要多一个敌人吗。
现在的后妃们可是没有忘记静妃当年的威风的，那种手腕和魅力也不是她们能够比得上的。
“皇后这是何意？”祁渊听到宋皇后的话其实也有些发愣，他没想到宋皇后居然想要把当年的静妃重新纳入这个后宫。
看来真的是淑妃给她的刺激太大了……
“臣妾以皇后之名，望皇上赦免含冤的答应杨月姝！”宋皇后突然下跪，直直地拜倒在祁渊面前。
整个御花园里面的人都愣了。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想象得到，堂堂地皇后竟然为了一个戴罪的宫妃下跪祈求。
“……既然皇后都查清楚了，如果真的不是她，那么就让她回来吧。”祁渊答应这件事情的目的只有一个，他想要知道宋皇后到底怎么用一个失败的妃子来扳倒江云瓷。
宋皇后都没有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是，臣妾代杨妹妹多谢皇上！”
宋皇后得偿所愿，她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
宋皇后的眼神瞥向了脸色发青的淑妃。
瞧着吧，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第10章 踏入后宫
既然祁渊应了宋皇后的意思，那么杨月姝出寒月宫也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情，只是自然不可能重新登上妃位了，杨月姝被祁渊下旨晋为正五品的嫔位，封号“玥”，虽然和从前的正二品妃位相差很大，但是也总比答应好多了。
而今天就是新晋的玥嫔娘娘迁宫的日子了。
寒月宫是后宫中最无人问津的院落，地处偏僻，冬冷夏热，是后宫所有人都避之唯恐不及之地。现在玥嫔被宋皇后提携，自然要迁到更好的院落，就是位于皇后所处的栖凤宫西侧的玉阳宫的偏殿。正五品嫔位是没有资格独居一宫的，所以只能住在偏殿，但是怎么也比寒月宫要好上数倍的。
但是宋皇后江杨月姝安排在这里，其实也是存了寝宫相近好就近监视的意味。
“宋皇后对我必然是不放心的……”杨月姝披着披风站在寒月宫的寝殿之中，环视着四周的布置，竟然生出了不想离去的念头。
真是荒谬，她难道还能喜欢这种鬼地方不成。
杨月姝摇摇头，然后看向青韶：“都收拾好了吗？”
青韶正在收拾一些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杨月姝既然晋位了，从前的这些破旧东西必然是不需要的，而青韶以后身为玥嫔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东西也必然不会短少的，但是青韶实是个念旧之人，许多东西都是舍不得扔的。
东西都收拾好之后，青韶手中拿着一个包袱，然后跟在了杨月姝后面。
两人行至院中，看到了朱嬷嬷还有怯生生站在那里的杏儿，后者的脸上还有些不安。
“嬷嬷有何事？”杨月姝看到朱嬷嬷开口道，她在寒月宫这些年朱嬷嬷也不曾难为于她，且对她也多有照拂，所以杨月姝对朱嬷嬷也不会太摆架子。
“老奴有一事想请求玥嫔娘娘答允！”朱嬷嬷突然在院中跪了下来。
青韶惊讶了一下，朱嬷嬷其实还是非常傲气的，怎么这次竟会如此……
“老奴求娘娘将杏儿带在身边，给娘娘当个小宫女！”
青韶听到了朱嬷嬷的话，她有些惊讶，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她看得十分分明，朱嬷嬷对杏儿这个外甥女儿可谓是疼爱有加，没想到现在竟然求着玥嫔带杏儿一起走，让青韶实在太意外了。
后宫中到处都是吃人的地方，朱嬷嬷从前总是这么说。
但是现在为何却……
青韶看向了朱嬷嬷，她恭顺地跪在那里，那沧桑的眼神里面也是充满了祈求。
青韶的心里面有些难受。
“嬷嬷愿意让杏儿离了你？”玥嫔倒也不在乎是不是多带一个小丫头，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朱嬷嬷要让杏儿跟着她。
朱嬷嬷却点了点头：“杏儿跟着我在这寒月宫中过不得好日子，望能跟随娘娘做些事情，也不枉进宫一场！”
既然朱嬷嬷如此说了，且杨月姝也想着卖她一个好，所以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便一起走吧。”
朱嬷嬷听得杨月姝的话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身。
“姨母……”杏儿的手指不安地搓着自己的裙角，头微微低垂着，又偷偷看着朱嬷嬷，眼神里面似乎有隐现的水雾。
“从此你便好生跟着玥嫔娘娘，事事多问青韶，莫要自己瞎做主！”朱嬷嬷对着杏儿认真地嘱咐，“以后熬到出宫便好了……”
说完将一旁地上放着的一个绿色绣花的包袱递给了杏儿，旋即转身离开。
看着朱嬷嬷苍迈的背影，杏儿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姨母……”
“乖啊，杏儿，以后随时都可以回来的呀！不哭啊！”青韶听到杏儿的哭连忙上前伸出胳膊半搂着她，对于杏儿青韶真的是当做亲妹妹的，所以看到她这么难过青韶也很不好受。
杨月姝静静地看着两个人，直到杏儿停止了哭声，才让青韶带着杏儿一起离开。
三个人静静地在路上。
也许是心境不同了，青韶抬起头看着外面的天，竟然举得格外地蓝，云看上去也是格外地白，心里面似乎也是明亮的。
嫔位是用不得车轿的，因此三个人只能徒步行往玉阳宫，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达了玉阳宫，此时宫内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玥嫔娘娘安好，奴才是内务府的小李子，在此恭候娘娘迁宫！”一个看上去有二十来岁颇为机灵的小太监一看到玥嫔就露出了一个有些谄媚却不让人厌烦的笑容。
杨月姝有些冷淡地点了点头。
小李子也不在意，挥了挥手示意那边的几个人过来拜见玥嫔。
按照规制，嫔位主子可以拥有两个大宫女，两个小宫女，还有四个太监，而这些人选大部分都是由内务府的人进行调派的。
然后青韶就看到了内务府给杨月姝这个新晋的嫔准备的人。
既然有了青韶和杏儿，那么大宫女只再要一人，而小宫女再要一人，加上四个小太监也就齐全了。
“奴婢们（奴才们）请娘娘赐名！”
两个宫女和四个太监恭敬地跪在地上。
宫中都要重新赐名的规矩，既然跟了新主子，从前的名字自然是不能叫了，这就是宫人的卑贱，连名字也是没有自由的。
杨月姝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冷笑了一声。
呵，她想就知道皇后一定会在给她的宫人中动些手脚，而看着下面那个明显稳定不同凡响的宫女，杨月姝立刻就明白了。
皇后对她真是不放心啊。
但是即使知道杨月姝也是不敢做什么的，毕竟她是靠着皇后才出来的。
之后杨月姝给几个人赐了名字，除了青韶以外的另一个大宫女名字改为“青兰”，算是随着青韶的名字叫，而小宫女的名字改叫“桃儿”，也算是和杏儿相呼应了，还有几个小太监的名字。
就这样，玉阳宫的人也就尘埃落定了。
从此后，后宫中多了一个妃子，只是不知道这个重新复位的宫妃能够在后宫中坚持到什么时候……
第11章 初次请安
天色已经大亮，玉阳宫侧殿也开始忙碌起来，
“主子，今日穿这件可好？”一袭蓝色宫装的青韶手中叠放着一身华丽宫装。
今日是杨月姝复位成为玥嫔后第一次向皇后请安，要面对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好的情形。所以在今日今时，杨月姝比如打好她重返后宫的第一仗。
青韶将衣衫展开，是一件桃红色的华丽宫装，这是迁宫当日宋皇后命人送来的贺礼。
在青韶的伺候下，杨月姝换好了衣服，然后青韶将杨月姝的头发挽成了简单的双刀髻，双鬓边簪了镶着桃色宝珠的步摇，然后添上几只素雅的银衩，整个人显得华丽又不失雅致，十分端芳美丽。
“青韶你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杨月姝看着铜镜中漂亮的双刀髻笑着说道。
青韶听到杨月姝的话笑了笑，本就如玉般的容颜显得更加动人。
杨月姝看了看青韶的脸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是十分感叹。青韶越来越美了，连她这个女人都觉得青韶的美是不得不让人羡慕又嫉妒的美，而且又是十七岁这样美好的年纪，如同盛放的蔷薇。
“主子，怎么了？”
青韶看着杨月姝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自己的身上但是却没有说话，一时间有些奇怪。
然后就看到杨月姝摇了摇头。
之后杨月姝带着青韶前往宋皇后的栖凤宫，虽然还有别的宫女太监，但是青韶仍然是杨月姝最重视的，而且也是让她最为放心的，特别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面，她想要的能够让她安心的人。
幸好玉阳宫距离栖凤宫是众多宫殿中最近的，不然两人要走上许多时辰了，现在只需要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到了。
栖凤宫殿内此时已聚了不少宫妃，而杨月姝被宫女引进去之后立刻就得到了所有人的注视。
“我们玥嫔来得可真早。”
杨月姝甚至连安都没有来得及请就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
青韶顺着这个声音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一个穿着娟纱金丝绣着玉兰花的长裙，外面罩着一件碧云霞帔，面容精致婉约，简单的飞天髻衬得那人更是恍如神仙妃子。
青韶几乎瞬间便能猜测到此人的身份了，绝对就是后宫中独得圣宠的的淑妃，江云瓷。
果然是数一数二地美人。
青韶心中感叹。
其实想想也知道，皇上肯定喜欢最漂亮的那个，而后宫诸人中确实是这位江淑妃最美，当然这不是青韶自己觉得的，而是听到杨月姝如此说。如果一个女人能让另一个女人承认她够美，那么就真的是足够美了。
而且青韶的确觉得自己也没有见过背的比淑妃更美的女人。
只是现在这么想的青韶丝毫没有意识到，其实她，正是那个连淑妃的外貌都能够比下去的人。
但是偏偏青韶自己没有这个自知。
“嫔妾参见皇后，皇后娘娘吉祥！”杨月姝恭敬地跪到了地上，然后将眼神转向江云瓷，“嫔妾参见淑妃娘娘。”
天知道杨月姝是用着多么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对着淑妃不能挑衅，因为现在淑妃捏死她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平身吧！”宋皇后脸上带着笑眯眯的笑容，似乎她就像她的外表一样温暖慈爱，但是只有时间久了才能知道这些词汇是完全不适用于宋皇后的。
杨月姝笑着站起身。
“这个我准备的见面礼，收着吧。”宋皇后的手指了指一旁的宛月，后者端着一个金色楠木的托盘走到了杨月姝面前。
那托盘用红色的步铺着，上面放着一只玲珑点翠的镶珠银簪，看上去价值不低的样子。
“多谢娘娘！”杨月姝恭敬地接过。
“娘娘真是大方！”一个穿着烟罗紫色宫装的女人笑着开言说道。
“裕妃你当初我可也没少给你东西，怎么现在就跟玥嫔吃上醋意了不成。”宋皇后笑着打趣道。
被皇后称作裕妃的女人听到皇后的话也哈哈大笑，
之后宋皇后让杨月姝在椅上上坐下，然后笑着和杨月姝聊些后宫的事情，好像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不过宋皇后希望的是杨月姝尽快找到自己当年的态，所以就是这样想要让杨月姝习惯这个后宫，毕竟不管怎么说也过了那么多年。
但是这样的时候总会有不恰当的声音出现……
第12章 淑妃心思
“玥嫔曾经在冷宫那么多年了，想来对宫中的事情也都不太熟悉了吧，皇后不如和妹妹我说一说。”
江云瓷看着宋皇后和杨月姝相谈甚欢的样子心里面一阵震动，她不能让这两个人真的达成什么同盟来对付她。江云瓷不怕宋皇后，在她看来，宋皇后完全就是一个没有脑子的女人，但是杨月姝就不一样了。
当年江云瓷和杨月姝都是妃子，虽然江云瓷当年就已经位列四妃之一，比杨月姝那个正二品的妃要高上不少，但是江云瓷却也没少吃杨月姝的暗亏。
杨月姝相貌不俗，虽然比不得她面容精致，但是也别有一种韵味，而且曾经身为世家贵女的杨月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身上就比出身卑贱的江云瓷多了一些书香气，祁渊当年也好与杨月姝下棋，这些是江云瓷怎么都比不得的。
幸好后来她铤而走险然后弄倒了杨月姝，将她打入了寒月宫。
但是现在江云瓷才明白自己的太傻了，冷宫又怎么样，出来了还是一样，当年她真的该斩草除根的。
可是现在已经晚了。
杨月姝的手段加上宋皇后的势力，江云瓷知道自己可能会有大麻烦了。
江云瓷出口就是对杨月姝的嘲讽，但是杨月姝却抿了一口茶没有说话。
“淑妃这话没有道理，既然玥嫔来了，本宫自然会教导她，便不需要麻烦淑妃妹妹你了。”
江云瓷为难杨月姝的事情自然有宋皇后出面，而且现在杨月姝只是一个小小的嫔，和江云瓷对话难免落于下乘。
宋皇后的话让江云瓷气闷不已。
江云瓷垂着眼睫，然后视线落在了杨月姝的身后。
站在杨月姝身后的青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一直盯着她一样，然后她抬起头就看到一双上挑的美目。
“玥嫔妹妹这宫女生得好生貌美。”
江云瓷勾起了嘴角，眼里面浮现了一抹兴味。
听到江云瓷的话，众位在场的妃嫔纷纷将视线转移到杨月姝的身后，青韶的样貌也就这么进入了她们的视线。
这么仔细一看，之前还不觉得，现在这些人真的觉得这宫女的容貌似乎真的要比淑妃还要精致啊。
青韶被所有人一只盯着看，她的心里面不停地发毛。
杨月姝和宋皇后听到这话也皱了皱眉。
“不知道妹妹身后站着的宫女叫什么名字啊？”江云瓷突然间开口问道。
青韶听到江云瓷的话楞了一下。
宋皇后和杨月姝楞了一下。
“奴婢名青韶。”反应过来之后青韶立刻恭敬地回了一句。
然后江云瓷点点头。
就在宋皇后和杨月姝不知道淑妃要干什么的时候，后者却突然间开口：“本宫见这宫女十分投缘，不知道淑妃妹妹愿不愿意割爱？”
青韶都愣了，她没有想到淑妃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整个大厅都愣了。
她们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然怎么会听到江云瓷要玥嫔的宫女的事情呢。
其实在后宫中索要个宫女太监之类的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一则玥嫔适才从冷宫中回到后宫，二则后宫诸人皆知当年淑妃和静妃的恩怨往事，所以现在淑妃首日便开口讨要宫女，也确实有些说不过去，这样明摆着也是在下玥嫔的面子。
“怎么，不过一个宫女罢了，玥嫔竟舍不得么，”江云瓷勾着嘴角，但是那弧度却让青韶的背后生出许多凉意，“我可以将我身边的素琴给了你。素琴进宫多年恪守己礼，必然能让玥嫔好好重新了解一下这个后宫。”
杨月姝抿着唇没有开口，然后给了宋皇后一个眼神。
现在淑妃这不是简单的讨要宫女的事情，而是明目张胆地往她这里挖人了，而且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容貌过人的青韶，而且尚不忘了光明正大地往杨月姝身边塞自己的人。
真是够大胆。
所以，这个两人地位差别太大的时候只有宋皇后出面了。
“玥嫔刚刚回到玉阳宫，淑妃便想要她的宫女，这确实是过分了吧。”宋皇后眯着眼睛看着江云瓷，她能看出来江云瓷的心里面已经乱了，不然不会做出大庭广找索要秀女的事情。
不过宋皇后也绝对不可能让青韶被淑妃拿到手里的，青韶还算是她的备用棋子，怎么可能轻易舍弃呢。
杨月姝安抚地拍了拍青韶的手，眼神示意她不要担心，一定不会把她放到江云瓷那里。
青韶得了杨月姝的眼神才堪堪稳住心神。
不管青韶心里的打算是如何，不管她进宫的目的是什么，青韶都不想要和江云瓷搅在一起，杨月姝毕竟是她从小跟随的人，尽管目的不纯，但是也算是她相依为命的人，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想要和杨月姝分开的。
江云瓷被宋皇后数落了一通，脸色看上去有些不太好看。
“玥嫔，当心别养个白眼狼啊！”
江云瓷冷哼着说道。
江云瓷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青韶她有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也许真的是对方生的太好了，让她有些没有自信，而且最关键的事情对方看上去才十七八岁的样子，她却已经是接近三十的了，就算是保养得再好，有些东西还是不可逆的。
所以她担心青韶这样的容貌将来会不会成为她最大的敌人。
之后江云瓷离开皇后的栖凤宫，坐上了自己的步撵，身边跟着大宫女素琴。
“素琴，你看见了吧，那青韶……”江云瓷今日才突然察觉到一种异常的危机感，以往她自恃美貌，但是现在看着才十七八岁正好的年华的青韶，她突然感觉到自己已经不是那种花一样的年纪了。
素琴微微皱了皱眉：“娘娘，那青韶不过生的好些，和娘娘根本没有任何相比的余地，娘娘不需要如此担忧。”
素琴是觉得凭借着那宫女的样子大概还是不足以和自家主子夺宠的，但是时间久了以后还是真的很不好说的。
端看那宫女有没有这样的野心了。
而且宋皇后和玥嫔也是不是存了让那宫女上位的心思……
第13章 尚未有宠
随着江云瓷离开了栖凤宫，宋皇后便命其他嫔妃也各自退下了，只有杨月姝和裕妃被宋皇后留了下来。
但是宋皇后只让这两个人留在内殿，其他人都被命令退出去。
青韶看着被关上的殿门，只能叹息一声，然后静静地等在外面。
“妹妹生的确实好容貌啊！”
说这话的是和青韶一起等在外面的裕妃的宫女兰心，她穿着一件蓝色的衣裙看上去也是十分清丽。
“奴婢姿容普通，不值得姐姐这么说。”青韶其实对自己的容貌并没有任何得意的地方，因为这样的容貌对她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
但是如果她真的要……那也算是一个利器。
现在，恐怕只能看她自己的选择了……
那兰心看了看青韶摇了摇头，面前这个不过十七岁的宫女，容貌虽然还未长开，但是已经可以看出绝色姿容了，否则在殿内不会被淑妃盯上。
青韶听到兰心提醒她小心淑妃的事情浅淡地笑了笑，但是心里还是感觉很舒服了，因为对方看着并没有什么嘲弄的意思。
之后青韶和兰心坐在殿门口等着主子出来，两人聊了不少有的没地，青韶也算是对这个后宫有了一个简单的了解。
而此时在殿内宋皇后正和杨月姝商量关于如何将淑妃扳倒的事情。
“你也看到了，淑妃如今还越发张狂了，只在皇上面前做出一副温柔小意的情态，惯是装模作样的！”
宋皇后提起江云瓷便是咬牙切齿满肚子气怒。
江云瓷在后妃面前张狂比之她这个皇后更甚，所以宋皇后才恨透了江云瓷，尤其是现在江云瓷所处的三皇子越来越大了，淑妃没少联合人要求立三皇子为太子，若此时真的成了事实，宋皇后知道自己将来一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所以，必须扳倒淑妃。
“娘娘需得想个计策才好。”裕妃说道。
裕妃其实正是皇后多年来最大的盟友，两人的关系也称不上有多好，但是好歹裕妃是宋皇后的表妹，两人也算是合作过不少铤而走险之事。裕妃目前和宋皇后是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的，因为裕妃进宫多年却只得一女，这对宋皇后构不成任何威胁。
“你觉得如何？”宋皇后看向沉静的杨月姝。
杨月姝看到宋皇后的目光只得苦笑一声，她如今连圣宠也无，如何才能有扳倒淑妃的法子呢。
宋皇后微微皱了皱眉，她让杨月姝回到这后宫中来自然是希望杨月姝可以和淑妃势力抗衡，但是她也忧心，若是她助了杨月姝得宠，以后杨月姝反咬她一口呢……
所以宋皇后目前是举棋不定。
但是和目前的状况比来，想来还是先扶持起杨月姝更加重要吧……
“你且等着，本宫会想法让皇上想起你。”宋皇后说道，“但是，本宫先提醒你，莫要忘了是何人将你从冷宫中救出来的。”
“娘娘大恩臣妾万万不敢忘，臣妾愿为娘娘鞠躬尽瘁。”杨月姝肯定的说道。
宋皇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之后杨月姝离开了内殿。
“娘娘，你真的觉得她能够替咱们扳倒杨月姝吗？”裕妃有些不太相信，因为杨月姝再怎么厉害也是前些年的事情，如今杨月姝早已经失宠了，莫非还能有什么厉害之处。
宋皇后挑了挑眉毛笑而不语。
如果不是看中了杨月姝的能力，而且觉得她有能力和淑妃抗衡，她才不会又多为自己树立一个如此强大的敌人。
但是事情真的能够如宋皇后所想吗？
这可就是不一定的事情了。
第14章 初相遇
等到杨月姝从栖凤宫里面出来之后，青韶随即跟了上去，主仆两个人走在回玉阳宫的路上。
今天早晨出宫的时候阳光还好，但现在看上去就要阴沉许多，不过即使是这样阴沉的阳光在一些人眼中也仍然是好的。
“真好啊，外面的太阳比比寒月宫的好……”
杨月姝抬着头发自肺腑地感叹。
也许是心境的原因吧，在这里看着这阳光要比看着寒月宫的温暖很多。
“主子披上衣服吧，小心着凉！”
青韶手里拿着的是出宫时候带着的披风，因为担心晨起风凉才带着的，可是没想到早晨的阳光那么好，现在天气倒是阴沉下来了。
青韶将藕荷色的披风披到杨月姝的身上。
当主仆两个人终于回到玉阳宫的时候天空已经开始飘落细密的小雪花了，因为没有风所以看上去还是非常漂亮。
青韶和杨月姝进入殿内，此时殿内青兰已经生好了煤炭，虽然气味浓重些，但是好在让人感觉不那么湿冷了。
青韶将杨月姝的披风取下来然后轻轻地拍落绒领上沾上的雪花，之后放到了炭火盆旁边的椅子上，这样才能快些干。
“主子喝完姜汤吧，小心风寒。”青兰已经提前熬好了姜汤，然后将汤递到了杨月姝手上。
杨月姝自然地将姜汤接过来，然后喝了一口：“青兰，你去给我找些蜜饯来吧，姜汤太过辛辣。”
青兰自是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出了殿内。
杨月姝看着青兰离开然后将姜汤碗放下，连带着刚才喝下的那口都吐在了痰盂里。
“主子……”青韶有些担心地看了杨月姝一眼。
青韶觉得杨月姝必然是因为青兰有可能是宋皇后的眼线所以才不肯喝她经过手的东西的。
但是如果不喝，又该怎么做呢？
然后青韶看到了杨月姝将碗里面的姜汤都倒进了痰盂里面，然后拿手帕将汤汁沾了沾自己的嘴唇。
青兰很快找了蜜饯过来，杨月姝忙做出一副被微微呛到的感觉。之后青兰递了蜜饯到杨月姝的手里。
其实杨月姝敢吃这蜜饯吗？因为这也是经过了这个青兰的手得来的。
但是杨月姝对于这类东西倒是没有什么戒心的，因为如果真的宋皇后想要下什么的话多半都是避子汤药之类的，一般都需要下到汤药中。
青韶看到杨月姝有些低落的情绪，心里无奈地叹口气。
其实青韶知道杨月姝在想什么。
杨月姝进宫多年，也曾经独得圣宠风头无两，但是从未曾有过孕信，但是这点和淑妃相比就差上了许多。
青韶的医术虽称不上十分精明，但是一些基里的脉象她还是可以把出来的，她曾经给杨月姝切过脉，但是在脉象上是没有任何异常的，也就是说杨月姝不孕并不是因为身体原因。
有时候这种事情也许看的也是缘分吧。
“青韶姐姐，雪都停了呢！”杏儿趴在窗沿上开心地说道。
青韶站起身走过去然后透过窗户的缝隙看了一眼。
雪确实已经停了。
“既然停了，我出去采些梅花上的雪来给主子沏茶。”青韶拿起一个小瓷瓶，然后披上了厚重披风。
杏儿也想要跟着去但是却被青韶拒绝了。
“你这小，这么冷的天气不许出门，我很快就回来了。”
杏儿年纪小，青韶是一定要好好照顾着她的，这也是为了曾经给了她和杨月姝不少方便的朱嬷嬷。
杏儿嘟着嘴不高兴地抱怨为什么青韶和朱嬷嬷还老是只当她是小孩子。
青韶看着杏儿嘴上都可以挂油瓶的样子笑了笑。
这么个样子，不是孩子还是什么呢。
青韶笑着摸了摸杏儿的头发，然后出了宫。
杨月姝最爱用梅花上的雪化了之后泡的茶，这是青韶刚跟在杨月姝身边的时候便牢记于心的，但是前些年莫说是茶了，便是热水也是难得的，所以现在好些了青韶自然也想要让杨月姝喝到合她心意的茶。
刚下过雪的天总是格外地冷。
冷风吹过，青韶的脸红簌簌的，她伸出手拢了拢披风，然后往御花园去。
御花园的梅花开得甚好，此时红色的梅花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娇艳。
青韶一手拿着瓷瓶，另一只手轻轻地将雪拂落。
梅花散发着清幽的香味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你是什么人！”
青韶正在采雪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背后传来了一个磁性的男声。
她愣了一下，然后条件反射性地回过头。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身上穿着白色锦袍的男人，俊美无俦，五官虽完美却绝无任何阴柔稚气，自有独属于男人的英挺，他的眼角微微地上挑，似乎是带着笑意，但是却又让人看到那笑意背后的阴影。
他的发上束着金冠，轻而易举便可让人猜出他的身份，且就算面前的男人什么装饰物都没有，单是那份尊贵的气势便不是常人可及。
“奴婢参加陛下，陛下赎罪！”
青韶好不容易回过神之后猛地跪了下来，看到皇上竟然发愣这是一个很大的罪过，所以她总是要先请罪的。
看着面前下跪的女子，祁渊微微皱了皱眉：“你在这里做什么？”
“回皇上的话，奴婢为主子采些梅花上的雪以便用于泡茶……”青韶的声音有些发颤。
其实青韶以前也是见过皇上的，但是当年她不过十三四岁根本无甚印象，所以这次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相遇。
对于皇上所有人都有一种天生的恐惧感，这是与生俱来的，尤其是当今这位出名的杀伐果断的皇上。
“你主子是？”
“奴婢主子是玥嫔。”青韶恭敬地回答道。
祁渊楞了一下，然后回想了一下。
是了，他想起来了，玥嫔便是从前的静妃，他答允了皇后让玥嫔回到后宫。不过这些日子甚忙，他一时间没有时间去那玉阳宫。
面前这个宫女……
“你抬起头来。”祁渊沉声命令道。
青韶微微抖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在祁渊的注视下抬起了头……
第15章 难相忘
阳光透密云层悠然地泄下一缕，照到人的身上显得格外充满暖意。
在这阳光下，女子的面容也宛如被阳光镀上了一层光耀，如珠如玉，五官清丽不可言喻，尤其那一双眼睛，宛如山间清泉，满是灵动之气，神采妩然。
即使女子只是穿着最普通的宫装，身上的披风也是十分陈旧，却依然掩盖不住女子的清然姿丽。
饶是祁渊已经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美人，却也有一瞬间的失神。
面前的女子称不上是他生平所见最美之人，但是不知为何，那双眼睛，却似乎一下子望进了他的心里。
祁渊的表情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雪可采好了？”祁渊开口问道。
青韶有些羞赧地点点头。
“……天气这般冷，该早些回去，免得冻坏了身子。”祁渊柔声开口。
若是此刻有旁的人在定会感觉到万分惊奇，因为这大抵是祁渊少见的温柔。
青韶听到祁渊的话不由得楞了一下，都说皇上十分冷清，而且稍有不如意对宫人的责罚也是毫不留情，今日见了似乎多半是谣言。
“多谢皇上嘱托，奴婢这便回宫了！”青韶的语气也不自觉地软和了下来。
祁渊看着她点了点头。
青韶离开了御花园走到回玉阳宫的路上。
“青韶姐姐回来了，外面冷吧！”杏儿看到青韶连忙跑过来，然后接过青韶手中冰凉的瓷瓶。
青韶摇摇头：“还好，已经出太阳了。”
“还是要喝完姜汤啊，要是得了风寒才是麻烦呢！”杏儿急忙说道。
“不用的，这披风这么厚，怎么还会得风寒呢！”青韶笑着拍了拍杏儿的手说道。
但是不管青韶怎么说杏儿还是连忙给青韶去端姜汤。
看着杏儿急哄哄的样子青韶不由得笑了笑。
但是坐在那里，青韶却不由得会想刚才在御花园的情形。
今天撞到祁渊真真是一个意外，但是青韶却觉得似乎祁渊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冷情，即使是对她这个宫女也没有那么凶悍。
传言真是有些荒谬。
青韶笑了笑。
而且——
青韶的脸色不由得微微泛红。
皇上还真是如那些宫人所说的一般，那么俊美呢，而且那种仿佛先天便有的至尊之气才是最吸引人……
而御花园的中的祁渊在青韶离开后也一直未曾离开，就那么立在原地。
祁渊猛然发觉，当他看到青韶离开的背影，心里面却升出一种将她拦下了然后拥入怀中的冲动。
真是疯魔了。
祁渊苦笑了一声。
“皇上，皇上……”
不远处传来太监的声音。
“朕在这里。”
祁渊应了一声。
然后就看到不一会儿便跑来了一个穿着总管太监服饰的人，他手里还拿着一件黑色的大氅，然后迅速给祁渊披在了身上。
曾经是太子伴读，如今是当今皇上身边的总管大太监，常德表示皇上真是越来越随性了，方才同皇上一起行至御花园，皇上表示想要在这雪色下用些茶点，奈何常德准备命人准备茶点的功夫就不见了皇上的踪影。
身为总管常德表示心很累啊。
“皇上，还要用点心吗？”常德小心翼翼地询问祁渊的意见。
祁渊的眼神仍是看向远处，过了很久才摇了摇头：“罢了，回宫吧。”
常德不知为何皇上突然改了主意，不过也只能连忙伺候皇上回宫。
祁渊所处宫室名为“乾曦宫”，此处既是祁渊的寝宫也是他的御书房所在地。皇帝的宫殿布置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比地，内室铺着地龙，祁渊躺在软塌仅是着一件冰丝常服亦是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此时祁渊手里正执一本奏折，然而奏折上面的字他却一个也没有记住，脑海中不期然回想起在御花园的巧遇。
何彼浓矣，华若桃李。
那女子的面容当真是值得这两句诗。
祁渊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而常德看着祁渊的眼里眼里面有些莫名，皇上这是怎么了，今天上朝的时候还因为和宋国公的争执大发雷霆，怎么现在看上去似乎又没有什么了。
真是怪事，莫不是在他没有跟在皇上身边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不成。
用过晚膳，不知不觉已至戌时，有小太监呈了牌子过来。
“皇上今晚要去哪位娘娘宫中？”常德躬身问道。
祁渊将奏折放下，然后挥手令举牌太监上前，他的手指在后妃的名牌中拨动。
片刻之后祁渊微微皱了皱眉头。
“为何没有玥嫔的牌子？”
祁渊沉着声音发问。
常德听到祁渊的发问楞了一下然后看向举牌太监。
举牌太监的心猛地咯噔了一声，然后颤着声音回答：“启禀皇上，玥嫔娘娘身体不适，暂时牌子未在此列……”
其实若是普通的嫔妃抱恙也便罢了，但是玥嫔的牌子却是淑妃着意取下来的，因着掌管此事的太监总管乃是淑妃的人，此事皇后也是不知的。
“抱恙？哼。”
祁渊冷笑了一下，然后挥手令举牌太监退下。
“皇上……”常德心里将那太监骂了一通，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看着祁渊的脸色。
然后就听到祁渊冷声吩咐着将那总管太监的职位撤了，常德喏喏应是。
“玥嫔如今可是居于玉阳宫？”祁渊开口道。
常德连忙应了一声：“正是，皇上可是要去玥嫔娘娘处？”
祁渊点了下头。
常德有些困惑，不明白为什么皇上突然想起了玥嫔来了。
但是皇上的心思是什么，常德还是尽职尽责地吩咐人前去准备车辇，还有通知玥嫔准备接驾。
不过传旨太监还未出宫门，祁渊的心思却又变了。
“罢了，既然玥嫔抱恙，还是改日吧。”祁渊突然吩咐道。
常德愣了愣，然后又让传旨太监退下。
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会儿要去一会儿不去的。
常德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皇上心里面究竟在想什么。
其实祁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是怎么了，他脑海总是出现青韶的面容，但是若是让他就这么过去，似乎他又没有准备妥当……
唉。
祁渊心里暗叹一声。
他这个天下至尊竟也有如此这般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