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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九叔的世界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光头魔法师     从九叔的世界开始txt下载     从九叔的世界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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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与九叔的重逢

    任家镇外的一座院子前,身穿深蓝色中山装,提着小行李箱的年轻男子走到了门前,敲响了院门。

    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动静,略显急躁的声音传来:“谁呀?有什么事嘛。”

    人未到,声先至。开口便问是要干嘛。张玄听到这个声音,毛毛躁躁,看似不懂礼数,反而让人多了几分真实。他不禁摇摇头笑了起来。

    “想来这就是自己师叔门下的那个师兄了。”

    年轻男子正是张玄,这次过来任家镇的义庄正是为了过来投奔九叔,也就是他的师叔。

    “你是?”

    不多时,一个样貌普通,甚至有些老成的男人打开了院门,看到门外身穿正装的张玄,疑惑的问道。任家镇不大不小,但是离省城可是不近,往日里来找九叔的都是乡里乡亲的人,像张玄这样的穿着的可是没有过。

    张玄微微一拱手,做了个门内弟子的拱手礼,说道:“你是文才师兄吧,我是茅山派第六十六代弟子,张玄,来到任家镇特地来拜见林师叔。”

    “哦哦,师弟好。”

    文才见张玄行礼,一时慌慌张张回了个礼,想来是平日里未曾用过,显得几分笨拙。正行礼间,屋内传来的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文才,是谁来了。”

    “师父,是一个叫做张玄的师弟。”

    文才说着把张玄迎进了门,刚一进院门,屋子里的九叔已经是走出了门来,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哪张熟悉的脸,怔怔有点出神,眸子里既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激动,但是也多了几分复杂。他可是炼气化神的炼神境后期的修为,自然看到了张玄身上隐隐的灵气波动。

    想着张玄的身世,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嘴上却道:“来都来了,还站在门口干什么,快进屋。”

    三人一起进了屋自己,在大堂坐下,九叔扭头看见文才杵在一边,正好奇的打量着张玄手上的行李箱,显得有点幼稚。不由得恼了,说道:“还杵着干什么,师弟来了,还不去烧点茶水。”

    “哦哦,这就去。”文才见师父瞪了自己一眼,意识到自己又犯错了,赶紧开溜,小跑着出了门去,嘴里说道:“师弟你先等等,我这就给你烧茶水。”

    待文才出了门,九叔才扭过头看着张玄,缓缓说道:“上次和你见面好像是好几年前了吧,是吧阿玄。”

    “有五年了,师叔。五年前茅山祖师殿前是您帮我登名录籍,入了茅山的门。”

    “是啊,还是我将你带进门的。本来想让你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将你送到了张师兄老家,没想到你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跨过了半个省,又来到了茅山,造化弄人呐。”

    九叔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不禁唏嘘起来。

    “有什么造化弄人,我纯阴命格,臂印黑棺,本就该入了这行,踏上修行的路。”张玄摇摇头说道,这一点他却是看的比谁都清楚,有些事都是命中注定的,不仅是因为这纯阴命格,易犯鬼神,更因为这手上的黑棺胎记。

    “你又知道什么是命中注定?道士这一行,注定了鳏寡孤独命里有缺,能无缺的人寥寥无几,更别说这天天与妖魔鬼怪打交道,谁又能善终?你是张恒师兄和柳眉师妹的独子,你若是折了,张家可就绝后了。”

    张玄见到九叔声音高了八度,不禁苦笑起来,偏偏这是长辈的关心,不好说什么,只得假装正色说道:“师叔,我父亲自幼教我茅山弟子,正邪对立,搏斗终生。身为张家弟子怎么能这样就退缩。”

    九叔一听,白了张玄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自幼教你?当年送你下山回你父亲老家,你还在襁褓里,你倒是说说张师兄怎么教的你?”

    “咳咳,那个……额……”

    九叔见张玄讪讪的样子,心下暗道,这孩子和张恒师兄的性子倒是相像,只是他不会也像张恒师兄一般吧。想着正色问道:“阿玄,你修行的还是张恒师兄的那些旁门左道的小术?”

    张玄听了九叔的话,又是一阵苦笑。说道:“师叔,你说这话也不怕被祖师们听见,巫蛊养尸之术,哪里是什么旁门左道,不都是我们茅山的分支术法吗?”

    “哼,分支术法怎么就不是旁门左道,巫蛊养尸之术,最容易蛊惑心智,急于求成最后坠入魔道。茅山虽有此术,但是哪个修行的人不是老一辈弟子,更别说他们也都是浅尝即止。哪像你?叫你和我修炼上清练气术,你偏偏选张恒师兄的玄阴化蛊诀。”

    “师叔,你是知道的,男身生九阴,阴命犯鬼神,更别说我还有一口黑棺加身,巫蛊养尸,炼阴养气才是最合适我的。”

    九叔叹了一口气,他自然知道张玄的身体情况,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手生黑棺,天生的纯阴命格。按理说来不论是纯阳还是纯阴都是修炼的好材料,偏偏张玄是男身生阴命,阴中带阳,不论是阴属性功法,还是阳属性功法都会起冲突。哪怕是中正平和的上清练气术也仅仅是能够修炼,偏偏体内阴阳不平衡,修炼速度极慢。也只有巫蛊养尸之术借助这些东西的阴气修炼,才能够加快进境。

    九叔摇摇头,道:“不说这个了,你性子外柔内刚,轴得很。自己好好把持,恪守本心,千万不要为了培育蛊虫伤天害理,要不然我只能……”

    还未说完,张玄就笑着接上了话,“要不然,师叔你就大义灭亲。”

    “哼,知道就好。”

    “这次你来任家镇是路过还是?”

    张玄摇头说道:“不是路过,打算在这里买个房子住一段时间。”

    “嗯?怎么好好的想到来乡下住?你不读书了?”九叔疑惑道,自己这个在大城市里读书的师侄竟然想到乡下定居,奇了怪了。

    “省城里不太平,孙先生又准备北伐袁大头了,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反倒不如乡下安静。至于读书,我已经毕业了,正好是算是到乡下做研究和调查。”张玄解释道,他今年正好是研究动植物在医学方便作用的,当然这年头还没有这么正式的这方面的专业,名义上他还是医学院的学生,不过专精于动植物研究治病,算是给自己巫蛊之术的掩护。

    “回来避避也好,修行之人最忌讳战乱,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以身入劫。”九叔点点头说道。

    “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明天到镇子里买个房子住下,开个医馆,毕竟我算是个学医的。”张玄摸了摸鼻子,自己调侃道。巫蛊之术,巫有祝由术,蛊有药石蛊,用来治病还真不是问题。

    九叔点头说道:“你有安排就好,巫蛊之术治病害人都在一念之间,也比茅山术更为专长,你恪守本心,治病救人多积累功德是好事。”

    九叔虽未明言,但是也隐隐透露出功德一事,他本是地府的印钞大班,这一片辖区地府纸钱纸马不少都由他来操办。阳人为阴差可不是光靠修为就可以的,功德,根脚一个都少不了。

    张玄点点头,道:“明白了师叔。”

    九叔打量了一下天色,天色渐暗,已经是傍晚,便说道:“行了,天色不早了,你先进里屋把行礼放下,在我这住一段时间,找好了房子再搬出去。最好是不搬,我也好看看你修炼的到底怎么样。”

    “那就打扰师叔了,不过我还是找好房子就搬出去吧,毕竟,我住在这里培育蛊虫终归不太方便。”

    张玄说着,轻轻拍了一下行李箱。义庄是九叔的道场,不仅供奉了茅山祖师,还豢养着许许多多阴寿未尽,怨气未消的孤魂野鬼,这些个未超度的东西对蛊虫还是有影响的,倒不是一定有害,而是怕染了邪气不好控制。也怕自己的蛊虫吓到别人,搅和了九叔的生意。

    “行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若是有了麻烦,也别畏首畏尾的,来义庄寻我。”

    九叔说着走出了门,冲着厨房大喊道:“文才个臭小子磨磨蹭蹭,烧个茶水都那么久,还不快出来带你师弟去房间安顿下来。”

    “来了,来了。”

    话音刚落,文才急冲冲的从厨房里出来,一边走一边将手上水渍摖在围裙上。他刚才可不只是烧水,而是在准备晚餐。

    不得不说,文才虽然愚笨,但是确实心性纯实,方才见面便想照顾师弟,准备迎接的晚餐。

    九叔看着,文才带着张玄走进里屋的背影,神情暗淡了几分,摇头叹道:“也不知这小子走了这条路是对是错,茅山巫蛊一脉,二十年前那一场劫难过后,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了。”

    说罢,九叔走进了义庄的灵堂,师侄刚到还得给祖师上香报备才是。

第二章 张玄往事

    “师弟,这个房间是秋生的,不过他平时都在他姑妈那里住,你就先住在这里。”文才将张玄带到房间里,然后帮张玄铺好了床铺转头对张玄说道。

    “知道了,谢谢师兄。”张玄放好了行李对文才谢道。

    文才摆摆手,走出了门,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贼笑说道:“师弟,你赶紧收拾一下,一会来吃饭,嘿嘿,我偷偷把师傅的养的大公鸡杀了,我们今晚吃鸡。”

    张玄见文才贼笑着跑了出去,不禁笑了起来,义庄养的公鸡是用来吃的吗?别逗了,这公鸡属阳,公鸡血更是画符驱鬼克制妖魔的东西,更别说是九叔养的这些公鸡,分明是备着用来驱邪的。这下子被文才给糟蹋了,少不了一顿竹笋炒肉,还得费些时间去集市挑一些阳气重的公鸡回来。还真是九叔弟子的风格。

    不去想文才的事,张玄在房子里收拾好东西,然后到床上开始打坐修炼起来,他修炼的是玄阴炼蛊决,虽然以培育蛊虫炼化蛊虫身上阴气修炼为主,但是不代表不能够自主修炼。不得不说也只有自主修炼打磨自身的真气,使自己真气凝练才能更好地炼化蛊虫。因此这闲暇时间就修炼打磨自身真气也就成了张玄这些年的习惯。

    他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二十年前他穿越到这个世界,还是一个襁褓里的婴儿。没想到自己刚一穿越就遇到茅山所谓二十年前的那一场劫难。

    巫蛊一脉的一个长老,不甘心寿元耗尽,妄想和命尸换魂,逆天改命,得到长生。哪知道这样的邪术本就是茅山禁忌,逆天改命,将自己三魂合到命尸身上,本就不是易事,人魂尸魄本就不合,更别说她的命尸已经是一具银甲尸王,开了灵光,有了自己的灵性,一身修为不亚于一个炼神化虚的修士堪称半步天师。

    因此合尸还需要九十九分纯阴婴儿心头血脉祭炼。纯阴命格本就难遇,更别说是婴儿。所以这入了魔道的长老还真是狠下心来,借着行走天下的机会,暗暗搜寻纯阴婴儿,杀人屠村,就为了防止消息走漏。

    那一日,长老回到茅山正好遇到张玄出生,作为长辈操持洗礼下,竟然发现张玄是男生阴命,手附黑棺,身上纯阴之力不下于十数个纯阴婴儿。心下大喜只觉得是上天给她的机遇。夜里暗暗寻来要取了张玄的心头血,不想竟然被张恒夫妇发现,由此引发了一场巫蛊一脉的内斗。

    巫蛊一脉本就人少,加之这个长老的命尸已经吸了不少的纯阴婴儿的精血,隐隐有了进阶为金甲尸的迹象,实力强横。哪怕是张恒夫妇二人都是的炼气化神后期阳神境修士,加上这一脉的师兄弟们十数人合力大战了一夜,才堪堪同归于尽。巫蛊一脉就此只剩下张玄一人。

    九叔所说的劫难就是那一个雨夜发生的混战,当主峰的人发现情况不对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尸横遍地,蛊虫、炼尸布满各处,只有一个婴儿还在襁褓中哭泣。九叔、四目等人无不赶到震惊和悲哀,平日里的师兄弟就这样的死了,没有死在妖魔鬼怪手上,反而死在了入魔的长辈手上。伤心不已,心伤之下为了保全张恒师兄的血脉,不欲张玄踏上不归路,便将他送回了老家。

    也是因为这一件事,茅山巫蛊一脉的的术法,成了不是禁忌的禁忌,只有年长的、修为有成的弟子敢去参悟一二,生怕自己不能禁受诱惑,坠入魔道。

    张玄穿越过来后,本以为是个普通的有鬼神的世界,但是自从千鹤道长带着东南西北四个徒弟路过张家,看望他之后,他就不这么觉得了。

    旁敲侧击之下,张玄知道了九叔和四目道长的存在,茅山六十五代弟子的大师兄是石坚,心中知道了自己来到的是九叔的僵尸的位面。心里虽然感到几分古怪,新手村村长竟然是九叔。

    另外则是感觉到激动和害怕,一方面是能见到自己的偶像九叔,另一方面则是觉得自己这个命格可不是这么安全了,光靠茅山弟子后人的遗泽可不一定的能保护自己安全,还是要拜在茅山门下自己学法术才是。毕竟电影世界只是一个人生活最精彩部分的映射,若是仅仅一两部电影还好,可这是十多部电影那就恐怖了,这也就意味着遇到那些个强大妖魔鬼怪的几率大大提高。

    不学道术,怎么对付这些个精怪,能在电影里出现的可不是往日里的游魂野鬼,靠着几个师叔的帮衬,拿着符咒法器就能对付的。这也是为什么张玄十五岁的时候毅然决然的跨了大半个省回到大茅峰下,拜师学艺的原因了。

    不多时张玄出了房门和九叔师徒两人吃了晚饭,果不其然九叔这个腹黑的师叔,没给文才好脸色看,三下五下动筷子间频频拨开了文才夹鸡肉的筷子。

    九叔:emmmm,宰了我养的纯阳大公鸡,还想吃它,没门。

    这纯阳大公鸡一般都是自己养的未破身的公鸡,这年头公鸡都是做的种鸡,想要买到未破身的公鸡可不容易,也难怪九叔不高兴。

    吃完饭,张玄也没留下看师徒二人斗法,回到房间打坐修炼起来,他拜师入门较晚,又是九叔代替收徒,拜入自己父亲张恒门下,虽然得了自己父亲的修炼功法和心得,但是他可没有人贴身指导,也没有系统之流帮助修炼,他想要进步,只能够多努力。再就是依靠手上的那一口黑棺印记,这口黑棺可不仅仅是胎记而已。

    第二天一早,九叔免去了一早赶来义庄修行的秋生的功课,让他带着张玄进到镇里买一房子住下。秋生为人机灵,虽然跳脱,但是平时多住在镇子里,消息可比文才灵通多了。

    “师弟,你听我说,这任家镇里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我保证给你找到个好房子。”刚刚进到任家镇里,秋生就不住的对张玄说道。

    只不过,张玄对于这个师兄可是不报太大希望,毕竟每一次搞砸九叔的事情可都有他的份。这找房子除了价格,还有不少风水的问题,秋生炼精化气也不过三层,练气三层的他可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学九叔的风水秘术。

    两人一路走着,秋生正想着带张玄去找镇上的中介看看有没有房子,没想到不远处的人忽然聚在一起,好像在看什么热闹。秋生来了兴致,说道:“师弟,前面有热闹,我们上去看看。”

    说完,也不等张玄回话,急匆匆的挤到人群里面。张玄慢了一步,只得慢慢挤进去,也不着急。

    “唉唉,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个了吧,自从秀娘过世后,谁租那个房子,谁就得晕倒。我看呐,这八成是中了邪。”

    “谁知道呢?这些个晕倒的人虽然晕倒,但是偏偏大夫一治,一罐汤药下去人就好,除了病恹恹的几天,也不像平时听说的中邪的样子。”

    两个身穿灰色布衣中年汉子一边垫着脚眺望着医铺里的情况,一边三下两下的接着话。

    旁边的一个流里流气的年轻小伙子也过来搭了一句话,讥笑道:“呸,还不是那个老太婆小气,谁家里出了这事不找九叔看看,现在没出人命她自然小气的不肯花钱。我看,不止死一个秀娘,连老太婆也死了才好。”

    两个汉子一听这流里流气的声音,见到是黄二,脸色一绷,狠狠啐了一口,骂道:“呸,你个好你个黄二平日里调戏秀娘被李阿婆打拦,现在还来咒人家去死。你当真一点皮脸都不要了吗?”

    另一个汉子也怒声道:“你个王八蛋再不走,看我不打死你。”

    黄二听了,士气弱了三分,讪讪的转身离开,他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哪里还敢留下来看热闹。

    两个汉子见黄二走了,自觉也没了看热闹的兴致,前后退出了人群,只听见后面离开的汉子嘟囔了一句:“李大娘平日里修桥铺路都是头一个捐款的人,那么好的人怎么就遇到这事也不肯花钱呢?奇了怪了。”

    张玄在一旁听了个明白,望着黄二离开的方向,左手一翻,一只蚊子大小的黝黑小虫出现在指尖上,轻轻一弹,那虫子便飞了出去。

    张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道:“口下无德,又是个惹事生非的主儿,那便小惩大诫一番。”

    飞出的虫子不是什么普通毒虫,而是张玄病蛊的子蛊之一。

    炼蛊之法,千奇百怪,有单独成蛊,也有子母相联的子母蛊。张玄炼的病蛊正是子母蛊。鬼眼蟾蜍为母,万千独虫为子蛊。子蛊有万千,个个病不同,母蛊独一份,治病千千万。一个害人,一个救人,一饮一啄,妙不可言。

    只不过病蛊培育尚差几分火候,头疼脑热,腹胀疼痛的子蛊不少,但是药石无医,狠毒无比的子蛊都还不多。

    不过对这黄二也正合适,轻轻的一个肿蛊,让他舌头肿痛三天,小惩大诫,知道口下留德就好。

    料理完黄二的事,张玄倒是开始好奇起来这个李大娘、秀娘和租客的事情,这里面只怕还有故事。

第三章 老宅故事

    如果说一个人晕倒是巧合的,那三个租客都晕倒那就不能说是巧合了,只能说是蹊跷了。只是不知道这事情的源头是是那个李大娘还是那个死去不久的秀娘,又或者说是另有其人。

    空想没有意义,张玄从人群里把秋生拉了出来,说道:“师兄,我们去那个李大娘的房子看看,怎样?”

    秋生见张玄把自己拉出来,问了个问题,不由得疑惑道:“开布庄的那个李大娘?去她那里干嘛,她是有个闲置的老房子,但是那个房子她只租不卖。”

    张玄笑着解释道:“去找她可不一定是为了买房子,你不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说着手一指医馆还在治疗的那个晕倒的男子,然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秋生说了一遍。

    “这个......师弟,要不我们先和师傅说一声,再去怎么样?”秋生听完不由得带着几分讪讪的说道,他只不过练气三层,这些个三脚猫功夫,如果真的有鬼,那就是送外卖了,至于张玄这个师弟在他眼中入门比他晚,又是个柔弱书生模样,只怕还不如自己。当然口上说着不去,但是眸子里的好奇和跃跃欲试可躲不过张玄的眼睛,这跳脱的性格,怎么可能不好奇这事情背后的故事。

    见此,张玄说道:“这事情还没个准信,叫来师叔,要是没事,师兄你准备好竹板炒肉了吗?”

    “什么竹板炒肉?”

    张玄戏谑的瞟了秋生屁股一眼,说道:“你说呢?”

    秋生想起被九叔支配的恐惧,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连忙道:“那我们先去看看。”

    两人三言两语拿定了主意,便由秋生带路去寻那个李大娘。李大娘是镇子上的老人,年轻时候也是个标志的大美人,镇子里本地人不知道她的人几乎没有。她人虽老了,但是年轻时候的那一手织布刺绣的手艺越发的精湛,丈夫离世后,她就开了个布庄,用着一手精湛的手艺愣是把自己的儿子拉扯大了。只可惜世事无常,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她那个二十多岁的儿子上了战场就没在回来。

    原本那为她儿子准备作为婚房的老宅也就没了用,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到了晚年求佛信道,修桥铺路做好事,也不知是为了祈福还是赎罪。那个闲置的老房子也被她租给了那些逃难过来的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两人一路来到了布庄,没想到遇上的竟然是紧闭的大门,上前敲了门,站了好一会儿。邻家店铺的老板注意到了两人,凑了过来说道:“您二位是来找李大娘的吧。真不赶巧,李大娘她一早上就提了一篮子香烛元宝,到老宅那里去了。”

    张玄和秋生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心中也有了几分计较,香烛元宝这些东西,一般人可不会平白无故的摆弄它们。

    两人告了声谢谢,便转身朝李家老宅去了。

    李家的老宅子离店铺其实不远,只不过李大娘孤儿寡母的,又要看店,这才住在了店里,老宅也就闲了下来。

    张玄与秋生二人来到了老宅前,秋生上前敲门。张玄也得了空闲打量起这个老房子。说是老宅,但也不是古代三进三出的庭院大宅,一个老字不过是和现在镇子上成排的小洋楼做了对比。

    一扇暗红色的大门,一块写着任宅的门匾,三米来高的灰砖围墙,一排整整齐齐暗灰色的瓦片斜在围墙上。这就是老宅的外围,也不没什么阴森之感,除了冷清,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目光越过围墙,隐隐看到了高出围墙一部分的阁楼。木式阁楼,不高,大概只有两层,遥遥耸立,看这里围墙的距离,可以知道这围墙里应该还有个院子。

    敲门声响了没一会儿,门就开了。一个瘦瘦小小,头发斑白的老婆婆站在门内,打量了敲门的秋生和站在后边的张玄一眼。老婆婆人虽老了,却一点也不驼背,直着背,显得很精神,尤其是目光很有神。

    李大娘在镇子上住了几十年,镇上的人她基本认得。见到是秋生来敲的门,目光也柔和下来,但是旋即想到了什么似的,微微一侧步,挡在了门前。和蔼的问道:“原来是秋生啊,你不去帮你姑妈看店,怎么来这里了?”

    秋生是个机灵的人,接话说道:“大娘,这不是我师弟想要来镇子上住一段时间,知道您这里有房子租,我带他来看看。”

    李大娘听完,神色微微一变,不假思索的说道:“不租了,我这房子已经不租了,你带着你师弟去别处看看。”

    说完,好像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有点问题,叹了口气,又解释道:“我这房子不吉利,病倒了三个租客,不能再害了这个小后生。”

    说罢,摆摆手,要将门关上。

    张玄上前用手拦住了要关上的大门,对着李大娘说道:“大娘,您难道不知道你这老宅不是不吉利,而是有鬼物盘亘不去?”

    李大娘听了,神色一变,继而沉默不语,目中的神色也暗淡了几分,露出几分挣扎的神色,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张玄见了,继而柔声说道:“大娘,你这老宅里虽然阴气盘亘,但是却无凶煞怨气,我知这鬼物未曾害人。只是,这鬼物若是长久停留,不仅阴气容易侵蚀人体,就连这鬼物也怕在人间待久了,染了怨气,成了害人的凶物,就再也没有轮回的机会了。若是这般对人,对鬼都不好。您说是不是?”

    李大娘听了张玄的劝告,长叹了一口气,怅然说道:“你这后生说得在理,我也不知道那留在这里的东西是不是阿秀,如果真的是阿秀,大娘只求你放过她一命。阿秀这丫头命苦,逃命来到这还未安生半年,就染了病去了。小姑娘心底好,可惜了。”

    李大娘说完,让出了门口。她虽然言语中说不知道是不是秀娘,但是心中自己已经了然。人老而天命自知,她虽然未曾见过鬼魂现身,但是入了老宅身边隐隐有人跟着的感觉做不得假,这感觉就像是往日里秀娘在她身边帮她织布刺绣一般。

    这也是她见了秋生和张玄心生紧张的原因了。阿秀是个好姑娘,但是终究是迷晕了三个租客,李婆婆担心这秋生和张玄是过来收服秀娘,将她打杀了去。若是这般阿秀生的时候命运坎坷,死了连鬼都做不成,就真的太可怜了。

    张玄见李大娘让开了道路,神色暗淡,心下知道了她在担心那个女鬼的安全,便出声宽慰道:“大娘不要担心,我们茅山弟子,虽然讲究个正邪对立,搏斗终生。但是这鬼物未曾伤人,我们就算收了她,也只是寻个时间,将她超度送进轮回投胎。”

    秋生也急忙接话,说道:“是啊,我师傅平时就是这么做的,你就算不信我们也得信我师傅呀。”

    李大娘听了张玄的话,又听到九叔的名号,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几分,口中松了一口气,连连说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她虽不知道道术,但是活的久了,那些民间风俗,阴世传闻也听了不少。这秀娘头七早就过了,但是鬼却还在这里,没能到了阴间。现在只怕是成了游魂野鬼,投不了胎,现在张玄二人承诺送她去投胎,那是再好不过了。

    张玄和秋生进了门后,稍微一打量这个小院子后。就径直的走向了小阁楼。在张玄眼中,这院子颜色天地分明,唯独那一栋小楼阁有着淡灰色的雾气萦绕,分明就是鬼物藏身的地方。

    两人一路走进了阁楼大堂里,目光在四周一扫。只见这大堂布置简单,座椅板凳好像都被故意挪开了不少,空旷冷清。一个新设的灵堂,一张木桌,一个香炉,一块黑木金漆的灵位还有灵堂前铜盆里的纸灰,这些东西,反倒是构成了一幅诡异的样子。

    想来是秀娘死后这大堂被改做了灵堂,随后虽然三个租客住了进来,但是还未来的及改了这大堂布局,就被整晕了。如今李大娘又新设灵堂祭拜秀娘,这才形成了这副模样。

    张玄打量完大堂,关完门的李大娘也跟了进来,目光不由得四处张望,紧张中带着几分急切的神色。

    张玄见人都来齐了,便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瓶子,丢给了秋生。

    秋生接住了瓶子,把玩了一下,一边打量一边问道:“师弟这是什么?”

    “牛眼泪浸柳叶炼制的符水,抹在眼睛上可以通灵,你和大娘都搽点。”

    秋生听了,便倒出了两滴在指尖上,然后动手抹在了眼皮上,他只是炼精化气三层的茅山菜鸟,可做不到用道法开天眼,灵气也不够。

    一旁的李大娘也接过瓶子,犹豫了一会儿也抹上了牛眼泪炼的符水。两人抹完药,秋生将符水递给张玄,却见到他没有滴上符水就将瓶子收了起来,不禁疑惑道:“师弟,你不抹牛眼泪吗?”

    张玄摇摇头,说道:“不用,我虽然不是阴阳眼能通鬼神,但也是阴命通灵,这对眼睛可同幽冥,天生看得见这些东西。”

    秋生点点头,也不在深究,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这师弟所谓的阴命是什么,但是想来是特殊命格的一种,在外人面前更是不好意思去问,不然自己这师兄的人设就没了。

    张玄见二人都抹了牛眼泪,可以通灵见鬼后,就转过身,面色冷峻,对着灵位说道:“都看了那么久,还不出来见个面,说道说道吗?莫要等我收了你,才出来求饶。”

第四章 孤魂秀娘

    张玄的说话声冷峻却也带着威严,用上了道家的门法。震慑鬼神,警醒旁人,与佛家的佛号真言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边话音刚落,梁上的阴气化雾,翻涌起来。张玄也不见丝毫畏惧,就看着这阴气翻涌由梁上来到地上,然后一点点的汇聚成人。

    只见一个白衣素缟的年轻女子突然的出现在了眼前,这女子年纪不过二十来岁,虽然称不上漂亮,但也是五官端正,盘起长发,微微一欠身,举止间端庄有礼。只是她这毕竟是鬼魂,脸色苍白,少了人的一股生气,这些个举止,反倒让人诡异,背后生凉。

    张玄一看这鬼魂是个年轻女子,出言问道:“你便是秀娘?”

    “小女子秀娘,见过先生。”

    秀娘声音清冽,但是语气间倒是礼貌,似乎生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竟也还知道称呼张玄这类人为先生,而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叫着道长、天师。要知道没能出师的开道场的人是称不得道长的。

    张玄点点头,竟也不去问她为何伤了三个租客,反而是若有所指的问道:“这老宅里就你一个鬼物?”

    秀娘一听,欠身低头,不敢看张玄的眼睛,忙道:“没有,只有我一个。”

    张玄也不答话,目光一凝,看向了大梁之上。方才那个女鬼秀娘还在上面他还分不清楚,现在秀娘已经下来了,那上面竟然还有一个灵魂波动,不是另一个鬼物又是什么?

    张玄左手一挥,从袖子里甩出三只乌黑的甲虫,一寸有余,足如刺棘,偏偏还生着一幅大额,好生狰狞。鬼锹甲,张玄专门同盗墓贼那里收来的啃食棺材的锹甲,每日里喂食公鸡血,黑猫血,黑狗血,直到百日逆转阴阳。也是因为阴阳相冲下,百余只里只剩下这三只,有了吸食阴气,能伤鬼魂的本事。

    也幸好这三只有公有母,可以再度繁殖,不然下一次培育起来还真是麻烦。说到底,蛊术除了命蛊,都是消耗品,花费时间精力可不少,这也是修炼的人不多的原因,除非狠下心来伤天害理炼蛊,不然只能等一个天时地利人和。

    且不说这三只鬼锹甲的来历,只见三只鬼锹甲化作三道乌光直冲房梁,好像子弹一般。那秀娘以为张玄要攻击房梁上的那个鬼物,神色大变,目光中满是慌张,连忙飞身挡在了鬼锹甲面前,幽蓝色的微光一闪,魂体直接被撞飞,跌落地下。

    “秀娘!”一旁李大娘见秀娘飞出,不禁惊呼,满是心疼的喊道,快步跑到她的身边。

    张玄也不多理会,嘴角不由露出一抹微笑。这鬼锹甲本就啃棺木食尸身,阴气极重,现在被张玄练成了蛊虫,食尽各种公鸡血、黑狗血、黑猫血,阴阳百炼下,已经是吞吐阴气,能伤鬼体的异虫,那只是地缚灵的秀娘怎么可能抵挡。也幸好张玄下的命令是飞上房梁拿下梁上的鬼物,而不是击杀,不然鬼锹甲大鄂一张,开口撕咬鬼体,这秀娘只怕挨不住一下。

    那三只鬼锹甲撞了秀娘,身形一顿,在空中盘了一圈又飞上房梁,落了下去。不多时,就飞下梁来,领头的一只脚爪中竟是拿着一块两指大小的白色玉佩,玉佩不大,甚至有些陈旧。张玄接过玉佩,疑惑的探查起来,这梁上灵魂波动竟然不是一只鬼物而是来自这玉佩,这可不对劲,明明是一个虚弱的灵魂才对。

    正要用灵气探查玉佩内的情况,那边的秀娘以为张玄要做法收拾里面的灵魂,竟挣扎着支起身子,哀求道:“先生请住手,不要伤害念恩。”

    “念恩?”

    “念恩!?”

    张玄和李大娘竟然是同时说出了这个名字,只不过张玄是疑问,而李婆婆是惊疑,她扭头死死盯着张玄手中的玉佩,好像要把这玉佩的一丝一毫都看得分明为止。只见李婆婆目带泪光,手轻轻颤抖,嘴里不停的低声说着:“是这块玉,就是这块玉。是念恩的玉。”

    旋即李大娘想起了什么,倏地扭头,颤着声音的问着秀娘:“阿秀,你快告诉大娘,告诉大娘,玉佩里的是不是念恩,是不是叫任念恩?”

    秀娘见李大娘激动地样子,茫然的摇摇头,她只知道这里面的男鬼叫做念恩,却不知道他的姓氏。

    张玄看了看这一人一鬼,摇摇头,说道:“是不是念恩唤出来一看不就知道了,我也想看看你藏着的这男鬼长什么样。”

    说罢,也不顾秀娘哀求的眼神,双手一掐诀,口中呼道:“还不现身!”

    玉佩幽光一转,一道身影从玉佩中飘了出来,落到了地上。这身影就是那个被呼为念恩的男鬼,大概一米八的身高,一身淡蓝色的军装,双目紧闭,五官端正,只是如今沉睡不行,魂体飘忽若隐若现,分明是魂力耗尽快要魂飞魄散了。

    “念恩!”“念恩,真的是我家念恩!”

    秀娘和李大娘见到这个鬼魂,齐齐惊呼,李大娘更是扑倒了任念恩的身上,泪目哭喊。她虽然早就料到自己儿子上了战场,没能回来怕是已经不在了,可是如今见到他的鬼魂,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真的没了,怎么能不伤心。

    此情此景,张玄如何不知道这男鬼是任念恩,李大娘的儿子。只是这任念恩听说参加了北伐,一路北上,这鬼魂怎么就跨了几个省回到了家乡?只怕和这个秀娘还有一段故事。想到这里,张玄扭头对秋生说道:“师兄,你去镇上香烛店买几炷祭神香来。”

    秋生一听,顿时面露难色,说道:“师弟,怎么还要祭神香啊?”

    他倒不是不满自己师弟,毕竟方才师弟的手段已经让他知道这个师弟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他只是为难在这祭神香上。香烛元宝纸人,这些东西虽然看起来一样,但是实则千差万别,尤其是这香,人鬼神妖精怪都能享用,普通香烛自然是价格一般,但是师弟说的这祭神香那算是高端货了,只有一般大祭才会用到,材料不一般,价格可不便宜。

    张玄白了自家师兄一眼,说道:“这魂体缥缈,都已经陷入沉睡了,你说一般的香烛有用吗?别说一般了,醒神香都凝不了他的鬼体。”

    说完还见自己师兄杵在那里,目光向下一看,好嘛秋生一脸讪笑,左手拇指和食指来回搓动,比了个数钞票的手势,感情这不是因为不懂停下来问,而是因为没钱买祭神香。张玄拿出了两块大洋,说道:“师兄你快去快回。”

    秋生笑眯眯接过钱,转身出了门,张玄转身对着秀娘和李大娘说道:“你们两个也听到了,我已经让师兄去买祭神香来给他凝聚魂体了,不用担心。只不过我可是还好奇这念恩是怎么从北伐战场上回到这里的?秀娘你该实话实说了吧?”张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秀娘。

    秀娘听到张玄要给念恩凝聚魂体,直接感激的下跪,谢道:“多谢先生大恩。”

    张玄摆摆手,说道:“还是说说你与这念恩的故事吧,李大娘也听着呢?”

    秀娘听了,目光痴痴地看着看着念恩,徐徐说道:“事情还要从我得到那块玉佩说起......”

    秀娘幽幽的声音在灵堂前响起,开始述说着她和任念恩故事。她和任念恩的故事开端就是那一块龙凤玉佩。

    她全名叫做张秀,是南京城里的一个官家小姐,家中算得上的书香门第,生活优越。

    只不过突然有一天,家中兄长突然告诉她近日里不要出门,城里不太平,说着将一块龙凤玉佩送给了她。

    这块玉佩是怎么来的,她不知道,也没去问。只知道在哪几个月里,家中的父亲和兄长忙忙碌碌,神色焦虑,她知道世道要乱了,北伐军要打过来了,只不过她一个女子什么也做不了。

    女人家有了心事,没法子对人说,只能在闺房里一个人自言自语,不知怎么的,她总觉这一块玉佩很特别,捧在手心里,总是暖暖的,很舒服,很放松,所以她的很多心里话都是对着玉佩说的。

    她喜欢看书,喜欢在春天的芍药花旁用期待的声音念着《诗经》:“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每一次她轻轻的念着诗句,那红透了的芍药便会无风而动,轻轻摇曳,好像在迎合,又好像要接着念下去,总有一两片花瓣落在那一句“寤寐求之”上。

    她喜欢刺绣,绣一对鸳鸯,绣一双凤凰,每一次绣累了,一抬头,就会有微风吹过,一树的花和叶飞纷似舞,却又每一次总有最漂亮的一朵花儿,稳稳的落在她的头上。

    她觉得,身边似乎有个人在陪着她,陪她看书,伴她刺绣,为她的书声迎合,为她摘下最美的花。

    她不知道在她身边的是什么,她觉得是那个神奇的玉佩,只不过她谁也没告诉,而是把更多的心里话,讲给玉佩听,她也只愿意讲给玉佩听。

    说到这,秀娘顿了一下,深情的看着躺在她怀里的任念恩,然后开口继续讲着后面的故事。

    张玄不禁摇摇头,心中慨叹一句,只怕是人鬼情未了。

    那秀娘说的故事,后半段也徐徐道来。

    春去秋来,北伐军终于是打到了南京,那一天里炮火声响彻天地,到处里都是喊杀声,不只是革命军,更有那些趁机作乱的暴徒。

    张府里,下人们四下逃窜,都在收拾行李。她怔怔的望着城门。泪珠划过脸颊,她知道如果城门破了,那她的父亲与兄长就不会再回来了。

    因为他们说过:城在人在。

    四下的奴仆们疯狂的收拾着东家的东西,心中野望终于让他们盯上了自家的小姐,鱼贯而入逼问着她要珍贵的饰物。面对凶狠的奴仆们,她柔弱得像一个受伤的小兽,无依无助。

    这时玉佩亮起,闺房里的座椅板凳好像有人在控制一样,飞向下人们。一顿乱打,将那些个凶仆吓个半死,连忙跑出闺房。

    秀娘见了这般情景,心里又惊又怕,但是一瞧竟是泛着莹莹光芒的玉佩捣的鬼,一时间竟平静了三分,就像平时有着玉佩陪着读书那般安心。

    也就是这一次,秀娘第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你是谁?”

第五章逃难往事

    玉佩没有回声,也没有其他回应,只有桌子上的《诗经》书页翻飞,一滴烛腊滴落在《南风》的南字上,她隐隐明白,这是在告诉她往南跑,跑到南方。

    故事说到这里,张玄多了几分了然,大抵能推算出了后面的事情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跋山涉水的逃到了南方,这兵荒马乱的,能够安全来到任家镇,这玉佩的任念恩只怕是出了不少的力。

    只是这力气可不是白出的,玉佩有灵,能养人,自然也能养鬼,两个人若是一直两不相见,凭着这玉佩,或许还能得个长久。可惜了,任念恩只怕是一路上没少现形帮忙,他一个孤魂野鬼,哪里来的那么多阴气,全靠这一块玉佩的灵气。

    张玄看了看这暗淡无光的玉佩一眼,接上了秀娘的话,叹了口气说道:“他一路护着你到了任家镇后,只怕再也没了反应,没了声响吧?”

    秀娘泪目点头,跪在地上对张玄说道:“念恩为了救我,耗尽了阴气,请先生救救他,妾身定当来生当牛做马报答先生。”

    张玄摇摇头:“人有阳寿,鬼有阴寿,阳寿尽,魂归幽冥,阴寿尽,要么入轮回,要么灰飞烟灭。本来他倒是可以凭借这块玉佩躲过阴寿耗尽的这一关,可是他为了护你,一路上耗尽了玉佩的灵气,这玉佩暗淡无光,早已经没了用处,若不是你分了那三个租客的三日阳气给他,只怕是坚持不到现在了。”

    张玄一眼就看出了这任念恩的魂体是阴寿将近的鬼魂,哪怕是用祭神香暂时补了补他缺失的阴气,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要么用宝物延长他的阴寿,要么送他进入轮回转世投胎。不过他这种机缘巧合躲过了阴差的鬼魂,只能是游魂野鬼,没人超度入不得轮回。

    秀娘一听,心中慌乱,悲从心起,泪珠一下子涌出来眼眶,落在了地上变成一颗晶莹的小珠子。张玄伸手凭空控物将眼泪摄到手上,目光注视着这颗泪珠,喃喃自语道:“鬼泪珠?还真是用情之深呐。”

    世人都说鬼物凶险不会流泪,但是这个传说却不完全正确,鬼会流泪,会假哭,会骗你,也会流着血泪对杀害她的人报复,只不过这些流泪在修道人看来都不算是泪。鬼物枉死,失了阳气,七魄于体,三魂飞散,少了代表人喜怒哀乐等情感的七魄的束缚,感情的感知就淡薄了,就极端了,因此也很少有鬼物留下真情的泪珠,如果便会化为晶体,是不差修炼材料。

    这秀娘竟能流出鬼泪珠,足见她是动了真情。只不过可惜了这两人生前人鬼殊途两不相见,相知而不相见,咫尺天涯。等秀娘命陨为鬼,那任念恩却时日无多,只怕是在南下的路上就已经真灵浑浑噩噩,只剩下保护好秀娘的念头了,这大概也是她只知道他叫念恩,却不知这个任家镇是他的故乡,这任家老宅是他的家。

    张玄翻手收起了鬼泪珠,道:“我会帮你超度他送他入轮回转世投胎,这个鬼泪珠算是你给的报酬了,等一会儿我师兄买来了祭神香,我便帮你们唤醒他。阴气足了他也不再浑浑噩噩了,想来他应该会有很多话对你还有李大娘说,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的带你回到任家镇了。”

    秀娘一听张玄的话,转悲为喜,连忙谢道:“谢谢先生大恩大德,谢谢先生!”

    一旁李大娘也是在这大悲大喜间泪目,颤着声音:“谢谢,谢谢。”

    十多分钟后,秋生急急忙忙的拿着祭神香回到了任家老宅。张玄接过秋生买来的祭神香,手中出现一道黄符,双指并拢化剑,黄符划过三炷祭神香,自燃而起,神奇的是这橙黄的火焰并没有将祭神香点燃,反而是好像使香上的花纹亮了一些,符纸燃尽,张玄口中呼道:“天清清地灵灵,天地开泰神光显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祭神香这些香烛元宝,平常人用自然是点燃了就行,但是若是修道人用,那最好的效果莫过于先给这些东西开光,加持符咒。张玄给三炷祭神香开了光,右手食指和拇指在香尖一捻,点燃了这三炷香,将它插在的灵堂的香炉上。只见三炷香的烟气缓缓腾升而起,一个回转慢慢飘向了任念恩。张玄见事情准备完毕,对秀娘和李大娘说道:“他一会就会醒来,你们有一炷香的时间,时间一到,我就进来送他入轮回。”

    说罢,张玄拉着秋生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出了灵堂,只留下了秀娘和李大娘在灵堂内等待着任念恩的苏醒。灵堂之外,秋生凑过头问道:“师弟,你一会真能开轮回,超度任念恩他们?要不我们回去找师傅过来?”

    “能是能,只是我怕他不想走。”张玄回头看了一眼静悄悄的灵堂,摇摇头说道。超度鬼魂,送鬼魂进轮回对他来说的确不是一件难事,但是只怕那任念恩不肯。那个秀娘对他用情很深,但是他对秀娘又何尝不是?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的不要性命的护着她,更别说他一路南下回到任家镇,只怕也是想见到自己老娘的最后一面,怎么舍得入轮回。要知道秀娘虽死但是阴寿未尽,只不过是躲过了鬼差没下冥府。阴寿未尽不入轮回,就算是进了地狱也不可能投胎转世。

    这也是为什么一些修道的人在抓到鬼怪后收在家中,每日超度防止他们滋生吝气,却又不是直接送到冥府的原因了。怨念未消,阴寿未尽,进了地府捣乱,惹出的因果就有你一份了。因此都是等到了阴寿到了时辰,直接送去投胎,这样子赚了功德少了因果,方便许多。毕竟阴寿之数阳间一天,地府一年,也不算长。

    当然上面的也有例外,如果你身负阴职,或者和下面的鬼差有交情,直接送下去,甚至是插个队都没关系。

    一炷香的时间不长,不一会灵堂的大门打开,张玄和秋生走了进去。见到秀娘、任念恩和李婆婆三人站在灵堂前恭敬的等着他。张玄看了一眼醒过来的任念恩,五官端正,眉宇之间带着书生意气,想来也是个有理想的学生才参加的革命军,可惜了年纪轻轻死在了战场上。张玄见三人虽然眼眶微红,但是也都收拾好了情绪,便说道:“都聊好了吧?既然这样我就作法送他进轮回转世投胎了。”

    “谢谢先生。”秀娘连忙点头称谢。

    可是一旁的任念恩却是突然的出声打断:“张道长,我不想轮回了。我不想让阿娘和阿秀再是一个人。”

    张玄看到任念恩一脸坚定,不由得冷哼一声道:“你倒是鬼坐久了知道得不少,怎么?知道了秀娘阴寿未尽去不了轮回,你阴寿已尽入了轮回就要投胎,怕不能在一起?怕你阿娘年老了无人照料?哼,那你知道你阴寿已尽,现在的阴气不过是暂时借助祭神香的供奉暂存,你这么下去不消一段时间你就会魂飞魄,你知道吗?”

    张玄骂完,声音也缓和了些,继而说道:“就你还想照顾你阿娘?这些年来不都是她一直照顾的你?放心吧,秀娘我会收到我师叔的义庄里,到了时辰也会送她进轮回,如果.....如果下辈子有缘分,你们自然会再见面。”

    张玄当面的训斥,让任念恩坚毅的脸跨了下来,诺诺然不敢再说话,只是羞愧的看着自己的五十多岁却像极了一个老妪的母亲。

    李大娘经过了大悲大喜,如今倒是平静了下来,见了任念恩羞愧的模样,慈祥的摇摇头,笑着摸了摸任念恩的头。然后李婆婆扭过头对张玄说道:“小师傅,我听人说,这结了明婚,不管是生还是死,就能永远在一起了。这两个孩子苦啊,生不在一起,死也不在一起,不如由您给他们办个亲事,成全了他们两个。”

    有道是人老成精,这李婆婆虽然是个凡人,但活久了,知道的也多,不仅知道明婚,还看出了眼前这两个孩子的感情,想要成全她们。

    “ming婚?”

    张玄目光闪烁,他想到的可比李婆婆知道的要多,常人的ming婚不过是不过是个仪式,是些个神棍坑蒙拐骗的手段,用来骗钱的。尤其是生人和死人的ming婚,十有**就是骗人,实在想想生人在阳间,阴人在阴间,怎么搭了ming婚?若是两人情投意合,明婚当夜阴人得了许可,来到阳间带走新人那才是得了阴间允许的婚姻,不过这种将婚书通报阴间的本事可不是神棍能够做到的。

    只不过,李婆婆说的这个明婚,又叫做“搭尸骨”将亡人合葬,迎阴亲,举yin婚,这样的ming婚会让阴间的两人结为夫妇。李婆婆想要的是一个仪式,为两个弥补一下遗憾。但是张玄却是想得更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才是他更想看见的,这李婆婆一提醒,他倒是想到了一个能让他们在一起的办法,至少是下辈子还在一起。

    想到了办法,张玄也不犹豫,点点头对李婆婆两鬼一人说道:“搭尸骨,我可以帮你举办仪式,不过这对于你们来说不过是念想。若是你们真的想下辈子也在一起,我倒是还有个法子。只不过你们可要想好了,前世定下的缘分,后世不忠那就是一场孽缘。”

    秀娘和任念恩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虽然脸色苍白,笑的诡异,但是眸子里的爱意好似要溢出一般,说道:“我们愿意,请道长成全。”

    张玄翻手取出了三只黑色周身带着一些雾气的蝗虫,递给了任念恩,说道:“真的ming婚可不是那么随随便便的,还要算个时辰准备好聘礼嫁妆,这三个阴蝗拿去,快坚持不住的时候就吸收它身上的阴气,可以支持好几天。我也好好准备一下,给你们这对苦命鸳鸯请一场天婚。”

    张玄说罢,走出了门去,秋生见状也紧随其后走出了任家老宅。这ming婚的准备,可还要九叔帮忙,不然凭他一人可是有点忙不过来。

第六章 筹备

    张玄和秋生回到义庄时已经临近傍晚了,正好赶上了吃饭的时间。

    九叔见二人空手而归,只以为是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房子,招呼二人吃饭,嘴里说道:“阿玄,先来吃饭,没找到合适的房子,明天我再让秋生这小子帮你找找。”

    张玄笑着点头,也没有解释,他和秋生忙了一天,滴水未进,早就是饥肠辘辘,他可不是炼气化神的修士,可以辟谷好几天。索性九叔让他和秋生先吃饭,也不客气,四人落座吃起了晚饭。

    晚饭过后,张玄叫住了九叔说起了今天在任家老宅的事情。

    九叔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情你是做的不错,只不过这个明婚要操办起来可不简单,他们二人情投意合,秀娘又是孤身一人,采纳之事可以省去,只不过那问名,纳吉,纳征,迎亲,一步都不可少,若是大操大办,少不得还要摆百份全神,请阴神观礼,要好好准备才是。”

    张玄听了一愣,不由说道:“若是大操大办,这李大娘孤身一人,只怕是要把她那布庄掏空才能做到这样,岂不是苦了生人?”

    张玄还以为是做个明婚,简单的操办,重头是请天婚,帮他们续一段下一世姻缘,没想到九叔竟然谈起了明婚的高规格的操办方式。

    九叔听了,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人家办不起?想想那个老宅姓什么?他们一家是任家大房,和任发是亲戚,有的是钱,只不过牵扯了旧事,不肯往来,现在遇到这事,任发会不帮忙?”

    张玄露出几分恍然,没想到这李大娘一家竟然还是僵尸先生里任发的亲戚,还真是巧了。

    九叔顿了一下,又道:“除了明婚,你还想准备些什么?按照你小子的性格,可见不得两人匆匆结个明婚,然后苦苦分离。”

    张玄被九叔古怪的眼神盯着,摸了摸鼻子,讪笑道:“打算给他们请个天婚。”

    九叔眼睛一瞪,口吐一句:“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天婚也敢请?你知道有古时候多少灵媒给人请天婚折了修为不说,还惹了一身骚,里外不是人吗?”

    九叔说的灵媒,不是指通灵的巫婆,而是指那些修道的媒人,阳人结婚,请神送祝福,请月老定姻缘,阴人结婚,更是由她们操办。

    灵媒一生里给人牵的是红线,送的祝福,就算是结明婚,也多是搭尸骨,向地府里投了名帖,问了情况,男女双方都愿意了才搭的尸骨,结明婚。这样子做,结的亲是不是源于爱,她不知道,但是和和美美却是真的,灵媒也因此积了一身的功德。

    至于九叔和张玄口中的请天婚,就和这个有关了。

    请天婚,它的全名应该叫请天证婚,让苍天和神灵见证新人成婚,降下祝福。若说只是祝福,那倒是没什么,但是请天婚成功的一个首要条件,不是要有灵媒将婚书送呈天地,而是一对新人要真心相爱。

    相爱的新人,天婚成,降下的祝福不仅是今生的幸福美满,更是会化成一道红线缠绕在彼此的手上,下一世也有再续前缘的机会。

    若是不成,那便是欺骗了苍天。灵媒首当其冲,这一桩功德没了不说,还要承受天地的反噬,修为受损。

    人心多变,有多少人步入婚姻,能保证是因为爱情?哪怕是幸福美满,又真的是爱情吗?

    没有人敢保证,更别说是古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了。也正是这个原因,古时候的灵媒为新人请天婚多以失败告终,那些个新人们也害怕请天婚不成,反倒心里有了疙瘩,婚姻不顺,也就不在要求灵媒请天婚了。

    再最后,就渐渐的变成一拜天地,感谢天地的照拂,而不是请天证婚。这个仪式也渐渐被人遗忘了。

    张玄脑海中闪过了天婚的由来,然后不由得摇摇头笑着对九叔说道:“师叔,如果他们两个都不是出于爱,我想我也不敢在相信这个字了。”

    九叔盯着张玄看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既然你信,那就帮他们请天婚续一段姻缘。请天婚若是成了,对你也有好处。”

    九叔说着又叹了口气,说道:“只希望他们续的姻缘,不要在孟婆汤下变成孽缘才好。行了,休息吧,我去发个灵讯让你蔗姑来帮忙。”

    请了天婚,来世再续,但是谁也不知道没了记忆的两人会发生什么故事。

    一旁秋生和文才听到九叔请蔗姑过来,顿时瞪大了眼睛。小声低估着:“你说师父是不是看开了要接受师姑了?”

    秋生一拍文才脑袋,一脸奸笑说道:“笨,当然是了,不然怎么叫师姑过来帮忙,结个明婚而已,随随便便操持几下的事,师父一个人就能搞定,叫师姑过来帮忙,那是趁机下手,嘿嘿嘿。”

    九叔听到他们小声嘀咕,顿时脸色一黑,面色一板,两撇胡子气的抖动起来,口中咬牙道:“随随便便搞定是吧?趁机下手是吧?”

    九叔一边说着,一边抄起藤鞭往师兄弟两人身上招呼。

    “哎呦,疼,师父疼”“别打,师父,都是秋生的错,不关我事呀师父”

    师兄弟两人一边喊着,一边跑出了大堂,九叔也不去追,一把把藤鞭丢到了秋生身上,说道:“还不快去叠些个童男童女的纸人,喇叭唢呐轿夫,哼,不叫蔗姑来帮忙,你们会跌纸首饰?纸嫁衣?”

    “是,师父。”

    第二天早上,九叔义庄里,李大娘一早就和任发来到了义庄,商谈定制纸人纸马等一些明婚要用的东西的事。

    义庄大堂里,李大娘递过一小袋银元,嘴里说道:“林道长,这次明婚用的东西可需要您多操心了,也算是全了那两个孩子的心愿。得亏了张小师傅发现这事,还答应帮忙操办,不然我老妇人就要遗憾一辈子了。”

    一旁任发也出声道:“张小兄弟不愧是茅山高徒,不然我那个可怜的侄儿和侄媳妇就只能抱憾而去了。”

    九叔接过钱袋,微微一掂,便知这数目给多了,寻常里九叔看一次风水也不过三五个大洋,如今操办明婚的用品,左右不过二三十块大洋,这袋子里至少有五十个。

    九叔也是个老江湖,心头一转,听到李大娘提及张玄操办明婚,一旁任发也是点出了这事,心下明白他们二人是不知道自家师侄的本事,来探探底,让自己保个底。于是九叔点点头说道:“两位不用担心,阿玄是我茅山六十六代弟子最出色的一位,定能将明婚操办得妥妥当当,至于纸人纸马还有那些纸饰物我已经请我师妹过来帮忙,无需担心。”

    两人一听,知道九叔这是给了保证,连忙点头:“那就劳驾九叔和小师傅多费心了。只是这成婚的日期?”

    张玄在旁边见二人如此模样也无不满,两人虽然是来让九叔保底,但是行事上却让人挑不出任何问题,单单镇上这么多家白事店不找,而是找九叔订做,就算得上投桃报李了。更别说,他们也是为了亲人着想。

    因此,张玄也是笑着说道:“李大娘无需担心,明婚有师叔帮衬,不会有问题的,至于成婚的日期,你们将秀娘和任念恩的生辰八字给我,我算个合适的日子,明日里差人告诉你们。至于你们两位,虽说明婚多是用些纸的东西给新人,但是也要准备些三牲和百份,宴请阴差和神灵。”

    李大娘和任发见张玄也不责怪,隐隐松了口气,点头答应,从袖子里取出两张纸条递给张玄。

    任发又接着问道:“小兄弟,我们这些个阳人,还要做些什么准备宴客准备吗?”

    张玄摇摇头:“不用多做准备,毕竟是明婚不好张扬,你们这些血脉至亲到宴就行,到时候和师叔还有我们坐一桌,听我们吩咐。”

    明婚宴请的可不只是人,鬼差游魂,乃至土地,灶神这些小神,鱼龙混杂,来的生人多了,他们几个万一照顾不来,被带了去当陪嫁,那就不美了。

    任发见张玄摇头,也不多说,心下也明白了那晚毕定会有神异的事情发生,只怕与平日里所谓的明婚大有不同,也不在多问。

    四人在大堂里又坐了好一会,茶水添了好几次,终于是把事情都商量得七七八八了。

    只不过九叔眼尖,见到对面坐着的李大娘好几次欲言又止,便出声问道:“这明婚的事大致就是这样了,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要求?”

    李大娘知道他这是在问自己,便不再支吾,说道:“哎,还有一事想要麻烦小师傅。”

    张玄问道:“何事?”

    “不知道小师傅昨天那符水还有没有?”

    张玄一听,顿时明白了这李大娘是想要牛眼泪浸柳叶练的符水,去看任念恩和秀娘。这也难怪,两个都只是孤魂野鬼,想要在人前现形,还缺了几分道行,更别说任念恩魂体不稳。只不过李大娘这个要求,却让张玄有点为难了。

    “大娘,我知道你是想这几天里多见见念恩和秀娘,但是你可知道,鬼物是不祥之物,集灾祸与一身,你若是与他们共处这几日,只怕事后一场大病都是轻的。”

    李大娘一听,眼眶一红,叹了口气,道:“我这一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待多久,这辈子只怕是最后一次见到念恩了。别说是生病了,就算是命,也豁的出去换这几天。”

    任发一听,急道:“二嫂,你可不能想不开呀。”

    张玄看了看九叔,见他也是皱着眉头,对着自己点了点头。于是叹了口气:“行吧,这瓶符水你拿去,用法你也会。还有这三道锁阳符你也拿去,见面时贴在自己身上,你们见面可以,但是不要接触,这样他们的阴气就伤不到你,锁阳符也伤不到他们。每次回家都要过火盆,洗柚子叶,这样你最多生一场小病。”

    李大娘闻言大喜,接过符水和锁阳符,连忙道谢。

    一旁任发见了,只得叹了口气,也不敢再劝。

第七章 进行(一)

    七天之后,时间很快明婚当天,事实上这第七天并不是一个完全的良辰吉日,只能说是比较合适。但是依照秀娘和任念恩的灵魂只怕不能支持更久了,索性定在了这七天之后。

    幸好九叔叫来了庶姑帮忙,看这些凤冠霞帔,银镯金链,制作精致,也不知是因为李大娘和任发给了大价钱还是因为秀娘和任念恩故事的感动,庶姑不仅是折出了这些个纸质的饰物,更是在上面描上了花纹,花纹中隐隐有灵力波动,是用上了灵力画的,让这些个纸质的饰物让人难分真假。

    反正张玄看来,庶姑八成是羡慕秀娘和任念恩的爱情,过来的这个星期里,智计百出的缠着九叔,九叔是苦不堪言,又加上秋生和文才还做个内奸帮庶姑,这让九叔等不到明婚这天就送庶姑回去了。反倒是秋生和文才被九叔狠狠操练,纸人纸马还有那一顶花轿都交给秋生他们处理,做工也被九叔要求到精致到远非一般的纸人纸马·。

    九叔望了望天气,转头问道:“阿玄,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张玄点点头:“五香沐浴,静颂黄庭,沐浴斋戒三天,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看今晚了。”

    九叔点头,张玄斋戒三日他是看在眼里,虽然是巫蛊一脉,但是毕竟还是玄门正宗,走的是借蛊练气的路子,但是这打坐诵经的基本功都是合格的。

    虽是如此,九叔眸子里还是透过了一丝犹豫,这请天婚虽然不难,但成与不成还看天意人心,风险不小,于是拿出一块乌黑阴冷的令牌,递给了张玄道:“若事不可为,便用这个,天婚不成,这明婚有些个人在下面照看,这也对得起他们这对苦命鸳鸯了。”

    “阴牌?师叔,这不知是哪位祖师的令牌?不就是小打小闹的一场明婚,这还要动用祖师官牌?只怕要被祖师责怪。”

    张玄露出一抹苦笑,这令牌阴寒之气氤氲,一看就不是凡间之物,加之九叔的语气,张玄就算没见过也推测出了大概是哪一位茅山祖师在下面任职的官牌之类的证明。

    九叔没好气的哼一声:“还知道怕?第一次开坛做法当灵媒,结明婚,请天婚。还准备麻雀仔的五脏,你这是还要宴请百鬼吧。哼,你倒是把这明婚礼数气派想了个周全,就是不知来的是什么客,要是镇不住,有你好受的。”

    九叔是个老江湖,那些个招鬼引鬼的正法,偏法他哪个不清楚?这麻雀五脏宴鬼,已经算得上规格不差的鬼宴了。那些个开门做饭店的,生意不好,就想了个偏门的法子转风水,白天里做的是阳人的生意,晚上就在门口挂上一个空碗开门迎客。一炷香,一副筷子,一碗麻雀仔的五脏,待到天色将明,取下门口的空碗,挂上扫帚请客出门。这样的店就唤作日夜兼开,宴请了游魂野鬼,也就没这些小鬼挡了财路,生意自然是好的。只不过终归不是正途,不得长久,招待小鬼,不明善恶难得善终。

    张玄讪笑道:“这不是有师叔您嘛?您可是地府印钞大班,哪个敢不开眼惹你。”

    “哼,好好准备吧,时间不早了。”

    张玄看着九叔转身离开,掂了掂手中阴牌,知道九叔是在关心自己。只不过,师叔,你别顾着傲娇的乐呵乐呵走了,还没告诉我这是哪位师祖的令牌呢?万一今晚用到了,请了师祖,不知道名讳,那就真的要凉了。

    心中小小打趣了一下九叔,然后将阴牌收了起来,也去不问是哪一位师祖的阴牌,反正他有自信能够镇压那一群鬼客人。

    时间不早,张玄换下了经常穿的那身中山装,换上朴素的青布道袍,这青布道袍看起来并不新,反而是有些陈旧,但是却很整洁,两个宽大的袖口绣着阴阳鱼,道袍背后是一个阴阳八卦图,道袍穿在身上显出张玄修长的身材,透出几分俊朗不凡。

    张玄带上法冠,整理好衣服,给祖师爷上了三柱高香后出了房门。这个时候门外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除了一颗高悬宛如玉盘的明月,四周只有此起彼伏的虫鸣。院子里,停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和马。那些个人白面红衣,双目空洞,定睛一看竟是一个个栩栩如生的纸人,只是在这月色下他们脸上的一抹微笑说不出的诡异。

    这些自然是今晚接亲迎亲要用的纸人纸马,至于为什么这个时辰还停在九叔这里,自然不是因为还没送去,灵媒主持明婚还让些个活人来搬纸人,岂不是糊弄人?张玄要让他们自己走。

    一边的九叔和秋生三人也是准备好了,穿着整齐,毕竟虽然不是阳人结婚,但是出席别人婚礼自然不能随便。张玄更是眼尖,一眼就看出了九叔虽然没有穿着法袍,但是也是穿了件道门中人日常穿的一件道袍,皂青色道袍穿在九叔身上威严自生,让人侧目。张玄隐隐觉得师叔这宽松道袍下只怕藏了不少吃饭的家伙。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九叔。

    九叔见张玄身穿道袍出来,没有问他准备得怎么样,反而是目光一缩,继而带着几分感慨和缅怀问道:‘这是张恒师兄的道袍?’

    “年前四目师叔带着客人路过我那里,给我带来的。”

    九叔点点头带着几分慨叹:“是啊,当初就他和张师兄玩的好,日日里跟着张师兄捣鼓那些个蛊药,只怕也只有他收起了张师兄的这身道袍,不过也好,这也算是你承了你父亲的衣钵了。”

    张玄笑着点点头,不再答话,子承父业,继承父亲的衣钵,只是最为自然不过的事了。一边秋生却是听得云里雾里,不由出声问道:“师傅,师弟的那身法衣是他父亲留给师弟的吗?怎么和你的不一样?”

    九叔摇摇头,自己这个弟子终归还是没有回大茅峰拜山学习,有些规矩和知识还没学到家,看来自己疏忽了。便出声解释道:“道家法衣品级不同,练气着青衣,炼神穿黄袍,虽说并未明确要求。但是一般来说门中弟子也不会乱来,你师弟练气修为,还没没出师自然穿的青衣。”

    还有一点九叔倒是没和秋生说,那就是为什么他会对张玄说继承了衣钵一事。这皂青色的法袍是练气弟子开坛做法的法衣不假,但是茅山不至于连新的法衣都没有准备给新弟子。

    这法衣的承袭自然还有个说法,那就是继承衣钵。道家里自然也有继承衣钵的说法。师父将自己年轻时的法袍传给自己的弟子,代表着这个弟子将会继承他的一身所学,他这一脉,由这个弟子背负。

    这件法衣看起来虽然破旧,但是却比门内统一发的法衣更具灵力,毕竟是师辈们温养多年,带有师辈们的灵力,开坛做法,请神祭祀都更容易沟通灵力和先辈。如果遇到危险,师辈们也会偶有预感,更容易保护好自己的弟子。所以说这法衣传承,不只是一种仪式,也是种认可和福利。

    只不过可惜了,茅山中人,正邪对立,搏斗终生,就连自己都未必得善终,更别说一件法衣了,能够留到承袭给弟子的人寥寥无几,大都在战斗中毁损了。因此,提起这茬的人也不多。

    九叔心里想的这些自然不会对秋生提起,正要招呼秋生准备出发,就听见秋生嘀咕道:“我也是炼精化气,怎么不见师父你给我一件法衣?”

    九叔眉毛一挑,眼睛一瞪:“我有一件十几年前的旧法衣你要不要?”

    秋生讪笑:“还……还是不用了吧师父,十几年前,得多旧啊?”

    秋生自然不知道九叔这话什么意思,九叔门下两个弟子,文才资质平平,唯有这秋生虽然跳脱,但是资质不差,也只能由他继承衣钵。不过九叔这虽然是随口一提,秋生也不知情,但是九叔这一听就来气了。

    好小子,我让你继承衣钵,你竟然还嫌弃。真是够胆,够胆。

    九叔一巴掌拍秋生头上:“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准备,要出发了。”

    九叔这边师徒对话张玄自然是没有听到,他走到院子里,两指捏起一张黄符。砰地一声,符纸自燃,张玄口中呼道:“白纸为皮,竹做骨,灵符为引,墨点睛。良辰已到,还不醒来。”

    说罢,将黄符丢进鸡血研磨的墨水中,然后打开了腰间的葫芦,顿时乌泱泱的飞出一团黑雾涌进墨碗,定睛一看这一片乌泱泱的黑雾竟然是百十只黑色的蝗虫,正是那日张玄给任念恩的阴蝗。这数十只蝗虫飞身进了小墨碗沾了一身墨水,然后开始在这院子转了起来,嗡嗡声响了片刻,好家伙一个个阴蝗都找准了纸人纸马的位置,飞上去就是对眼睛轻轻一点,空洞眼眶就被点活了。

    随着一阵阴风,阴蝗飞回了葫芦,院子里的纸人们惨白的脸上了多了一抹诡色,或远或近“嘻嘻”声此起彼伏的响起,这些纸人……活了。

第八章 进行(二)

    “纸人画眼不点睛,纸马立足不扬鬃,人笑马叫皆不听,若是不记阎王请。”

    这是折纸人里的行话,也是每一个折纸师父告诫入门弟子的第一句话。

    纸人不点睛,点了睛就通了灵,就会有那些个妖魔鬼怪附了上去作祟。

    若是往日里卖给普通人出殡祭祖的纸人纸马,九叔一行人自然不敢点睛扬鬃,怕引来了邪祟祸害了人家。

    但是今日里可是张玄操持秀娘和任念恩的明婚,要宴请孤魂野鬼,自然不妨这点睛通灵一事,或者说直接让他们为这婚礼添上一些人气,不……或者说鬼气。

    “今有男任念恩,生于乙丑年(1889)三月,卒于辛亥年十二月,有女张秀,生于庚寅年(1890)七月,卒于壬子年(1912)十二月,于今夜缔结阴亲,宴请任家镇八方游魂,有心者迎亲,无意者退散,吉时到,启程。”

    张玄一声呵响,四周无风而动,那些个嘻嘻声由远而近,隐隐约约传来几声不分男女诡异笑声道着:“恭喜,恭喜。”

    张玄闻声不为所动,大步走到这一队纸人纸马做的迎亲队前面,开始引路。

    更前面,是秋生和文才,一个站在左手边,不时抓起一把纸钱,往天上一撒,漫天飞纸说不出的诡异,一个在右手边拿香烛,每隔三米五米就在路边插上一炷香。这两人是为了孝敬路上的孤魂野鬼,有道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纵然张玄九叔不惧怕这些鬼怪捣乱,但是却抵不过他们纠缠。这送出去纸钱和香火供奉,即是贿赂,也是如人间婚礼一般的彩头分喜庆。

    只是这喜庆,在这荒山野岭,四下无人的境地,说不出的诡异。若是有人见到了,只怕要吓出一身病来。

    九叔的义庄虽说在小镇外,但是到镇上也不过三四里的路程,但是这短短的一路下来。张玄身后纸人迎亲队早已经是大变了模样。

    既不是人多了,也不是人少了,而是一个个纸人们笑了,嘴角含笑,眉目飞扬,一个个脸色苍白,笑的是喜庆中带着诡异,若是常人见到,只怕是不寒而栗。

    这些个纸人的笑活了,不是一成不变的画上去的笑,而是嘴角一列,配着腮红让你寒碜的笑,它们一起,一落,飘着行进,紧紧跟在张玄身后走向任家镇。

    乱世多亡魂,孤坟无人祭。这些个孤魂野鬼没个人祭拜,如今为了口香火供奉,附了纸人的身,抬轿的抬轿,牵马的牵马,拿聘礼的拿聘礼,满满当当没有一个纸人落空,队伍身后也是三三两两跟着。若不是真的难过,只怕也没有别的原因了。

    张玄心中慨叹,脚步却不曾停下,带着队伍走到了任家镇里。空荡荡的街头,只有张玄九叔四人的脚步声和沙沙的纸人摩擦的声音,大街上显得更加沉寂。

    张玄知道这是任老爷发了力,不然不至于到了晚上连个打更的也没有。一队人马径直来到了任家的老宅,接亲迎亲也都在这个老宅进行,毕竟秀娘不是本地人,自然不可能到她家迎亲,又是客居任家老宅,那么自然在这里一并完成。

    老宅一如七日之前一般,只不过门口的一对缠着白绫红灯笼,灯笼之上是一对白色的双喜,透出一抹不寻常。

    张玄转身,目视身后的迎亲队,手掐一决,示意安静。然后走上门前,“咚咚咚”扣响了黝黑的大门。

    “吱”的一声,门开了。开门的是李大娘,她一身黑布沃裙,头发整整齐齐盘了起来,脸色带着说不出是喜悦还是伤感的复杂神色,低声道:“来了?”

    张玄点点头:“来了,不过拜堂的地方不在这里,要到他们新居去。”

    大娘点点头,该明白的之前就都明白了,只不过这最后关头,她有些不舍。她让开了身子,将大门打开也露出门后一并站着任发三人。

    张玄倒是惊讶的看着任发身后的一男一女,这两人他还真不陌生,一个是僵尸先生里楼南光扮演的警队队长,另一个是青春靓丽的任婷婷。没想到和任发说了一句,让亲人出席,他还把常威,额不对,阿威带来了。

    大门打开,门内的任发等人也终于看清楚了张玄身后那一队纸人,数十个画着死人装的白脸红腮的人直勾勾看着你,露着诡异的微笑。直把任发,阿威和任婷婷看的心里发毛。

    仔细一看,还能看到阿威颤颤巍巍的双腿。他现在可不比那剧情里的横行霸道,那一队纸人纸马他现在可看在了眼里,每一个转头,每一个微笑,都惊起了心中恐惧。

    阿威: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本来以为是陪表妹参加个婚礼,现在不参加还来得及吗?(*)!!

    任发虽然也害怕,但是毕竟是个闯南闯北的生意人,表面上还是镇定得紧。挪了三两步走到了九叔身边点头打招呼到:“九叔,小师傅,今晚麻烦你们了。”

    九叔点点头:“不必担心,这位是?”九叔看向任老爷身后的年轻女孩子,出声问到。阿威是镇子上的警队队长,虽然和他没交集但是也认识。只不过这个女孩子却让九叔眼生了。

    任发笑了一下,然后低声道:“小女任婷婷,常年在省城上学,近期刚回来,这次也让她来参加念恩的婚事。”

    任婷婷十**岁模样,穿着一身青色的学生样式的衣裙,相貌俏丽,生的青春活泼。她本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孩,方才见到纸人的惊恐,现在已经平复,听到爸爸介绍自己,对九叔微微一笑:“九叔好。”

    打完招呼,眼睛却是好奇的望向了一身法袍的张玄,她可听出了自己父亲语气里的不一样,似乎今晚主事是这个帅气的男人。

    秋生文才两人可没注意到任婷婷的眼神,被刚才一个微笑迷的三荤五素,到现在兄弟两个还在“眉目传情”。

    秋生:好靓的女孩子,我追定了,别跟我抢。

    文才:???公平竞争。凸(艹皿艹)

    张玄也没空理会这些事情,老宅门户大开。张玄走进了院子里,对着大堂喊道:“吉时到,新郎上马,新娘入花轿。”

    声音落下,老宅大堂中一男一女一对玉人缓缓从祠堂里牵着手飘了出来,难得一身红衣,胸前带着一个大红绣球,女的凤冠霞帔,一个红红的盖头遮住脸面。任念恩牵着秀娘的手一路从大堂走过院子出了门口,两个纸人靠了上来,一个牵着纸马,让任念恩上了马,一个掀开了花轿的帘子扶着秀娘坐上了花轿。

    也不只是谁,喊了一声“起轿咯”,顿时“咯咯”的嬉笑声此起彼伏的在人群中响起来,唢呐声也被人吹响,带着不舍的悲凉的音乐声在这个空旷的夜色中飘远,正是一首迎新娘。

    李大娘一听这唢呐声,刷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唢呐奏乐,合笙而歌,在中国传统的婚礼上这唢呐的曲子本就是迎娶新娘的传统曲目,先是悲喜调,表现新娘与娘家骨肉分离的悲伤和不舍,然后是淡淡的喜表示孩子成家立业的欣喜,再往后就是拜堂的喜调表示家中添丁和新婚的喜庆。

    这些个鬼附身的纸人只怕生前也是个婚嫁奏乐的老师傅,这悲喜之意直把人吹得泪下。更不要说这是明婚,明婚者,亦喜亦殇,就连唢呐和笙也是单一一个,吹得调子喜中带悲,怎么不让人勾起伤心事。

    “李大娘、任老爷我们跟上去吧,拜堂的地方可是在他们的新居。”

    估摸着走了一个小时,一众人出了任家镇,来到一个四下无人的郊外,说是郊外,还不如直接说是坟地,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土包和墓碑环绕在一行人周围,不知道是夜深降温还是阴气太盛,一丝丝凉意从脚底涌上身子。尤其是阿威,畏畏缩缩在任发后面,惊慌的四望,若不是担心被任发责怪,早就在半路跑了。

    “新居到,落轿!”

    唢呐声停,纸人纸马刷的停了下来。在往四周看,已经是在墓地深处,四周除了坟地,竟然还有几十个八仙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头三桌尤其丰盛,第一张桌子放的鸡鸭鱼肉的大菜,第二桌也是大鱼大肉,但是却还有一个香炉摆在桌子上,这第三桌与第二桌相差不大,唯独还多了一个扣着的大碗。余下的一个个桌子就相对简单了,每一桌摆着一个香炉,加上三五个扣着的大碗。

    “表......表姨夫啊,这......这表弟和弟媳的新居在哪?”

    “死人结婚,你说新居在哪里?当然是在……”

    “啪”

    “叫你多嘴”

    秋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九叔一巴掌打在了后脑勺上,然后狠狠瞪了一眼。

    张玄暗笑一声,阿威和秋生这两个还真是不对付。

    阴人新居,自然是坟冢,任念恩客死异乡,尸骨不在,只能是取了那块玉佩和秀娘合葬在了一起,这夫妻合墓自然就是他们的新居。

    当然这新居也并非只是雅称,任发为了这个侄子也是花了大价钱,不仅是在九叔这买了个西洋式小楼阁烧了下去,还真的通过九叔买了阴间地契,入了阴城。

    当然这个地契在任发看来只是他突发奇想,买了个安心,却不知道九叔还真的帮他办妥了。

    张玄走到了搭好的法坛前,拿起三清铃一摇,喝道:“吉时到,宾客入席。”

第九章 鸾书凤笺

    声音落下,数十个纸人纸马齐齐转身面朝张玄,齐刷刷的一个鞠躬,隐隐约约听到嬉闹声中传来“谢谢先生”的话语。

    鞠躬过后,齐齐转身,排成了一排,一个接着一个跳进了,早就燃起的大火盆,纸人纸马化作飞烟。

    九叔和张玄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心道:今夜来的大抵还是老实的家伙。

    纸人纸马不仅是迎亲送亲的仪仗队伍,也是要烧往阴间斥候阴人的傀儡仆人。不论是是否点睛,都要烧了去。只不过点了睛,通了灵更好控制。

    现在这些个鬼物上了纸人纸马的身,参加了这一场明婚,临入席还帮忙烧送纸人,算的上鬼类的善类了。

    随着一个个纸人纸马跳进火盆化作飞灰,一个个附在上面的鬼物脱身出来,又给张玄和九叔见了礼,然后一个个入席坐好。

    只不过在场的人也只有九叔和张玄看到了这一幕,微微点头示意。值把周围几人看得摸不着头脑,只有李大娘和任发年纪大,隐隐猜到了九叔和张玄是在给所谓的“宾客”回礼。

    至于为什么秋生、任婷婷等人看不到鬼物却能看到任念恩和秀娘?当然是因为张玄没给他们开眼用的符水,而是动了门法,凝聚了任念恩和秀娘的魂体。

    要知道,今晚请的宾客,都是些鬼神游魂,几十上百个,还敢给普通人开眼?分分钟吓坏,更别说开了眼,见了面,行事之间就有了干系,难免碰了忌讳。

    这是阴人和阳人的约定,人不犯鬼,鬼不犯人,你都看不见我,行事之间犯了忌讳也未必有事。但是那些个像是玩笔仙,十字路口敲碗打破了约定的,那就好自为之吧。

    且不说这么远,不过一刻钟时间,坟地周围的纸人纸马已经全都进了火盆,只剩下一顶花轿。张玄扭头望去,身后的数十张八仙桌已经是坐得满满当当的了。若非那些个“宾客”一个个脸色苍白,断手者有之,断头者有之,面青吊舌者有之,还有如湿漉漉的水鬼,瘦骨如柴的饿死鬼……倒还称得上是宾客盈门。

    张玄接着拿起一道黄符,略过烛火点燃,口中念道:“新人任念恩、张秀阳时情缘难尽,阴时再续情缘,共结明婚,永不分离。拜请地府为证,入得阴间籍策。递鸾书凤笺。”

    说罢,将黄符化作一道流光丢到了法坛前。秋生文才听到递鸾书凤笺的号令,也是一左一右,将两份红色镶着鸾凤金纹的书笺丢进了火盆。

    这鸾书凤笺,也就是龙凤帖,是婚书。一封是男方写给女方家里的求婚书,另一封则是女方给男方家里的允婚书,这鸾书凤笺就是婚姻的凭证。

    不多时,阴风阵阵,方才那张黄符燃尽的地方,出现了一道黑色的漩涡,两黑两白四个身形出现在眼前,正是地府的鬼差。

    这四个鬼差一出现,深深地打量了张玄一眼,然后点了一下头,转身看向了九叔,微微弓了弓身子。

    九叔点点头,然后然后伸出手掌一比,做了请入席的动作。

    四个鬼差顿时带着笑脸齐齐入席,一马当先坐在了前排第三个桌子那里。

    张玄:……

    这丫儿鬼差还带区别对待?好歹道爷我才是开坛做法的人吧?

    不过张玄没空和这些见风使舵的鬼玩意计较,鬼差来了,证明下面的人已经承认明婚,这是来证礼的。那他就可以进行下一个步骤了。

    伸手拿起法坛上三张黄符,两手灵巧的翻折了几次,折出了三只千纸鹤,然后分别把三只千纸鹤放在三份鸾书凤笺上,喝道:“摆天地全神图,宴请四方神灵,灵鹤,去。”

    三只灵鹤带着鸾书凤笺飞向了四面八方,没入夜色中再也看不见了。

    说来也是奇怪,这宴请神灵,本应该是最难的一步也是最为恭敬的一步,结果不论是九叔还是张玄,只是看到第二张桌子上架起了百份图就结束,也不看请了哪一位神仙来。

    若是细说原因,大抵是因为这个世界没了神仙。更确切的说,是没有天庭,没有那些个呼风唤雨嗯神仙。平日里称的门神,灶神,土地神,称得上神,却也不只是哪些个鬼魂怪异吃了香火,出来保一方平安,而其他神仙,诸如二郎神之流自从刘伯温斩了龙脉之后在也不见了踪影。

    张玄曾问九叔:“这方世界没有仙,那祖师们都去了哪儿?可有长生?”

    九叔眉毛一跳,呛道:“你问我我问谁?都在下面当差也说不定。”

    张玄回忆了一番当初的对话,暗道或许只有修为上去了才有可能知道。只不过现在还是要继续明婚为重。

    “宾客齐至,开始拜堂。”

    李大娘在任婷婷搀扶下坐上了宴桌最前面的椅子,另一边则是任发。秀娘家人都已经不在了,又待李大娘如亲母,索性认可义女,这高堂的两个位置,也就由任发作为叔叔的一个了。

    见任念恩和秀娘也到了高堂位前,张玄取出了另一对鸾书凤笺,三柱高香插在了香炉之上,朗声道:“禀苍天为证,今有男任念恩,善女张秀,情投意合,然生时无缘,阴阳相隔,死愿同寝,永不分离,望苍天见怜,请天婚。”

    “愿死后同寝,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任念恩和张秀对视一眼,眸子里满是情意,齐声祷告。

    张玄口中念咒,催动灵力,点燃鸾书凤笺,丢入火盆中,高声呼道:“一拜天地。”

    任念恩和张秀听得号令,冲着苍天一并跪下磕头,头抵地面,两手贴地,端端正正给了大礼。

    李大娘、任发等人也是屏住了呼吸,心中知道这请天婚成与不成就看这次了。

    张玄和九叔则是目光紧紧盯着火盆。

    约摸过了一分钟,“轰”的一声火盆的火顿时暴涨,火焰升高约有一丈长,两道红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任念恩和张秀。

    “念恩”“秀娘”

    在众人的惊呼中,张玄反而是笑了起来,请天婚成了。果不其然,任念恩和秀娘举起被红光击中的手,手腕处一条红色细线模样的印迹环绕着,任念恩在左手,秀娘在右手,般配得紧。

    九叔也跟着解释道:“红绳天降,世世姻缘,天婚成了。”

    任念恩和秀娘听了,不禁喜极而泣,相拥在一起。

    张玄见状摇摇头,这婚礼可还没完呢?继而朗声喊道:“二拜高堂。”

    任念恩和秀娘听了,转了个身,面对着李大娘和任发跪了下去。

    “好好好,成亲了就好,念恩呐,秀娘是个好姑娘,到了下面,好好照顾她,莫要让她受了委屈。”

    “知道了娘亲。”

    “还有啊,秀娘,念恩这孩子大小不会照顾自己,你呀,多多担待。要是过得不好,你托梦上来告诉娘……”

    李大娘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人家孩子结婚,虽然落泪舍不得分开,那也是还有回娘家的机会,可这任念恩和秀娘结的是阴亲,今晚一过就真的再无见面的日子了。

    “二嫂,不要哭,这是念恩和秀娘的大喜日子,该高高兴兴的。九叔不是说了吗?天婚成了,老天都祝福他们,他们呀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在一起,该高兴。”任发见自己二嫂掩泪,出声劝导。

    一旁任婷婷也劝道:“伯母,你别哭,再哭堂哥该急了。”

    “是啦是啦,该高兴,还高兴。起来吧,快起来别跪着了。”李大娘笑着抹了眼泪,搀扶起秀娘。

    张玄见他们劝完,接着婚礼的仪式喊道:“夫妻对拜。”

    任念恩和秀娘转身面对对方,眉目传情,拜了下去。

    “礼成,入洞房。”

    张玄说罢,两指并拢作剑指,夹起一道黄符,口中念咒:“天清清地灵灵,轮回往生,幽冥地府,开。”

    黄符飞出,一道黑色的漩涡出现在众人面前,任念恩和秀娘知道这就是去阴间的通道,手牵着手,一步三回头的慢慢走到漩涡边上,身形一顿,又回过头来看着李大娘。

    张玄出声劝道:“走吧,时间不早了,该去阴间了。”

    “堂哥,放心去吧,我会经常去陪伯母的,不要担心。”

    任发见任婷婷说了话,心中暗道闺女懂事,也出声道:“念恩去吧,二嫂的事我会多看着点,有婷婷给她养老送终,放心吧。”

    任发即是劝导,也是慨叹,任念恩一脉和他一脉本就是同宗同族,只不过上辈人行事起了矛盾,两家不怎么往来,这次打破了僵局,任念恩一脉又只剩下二嫂孤苦伶仃一人,在怎么也不能置之不理了。

    李大娘见了,笑着抹开流下的泪水,说道:“傻孩子,去吧,大喜的日子莫要磨蹭。”

    任念恩见众人劝他,也知道是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忽然跪下,砰砰砰叩了三个响头,哭道:“娘,孩儿不孝,该走了,今世的恩,孩儿来世在报。二叔,婷婷还有诸位,娘亲就拜托你们了,念恩今世报不完的恩,来世当牛做马报答大家。”

    说着,他又跪着转了身,微微一拉秀娘,两人一起跪朝张玄,扣了头,谢道:“此番我和阿秀姻缘能成,全赖道长出力,念恩在此跪谢道长了。”

    张玄摆摆手,道:“赶紧去吧,不必多谢,你们天婚能成全靠你们自己真情实意,与我无关。该有的好处我也得了,无需多谢。”

    该谢的已经全都谢过了,任念恩和秀娘对视了一眼,也没有留恋的地方了,手牵着手,走进了漩涡,消失在众人眼前。

    李大娘见念恩消失,想起张玄之前说过的话,不由得出声问道:“张道长,这念恩下去是不是马上就投胎了?”

    张玄看了看鬼差那桌,摇了摇头:“天婚成了,他们魂体都稳了,会多些时日,至于什么时候投胎,看下面安排吧,不过也快了。”

    说罢,顿了一下,又摇响了三清铃,朗声道:“开宴。”

    顿时一阵阴风席卷而来,吹的大家缩了缩身子。这是群鬼欣喜沸腾引动阴气。秋生和文才听到了师弟的号令,抓起一把点燃的香,挨个挨个桌子走了过去,一香三拜,口中说道:“吃好喝好。”然后掀开扣着盖子的大碗,那碗中正是麻雀的五脏。他们又取出杯子,倒上了好酒,才算是完成了开宴。

    九叔走到了众人身前,道:“我们也去开宴吧,不用害怕,这主人家开宴陪客人同吃是少不了的。”

第十章 事了之后

    摆宴席宴请孤魂野鬼也是很需要勇气的,至少这一晚上除了秋生和文才这两个没心没肺的吃的很欢乐意外,任发几人吃的是战战兢兢。

    不过这个宴席倒也没摆很久,将近天明时,九叔让大家给“来宾”又烧了不少纸钱,然后就散了宴席,鬼物们蜂拥而来,四散而去,倒也没偶生人宾客一般整的杯盘狼藉,桌子还是那个桌子,碗筷酒菜也还是那些酒菜,但是若是有人去尝尝那些剩下的东西,那只会有一种感觉——味同嚼蜡,更深的还会有苦味或者酸味,鬼神吞香,吃的不只是香火,也有贡品的香。

    一众人回到任家镇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匆匆道了声再见,就各自回到各家。任发、李大娘四人都是普通人,受了一晚上坟地的阴风,挨到现在已经是困得不行,现在想的只有好好休息,收尾的事天明了吩咐下人去收拾坟地的桌椅就行。

    九叔看了自己两个徒弟也是打着哈欠,便摇摇头不多做吩咐,便嘱咐道:“这些符你们贴在身上明天正午再摘下来,进门之前跨火盆,然后用柚子叶沾水洗身子,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张玄自己这一晚上沟通幽冥,禀告苍天,花了不少灵力,自己也是累的不行,也乐得九叔在帮他做嘱咐收尾,便说道:“你们听师叔的安排便是,明婚之事已经告一段落,回家以后好生供奉他们就好,至于你们任家的老宅,如今自然也没问题了,过后来师叔这里取几张驱邪符贴在房梁和门口,去去阴气就好。”

    任发点头称是:“今晚的事辛苦张道长和九叔了。”

    义庄,大堂。

    和任发等人分开后,九叔师徒和张玄就回到了义庄,秋生和文才已经累得不行,收拾好法器后就回到各自的房间睡觉了,唯独九叔和张玄还在大堂里喝茶。

    “阿玄,你今晚开坛做法倒是不错,竟然镇住了那帮小鬼,还请到了天婚,倒是有了张恒师兄几分风范。”

    张玄摇头,苦笑道:“师叔莫要笑我,你道场开在任家镇,方圆百里哪来的恶鬼,来的都是些孤魂野鬼自然好镇服,说什么威风?那四个鬼差可没正眼瞧我?”

    九叔闻言,顿时语塞,没好气的道:“好小子难道还想让那几个鬼差向你鞠躬不成?你在下面没个司职,想都别想。除非你给他们一人烧个几千万,保证见了你弯腰低头当个孙子都没问题。”

    张玄翻个白眼,几千万纸钱,又不是二十一世纪一张纸钱上亿,几千万纸钱可是要花好多大洋的,就算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先别说这个,这次过后有把握突破到练气九层了吗?”九叔也不开玩笑,正色问道。

    张玄是他引进门的,虽然是拜在了巫蛊一脉,张玄亲生父亲张恒门下,但是九叔待张玄与亲传弟子没有差别。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师侄,天生阴命,练起玄阴炼蛊决来速度可不一般,入门才短短五年,就已经是炼精化气练气境八层的修为了。更不要说他现在看上去是天庭饱满,双目有神,只怕已经是八层顶峰。

    张玄也不谦虚,点头应道:“突破就在这两天,方才请了天婚,成功之时,忽然觉得耳目清明,瓶颈松动了三分。又加上之前秀娘流下了不少鬼泪珠,喂给我的命蛊,反哺回来,突破没什么问题。”

    “你的命蛊?还是柳师妹的那条金蚕蛊?”

    说到命蛊,九叔的语气有点迟疑,大抵还是想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一件事。

    张玄听到九叔提起,露出一抹由心微笑,道:“是啊,是母亲留给我的金蚕。”

    命蛊,命蛊,人在蛊在,可是张玄的母亲已经命陨于二十年的战斗中,这金蚕竟然还在,那只有一个可能,她在临终之际,解开了契约,把蛊虫留给了张玄。

    九叔听了,慨叹道:“是啦,这是柳师妹专门留给你的,只不过命蛊解契,修为全无,你还要多用心培养,”

    九叔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说道:“你若是实在用不惯,就告诉师叔,我让你千鹤师叔给你寻来一些异虫。你千鹤师叔吃的是皇家饭,路子广,寻这些个异虫炼蛊还是很方便的,只要不是你父亲那种命蛊,都好说话。”

    张玄摇摇头,拒绝了九叔的好意,他才练气修为,根本没有太多精力再去培养更多命蛊,除非是机缘到了,难以放弃,不然绝对不会主动搜罗。

    要知道,命蛊和蛊主都是性命相关的,虽然不是每蛊都是蛊在人在,蛊亡人亡,但是损失命蛊,元气大伤肯定跑不了,所以说多一个命蛊,就是多一分风险,尤其是你的命蛊不够强,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弱点。

    当然,风险和回报是均等的,每一个命蛊培养起来,肯定是一个不差的战力。另一方面,对于走炼蛊养气路子的人来说,每多一个命蛊,那么能借助命蛊炼化阴气提升修为的速度就快了一分。要知道,命蛊反哺,只能是每段时间一次,多一个命蛊就多一分反哺。

    只不过对于张玄来说,练气境修为,命蛊多了,还真是弊大于利。

    两人的聊天并未持续多久,毕竟忙活了一夜,张玄是耗费了一夜的灵力,九叔年纪也不小了,都累得不轻,两人收拾了一番就回去休息了。不曾想,方到了下午,李大娘和任发竟然又提着礼物找上门来。

    张玄见他们大包小包的礼物提来,不由问道:“任老爷,李大娘,你们这是?”

    “这次的事情是辛苦张道长和九叔了,我们这是专程来回礼答谢的,要不是你们帮忙,这念恩指不定就魂飞魄散了。”

    “任老爷不用这样,该说的我也说了,结明婚,请天婚这事我也有好处,也得了报酬,这礼物就不用了。”

    李大娘闻言,直摇头,坚决道:“我们只是普通人,不知道您这些高人得了什么报酬因果,我们这俗物答谢,你若是不收下,我们良心不安。”

    张玄苦笑着看了九叔一眼,示意道:这该怎么办。这李大娘经过了昨晚一事,又恢复到了往日里硬气老太太模样,这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倒是让他难办。

    但是道士办事,办多少事收多少礼,这是因果,多收了,那就要折功德,也会把事情纠缠不清。这明婚一事,自然不会有什么后续麻烦,但是多收了礼物,那还是要折功德的。

    九叔会意,喝了口茶,出言劝道:“李大姐,任老爷,我们修行中人,讲的是因果,哪怕是受人之托,也是按出力收取酬金,收多了那就是折了因果和修行。阿玄办这事已经得好处,你们操办纸人纸马也给了报酬,再多那就对他不好了。”

    九叔将话说重了三分,折了功德,不一定有损修为,但是也是把话说重了,被劝的人才听的进去。

    “这……”

    李大娘和任发面面相觑,他们就是普通人哪里知道这么多门门道道,这送礼送多了还对人不好?这可怎么办,人家从发现这件事就一直帮着你,出谋划策,又操办一切,这不能回报人家心里过意去不去。

    忽然,李大娘想起了那天秋生带着张玄来时说的那些话,张道长来任家镇是要定居的,但是还没找到心仪的房子。念及此,李大娘拿定了主意,道:“张道长要来任家镇定居可曾找到心仪的房子?”

    “李大娘,您这是?”

    “如果你不嫌弃,你看我那老宅怎么样?”

    张玄听了,疑惑道:“那个老宅不是任家祖宅吗?怎么......?”

    张玄疑惑的看向了任发,若是以前两家不和,李大娘为了生计将老宅租给无家可归的旅人,任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现在两家和好,怎么可能动用祖宅?

    任发一听却是笑了起来:“张道长误会了,这老宅虽老却不是祖宅,而是我二叔留下的老宅,任家的祖宅在隔壁天堂镇,不在这。若是张道长满意,这老宅就送给道长了。”

    任发倒是大气,一旁李大娘也是点头同意,张玄却是苦笑一声:“你这可比礼物贵重多了。不如这样,我租下这房子吧,租金和往常租客一样。”

    “哎,对对对,差点忘了这事,那就用租的,想租多久租多久,租金一个月五十文,二嫂你看这样行不行?”任发快人快语,替自家二嫂答应了此事。

    这么大个宅子一个月才五十文,这和白拿有什么区别?可是张玄还来不及出声反对,李大娘也是点头坚决道:“就这么办,张道长你不要推辞,不然老婆子我转头就走,这礼物也留在这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玄也没什么好推辞了,点头答应道:“那好吧,不过日后要多多叨扰了。”

    听到张玄答应,任发和李大娘脸上才露出了一抹微笑,连连道:“应该的,应该的。”

    几人又寒暄了一阵,到了傍晚,这才在下人的提醒下出了义庄要回任家镇。

    送完人回来就见到九叔的那张笑脸:“怎么?体会到打交道的麻烦了吧?”

    “师叔别笑,这任老爷可不只是打算答谢,只怕也是为了以后谋一份平安。”

    “废话,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听了因果之说后更加热情?你知道就好。”

    九叔说完摇摇头转身离开,张玄能认识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道理就好,虽然说任发李大娘不是什么坏人,但是这个道理还是现在明白好,省的以后进了别人的套子。

    张玄心中想的却是不大一样,虽然说人老成精,李大娘和任发经过明婚都认识到了九叔和他是有真本事的人,送礼答谢,乃至低价租房子,都是为了拉关系,做一份保险。只不过,张玄知道任发的父亲尸体二十年不朽,不动还好,一动那就会出事,正好替他解决这个事,偿还了情分,反正陷不进去。

    这人啊,谁心里没个算盘,甭管他好人坏人,这算盘总会打响的。

第十一章 阴阳医馆成立

    这任老爷不愧是个生意人,做起事来也是个风雷厉行的主儿,这才谈好不过两天,已经是差人将老宅收拾得干干净净,哪里像个房东?反倒是像迎接什么贵客。不过也亏得这样,张玄收拾好的第二天就从九叔家里搬了出来,住进了任家老宅。

    这老宅和前日里看起来也无什么变化,门口白绫、红灯笼、还有白色的双喜已经拆拆掉了,干干净净的,就连门上的“任府”的匾额也被任发命人拆了下来,这做法倒像是直接把宅子给了张玄一般,哪有房东把房子租给被人还改个公寓名字的?

    张玄也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但是也没拒绝,他来这定居本就想开个医馆,若是任发不摘只怕到时候他自己也要和他们打声招呼,然后挂上医馆的牌匾,如今任发这么做倒还是省了他的功夫。

    “哎哎哎,挂正点,别给挂歪了。”

    “去去去,别多嘴,给师弟医馆上匾额我怎么可能挂歪。”

    文才和秋生两个活宝一边互怼,一边把匾额挂好,红色的绫布遮盖住匾额的面貌,让人不知道匾额上写的是什么字,匾额下一群人站着等着匾额挂好让张玄揭幕。说来也巧,这老宅离任婷婷家不过是十多米距离,任婷婷整日过来串门,知道张玄要开医馆,告诉了任发,这一弄反到是变得众人皆知,任发带着好多个乡绅送来花篮和礼物,把开业典礼弄得红红火火。

    “让让,都让让,放炮了啊,捂住耳朵。”

    秋生拿着长长的竹竿架起一串五千响的鞭炮来到了门前,文才捂着耳朵拿着一根点燃的香走了过去。

    “噼里啪啦”几分钟的鸣响,终于是燃尽了爆竹。

    张玄上前揭开了两侧的对联,只见黑色的木牌上遒劲有力的写着:

    “入门只求平安。

    问药只医生死”

    匾额上书:

    “阴阳医馆”

    “这......”来到的乡绅们是一脸惊异,哪家的医馆用这种名字。他们只听任发说来到这里开医馆的是京城里的大学生,医术了得这才来捧个场,给他个面子。

    任发场面冷了,眼珠子一转,鼓掌说道:“开张大吉。开张大吉。”

    一众人也都回过神,道:“对对对,开张大吉”

    “开张大吉,以后就靠张兄弟帮忙了”

    “对对对。张兄弟年纪轻轻又是大学生,肯定医术了得,以后全靠您了。”

    一群人正在商业互捧,张玄也是拱手称谢,人家来给你开张送礼,怎么也不能臭脸相迎,人来人往,这礼貌总不会错的。

    正聊天着,人群里来看热闹的那些年轻人里有人问道:“张兄弟,你这医馆有什么说头,这问药只问生死是个什么说法?”

    声音一出,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也都是想听个说头,毕竟这门联虽然听起来确实是像医馆的门联,入门求平安,但是只医生死这句话就觉得奇怪了。谁心里没几分好奇,不过也就那些个冒冒失失的年轻人会在别人开业问这个问题。

    张玄闻言笑了笑解释道:“治病救人求一平安,这就是医。至于只医生死,一则是我来自京都家里不缺钱财,开这个医馆不是为了钱,所以不愿给任家镇同行添麻烦,寻常风寒、腹痛这些病痛我一个人精力有限所以无法接诊,大家莫要见怪。二则是我专医疑难杂症,这也是为了让我学业更进一步。”

    张玄这一解释,虽然大家还有几分云里雾里,但是同行听明白了这不是来抢生意,有点见识听懂了这是为了学习更进一步才来的,纷纷恭贺起来:“张兄弟仁义,若是以后镇里有什么难病全拜托你了。”

    大家一时间又是表面上和和气气,至于私底下,对于张玄这个专医疑难杂症的说法,也不知不屑还是鄙视,这就不是张玄能管得了。他开这个阴阳医馆,原因自然是和上面说的一样,但是有些话却不是能说开的,就比如沾了这阴阳二字,除了医人自然也会医鬼,只医生死,不就是医的了生人,也医死人嘛。

    能悟到这点,九叔是一个人,至于任发也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至于其他人择是沉浸在商业互捧中。

    开业典礼来的快去的也快,毕竟都是冲着任发的面子来的。开的又是医馆,总不可能玩一个开业酬宾买一送一吧?于是寒暄了一阵子人就散了,留下的也只有任发一家。

    说来任发也是有心,对他嫂子也是恭敬,好说歹说,又借着老宅租了出去的由头把李大娘接回家住,让婷婷照顾她。所以听说医馆开业三人也就一起过来,不过到底是女人家,又是长辈比较保守,这开业的人散了,也就回去了,留下的只是任发父女。

    几人都是老相识,这坐下来,反倒有了话说,张玄给任发和九叔倒了茶,自个坐了下来说道:“开个业,比开坛做法还累,还真是应付不来这些人”

    任发笑了笑,喝了口茶道:“贤侄那是不喜欢与人虚与委蛇,而不是没这能力。”

    这任发还真是个厉害的生意人,张玄本以为他租个老宅只是为和他搞好关系,没想到还是一石二鸟,还借着这个由头把一直关系不和的二嫂接回去照顾。现在看来这对张玄的称呼从张兄弟、张道长、再到贤侄,谁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张玄不去多想,倒是九叔多看了一旁安静坐着的任婷婷一眼,然后笑着道:“你竟然选着做了茅山弟子,斩妖除魔,行走天下少不得与人接触,以后就习惯了。倒是你,医馆取了个“阴阳”二字,莫不是还有什么打算?”

    九叔打着哑谜,张玄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直言道:“白天里医人,晚上医鬼,算是积德行善吧,现在军阀四起,正是乱世,就连任家镇周围也是诸多游魂野鬼,不管是时辰未到的,还是心愿未了的,这些不愿意去的游魂野鬼终归是问题,染了邪气、煞气的,若是不医迟早变成厉鬼。”

    张玄和九叔知道任老爷经过明婚与这鬼怪之事有了接触,说起话来也就不怎么回避。反倒是任发活了这么多年,才知道这鬼怪就是人的三魂,离开了身体七魄,游离世间,很多时候连投胎都做不到。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往常里只知道鬼可怕,哪里才晓得这乱世里做鬼也难,动不动就入了魔,变成厉鬼害人。’

    “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这乱世里谁都不好过。”

    “九叔说的是,也是贤侄心善,为这些鬼怪考虑,守得一方太平。”

    乱世的话题总归有些沉重,三人一时间沉默,任婷婷见了,出声打破道:“张大哥,你开医馆,我白天里能不能来帮你打下手?我也想学医?”

    任婷婷问的是张玄,但是大眼睛却是望向了任发,大有一副你不答应我就闹起来的样子。

    任发见状却是为难起来,倒不是他不愿意任婷婷和张玄接触,张玄是京城里的大学生,家境也不差算得上人中龙凤,他也乐得任婷婷和张玄接触。只不过张玄这个医馆可是医鬼的,自家女儿只是个普通人,这撞上了总归不好。于是迟疑道:“这......”

    九叔一见就知道任发为难什么,拿出一个随身的桃木符递给任婷婷,道:“婷婷既然想来,那就来帮忙,阿玄初到任家镇,人生地不熟的,婷婷正好帮他熟络熟络,只要不是晚上过来,问题不大。”

    任发听了,顿时喜笑颜开,说道:“婷婷收下吧,九叔都这么说了,过来以后好好学,不要像在省城那样,就学了个化妆。”

    “哎呀,爸爸,人家哪有只学了化妆。”

    任婷婷见任发揭他的丑,不依不饶的摇着任发的手臂,不过这边撒着娇,手上却是将桃木符收了起来。她在省城里虽然不像张玄那样上的是大学,但是也是上的教会办的女子学校,学的现代知识,哪有这么不堪。

    张玄:……

    所以,这是我还没说话就被代表了?

    不过既然九叔都同意,那也没什么,毕竟人生地不熟的多个人帮忙也好,点头道:“白天里过来帮忙,你要学什么我教你。”

    得了应允,任婷婷笑的更开心了。她要学医是个幌子,和张玄接近才是目的,至于这个接近是不是喜欢,她也不知道,但是在任家镇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她,思来索去也只有张玄这个来自京城的知识分子才觉得几分亲近,更别说前些日子里的那场明婚上,张某人可是威风阵阵,加上那一点小帅,自然引起了我们任大小姐的好奇。

    几人又聊了一阵子,天色暗了下来,九叔和任发也适时地提出了改天再聊。九叔和任发父女一同出了门,临分别,九叔忽然叫住任发:“任老爷,稍等一步。”

    任发停下身子,扭头看了看九叔,对任婷婷道:“婷婷,你先回去。”

    “好的,爸爸”

    待婷婷离开,任发才出声问道:‘九叔可是还有什么事?’

    九叔神秘一笑道:“还是我那师侄的事,阿玄他打小父母就不在了,孤身一人过了这么多年过的孤独,也幸好我们师兄弟几人害怕他会走上我们一样的路,所以小时候就合力给他定了命格,五弊三缺,他只占一个孤字。所以他呀,为人聪明,也不缺钱财,唯独少了父母关心,平日里也没什么朋友,还要你家婷婷多和他走动,走动才是。”

    任发一听,九叔这话绕来绕去,但是他可是个商人,一下就听懂了话的重点。自幼双亲不在孤身一身,婷婷过去,也就不怕婆媳不和,不用受苦。定了命格,那修道中人三缺五弊的鳏寡孤独残都不用担心,这不就是个现成的好女婿吗?

    任发顿时眉开眼笑,道:“那是当然,还得多走动,走动。”

    语落,俩个老男人露出了,一个老父亲的微笑。

第十二章 望月鳝

    “张大哥,来吃早饭了。”

    任婷婷还没进门,清脆的声音就已经进到院子了,自从那天得了应允,她就每天早起来到张玄的医馆里,还带着早餐过来。

    刚开始的几天,张玄还推辞了几下,后来发现,真香。

    任婷婷虽然是家中大小姐,但是这早餐做的还真不错。

    张玄将要晒的蟾衣放好,一边洗手一边回道:“你先进去大堂,我洗个手就过来。”

    等张玄进了大堂,食盒已经被放在了一边,任婷婷已经摆好了碗筷。

    白粥,咸菜,一盘茶叶蛋,一屉小笼包,两个人分量还真是丰盛。

    “呦呵,今天吃小笼包吗?不错。”

    “昨天刚和家里点心师父学的,张大哥你快尝尝。”

    任婷婷一听张玄爱吃,顿时心花怒放,妈妈教的对,要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男人的胃,想着就给张玄夹了一个小笼包。

    张玄接过小笼包,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含糊说道:“婷婷,你也坐下来吃,这么早过来,你也没吃早饭吧。”

    任婷婷也是坐了下来,吃起了早饭,但是十分有七分的注意都落在张玄身上了。

    “张大哥,我们今天学什么?”吃着早餐,任婷婷出声问道。虽然她是为了和张玄多接触才来帮忙的,但是不代表她对学医没兴趣,毕竟女子学校里,可不教这个。

    嗯,更何况学医了才有更多共同话题。

    任婷婷:机智少女(?)?*

    张玄想了一下,道:“如果没什么病人过来,那我们就先认认药材。”

    说来也奇怪,张玄虽然门联上说了,只医生死,但是也不知道是因为好奇还是因为事出紧急,这些日子里普通的病痛也接诊了不少。

    毕竟病人上门,作为医生怎么可以拒之门外?这一来二去,干净利落的治病手段和待人亲切的做法,反倒是传开了,陆陆续续的来的病人不少。

    张玄见了这样的情况,索性换了方法,只诊断,少拿药,开了方子让乡里乡亲们到药铺拿药。这么做一是为了让利,二是他医馆里的药还真不够用,毕竟这医馆里常备的寻常药材不多,更多是炼蛊的药材。

    毕竟炼蛊一道,也就三种,活蛊,死蛊,灵蛊。活蛊炼活物,死蛊为药石,也就是将蛊虫、药材配药,至于灵蛊,这就很少了。但是不论哪一种,药材都少不了。

    话归原题,任婷婷和张玄吃完了早饭,正在收拾碗筷,准备收拾完就到院子里认认药材。

    忽然门外就传来一阵急切的呼救声:“张大夫,不好了,小六一家出事了,您快跟我去看看。”

    张玄转头一看,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裤脚上还沾着斑斑点点的泥水,看样子应该是庄稼人。只不过这个中年男人的脸上,满是焦急,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揩去额头的汗水。

    “王大哥,怎么回事?”

    “小……小六子一家,全都晕到了,眼睛鼻孔嘴巴都是血,脸色紫得可怕,快要不行了,你……你快跟我来。”

    张玄闻言,面色一肃:“我这就过去,王大哥你在前面带路。”

    “婷婷,你后面再跟过来,我先过去。”

    张玄说完,连忙取下一旁挂着的紫色葫芦,急匆匆跟着王大哥跑了出去。

    小六子本名孙六,家住任家镇东头,靠近河水的一边。一家三口,靠种地为生,再加上农闲时打打工忙一忙小活计,赚些钱财。

    本来今天是约好了和王大光帮他家插秧,这农家之间互帮互助最为正常不过。这王大光也不多想,一大早就来到田垄边上,结果是左等右等,没见人来。心中觉得奇怪,隐隐觉得有事发生,这才到小六子家一看。

    好家伙,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得是屁滚尿流,六神无主。只见小六子一家三口,倒在地上,面色紫青,好像一块冻僵了的紫薯,更让人害怕的是那耳朵鼻子流出的血,让三人面目狰狞,好像恶鬼。

    这王大光吓得是丢了魂魄般只打颤,却也还记得用手探了探小六子的鼻息,微弱的喘息声惊醒了他,一边呼着:“有救,还有救!”就跑来找张玄了。

    这些事情都是路上王大光告诉张玄的。两人一路急行,来到孙六家时,那门外已经是围了一圈又一圈看热闹的乡亲们了。

    王大光一见,急冲冲上前,一边拨开人群,一边喊道:“让让,都让让,让大夫进去救人。”

    人群虽然喜欢看热闹,但是听到这声音,也连忙让开一条道让让张玄进去,毕竟人命关天。张玄略过人群,进了门也是被面前的场景吓了一跳,一家三口倒在地上,碰倒了一地一地椅子,碗筷翻落,粥水撒的到处都是。这屋内凌乱都还是轻的,三个躺在地上的人,一脸黑红色的鲜血,紫青色的脸色,看起来比死人还难看三分。

    张玄脸色严肃,这种脸色,只怕不是寻常毒物。

    张玄蹲下身子,伸手摸了一下男主人孙六的脖子,脉搏很弱,如微风拂过的悬丝,烛火将息。又试了一下孙六的妻子和孩子,也是差不多的脉搏。张玄才松了一口气,还好,都还活着。

    张玄打开紫色的葫芦,口中念咒:“天地玄灵,蛊化万物,病蛊驱毒,去。”

    葫芦中飞出只白色的水蛭,寸许来长,色如凝脂,反倒不像寻常水蛭一样乌黑吓人,反倒有几分可爱。不过接下来的这个动作实在让人觉得可爱不起来,三只水蛭飞向一家三口的咽喉,然后狠狠的伏在上面,白水蛭柔软的身子开始一起一伏的蠕动,这分明是是在吸血的样子。

    “张大夫,这是.......”

    周围人见状惊呆了,怎么还放出这种怪水蛭来,这是要干什么?

    张玄摇摇头,站起身子解释道:“他们中毒了,白血蛭在吸出毒素。”

    这白血蛭是张玄病蛊的子蛊之一,一母分百子,百子各不同,这病蛊的子母蛊,自然能吸收百病,也能释放百病,现在是用白血蛭来吸收这个未知的毒素,压制毒性扩散,但是若是找不到毒源,要解这毒可不容易。除非用到他张玄病蛊母蛊鬼眼蟾蜍的心脏。

    说来也怪,这鬼眼蟾蜍,生于坟冢,现于瘟疫,善食腐,吞病气,吞尽万病,褪蟾衣,化为金蟾,其血可医万病,散万毒,其心化为万毒之源,万病之根,触之即死,口吐病气,万里成疫。而还未变成三目金蟾的鬼眼蟾蜍正好相反,血含百毒,唯有心脏可医万病。

    张玄也只是给周围人解释可解毒二字,然后就自顾自的开始在屋子里转了起来,这遍地粥水的模样想来是一家三口吃了这粥才中的毒。张玄用勺子舀了舀粥,仔细查看,这一锅浅黄色的稀粥,几块姜片,还有......

    等等,这是......

    勺子里一节细细长长的脊骨,好像是黄鳝的脊骨,但是又粗大的多,好像蛇骨一般。

    张玄脸色难看了几分,快步走到了水缸旁边,一把掀开了盖子,定睛一看,叹了口气道:“果然是这个。”

    只见这个半人高,一米宽的黑色瓷缸里装着的是一只半米长小臂粗的黄鳝,这黄鳝与寻常黄鳝一般无二,唯独这大小实在是让人惊异。

    旁边王大光凑进来一看,惊道:“这......张大夫,这是什么东西?”王大光一眼见到也以为是黄鳝,但是见张玄的模样顿时也犹豫起来,迟疑的问道。

    张玄叹了一口气,道:“望月鳝,居深洞、水墓,喜食腐尸、猫、狗之尸,匿于深洞,不见天日,月半十六,月圆而出,抬头而望月,其形与常鳝无异,唯身长三尺有余,大于常鳝数倍。身有剧毒,食之毙命。”

    张玄顿了一下,又解释道:“纪晓岚先生断奇案你们听说吗?那件奇案里,农妇心疼丈夫,将望月鳝误给丈夫服用,毒毙,蒙冤入狱。是纪晓岚先生机敏,设法月半捉鳝,从千万黄鳝中分出望月鳝,喂狗试毒,解开冤屈。你们看着黄鳝,足足有半米长,成人小臂粗,哪里有这样的黄鳝?这就是那故事里的望月鳝,浑身剧毒。也不知这孙六家倒霉还是走运,这望月鳝因应该是前天月圆的时候抓的吧,没想到还抓到了两条,一大一小。说他们倒霉是因为抓了望月鳝还吃了,说他们幸运,那是因为一家人舍不得吃大的,用了只小的熬粥,若是用了大的今天就没救了。”

    “嘶”

    周围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这黄鳝还有这么由头,要是是自己不知道,抓到了这望月鳝,那倒霉不就是我们自己?任家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般镇民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谁没个下了田地,摸鱼抓鳝的经历?现在一想,还真是后背冷汗直流。

    张玄见状,摇头宽慰道:“大家不用担心,这望月鳝只有每个月十六日晚上,月亮最圆的时候才会出洞,抬头望月。大家若是抓鳝,避开这个日子,一般都不会有事,若是真的捕到这这样的大鳝,不知道是不是望月鳝,不敢吃的,可以拿到阴阳医馆,我会按照药材价格收。也是这任家镇没有专门的捕鳝人,若是有你们也会知道月半十六不捕鳝的说法。”

    张玄一边解释,却是手如迅雷一般探入水缸,拿住那个小臂大小的望月鳝的脑袋,抓出水缸,左手小拇指却是划过望月鳝的肚子,指尖挑起一滴鲜红色的鳝血。然后将其放了回去,右手一翻,那个紫色葫芦到了手上,打开盖子,喝道:“鬼眼蟾蜍出来。”

第十三章 炼蛊吞毒

    一只黑色的蟾蜍从葫芦里飞了出来,迎风而涨,落到桌子上时已经化为成人巴掌大小。这蟾蜍可谓是浑身乌黑,好像浸上了一层墨水,满身的小疙瘩,让人觉得别扭,不寒而栗。尤其是它的脑门上的那一刻眼睛,竖瞳,一睁一闭,不时打量着周围,好像一颗人眼,这就是鬼眼蟾蜍。

    “咕咕”“咕咕”

    鬼眼蟾蜍落地,发出一声犹如牛吼的叫声,然后转了身子,一脸憨憨的盯着张玄,然后又出了声:“呱呱”

    阿宝:ヽ(?w?ゞ),老板,叫我吃啥子?

    张玄:……

    阿宝你是个蟾蜍又学青蛙叫?

    “来。阿宝,把这个吃了,大补”

    鬼眼蟾蜍目光转向张玄手指上的那滴血,头微微一侧,然后张开了嘴巴,舌头以肉眼不及之速将血滴吞进了肚子,然后两只肥肥短短的前脚拍拍肚子,然后肚皮朝上,睡了过去。

    阿宝:吃饱饱,睡觉觉,呱

    张玄:???

    阿宝哥你怎么又学人类睡觉。

    鬼眼蟾蜍要解厉害的毒,并不是凭空就能吸收吞噬掉这种毒素,而是要先吞下毒源,在蛊师帮助下炼化这一种毒素本源,炼化之后,如果再遇到这种毒素就能迎刃而解了。

    不过这也是鬼眼蟾蜍蜕变成三目金蟾最为凶险的地方,因为每一次炼化新的病源、毒源都是自己先中毒,再解毒,解不了那就玩完了。

    不过张玄可不会让阿宝就这么自己蛮干,阿宝一沉睡,他就从葫芦里又召唤出七只白血蛭,放在一边。只见阿宝沉睡后,白色的肚皮开始变成紫色,不一会儿整个肚皮就全都变成了紫色。张玄知道这是化毒的开始。果不其然,待整个变紫,一阵淡紫色的雾气开始萦绕在肚皮上。

    张玄知道这是毒素到了炼化的上限,将多余毒素排出体外,降低风险。张玄登时将一只白血蛭放了上去,白血蛭一阵蠕动,身子立即膨胀起来,一阵收缩整个苍白的身子已经变成了深紫色,除了微微颤抖,宛若死物。这是子蛊在分担母蛊的压力,吸走了毒素,不过这一只白血蛭也是到了极限,张玄如法炮制,换上另一只,一直换到第六只,这才不再有雾气溢出。

    吸光了紫色的雾气,又过了半刻钟,只见阿宝一个翻身跳了起来:“嗝Ψ( ̄? ̄)Ψ”

    淡淡紫色雾气从嘴巴飘出。

    张玄:emmmm这打嗝了?

    “阿宝,吃饱了干活吧。”

    “呱呱”阿宝举起小爪爪回应。

    然后目光看向桌子上躺尸的六只白血蛭,大口一张,舌头一伸把六只紫色的白血蛭吞进了肚子。

    “张大哥,它为什么吃了那六只水蛭?”任婷婷紧随张玄来到孙六家,站在旁边好一会了,一直没出声,可是这大蟾蜍竟然吃了救了它的几只水蛭,这让她难以接受,出声问道。

    张玄一听,笑道:“不用担心,阿宝再给它们解毒。不过婷婷,你一个女孩子不怕这些东西吗?”

    子蛊母蛊相依而存,方才是子蛊救母,现在是母蛊救子,一个来去之间就两者都能得到一部分望月鳝的毒,进化自身。

    任婷婷听了张玄的话,松了一口气,脑袋微微一歪,认真道:“阿宝丑是丑了点,但是看起来挺可爱的呀。”

    阿宝:呱?!!!∑(?Д?ノ)ノ

    两人说话间,阿宝已经是跳到孙六一家子身边,伸出舌头就要将三只白血蛭吞进肚子里温养。

    这三只白血蛭为了抑制毒素蔓延,附在咽喉处吸收毒素已经好一会了。但是仅仅是这三只白血蛭哪里能够解毒?更不要说毒素入体,纠缠在体内,说吸出来就吸出来的。

    眼前这三只白血蛭已经是肿的像根香肠,而且变成紫色,紫色浓郁,好像黑色一般。阿宝张嘴将三只白血蛭吞进了肚子,可是不一会儿,却又吐出了其中一只。然后自顾自的跳到孙六脸上,肚子一鼓,嘴巴一张,做鲸吸状,顿时孙六脸上开始有一丝丝紫色雾气被吸引了出来。

    这时候的阿宝已经是炼化了望月鳝的毒源,吸引出同源的毒素,简直轻而易举。

    张玄见阿宝解毒顺利,也就不去管它,反而是走向那一只被吐出来的白血蛭,刚要弯腰伸手拿起这白血蛭,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声音:“张大哥,用这个包着吧。这只水蛭是死了吗?”

    张玄扭头一看,是凑了过来的任婷婷递给他一张手帕。他接过手帕,点点头解释道:“这是白血蛭,承受不住这望月鳝的毒素已经死了。不过值得庆幸,它撑到了阿宝解毒的时候。”

    孙六一家三口,中毒最深就是他们家的儿子,父母都爱孩子,有了好东西也都让给孩子吃,可惜了这一锅鳝血粥非但不补,反而有毒。

    张玄收好了死去的白血蛭,走到任婷婷身边,说道:“婷婷,这样的医术你还要学吗?我虽然学的是西医,但是并不精通,反倒是精通蛊医,你若要学到深处,少不了与这些虫虫怪怪接触。你若是不学,我就教你西医,只不过教的不深。”

    “学”

    任婷婷目光一转,点头回答。她是女孩子不假,但是生在任家镇这样的乡下小镇,对这些虫子可不害怕,反倒觉得,要是能养个像阿宝那样憨憨宠物也不错。

    阿宝:呱?

    谈话间,阿宝已经把三个人的毒素吸了出来,一蹦一跳往张玄这边跳过来。

    “呱呱”

    阿宝:老板,搞定了。

    张玄点点头:“辛苦了阿宝,傍边休息一下,去找那个漂亮姐姐。”

    “呱?”

    阿宝两个小短手摸了摸脑袋,然后呆呆的看了看任婷婷,然后一跳,跳到了任婷婷怀里。

    任婷婷手忙脚乱接住了阿宝,然后一人一呱,大眼瞪小眼,呆在了那里。

    张玄也管不上那一人一呱(呸,蛤),蹲下身子给孙六一家子号脉。

    号脉的过程中,孙六一家已经慢慢转醒,虚弱的开口问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一旁王大光见自己好友转醒,差点就哭了出来,忙道:“小六子,你们一家差点就没了,多亏了张大夫。”

    孙六的孩子和妻子也都转醒,门外看热闹的街坊乡亲也都进了来搀扶着这一家子,有的人搀扶着,有的人则是给他们喂水。

    王大光一遍照顾孙六,一边是给他三言两句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事情说完,孙六这个汉子已经哭成了泪人:“是我的错,我的错,我本是想给孩子抓些黄鳝补一补,没想到,没想到差点害了他。”

    说着,竟然挣脱了王大光的手,给张玄跪了下来,想要给张玄扣头拜谢。得亏了张玄眼疾手快,扶起了他,柔声说道:“你不必这样,治病救人本来就是医生所为。你们一家子望月鳝的毒已经解了,但是遭了这个罪,身子骨要弱一阵子。一会儿大家将他们扶到我那儿,我给你们开个药调理调理。”

    张玄的后半句话是对周围的乡亲们说的,顿了一下,又说道:“你们家剩下的那条望月鳝终归是个祸害,我拿走了,就当做你们出诊的报酬了。”

    话刚说完,王大光马上帮孙六接话道:“拿走拿走,这些东西留下来也是害人。”

    张玄不置可否,望月鳝这些东西,在普通人来看当然无用,但是在他这样的蛊师来说,那就有大用处,至少阿宝爱吃这东西。

    回到阴阳医馆时已经是临近傍晚,张玄索性多走了几步路,将任婷婷送回了家。毕竟这一天跑了出去救人,忙来忙去,也是不轻松。再加上是个女孩子,太晚回家终归会惹来闲人闲语。

    将婷婷送到任家,任发和李大娘倒是想留下张玄吃晚饭,但是张玄看了看自己手上抱着阿宝,左手提着望月鳝,着实有点狼狈,婉言拒绝了。

    回到医馆时,夕阳已经落下,月亮隐隐出现,这夏天的夜晚终归是来的很快。

    张玄关上了大门,将望月鳝就这么丢在了地上,然后拇指勾住食指,给睡的迷迷糊糊的阿宝来了个脑瓜崩。阿宝登时警醒,警惕的望了望四周。

    “呱”

    阿宝:谁要害朕(σ;*Д*)σ

    张玄是笑非笑,道:“宝哥,睡醒了没?睡醒了,回葫芦去吧。”

    张玄摇了摇手中的葫芦,对着睡迷糊的阿宝说道。他是可以把蛊虫当工具,但是这鬼眼蟾蜍阿宝,他可是等到它进阶后,契约为命蛊,怎么说也得有点特殊待不是?

    阿宝:Σ(?)?

    “呱呱”

    阿宝转身就跑,好不容易出来,谁要回那个小黑屋去,小短腿一跳一跳,直接跳进了院子里的大缸里,临了末,还呱呱的叫了两声。

    阿宝:我就待着了,不回去ヾ(≧u≦*)ノ〃

    张玄摇了摇头,这万蛊葫芦虽然好,可以收纳体积小的蛊虫,但是进去好像沉睡一般,没有时间概念,也难怪阿宝这种生了灵智的不喜欢。

    张玄也由它去,反正已经定居了,就放养它好了。

    不过接下来,张玄可是要忙正事了。

    张玄右手轻抚左手上的黑棺胎记,指尖划过,隐隐有幽光泛出。只见他左手一翻,幽光大放,一只寸许来长、泛着金光,好像黄金一样的虫子出现在张玄的手心。

第十四章 炼蛊养气

    这虫子八足圆躯,肉嘟嘟的样子,分明是一只蚕的模样。但是若是懂行的人看到了,都要惊呼一声金蚕。

    这民间自古有传说,百越善养蛊,多取虫蛇之类,放入瓮中,驱使其自相啖食,只余其一,则为蛊。此后,能变惑,随逐酒食,能为人患祸。

    这其中最为厉害的就是金蚕蛊,取蜘蛛、蜈蚣、蟾蜍、毒蛇、蝎子之类,放入瓮中,每天午时三刻,敲击瓮坛,拟作雷声,驱毒虫自相啖食,四十九日后,只余其一,样貌金色,其形多变。此后每日供奉,香茶,祭品,可以保一家平安。

    在传说中的金蚕蛊,近乎神灵如同土地,灶王一般,养蛊之家,风调雨顺,六尘不染,六畜兴旺,发财之类不在话下。

    虽然传说不足为信,但是金蚕蛊之名可见一斑。金蚕金蚕,其实传说中的金蚕蛊并非什么形状多变,一会为蜈蚣,一会儿为蜘蛛,那不过是寻常人用寻常办法炼出的蛊物,自然形态不一概因为独活的蛊虫未必一样。成蛊之后,寻常人通过上祭,血食供奉,自然能驱使一二。但是这金蚕蛊的凶险,可不是普通人能够驱使的,若真的遇上金蚕,只怕要先吞了炼蛊的普通人。

    苗疆之地,五毒之说,虽然多说是蛇、蝎、蜈蚣、壁虎、蟾蜍,但是若是懂行的蛊师,会告诉你,这壁虎只怕还抵不过金蚕。

    所谓金蚕,生于十万大山之中,万千毒蚕,唯独出了一只金色蚕虫,毒性更上三分。苗人取之入瓮,投精血,毒物喂之,七七四十九天,方初成,心意相通。此后更是搜罗天下毒物,精心培养,就这功夫,可不是一般人能炼出来的。

    更不要说有些苗家少女,服下秘药,在心口开一个小洞,放入金蚕,经过九死一生,染蚕毒而不死,练成情蛊,这种蛊不用来杀敌,但是若是男子负心,女子以命殉情,开了心脏,放出金蚕情蛊,纵使千万里,也会追杀致死,别无解法。

    这才是金蚕的厉害,更别说张玄这手头的金蚕是他母亲留给她的,虽然修为全无,重新修炼,但是灵智已开,更不简单。要知道,张玄母亲可是苗家女子,又习得茅山术法,端是厉害得紧,当初学艺之时,哪一个不怕这个茅山小辣椒和她的打手金蚕。

    “嘶嘶”

    金蚕四足着地,拱起身子,看着张玄。

    张玄正欲说话,却看见水缸边缘上阿宝趴在那里,目光中透露出的是两个大字“想吃”

    “呱呱”

    金蚕一回头,二话不说,“嘶”的一声,吐了一段丝线,直接把阿宝打落缸底。

    “呱”

    阿宝:?~?,等你宝哥进阶了,一定要吃了你。

    张玄哑然失笑,当初刚收服阿宝时,作为老大哥的金蚕,跳到阿宝头上,想安慰它,结果阿宝这个憨批,一口把金蚕吞了下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见面就被金蚕吊打。

    “小金,别闹,吃了这只望月鳝,今晚,你的修为也该更进一步了。”

    小金摆动蚕身,点点头,嗖的一声,落到望月鳝身上,好像一颗金色的子弹,一下子就没入望月鳝体内。

    然后令人惊恐的事发生了,半米长的望月鳝开始由头到尾,像泡沫一样,一节一节消失,只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苍白的骨架。不到片刻,所有血肉啃食而尽。

    金蚕毒性极强,这望月鳝的毒肉不过是开胃的一道小菜,只能说是个引子。

    张玄又拿出了一个小瓶,这瓶子里装的不是别的,正是秀娘为任念恩流下了鬼泪珠。鬼物无常,鬼泪至真,这鬼泪珠里是最纯正阴气。向远方一打开瓶子,金蚕已经是窜到了瓶口,肉肉的身子一弓,直接把鬼泪珠吸了出来吞入腹中,浓郁的阴气在金蚕腹中炸开,好似洪流,让它肉肉的蚕身微微一颤。

    张玄知道它实在炼化阴气,也要助它一臂之力,左手幽光一闪,一道黑色雾气飘入了金蚕体内。

    这黑色雾气来自那个黑棺,可有来头。阴冷恐怖,却又无比纯正,那阴间的气息,比九叔给的那个阴牌还要重上几倍,只怕是阴间的灵气。

    这是张玄为什么要坚决走炼蛊养气的路子的原因。所有人都以为张玄的黑棺只是胎记,但是只有张玄自己知道,这个黑棺更像是一个印记,一个通道,联通幽冥的通道和空间,空间里充斥着阴气,可以滋养阴物,每个月夜,还会有一道至阴至寒的黑气产生,对于阴物是大补之物。

    不过可惜了,现在这个黑棺空间只能容纳命蛊进去,张玄预感只有突破了练气,达到炼气化神,才能真正掌握黑棺,摄入其他蛊虫。至于其他关于这个黑棺的秘密,只怕张玄只有到了下面阴间,才能揭开,张玄也只是隐隐感觉这个黑棺和阴界有关。

    张玄将玄阴雾气融入金蚕体内,然后自己也盘腿坐下,手掐法印,也开始修炼起来。张玄走的炼蛊养气一脉,修的阴气。有道是天地灵气,有阴有阳,九叔走的练气一脉,修的中正平和的阳气,打磨自身,吸纳天地灵气,修成正果。但是这天地间自然也有阴气,也有阴气这阴气自然是与阳间相对,供鬼怪修炼。若是成了仙,自然也就能直接吸纳这些灵气,不分阴阳,但是未成仙,那就得想个门法避开阴气中的弊端。

    这玄阴炼蛊决正是借助命蛊,人蛊同修,先让命蛊吸纳阴气,再经过命蛊提炼,将纯正平和的阴气渡给蛊主,提升修为。命蛊本就是天地间的怪异珍兽奇虫,阴气邪气乃至煞气都来者不惧,如此练法自然是能让蛊主修为快速提升,毕竟茅山修士斩妖除魔,每一个鬼怪妖魔身上阴气邪气不知几何,都是个经验宝宝。

    话归原题,张玄盘腿修炼,金蚕蛊察觉到主人也开始修炼,蚕口一张,一道蓝色剔透的雾气飞出,没入张玄体内。而金蚕也是身形一动,发出荧荧微光,吸引了月光到自己身上。这妖物本就是吞吐月华修炼,更何况这金蚕先是吃了望月鳝补足了气血和毒源,吞了鬼泪珠和玄阴雾气补足阴气,现在更是吸收月华,对于张玄来说就是个灵气补给器。

    张玄只感觉不停地灵气涌入身体,来不及多少想,引动这股灵气按照玄阴炼蛊决在身体里游走。微微的鼓胀感充斥着张玄的经脉,但是虽然有鼓胀的感觉,却丝毫没有感觉到闭塞,毕竟天婚赐福,已经帮张玄松动了瓶颈。一圈接着一圈的游走,张玄明显感觉到了经脉传来的暖意,等到最后一圈结束时,那一种鼓胀感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顺畅的灵气流动,练气九层成了。

    口出吐出一道白气,张玄站了起来,炼精化气这一境界,炼化五谷之精,化为自身灵气,然后不断修炼,排出浊气,为筑基炼神做准备。张玄这一口气正是修为突破排出的浊气,现在这一口浊气还带着一丝黑气,若是等到这一口气变得纯白,透香,那就是练气圆满了,可以筑基了。

    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说的正是修炼中人不知岁月,这一晚的修炼虽然在张玄看来不过一瞬,但是抬头一看,启明星已经初现,一夜不知怎么就过去了,黎明将近。

    “回来吧·,小金。”

    张玄伸出左手,让金蚕自己回到黑棺空间,命蛊不显于外,是每一个蛊师最基本的常识,不然就是将弱点暴露给别人。小金动了动肉肉的身子,伸了个懒腰,正要回去。就听见身后传来“呱呱”的叫声。

    阿宝:又要关小黑屋了,︿( ̄︶ ̄)︿

    张玄:Σ(?Д?;),宝哥,你这挑衅,绝对是挑衅

    金老大:(▼へ▼メ)

    “嘶嘶”又是一口痰,额不对,又是一口蚕丝。

    “扑通”一声,宝哥又被打回了缸里,小金见阿宝被收拾,才心满意足的一蹦回到黑棺里面。

    张玄不管这两兄弟打闹,走到水缸旁边拿出紫色葫芦就打开了盖子,茅山巫蛊一脉的宝贝万蛊葫芦可不只是放着阿宝,张玄的所有蛊虫都存在里面,这刚到任家镇可还没时间放出了散养,说来也是张玄走运,巫蛊一脉就剩他一个,不然这东西还到不了他手里。

    万蛊葫芦一开,十多只阴蝗落了下来,阿宝一张嘴,舌头刷刷的弹出,三下五下就把阴蝗吃完了。得嘞,金老大吃了,阿宝也吃了,接下来该自己去找点吃的了。张玄摇了摇葫芦,暗道:看来还得尽快开张给鬼治病了,这些个阴蝗可不剩多少了。

    所谓阴蝗,就是蝗虫里的异数,虫卵生于乱葬岗、坟地等阴邪埋骨之地,孵化之时,浑身乌黑,样貌可怕。民间传说,蝗虫是冤魂所化,也有这些个阴蝗的贡献。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阴蝗生于阴地,包含不多不少的阴气,正合适喂给蛊虫。张玄手头的这些阴蝗大多是自己培育,只不过用的不是人的尸骨,而是用其他的阴物滋润土地,培育虫卵。这些阴物就来自鬼物身上。

    收拾收拾东西,将要晒的药材摆到院子里,这天已经亮了,一打开门,就见到任婷婷来到了门前。

    “婷婷,怎么今天这么早就过来了?”

    “张大哥,你起来了?”

    任婷婷正想敲门,就见到张玄开门,惊喜的问了一句,然后不等张玄回答,又说道:“张大哥,我们去喝早茶吧,今天爸爸要请九叔喝茶,我们过去凑凑热闹。”

    “喝早茶?”

第十五章 迁坟开始

    “喝早茶?”

    “是啊,去西餐厅喝早茶,听爸爸说好像是有事情要请九叔帮忙。”

    张玄转念一想,这不会是迁坟吧,点头道:“也好,我们过去吧。”

    两人关上了门,肩并着肩就来到了镇子上的西餐厅。说来也奇怪,明明任家镇只算得上个不大不小的镇子,也没有什么码头港口,却有着一家西餐厅,张玄想不通,大概是平行世界的特色吧。

    至少,他也有了偶尔消遣、吃饭的地方。

    两人问过前台服务生,知道了任发的位置,径直的走了过去。

    “爸爸,九叔”

    “师叔,任叔叔,师兄”

    两人走到了餐桌旁边,还没坐下就先和长辈打了声招呼。说来,张玄对任发的称呼也是一变再变,从任老爷,变成了现在的任叔叔,不过谁让他和人家女儿混在一起?这辈分自然也就定下了。

    “哦,阿玄,婷婷,你们过来了。赶紧坐下吧,要吃点什么?”

    任发说着,招手示意服务员过来。

    任婷婷和张玄来的正是时候,九叔和文才刚刚来到,还没点餐,如今正好一并点了。

    任婷婷看了菜单,对一旁的服务生说道:“我要一杯coffee还有一份蛋挞,爸爸,你要什么?”

    “一杯咖啡”

    “张大哥,你要什么?”

    任婷婷说着将菜单递给张玄,整个人也凑了过来。这餐厅的桌子都是四方桌,九叔、文才、任发各占了一角,所以这后来的任婷婷和张玄,只得是添了张椅子坐在一块儿。

    任婷婷这递菜单靠过来的动作,让二人的距离越发的靠近,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萦绕在张玄鼻间,张玄定了定神,看了菜单,说道:“一杯橙汁,一份三明治。”

    刚点完,张玄就看到了九叔的眼神,疯狂暗示着他。张玄这才想起,自己这个师叔,好像是第一次喝西洋茶,顿时领悟,问道:“师叔,您要点什么?我帮您点。”

    九叔听到张玄发问,坐直了身子,整了整衣领,说道:“咳咳,你看着点就好,这么多年我喜欢吃什么你是知道的。”

    九叔:emmm,不要问,你点就是我喜欢的。

    张玄闻言直接会意,对服务员道:“要一杯红茶,一份三明治。”

    然后扭头看着文才:“师兄,你要点什么?”

    文才愣了愣,明显没有九叔的老奸巨猾,顺手就接过了菜单。这下倒好菜单都在你自己手上了,张玄还真没了帮他点餐的借口。

    张玄:师兄,你好自为之吧

    文才,拿了菜单这才意识到自己看不懂上面的英文,看中文他认识每一个字,但是合起来,他就不知道了,也就认得几个什么什么茶之类的饮料。

    文才左看看任发,又看看任婷婷,然后说道:“我也要一个三……三明治,不要咖啡,要coffee。”

    张玄:???

    师兄看来你这是逃不过了呀。

    任婷婷想笑,却是顾及九叔忍住了,张玄给了懵逼的服务员一个眼色,让他会意,回去上餐。

    服务员一走,九叔开始和任发说起了正事来:“任兄,你真的考虑好了吗?这迁坟一事,可是一动不如一静。”

    任发一听,叹了口气:“九兄说的在理,但是二十年前操办家父葬礼的风水先生说了,二十年后,若不迁坟,任家必有大难。这不得不信,至少也得请九兄你看看才是。”

    任发若只是普通人可能就只是将信将疑,但是见过了明婚,对这风水玄学可就深信不疑了,更何况这二十年来家中生意每况愈下,不得不改。

    张玄:等等?!容我缓一缓,九兄?任兄?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可怜的张某人,至今不知道面前这两个老父亲,达成了什么样的py交易。

    张玄这边还在惊讶,文才那边又开始犯浑,吹起牛来:“任老爷,这看风水的话信不得。”

    九叔闻言,脸色一黑,桌子底下直接给文才一脚,好小子,你师父我拿手的本事就是抓鬼和风水堪舆之术,敢黑我?

    文才被九叔一脚踩下去,疼的涨红了脸,顿时失声。张玄哑然失笑,这是师叔出招了吧。

    笑过之后,张玄想了想,劝道:“师叔,这任叔叔说的也在理,风水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那风水先生是个假货,任老太爷没有葬在风水局里,我们迁与不迁,再做讨论,至少凭您的功力再寻一宝穴也不难。若是那风水先生是个行家,那这二十年后迁棺,必有理由。所以这不论如何,只怕都要请师叔一看。”

    张玄没有明说这次迁坟会有问题,而是暗示了九叔这件事和玄门中人有关。

    九叔一听,思索了片刻,点头说道:“这样也好,到时候我去看看。”

    任发听到九叔答应,露出了微笑,问道:“九兄,不知道还需要准备什么?”

    张玄瞄了九叔一眼,见他多了几分扭捏,知道自己这个傲娇的师叔不好意思开口拿酬金,便开口帮九叔解围:“任叔叔,你准备好礼金就好,需要的东西,师叔可以准备,这次倒是不需要太大的阵仗。”

    “那就好,那就好。”

    事情谈好了,服务员也正好将餐点送了上来。五人一起吃了早餐,所幸这次倒是没有闹出什么笑话,任婷婷经过明婚也和九叔认识了,也没有调皮的整蛊九叔,反而是像个儿媳妇一样伺候九叔,教他吃蛋挞。

    咦,等等……,像个儿媳妇一样。

    好吧,后知后觉张玄终于发现了事情的苗头。不过,婷婷长得还真不赖,一袭粉色小洋裙,显出姣好的身材,玉臂无暇,肤若凝脂,微笑间透出的一抹动人,着实撩动的张某人的心。

    这也难怪,前世为人的张玄,投身法学,单身一世,是一头不择不扣的熬夜熬到秃头的单身狗。

    “张大哥,张大哥?”

    正在神游天外的张玄被任婷婷摇醒,回过神来,略有几分尴尬问道:“爸爸请你今晚到家里吃饭。”

    “哦哦,好好。”

    张玄刚才发呆时目光是停在了任婷婷身上,现在回过神,被九叔看的老脸一红,恍恍惚惚的听了任婷婷说的话,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然后,面前的两个中年老男人又一次不约而同露出了老父亲式的会心一笑。一桌五人的早茶是吃的宾主皆欢,尤其是任婷婷更是表面平静,却心花怒放,本来还以为张大哥对她没感觉,现在看来,本大小姐的魅力还是不差的嘛。

    早茶吃完,大家也都各自有事,各忙各的去了,尤其是九叔,这迁坟起棺,还是得看看日子,再准备诸多的香烛元宝,安抚先人。

    张玄知道那墓中的任老太爷有问题,本来还想着去做些准备,看看怎么应对。结果回到医馆,一把躺椅,一壶香茶,就给忘了个七七八八。

    说到底他只是个炼蛊养气的茅山弟子,下蛊对付人,办法多的是,对付僵尸,还真只有硬碰硬,玩群殴。不然还真没办法,毕竟他可不像九叔那种动不动就拿出个阴阳五行阵、伏魔阵各种阵法出来降妖伏魔的大佬。

    毕竟他张玄张某人,茅山考试,阵法科,挂科小王子了解一下。

    就这样一个人咸鱼了一下午,然后喂喂阿宝和金老大,舒服的让张玄想高呼一声: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谁知道傍晚时分,任婷婷盛装打扮,推开了医馆的门。

    张玄:Σ(?)?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事实证明,张玄一回家就忘记了今晚要去任家吃饭的事情。

    慌慌张张让任婷婷在院子里等一下,然后自己跑进了屋子里去换衣服。

    任婷婷气呼呼的鼓着小脸,呵,男人,说好的要去吃饭,现在竟然忘了。

    然后,又口嫌体直的坐在躺椅上老老实实的等起张玄来。心里美滋滋的,一个本来稳重的男生知道要去你家做客,变得慌慌张张、急急忙忙的打理好自己,你是该高兴呢,还是该高兴呢。

    任婷婷:ヾ(?°?°?)??。当然是高兴啦。

    张玄虽然上辈子做了一世单身狗,但是第一次去女孩子家,该带的礼物,该穿戴整齐的道理还是懂的。站在衣柜前挑来挑去,张玄想着任婷婷刚才那一套粉红色的洋裙和活泼靓丽的身影,不由自主地选了一套和这礼服般配的小西装。整理好衣服,刚想要转身出房门,又想起了什么,三两步回到柜子里又拿出了两个小瓷瓶。

    “婷婷,我们走吧”

    两人出了门,一起走回了任家。任家和张玄的医馆不过几十米远,当初李大娘一脉和任发一脉不和,但是终归是一家人,所以任家的小洋楼也是建在了附近不远处。所以这半个月来,任家大小姐可以天天往阴阳医馆。去的次数多了任家上下从任发到管家,甚至包括下人都知道自家小姐对新来的张医生有好感,天天往人家哪里跑。

    所以两人刚一进门,一个个下人都是笑脸相迎,齐声喊道:“玄少爷好,小姐好。”

    这都是下人们真情实意,也多少有几分调侃的意味。这倒也和任发为人有关。任发虽然为商,但是待下人也好,下人们也知道几分自家老爷的想法,这独女一个,又未续弦,偏偏交好张玄一人,只怕是想招了这个女婿。若不是怕吓跑了张玄,只怕这些人还真有几个能直接喊姑爷的。

    进了院子,一个头发斑白、五十多岁模样的男人走了过来,微微弓着身子,道:“小姐,玄少爷,老爷和夫人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知道了,王伯。”

    王伯是任家的管家,也是任家的老人,兢兢业业为任发这一脉服侍了三代人,因此在任婷婷眼中,他也像一位亲人一样。

    张玄和王伯道了声谢谢,然后就被任婷婷拉进了大厅。

    看着任婷婷拉着张玄的活泼背影,王伯欣慰又无奈的笑了笑,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进了大厅,任发和李大娘已经在饭桌旁边做好了,满脸笑意的看着两人。

    “任叔叔,李大娘。”

    “阿玄来了,快坐。”任发招呼着张玄坐下,笑脸中透着满意,能来家宴,至少他觉得张玄对任婷婷不是没意思。

    李大娘作为一个女人,则更加细心,任婷婷拉着张玄进大厅,直到现在还挂在人家胳膊上,且张玄也没什么反应,心下了然,有心推一把。

    于是假装板起了脸色,道:“都这样了还叫我李大娘?”

    张玄听了一愣,我不是一直都叫你李大娘的吗?正愣神,然后就感觉到任婷婷拉了拉他的衣袖,见李大娘正盯着任婷婷拉着他的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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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九叔的世界开始介绍:
“红绳墨斗公鸡血,黄符桃木克妖邪。”当天生黑棺胎记的少年拜师茅山,当茅山巫蛊一脉被他重新挑起大梁,道术与蛊术的故事似乎从敲响任家镇义庄大门开始了:“师叔,我来了”从九叔的世界开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从九叔的世界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从九叔的世界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