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边陲小城
“哐哐哐！”
“哐哐”
极不客气的砸门声之后房门被打开，五个着装整齐的警察冲进屋子直接控制住门口的中年男人。
不一会前头的警察拿出拘捕令简单的宣读了几句就把手铐拷在中年男人的手上把人带走，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男人的妻子摊到在地上无助的哭泣，在她身边十多岁的少年木然的站着。
这一幕已经不知道在梦里出现过多少次，楚东每次对上父亲回头时绝望、不舍的眼神心都被狠狠揪着。
母亲痛苦的样子楚东没去理会，他知道这不过是个梦，他做什么根本不重要，他知道三个月后父亲会以指使暴力伤害致残罪名被判十二年。
梦一般到这里就结束了，同样的梦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执念太深，楚东做了上百次，这次却格外的清晰，清晰的他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手上的温度，母亲的抽泣声。
楚东回到自己的卧室，屋子里除了记忆中那张极为舒服的单人床其他很多细节他早都忘记了，就算是那张单人床的样子也极为模糊，只记得很舒服，阳光总是透过玻璃照在屋子里，空气是甜的，阳光下漂浮的尘埃都是生动活泼的。
床头放着《七龙珠》漫画书，封面上摩擦痕迹是如此的真实，楚东甚至生出一瞬间的恍惚，随手翻了翻楚东感觉困意袭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稳，客厅里人声吵杂，还有一段记忆交替出现在梦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楚东觉得头痛欲裂，起身跑到厨房喝了口水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这是哪？”
楚东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厨房心里有些惶恐，又跑到卫生间照了照镜子，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圆嘟嘟的一副富态相，熟悉却也陌生。
站在阳台上，对着楼外的景象看了半个小时楚东才理清了思绪，摸着铸铁窗户真实的质感和上面雨水腐蚀的痕迹，开合时‘吱嘎吱嘎’刺耳的声音他确定这不是梦，不可能有真实到这种程度的梦境，可是他怎么会突然回到十六岁的年纪？
最让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不更早一点，如果再早几天他再怎么样也能阻止父亲干了那件傻事最后落个郁郁而终的下场，他能想到的唯一理由就是执念，他的一生就因为父亲被带走之后而改变，一直对此念念不忘才会如此吧，否则他找不到更适合的理由。
现在还来得及吗？当年的楚东什么也没做，从小优越的条件让他应对的被动、软弱，他唯一做的就是经常去探视父亲，母亲并不比他好多少，面对这样的事情根本没了主意，局面直接向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下去。
不一会家里的客厅又聚满了人，母亲双眼红肿的坐在沙发上应对着周围各怀心思的亲戚朋友，屋里烟气缭绕，很多面孔楚东都已经记得不清了，至多觉得有些面熟。
中午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走了，留下几个亲戚陪着母亲，趁着母亲回屋取存折的空档楚东才得以和母亲有了独处的时间。
“妈，爸怎么样？”楚东直接问道。
楚母抬头看了眼儿子，“小东，没你什么事，最近几天家里有点乱，你去三姨家住几天吧，这还有点钱你拿着，没什么事别回来，等没事了我再去接你。”
没接母亲的钱，楚东重复道，“爸到底怎么样？你找过黎叔吗？他怎么说？”
楚母犹豫了一下，知道这些事早晚都得让儿子知道，楚东冷静、镇定的神态也让她安心许多，直说道，“他说不太乐观，被抓的两个人一口咬定你爹指使，现在那个人在医院已经截肢了，判刑是必然的，但他尽量帮忙争取自首情节。”
“妈，黎叔现在不太好过吧！”楚东语气极为肯定，摇头道，“不能把希望都压在黎叔身上。”
楚母惊讶的看了眼儿子，怎么突然之间感觉儿子好像长大了许多，楚东接着又道，“单单一个自首情节不够，还要尽量获得家属谅解，妈你应该找时间去看望一下受伤者，看看他有什么诉求。”
母亲脸色一沉，“就是他害了咱家，他骗了你爸一百多万，不然你爸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楚东叹了口气，坐在床边耐心的解释，“此一时彼一时，妈，如果受伤者能谅解那我爸就能被从轻判决，而且他也算恶有恶报了。”
楚母想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那...那能行吗？咱家已经没多少钱了，都被你爸输了，人家赢了你爸一百多万如果要钱咱们给的起吗？”
“这你不用担心，试探下他的口风就可以了，还有公司...”
......
楚翰林在昌北县城绝对是第一批富起来那部分人中的代表人物，早年是泥瓦匠出身跟着师傅干，后来自己组织了一帮师兄弟做建筑行业没几年就赚下了不菲的身价，但楚翰林有一个陋习——爱赌，每年都在这上面输进去不少钱，这次被人算计也实属正常。
简单吃了口饭楚东匆匆走出家门，他要去公司，父亲留下的产业不能这么荒废掉，母亲不是经商的料，这时候母亲站不出来他必须要站出来稳住局势，下楼后看到父亲的丰田佳美停在楼下直接坐进了副驾驶。
谭一伟快速的把包子塞进嘴里喝了口温水咽下去才不好意思的和楚东笑了笑，眉宇间有些担忧。
老板楚翰林发生的事情他是最先知道的那一小撮人，楚翰林做了什么他是很清楚的，知道老板这次出来的几率微乎其微谭一伟却还抱有一丝期望，老板对他不错，当年父亲意外身亡母亲病重多亏了老板的帮助才渡过难关，他对楚家有种感恩戴德的心思在里面，知道老板要做的事情他本想自己去动手却被楚翰林阻止了，他第一次后悔听了老板的话，如果是他做就算被抓住也不会供出老板。
“谭哥，怎么就吃这个。”
“我怕耽误事就买了个包子垫垫肚子，去哪？”谭一伟熟练的发动了车子。
“去公司。”
楚东说完闭目养神，谭一伟奇怪的看了眼楚东，在他印象里楚东是个还没长大没心没肺的孩子，虽然他就大了对方七岁，心智上却完全不同，但今天楚东给他一种莫名的成熟感，他没多想车子快速的开上水泥路直奔公司。
第二章 初步计划
拐进占地很大的厂子停在二层办公楼门前，谭一伟熄火提醒，“小东，到了。”
“恩。”
楚东下车深深看了眼周围的景物大踏步走进办公楼，车一到就吸引了很多目光，不用楚东召集，公司的几个主要负责人看见他就自觉的跟了上来，楚翰林的事情已经传开了，现在公司也是人心惶惶，几个负责人也只是压住员工，却无法阻挡闲言碎语。
“来办公室说吧。”楚东扔下句话直接走向父亲总经理办公室，想了想又停下脚步和负责财务的孙雅琴单独道，“孙姨，麻烦你把公司账务拿来，要总账。”
孙雅琴心底一沉，这是要清算账目为破产打算吗？看到其他人都跟着楚东进了经理室不敢耽搁，连忙回去取了账本匆匆走进经理室，她有个预感，以后是何去何从可能就要由这个还未能年的孩子来宣布了，自己的工资她是不担心的，至于其它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楚东没去坐父亲的位置，直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加上孙雅琴公司的主要负责人一共四个人，三男一女，其余三个分别是负责日常事务的闵卫国，负责工地的刘铁军，负责采购的孙延庆，这几个人都是跟着父亲多年的元老。
楚东首先定了个基调，“几位叔叔阿姨，我爸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很担心，但我要说的是公司不能垮，我爸出了事还有我和我妈，只要我们在公司就不会垮。”
“小东...”
闵卫国刚要说话楚东伸手制止，“听我说完。”
“公司不仅不会垮还会更好，我知道你们不相信，但请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会证明给你们看，我想跟我父亲这么多年的交情还有公司从无到有的感情一个月怎么也等的起吧？现在是非常时刻我希望接下来我们能通力合作。”
楚东说完几人都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怪异，这还是他们熟悉的那个孩子吗？镇定自若条理清晰，最重要的是把时间点说了出来，就算他们不相信一个孩子但一个月就当陪他玩了也没什么。
“艳萍没来吗？”闵卫国想不通怎么一个孩子单独来了这里，虽然他是楚翰林的儿子，但也太过儿戏了一些。
“我妈还有其它事要处理，公司接下来一个月我来负责。”楚东淡淡解释完看向刘铁军，“在建的几栋住宅现在是什么情况？有没有什么困难，还需要多久完工？”
刘铁军是个方脸的汉子，他和几人眼神交流了一下，见没人吭声加上楚东认真的神色有些别扭的说，“地基已经完成了，第一层起到一半，工期的话还需要一个半月左右，但是钢筋现在已经快用光了，水泥预计也就够用一个星期。”
楚东直接了当的问道，“能不能再赊欠一部分？”
孙延庆点了根眼，吸了一口接话道，“很难，原本已经赊欠许多，如果老板没出事还能挤一挤，现在的话别说赊欠就是直接购买可能款打过去就被扣下了。”
楚东知道孙延庆所言非虚，墙倒众人推，这个时候还没大规模上门讨债一个是消息没那么快，一个就是还不知道父亲会不会真的有事，等一切调查清楚债主就不会那么客气了，毕竟楚翰林在昌北也是极有名望的富豪，交游广阔一般的小事情扳不倒他，一旦交恶再想挽回就难了。
楚东暗暗思量了一番问道，“孙财务，公司账面上还有多少钱，欠款一共有多少？”
孙雅琴苦笑道，“公司账面上只有两万多块钱，材料费包括江沙、水泥、石子、钢筋、墙砖等一共欠了四十二万，另外几个包工头的人工费和工资也欠了十三万，还有建行的欠款一百二十万，公司一共欠了一百七十五万。”
哪怕知道结果不会很好楚东也深吸了口气，这可是96年啊，虽然早过了万元户的时代但这么一大笔欠款也依然是许多人难以想象的，但他不能露出丝毫慌张，如果没身份上的加成对面几个人没人会浪费时间听他指挥。
“银行的欠款什么时候到期？”
孙雅琴想都不想答道，“年底到期，可以延期续贷但是现在应该不行了。”
楚东点点头，他刚参加完中考，现在是7月中旬距离年底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时间上应该足够了，“那几栋楼的预算做好了吧，建筑面积是多少，还需要多少资金能够竣工？”
“建筑面积是5682平米，预算是两百六十多万，现在投入进去八十多万，缺口在一百八十万左右，拖欠的费用包含进去的话需要二百三十多万。”闵卫国苦笑着，账本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没办法摊上这么个老板擦屁.股的事情干的多了，不得不在耳边一直督促，就算如此还是拉不回楚翰林的心。
又一个暴击，合着父亲一共就投入了三十多万现金，对父亲的不着调楚东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如果按照既定轨迹发展烂尾的工地被银行收走，还有这个占地二万多平米的厂子也会被拍卖，加上一家歌厅，留给楚东母子的就是住着的一百四十多平米的房子后来也被母亲卖掉了。
怎么办？
楚东一时陷入沉默，好一会忽然问道，“那现在卖出去了几户？”
正在互相讨论的几人听到这话都是一愣，忽然都笑了，是那种苦笑，这个问题问的太过外行，到底是个孩子，一句话就露了底，闵卫国耐着性子解释道，“还没盖好怎么卖，可能有熟识的朋友预先和老板打过招呼留下了几套吧。”
楚东这才想起现在是96年，预售在羊城那边才刚刚试水别说他家乡这种偏远县城了，还要七、八年后才能兴起，这到是让楚东看到一丝转机，开盘预售是不用想了，东北尤其是东北中的偏远县城必然要等到这种模式成熟才可能推广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下怎么可能在法律上允许这种这种机制，但却不是没有机会。
政策条文上不行就走个人信誉，楚东是没什么信誉但公司有，而且在建的工地有，那是实打实的东西，老百姓要的就是眼见为实，如果在销售模式上加以诱导...
楚东越想越觉得可行，找到一张纸详细问了问现在的楼价之后楚东在上面写写画画好一会才把纸放在茶几上道，“各位请看。”
四人的目光看过来之后楚东指着纸张说道，“现在市价平均800一平，咱们卖650，但是要求必须要全款付清，交工期限定在年底之前，具体楼层价格后面再详细规划一下，但财务要记得做手续的时候不能这么写，要以借据抵押借款的形式来书写，以未建成的楼房抵押借款，在外宣传是卖楼，但到了公司一定要咬死是借款，都明白吗？”
四人一时都懵了，好一会才理解什么意思，孙雅琴问道，“这行吗？会有人买吗？”
这算是四人共同的疑问，目光都看向楚东，楚东淡然一笑，“如果是你你会买吗？不到两个月就会竣工交房，价格便宜了近百分之二十，只是先付了两个月钱罢了。”
“这...”
四人相互看看，貌似可以啊，以八十平方算原本六万四千元的房价直接变成了五万二，简直不要太划算，他们自己都很动心，一万二啊，相当于普通双职工人家一年的工资收入了，试问谁能不动心。
“那如果没人买怎么办？”孙延庆依旧有些担心，如果这个主意是楚翰林说出来的他一定无条件相信，而且楚翰林的名气信誉也支撑的起来，楚东说出来怎么看都有种儿戏的感觉。
刘铁军撇了孙延庆一眼，“我觉得行，这么合算的买卖为什么没人买？我都想买了。”
“就是，我也觉得可以，老闵，你不动心？”
闵卫国看了看楚东没犹豫着没吭声，楚东笑着压了压手，“我知道闵叔是担心什么，估计你们心里也有些顾忌，但我觉得问题不大，我爸的问题也不需要回避，公司名誉上虽然会受到影响但体制是健全的，我们要证明公司没有受到这件事太多的影响。”
楚东侃侃而谈道，“下一步我们需要做几件事情，一个就是动员公司人员宣传这件事情，公司本身不要进行宣传，就以人为单位进行宣传，而且我们要定个时间点，今天是7月14日，7月20是星期六，就在那一天开始降价销售，闵叔，麻烦你根据图纸做一份彩图，要把所有户型展示出来，要美观简单，就算没什么文化的人也能看得懂那种，孙叔，你负责采购跑的地方比较多，你到时候去外地找一些生面孔，咱们负责食宿并且给工钱，让他们当天去工地充当购买人群。”
楚东转脸看向刘铁军，“刘叔，麻烦你在工地紧急搭建个房子，有空闲的收拾出来一个也行，到时候就在那里开售，要让来的人看到工地的建设进度，甚至带着他们去工地看，让他们知道自己预定的是哪个楼哪一层，孙姨，到时候你也要做好准备，当天人可能很多，你临时找些工人充当下保安，你必须在场，负责协调好账目开具票据。”
.................
“什么？让小东去掌管公司？二嫂你糊涂啊。”
“艳萍，怎么能让一个孩子去胡闹，哎，这时候了确实需要一个掌舵的，我去看看。”葛长河说着就想走。
“要说掌舵就算小东太小也该我们楚家的人来吧。”一直坐着沉稳不动的楚翰军出声了。
几句话的功夫葛艳萍被晾在一边，楚家和葛家开始在谁来掌舵的问题上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争吵起来。
葛艳萍也有些犹豫了，自己把这么大的公司让儿子去处理能行吗？虽然上午儿子成熟冷静的表现让她觉得有了依靠，可亲戚朋友轮番一劝又觉得说的也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
“要不我们先去公司再定吧。”
突然的提议得到了一致赞同，一行人出了楚家上了几台车直奔建筑公司。
第三章 剑走偏锋
第三章
“铁军，你说小东说的行吗？”孙延庆挤在财务室沙发上点了根烟。
刘铁军眼睛一瞪，“怎么不行，我看行，回去我就先把房子弄好，你赶紧去张罗人去，别耽误了事。”
“孙延庆，你抽烟注意点啊，这可不是你办公室，要抽回去抽去。”孙雅琴皱眉摆摆手散了散烟味，她挺讨厌孙延庆的，说话油滑，两人交际还最多，一个负责采购一个是财务，工作中磕磕碰碰也多。
孙延庆讪笑着把烟掐掉，闵卫国道，“以前我还没发现小东有这样的头脑，这些咱们都没想到让一个孩子先想到了，真是虎父无犬子，现在是公司关键时刻，不管成不成先把小东交代的事情都做起来，这时候谁要掉链子别怪我不客气。”
要说对公司的感情闵卫国是最深的，楚东的方法虽说有点剑走偏锋但操作性很强，他直觉这个方案有很大成功的可能，就算成功一半也行啊，到时候再想想其他办法公司就算挺过来了，所以这番话他说的极重。
孙亚萍一笑，“谁说不是呢，以前这孩子来了就知道瞎玩也没看出什么不一样，人呐还是要经历一些事才能看出点什么来。”
“哐！”
一个小伙子推开财务室的门看到几个公司领导都在脸色一喜，“外面来了不少人，都是工地的工人，我看老李和老牛都在呢，说是要工钱。”
刘铁军脸色一沉，‘霍’的站起身“妈了个巴子，没想到是我的兵先闹起来了，你们不用管，我去处理。”
如果是开会之前刘铁军还真没什么底气，看到希望刘铁军感觉腰板也直了，大步走了出去，他自信这点事情还是能摆平的。
楚东听到消息也走了出来，看到刘铁军拦住他道，“刘叔，你跟他们说，十天内保证把人工款结清，想干的就继续干，不想干的就走人，十天后来结算。”
“十天会不会太紧了？”刘铁军有点犹豫。
“没关系，就十天，对了，这几天工人别干的太快，材料留一些，公司账面不是还有两万吗？去弄点钢筋，等20号时候我要看到工地上都在施工。”
刘铁军一想就明白什么意思，点头笑道，“明白，放心吧，那天肯定能让他干的泥土飞扬。”
“.....”
楚东怎么感觉这个形容词都有点别扭，本打算去歌厅看看，但外面的工人闹哄哄的堵在门口只好回到办公室等人散了再说。
刘铁军威信很高，在门口几嗓子把人镇住，然后宣布了十天后结算就直接把工人劝住了，带头的老李和老牛被他一顿教训其他工人也都老老实实的不敢吭声，其实很多人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前工资结算也都是工程结束一起给的，这次听说是老板出事了才跟着工头来到公司闹，其实是害怕工资拿不回来，有了刘铁军的保证虽然还有疑虑但十天的时间也不长都觉得可以再等等。
这边把工人打发走两辆面包车就开进了公司，车上下来的都是亲戚，一行人吵吵嚷嚷的进了办公室，楚东打量了几眼一声没吭就走了出去，这帮亲戚翻不起什么浪花。
上一代人刚好赶上人口大爆发的年代，每家多少人口取决于粮食够多少人吃的，东北黑土地坐着大粮仓人口很是爆发了一波，楚翰林兄弟姐妹一共五个，三男两女，葛艳萍兄弟姐妹是六人，三男三女，这在本地算是偏少的，甚至有一家十多个的。
楚家真有出息的除了楚翰林，还有楚翰森，任医药公司的经理，葛家没什么能力很强的亲戚，楚翰森早上来过，陪着去了趟公安局就离开了，葛艳萍不开口他不会多做什么，自己的弟弟他也在想办法救，但是收到的反馈很不乐观，这让他在办公室有些烦躁。
他就想不明白楚翰林怎么能干出这种傻事，因为这点事折进去丢不丢人，而且就算要做也要做的干净利索，弄到现在这个地步真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谭一伟看着一波波人进进出出，先是工人闹事，然后是亲戚一大帮冲进公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看到楚东神色如常的走出来他忽然觉得心里安定了许多。
“去歌...”楚东忽然顿住跟谭一伟道了声歉走下车。
绕过办公楼身后的一大片场地全部是混凝土路面而且经过抛光处理，不光路面平整光滑造价也不菲，这是打造预制楼板特意打造的路面，光滑是为了制作好的预制板能更轻松的脱离地面，如果地面粗糙不平很容易粘在地上或者成品凹凸不平，现场有二十多个工人在用人力拖动空心管挤压混凝土以保证预制板的强度。
“小老板来了。”
有些肥胖的王忠看到楚东跑了过来，挤出的笑容中带着些勉强，看着楚东弯腰在预制板上轻轻扣下一小块混凝土眉头跳了跳，连忙伸手去拦，“这个脏，小心别弄到身上。”
楚东抿了抿手上的混凝土块，灰渣纷纷从摩擦的手指中滑落，“王叔...，你是姓王吧。”
王忠一愣，面对对面十多岁的孩子锐利的眼神忽然心底有些发慌，“是是，我叫王忠，你叫我名字就行。”
“这混凝土的强度够吗？标号检测了吗？”楚东直勾勾的看着王忠。
“这...”王忠垂下眼帘不和楚东对视“没检测，强度应该够吧。”
“标号呢？”楚东语气沉了下去。
王忠心里有些慌，一个孩子怎么懂这些，而且气势这么强，他下意识的抬眼看了下办公楼舔了下嘴唇，“标号最近没检测，不过之前检测的样品都是合格的。”
“合格？”楚东冷笑，“有些话不用我说的太直白吧，这个到底合格不和合格你干了这么多年随便摸一下就知道了吧，要不要我找人来查一下看看？”
王忠心里一跳，干了这么多年这些东西甚至比自家的婆娘都熟悉，合格就见鬼了，而且他就是负责这个的，配比都是在他手里掌握，真要查怎么可能过的去，他不明白一个孩子追究这个干什么，现在不应该都在关心老板的事情么。
“王忠是吧，公司暂时我来负责，现在你跟我说实话以前的事情就算过去了，但你要不说等我真派人来查可就不是公司自己的事情了。”楚东冷冷的说道。
王忠神色一变抿着嘴不吭声，楚东就看着他也不说话，天气本来就热，王忠心思乱转脑门很快渗出一层汗珠，如果楚翰林没出事他绝对不会被一个孩子威胁住，就算他是老板的儿子也不行，但王忠明白公司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这个时候他可不想跟着陪葬，大不了说了辞职罢了，他也不怕再得罪人。
“这么说，至少有三个人参与进来了，你们真是合作无间啊。”楚东听完事情始末冷笑一声却也没再为难王忠，“这些能返工的全部返工，重新做，水泥标号不够就多加一些，不能返工的就先放到一边，以后再出现这个问题可别怪我不客气，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
王忠本想顺势提出辞职，但话到嘴边看着楚东冰冷的神色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答应下来。
“我爸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楚东回车的路上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谭一伟全程看在眼里一直没吭声，此时才开口道，“老板总跟我说水至清则无鱼，所以有些事他可能没放在心上吧。”
楚东摇摇头，这哪是没放心上说得通的，这说重一些就是事故，而且人力的预制板也该淘汰了，强度相比机器的要差出许多，而且效率也和机器相去甚远。
昌北有一条青砖铺设的道路，老一辈人都叫这条路老一百，是什么时候建成的楚东也不清楚，楚东却知道这条路在二十多年后依旧如此，这条路从来没大修过，这些青砖就跟钻石一样镶嵌在那儿，任由车行马碾除了更光亮一点难损分毫，楚东不知道这种青砖的工艺还在不在了，是不是因为造价的原因被淘汰了，如果能用这种砖盖建房子别说几十年，就是几百年估计都不会变样，变也只是显得更古朴更有历史韵味。
海马歌厅，很土的名字，谭一伟把车停好跟着楚东一起下车，踩着地上的青砖楚东大步走进了歌厅，这个时间歌厅还未营业，一般要晚饭后客源才会多一些，进门后楚东打量了几眼，服务生不认识他却认识谭一伟，趁着服务生去叫刘权的时候楚东看了看歌厅的布局。
很简单的几张长条沙发，前面都放着一个茶几，来唱歌的人会占据一个沙发，需要服务员一次次按照次序去询问要点的歌曲，如果客人多可能要五六首歌才能轮换到一次，那种ktv模式还没在这个小城兴起，像这种歌厅必须要在社会上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才能开起来。
北方民风彪悍，唱歌又多是和酒分不开的，加上客人都坐在一个房间磕磕碰碰，争风吃醋是常有的事情，没一个有点名气的老板真的镇不住这样的场子，要是几天没有打架斗殴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刘权迷迷糊糊的被弄醒，听说小老板过来了困意散的一干二净，赶忙穿起了衣服，身边的女人不满的睁开眼，推了刘权一把，“就是一个小孩你紧张什么。”
女人不经意的一句话点醒了刘权，是啊，怕什么，不就一个孩子么，有什么怕的，想着刘权一边沉思一边把衣服穿好，简单的清洗了一下走出房间，到了大厅看见楚东翘着二郎腿半躺在沙发上心里就有些发紧，调整了下心态走过去微笑着道，“小东来了，找我有事？”
楚东扫了他一眼，直截了当的问道，“那两个人是你找的？”
“什么两个人？哪两个人？”刘权心里一突，笑容勉强的反问道。
“我没工夫和你过家家，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楚东忽然加重语气。
刘权现在就怕别人问这个，但眼前的是老板的儿子，他没办法不答，看了眼谭一伟点头道，“是我找的。”
承认了就好，楚东其实根本不用证实，想知道怎么回事问谭一伟更方便，但他要听刘权自己承认，他才好接下来掌握主动，“你事情办的漂亮啊，把老板送进去了，自己摘了个干净。”
“小东...”
“小东也是你特么能叫的？”谭一伟站起身怒瞪着刘权，他从进门就一直忍着怒气，要不是楚东没吭声他真想直接废了刘权。
刘权忍着气没敢回嘴，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是才从局里出来，这次人是我找的，我有眼无珠，但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没想到，那两个外地人也是一个朋友介绍的，我想着他们是外地人办完事就走没什么尾巴，哪知道他们不仅没走还在洗浴中心乱搞，我跟了老板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坑老板。”
“那你怎么出来的？”楚东问道。
刘权说道，“是老板亲自和他们说做什么事的，我带他们见到老板就先走了，所以...”
楚东眉头一皱，刘权应该没撒谎，不让他也不能这么顺当的从公安局出来，这也清楚了父亲为什么被判的这么重，亲自指使可以说是证据确凿了，想翻案都难，他想不通父亲怎么会办出这么糊涂的事，只要不是证据确凿凭借楚家的人脉关系，加上大伯楚瀚森从中使力怎么也不会判那么重。
刘权看着楚东沉思一声没吭的站在那，心里琢磨着未来的去向，这么多年他仗着楚翰林的声势得罪了不少人，现在自己的后台倒了他的日子会好过吗？没了钱的支持身边那些小弟有多少还能为他搏命的？
“有办法联系上那两个外地人吗？”
刘权想到自己几个在看守所的朋友道，“我可以试试，但见面肯定做不到，传个话什么的应该可以。”
“这样，你给两人带句话，让他们说我爸只是让他们教训一下那个人，至于致残这些都是他们自作主张做的，只要他们把口供改了我一人给他们五万块钱。”
事实不能改变，但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想想办法，只要改一下口供转圜余地就大多了，楚东也有了可操作空间。
“这没问题，我肯定能办好。”刘权毫不犹豫的保证，
从歌厅出来谭一伟看楚东的眼神都有了些微变化，楚东上车后道，“谭哥，有件事麻烦你。”
“和我还提什么麻烦，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
“不是什么难事，你去趟省城打听打听哪家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最好，你请回来一个，条件任他开。”
“好，什么时候？”
“今晚就走，开车去。”
楚东看着眼窗外的景色，暂时只能做到这一步，父亲最后会怎么判他依旧心里没底。
第四章 运作
晚上，折腾了一天葛艳萍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短短一天发生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唯一欣慰的是儿子突然长大了，他还记得下午办公室闵卫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只认楚东的时候她心里那股暖流，也让她下定决心相信儿子，虽然他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一连几天楚东早早来到公司督促事情进度，预售的事情经过几天有心人的宣传在昌北已经宣传开了，但楚翰林出事的消息传播的更迅速，更猛烈，一任县高官可能很多市民不知道名字，土生土长的本地富豪却能做到家喻户晓，很多添油加出的传闻甚至都能传到楚东的耳朵里。
他就记得有人说他家鱼缸里不养鱼，放着的是一摞摞的钞票，想花就去里面拿，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楚东也是佩服这些人的联想能力，他家确实有个鱼缸，鱼缸里也确实没有鱼，这还要怪他，他总怕金鱼吃不饱所以饲料经常一袋袋的倒，导致金鱼一批批幸福的撑死，最后楚母索性就把水放了不养了。
楚翰林喜欢打牌，楚家客厅够大还安全，经常通宵达旦的在客厅开两桌牌局，这些人在楚家也不白玩，谁一把赢够一定钱数都会拿出一张或者两张百元大钞放进鱼缸‘供水’，楚东没少趁着母亲不注意偷里面的钱出去花，最多时候鱼缸里也就几千块钱，连最底层都铺不满，每次数目差不多了母亲都会去收走，但传到了外面就变味了。
这几天闵卫国几人也不安生，忐忑中包含着期待，还有些烦躁，每天公司都会有人来询问预售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购买都需要准备什么，这本来是好事，但人越来越多问的越来越详细搞的公司快赶上菜市场了，楚东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却乐见其成，而且嘱咐公司员工遇到这些人不能怠慢，他甚至想要不要把去外地找“房托”的孙延庆找回来，看这架势大概率不需要找‘托’了。
进进出出的人多了公司员工心思也渐渐安定了下来，最烦恼的还是刘铁军，每天工地上都会出现一些来看情况的潜在客户，搞的备用安全帽都不够用不得不又进了一批，最麻烦的就是钢筋已经用光了，多了这么多临时监工他想偷懒都做不到，没办法刘铁军想了个招，直接把进货商拉到了现场，又是威胁欠款，又是详细说明计划，最后下了不知多少个保证才把进货商忽悠住，工地临时又赊了十万元的钢筋进来。
公司暂时稳住了局面楚东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九山。
九山市第一人民医院一间特护病房，每天单单床费就要五百元，相当于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楚东没让母亲进去，自己独自走了进去，房间内除了病床上的中年男人就没其它人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楚东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随手点了根烟，没去管床上的病人是否同意，直接坐在陪护床上深吸了一口看着男人。
中年男人冷冰冰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变化却又立即调整了回来，眼睛直直的看着电视也不吭声。
“写了谅解书给你十万，这是我的底线。”
楚东话音一落，中年男人这才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刚想拒绝楚东就继续道，“你的手已经废了，以后别想再吃这碗饭，这钱你留着养老。”
楚东打开随身的方便袋把一沓沓百元大钞倒在床上，“忘了和你说了，那两个伤你的人已经改了口供，你残了他们是自作主张，加上我们楚家在昌北的人脉就算你不写也没什么。”
楚东盯着中年人的脸看了看，起身往外走，“五分钟后律师会过来，你考虑好。”
走出病房楚东拍了拍母亲的手示意她安心，葛艳萍哪能放下心，“小东，到底能行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咱们先回车上。”
楚东拉着母亲下楼谭一伟陪着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人站在车边等他们，楚东客气的道“麻烦宋律师了。”
宋云点点头，“我这也是在工作，那我上去了。”
谭一伟刚想跟去楚东拉住他，“谭哥，你记得，等宋律师把手续和录像弄好之后再问，他要不说就把钱扣住。”
“放心吧。”谭一伟点点头跟了上去。
楚母担忧的看着儿子，“小东，能救你爸就行了，还惹那么多事干嘛，妈可就你一个依靠了，你别做傻事。”
“妈，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但咱们楚家不能白吃这个亏。”楚东眼神闪动不敢和母亲对视。
赢了楚翰林一百多万的中年人是个南方有名气的‘老千’，被人请到了昌北设套，楚翰林正是他们选中的第一个目标，这个害了他们一家的人楚东哪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
李松今天没什么任务特意推了几个应酬提早回到家，一进家门就闻到一股熟悉的菜香心情又好了几分，“老婆，做酱猪手了？”
卢雅听到声音从厨房探出头，“就你鼻子灵，快做好了你去洗洗手。”
刑警队长这个职务难得有清闲的时候，就算没有紧急的案子应酬也多的数不过来，其实李松更喜欢家庭的氛围平时能推的饭局就推，就算这样一个星期也就能按时回家那么一次两次，要不是卢雅提前打好招呼他今天都未必能在家吃上晚饭。
饭桌上的气氛格外愉悦，等孩子吃好回屋写作业李松才看着老婆乐呵呵的问道，“有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卢雅放下筷子神秘一笑离开餐桌找出一张纸条递到李松面前，纸条有些褶皱明显被反复折叠看过多次了，看到纸条上的内容李松微微皱眉。
“这是谁给你的？”
“还能有谁，楚翰林的司机拿给我的，我知道这是冲你来的没敢答应。”卢雅紧张的观察着丈夫的神色。
九十六平米的面积，第三层的优越楼层总价三万五千元，合一平米才三百五十多块钱，这样的价格卢雅怎么能不心动，一家三口住的家属楼还是结婚时候分配的，仅有三十多平米的面积，两个人住还好一些，有了孩子之后就完全不够了，不得不把孩子送到外婆家奶奶家一同帮忙照顾，那种心酸卢雅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家里平时是她说了算，真遇到大事还要李松来拿主意，卢雅生怕他一句话就给拒绝了，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连忙说，“老公，你看孩子也大了，写作业都没个地方，咱俩还挤在一张小床上，我都不敢让朋友到咱家来坐坐，再说人家也不是送的，咱家这么多年攒下的钱也足够了，是该换个房子了。”
李松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出拒绝的话，这招玩的高啊，直接打在了妻子的软肋上，三百五一平米的价格也就是建设成本还未必够，地皮价格，各部门打交道的费用，还有一些行内的潜规则费用，林林总总算下来要是都以这个价格卖肯定是要赔钱的，但单以建设成本算也不算离谱，这样一来李松就算用这个价格买下房子也不会有人拿来说事。
和妻子结婚也十多年了，孩子都快上初中了，这么多年来自己早出晚归，孩子的学习，家里的琐事都是卢雅在操持，而且妻子也是识大体的，知道他工作的特殊基本没要求他做过什么为难的事情，李松怎么考虑这次这个房子再不能满足下妻子的心愿也说不过去了。
心里已经答应了，但这种事就像开闸了的洪水，有第一次难免有第二次，李松还是极为为难的道，“老婆，你这是给我出难题啊，他们楚家这么好心就没提什么要求？”
卢雅摇头道，“没提，但楚翰林的事县里谁不知道，估计跟那件事有关吧，你不是说已经定性了吗？你能帮上什么忙？”
李松仔细琢磨了一下，一时间也真想不出如果自己肯帮忙要从什么地方着手，边琢磨边道，“没那么简单，楚家现在不知道是谁在主事，在省城请来一个很厉害的律师，而且现在关押的两个嫌犯改了口供，下午的时候还拿来了受害者的谅解书，这一套组合拳下来楚翰林就算要判也不会多严重了。”
“听说是他儿子的主意。”卢雅是教师，同事们的配偶多是事业单位人员，这种小道消息同样很灵通，何况楚翰林入狱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小县城难得有什么大事，她也听了不少，“还有低价卖楼的消息也是真的，过几天就要开始了，我好几个同事都准备要去看看呢，听说已经开始起第二层了。”
“他儿子？”李松摇了摇头第一个不信，“他儿子还没成年吧，我看过楚翰林的档案，这样的手笔不可能是一个孩子能做出来的，这样吧，楚家必定有所求，那个谭一伟再来你就找个时间约他...在家吃饭吧。”
李松看了看狭小简陋的房子还是决定就在家里为好，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
第五章 心照不宣
第二天，楚东开会把后天要进行的工作和几人梳理了一遍，晚上也准备和公司几个元老聚餐加深下私人感情，毕竟他太年轻了，想让几个一直跟随父亲的元老接受需要一个过程，而且几人的执行能力都很不错，除了还在外没回来的孙延庆还不清楚，其他人的工作都进行的四平八稳没出什么纰漏。
谭一伟却临时告诉了他个消息，楚东不得不改变了下行程。
晚上，楚东拎着两包新买的茶叶登门进了李家，李松早早就先回来了，开门看到楚东有一刹那的愣神才认出是楚翰林的儿子，前几天晚上他带队亲自去抓楚翰林的时候刚见过，万万没想到来的是这个少年，他还记得那天晚上楚翰林被带走这个少年好似吓呆了一般一动不动，就那么看着父亲被带走，当时他还没多想，此刻亲自登门的是这个少年李松瞬间有了些别样的想法。
“公司最近比较忙，刚开完会就赶来了，李队长别介意。”楚东笑着把茶叶递了过去。
李松接过茶叶一看是茉莉花茶放下心笑道，“我也是刚回来，先进屋吧。”
进门就是客厅和餐厅的混合格局，厨房也仅仅是隔开了一个小门，屋子里到是收拾的很整齐，但堆放的再整齐在如此紧窄的条件下也显得有些臃肿，楚东没多观察怕主人不舒服便直接坐在了沙发上。
沙发就是单排三人沙发，李松只能坐在另一边，两人谈话都要侧着头才可以，李松倒了杯茶水坐回去笑道，“你叫楚东是吧，上高中了吗？”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报道了，县一中。”
两人随便客套了几句，李松脾气比较直，不太喜欢客套，楚东也没工夫闲聊，很快就步入了正题。
“李队长，我父亲自首之后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现在除了律师也不准我们亲属探视，我爹腰一直不太好，还请帮帮忙，让看管的同事多照顾照顾。”
李松笑了笑，心里落了地，“放心，我们对能主动投案自首的人员都是很照顾的，别总李队李队的叫了，这都下班了，你这么一叫我都快坐不住了，我大你十多岁，你就叫我李哥吧。”
“那就谢谢李哥了。”楚东说完知道今天目的已经达成了，当天来逮捕父亲的正是李松带队，只要他肯松口用点力气一个投案自首就顺理成章了。
“对了，还有个事情要麻烦李哥，过两天滨海街的工地有场活动，公司现在人员紧张，我怕安保方面出问题。”
“这个好说。”李松笑意更浓，自首的事情对他来说就是个小事，动动嘴就行了，相比省出的好几万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楚东这么上路他哪能不高兴，当即答应下来，“楚老弟，尝尝你嫂子做的菜，对了，你嫂子就在一中教学。”
“是吗？”楚东故作惊喜的说，“那我一会可得嘴甜一些，要不还不得被嫂子穿上小鞋啊。”
“哈哈”李松笑着拍了拍楚东肩膀，拉着他上了餐桌，卢雅知道两人谈完了才适时从厨房端了盆汤出来，两人的谈话她在厨房听的一清二楚，知道事情是成了，盼了好多年的房子有了着落不由喜上眉梢，一顿饭自己没怎么吃，到是经常帮着楚东夹菜，搞的李松都有些嫉妒了。
等楚东走了，卢雅兴奋的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脸蛋微红的看着丈夫，“这个孩子怎么说呢，好像什么都懂，根本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真不知道怎么教的。”
李松点点头，“这小子不简单啊，以前我还不信，看来楚家能稳定住局面还真是这小子的功劳，不简单啊，看看咱家小乐，比这小子就小两岁，以前觉得也不错，但一比就差远了，对了小乐晚上不回来了？”
“嗯，在他奶奶家住了...”卢雅说着脸蛋殷红的看着丈夫，卢雅一身碎花裙下洁白的双腿不自然蹭了蹭，李松看着妻子情意绵绵的样子哪还忍得住，直接拦腰抱起她走进卧室。
谭一伟看到楚东下楼闪了下大灯，楚东坐进副驾驶他才急不可待的问道，“东子，李松同意了吗？”
“当然。”楚东一笑，他也终于能松口气了。
谭一伟难得的露出笑容感慨的道，“东子，林叔多亏有你这个儿子。”
楚东一乐，谭一伟是真心关心父亲，这个人就算他们楚家落魄了也一直没忘了他们家，楚东能放心的人不多，谭一伟绝对算是一个。
昌北是人口大县，全县人口有七十万人，县城常住居民十多万，和南方县城人口密度比不上，在东北，尤其是平原省绝对算的上人口大县，但夜生活习惯还没培养出来，一过了七点路上的人流就变的稀少，店铺开门的不多，车窗外难得看到几处亮灯营业的场所，这让习惯了夜生活的楚东还是有些不大习惯。
“刘权这个人我信不过，谭哥你心里有个准备，以后你接手他的事。”
楚东忽然就想起了海马歌厅，海马歌厅的收入楚翰林基本都留给了刘权，让他用来养活一些社会闲散人员，这些人在某些特定的场合作用很大，楚东自然不会忽视，但父亲的前车之鉴让他需要个更值得信任的人，谭一伟无疑最为合适。
谭一伟转头看了楚东一眼点点头，“好！”
......
7月20，原本只是个平凡的周末，对昌恒建筑公司却极为关键，楚东早早起床吃了早饭神清气爽的跟母亲一道来到公司，到了才发现自己来的并不算早，闵卫国、刘铁军几人早就已经到了，刘铁军脸色有些难看的站在外面的操场上和孙延庆争论什么。
孙延庆昨天就已经回到了昌北，出去了近一个星期，孙延庆带回来十多个人，说是托，也不知道孙延庆是哪找的，全是外省人，一说话的口音就不是平原省的味道，而且穿着打扮已经不是简朴了，一看就是工地上的人。
楚东直接把人打发回去了，这样的人哪像是要买楼的，知道他找的是托，不知道的以为是同行派来的卧底呢。
闵卫国几人意见也很大，他们在家累死累活的，感情你孙延庆去外面玩了一圈就带回这么几个歪瓜裂枣交差？
葛长河看着自家妹妹和外甥走下车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葛家这一代男丁三人，老二葛长福早就去省城扎根了，老三葛长力就是医药公司的普通工人，只有他葛长福经营一家五金店算是懂的经商的，他本以为这次机会来了，妹妹在葛家只能依靠他来对抗楚家，没想到楚家还没发力自己那个一直不经事的外甥忽然横空出世直接接管了自家产业。
葛长河本也没放在心上，一个孩子不懂社会的复杂，很快就会碰壁，到时候自己再出手力挽狂澜，还怕接手不了公司？
前几天还好，葛艳萍确实如剧本发展经常找自己他出主意，哪想到没几天情况就急转直下，昨天听了葛艳萍把楚东这些日的作为说出来他都懵了，这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能做出来的事吗？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怎么也不会相信。
看着闵卫国几人围着楚东讨论着方案葛长河不得不相信妹妹说的是事实，心顿时就沉了下去。
“小萍，不是在工地卖楼吗？什么时候过去？”葛艳丽拉着葛艳萍的手问。
葛艳萍看了看表，“还有一个小时呢，不急，小东他们有事商量吧。”
董艳梅道，“二姐，以前没发现，小东这孩子真是有出息，你看他那动作表情，和我姐夫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一提起儿子葛艳萍也露出笑容，“大哥，长力没来？”
“加班！”葛长河瓮声瓮气的指了指另一边，“他们老总都来了，他一个小工人还加班，加个屁的班。”
葛艳萍也看到了楚翰森，跟自家人说了一声就直接走了过去。
孙延庆的失职导致今天的计划多了许多不确定性，楚东也知道不可能事事都完美，但这绝对是人为原因，而且孙延庆在外地很少往公司汇报情况，这就导致楚东连应对的时间都没有，好在据他根据各方面的反馈来看，昌恒低价卖房的消息传播的很好，基本大部分有意购房者都能知道消息，是成是败就看今日了。
如果败了那之前楚东所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公司基本很难保得住，现在看似风平浪静其实都在观望，如果预售出了差错直接就崩盘一点都不奇怪。
深吸了口气，楚东看时间还有大半个小时了，一挥手，“走吧，直接去现场。”
第六章 落定
公司有台尼桑的皮卡和一台蓝鸟，两台车肯定坐不下这么多人，好在亲戚不用他管，楚翰森开车来的，葛家也有台面包车，加上楚东坐的佳美到也足够了。
滨海街工地上今天门口站了几个保安穿着统一的制服拦在门前，门口聚集了不少人，吵吵嚷嚷的，车队过来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让车队开了进去。
楚翰森看着窗外的人群扶了扶眼镜，“这小东，弄出这么大声势，真不愧是我们楚家人。”
楚虹心里热乎乎的，一句楚家人与有荣焉的赞同道，“那可不，以前没遇到事还看不出什么来，这我二哥出了事小东直接把葛家人都排在了外面，我看的真是解气。”
楚翰军看了老婆一眼没吭声，苗凤脸色不太好看，她的想法和葛长河类似，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也想在楚家产业上插一手，这么个建筑公司只要露点什么出来就是好几万的利益，够他们两口子好几年赚的，没想到还没伸手就被直接打了回去，那种憋闷的感觉一直堵在心口。
下了车，楚东一行人直接进了临时搭建的铁皮房，地面是红砖铺的，一进门就能看到彩色的图纸，很直观的把每种户型的格局、大小呈现出来，另一边的墙上挂着一块白板，每栋楼的房子都被标注的清清楚楚，只要被预定就会在空格内贴上个小红旗，暂时板上还是一片空白。
“我预留的这两套别弄错了。”楚东指了指四号楼第三层和第四层的两个房子。
孙雅琴抬眼看了下说道，“不会，等开始后第一时间就会贴上红旗。”
“行，你们忙吧，一定要注意安全。”楚东又一次嘱咐道。
孙铁军接话道，“放心，我一早就交代了，今天就砌墙，材料之前都运进去了，什么危险没有，这样，我先进工地再看看。”
刘铁军一走孙雅琴开始指挥着带来的几个财会整理材料，闵卫国去门口维持秩序，只有孙延庆有些尴尬的站在那，楚东懒得理他，径直走向大伯。
“真是长大了啊！”楚翰森拍了拍楚东的肩膀，上一代人多少都出过力，手劲大的很，疼的楚东龇牙咧嘴还要强撑着露出笑容，“听说你在省城找了律师？”
“这个我知道，听说在省城还挺有名呢，叫宋什么来着？”楚虹皱眉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道，“宋云，对，就是这个名字，带个眼镜文文静静的。”
说了一堆废话，苗凤不屑的剜了小姑子一眼，道，“我听说这个律师一来就让那两个伤人的改了口供，还在那个老千那弄出个和解书，听说还在争取自首情节，这律师真厉害。”
楚东眉头微微一皱，到不是因为宋云抢了他的功劳，他还没那么幼稚，只是这些消息还是比较隐秘的阶段，苗凤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心里画了个问号，楚东嘴上却笑着附和，“是啊，也是听了别人的介绍在省城找了个不错的律师，看来效果还不错。”
“确实不错。”楚翰森关心的问，“律师说没说可能判多久？”
“宋律师说情况比较乐观，无罪辩护很难，预计要三到五年。”
“这么久。”楚虹惊叹道，“不是和解了吗？人家受害的都不追究了不就应该放了吗？”
“放？”苗凤嗤笑一声，“那国家法律是干嘛的，杀人了家里不追究就没事了？哪有那好事，还有刑事追究呢。”
苗凤说的不错，确实如此，但这个语气怎么听都让人有些不舒服，几人都忍不住皱起眉头，楚翰军偷偷捅了捅妻子，苗凤也反应过来，却依旧满不在乎的瞪了丈夫一眼。
“那边还有点事，我过去看看。”楚东很反感这个三婶，随便找了个借口钻进工地。
“我公司也有事，就先走了，小虹，我顺路送你回去。”楚翰森拉着妹妹楚虹离去，理都没理楚翰军两口子，楚翰军两口子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
苗凤看着楚翰森开车离开嘟囔着，“切，当点官跟自家人也摆谱。”
“你乱说什么，弄的都不高兴。”楚翰军忍不住埋怨苗凤。
“什么乱说，我有说错吗？”苗凤梗着脖子。
“二哥进去你好像很高兴似的，你忘了咱家现在的台球厅是谁的？我二哥要咱一份钱没有？你这么幸灾乐祸的对得起我二哥二嫂吗？”
“谁幸灾乐祸了？”苗凤眼睛一瞪，胸口一股怒火就要爆发，平时老实的丈夫敢当面指责她让她有种受到侮辱的感觉，“要钱！他除了拿点破钱还干什么了？台球厅不多亏了我维护生意才这么好？再说一天就赚几十块还要起早贪黑的他好意思跟我要钱？你还二哥二哥，叫的那么亲热，他那么有钱怎么没把钱给你点？”
苗凤声音越说越大，楚翰军憋着气，感觉周围一些目光看了过来，脸色通红的扭头就走，苗凤还不满足的追了上去，楚东眯着眼睛站在远处看着。
接近八点人越来越多，楚东果断下令开门放行，同时让保安维持好秩序，昌恒的第一次表演就这么平淡的开始了，气氛虽然热闹但来的市民都很谨慎，半个小时的时间都没能卖出一套房子，闵卫国和刘铁军都有慌了，方案虽是按照楚东的要求做的，但也是他们共同看好的，不然执行的也不会这么坚决，这次失败的后果他们都不敢想。
“没事，别急。”楚东到是很淡定，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其实心里同样发慌，不知道这种有些超前的模式会不会被接受，毕竟这里不是南方沿海那些对新鲜事物接受度很高的地方，而且这也并不是真的预售，预售机制是合理合法的，他这个如果说起来是打了非法集资的擦边球。
......
“老公，人真多啊，我看还是三楼好，比二楼防盗，还不算高，听说二楼容易反水反味，我觉得多花几个钱买个三楼好。”
李涛在桃源镇经营一家养殖场，每年能收入两万多块钱，加上桃源镇消费水平低还有一家三口的土地出产一年基本没什么花费，几年就攒了不少家底，夫妻俩共同有个心愿就是弄到城市户口搬到县城居住，这里不但有医院还有好的学校，更有大商场，李涛已经买了户口，把一家三口都转入了昌北县，正准备买个平房听说了昌恒大降价连忙赶了过来。
李涛算了算价格有些超出预算，六层的多层楼房三楼和四楼价格是最高的，犹豫道，“买了就没钱装修了啊，总不能住地上吧。”
妻子想想也是，但怎么看都是三楼更好一些，上楼不用那么累，就算老了也爬的上来，咬牙道，“装修能用几个钱，不行把我首饰卖了，还不够就在亲戚朋友那借一点就行了。”
李涛看着钢筋混凝土搭建起来的楼房，工人热火朝天的干活就好像在给自己干活一样，又看了看周围几十人围着五栋楼指指点点顿时有种紧迫赶，“行，就三层，不过我听说这个建筑商老板被抓起来了，要买楼得年底之前交，能不能有什么意外啊？”
这时，工地的扩音喇叭忽然传出声音，“4号楼301室已售出。”
“4号楼401室以售出。”
相距不到两分钟相继两套楼售出的消息顿时在人群中掀起了波澜，许多人开始往回走，准备去临时售楼处看看。
“哎呀老公，你怕什么，这么多楼在这还能长腿跑了？要不是这样也不可能这么便宜啊，再等一会都没了。”李涛妻子急了。
李涛一想也对，这楼在这怎么也不可能跑了，连忙拉着妻子的手冲向售楼处，到了跟前一看，已经围了许多人，李涛顿时就有种急迫感，好不容易买楼了，再因为迟疑没买到中意的岂不是遗憾？
“我要五号楼301室。”李涛高喊一声，周围的犹豫的众人纷纷看了过来。
“让让。”李涛手中抱着军绿色帆布包直接挤了进去，冲到孙雅琴跟前冲她憨厚的笑了笑，打开布包把钱都倒了出来，几沓崭新的蓝色百元钞票就明晃晃的摆在了桌子上。
孙雅琴神色一动，楚东果然鬼主意多，预留的两间房用广播一喊果然有效果，当即笑容满面的接待起李涛夫妇。
孙雅琴微微一笑，确认道，“是五号楼301室对吗？”
李涛连连点头，“对对，还没人买吧？我要了，快帮我办手续。”
“好的，请稍等。”孙雅琴在计算机上按了几下，一边填写票据，一边吩咐道，“小刘，清点下数目，一共是六万二千一百三十元，这是票据您收好。”
还在犹豫的人群看到又一面小红旗贴到了墙上，都有些蠢蠢欲动，其实他们提前几天已经来看过很多次了，之所以犹豫还是楚翰林的原因，这时看有人已经买了还是很好的楼层，顿时有些按捺不住了，不知谁喊了一句，“一号楼402”，直接点燃了人群的情绪，一个个纷纷往前挤，空中呼喊着想要的楼层，孙雅琴目瞪口呆的愣了一下才连忙呼喊保安人员上前维护秩序。
有了开头形式忽然逆转，五栋楼三层四层加一起才不过二十间，很快就被销售一空，后面抢不到的只能扼腕叹息，再去挑选其它楼层，结果等挑选完回来发现连一些不太好的楼层都已经销售一空了，那种揣着兴奋来，却失意而归的感觉都清清楚楚的摆在了脸上。
开了闸的水想收都收不住，不用一上午，仅仅两个小时所有楼盘都销售一空，要不是手续和清点现金耗费了不少时间还能更快一些，等销售完毕闵卫国代表昌恒建设讲了几句感谢的话，然后以抓紧施工和保护安全为由开始清场，这个理由所有准业主都无法拒绝，早一天竣工他们就能早一天入住，这是所有准业主迫切希望的。
“清点清楚了吗？”都是自己公司的人，楚东直接找了个椅子坐下问道。
“差不多了，一共是三百六十万左右，还有一点没清点出来，一会银行来了还要再清点一次。”孙雅丽目光激动中带着难以置信，相信成功是一回事，真的成功了又是一回事，而且比起她预料的成绩要超出了太多。
对公司来说这次的成功很关键，对楚东同样如此，他甚至比公司更需要这次成功，见很多人目光都看着自己楚东笑了笑，“中午昌都大酒店聚餐，谁都不准缺席，不醉不归！”
第七章 青涩的回忆
昌恒需要一场庆功宴来舒缓神经提振士气，也就是楚东宣布这一刻他才真正和昌恒融为一体。
昌都酒店在昌北算是最好的酒店了，政府高规格的接待一般都在这里宴请，楚东特意嘱咐把几个供货商都邀请到，包括两个合作多年的包工头。
闵卫国自然清楚什么意思，无外乎彰显实力，安定人心，如果是楚翰林来做他会觉得很正常，但楚东能在这个容易头脑发热的时候还这么冷静让他有种放心踏实的感觉，他甚至有种昌恒在楚东手上比楚翰林可能发展更好的念头，只是念头一闪而过，不敢多想却有种期待在心里蔓延。
饭桌上楚东坐在主位，身边是闵卫国和刘铁军，酒店经理来敬酒的时候都是一愣，看所有人都神色自然，便笑着和楚东打了个招呼说了几句客套话，顺便把名片留下一张，楚东拿起来看了看，林泉，昌都大酒店的经理，楚东把名片收好，这样的人看似无关紧要却是八面玲珑的角色，说不定就在什么时候发挥出他的作用。
楚东举起酒杯，他杯子里都是白开水，十六岁的年纪在这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首先感谢各位对昌恒的信任，我以水代酒先谢过各位了。”
喝过一杯之后楚东说道，“下午账目统计完所有的材料费人工费一次结清，另外所有员工发一千元的奖金，主管领导五千。”
一听说有奖金拿气氛更加热烈，要不是楚东的年纪太小另外几桌的员工非热情的把他灌醉不可，楚东不行还有闵卫国，闵卫国倒了还有刘铁军，最尴尬的就非孙延庆莫属了，他这顿饭吃的很不是滋味，总感觉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心理上就把自己隔绝开了。
看到楚东偶尔划过他时眼底的冷芒孙延庆更是感觉如坐针毡，他在外地拿着公款请了不少朋友，其实一直在谋划跳槽的事，在他看来昌恒已经完了，他没兴趣跟着船一起沉进去，今天看到这样的场面他不敢相信之余悔的肠子都青了。
采购是一个肥缺，就算不贪墨吃点回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他就算跳槽也不可能再找到这么好的位置，就算有也不可能成为主要负责人，哪有在昌恒来的舒坦，在这里他是元老，在其它地方也就能算个有经验的新人。
“东子，老李和老牛跟我说了，他们工资不着急，都是下面人闹腾的，稍微意思一点够生活就行，其余等完工再给就可以，你看？”刘铁军探究的询问。
两个包工头讪笑着看着楚东，楚东和刘铁军相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的意思，楚东微微一笑点头道，“那就先给五万吧，其余工程结束再结算。”
东北属于偏季节化严重，每年的工期也就只有近七个月，本地长期从事建筑的木工、瓦匠很少，一般都是外地来的农民工，其中又以山东、河北、河南来务工的人最多，在这个年代东北的工资是比较高的，也和季节化的原因有关，给少了没人来，本地从事这个行业的也吃不饱饭，所以高工资吸引来许多外来包工头，老李和老牛的担心也就不难理解了，以往的模式也大多是如此，能保证完工不拖欠就已经是良心企业了。
昌恒两小时卖空房子的消息在县城引起轩然大波，这样的事情从来就没在县城发生过，所有听到消息的人第一反应都是难以置信，原本很多有购买意向却没第一时间到场的人都追悔莫及，人就是这样，如果卖的不好可能很多想买的人就会打退堂鼓，瞬间卖光又有许多人追悔莫及，恨自己错失良机。
几封匿名举报信也悄无声息的飞到了公安局经济科的案头上，涉及本县知名的民营企业经济科没敢自己做决定，直接送达到局长办公室，局长李传福是个有些秃顶的中年人，他看过举报信的内容也有些为难，趁着汇报工作的时候直接到市纪委找书记陈坤汇报情况。
陈昆摘下眼镜皱眉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确实有非法集资的嫌疑，你怎么看？”
李传福坦然道，“据我了解昌恒是以借款形式开具的借条，而且承诺以未建成楼房来清偿这笔借款，确实属于非法集资，但楼盘本身在建，有实物存在，又是借款形式我也不太好判断，我觉得还是要结合民众意愿来考虑比较好。”
陈坤赞同道，“不错，但还要考虑昌恒自身出现的问题，他们的负责人现在正在拘押期间，这时候又出现这样的情况还是要警惕的，我的意见是先不要大动干戈，真要弄起来那些已经交了钱的市民恐怕会最先闹起来，咱们县正是关键时期这时候尽量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我看可以对它们银行账户进行监管，并且进行一定限制，如果有异常也好及时处理。”
李传福笑了笑，“还是老领导考虑的细致啊。”
正事谈外李传福没急着走，开口道，“好久没和你杀几盘了，我这几天又想出一个绝招，保准能破了你的巡河炮。”
“哦？”陈坤眉毛一挑严肃的道，“我看破我的巡河炮是假，你是想去我家蹭饭吧。”
“就知道瞒不过老领导的慧眼。”李传福砸吧了下嘴道，“要是有东坡肉我看巡河炮就未必挡得住我了。”
“你倒是会吃。”陈坤眼睛一瞪，“别忘了拿点茶叶来，我家可不供茶水。”
......
楚东丝毫不知他在不经意间躲过了一个大麻烦，确实是麻烦，做之前他已经想好了前因后果，首先他未成年，这是个劣势在某些情况下却也是优势，父亲在拘捕之中这件事牵扯不到他身上，然后就是时期，昌北正在申请县改市，这个时候任何动荡都可能引发未知后果，这个时候政府不会大动干戈，而且他做的事情虽说有违规的地方但只要不上纲上线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所以他才毅然选择这种方式，同样也有被逼无奈的原因，他可选的方案太少了。
银行的贷款先不用还，支付了一些工资奖金开销和原材料欠款昌恒账面上还有三百万出头，但要预留一百八十万用于建设，加上银行欠款的话可以说干干净净，唯一好消息是可以把固定资产保留了下来，楚东怎么能满足于此？一连五天他都没出屋，一直在屋里写写画画，葛艳萍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看儿子用功的样子还以为他在功课上努力呢，心里很是欣慰。
在她的观念里学习就代表了未来，只要学习好比赚多少钱更有用，她和楚翰林文化程度都不高，对楚东的学习却要求格外严格，不知道在哪听说穷养儿的怪论把楚东坑的初中都没向暗恋的班花送过一份礼物，这都是多么美好的回忆，后来初中同学会的时候都是成年人的同学们谈起都初中的经历才发现百分之九十都暗恋同一个女生，热烈的讨论之后才总结出所有人基本认同的理由——为了面子，好像谁没暗恋那个班花就是审美不够，很丢人的感觉，而要能追到班花，也就是拉拉手就能在全班同学面前扬眉吐气一般的心里。
这就是单纯、青涩又触动心灵净土的初中时期，楚东每次回忆起上学的时光总是阳光洒满教室，身上暖洋洋的看着老师穿着白衬衣在讲台上说着听不清的课文，每一个同学的后脑勺都看着黑板，专注而认真。
第八章 新计划，蛇吞象
当楚东神清气爽的出现在公司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情了，闵卫国几人见到他都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多天没见到楚东几人都有种心里的不踏实的感觉。
“最近怎么样？没什么事吧？”楚东笑着坐在沙发上摆弄着茶具。
闵卫国摇头道，“没什么大事，那些不合格的楼板怎么处理？”
一提到楼板楚东眼神看向孙延庆，孙延庆心里一跳有种不好预感，果然楚东下一刻就点名问道，“这批楼板孙经理有没有什么好的处理意见？”
孙延庆摸不准楚东为什么直接询问自己，揣着侥幸的心理讪笑道，“这个我怎么知道，铁军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你不知道？”楚东冷哼一声，眼神如刀的看着他，“你不知道就敢私自采购小作坊的次品水泥以次充好？”
孙延庆的脸色变了，废弃的楼板仍在一边的时候他就知道楚东已经清楚了情况，但他想着自己是公司元老，楚东刚接手公司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不会动自己，而且这批水泥的来源还和楚家有些关系，楚东很可能睁只眼闭只眼过去算了，没想到突然间就发难，几道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孙延庆脸色憋的发红的解释道，“小东，我也是被人蒙蔽的，是你三婶苗凤跟我说...”
楚东懒得听他狡辩，背靠在沙发上伸手打断道，“这批水泥你从中拿没拿好处？拿到多少？什么质量你敢说你不知道？”
孙延庆一时语塞，他当然拿了很大的好处，不然苗凤就算是楚家人他也没必要和她合伙在水泥上动手脚。
“说不出来？没事，我帮你想想。”楚东把一沓文件仍在桌子上，“要不要亲自看看？还有你这些年其它几次高价采购的记录。”
孙延庆眼角扫了眼桌子上的资料犹豫着要不要看看，他不清楚楚东到底知道多少，犹豫了一会还是忍不住拿起资料翻看起来，越看越心惊，很多他都记不起来的事情都记录在上面。
这份资料获取并不算难，王忠已经得罪了孙延庆，索性把知道的都说了，然后楚东又派人直接找到昌恒公司长期保持的采购商要出公司每次材料采购价格，再核对公司入库价就查清了孙延庆从中贪墨了多少。
这些采购商都很配合，他们卖给孙延庆都是比市价还要低一些的价格，孙延庆谎报他们也不多赚一分钱，知道孙延庆要倒台了加上他平时吃相比较难看，更主要是为了稳定住和昌恒的合作关系都很配合谭一伟的调查。
如果只是合理吃点回扣楚东是不会管的，但连安全标准都损害了是楚东无法容忍的，他伸出两根手指，“我问过宋律师，你贪墨的金额够判十几年的，我给你个机会，把上面贪墨的数额补齐然后滚蛋，或者我现在让警察把你弄走，别想着抓了你钱你就能留下，一样要把这笔钱补上。”
闵卫国几人脸色都有些变化，他们没想到楚东这么狠，这要判了十多年出来也就是废人了，刘铁军看了看孙延庆，又看着楚东欲言又止，虽然平时两人关系并不太融洽，但到底相处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感情的。
“小东，别...我和你爸都是一个墙里砌出来的，这么多年为了公司没功劳也有苦劳吧，孙叔错了，我真错了，你饶了我这一次，你还记得你小时候还在我脖子上撒过尿呢，算我求求你了。”孙延庆一听说要判十多年身子发软的从沙发上滑到地上，眼泪涌出眼眶，狼狈的模样让几人都有些不忍心。
“小东，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次？”刘铁军率先开口，孙雅琴和闵卫国也开口替孙延庆求情。
楚东原本也没想赶尽杀绝，毕竟真调查起来昌恒的名声肯定要受到影响，现在的昌恒就这个牌子还算值钱楚东怎么能让它毁了，语气缓和了许多道，“既然刘叔、闵叔、孙姨给你求情那我就给你三天时间，你把这么多年贪墨的钱交回来一半这件事就算了，要是过了三天就别怪我不顾你和我爸多年的感情了。”
楚东说完根本不给孙延庆再次狡辩的机会，直接让人扶出办公室。
果断处理完孙延庆，楚东让闵卫国暂时负责采购的事，为了杜绝此类事情再发生楚东打算成立监察部，而且出纳、会计也都要配齐，至于人选这是最让楚东头痛的，暂时只能先招聘看看，一点点来完善。
三人也很好奇孙延庆到底贪墨了多少钱，要判那么多年，等看完资料几人心里好受了许多。
刘铁军抿了口茶感骂道，“老孙真不是个东西，居然贪了这么多，枉我还替他求情。”说着看向楚东歉意的道，“东子，我真没想到这么多。”
楚东挥手示意无妨，闵卫国自责道，“我也没想到他这么过分，这个事情我也有责任，我和老板说过几次，却一直没仔细查过。”
看孙雅琴也要说话楚东笑着摆手打断道，“过去的就过去了，不要再提了，来看看我这个计划书怎么样。”
楚东神秘兮兮的拿出几份复印好的计划书分给三人，三人疑惑的接过计划书翻看起来，一时间办公室里都静悄悄的，偶尔有翻阅纸卷的声音。
点了颗烟走到窗口看着大院子里忙碌的工人楚东有些走神，忽然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指着他和王忠撒娇道，“爸爸，你看那个叔叔笑的好奇怪啊。”
王忠抬头见是楚东露出个不比哭好看多少的笑容，低头拍了下女儿屁股，“那是小老板，小孩子别乱说话。”
“噢。”女孩委屈的瘪了瘪嘴却偷偷跟楚东做了个鬼脸把楚东逗笑了，心情也随之好了许多，他原本还考虑要不要把王忠弄掉，就冲着这个小女孩带给他好心情也算替他父亲认错了，王忠虽有错但也是无奈，他不做就会丢了工作，自然会有人替换掉他，而且他从中得到的好处并不多，有了这次孙延庆的警告想必会老实许多。
三人费了一刻钟才粗略的看完这份计划书，计划之大胆真是让三人大开眼界，觉得异想天开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楚东的魄力，如果真能实现计划书中的构想，那昌恒在昌北的地位绝对要上几层楼。
虽然心里觉得不可能，但一想到这个构想就觉得心潮澎湃，在这有些闷热的夏季犹如喝了一口冰泉一般从里到外发散出畅快的感觉。
第九章 制定方针
“东子，这...这可能吗？”闵卫国忍不住问道。
楚东坐回沙发，笑着帮他们说出心里话，“是不是都觉得我异想天开？觉得不切实际？觉得根本不可能？”
三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旋即觉得这样似乎很打击楚东，又僵住了。
楚东没急着说他的方案，而是道，“我爸从十几岁开始当瓦匠，每天早上四点就开始干活，肩挑几百斤的砖头运料，肩膀肿起很高，每天的第一挑是最难的，我爸说他疼的呲牙咧嘴却咬牙挺着，直到肩膀麻木了就不疼了，等他83年接任第三建筑公司经理才算真正脱离了体力劳作，之后经历了集体制，到现在的昌恒建筑公司一步步走来。”
三人边听边点头，他们没楚翰林入行的早，但也是中途加入，对这些当然都很熟悉，也都经历过，没明白楚东忽然提起历史是干什么，但都对这些又苦又值得牢记的记忆感到骄傲。
“但是纵观昌恒的发展史会发现每次都是改变之后的短时间内有过一段爆发期，然后就是沉淀期，如果没有再次突破可能就是下行期，你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楚东没用他们回答，自顾自的给出了答案，“目标，正是因为有目标才会爆发出巨大的动力，才会有不可思议的发展，你们回头看看会发现其实你们已经创造出了奇迹，但现在的昌恒已经处在下坡路上，甚至已经面临破产的边缘，我想实际情况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因为什么？因为没有目标，没有计划，只是想着盖楼，然后卖楼，重复没有目标的工作是毫无意义的。”
孙雅琴撇撇嘴，昌恒因为楚翰林的入狱确实到了破产边缘，但归咎起来大部分原因还是你爹不务正业吧，心里这么想孙雅琴却不好说出口，也不得不承认楚东说的其他方面细细想来确实很有道理，忍不住说道，“小东，我觉得你以后一定比你爸强，你比你爸能忽悠。”
“哈哈。”闵卫国和刘铁军都跟着笑了，气氛活跃了许多。
闵卫国拿着计划书抖了抖，“小东，这个计划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楚东摇头道，“一点都不大，我还认为太过保守了，机遇不等人，咱们不能走到前面就会被时代淘汰。
刘铁军苦笑道，“这还不大，你这计划书又是盖家属楼，又要修桥修路，还要参与市容建设，这胃口也太大了吧，我看给你当市长刚好，咱们昌恒小家小业的怎么折腾的起？”
“是啊，年底要还银行的贷款，剩下的也就刚好把楼盖起来，我这边账面上的钱可没什么多余的。”孙雅琴提醒道。
“怕什么，钱自然会有的。”楚东既然提出计划当然早有腹案，“现在政府正在争取县改市，这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各直属单位的家属房都什么样你们都清楚吧，最高不过二层小楼，也就财政局的家属楼好一些，而且政府大楼已经很多年了，改市起码要有新面貌吧，咱们不妨免费给县里盖家属楼，让县里划出一块地皮，然后用他们现在的家属房土地来置换，这样一来大批土地就能到手，还可以让县政府帮咱们在银行担保贷款。”
几人都是常年搞建筑的一听就明白这其中的道道，现在的家属房占地广，但由于多是以前的平房和二层小楼建筑面积却不高，如果置换成楼房那土地利用率将大为提高，而且这些家属房地段都极好，很多都是位于县中心地段，开发潜力巨大，这种买卖确实很划算，但这么大的工程前期压的资金就有很大的问题。
“政府会同意吗？而且就算能贷款又能贷多少？这么大的工程光材料费都不够吧！”刘铁军担忧的问，他是管现场的，最清楚每天材料的消耗多么巨大，而且是一刻也不能停的，停就等于净亏损。
“会，当然会，只要不用政府出钱就行，而且怎么不同意？计划交上去要是谁敢不同意面对的就是和全县所有公职人员为敌，至于资金不用担心，划拨新建土地时候可以稍微多要那么一点，最好能多出几栋楼来，我相信很多人愿意花大价住在这些楼里。”
三人都是会心一笑，虽然还心有疑虑但有楚东之前惊艳的表现三人都没什么异议，又商量了一番细节，计划算是初步确定下来，闵卫国需要调集员工对所有家属房情况进行调查，并且向政府提交详细的方案计划书，孙雅琴根据这些资料进行统计，然后计算出大致的建筑面积以及资金总额，刘铁军暂时还是负责工地的施工。
楚东也不轻松，他要负责招人，现在公司员工是不少，但还不够，专业人才缺乏，公司想做大必须要正规，公司理念、长远目标、税务申报、制度体系完全都谈不上，说白了就是草台班子的形式在发展，像孙雅琴负责的财务，基本包括了会计、出纳的一手抓，对合理避税，资金的统筹，报表管理根本没什么概念。
闵卫国基本相当于行政总裁的职权却大部分做着擦屁.股，糊墙的活，哪里有事情处理哪里，这么下去只要没有一个人来带领公司发展基本就是稳步不前的状态，楚东开学之后不可能还有这么多精力和时间来放在公司上，父亲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出来主持局面，这样的情况下楚东就需要一个执行能力强的团队来按照他的思维发展。
所以必须要招人，楚东直接在县电视台发了个广告，他想偌大的人口大县人才还不好找？结果几轮面试下来大失所望，公司普通人员配置到是齐整了不少，但他想象中的管理人才，专业人才都没找到合适的，无奈城市太小，留不住人才，楚东只能暂时放弃。
闵卫国、孙雅琴都从几轮招聘中感受到了一股危机，楚东几次对财务、管理岗位应聘者的重视让他们很有压力，楚东的手腕、能力以及处理孙延庆时的果决、干脆让他们根本不敢拿楚东当一个孩子来看待，在工作直观的体现就是两人都使出了十二分力来执行楚东的家属楼计划，每天都能看到昌恒公司的人在出现在家属楼的周围测量合算，搞的县局都亲自来过问情况。
第十章 玩伴
丰田佳美暗红色尾灯从昌恒公司开出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楚东在座椅上揉了揉额头，笑道，“这么下去我不会长皱纹吧？”
谭一伟摇头道，“不会的，最多英年早逝。”
“......”
谭一伟目无表情，不了解的人会以为他是认真的，楚东摇头换了个话题，“接手几天怎么样？”
“还行，不听话的在医院多住几天就好了，我在医院包了个房间，预付了几万的医药费，现在听话多了。”
“唔。”楚东目瞪口呆的看了他一眼，这也行？不过也确实是个好办法，免得这帮吃他们家，花他们家的人不知道真正的主子是谁，点头道，“刘权还老实吧？”
“挺老实，骨折了，在医院呢。”谭一伟回道。
楚东叹了口气，真是找了个不适合的聊天对象，“刘权虽然有错，但也是按我爸吩咐做的，这么多年也给我家出了不少力，你让他好点了来公司报道，我打算把采购先让他担起来。”
谭一伟脸色一变，“他害了老板。”
“怎么回事你比我清楚，与其说他害的不如说我爸自己害了自己，算了，这件事别说了，按我说的做吧，他也算得到教训了。”楚东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有原因的，上一世刘权不管处于什么心理在楚家落魄后也一直护着楚家，大事小事帮了许多忙，楚东不至于把自己的错甩在别人头上。
谭一伟眼神闪动却不肯吭声，楚东知道他心里还很太舒服，“谭哥，以后你别来接我了，你那边刚接手事也不少，找个安心的人替你。”
谭一伟想了想道，“好，那我让我表弟来吧，他在武校待过还会开车。”
“行！”楚东没什么意见。
佳美拐进楼洞楚东刚下车忽然窜出个人影，楚东赶忙后退了两步，谭一伟心里也是一惊，一把推开车门手已经摸上后腰的折叠刀。
“嘻嘻，吓了一跳吧。”
楚东适应了一下昏暗的环境才看清眼前的人，刹那间记忆有一瞬间的恍惚，眼前的站着一个扎着马尾辫明媚皓齿的少女，轮廓分明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和另一个气质高雅的女人在记忆中交替出现又回归现实。
“怎么拉，吓傻了吧，让你躲着我。”少女嬉笑道。
楚东回过神，勉强的笑了笑，“是彩英啊，这么晚你怎么在这？”
谭一伟暗自松开手，坐回了车里，女孩他也认识，是县啤酒厂经理张新饶的女儿张彩英。
“还不是等你。”一个有些不爽的声音响起，楚东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拳头砸在他的肩膀上。
楚东这才看清，还有一个身影刚刚一直坐在那，“闫旭，你也来了。”
楚东毫不意外，有张彩英在的地方总能看到闫旭的身影，三人是发小，一个院长大的，楚东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三人的关系慢慢就变了，楚翰林出事之后楚东性格变化很大，跟两人的联系渐渐就少了，原本他以为闫旭和张彩英会成为一对，直到多年后接到张彩英的请柬三人才再次相聚，多年不见的张彩英越发明**人，却是嫁给了一个富二代。
记得那晚闫旭拉着楚东喝的烂醉说了许多楚东不知道的事情，闫程从县高官的位置调往省城任代区长的时候闫旭没有跟随父亲去省城留在了昌北读书，后来县啤酒厂私有化时候被张新饶承包却因为一批劣质原料而倒闭，张新饶随后到省城准备接手一家资不抵债的化工厂开发，结果在最后关头被闫程否决，张新饶以涉嫌侵吞国有资产罪被判刑，从此三人各自分道扬镳。
“你搞什么，考完试就不见人了，我们来找你几次了家里都没人。”闫旭不满的抱怨道。
“家里出了点事儿，对了，你们吃饭没呢？我还没吃呢，一起去撸串？”楚东提议道。
闫旭一拍楚东肩膀，“算你有良心，我俩都坐了两个小时了，又渴又饿。”
张彩英见楚东目光看过来连忙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
跟谭一伟打了个招呼，让他先回去，楚东和张彩英、闫旭沿着路灯走往民主路，要说昌北晚上最热闹的两条路一条是老一百，一条就是民主路，一个是歌厅洗浴等娱乐场所聚集地，一个是饭店一条街，要过了十点才会渐渐歇业。
三人一路说些小笑话气氛很轻松，闫旭突然问道，“楚叔没事吧？”
张彩英暗暗瞪了闫旭一眼，她事先就和闫旭说好不提这件事的，几天没看到楚东张彩英有些担心，这才等到这么晚一定要见到他。
“不一定，没什么大事。”
闫旭有些愧疚的道，“要是我爸还在昌北就不会让楚叔被冤枉了。”
“闫叔知道了？”楚东装作诧异的问道。
“我跟他说了，不过我爸说要相信法律，如果楚叔受到不公平待遇我爸会帮忙的。”
楚东点点头，这就是纯粹的官话了，听听就好，如果闫程肯帮忙上一世父亲怎么也不会被判那么多年，闫程是高升，而且属于破格提拔，在昌北的根基只会越加深厚，走动可能比在昌北还要频繁，毕竟少了许多忌讳，他如果说句话楚翰林的处境绝对要好上几个台阶。
遽然受到提拔闫程也是如履薄冰，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这个时候确实不适合说话，而且楚翰林的事情证据确凿，想强行干预很容易被人诟病，在这个关键时期闫程不敢也不能范险，但理解是一回事，感情上又是另一回事。
张彩英撇撇嘴，“说半天还不是帮不上忙，我看你就是不想帮忙。”
闫旭苦着脸解释，“彩英，我真跟我爸说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张彩英侧过头，“你少骗我了？昨天你还说你没考上高中，今天我特意去看了，你俩都上了一中，还说没骗过我？”张彩英旋即看向楚东总结道，“还是楚东老实。”
懂我，楚东给了张彩英一个肯定的眼神。
闫旭张了张嘴有苦难言，张彩英数学和物理偏科严重，这次没考上高中，他本想偷偷隐瞒成绩陪她读一年，他自己都被这种行为感动了，本以为知道真相的张彩英会感动的热泪盈眶，结果事实的偏差有点大，他感觉现在去医院能鉴定出个内伤五级。
第十一章 学学电视套路
“就这家，就去这家吃，他们家新出的烤鸡翅可好吃了。”张彩英拉着楚东的胳膊另一只手指着‘富超烤翅’的牌子。
“那就这家？”楚东征询的看着闫旭。
“那还等什么，反正你最有钱，我们是吃大户。”
闫旭当先窜进门，这个时间烧烤店人气丝毫不减，三人只好在靠门口的一张桌子坐下，闫旭一口气点了一堆吃的，又转头询问两人要不要喝酒，得到否定的答案有些失落的要了几瓶饮料。
“东子，上了高中就算成年了，男人哪有不喝酒的，喝饮料多丢人。”
楚东笑笑就是不喝，其实论及酒量楚东不说海量也不差，龙生龙凤生凤，这话用在酒量上到是很贴切，楚翰林酒量很好他虽然不怎么喝酒但真喝起来也是鲜有敌手。
张彩英说要吃烤翅，结果只吃了一根就有些忧愁的自哀，“你们都上高中了，就扔下我重读一年，还不知道明年能不能考上去，我怎么就这么笨呢。”
“一定能的，我陪你。”闫旭拍了下胸膛。
张彩英目光看向楚东，楚东耸了下肩膀，“重读就算了，不过我想休学一年，等你上高中刚好还是一个年级。”
“真的啊？那也好啊，到时候咱们还是同学。”张彩英双目转向闫旭，“你就别重读了，你以后不是要当官吗？我听我爸说年龄很重要的。”
闫旭看着张彩英白皙夺目的面孔讪笑一声，“不一定的，那只是我爸的想法，我不想听他的。”
张彩英瞄了闫旭一眼，似乎有话想说，最后还是变成一声叹息。
楚东看出两人之间气氛有些不对，喊来服务员要了两瓶冰镇啤酒递给闫旭一瓶，“来，我陪你和一瓶。”
闫旭二话没说拿起啤酒对瓶一口吹了大半，重重把酒瓶砸在桌子上，惹得周围几桌客人不满的扫了一眼。
“看什么看，没见过喝酒吗？”闫旭耿着脖子吼道。
楚东一听就暗道要遭，晚上的烧烤店三教九流都有，酒更是不可或缺，没人惹事都能出点事情，别说这么一嗓子了。
果然如楚东预料，原本几个光着膀子露着纹身的青年没太在意这几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但闫旭这一嗓子让他们酒意怒意产生化学反应，直接涌上头，四个青年直接站起身奔着这桌就走了过来。
楚东连忙站起身迎了上去，笑着道，“哥几个不好意思，我朋友喝多了，说话没有分寸，我替他道歉。”
“谁喝多了？”闫旭不干了，其实他知道楚东在维护他，但他就想闹事，想疯一回，心里一口气不发泄憋得他难受，嚷嚷道，“我看他们几个能把我怎么的。”
“你闭嘴。”张彩英怒了，“以后别来找我。”扔下句话起身就往外走。
“小崽子够狂的啊。”其中一个青年冷笑一声，用力推了楚东一把，“你滚远点，不然连你一起揍。”
楚东不算结实的身体被推后好几步，直接撞到身后的桌子上才稳住，好在闫旭追着张彩英跑出去，楚东见几个青年拿起酒瓶子要追连忙挡在前面，快速说道，“我是楚东，昌恒的楚翰林是我爸，给个面子。”
这句话果然好使，几个青年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确认道，“那你认识权哥？”
“刘权？我认识，海马歌厅是我家的，今天我朋友喝多了，我替他道个歉，今天这顿饭算我请了。”楚东掏出两张蓝色的百元大钞放在桌子上。
“不用不用，海马歌厅我常去，认识权哥。”
“您快把钱收回去，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楚东没功夫客套，快步追了出去，好在两人都没走远，张彩英冷着脸站在一边，不时往楚东这边张望，闫旭气哼哼的站在一边。
“没受伤吧？”张彩英打量了一下楚东。
“他们敢...”闫旭眼睛一瞪，还没说完就被张彩英冷冷的目光逼了回去。
“没事。”楚东摇摇头，开玩笑道，“你这一嗓子把我夜宵都喊没了，看来晚上只能饿着肚子了。”
“没吃饱就再回去吃，再喝两瓶。”闫旭提议道。
楚东看着他那张没吃过亏的脸真想一鞋底拍过去，张彩英拉起楚东的胳膊，“送我回家，闫旭你别跟着，我和楚东有话要单独说。”
楚东转头见闫旭脸色憋的通红，点点头道，“你先回去吧，有事明天说。”
看着张彩英亲密的挽着楚东离去闫旭眼神极为复杂，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转身离开。
“你们俩什么情况？”楚东问道，他如何看不出来闫旭对张彩英从儿时的玩伴已经变了性质，这句话等于是在问张彩英的想法。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有点怕他。”张彩英犹豫了一下才说出那种隐藏在心底的想法，“我觉得他现在好像在监视我一样，什么都要管我，我不需要他这样的关心，楚东我现在该怎么办？我不想失去这个朋友，我只想回到以前那样。”
楚东明白了，“那你有没有和他说过你的想法？”
张彩英摇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也没有挑明，我总不能自作多情吧。”
“彩英，如果闫旭是喜欢上你了，你能接受吗？”楚东直接了当的问。
张彩英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我们这么熟悉，一起玩泥巴长大的，我对他没有那种感觉，我只想回到以前，一起玩一起闹。”
“这样啊...”楚东有些头痛，他上辈子就没多少恋爱经验，让他来处理这个简直是要了命了，但这两个人对他都很重要，他还不得不参与进去，只好道，“我找机会和闫旭谈谈吧。”
“嗯，还是你最好了，我们会是一辈子最好的朋友吧？”张彩英希冀的看着楚东。
“放心，一定会的。”楚东坚定的道。
送张彩英到家，楚东走到家楼下就看到闫旭低着头来回焦躁不安的踢着脚下的石子。
“你今天要是看不到我是不是一夜都睡不着？”楚东走过去说道。
闫旭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认真的看着楚东问道，“彩英是不是...是不是喜欢你？”
“想什么呢！”楚东一巴掌拍在闫旭的脑袋上，把张彩英的想法复述了一遍，闫旭听完眼神黯然的问道，“好朋友就不能相互喜欢了吗？而且互相了解有什么不好，很多青梅竹马不都是这样子的吗？我还以为是因为你她才这样对我的。”
楚东摊了摊手，这个锅他可不背，闫旭原地绕了几圈，忽然狠狠抓住楚东的胳膊，“东子，除了我你是最了解彩英的，你说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楚东傻眼了，自己又不是爱情专家这事他也没招啊，但看着闫旭期待的样子不好拒绝，想了想道，“你看过电视没？”
“看过啊，这不废话么。”
“你就和电视上学学，来个英雄救美，最好再受点伤什么的。”
闫旭懵了，“这行吗？”
“行不行我哪知道，你自己研究去。”楚东很不负责任的道。
闫旭想了想忽然一拍脑袋，“干了，没嘴真行，我回去试试。”
看着闫旭兴冲冲的离去，楚东默默为他默哀，希望别搞出什么岔子。
第十二章 初谈
躺在床上楚东不由想起父亲，回来快一个月了他最想见的人还是没有见到，判十二年，九年半后出狱，长期和社会脱节加上当年的人际关系网已经消失，楚翰林最后一搏是在俄罗斯倒运木材，结果被当地黑帮抢了钱，楚翰林气的病倒在床上没多久就走了，楚东连尽孝的机会都很少，在他印象里父亲一直是个敢想敢做的人，就算最后落魄了也没想过低头。
“起来吃饭了。”
迷迷糊糊被叫醒，楚东嘟囔着，“我再睡一会。”
葛艳萍最近休息不好，经常早起，楚东就遭了灾了，每天六点准时来叫他起床，不起床就掀被子，面对母亲楚东是说也说不得，拦也拦不住，只好老实的又一次乖乖起床刷牙洗脸。
早饭是母亲做的粥和炸鱼块，楚东不喜欢吃馒头楚母就故意把粥做的很粘稠，这样就算不吃主食也能管饱，趁着吃饭的功夫楚东把近几天公司的情况和母亲说了一遍，最后才说出自己想休学的想法。
“休学？”葛艳萍勃然变色，重重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不行，你必须好好上学。”
楚东默默低头喝了口粥没说话，他就知道母亲不会轻易同意的，但反应之激烈还是有些出乎预料。
葛艳萍放缓语气道，“小东，你爸出事了，我就你一个希望了，公司我看老卫他们弄的挺好，这楼也卖了，还有你说这个家属楼改建计划不都挺好的么，实在不行还有你大舅呢，他经商这么多年怎么也比你经验多吧，你就安心好好学习，考上个好大学才是你应该做的。”
大舅葛长河？楚东心里冷笑，要是让他来管公司早垮台了，他到是能吃个盆满钵满，但这些话他没办法说，说了母亲也不会信，只能避重就轻的道，“大舅有自己的一摊事业，而且隔行如隔山，建筑行业他未必懂，何况昌恒是我爸一手建立起来的，我以后早晚要接手，现在熟悉起来也好啊，而且就休学一年，第二年我保证去上，实在不行我可以请个家教单独辅导，明年可以直接从二年级开始念，什么也不耽误。”
“那也不行，我看你是玩野了，少想那些歪门邪道的，你就老老实实去上学。”
得，母亲直接给定了性楚东也不敢再多说，匆匆扒拉两口吃完饭赶紧离开家。
楼下谭一伟领着个年轻人站在车旁，楚东不用猜就知道这是谭一伟的表弟，一眼看去起码一米八五的身高，身上肌肉臌胀，梳着板寸，加上憨厚的长相一看就给人一种孔武有力的感觉。
谭一伟扬了扬下巴，“叫东哥。”
“东哥！”青年略微低头喊了一声，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楚东。
“我表弟卓小凡，先让他给你开车，要是做不好你就让他滚蛋。”
楚东点点头，坐进副驾驶看着卓小凡小心翼翼的坐进驾驶位心里琢磨是不是该换车了，佳美的乘坐感受是很舒服，但就现在的路况其实并不太适合，很多路面都难以通过，特别是被压渣土车压过多次的路面，根本就难以通行。
......
秘书小秦轻轻敲了敲门走进县长办公室，“韩县长，昌恒那边送来了计划书。”
“哦？”韩斌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拿来给我看看。”
小秦把材料递了过去，一边给杯中添水，一边偷偷留意韩斌的表情变化，秦海毕业之后回到家乡成为一名公务员已经五年了，至今还住在县招待所的房子里，现在交往的女朋友已经提出结婚的意思，可县里却没有合适的房子分配，就算他调任县长秘书也不好去强占别人的分配住房。
昌北像他这样的情况很多，县政府已经好几年没盖过家属房了，之前的早就已经分配完毕了，这次听说昌恒有意大规模改造家属房秦海是极为上心的，只要方案能落实他绝对是在先期分配序列中的最前面，不说他的工龄资历，就他现在的特殊身份也没人会和他争。
“胡闹！”韩斌看完计划书气愤的拍了下桌子，秦海心脏跟着猛的一跳，韩斌挥手道，“小秦，你现在去打电话让昌恒现在的负责人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是！”
秦海没废话，转头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起电话。
“小东，你这狮子大开口政府能同意吗？”闵卫国忐忑不安的问道。
楚东微微一笑，解释道，“其实做生意和买菜没什么区别，漫天开价落地还钱，只要彼此有需求那就有达成合作的可能，我如果不把价开高一点到时候怎么显示出领导的办事能力？”
“可是如果直接否决了怎么办？”闵卫国追问道。
“怎么会呢。”楚东笑着摇头，“如果没有提出这个方案那也没什么，现在出了方案又否决掉了那昌北这些等着分配住房的人员还不炸了锅？而且现在除了咱们昌恒还有哪家公司有能力完成这套方案？四建还是五建？他们要是插手要价比我还高你信不信，而且还需要政府来垫资，现在县财政的拨款全部用在了基础建设上，哪有钱来盖大规模的家属楼？”
闵卫国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但他心里就是有种不踏实的感觉，楚东点了根烟站在窗边看着下面十多个工人围着几台崭新的机器伸手指了指，“新机器怎么样？”
闵卫国看了一眼发自真心的露出笑容，“这还真是个好东西，不仅节约人力，而且效率也高出一大截，还节省材料，压出的预制板检测过，同样的配比强度上了两个等级。”
“这就是机械的力量啊，你回头让人在九江，或者去省城订一些关于工程器械和土建类的刊物，没事咱们公司组织学习学习，看看人家大城市都是怎么盖楼的，都是用的什么先进化武器，别人家都飞机大炮了，咱们还是小米加步枪呢。”
闵卫国笑道，“是啊，我以前还真没注意这方面，回头我就找人去省城定。”
两人正聊着，忽然孙雅琴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说道，“县里韩县长的秘书来电话了，让咱们公司负责人赶紧去见韩县长，秦秘书说让咱们准备充分点，韩县长的心情不太好，这可怎么办啊？”
“孙姨，你先别急，这不是坏事，你坐下喝口茶。”
“我怎么不急啊，韩县长一定是对计划书不满意了，惹了他以后可怎么办啊。”孙雅琴平静不下来，急躁的说道。
“闽叔，你怎么看？”楚东转头问闵卫国。
闵卫国想了想，“我觉得韩县长还是看好方案的，不然也不会找咱们过去，是不是条件开的太高了让他生气了？”
楚东把烟掐灭，赞同道，“没错，只要他心里想干就好，我就怕他谈都不谈，只要肯谈这件事就能成，至于生气，可能半真半假吧，这点事要是都生气那县长干的也太累了。”
楚东说的信心十足孙雅琴也被他的自信感染心里安定下来。
“这样，你们不用去，我自己去，我听听韩县长都有什么意见。”
楚东还是决定自己走一趟，要不是顾忌年纪原因，哪还用考虑那么多，但眼下他不去别人去他也不放心。
......
韩斌见秦海领进来的少年神色疑惑的看向秦海，秦海介绍道，“韩市长，这是楚东，昌恒的现在的负责人，楚翰林是他父亲。”
韩斌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心里对昌恒很有些看法，这是什么意思？推一个孩子出来糊弄我？胆子也太大了吧。
秦海也暗骂昌恒不识抬举，他难得的点拨了几句，结果还是出了问题，这让他脸色也很难看，眼看有了些眉目的分配住房就这么化为了泡影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韩县长，你手里那份计划书是我筹划的，你觉得怎么样？”楚东知道自己年龄的劣势，只好间接的介绍起自己。
“这是你筹划的？”韩斌好笑的看了楚东一眼轻晃了下头，“不可能吧，你才多大？上高中了吗？”
“我也是没办法，赶鸭子上架，我爸出了点事情，现在公司只能我来接手。”
“这么说真是你计划的？”韩斌忽然板起脸来，“既然是出自你手，你就说说这里面计划建设住宅一千户，建筑面积约十万平米，却要求划拨十八万平的土地是怎么回事？你是要盖别墅吗？”
楚东惊讶的解释道，“县长，我冤枉啊，我是看咱们昌北县的机关人员太辛苦了，所以我规划中就把容积率调底了一些，但是在绿化和附属设施上加大投入比例营造一个良好的小区环境，比如安放一些健身器材，这样他们辛苦工作一天之余也有时间锻炼下身体。”
韩斌有点相信这个计划是真的出自眼前少年之手了，站起身指了指身后的昌北地图，“你到是会选地方，这里虽然还没开发，但已经在县委的规划之中了，你到好，直接要拿走最好的一块地，而且你返迁的四百多户变成八百多户提供给政府我能理解，但八百户住房之后为什么又多出来两百户？附属建筑面积居然要五千平，你是要盖机场吗？”
楚东淡定的道，“我不也是考虑建成后的小区主要是公职人员嘛，为了上班方便太偏僻就不合适了，至于多出来的两百户，昌恒也要有钱才能帮助政府解决困难啊，你看规划中的平均住宅面积都达到一百平米，这么大的面积建设成本也是直线升高啊，我可是多附送了三百多套住房啊，附属建筑也很重要，这个小区如果落成绝对是昌北最大的小区了吧，那配套设施也必须要跟得上才行，比如中型超市，幼儿园，社区医院都要健全...”
看着楚东在那数着手指头韩斌的眼角直跳，这是盖家属楼吗？这简直是在搞高档小区，要按照这个规格会不会被其他市民指着鼻子骂？还有楚东藏私货的行为他也不能容忍，置换了原家属房的用地来抵扣建筑成本已经算不错了，还敢藏私货，简直是贪得无厌，更别说还要求政府帮助和银行协调担保贷款，和修桥修路等附加条件，简直是不知道怎么死。
“停停停！”韩斌摆了摆手，语气坚决的道，“你这样的条件政府是不可能同意的，设计的家属楼的平方数超标了你知道吗？还有那多出来的二百套坚决不允许出现，十八万平米的土地划拨更不可能，你想都别想，你这是胡搞，还有修桥修路，你们想把全县的工程都包下吗？就不怕撑死？”
楚东敏锐的注意到韩斌虽然语气坚决，但却没否决这个方案，而且很有讨价还价的意思，比如政府帮助担保贷款，还有附属设施的建设用地就没提，显然这些条件没触碰到他的底线。
第十三章 初步达成
初步有了进展楚东精神一震，苦口婆心的道，“县长，我这可都是为了县里的一片苦心啊，我当然知道超标了，但可以按照级别阶梯收费啊，比如一次买断的费用60平以内一个价格，超出的又一个价格补齐，当然，就算超出的部分价格肯定也会低于市场价格，可是没对比他们怎么知道占了多大便宜？所以那二百套多建的房子按照市价售卖给其他人他们才知道政府对他们是何等的优厚，政府也能从中得到大笔资金用于县里的规划建设，我统计过，现在普通家属房的面积不足五十平米，我建平均一百平米的家属房还不要一分钱还不够良心企业吗？总得有点添头吧，那二百套还多吗？如果只建六十平米的家属房我们昌恒要节省多大的投资，可是我们昌恒没这么做，为的就是最大限度改善公务人员的住房条件，这不对吗？”
韩斌确信了，这个方案确实出自眼前少年的手笔，避重就轻，句句不离一心为了政府的态度咋听起来确实没什么问题，看秦海一直跟着点头就知道楚东巧舌如簧的厉害，秦海一直磨磨蹭蹭的没走，又是倒水又是浇花的，这时被韩斌瞪了一眼才灰溜溜的走出办公室把房门虚掩上。
办公室就剩下两人，韩斌站起身走到沙发旁坐下，指了指斜对面的位置示意楚东坐下，楚东从善如流的坐好之后韩斌才开口道，“你小子少给我耍滑头，现在的家属房虽然建筑面积小，但占地面积可一点不小，而且都是县里的优质地段，你要是拿八百套六十平的家属楼来糊弄我你以为我会答应？就算政府单独拍卖这些地块然后自己盖也足够了，你要是同意这些地块你缴纳土地出让金我就同意你的全部要求，你看公平吧。”
楚东目瞪口呆的看着韩斌，他以为他就够黑了，没想到还有更狠的，免费帮政府盖楼，然后政府反过来收他土地出让金，自己是在花样作死？楚东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县长，你就别开玩笑了，要是这么个搞法十个昌恒都不够往里填的，况且想拍卖也不简单吧，这些家属房的地块比较分散，有实力的看不上，看的上的买不起，弄不好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韩斌也不过随口一说，他也不敢真的这么干，要动就要全动，不然新盖的分配房面积大地段好要怎么分配？分配给还没分配到住房工龄低的人员？那已经分配完住房工龄更高的人员怎么办？所以只能全动，县里没有哪家企业能全部吃下，对外招标也不那么容易的，正如楚东所说，地块分散，单独一个地块对大企业没什么吸引力，全部拿下又互不交接，不能整合规划，想卖出好价钱根本不可能，但楚东能一眼就看穿这一点就很不简单。
若不是如此韩斌哪会花时间和楚东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从了解到昌恒的计划他就很动心，没能接替闫程走后的位置韩斌说不遗憾是假的，但本也没抱太大期望，他从带县长到县长一共才经历了一年出头，资历上就是极大的弱项，想接替县委一把手的位置还要做出一番成绩才行，只要县改市能在他的推动下完成，并且在经济上做出一番成绩他相信下一任县高官非他莫属，昌恒提出的这个方案就很符合他的意图。
昌北县沿江一代人口密集，向南推动很难，配套设施不健全，韩斌早已经在酝酿解决办法，昌恒的计划就可以很好的带动人口南移，一方面身为政府人员调动起来没什么阻碍，另一方面就是可分配的住房需求已经刻不容缓了，抱怨的声音连他都时常耳闻，更别说下面私下议论了。
受限于财政的困难韩斌主要的想法还是增建一部分住房给急切有需求的人员分配，如此一来虽解决了住房急需问题但根本没起到带动一地建设的目的，这也是韩斌犹豫不决的原因，昌恒的计划刚好符合的了他的设想和目的，而且不仅不需要政府出钱，还可以从中收入一大笔，长远来看政府可能吃了个亏，但却解了眼前燃眉之急。
韩斌还有疑虑，开口问道，“昌恒有这么大的经济实力吗？就算政府出面帮你们和银行沟通也不行吧，你别指望能贷出多少钱来，这是要看资质的。”
楚东点头道，“这个你放心，昌恒既然敢接就有底气，楼盘投入资金在三千七百万左右，98年完工，预计在银行贷款两千万，其余的我们自己解决。”
“两千万？你拿什么抵押？”韩斌被楚东的口气吓到了，好像二千万就跟二千块一样，说的轻飘飘的。
“土地啊，我投入三千五七万给政府盖楼总不能置换的土地都不值这个数吧，用至少三千七百万的土地做质押就贷款两千万还高吗？”
“胡闹，你不建成土地就不属于你，你没有所有权怎么抵押？”韩斌生气的问道。
楚东笑了笑，这话也就骗骗外行，地都是政府的，手续早和晚有什么区别？
“昌恒是土生土长的企业，你不是怕我拿钱跑路吧，这笔钱虽然是从银行贷的，但会和政府联合监管，专款专用，昌恒不会动里面一分一毫，全部用在家属楼的建设上。”
如此到是可以接受，韩斌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把计划书拍到楚东跟前，“计划书从新写一份，写实际点，什么十八万平米就不要再提了，还不如去抢，还有那些和工程无关的东西都统统去掉，然后尽快交给我。”
楚东拿起计划书问道，“那容积率多少合适？”
韩斌想了想，“至少也要1.5吧。”
楚东脸立刻就垮了，“县长，咱们昌北也不缺土地，多批点地直接就把幸福指数提上来了，到时候公务人员心情愉悦了办事效率也能更高，也更热情不是。”
韩斌摆了摆手，“你少给我废话，再低就真是要盖别墅了，赶紧去改方案。”
出了县长办公室楚东和秦秘书打了个招呼，互相留了联系方式才离开。
韩斌的态度已经很鲜明了，有了韩斌的支持这件事的难度就不算大了，新来的县高官是空降过来的，韩斌是从昌北一路升上来的，论根基人脉完全有能力推动这个项目，能坐上县高官位置的人也不会选择在这方面树立权威，毕竟是切实关系到全县大部分公务人员的利益上面，站到对立面有百害而无一利。
这还是楚东站在县长和书记理念不合的基础上来分析，实际情况很可能两人合作愉快各司其职，那就更不可能有什么问题。
回到公司楚东直接召集闵卫国、刘铁军、孙雅琴一起对方案就现有基础上进行修改计算。
“咱们不能搞一刀切，要考虑实际的问题，比如不属于返迁的三百多套房子会分配给参加工作不满十年的人员，他们参加工作时间短，职务级别也不够，所以我建议建四百套八十平的，另外再建三百套一百平的，最后的三百套要达到一百二十左右，这样可以充分按照级别，职务，经济能力等方面进行合理的划分，既减轻了不必要的浪费，也不能寒了领导干部的心嘛。”
楚东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眯眯的看着几人。
刘铁军诧异的问，“三百套一百二左右的？有那么多领导干部吗？”
“咳咳。”楚东呛的咳嗽了几声，眯了他一眼，“没有那么多可以面向社会嘛，领导也要和群众打成一片嘛。”
黑，真黑，这是三人共同的想法，有这样的老板还怕不能发财？
“对了，把那些修桥铺路的附加要求统统删掉，占地面积不能低于1.5的容积率，你们自己算一下。”
顺着楚东的思路，很快一份修改过后的计划书交了上去，结果是又被打了回来，一连提交了三次终于通过了，后面还需要经过常委会的讨论才能正式立项，然后就是签署正式的合同，这些楚东就没必要出现了，葛艳萍会代表昌恒签署。
第十四章 马不停蹄
丰田佳美飞快的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楚东卷曲着身体睡的很不安稳，行驶过一条跨江大桥的时候路面变成混泥土结构，颠簸了几下楚东缓缓睁开眼睛有些茫然的看向桥下的江面。
“到哪了？”
卓小凡转头看了看，“快到得莫利了，东哥你再睡一会估计就到冰城了。”
楚东摇摇头，摸了摸肚子，“哪有那么快，到得莫利停一下吧，他们这的鱼很好吃，你吃过没？”
卓小凡点点头，“以前跑车时候吃过，确实好吃，又肥又大，就是不太便宜，我们几个司机也就偶尔凑一起吃一次。”
过桥不到十公里就是得莫利服务区，卓小凡稳稳把车停好，下车看到另一边饭店门口聚集了不少人有些吵吵嚷嚷的，他也没在意，得莫利服务区是省城到下面九山，同河这条路线最大的服务区，来往的客车基本都要在这里停一站吃点东西。
“江南春饭店”
这个名字出现在东北很有意思，楚东上一世来往省城没少在这里吃东西，只是不知道江南春饭店开的这么早，按照后世的时间线起码开了二十多年了。
点了一条得莫利炖鱼，加上一份炒鸡蛋配上两碗大米饭楚东的肚子忍不住‘咕咕’叫开了。
“蓉蓉，怎么办啊？不会要在饭店睡一宿吧？”
“饭店？那还是好的了，人家要关门的，那边有旅馆住，不过都是给那些大车司机住的，我听说可脏了，还不安全，文强，你说怎么办。”
被点名的男生有些犹豫的道，“这时候应该没什么客车了，要不我出去找找，看有没有私家车能拉咱们一程。”
“那你去问问吧，我和雪晴在这等你，我们两个大美女是不是要露宿街头可就看你了，你要是完不成任务...”女生说着威胁的挥了挥拳头。
楚东抬眼一看眼底闪过异色，一行三人中男的不说，两个女生容貌确实很不错，尤其被称作雪晴的那个女人有种小家碧玉的气质，有些像电视剧《寻秦记》里面的琴清。
听几人对话似乎是被滞留在了这里，楚东见他们桌子上只点了两个素菜估计经济情况也不是特别好，想搭车怕是不容易，这个年代车贵油贵，对车还是比较珍惜的阶段，给钱都未必有人肯让人搭车，楚东只是脑海转了一下就不再理会，这次来省城是有几件事情要办，每一件都极其重要，他哪有空关心别人。
菜上的很快，这种服务区做菜慢了真是种罪过，能快速出菜还要保证味道才能做的长久，‘江南春’明显做的不错。
金黄色的汤汁配上粉条豆腐，软嫩入味的鱼肉让人食欲大增，味道比楚东记忆中的还要好几分。
一碗米饭下去楚东满足的摸了下肚子，东北菜的特色大菜码，两个菜两人一大碗米饭下去也就吃掉一半，楚东是怎么也吃不进去了，只能羡慕的看着卓小凡又要了一大碗饭，见楚东吃完了直接不客气的端起盘子把鱼汤浇到米饭上。
看楚东拿出烟卓小凡嘟囔着道，“东哥，别抽烟，对身体不好。”
楚东瞪了他一眼也真的没点上，不知道谭一伟怎么和卓小凡交代的，只要他一拿香烟卓小凡就跟鹦鹉似的一遍遍督促，不管楚东高不高兴他都嬉皮笑脸的劝，楚东没辙之余也意识到这具身体才十六岁，确实不适合吸烟，他已经好几天没抽烟了，但饭后还是忍不住拿出来闻闻。
吃饭前后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再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曹文强还在停车场里面张望，哪个车灯一亮他就连忙跑过去问一遍，结果每次都失望而归，遇到态度好的还不算难堪，遇到态度差的那种滋味真的很难受，要不是女朋友还在等着，他都没勇气继续问下去了。
忽然曹文强留意了很久的一辆车有两个人走了过来，他心里一喜，只有两个人绝对可以坐下他们三个，连忙走了过去。
“你好，这台车是你们的？”
卓小凡看着眼前带着眼镜的男人疑惑的道，“是我们的，怎么了？”
“别误会，是这样，我和同学坐的客车抛锚了，现在滞留在这了，我们想去冰城，看牌照你们是九山人吧？我们是昌北的，咱们算是老乡吧，要是顺路能不能捎我们一程？我这有一百块钱。”
昌北的？卓小凡没去接曹文强递来的钱，转头看向楚东，见他点了点头才道，“我们到是去冰城，你们几个人？”
曹文强一听有门惊喜的道，“三个人，就三个，还有两个女生，我们都是同学，是冰城师范大学的学生，这是我学生证，你看看。”
卓小凡看了一眼，点头道，“那行吧，钱就算了，那两个人呢？”
曹文强迟疑了一下，一百块钱省着点花够他半个多月的生活费了，卓小凡不要他也就没再坚持，连忙道，“太谢谢了，我这就去叫她们。”
不一会曹文强带着两个女生走了过来，卓小凡见到是两个女生也放心多了，还在两人脸上多打量了几眼，楚东坐在副驾驶把后座留给了她们三个。
坐陌生人的车唐雪晴有些忐忑不安的正襟危坐，生怕碰到了那些按钮闹出笑话，很快她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一车都是年轻人没一会就熟络了起来，尤其是金蓉蓉性格外向，不一会就把几人的身份都抖落差不多了。
楚东也弄明白了三人身份，他们都是冰城师范大学的大三升大四的学生，这次是暑假结束一起返校，期中金蓉蓉和曹文强是一对恋人，楚东算算时间确实快开学了，他忙的都没时间去报道，这届一中的校长楚东已经托人通过气，休学一年是必然的，时间不等人，不把事业根基铺好他也没心思安心学习，最大的阻碍就是母亲了，这方面他直接给闵卫国几人下了死命令，他自己搞不定就拜托他们去劝说母亲，这次出来把母亲推到公司前线也是有这个目的在里面。
第十五章 产业设想
金蓉蓉对副驾驶沉默寡言的楚东有些好奇，开口问道，“小弟弟，你是顺路蹭车出来玩吗？”
小弟弟？楚东脸色发黑，这称呼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
卓小凡也是脸色一僵，连忙开口道，“这是我老板，别乱叫啊。”
“老板？”金蓉蓉明显不信，伸手在楚东脸上捏了一下，笑嘻嘻的道，“这么小的老板还是第一次见呢。”
楚东知道金蓉蓉没恶意也没太在意，笑着道，“我是他老板的儿子，当然也是老板了，阿姨！”
金蓉蓉脸一红，气恼的道，“你喊谁阿姨啊，叫姐姐。”
一直没怎么吭声的曹文强突然问道，“这车是不是丰田佳美？九江也没多少台吧，你家是做什么的这么有钱。”
曹文强有些羡慕，即将大四了，还有一年就面临毕业，工作虽然不愁但曹文强总有些不甘心一辈子耗在教师的岗位上，不想当教师那就只能从政和从商，从政没有人脉想出头太难，曹文强更多心思放在了商业上，也读了一些经济类书籍，对经商产有很大兴趣。
楚东说道，“其实这车在南方还是很便宜的，一些中外合资企业可以免税购买，咱们东北以大型国企为主，合资企业反而不多，所以才显得稀少。”
曹文强没想到一个不大的少年还能知道这些，他也是最近看过国家为了吸引外资的一些政策资料才知道有这么个免税的政策，叹息道，“是啊，现在沿海城市发展迅速，政策好，地理位置优越，加上官员思想开放外国人也不是傻子，合资也不会来咱们这里。”
金蓉蓉听的不舒服，“那么好你怎么不去，咱们东北也挺好的啊，他们不来是他们没眼光。”
唐雪晴对金蓉蓉竖起大拇指，支持她的态度。
曹文强明显没听出金蓉蓉立场，苦笑道，“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可一个两个没眼光，你不能说各个都没有吧，咱们东北的经济总量占比在全国下降速度最快，再如此下去很快就会被南方沿海城市拉开差距了。”
曹文强有些话没说，他还真准备去南方看看，据说那里的机会要比东北多的多，但他知道金蓉蓉肯定不会跟他一起去，他如果真的要走就代表结束了这段感情，这让他舍不得。
“其实没必要这么悲观，南方合资企业许多也都是形象包装而已，这样多一些政策扶持，实际上真正的合资企业并没有那么多，但咱们东北因为地理位置以及气候和产业结构等方面的因素确实处于劣势，这也是不争的事实，但只要找准定位未必不能有所突破。”
楚东这番话可以说有些不顾事实了，但谁让他是土生土长的东北人呢，谁不对自己家的土地抱有极大的期望，金蓉蓉和唐雪晴能一点不清楚吗？不也同样站在家乡的角度说话。
“噗哧”唐雨晴一笑，眼睛弯了弯道，“听你说话好像跟当官的似的，那你说说如何找准定位，怎么突破？”
唐雨晴本是开玩笑的一句话，楚东却一本正经的道，“从自身角度出发的话，咱们平原省独特的气候虽然有劣势但也有优势，旅游兴百业旺，咱们有全国独一无二的寒冷气候，可以打造冰雪节、冰雪世界、滑雪场、极地体验这类项目带动城市发展，要把这些产业打造成一个名片，让别人一提起平原省最先想到冰雪美景，而不是冻的跟鹌鹑一样在冰雪中瑟瑟发抖。”
楚东形容的很有画面感，惹得几人都笑了，唐雪晴附和道，“真的是这样，前几年我家南方有亲戚来玩，他们不知道咱们东北是有暖气的，以为冬天的时候都要穿的跟熊一样，带着皮帽子还要凑着火炉子才行呢。”
卓小凡开过货车知道的更多一些，插嘴道，“还有传言咱们东北上厕所都要拿个小棍子，一边方便一边敲才行，不然就会变成东方不败。”
卓小凡说着还用右手比划了一下拿小棍敲的画面，几人被逗的笑做一团。
“你一说还真是呢，咱们觉得冰雪没什么稀奇的，但南方来的亲戚很喜欢，一下雪就拿着相机拍个不停。”
曹文强接话道，“确实是个办法，但还远远不够吧，而且受季节性限制太明显了。”
“不错。”楚东也不否认，“这个方法带动一个城市或者几个乡镇还可以，但平原省这么大还有季节性限制想单靠旅游业无疑是杯水车薪，但却是能树立很好的名片，让全国人民了解我们东北，我们还可以立足本土产业的一些优势，比如咱们的大米就很好吃，黑土地产的农作物一年一季营养丰富质优量高，但在深加工和品牌推广上的潜力还没挖掘出来。”
曹文强连连点头，追问道，“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而且就算都实现了也还是有些单一，另外.....”
金蓉蓉用胳膊碰了碰曹文强，被女朋友提醒曹文强才猛然醒悟和自己讨论的还是个少年，他不知不觉的就把楚东的年纪忽略掉了。
上一世楚东从新爬起来已经是三十多岁之后的事情了，赶上08年之后又一波房地产机遇楚东在昌北混到几千万的身价，即便如此在昌北富豪阶层也不过是属于崭露头角那一批，和父亲楚翰林当年的声望不可同日而语，不说其他，单说被银行收走的公司地皮在15年的时候被卖出四千多万。
那时东北经济低迷已经成为了事实，网上戏称东北支柱产业是烧烤和直播，虽然有调侃的成分，但谁又能说的清其中的苦涩呢，楚东也曾经考虑过不止一次这个问题，却只有无奈，重生之前楚东正在转型，搞笑的是当时他进入的行业同样是直播。
制作app开发出一款直播专卖软件，租下十几万平米的直播大厅，里面有各种品牌的服装，几百名主播二十四小时随意在里面挑选适合搭配的服装鞋帽，并不局限于某一品牌，只要觉得合适任意搭配，每样商品上都有二维码，观看直播的观众看中任何一款可以直接通过二维码转到付款界面，厂家接到订单直接发货，也可以交给平台代理运营。
每笔成交的订单由平台和主播以及摄像组按照比例参与衣服价格的百分比分成，直接和厂家互联杜绝了假货，而且没有直通车等推广费用价格可以压到最低，厂家每卖出一件的成本利润均可计算，就算没有订单也不损失一分钱，这样的模式楚东觉得大有可为，奈何还没看到成果楚东就一梦成真，回到了少年的身体里。
不知道另一个世界投入巨资的直播事业现在怎么样了，楚东有些走神。
楚东不吭声几人反而松了口气，一个少年居然能客观的分析经济形势，还能针对性的给出方案意见也太奇怪了，见他终于被问住觉得正常多了。
回过神的楚东也没了继续这个话题的兴趣，他想着如果真要靠旅游来打造名片可千万别搞出那些让东北人都蒙羞的宰客丑事，楚东自己都觉得丢尽了脸，人一旦形成了固有印象想再改变就难了。
汽车很快过了收费站，师大在南通区跟楚东要前往的格里区顺路，卓小凡把车停在了师大门口。
“什么时候你们有时间我请你们吃饭。”金蓉蓉知道没要他们钱，想请两人吃饭感谢。
“办点事情就回去了，可能没时间，对了，我也是昌北的，等你们什么时候回了昌北再请我们吧。”
”那怎么联系你们啊？“金蓉蓉连忙问道。
楚东翻出纸币写了个电话号码交给金蓉蓉道，“打这个电话，随时恭候。”
”嗯，拜拜“
”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