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对小阿哥的安排
一行人回到院子差不多已经是天明的时候,千鹤道长东南西北四个弟子早就护着小阿哥一行人在这院子休息了半宿。
树倒猢狲散这句老话说的不假,本来清廷倒台人心就已经涣散了,能拉起这么一支队伍来算是小阿哥这一脉动了不少的能量。
本以为是简简单单的运送皇叔的尸体回绒北,没想到竟然碰上尸变。这尸变还不一般,皇族僵尸凶得很,一出棺就杀了几个人,直接把队伍吓了七零八落。如今还跟在小阿哥身边的也就只剩三个护卫和乌侍郎还忠心耿耿的跟在他身边。
回到院子的几人除了梦玉,要么是一身伤,像四目道长因为一句妖女被梦玉打成猪头,要么是像张玄一样耗光了灵力。几人的状态着实不好,只怕都要修养一阵子。
“师傅你怎么受伤了?”
梦玉随着众人来到到了四目道长和一休大师的小院,见到出门迎接大师的菁菁,眼睛一亮,一副熟络的样子,问道:“小妹妹,你房间在哪?我去补个觉。”
她一点也不见外,反而是在菁菁身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一休大师,一副你不让试试的表情。
一休大师看着不知所措的地菁菁,皮面一抽,然后迅速的从心,他可不想和四目一样被打的鼻青脸肿,道:“菁菁,带这位前......姑娘去休息。”
一休大师本来想说前辈,但是见梦玉眼睛一瞪瞬间改口。梦玉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打了个哈欠,跟着菁菁走了进去。
她是银甲尸王不假,对于阳光没有一般僵尸那么害怕,触之即伤。她一身浓郁的尸气,足以抵挡太阳的阳气。所以她不怕太阳,只不过是单纯的不喜欢而已,就像猫不喜欢水一样,所以她大多是白天睡觉,晚上活动。
梦玉一走,几人顿时松了口气,就算是知道不会有危险,但是身边有这么一尊恐怖的存在,谁也不敢放轻松。
“哎呦,痛死我了,嘉乐快去拿跌打酒来。”
“哦哦,师傅你等等我这就给你拿。”
嘉乐转身回屋去拿跌打酒一边小跑,肩膀一边不住的抖动着,嘴里小声的嘀咕着:“没想到师傅还有今天,嘿嘿嘿。”
嘉乐师兄自然不知道阴神境耳目聪明,虽然他很小声,距离也不近,但是包括张玄在内,四目道长、千鹤道长听的是一清二楚。
张玄和千鹤道长憋着笑,一旁的四目道长已经是脸都黑,道:“这个臭小子,看来平时是我爱得太少了。”
四目道长虽然是眼中透出恶狠狠的神色,但是搭上他的一对熊猫眼,实在是有些滑稽。
不去管四目师叔和嘉乐师兄的师徒日常,张玄转过头问道:“千鹤师叔,皇族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千鹤道长沉吟了一下,说:“先去解释吧,毕竟那皇族僵尸死了怎么样都要有个交代。”
张玄点点头说:“师叔,我同你一起过去吧,你在皇家办事多年,虽然是为了修炼和斩妖除魔,但是总归是受了人家的恩情,如今虽是因果了结,但是人情上总有几分不便之处,便让我帮你说道。”
千鹤道长点点头:“这样也好。”
“咚咚咚”
千鹤道长敲响了小阿哥他们的房门。小阿哥一行人四五个,又都是男的,安排在一休大师家多有不便,所以是在四目道长家住下了。
“谁啊?”一道娘声娘气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张玄一听就知道是那个乌侍郎的声音,也就他一个随身侍奉的太监跟着小阿哥。
“乌侍郎,是我。”
“哎呦,千鹤道长,你可算来了。刚才吓死人家啦。”
乌侍郎快速地拉开房门,见到千鹤道长就像是见到了亲人和救星一样的惊喜。他左手拿着小手帕冲着千鹤道长一挥,算是打了声招呼。然后就把千鹤道长拉进了房间,拿着手帕的手轻轻拍着心脏,一副吓坏我小心肝的样子。
乌侍郎还没回神,三个侍卫的领头人就凑了过来,问道:“千鹤真人,那王爷的尸身怎么样了?”
侍卫头领是个江湖老手,话里话外对千鹤道长是礼数十足,虽然明知那个王爷是尸变了,但是语言间还是谨慎而委婉。
乌侍郎这才回过神,忙问:“是啦是啦,王爷的金身怎么样了?他刚才的样子吓死人家了。”
千鹤道长沉声道:“王爷他尸变了,尸身已经被我们销毁了。”
乌侍郎一听急了,道:“千鹤道长,你们怎么能这样?那……那可是王爷的金身,你……”
“乌侍郎,不要为难千鹤道长,这是大概就是皇叔的命运吧。”
三个侍卫让开一条道路,小阿哥从后面走了出来。
“小阿哥,你怎么起来了”乌侍郎靠了过去,着急的问到。
小阿哥摆摆手让乌侍郎不要担心,对千鹤道长微微一礼,道:“今夜之事,实在辛苦千鹤道长了,从此以后,道长便是自由人了。”
“小阿哥……”
千鹤道长虽然知道因果了结了,但是小阿哥如此礼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复。
张玄在一旁看出了千鹤道长的为难,出声解围道:“如此,张玄在此代师叔谢过小阿哥了。”
张玄出声,吸引了屋里人的注意。
乌侍郎手帕一甩,娇声问道:“这个小哥是?”
千鹤道长介绍道:“这是张玄,我的师侄,这次事发突然,全靠阿玄他帮忙解决。”
小阿哥点点头,谢道:“辛苦张玄道长了。”
小阿哥不过是十一二岁模样,但是确如此老成持重。若是旁人只会觉得他成熟和优秀,只有张玄觉得这小阿哥身上背负了这个年纪不该背负的东西。
清廷的覆灭,乃至家族的磨难,就连护送皇族回绒北的事,也落在了他身上。
想到这,张玄忽然想帮这小阿哥一把,也算是代千鹤师叔承了恩情,于是出声道:“小阿哥,事已至此,我倒是有个建议适合你,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小阿哥露出惊讶的神色,良好的教养让他按捺下惊讶,规规矩矩说道:“愿闻其详。”
张玄问道:“小阿哥如何看待清廷情形?”
乌侍郎一听这个问题,急道:“小哥,你……”
三个侍卫也是怒目而视,一副要翻脸的样子。清廷如何,不言而喻,已经是被推翻了,这个问题不亚于戳到了痛处。
小阿哥目色一暗,然后摆手让乌侍郎和侍卫稍安勿躁,问道:“苟延残喘。”
小阿哥说了四个字,又想到今天的情形,又补充道:“树倒猢狲散。”
张玄点点头,这小阿哥是个明白人,看的清楚,也没有坚信自己能力挽狂澜的自傲。
于是张玄说:“现在孙先生南方练兵,跃跃欲试,不甘心大好局面被奸人窃取。袁大帅也是野心勃勃,有图谋中原之势。四下军阀混战,野心之辈频出,外患不绝。小阿哥认为,清廷皇族在这些人眼中,是什么?”
小阿哥虽然知道清廷倒了,皇族的日子会每况愈下,但是听完张玄分析,惊出一身冷汗,脸色苍白。没有依靠和实力的皇族,在这乱世,只能任人鱼肉。
咬着牙吞吞吐吐,半天终于说出几个大字:“为人鱼肉,任人宰割。”
张玄点头道:“这是皇族的处境,也是我将要给你的建议的原因。如果可以隐姓埋名好好过一辈子吧,就不要回绒北了。在那里,皇族未必会好过。等到争霸之时,皇族血脉只会成为任人操控的傀儡。就算是平定了,只怕也是沦为被清算的血脉。”
张玄解释得很清楚,这也是根据后世清朝皇族的遭遇作的分析。
小阿哥一行人听完,陷入了沉默,乌侍郎和三个侍卫都看向了小阿哥。虽然小阿哥年纪小,但是作为仆人,在这些决定上都是依小阿哥的决定。
小阿哥神色带着几分挣扎,他在权衡利弊,是选择皇族的身份坎坷的活下去;还是选择隐姓埋名,平安的度过一生?
他抬头看了看从小就照顾着自己的乌侍郎,岁月的痕迹,一路奔波的风霜,让他显得十分疲累。
小阿哥顿时做出了决定,他坚定的点头道:“谢谢张玄道长的建议,我愿隐姓埋名,平安一生。”
他微微一拜,这一拜也象征着他放弃了皇族的身份。
他转过头,笑着对乌侍郎道:“乌叔叔,溥文以后要多麻烦你了。”
一声乌叔叔,乌侍郎听得是泪眼汪汪,哭道:“小阿哥,你……”
浦文笑着帮乌侍郎抹了抹眼泪道:“乌叔叔,这里再也没有小阿哥。”
乌侍郎道:“好好好,再也没有小阿哥了,我们平平静静的过,去学堂,去玩,没有小阿哥了,没有了好。”
乌侍郎有些语无伦次,言语中既有对清廷的不舍,也有对小阿哥能逃脱漩涡的高兴。
安抚完乌侍郎,小阿哥转头对三个侍卫抱拳微微一拱,道:“一路上谢过几位将士的护送了,只是浦文日后只是个普通百姓,只怕给不了你们似锦的前程了。从今天起,几位也是自由人了。”
语落,侍卫头领和两个侍卫相视一笑:“哈哈哈,既然没有小阿哥,哪里还有将士,不知道溥文少爷介不介意,多几个邻居?”
溥文听到侍卫头领的回答,红着的眼眶流下了泪水。危难之中,不离不弃才最见真情。
张玄见他们几人决定一起隐居,心中暗自点头,这样也好至少可以平静的度过一辈子。
张玄有心再帮他们一把,出声道:“既然决定隐居,我这里到还有些东西可以帮到你们。”
第四十七章 夜话
乌侍郎收拾好心情,似乎做好了当个好家长的决心,凑上来问道:“张玄小哥,是什么东西?”
张玄不动声色的退了半步,拉开和乌侍郎的距离,然后道:“装载王爷的金棺,我帮你带回来了,就放在院子里,你们融了省着点用,大概这辈子也就不愁吃穿了。另外就是我和师叔准备一些符箓给你们防身,能不用上最好。若是真的遇上那些脏东西,也好有个东西保命。”
乌侍郎一听,喜道:“哎呦,真的是麻烦张玄小哥了。”他说着,那着手帕的手微微一挥,想要轻拍张玄胸口。
张玄眼疾手快,悄悄避开。一旁的溥文见了不由得也露出一分笑意。他感谢道:“如此就有劳二位道长了。”
“这是应该的。”
张玄淡淡回了一句,然后就和千鹤道长一起退出了房间。
张玄对千鹤道长说:“千鹤师叔,这下子你是彻底回复自由身了,只不过那些符箓的事,只怕你还要在忙活几天。”
千鹤道长苦笑道:“忙活几天就忙活几天,总好过一命呜呼的结果。没想到我这生死劫。破劫的契机竟然是你?”
张玄答道:“若不是林师叔,我也不知道我是破劫的人。”
千鹤道长道:“阿玄,你和师兄转告一声。此番生死劫过,我会带东南西北他们回大茅峰修炼一段时间。日后有时间,再到任家镇拜访师兄。”
“明白了,师叔”
千鹤道长顿了一下,欲言又止,终道:“阿玄,那梦玉你自己小心,她时隔二十年不远千里来寻你,必定有隐情。我总觉得不只是柳师妹的原因,你自己多注意,如果事情不对,就回大茅峰避避风头。”
张玄镇定的点头说:“明白了,师叔。”
张玄何尝不知道这梦玉有自己的目的,但是打又打不过,拿她无可奈何。更别说她曾是茅山长辈的命尸,斩妖除魔有她一份功绩,这二十年来也未曾有过尸王为害一方的消息,算得上僵尸里的异类了。对于她,茅山中人还真是感觉有点进退两难的滋味。
和千鹤道长又说了几句,两人就各自分别要去打坐恢复灵力。灵力耗尽的感觉可不比肾虚的感觉好多少,一副身体被掏空虚弱感。张玄更不喜欢这种状态,因为没有安全感。
张玄打坐恢复了一天,醒来时已经是差不多傍晚了。
他出了门,看见嘉乐师兄一个人在忙活着晚饭,便上前问道:“师兄,四目师叔他还没出来吗?”
嘉乐转身一看是张玄,笑着答道:“师父他说今晚可能不出来了,晚饭不用叫他。千鹤师叔他们好像在忙着画符,也说不吃了。对了,师弟,你喜欢吃鱼吗?今晚我给你做清蒸鱼。”
“哦,清蒸鱼吗?那辛苦师兄了。”
张玄退出了厨房,想来也是,他有蛊虫帮忙恢复,梦玉对他下手还是比较轻的,因此恢复得也就快一些。
嘉乐虽然是秋生的堂弟,但是却比秋生勤快多了。这也难怪,毕竟四目道长可不是一个能照顾别人的人,又常年在外,家中事务都是嘉乐一人操办的。
不一会儿功夫,嘉乐就把晚饭做好了,一汤四菜,鱼头汤,清蒸鱼,白切鸡再加两个小菜,虽然不多,但是也够几个人吃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哎师弟,少了一个人,好像是梦玉姑娘,要不要去叫她来吃饭?”
嘉乐冲着一桌子人数了数,发现除了不来的四目道长三人,还少了一个,对张玄问道。
张玄:……
叫她吃饭?师兄你认真的吗?是吃你的肉还是喝我的血?
张玄摇摇头,道:“师兄不用了,我们自己吃吧。”
嘉乐厨艺不错,尤其是鱼,鲜香入味,深得一个嫰字的精华,果然是因为四目道长喜欢吃鱼,才练出这种手艺。
一桌子人昨日是担惊受怕,今天总算是平安了,因此吃起饭来也是格外的香甜,吃的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吃完饭。
吃完之后,就要各做各的事。溥文一行,正想办法融了金棺做好准备隐姓埋名。
说起来,溥文一行人也是个知恩图报的性子,千斤重的金棺,只拿一个棺盖,剩下的棺体留给了四目道长。用他们的话说,一个棺盖,数百斤够他们用了。
张玄对这些黄白之物不上心,反倒是想快点回到任家镇。出来半月有余,阴阳医馆的夜店也有半月未开,再不回去,只怕生出乱子。
而且蛊虫这一次除了主力的几个蛊虫,损失殆尽,还要重新培养一起。命蛊不足,主力实力有些差距,这都是要解决的问题。
毕竟,出来一趟,才发现自己手段实在有点简陋。
“喂,小屁孩,呆头呆脑的在想什么呢?”
张玄顺着声音看去,屋顶上站着一道身影,红衣长裙,月下而立,正是那梦玉。
她笑着看张玄,目光带着好奇,她的声音很好听,如山间清泉流水般清澈,但却带有一丝慵懒的意味。
她在看张玄,张玄也在看着她,不知怎么的,张玄忽然觉得这身影有些孤独。
旋即,张玄心里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怎么会觉得她孤独?
“叫我张玄,别叫小屁孩。还有别问我想什么,反倒是你想要什么?”
张玄注视着她的脸颊,认真的问道。
梦玉嘴角扬笑,如三月的花儿,她跳下屋顶,站在张玄身旁,身子向张玄靠了靠,熟悉的香气拂过张玄的鼻尖。
梦玉的精致的脸,凑到张玄的面前,精致细腻的脸蛋,在张玄眼中愈发接近,也越发看清楚那一份细微到极致魅力。
两人离得很近,从半指的距离,到鼻尖几欲相碰,喘息声清晰可闻。
张玄不禁后退半步,这气氛他还是有点不习惯。
梦玉却是开心的笑了起来,调戏这小屁孩果然让她感到有趣。
她笑着说道:“小屁孩……”
“我叫张玄。”
“好好好,张玄,我想要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唯有一点,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我不会害你。”
说到最后一句,梦玉脸色严肃,很是认真。张玄猜不透她话里的真假,但却是第一次在这个慵懒的女人身上看到这样认真的神色。
张玄点头道:“希望你说的是真的,还有就是不要滥杀无辜,要不然我……”
梦玉却是撇了撇嘴,摆摆手道:“替天行道对吧?茅山上下,还真是一个样。”
张玄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张玄,能不能给我点血?我还没吃饭呢。”
身后又传来梦玉慵懒娇媚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声音里带着一丝渴望和不好意思。
张玄:……
姐姐,你有没有搞错?你没吃饭,就喝我的血?
张玄没好气的说:“山间野兽精怪,多的是血,自己找去。”
梦玉嘟囔了一句:“没有你的血好喝。”
张玄道:“不好喝,就不喝?没有我难道你这么多年就没喝过?”
“哼,姐姐我这二十年除了昨晚,还真没碰过血。怎么?不服吗?”梦玉不高兴的冷哼一声。
“嗯?”张玄还真没想过僵尸竟然不吸血,这是什么情况。
虽说银甲尸王这种层次,一般人畜的血都不会有加强修为的效果,但是作为本能,也不会拒绝吸血,除非有什么意外。
梦玉见张玄疑惑的神色,不知为何,本来不愿说的话,现在却出声解释道:“哼,还不是姜梦涵那个傻女人,用命契控制我吸了那么多婴儿精血,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恶心。”
“恶心?你不是僵尸吗?”张玄脱口而出,但是当他看到梦玉冰冷,苍白的脸色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但我曾经是人。”
梦玉说完这话,就沉默了起来,看着月亮,不再说话。
张玄也沉默了起来,他想起了梦玉话里的一个词“记忆”。他忽然明白了,梦玉不是那种尸身上诞生新的灵智的僵尸,而是觉醒了生前记忆的僵尸。
同为僵尸,前者是幸运的,自始至终从心理到身体都是僵尸。而后者,是可悲的,因为她们是僵尸,但是又想起了人的记忆,拥有的美好,已经失去,人血为食,不复为人。
甚至有的僵尸觉醒了记忆,才发现多年之前自己亲手咬死了家人,这更加可悲。
僵尸,不老不死不灭,为天地不容,存与世,而孤一世。
梦玉她大概也是因为这样的刺激,才不吸人血的吧。方才屋顶的她似乎是在吞吐月华。只是,月华会有味道吗?
梦玉背对张玄,正生闷气,忽然发现身边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臂。
手臂凑到了脸颊,手臂一抹温暖脸颊能清晰的感觉到。
“喂,只许尝尝味道,少喝点。”
张玄不耐烦的声音从梦玉背后传来,这声音虽不耐烦,但是落在梦玉耳中却是那么动听,似乎停止了很久的心脏,都不觉的恢复了跳动。
“小屁孩,姐姐我爱死你了。”
说完,就抱着张玄的手臂,上下打量,然后小心翼翼的找了个地方,咬了下去,她眯着眼睛,很是享受,像一只心满意足的狐狸。
梦玉所说的话,大部分没有骗张玄,除了其中一件。二十年来,她的确没碰过人血,但是山精野怪的血她了没少喝。不过相比起来,张玄的血对于她来说,更加特殊,因为他的血是甜的。
说到底,张玄还是被这个狐狸一样的女人给骗了血。
“喂喂喂,女人,够了,再喝就贫血。”
“唔唔,再喝一点点,明天姐姐我送你个礼物。”
第四十八章 返回
梦玉吸血,似乎真的是尝尝味道而已。她比起第一次来,有了分寸,只是轻轻的咬了一口,然后吸了点血,大概也就一管血左右。
张玄是修炼中人,又是阴神境,身体恢复和造血倒是比一般人厉害一点,这点血倒是还出的起。
只不过当张玄第二天一早起来,发现众人的目光怪怪的。张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正疑惑着走到客厅。
就看到四目道长迎面而来,他笑着给张玄一个你懂的的眼神,说:“你小子好样的,本来还在为你被那个妖女盯上担心。没想到一个晚上你就把她搞定了。还真是不简单呐,果然有我当年风范。赶紧出去补一补,别累着身体。”
四目道长此时。笑得很是猥琐,再加上鼻青脸肿的样子,笑得就像是一个老嫖客。
张玄实在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四目师叔现在这个样子。张悬心中笃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果不其然,客厅内的众人正围绕着一个黄黑色条纹的庞然大物,不时点评几句,在场的男人都不约而同的露出神秘的微笑。
张玄上前一看,一只斑斓大虎的尸体就这样放在客厅里。
嘉乐见了张玄,乐呵呵道:“哎,师弟你来了。这是梦玉姑娘放在这里,说是要给你补补。这梦玉姑娘还真是厉害,大晚上都能打到老虎,可比师父厉害多了。”
张玄脸色一黑,终于知道皮皮四目师叔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他很想冲着众人大喊,那女人让我补的是血,不是肾。
不过,看着这群家伙,似乎在怎么解释都没用。
东南西北四个师兄,路过张玄身边,用一种羡慕又怜悯的眼神看着他,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师弟,多多保重,日后师兄给你寻点野生黑枸杞补补。”
每个人拍一次,差点没把张玄的肩膀拍肿。张玄现在是只想冲到菁菁的房间,用一把烈阳符干掉梦玉这个女人,她绝对是故意的。而且一定是昨晚就计划好的,他脑海中浮现梦玉昨晚那个眯着眼的微笑,仿佛就是一只得逞的狐狸,一想到这张玄就觉得心里发堵。
这事过后,张玄是再也受不了这怪异的气氛,第二天一早就准备回到任家镇。
这一次张玄倒不是一个人上路,梦玉这个女人难得的没有在白天睡觉,撑着个白色的油纸伞,跟在张玄身边,要和他一起回任家镇。
张玄那夜与她说过话,知道推脱不得,也就由着她跟着。
四目道长的住所和任家镇离得不算太远,左右不过寻常人几天的路程。张玄以为按照一个是银甲尸王,一个阴神境的修士脚力,应该会很快就到。
却没想到梦玉这个女人,到了白天因为讨厌太阳,整个人比往常更加慵懒像一只整日里打盹的猫儿。也是因为梦玉的磨蹭,两人愣是将近一周才到达任家镇。
回到任家镇,张玄打开阴阳医馆的门就发现院落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客厅里也是纤尘不染,应该是婷婷她经常过来收拾。
“小屁孩,你房子还蛮大的嘛。”
进了屋子,没有了讨厌的太阳光,梦玉这女人又恢复原来的性子,走走看看,不时翻动张玄放着的药材。
她走进里屋,四处打量了一下,冲着外面的张玄喊道:“这个房间是我的了,小屁孩,姐姐我要补觉了。”
张玄懒得去反驳这女人对她小屁孩的称呼,反正他说了也没用。
至于选房间这事,与其说是问张玄,不如说是通知张玄。
张玄这一路上对梦玉这女人也是有了几分了解,知道她看着随意,但是她看上的东西就是她的,谁抢都不行,这房间自然也是如此。
不过这样也好,梦玉跟着他有着自己的目的,与其赶她走和她对着干,让她在暗处谋划。还不如这样放到明处,毕竟他张某人是个从心的人。
张玄稍微收拾一下东西,就马不停蹄的赶往九叔那里,他这次回来,有不少事情都要和九叔知会一声。
“文才师兄,秋生师兄,师叔在里面吗?”
张玄见到两个师兄在院子里扎马步练功,便开口问了一句。
两人转过头看到是张玄,惊喜道:“师弟,你回来了。”
两人说话间,迅速起启身,来到张玄身边嘘寒问暖,热情十足。
但是张玄却感觉,这两个师兄似乎实在躲练功。
果不其然,还没等两人嘘寒问暖完,一个巴掌就先后落在两人头上。
“装什么热情,还不快去练功,一炷香的马步,一点都不能少。谁少了,定身符伺候。”
九叔阴着脸出现在两人身后,每天才这么点修炼都想着偷懒,当他林九是好骗的吗?
张玄看到九叔出来,行了一礼道:“师叔。”
九叔看了张玄一眼,道:“你先进来吧,这次的事,四目和我说过了。”
张玄也不意外,虽然水镜玄光术远距离会耗费不少灵力,但是这次遇到的事,不仅涉及了自己师弟的生死劫,还引出了一尊相当于炼虚境的银甲尸王,四目师叔不可能不向九叔通信。
秋生和文才两人被九叔赶去扎马步,头顶水碗,跨下燃香,比之前更是辛苦三分。
而张玄则是跟着九叔进了屋内。
两人坐定,九叔开口就和张玄说:“这次你刚刚突破阴神,我就贸然让你出去,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情,是我大意了。”
张玄见九叔面带愧意,出声安慰道:“事出突然,谁也无法预料,师叔不必往心里去。只是这梦玉该怎么应对,四目师叔后千鹤师叔都拿不出个章法,师叔您看?”
九叔沉吟了一会,说:“梦玉这事,你先宽心,我会寻个方法应对。你且专心修炼,她的事情还不是你这个阴神境可以应对。”
九叔想了想,又补充道:“从今往后,你抽出小半日来我这,我给你讲道,帮你理顺往后的修炼方向。”
张玄点头称是,这弟子突破新境界后,传道授业之职,本是师父的责任。只是张玄是拜在自己父亲门下,父亲早亡,这些年来一直都是九叔代父授业。如今张玄突破了阴神,自然也是九叔来传道。
九叔看见天色已晚,便开口道:“你先回去吧,将近一月未开医馆,你那里可汇聚不少东西,在不解决,只怕是要生祸事了。”
张玄点头,九叔说的他自然明白。虽然觉得九叔情绪似乎有点不对劲,总感觉九叔好像有什么事情。
九叔的有什么事,张玄不知道。不过能让九叔一反常态的只怕是件要紧事。张玄心道:师叔只怕是走了急事,这人蛇之事,看来得再找个时间和他说了。
张玄不想耽搁九叔自己的事,便起身和九叔告别,出了门去。正如九叔所说的,这几日自己也要加紧时间把晚上的店开起来了,要不然那些东西只怕是要造反了。
张玄却是不知道在他走后,九叔走到了里屋的祠堂里,在供奉的祖师塑像面前上了三柱祭神香,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道:“祖师爷在上,弟子无能,为保后辈,斗胆请天师拂尘一用。”
说完,九叔还是保持着拜的姿势。只见祖师塑像眉心飞出一道金光,落在塑像手拿的拂尘上。金光没入瞬间隐没,但是拂尘的气息却变得强大起来。
这天师拂尘是祖传之物,威力不小,这次上香,不只是为了动用这拂尘,也是为了请动祖师爷的力量。
拜着的九叔见得了祖师的应允,便起身拿起拂尘。随后,他的目光又落在塑像后面的八卦阵图上,八卦阵图按照卦象分割成八个小块,挂在墙上,合成一个完整的八卦阵图。
九叔看着这阵图出神了片刻,回过神,就果断的伸手拿下八个小块,咔嚓一声,合成一块阵图,背在了背上。
一身黄色道袍,手持拂尘,后背八卦阵图,九叔看起来比往常更加的威严,他神色之间也满是凝重。手上也是在收拾着各式各样的符箓,分类叠好,放在身上各处,像一个战前的将士。
九叔的这些动作间的果断和坚决,不像是个道士,倒像是个出征的英雄。
只是九叔的这些举动终究没人看到,他趁着夜色,悄悄的出了门去,而出门的方向,似乎正是任家镇。
第四十九章 夜斗
九叔赶到任家镇外的树林里,就停下了脚步。他拿出罗盘,用风水秘术测看这小树林的方位后,取下了背后的八卦阵图。
茅山弟子出山开辟道场,师父都会传下一两件法宝或者是独门的秘法。
九叔的大师兄石坚,得到的是闪电奔雷拳和木椿**,闪电奔雷拳威力巨大,轻则能手掌闪电,击如雷轰,修至大成,可以引动天雷。木椿**则是拟木而生,可以操控树木,有着生生不息的特性。
而像千鹤道长得得到的就是先前的四象伏魔阵,四目道长得到的是请神术,只不过他学而未精,要不然就不只是请祖师爷了。
而九叔所得就是这八卦阵图,合则为法器八卦镜,照阴阳,庇正道;分则为八卦锁天阵,八卦各在一方,八种力量困住阵中人,磨灭敌人。只是这阵法消耗不低,九叔向来不敢轻易动用。
九叔按照计算出来的方位,将八卦阵图分为乾、坤、震、巽、坎、艮、离、兑八卦,八个小角,分别埋在八个方位。
九叔布下阵图,掩埋好后,拿出一张黄符,叠成纸鹤,口中呼出一道灵气,吹活了纸鹤。
两指大小的纸鹤,煽动翅膀,快速划破夜空,飞向任家镇。与此同时,九叔那着拂尘,盘坐于地,开始闭目养神。
灵鹤小巧,飞行无声,又被九叔施过了法,悄无声息的飞进了张玄的阴阳医馆。
张玄正在修炼,毫无察觉,这纸鹤飞进了梦玉的房间。梦玉见了这纸鹤飞进窗户,也不惊讶,微微一笑道:“果然来了吗?”
她用一条挂着小玉佩的红绳把披肩的散乱长发束了起来,目光变得凌厉,不负往常慵懒样子。
梦玉檀口一开,淡红色的尸毒雾气,从她口中呼出,飘向房间的四角。她对着张玄房间的方向微微一笑,低声自语道:“小屁孩,先让你的小宝贝们休息一下,等姐姐回来再给它们解毒。”
语落,跟着纸鹤飞出窗外,夜幕下只有一道黑影飞速穿行,《子不语》所言僵尸为走影大抵如是。
“踏踏”
任家镇外小树林里,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九叔闻声,双目一睁,目光炯炯望着树林的一边。
月光之下,树林边缘一道红色的身影,渐行渐近,“踏……踏……”有规律的脚步声,不急不缓,却有着自己气势,树林里虫鸣声也为之全部沉寂。
九叔站起身来,手拿拂尘,抱拳朗声喊道:“茅山林凤娇见过梦玉前辈,斗胆请前辈到此只为两事,望前辈勿怪。”
九叔话里说的委婉,但是语气间却是十分硬气,一派宗师的模样。
“哦,原来是玄虚子的乖徒弟?是哪两事你说来看看?”梦玉笑着发问,但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只怕九叔说了也不好相与。
九叔自然知道今晚可不是说说就可以了,也不在意她的态度。说道:“第一件事,就是望梦玉前辈不要滥杀无辜,不得搅乱任家镇上下的安宁。第二件事,敢问梦玉前辈,跟着我那师侄所为何事?不知可否说出来让林某参详一二?”
九叔说到第二件事,语气骤然变冷,目光一凝,望向梦玉大有咄咄逼人样子,他的气势也在节节攀升。
梦玉见此,一声冷哼:“要我守你规矩?你算老几。不过是炼神境合一后期,也敢来管本姑娘的事?”
语落,银甲尸王的气势暴增,骤风以梦玉为中心,肆虐在树林中。梦玉目光凌厉好不避让的和九叔对视,局势瞬间危急。
九叔冷哼道:“你也不是当年那个半步金甲尸王。”
梦玉脸色一冷,道:“银甲尸王,收拾你搓搓有余。”
当年她解了命契,没有身陨而是修为大减,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九叔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前辈休怪林某动手了。”
“怕你不成。”
梦玉语落,也不等九叔回话,口吐红色雾气就冲向九叔。这尸毒与其说是雾气,不如说是浓云,是火焰,还未近身热浪就已经袭来。所过之处草木瞬间干枯化为灰烬。
九叔面色一肃,不避不让,手中拂尘一挥,金光闪现,如锋利的刀刃,劈开了雾气。
“没想到玄虚子那家伙把天师拂尘承给了你,还请了祖师帮忙,怪不得敢和我动手。就是不知道,这请一次要你供奉多少年?”
梦玉冷笑着说道,手上动作却是不慢,冲着欺身而来的九叔就是狠狠一抓。
九叔面对这迅疾的一抓,险之又险的一个铁板桥避了开。他化守为攻,趁机左手飞出两道五雷符,蓝光闪现,飞向梦玉。
梦玉见状,衣袖一挥,红色的尸毒撞上这五雷符,轰隆一声,烟尘、枯枝、落叶四起,一时间看不清各自身影。
梦玉笑道:“你倒是比你几个师弟有本事,但是光这样可是不够。”
一边说,一边是尸气缭绕,尸毒也像群蛇一样乱舞。洁白如玉的拳头,快速的向九叔打来,僵尸肉身才是根本。
九叔虽然能用精神力查看这烟尘之中的状况,但是却还是在修为上差了梦玉一筹。
梦玉这一拳打来,九叔已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只能急忙中衰动拂尘,一把缠住梦玉的拳头。
虽然常言道以柔克刚,但是这拂尘急忙甩出,柔而无劲,哪里能克住梦玉有备而来的拳头?
稍微一卸力,这拳头就落在了九叔身上。
“噗”
九叔一口鲜血喷出,倒飞出去。这伤不轻不重,但在这本来就以弱对强的战斗中无疑是极大的劣势。
九叔顾不上擦拭嘴角的鲜血,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天师拂尘已经是光芒暗淡,祖师爷的力量消耗殆尽。
九叔这头受了伤,但是梦玉也不是毫发无损,她的拳头上布满红线,是方才拂尘灼伤留下的伤痕。
她毫不在意,笑道:“怎么?你祖师之力快用完了,你一个小小的炼神修士还要和我斗?”
九叔面色一沉,看来不得不用底牌了,哪怕他代价很大。
他把拂尘养地上一掷,柄端没入土地。道袍一脱翻在地上,咬破食指在上面画上符咒,口中呼道:“天清清地灵灵,卦守八方,星象显灵,八卦阵起。”
“砰砰砰”
八声暴响,先前埋下的八块八卦阵图显现,接引星光。瞬间一个八卦阵的虚影在这树林里形成,而梦玉正在这阵中央,八种力量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梦玉见状,脸色陡然一变,冷声道:“好一个林凤娇,好一个玄虚子,他连这东西都传给了你。只是,你不到炼虚境,你敢起阵吗?”
九叔脸色苍白,冷汗不住的往下流,这阵法只是起个预备,就让他消耗七七八八,若真的动用,代价真的不小。
“左右不过是阳寿而已,我敢用,你敢接吗?”
梦玉早就不是当初的半步金甲尸王,现在的她还真的不一定接的住。
两人僵持不下,忽然间梦玉收了尸毒,笑了起来,道:“不就是不滥杀无辜吗?答应你就是了。反正我二十年没喝人血了。”
九叔却问道:“你到底有何目的?”
梦玉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张玄是前路。”
九叔听到这话,忽然一愣,然后问道:“谁说他是前路?”
梦玉却是笑了笑,也不大答话道:“这世界天师就是顶端,你们倒好,还有轮回,还有前路可走,可僵尸不老不死不灭,不入轮回,这天地,就是个牢笼。”
九叔闻言也沉默了,但是对方的目标是张玄,不管她有什么理由,都不能作为放过她的理由。
梦玉见到九叔眼中的坚定,知道他不会被这么说服。
“放心吧,不管我有什么目的,都不会伤害小屁孩的,这是我与柳眉的约定。而且,你看了这个总该相信了吧”
梦玉说着,掀起衣袖的一节,只见她小臂上,一道红色的神秘符咒印在上面。
“命契?!”
九叔脱口而出,眼中满是震惊,这银甲尸王怎么会与张玄缔结了命契,生死相交她也愿意?
忙问道:“阿玄怎么会与你缔结命契?”
梦玉放下衣袖,笑道:“是我和他缔结了命契,而不是他与我。这命契,他可不知道。”
九叔沉声道:“这你也愿意?”
梦玉摇摇头道:“没什么愿不愿意的,我说了,他是我的前路。”
九叔见状,解了阵法,虽然很累,却还是冷声警告梦玉道:“希望你说的是真的。要是你敢伤害他,下次来的就不止我一个了,而是茅山上下。”
梦玉摆摆手不耐烦道:“行了,知道了。我本来就没打算害他,你们茅山上下一个个的都想找我麻烦。我不只不会害他,还会给他当护道人。修为太低了,可帮不到我。”
梦玉说完,就一个闪身消失在树林里。
九叔见她消失,也不阻拦,反而是虚弱的喘着粗气,刚才差点就支持不住了。
好一会儿,他才恢复了,收拾好阵图离开这片树林。余下一片狼藉,任谁也想不到曾经有人在这里有过一场大战。
第五十章 医鬼
张玄回到任家镇的第二天,就去拜访了任婷婷家。不过这去了才从李英凤口中得知,任婷婷已经和任发外出学习经商半月有余,就连阴阳医馆的打扫的事,也是她拜托了秋生和文才两人帮的忙。
张玄虽然告诉过任婷婷他并不重视经商的分成,但是任婷婷这个姑娘总是想着为张玄做些什么,张玄也不好说什么,索性就由她去了。
只不过等她这次回来,或许可以引她入门修炼,毕竟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张玄发现婷婷并不怕这些虫虫兽兽,甚至有点像养宠物一样感兴趣。
出了任家大门,张玄就到市场买了些麻雀仔的内脏和一些香烛元宝,夜里开店是少不了这些东西的。准备好东西,张玄就回到阴阳医馆开始给镇民们治病。
阴阳医馆本意是为了医治疑难杂症吸收更厉害的病气给阿宝修炼而设立的。不过在镇民们发现张玄看病收的诊金少疗效好的情况下,就连小病也会来这里看。
乡里乡亲张玄也不好拒绝,也就给他们治了,些许病气对于阿宝修炼也算是聊胜于无吧。
到后来不知是谁传出了张玄喜欢收怪虫毒虫。小镇的居民知道了,隔三差五的就会送来他们发现的毒虫,前段时间望月鳝都送来了几条,乡亲们也不要张玄给的报酬,这下子倒算得上邻里之间的礼尚往来了。
抓毒虫这事,张玄多次推脱不得,又怕他们好心抓这些毒虫时出事,就送了不少解毒药给他们备着。
这一送反倒成了张玄在任家镇的声望,人人都道九叔有个好师侄,听得九叔是走路带风,只是苦了张玄两个师兄。
到了半夜,在院子里配合着飞翼冰蚕打坐修炼的张玄在吞吐最后一股灵气后,睁开了眼睛。
夜深人静,也该是开店的时候了。
晚上开店医鬼,其实很简单,并不需要什么香案贡品,这东西只是个添头,有也可,无也罢。
本质上,这医鬼还是个交易,我帮你医病,你给我酬劳,仅此而已。当然这医鬼还是会有功德的,虽是医鬼但是也不乏超度往生,这自然还是能积累不少功德。
医鬼虽有功德,却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做,毕竟与鬼物来往,就意味着麻烦,能解决麻烦的人才不会嫌弃麻烦,赚取功德。
更别说这医鬼也有“医闹”,这“医闹”可是简单粗暴的很,不是你死,就是魂灭,一切都看双方本事。
张玄在这院子里摆上一个黑色的案台,一张靠背宽椅,案台上放着两个黑色大罐,一左一右,一时让人猜不透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张玄又从黑棺空间里拿出两个物件,一个是青铜铃铛,造型古朴,上面刻着许许多多的花纹,花纹纠缠,难以辨清,唯独几个鬼脸尤为清晰,直让人觉得心生凉意。
另一个物件,则是一个法铃,高约二十厘米,尾部是成三叉剑状的柄,前端是一个开口约九厘米的铃。
这法铃颜色暗黄,是由黄铜铸造,周身刻着道家符咒,多是驱邪醒神的咒语。法铃有个名号,叫帝钟,还有个更为民间熟知的名字,唤做三清铃。
有道是“振动法铃,神鬼咸钦”指的正是这三清铃。
张玄站在案台前,拿起三清铃,在三清铃上虚画几个符咒,输入灵力激活了法铃上的咒语,口中呼道:“天清清地灵灵,法铃听令,传我号令,医馆已开,有求速来,敕。”
这法令倒像是将张玄的意思附在铃声当中,传播给这方圆百里的鬼类。游魂蒙昧,且鬼类一般情况下难通人语,还不如这三清铃一响,传讯的更快。
“铛铛”
张玄摇响了三清铃,铃声清脆悠扬,飄响在院子里,而听不见的铃声,更是像波浪一样向远方传去。
张玄的三清铃铃声,不过是个提醒和开始。这些个还没有去投胎的鬼魂,大都是些游魂野鬼,或者是地缚灵之流,身不由己。若是没个指引开路,他们连自己死的地方都走不出,更别说来张玄这里了。
张玄拿出一张黄符贴在那串青铜铃铛上,用灵力激活了符咒,然后轻轻摇响了青铜铃铛。这铃铛声细微而密集,听起来倒是让人有些不舒服。
张玄没有在意这铃声,出了门去,将这铃铛挂在了屋檐下。这铃铛贴了黄符,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己摇动一次,铃声仿佛路引一般,能够指引前来医馆的路。
张玄就这样坐在椅子上等着今晚要来的“客人”,院子里又陷入了沉寂。
不多时,张玄就感到门外有鬼气涌动,似乎是有东西来了。张玄也不去开门,这鬼物上门,开不开门都是一个样,只要是门口挂上青铜铃铛,这些鬼物自然知道张玄开张了,会自己进来。这也是张玄前段时间医鬼的做法,这些个鬼物都清楚的很。
不一会,那些在门口徘徊的鬼气动了起来,门板上一个脸色苍白、满脸皱纹的老者脑袋,他两眼微凸,一条长长的舌头就这样挂在嘴巴外面,让人不寒而栗。
张玄对这样的场景是习以为常,他看着这吊死的老鬼一点点的从门里挤出来,走到了自己面前。
这老鬼看着吓人,但是对张玄却是很恭敬,他对张玄拜了拜喊道:“刘存见过先生,还请先生救我。”
他虽是咬着一条鲜红色长长舌头,但是吐字却很清晰。张玄摇摇头道:“你这魂体的吝气又多了不少,若是我在不回来,只怕你就要变成厉鬼了。”
吊死鬼刘存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道:“离不开吊死的房间,整日看见我那不孝顺的儿子和儿媳妇,我就忍不住要发火。”
张玄摇头道:“儿女不孝,你就把自己吊死?现在走脱不了,死了还要受罪,何苦?这阴丹拿去,过几日我把你们一并超度了送下去,别想着找替身,不然到了下面,够你受的。”
张玄先是召唤出飞翼冰蚕小金,让它吞了这吊死鬼身上的吝气,然后从左边黑色罐子里拿出一颗黑色的圆丸,递给了吊死鬼刘存。
这吊死鬼双手接过阴丹口中称谢,然后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块黑色的小块。张玄把这黑色小块捡了起来,放进右侧的罐子里。
然后开始等在下一个鬼魂的到来,这吊死鬼倒也没走,而是在院子里的一个角落里呆着。
张玄所谓的医鬼其实就是给这些鬼物补充阴气。在阳世间,横死、枉死、自杀以及那些心愿未了有执念的鬼魂是很难投胎的。他们有的是地缚灵终生被束缚在一个地方,重复着死亡的那一刻。
有的则是成为游魂野鬼,蒙昧无知,时而清醒时而混沌。他们游荡在世间,看得见人世间的种种,却不可触碰,不可感知和交流,每一天都是消耗着自身的阴气,终有一日等不来投胎的他们就会魂飞魄散。
而且鬼物易变,这些鬼物留在世间稍有不慎染了煞气或者受了刺激,反而容易变成厉鬼。
变成厉鬼虽然是实力变强,能够触及人间,但是总归被迷了神志,一旦染血再无退路。不是被修士消灭,就是被打入地狱,不得超生。
张玄的医鬼大抵算得上是安抚一方的鬼物,保卫一方秩序,他给这些鬼物净化吝气、煞气,然后给鬼物补充阴气,等到一定时间就将他们超度送去阴间,这也算是修了功德。
至于方才吊死鬼给他的东西,其实就是鬼物的指甲。鬼物和人其实相差不大,他们的指甲还在生长,每一段时间剪下也无大碍,这东西自然也就成了比较廉价的交易物。当然对于张玄来说,若是鬼物能拿出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也无不可。
张玄院子里的鬼物越聚越多,到了三更天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是站满了鬼物,既有不停滴水的溺死鬼,也有浑身伤口的横死鬼,伸长舌头的吊死鬼......死状千奇百怪,也不知是呆了多少年的老鬼。
张玄到了门外,取下青铜铃铛收入黑棺空间,这表示阴阳医馆打烊了。他又取出三清铃一摇,道:“三更已过,关门闭馆。”
三清铃一响,院子里的鬼物都静了下来,数十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的望向张玄。
张玄也不说话,将一个三五十厘米开口的大香炉放在案上,然后点上了三炷一米左右的高香。张玄又在香炉前放了三碗麻雀仔的内脏。
然后对群鬼说道:“和往常一样,三炷高香任你们享用,用完之后,,在天亮之前的离开。这次我医馆半月未开,你们苦等半月也算辛苦,这三碗麻雀五脏算是送给你们了。不过记住了,不要生乱子,不然我就收了你们。”
“谢谢先生。”
张玄虽是冷声冷语,但是这些鬼物还是躬身道谢。有道是鬼神吞香,他们这些个游魂野鬼居多的,哪里来的亲人供奉自己,这样一炷香火只怕要等一年一度鬼节才有机会享用。但是那一天祭祀孤魂野鬼的人有限,而野鬼众多,争那一炷香可是要打的头破血流的。
张玄说完话,等于是给了这些鬼应允,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去吸食那一股祭鬼香飘出的烟气。院子里可以看到那三炷香飘出的烟气,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有时甚至是分成了好几份散开,十分诡异。
张玄也不去管这群鬼争香的场面,略过众鬼,就要往屋子里走,将要进去时,眼睛一瞥,忽然发现有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跟在自己身后。
第五十一章 烂赌鬼沈有才
张玄定睛一看,这黑色身影竟然还是熟人,或者说是个熟鬼。瘦瘦小小的个子,白色的麻布短衣,一头中分发,一张紫青色的脸,两个眼窝深陷泛着青色,这不正是往日里来的最勤的沈有才吗?
张玄见是这沈有才,也不赶他,问道:“沈有才,你这往常争香可是排第一个。怎么今天反倒是来找我了?”
沈有才习惯性的微微弓着身子,搓了搓手,陪笑道:“我想请先生帮个忙。”
张玄打量了沈有才,抬眼看了下院子里的群鬼争香,然后说:“你进来吧,说说你想干什么?”
张玄知道,沈有才是个机灵鬼,从他阴阳医馆开张,这沈有才上门求药争香时,张玄就看出了一二。
他与群鬼不同,死了倒还清醒,除了忘记了一些东西和个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沈有才这烂赌鬼,似乎是在赌场待惯了,见了张玄总是一阵溜须拍马,捧着张玄。若是来的鬼很多,还不时帮张玄维持秩序,这一来二去,张玄也就记住了这鬼。
进了里屋,张玄坐在椅子上,看着跟了进来的沈有才问道:“说吧,你想要干什么?”
沈有才与张玄颇为熟悉,便开了个玩笑道:“先生,不若给我烧一副骰子,让我赢上一把,好全了执念,去投胎。”
张玄闻言,笑道:“你个沈有才,还敢跟我讨要骰子?莫要开玩笑。你说你想要投胎,心甘情愿让我超度就得了,何必要完成什么执念。说吧,你觉得你的执念是什么?”
张玄知道这沈有才机灵,开了个玩笑,缓了气氛。玩笑里九假一真,张玄还听出了这家伙怕是有执念未了,而且只怕是和阳间有关。
沈有才嘿嘿一笑道:“先生明鉴。”
他先是拍了张玄的马屁,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说:“先生,我想求你帮个忙,照拂一下芸娘和富贵。”
他说完,又看了张玄一眼,见张玄不言不语,连忙又道:“先生,规矩我都懂,只是小鬼真的放心不下,这些东西都给先生当做报酬。”
说着,他往外掏出了不少东西,草药、黑色石头还有二三十片鬼指甲。
张玄道:“怎么?生前烂赌,现在死了反倒心疼起家人来了?”
沈有才这次倒是不嬉笑了,他有些沉默,半晌才悠悠的叹了一声:“唉,我是个混蛋,害了她们娘俩受苦。”
沈有才生前是个烂赌鬼,这人只要遇上赌,就走不动路,偏偏还是个逢赌必输的家伙。
幸好他生在地主家,家有余财,这才够他挥霍一段时间。只是有时候,这一步一步的衰败,比起一开始就一贫如洗,还要让人难受,毕竟由奢入俭难。
他是一路赌,一路输,输光了百亩良田,气得是他父亲沈大富两眼一闭,两腿一蹬,就这么去了。
他母亲是哭的稀里哗啦,偏偏拿这沈有才没办法。沈有才赌起来也是个十足的混蛋。父亲头七刚过,就又进了赌场,把房子都给输了去。这下子,叫母亲也给气死了。
幸好他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媳妇芸娘。芸娘是对他不离不弃,跟着他从深宅大院一直到现在的茅草屋,从万贯家财,到现在的家徒四壁,都不离不弃。
芸娘是跟他一路受苦,却也甘心,几年前还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那时的沈有才早就赌疯,给这孩子取了个富贵的名字后,就又钻进了赌场,说是要转运了。
这一赌,芸娘连坐月子的钱都给赌没了。寒冬腊月的,若是没有邻居的接济,只怕这娘俩都挨不过冬天。
沈有才这烂人的庄庄件件丑事,在这任家镇可是道不尽说不完的。也亏了这沈有才三年前突然病死,要不然芸娘母子,还不知道要遭什么罪。
张玄拨弄了沈有才翻出来的东西,有些惊讶,道:“你还真是下了血本了,猫眼草、阴魂石、人脸菇……你这是扒了人家的坟头了?”
沈有才拿出来的东西不少,虽不是珍奇之物,也都是些长在坟地里,阴属性的物件,这些东西,通阴阳,人和鬼都碰的了。
只是一般都有些小道行的动物护着,这沈有才是够拼的,这些小东西可都能伤到鬼魂。难怪这家伙,魂体有点不稳。
沈有才听了,苦笑一声:“让先生见笑了。”
张玄却是不说话了,陷入了沉思,这沈有才不心甘情愿,他想要超度他都不行。只是沈有才这个执念……
张玄沉吟片刻后,正色道“沈有才,你这东西你先拿回去。不是我不帮你,只是你不能投胎和这执念未必有关系。你再回去好好想想,若是肯直接让我超度你去投胎,这或许是最好的。”
“张先生,这……”沈有才听了,有些急了刚想说话,又憋了回去,道:“既然这样,我过些日子再来寻先生。”
张玄见他满脸落寞,却还是不松口。知道他以为是报酬不够,想要在寻些东西来劝说自己。张玄看着这个虚幻的魂体有些不忍,道:“沈有才,这几颗阴丹你拿去,稳固一下魂体,也不要去冒险,若是真的放不下,就来吧。”
张玄语气真切,一时间反倒让沈有才惊讶起来了。他似乎意识到了真的不是报酬的问题,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既然不是报酬的问题,那又是什么问题?
他思索了片刻,回过神,才想起自己还在张玄这里,忙道:“先生,小鬼想事情出了神,耽误您的时间了。”说完他就走出屋去,消失不见。
“踏踏”
张玄身后传来脚步声,声音很轻,不急不缓,张玄也不回头,这屋里除了他和梦玉没有别人。
“呐,张玄,你怎么不告诉他,他是个枉死鬼,投不投胎和执念没有关系?”梦玉看着张玄问道。
张玄却道:“他是枉死鬼死在别人手里不假,但是你又怎么知道他没有执念?有些事情,他忘了或许对他来说是件好事,直接投胎也没这么多烦恼。”
梦玉哼哼道:“哼,多管闲事。这些个世道,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哪个没些个苦楚。你渡个鬼都要为他着想,千千万万受苦人,你渡得过来吗?”
梦玉似乎是看出了什么端倪,不由得呛了张玄一句。
张玄被梦玉一呛,苦笑道:“我哪里想过要渡所有人。只是看见,不去做,心里不舒服。”
梦玉也不说话,她看着张玄,似乎发现了他与众不同的地方。这个男孩,虽然也叹息这个世道的混乱,但是却不像他人一样茫然。
他似乎有一种希望,坚信这世道会变好。他就像是一个见惯了太平的人,这才见不得苦难。
张玄是不知道梦玉在想什么,要是知道了,只怕是要惊讶于梦玉的敏锐感觉。
张玄见梦玉一直看着他,便出声问道:“怎么?今晚你不去吞食月华?找我有事?”
梦玉虽然住在阴阳医馆,但两人是各做各的事,互不影响。这突然寻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梦玉闻言,回过神,忽然一笑,然后靠近了张玄,娇声道:“月华有什么好吃的。张玄~,再给我点血和怎么样?”
梦玉今天穿着的是件纱衣长裙,薄纱如雾,和梦玉姣好的身材十分搭配。
梦玉这忽然凑了过来,让张玄看到了这轻薄的纱衣之下,如雪的香肩若隐若现,香气扑鼻而来,诱人犯罪。
张玄坐在椅子上,退无可退,面对梦玉这习惯性的调戏,他还是有些难以招架。
梦玉是个绝顶漂亮的美人不假,但是她更是一尊银甲尸王。张玄这小身板,可不敢招惹她。
而且,你别看着梦玉一副勾人的模样。张玄敢肯定,谁要是忍不住伸手,绝对会死无全尸。
张玄强装不动声色,道:“想都别想,赶紧说正事。”
梦玉见他没反应,也不恼,露出了一个狐狸般的微笑,道:“还记得我说过要给你一个礼物吗?”
张玄听到这,脸色一黑道:“你还好意思说。”
张玄因为她送的一只老虎,可是被四目师叔一行人笑了好久,指不定这消息现在已经被四目师叔传回大茅峰了。
梦玉咯咯一笑道:“那老虎可不是姐姐我送给你的礼物,你的礼物在这里。”
梦玉说完,用手扯下了束缚着头发的那一条红绳。红绳一松,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滑落。
这时的张玄和梦玉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凑的很近。如瀑布般的长发滑落,打在张玄脸上,张玄只觉得香气更加浓了。
张玄看着梦玉手上那条挂着一颗小拇指大小青玉的红绳,问道:“这是什么?”
梦玉微微两人脸和脸间的距离,一边伸手去拉张玄手,一遍说:“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玉佩。也是我要送你的礼物。”
张玄脸色一黑,道:“所以怎么就变成你给我的礼物了?”
梦玉把玉佩给张玄系好,拍了拍手,笑道:“系好了,记得不要摘下来。这可是姐姐我第一次送人礼物。”
“喂,女人,这怎么就成了你送我的礼物了?”
梦玉笑着说:“当年我和姜梦涵打斗,发绳给打掉了。见你脖子上正好有这东西,挺漂亮的,就拿来做发绳了。怎么样,姐姐我眼光不错吧?”
张玄:……
张玄有些无语,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
就又听见梦玉道:“行了,物归原主。你也不用防着我,那屋子里蛊虫看不住我,收了吧。当年你母亲和我有过约定,让我为你护道三十年。我是来还诺的。”
说完,梦玉打量了一下自己给张玄系好的玉佩,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然后起身走向里屋。
“行了,快天亮了。姐姐我去补觉了。”
张玄摸着手上的玉佩,上面似乎还带着余温和香味。他看向梦玉的背影,目光闪烁陷入沉思。
这梦玉说话时真时假,一时间还真的分不清。看来明天要去师叔那问一问了。
第五十二章 九叔谈修炼
第二天一早,张玄一如既往地开门坐诊。开医馆不比其他生意,不可能每天都是病人盈门,还是要看天时,有时候时节碰上了病人就会多一些。
大体来说在这个年代的乡下开医馆,还是十分清闲的,乡里乡亲们些许小病,能挨过去的就会挨过去,一般不会到医馆看病,毕竟都是要花钱的。说到底,还是一个穷字。
张玄也只能是尽其所能,将诊金收的便宜一些,算是积攒功德了。
“张大夫,我娘这病不要紧吧?”
张玄正在给一个干瘦的老婆婆号脉,一旁的年轻小伙见他不说话,着急的问道。
张玄还没说话,那老婆婆就操着浓厚口音的本地话埋怨道:“我都说没得关系,你偏要来看病,这下子又要浪费钱了,咳咳。”
老婆婆虽然是止不住的咳,但是还是小声嘟囔着没事。她倒不是针对张玄,而是心疼看病花的钱。事实上,这老婆婆已经咳了大半年了,直到今天咳出了血,才被儿子强行劝来看病。
张玄笑着说:“你放心,婆婆她会没事的。”
张玄宽慰着年轻人,但事实上婆婆她胸口的那一团黑灰色的病气,好像乌云一般浓密,说是病入膏肓也不为过。好在张玄养了阿宝这个病蛊,治起来倒也有办法。
“阿宝,出来做事。”
“呱呱”
阿宝听到张玄喊话,四个小短腿动了起来,一蹦一蹦的跳上张玄看病的桌子上。上了桌子它没有第一时间就去看病,反倒是冲着张玄比划出一只小短手。
“呱呱”
阿宝:加餐一顿
张玄会意,笑道:“行了,今晚给你加餐,赶紧给人家看病。”
这段时间阴蝗消耗殆尽,阿宝的阴蝗套餐给张玄削了不少,换成别的小鱼小虾,现在倒好阿宝哥看病都会闹报酬了。
年轻小伙和老婆婆早就听说过张玄看病的手段,早已经是见怪不怪,毕竟是九叔的师侄,有些平常人没有的手段这很正常。
阿宝对着老婆婆左看看,又看看,然后对准她胸口的位置,张开了大嘴,肚皮一鼓,那一团黑灰色的病气浓雾好像遇到抽风机一般迅速散开,一股接着一股的飞近阿宝的嘴巴里。
年轻小伙和老婆婆虽然看不见这病气,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母亲的明显变化,脸上的气色变好了许多。老婆婆自己也感到身上一阵轻松,呼吸也顺畅了不少。
“呱”
阿宝吞完病气,就转过身子,跳下了桌子,回到自己的水缸里去了。
“谢谢你,张大夫。”小伙子连忙道谢。
张玄却道:“先别急着道谢,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婆婆她这个年纪,有了这场大病,还要养很久才能好。现在这病也好了大半,这颗丹药你拿去,给婆婆服下,三五日后会有腹泻反应,到那时病就全都好了。你再寻一些补品给婆婆补一补就好。”
“谢谢,谢谢大夫”小伙子接过丹药,又是一阵道谢,付了诊金就小心翼翼的扶着自己的母亲出了门。
一边往外走,老婆婆还在一边嘟囔:“阿力,我们不要买补品,听说补品号很贵,我觉得喝完鱼汤就补回来了。”
张玄笑了笑,老人们都是一个样,看似抠门,但是都在为子女省钱,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这老婆婆病气侵蚀重到阿宝都不能一次性吞完,病气纠缠太深,剩下的只能慢慢抽丝剥茧般抽出病气。
这也是为什么张玄还要给她一颗丹药的原因,丹药根本没有什么什么特殊的,也就是些滋补身体的效果,重要的是丹药里藏着的蛊虫。这蛊虫会随着她服下去,在她身体里繁殖,然后一点点清除病灶所在,清理完后会随着排泄物而出。
张玄看病到了中午,就出了阴阳医馆。前些天他与九叔约好的,要到九叔义庄里去向他请教修炼的事。而且关于人蛇和昨晚梦玉护道的事,也该跟九叔提一下了。
张玄来到义庄时见到两个师兄正在和前日一样扎马步,锻炼体魄。两人虽然是汗流浃背,但是却也不敢和上次一样偷奸耍滑。张玄暗笑,师叔手段还真是厉害,难得师兄们这么听话。
张玄和两人打过招呼,就进到屋子里,刚进去就看到九叔在大厅里画符。正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话虽然是说的梨园艰辛,但是用在此处也并无不可。
做道士的往日抓妖抓鬼威风凛凛,一把黄符,一堆法器,但是没人知道在平常之时,他们要一点一点的积累符箓。有些符箓一天下来,能成一张就算不错了,毕竟画符这事很费精神。
就连九叔这样修为的道士,在家中也是常画符箓,制作法器,案台上总是供奉着一些法器,让其开光,增长灵性。在道士这一行,如果不做好准备,遇上事情,可不是成败值么简单,稍有差错就是生死。
张玄没有打扰九叔,而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九叔画符,这也是他一个学习的机会。九叔察觉张玄进来,也不起身,这画符下笔要一笔终,灵力不能中断。
等九叔画完这一道符箓,已经是半个小时过去了。九叔放下笔,将这符箓拿了起来,然后对张玄道:“阿玄等了很久吧?”
张玄道:“没有多久,正好向师叔学习怎么画符箓。”
九叔点点头,带着张玄走到了里屋祠堂前。他将刚刚画好的符箓摆放在案前,然后点燃六炷香,递给张玄三炷,道:“一起拜一下吧。”
师叔、师侄两人恭恭敬敬的给祖师爷拜了三拜,说起来张玄比起九叔这些老一辈的茅山人,对祖师上香还真不如他们频繁和恭敬,这也是为什么年青一代很少有请神之术修炼有成的人·,说到底,心不够诚。
上完香,九叔就要给张玄讲修炼的经验,刚准备开口,九叔似乎想到了什么,道:“阿玄,去把你两个师兄叫进来,今天我一并给你们讲课。”
张玄听了,点头道:“师叔,我这就去。”
张玄知道九叔似乎意思到要好好教导自己和两个师兄了。尤其是两个师兄,九叔待他们如亲子,明面上打骂,但是却很迁就他们,这么多年修为也没上去多少。
可以说,都比不上千鹤师叔收的四个师兄,他们原本是军中汉子,在千鹤师叔手下做事多年,苦苦哀求下才被千鹤师叔收进了门墙。他们的资质可比不上秋生师兄,但是现在论修为手段,秋生师兄还真不一定比得过他们。
张玄把两人叫了进来,见到九叔不知什么时候换了道袍,点上了檀香,坐在蒲团上。他的面前有着三个蒲团,张玄三人并列入座。
九叔道:“既然都到了,那我们就开始吧。秋生、文才你们两个臭小子也要听好了,往日我对你们教的松懈了,没给完完整整的将过修炼的事,今天给你们师弟讲的同时也给你们讲讲,要是记不住,哼哼。”
“知道了师傅”
两人一个机灵瞬间答道,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心里去了。
九叔道:“我们茅山承自西汉年间,茅盈、茅固、茅衷三位祖师,历史悠久。茅山之术,起初称为“玉女喜神术”是威力巨大巫术的一种,但是几经动荡如今茅山上下以无人知晓,反倒是在各代祖师的努力下,兼收并蓄学习佛、道两派,又修行如赶尸炼蛊之类的秘术,这才成就了今天的茅山。”
九叔先是给三人讲了茅山派的起源和术法的演变,然后又道:“如今我们茅山以道家为主,兼容各法,所以走得还是道家练气的路子。就连阿玄你的巫蛊之术,其实也是借蛊练气,蛊气同修。至于你们两个臭小子,和我一样纯正的练气一脉。”
张玄三人点头回应九叔的话,九叔所言正是三人在茅山中修炼的派别,出去剑走偏锋的茅山人不论,事实上说茅山上下,都走练气一路也不为过。
九叔又道:“这练气一道,有四大境界,分别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练神返虚、返虚合道,这四个境界,我们修炼中人一般称之为练气境、炼神境、炼虚境和合道境。当然合道称天师,也就是我们道家中人仙境界。”
这时候文才问道:“师傅,什么叫炼精呀?”
九叔瞪了他一眼,两撇胡子都翘了起来,这都不懂?
九叔无奈了,但这怎么说都是自己徒弟,于是解释道:“炼精化气,所谓的精就是谷物之精华,肉食、谷物、药草这些自然之精,被我们修炼之人吞食炼化成为我们的气,也就是灵力。这也是为什么练气境的人吃得多的原因了。”
说到这九叔狠狠瞪了一下两个徒弟,光能吃,不长修为,两个混小子。
秋生和文才被吓得缩了缩头,张玄在一旁偷笑,果然师叔和师兄的日常真是有趣的很。
九叔又道:“炼气化神就是阿玄你现在的境界,炼神有三境,阴神、阳神、合一境,练气圆满蕴养精神,可得阴神,阴神一出可通鬼神,夜游如亡魂。阴神往下就是阳神境,阳神与阴神相似而相反,可日游,阳神之力鬼怪退避。这是道家阴阳之道,也是我们人族精神的阴阳平衡。”
九叔顿了一下,道:“至于合一境则是阴神、阳神抱守紫府,合一而居,当阴阳合一之时,就是元神诞生之日,到那时就是炼虚境了。”
九叔说的明白,张玄却听出一丝信息,师叔只怕是合一境摸到了炼虚境的门槛了。
人的修炼明白了,但是张玄想起了这些日子里遇到了鬼怪,实力参差不齐,便问道:“师叔,鬼怪可有修炼派系?”
这个问题倒是把九叔难住了,沉吟了一会儿,道:“鬼类还有,僵尸怪异实在难分。”
他想了想说道:“鬼物修炼,多少有阴间鬼修传到阳世,鬼卒、鬼将、鬼王和鬼仙与人相仿。至于僵尸,天地生出的异类实在难以柜类,修炼界以炼尸之法,将其分为铁甲尸、铜甲尸、银甲尸和金甲尸。”
说到这九叔严肃的说:“你们要记住了,僵尸、鬼类还有怪异,禀天地邪气而生,谁也不知道诞生的是什么东西,万不可小心。数十年前,那些个盗墓贼掘开一个大墓,挖出一个形如枯槁的血红色干尸,这东西连尸丹都没有,但却屠杀了好几个山头的山民,正一派和我们茅山一派拼死了两个炼虚修士才解决了它。日后行走江湖,一定要万分小心,境界只是境界,总有规格外的存在。”
整整一个下午,九叔是有问必答,给张玄三人讲解了他数十年的修炼心得,张玄只觉得豁然开朗,对于修炼成阳神也有了个方向。
讲完修炼,九叔看天色不早,就让秋生出去喂鸡,然后也让文才出去准备晚饭。他转过头对张玄道:“阿玄可是还有什么事吗?”
九叔方才见张玄欲言又止,知道他有话要说,便支开了两个徒弟。
第五十三章 芭蕉精
张玄见九叔发问,解下左手上的系着的红绳玉坠,递给了九叔道:“师叔可认得这个玉坠?”
九叔接过了玉坠仔细看了两眼,疑惑道:“这不是柳师妹留给你的玉坠吗?当年我还见她戴过这玉坠。”
说着九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当年张玄被他们发现时身上可没什么玉坠,柳师妹也早已经不在了,这东西是谁给他的?忙问道:“这东西谁给你的?”
张玄道:“梦玉说是母亲留给我的玉坠,被她拿了去把玩二十年,现在物归原主。”
九叔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张玄又说道:“师叔,只是她还说了一事。”
九叔皱着眉头问:“何事?”
张玄说:“梦玉说曾经答应过母亲,替我护道三十年。”
其实张玄是不太信这话的,毕竟今年他已经是二十岁,入修行的门也有五六年了,若是真的护道,怎么早些时候不来?就算是真的有护道的承诺,现在只怕也是另有目的。
九叔听了目光闪烁,沉吟了一会,九叔还是决定不把梦玉在张玄不知道的情况下和他签订了命契的事告诉张玄。梦玉有何布置,他也只是猜到了一二,就目前看来,对张玄还是无害的。但是九叔不想冒风险把梦玉不愿意说的是捅出来,激怒了她对张玄可没好处。
于是九叔道:“这梦玉一路上也未对你下手,就算她有自己目的,未必会是害你。她要护道,你就让她护,也不要管她。一切要以你实力为重,如果你实力比她强,她有任何目的你都不怕。”
张玄闻言点头,这也正是他所想的。
梦玉之事暂且放到一边,张玄却是从黑棺空间取出了那具人蛇的尸体,沉声道:“师叔,你看这个?”
九叔低头一看,这东西颜色如墨,蛇首蛇身蛇尾,生有如婴儿般的手脚,这模样像极了自己中的那种生物,道:“这是人蛇?”
张玄道:“这是我往天南寻千鹤师叔途中遇上的。”
“自然而生?”
问出这话时,九叔就自己摇了摇头,若是自然生出的人蛇,阿玄这小子也不会给他特意说这个了。
张玄摇头对九叔说:“有人在天南以人为蛊,培育了这东西。我到那儿时,已有十年之久。我虽然杀了那母蛇,但是母蛇所在之地,却仅有这般的人蛇二十多条,我担心有人在背后搞事情。”
九叔脸色阴沉,张玄的意思,他很明白,无非是乱世之中,有人借用蛊法培育了这样一只异类部众,很大可能是要搞大动作。
但是九叔行走江湖比张玄更久,对着乱世也认识的更深,世道混乱,邪教四起,既是害国,也是对修行界的一场劫难,毕竟真的邪教,修行者可不少,还都是极尽邪恶疯狂之辈。
半晌,九叔道:“按你所说,只怕这背后之人在别处也有着其他布置。也不知是什么家伙隐藏如此之深。这样吧,这人蛇尸身留在我这,我传讯让你在外边行走江湖的师叔师姑们探查一下消息。你自己多加小心,坏了他们布置,只怕他们会盯上你。”
张玄却是笑了笑:“我人在任家镇,有什么事情自然是师叔顶着,不会有事的。”
九叔闻言,心生不妙,问道:“你给他们留了地址?”
九叔的害怕不是没有来由的,这小子上山修行时,四目回山就会作弄他。这小子倒好,不肯吃亏,到山下赊账欠债惹祸后,就玩一出劳资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茅山四目道人弟子是也的把戏。
那段时间四目是被整的焦头烂额,苦不堪言。当然张玄欠的债也不大,要不然那些个店主也不会因为你是茅山弟子就会放你离开。
张玄讪讪道:“我怕那些山民被他们迫害,就给留了个地址,嘿嘿......”
张玄的声音越来越小,微不可闻。
九叔是狠狠的瞪了张玄一眼,道:“混小子。”
“林师傅,不好了,林师傅。”
门口传来的一阵着急的呼叫声,打断了叔侄二人的对话。
两人朝门口看去,一个身穿粗布衣服,神色紧张的黑脸汉子,连滚带爬闯进了里屋。
秋生和文才紧随其后,一脸无奈,看来是这个没拦住这个闯进来的男子。
张玄和九叔一看,这老实脸的男子他们还都认识,是那芭蕉林果农兄弟中的哥哥阿龙。
阿龙见了九叔,仿佛见了救星,连忙道:“林……林师傅,救……救命,我弟弟被女鬼抓进林子里了。”
九叔闻言,道:“阿龙,你别急,我这就去看看。”
他抬起头对秋生和文才道:“秋生、文才,你们两个去拿家伙。”
阿龙听到九叔答应,连忙道:“谢谢,谢谢林师傅。”
张玄在一旁见到这般情景,心知,这应该就是那芭蕉精的事情。他想起那芭蕉精实力似乎不怎么样,心生一个念头。
“师叔。”
九叔看了过来,见张玄欲言又止,他看了看旁边坐立不安的阿龙,便带着张玄走到了一边,道:“阿玄,有什么事吗?”
张玄点头:“师叔,如果这次的东西,不是很厉害的话,不如让师兄们动手。”
九叔一听,知道张玄意思,但是自己两个徒弟没有单干过,又是个半桶水的功夫,真能面对这东西吗?
迟疑道:“这……”
张玄知道师叔心中下意识的要保护这两个师兄,但是这样的事情总要有第一次,师叔不可能护住他们一辈子。
于是道:“师叔,干我们这行,总要有第一次,您不可能护住两个师兄一辈子。这次有我们压阵,想来问题不大。”
九叔听了张玄的话,陷入沉思,他想到了前日里与梦玉的战斗。哪怕他是合一境的修士,但是也有可能遇到比自己更加厉害的怪物。
如果真的有一天自己不在了,这两个小子只怕……
于是道:“你说的在理,我给他们拿点防身的东西,一会你和我一起去看看。”
说完,九叔转身回房间,给自己两个弟子拿法器。
不一会儿,九叔从房间里出来。左手拿了一叠黄符,右手是两柄桃木剑。
张玄看着是眼皮直跳,那黄符如果没看错应该是烈阳符,这东西,是用来和阴神境干架的吧。再看桃木剑,颜色深邃,灵光内隐,要说没有几十年树龄,张玄都不信了。
张玄苦笑道:“师叔,您这桃木剑还是换成铜钱剑吧。烈阳符用了还能再画,这几十年的桃木剑坏了就不好找了。”
九叔脸色一窘,想到了自己两个徒弟的德行,也不说话,转身就回房间换了两把铜钱剑,嗯最便宜的两把。
九叔再出来时,文才秋生两人也把家伙准备齐了,来到了大堂。
九叔将铜钱剑扔给两人,然后将烈阳符分到两人手上,道:“文才、秋生,你们两个小子听好了,如果今晚那东西实力一般,我是不会出手的,你们两个人自己解决。”
“啊,师傅~不会吧?”
两人苦着脸,齐齐唉声叹气道。
九叔冷哼一声:“都练气四五层了,还不会抓鬼吗?”
两人缩了缩头,不敢说话,但是心里不停地念叨着:来个厉害的。来个厉害的
芭蕉林离镇子有些路程,地处偏远,在夜里寂静得吓人。芭蕉树是树多而叶大,夜晚多风,枝叶摇晃,好像一个个人影,若是胆小的人只怕要吓得睡不着觉。
秋生和文才一路念叨,可惜事与愿违,一行人刚进这芭蕉林,就看到了木屋旁边的一对燃尽的龙凤烛还有一条延伸进芭蕉林的红绳。
张玄和九叔看到这,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点点头。两人都明白了,今晚不用自己出手了。
秋生见两人不语,忙问道:“师傅,师弟,这女鬼是不是很厉害啊?”
九叔瞪了他一眼,就知道偷懒,冷声道:“哼,这不是女鬼,而是有棵芭蕉树成精了。你们两个去林子里找一找,阿虎应该就在这附近,今晚由你们动手。”
“啊?”
两人脸色一垮,唉声叹息,见九叔又瞪了过来,连忙带着阿龙进林子去找他弟弟阿虎。
张玄知道九叔其实有些话没说。
“一对龙凤烛,一条红绳线。
夜燃龙凤烛,夜夜与鬼合。”
这将红绳缠绕在龙凤烛上,一端门外,一端牵引到自己手上,点燃龙凤烛,这是个招鬼欢好的手段。
看这现在的情况,只怕是阿虎这个家伙作死,单身久了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么个邪法,想和女鬼嘿嘿嘿。
结果是没有宁采臣的命,现在只怕也是没有那个肾,招了个芭蕉精,只怕一晚上就虚脱了。
不过不论是张玄还是九叔都不太担心,不管这芭蕉精是怎么成的精,但是道行都不会太强。
一是这芭蕉林不过三五年功夫,决计不会有很长的成精时间。二是这芭蕉林少有人至,那芭蕉精想要速成修为,也是困难。正好让秋生文才练手。
只是这芭蕉精藏身于这数百上千的芭蕉树中,要找到她本体还真是不容易。
第五十四章 师兄弟初斗芭蕉精
九叔和张玄在木屋这一侧收拾了地上的龙凤烛和那一条长长的红线,红线一段系在一颗芭蕉树上,张玄过去解了下来。这芭蕉树也不是那芭蕉精的本体,是她附过身用来和阿虎交合的树。
张玄和九叔两人在等着,而另一边秋生文才三人则在黑暗的芭蕉林暗暗摸索着,要先找到阿虎。
阿龙是个普通人,吓得是直打哆嗦,生怕这哪一片芭蕉叶下就窜出个女鬼像抓了他弟弟一样把他抓了去。
他是每拨开一片芭蕉叶前,先小声念叨着“菩萨保佑”,然后才敢伸手去拨开这垂下的芭蕉叶,去看自己弟弟在不在那里。
秋生见他磨蹭,拉了好远一道距离,忍不住道:“阿龙,你怕什么,不是还有我们两个在这里吗?赶紧找,要不然你弟弟就危险了。”
虽然秋生是这么说的,但是他的手紧紧地握着那把铜钱剑,他与文才一样都很紧张,一个攥紧符箓,一个拿紧了铜钱剑,都不放松。
他们倒不是怕,而是担心。正所谓知子莫若父,这话反过也是如此,他们与九叔感情甚笃,宛如父子,自然是发现了九叔似乎是下了某个决心,要来真的。所以他们在这一刻也是不知不觉的比往日认真了许多。
“啊”
突然身后一声惊呼,两人是立甩过头看向身后,手动的铜钱剑和符箓几欲飞出。但是两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来阿龙找到了他弟弟。
两人松了口气,也没有心思去责怪阿龙,道:“阿龙,快背上你弟弟,我们回去。”
这时的阿虎已经是不省人事,口吐白沫,两个眼窝深陷,一副虚弱的样子,虽无九叔张玄这等医道好手查看,师兄弟二人也看得出这阿虎,只怕是脱阳了。
三人背着阿虎来到小木屋,九叔看到他们找到了阿虎,上前查看,见阿虎只是脱阳便道:“阿龙你先背他躲到一边,我们收了那个芭蕉精。”
阿龙按照九叔吩咐躲了起来,剩下张玄四人还在这芭蕉林边。
秋生和文才是第一次自己接活,这一时间不知怎么办,两人面面相觑,只得硬着头皮向九叔问道:“师傅现在该怎么办?”
九叔摇摇头,倒也不是失望,这如何寻踪觅迹与修为无太大关系,这和经验有关,两个徒弟第一次单独做事,他还真没指望这两人能想到好办法。
九叔道:“这芭蕉精藏身于这数百上千的芭蕉树中难以寻找,但是它刚刚成精不久急需阳气,你们可以用童男为引,把它引出了。”
九叔顿了一下,道:“你们两个记住了,一般的鬼类虽然难寻,但是很难禁受诱惑,也多有执念,这一点可以作为你们引鬼的线索。”
文才秋生两人齐齐点头,点头之后文才突然问道:“那谁去引鬼?”
一行四人齐刷刷的看向了文才,这一行四人亲手抓鬼的只有两个,但是秋生早就和女鬼小玉嘿嘿嘿过了,不是童子身,那剩下的只有文才一人。
文才苦着脸道:“啊~怎么又是我?”
抱怨归抱怨,该上场的时候就要上场,这文才虽然有点愚钝,但是却是个听话的人。不一会就老老实实的披红戴绿穿的和新郎官一样,点上了龙凤烛,牵起了红丝线,躺在床上,等着芭蕉精的到来。
不过这一次师兄弟两人因为不知道师傅到底会不会帮忙,起了个心眼,文才是手上偷偷攥着一个烈阳符,而床底下的秋生也是铜钱剑不离手。
“喂,文才你重死了,往上挪一挪。”
“要不你上来引芭蕉精?”文才回了一句,然后又道:“喂,秋生一会你看着点,记得帮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斗着嘴,竟然忘记注意红绳的动静,在两人不察之时,那红绳抖动如水波,那身穿红衣的芭蕉精顺着红绳飞身进了房间。
这芭蕉精尝了阿虎这个甜头,这下子进来可没有什么**的,红色的衣带迅速伸长,一把就把躺在床上的文才给缠绕的像个粽子一样。
“什么东西?”文才连烈阳符都没来得及放,只来得及一声惊呼,就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
床底下的秋生脸色一变,知道出事了,连忙一个打滚以最快速度出了床底。他抬头一看,文采已经被女芭蕉精缠绕得死死的,悬在半空,就要把文才拉出房门去。
秋生是眼疾手快,一个跳起,手中的铜钱剑就是冲着那条红色的衣带一斩。红光一闪而过,“刺啦”一声衣带断开。
秋生虽然修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有学到九叔道士的真本事,但是这八卦掌的种种却学了个七七八八,打起架来可是一点都不差。
这一衣带本就是幻化之物,这一斩断联系,文才那边挣脱了几下,就挣脱开了,那衣带也消失不见了。
芭蕉精被突然出现的秋生吓了一跳,意识到这是个陷阱,也不再管文才这个猎物,反身冲出了房间。
文才秋生哪里料到这芭蕉精会跑,连忙跟上,出了木屋,眼睁睁的看着芭蕉精进了芭蕉林。
九叔和张玄收敛气息在一旁看着秋生和文才的表现,不由得摇摇头,两个人的警惕性还是不行。九叔本来是可以拦下这芭蕉精的,但是他忍住了,就是想看看两个徒弟怎么办。
张玄倒是不闲着,偷偷放了鬼锹甲出去跟着女鬼,要看看她本体是那一棵芭蕉树。
文才和秋生见状,对视了一眼。
“秋生你先上。”
“为什么不是你上?”
两人一人一句,没人冲进去,就在九叔脸黑想要出来给一人一个巴掌的时候,两人一咬牙齐声道:“一起上。”
说完,两人一起冲进了芭蕉林。
两人能冲进芭蕉林,没有退缩,九叔不由得点点头,这倒让他很欣慰,他这么多年就收了两个徒弟,也正是看中他们的心性。
文才两人一进到芭蕉林,那些芭蕉树就都动了起来,一棵棵芭蕉树就像是撞木一样狠狠地撞向两人。这些芭蕉树的速度不快,两人几个翻身就避开了它们。
但是就在两人翻身躲避之时,原本那些不动的芭蕉树横竖挪移起来,像迷宫的移动城墙,瞬间把师兄弟隔绝开来。
两人虽然修为不高,但是合力一起,还是让这芭蕉精忌惮不已,但是如今一分开,芭蕉精的机会就来了。
这虽芭蕉林虽然不是她的本体,但是芭蕉精可以附身在任意一株芭蕉树上,这等于一时之间,师兄弟两人四面皆敌。
果不其然,一棵芭蕉树悄悄的移到了秋生背后,树身上一张苍白的女人脸浮现,她诡异一笑,发出“嘻嘻”的笑声,瞬间从芭蕉树钻了出来,尖利而修长的指甲,对准了秋生的后心窝。
秋生被这团团围住的芭蕉树困得心绪不宁,忽然间后心感到一凉,意识到后面有问题,连忙向前一跃,一个驴打滚往前避开。
这一跃来的是及时极了,堪称千钧一发,这芭蕉精的爪子已经是迫近秋生后心,就差这一丁点距离,就是一个开膛破肚。
但是现在,却被这一跃躲开了大半,只来得及在秋生背上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
秋生身上吃痛,后背血流不止,却不得不强打精神和这芭蕉精对峙起来。
芭蕉精将染着秋生鲜血的手伸到嘴边,伸出舌头一添,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见到这里,秋生是怒由心生,提起铜钱剑就是往这芭蕉精砍来。
但是芭蕉精端是狡猾,竟然不和秋生缠斗,铜钱剑上的红光让她察觉这东西不好招惹。她一个闪身,跳进了一颗芭蕉树里,一张鬼脸嘲讽着秋生,这芭蕉精是想要故技重施。
秋生见状,提起铜钱剑就是一砍,但是那芭蕉精见着了早就是遁入另一棵芭蕉树上,让秋生白白砍倒了一棵芭蕉树。
秋生见砍不到,也不死心,又朝着另一边的芭蕉树砍去。如此反复,不下五回,这铜钱剑终究是铜钱缠绕而制成,不比寻常刀剑坚固,这三五次频繁砍倒芭蕉树,终于在第六棵时分析崩离。
那芭蕉精见状,脸上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冲着秋生的背后就要再次袭来。
哪知道秋生转过身,不躲不避,露出一个莫名的微笑,只见他手上拿出两道烈阳符,直接往这芭蕉精身上扔。
芭蕉精躲闪不及,被一道烈阳符砸到脸上,轰隆一声,姣好的面容瞬间被炸烂一半,而另一半则恢复成了干枯苍白满是皱纹的老妪模样。
“啊~”
她惊呼一声,飞速后退,遁入芭蕉树就要逃跑,秋生是一路追击,一张接着一张烈阳符飞出,点燃了一株又一株的芭蕉树。这芭蕉树虽然对多水分,奈何这烈阳符不是凡火,直接将它烧毁,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火不会蔓延,只会爆炸开来。
那芭蕉精一路逃跑,心中恨意是愈发高涨,若是这次不死,定要方才那道士好看。她慌不择路,一直往深处跑,突然间她看到了被芭蕉树团团围住的文才。
她往身后一看,秋生似乎被甩开了,她看着文才呆呆傻傻,忽然间恶由心生,打不过你,我抓你同伙报仇。
第五十五章 事了
文才被困在芭蕉树围成的圆圈中,他四处探看,生怕芭蕉精突然出现,但是时间拖得越久他越发的紧张。
他知道,自己没有秋生聪明,也没有秋生的身手和资质,在这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要越发小心才能自保。
芭蕉精悄悄来到文才身后,一个迅疾的扑抓,她虽然是暂时甩开了秋生,但是却不代表脱离了危险,所以她决定求速战速决。
她这一偷袭,文才根本没有感觉到,直接被这芭蕉精抓到了后背。
但是不知怎的,这芭蕉精非但没有抓伤文才,反倒是一声尖叫,两手冒烟连忙后退。
她的一双手像是被碳火灼烧过一般,再看文才身后衣服上的十指大洞,隐隐反光。
原来这文才虽然没有秋生的聪明,但是却有自己的谨慎和小机灵,他一早就把八卦镜塞进了衣服,挡在后心处,难怪这芭蕉精被伤到。
后背被狠狠一抓,文才终于意识到后背有问题,转过身看见芭蕉精双手被灼伤,得意的笑道:“哈哈,中计了吧。”
芭蕉精听到这笑声,不由得一怒,右手一挥一棵芭蕉树就朝文才撞来,这速度可比之前的快了不少。
文才哪里有秋生的武功底子,这芭蕉树撞开眼看是要躲不过去,只得挥动手中胡乱一挡。
“咔嚓”一声,铜钱剑就被撞断了,文才也被带翻在地。
芭蕉精轻蔑一笑,就要上来结果了文才,不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喝声:“芭蕉精,你敢?”
芭蕉精听出了是秋生的声音,看也不看,就往芭蕉林深处飞逃而去。
而这时候秋生快步走到文才面前,道:“用烈阳符,那东西怕火。”
“秋生你……”
秋生过来扶起文才时,文才见到了他背后的那道血痕。
“别说了,快追。”
文才深深一点头,立马起身和秋生一起追了过去。两人是一路拿着烈阳符,一路追赶,不时还轰上一道符。
九叔在一旁远远的看着,他看了自己两个徒弟的做法,目光闪烁,神情有些复杂。
有亮点的地方,他的确看到了,可是这真本领实在是……
不过,今晚不论如何,也该结束了。
张玄的鬼锹甲已经找到了芭蕉精的本体所在了,九叔和张玄一起,他也在仔细搜寻,自然也顺着芭蕉精逃跑的方向找到了她的本体。
两人一起赶往芭蕉林深处,文才秋生一路追赶,也是在这深处将芭蕉精合围起来。
再看这合围圈中央的芭蕉树,不过一米来高,翠叶如翡,任谁也想不到这芭蕉精本体是这么一棵小树。
正当两人想要用烈阳符烧死芭蕉精时,一柄桃木剑从两人身边飞了出来,刺向芭蕉精的本体。
方要刺到那芭蕉树,张玄却是突然冲过来把剑拿住。左手一挥,阴蝗群蜂拥而上,啃噬着那芭蕉树,凄厉的惨叫声,响彻芭蕉林,就连躲在远处的阿龙,都听到了。
九叔见张玄阻止了他,自己动手,不由道:“阿玄,你……”
张玄却是笑道:“师叔,这芭蕉精正好被我蛊虫克制,阴蝗群培育需要这东西,你不怪我吧。”
九叔叹了口气,道:“你不必这样。”
九叔知道,这是在替他当灾,培育蛊虫不过是借口,或者说是附带。毕竟就算是尸体也能培育。
这芭蕉精终究是被阿虎用邪法引来的。邪法其实也就是契约,鬼怪害他,但又未伤他性命,只是吸了阳气,从这来说算是公平的交易。
当道士的,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尤其是这在一方开道场的道士,多少会遇上这样的事,而且难以推脱。
所以有些道士,接活之后,发现事有不对,多是劝谏和谈判,很少下死手。当然若是牵扯大因果,宁愿多赔钱,也要把自己摘出去。
因此九叔这边因为这件事要杀了芭蕉精,这多少会折损功德。张玄抢先杀了芭蕉精,也是为了帮九叔挡灾,而九叔要抢先杀芭蕉精,也是为了文才和秋生挡灾,这其中门道,也只有文才秋生还不知道。
九叔看张玄笑而不语,也不在再劝他。转身走向秋生,在他背上的穴道点了几下,然后虚空画了一道止兵符,止住了秋生伤口流血。
九叔道:“你们和阿玄先回去,我去收报酬。”
九叔顿了一下,又道:“你们两个小子基本功还是太差了,以后有这样的单子,你们都得上。”
“啊,还要上,不要啊师傅”
两人一听,脸色垮掉了,苦着脸道。
九叔狠狠瞪了两个人字一眼,混小子,要不是还有点表现,我才不给你们下次接单的机会。
九叔冷哼一声,道:“阿玄,带你两个师兄回去。”
张玄点点头,道:“知道了师叔。”
然后张玄笑着对两个师兄道:“师兄,我们走吧。”
秋生和文才这见事情解决,也恢复了本性,小声嘟囔了一句:“师傅收工钱,我们又没戏了。”
说完,警惕的看了九叔一眼,连忙离开了芭蕉林,生怕被九叔听到。
三人一起离开,可是谁也没有发现,张玄还有只鬼锹甲潜在地下,没有收回。
三人走到了芭蕉林外半里的地方,张玄停下了脚步,道:“师兄,等一下。”
文才和秋生两人停下脚步,转过身疑惑的看着张玄,问道:“师弟,怎么了?”
张玄道:“给你们看个东西。”
张玄说着,拿出了一面八卦镜,正是他上次前往天南时候九叔给他的。
“天清地灵,水镜通灵,玄光神通,急急如律令,现。”
张玄念完咒语,手在八卦镜上一抹,上面出现了画面。
那画面,似乎就在芭蕉林的木屋那里,九叔和阿龙正在交谈着什么。
“师弟,这是?”
张玄道:“是我通过鬼锹甲施展的水镜通灵术,先别说话,师兄,你好好看。”
画面里,九叔对阿龙说道:“阿龙,这芭蕉精已经被我们杀了,阿虎的伤也没什么大碍,这段时间给他煲几只老母鸡补一补元气就好,告诉他以后不要乱来。”
阿龙感激道:“谢谢林师傅,谢谢林师傅。”
他想了想,一拍脑袋道:“对了,林师傅,这是报酬。”
他拿出三个大洋,双手递给九叔,这次要是没有九叔,他弟弟只怕是要没了。
九叔接过三个大洋收了起来。阿龙见九叔收了报酬,又是一阵感谢,然后和九叔道别,要回到木屋照顾自己弟弟。
九叔看着阿龙离开的背影,然后望了一眼芭蕉林,他叹了口气,叫住了将要回到木屋的阿龙道:“阿龙,你过来。”
阿龙听到九叔喊话,以为有什么事情,连忙过来,问到:“林师傅,是还有什么事吗?”
九叔拿出五个大洋,道:“阿龙,这五个大洋你拿去,算是赔偿你芭蕉林的损失。”
阿龙一脸惊讶,忙道:“林师傅,这使不得,使不得啊林师傅。”
九叔却道:“行了,不要推辞了,赶紧回去照顾你弟弟吧。”
芭蕉林里,一路过去,不是被砍倒的芭蕉树,就是被烧毁炸烂的芭蕉树,细细一数。只怕不下二三十棵,对这兄弟而言,也是不小的损失。
若是寻常抓鬼,些许损失是必要的,那都无事。但这次,是自己让弟子上手,这才变成这样狼藉。
若是个黑心道人,不说不理,那普通委托人也说不了什么,因为他们不知道鬼怪的强弱,只以为是不得已而为。
但是九叔这是个讲道理的人,收了三块大洋是报酬,这还给他五个大洋,是赔偿。他林九林凤娇做事,做的分明,行的堂堂正正。
而另一头的秋生和文才,陷入了沉默,尤其是方才还说师傅抠门,不给报酬的秋生,脸上更是羞愧。
他们惹出的祸事,师傅却在给他们擦屁股,结果他们还不知好歹。
张玄见两人沉默,知道他们心中有愧,但是为了师兄们好,他还要再加一把火,说道:“师兄,你们可知道为什么师叔要抢在你们之前击杀那个芭蕉精吗?”
两人抬头看着张玄,也不说话。
张玄继续说道:“那个芭蕉精本来没错,是阿虎色迷心窍,用邪法招来欢合的。说句不好听的,他脱阳,是活该。所以我们要杀这芭蕉精,是要折功德的。师叔,是在帮你们挡灾。”
秋生和文才想起了这些年自己和师傅在一起,给他惹了不少祸事,每一次师傅都能帮他们解决问题。
那这么多年,师傅默默帮他们擦了多少屁股?又付出了多少金钱,或者是功德?
“师弟,我们……”
张玄打断秋生的话,道:“有些东西不用说出来,这次师叔是真的要教你们本领了。我们不要让师叔失望才好。师叔是庇护不了我们一辈子的。”
张玄知道自己两个师兄对九叔感情很深,只是一直被九叔照顾,因为习惯了这些感情,乃至忽视了很多东西。一直玩玩闹闹,跟没长大似的。
但是如果有人点醒,那就会自己改变。只是不知道会变成怎么样而已。
张玄想起了,僵尸至尊里两兄弟将群鬼放跑,开罪了阴差,又害得很多鬼魂灰飞烟灭,这笔账落在九叔头上,那才是真的拖累死九叔了。
功德、人情乃至地府印钞大班的职位都有可能丢掉,等到那时说什么醒悟都晚了。
这也是为什么张玄非要现在点醒自己两个师兄的原因了。九叔待他如亲子,他也不想九叔遭这么多罪。
秋生和文才听了张玄的话,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师弟,我们明白了。”
第五十六章 鬼差夜上门
因为晚上去了芭蕉林抓那为祸的芭蕉精耽搁了不少时间,张玄昨晚就没回到阴阳医馆休息,而是留在了九叔的义庄。
也不知是张玄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昨晚知道了自己的不足。
第二天一早,在张玄都还没起来的时,秋生文才两个师兄就都起来操持家务,喂鸡的喂鸡,做早饭的做早饭,倒是把九叔给整懵。
难道单干接活这么有效,都变勤快了?看来还得让他们多自己多接一些活计。
四人吃过早饭后,秋生就起身对九叔道:“师傅,今天姑妈让我帮她看店,我晚些再过来。”
九叔点点头道:“去吧。”
张玄看到秋生直直出了院门,准备跑回任家镇,似乎忘记了自己停在院子里的自行车,便出声提醒道:“师兄,你自行车忘带了。”
哪知道秋生转过头笑道:“师弟,自行车你帮我骑回去,我以后都要跑步来往义庄和任家镇,打磨身体。”
说完,他还往九叔那边看了一眼,一脸求表扬的样子,他既是真的要打磨身体,也是要和九叔表个态,师傅我开始努力了。
九叔脸上,没有秋生所期待的欣喜的表情,反而是一脸平静,喝了口茶,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阿玄,你去我房里拿那几个绑腿给你秋生师兄。这个办法不错,你小子以后都这样跑。”
秋生脸色一垮,这次倒是咬咬牙,没有偷奸耍滑。
九叔脸上平静,心中一乐,哼哼臭小子我义庄到任家镇这才几里路,不给你加个绑腿有什么效果。
张玄拿出九叔说的绑腿,一个十多斤,这可是不算轻了,但是做道士锻炼体魄十分重要,因为打不过的时候身体好你才能跑掉,或者多挨几下。
秋生带着一边十多斤重的绑腿跑回任家镇,张玄也和九叔告辞,然后骑上了秋生的自行车返回任家镇。
只是这自行车刚刚骑到小树林边上,张玄就听到了身后有人喊他。他转过头一看,发现竟然是文才,便凑了过去,问道:“师兄,还有什么事吗?”
文才支支吾吾,半晌才道:“师弟,你脑瓜子灵光,又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我想请你指条明路。”
张玄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师兄罐子里卖的什么药,便问道:“师兄你说来看看。”
文才听了张玄的话,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低落,然后沮丧地说:“师弟,我是师傅在义庄门口捡来的孩子,师傅养我二十多年,我也想为师傅做点什么。只是我又没秋生聪明,也没有他的资质,我......我做什么都做不好。师弟,我该怎么办?”
文才的坦白,让张玄有些错愕,愣了半晌,才道:“师兄,你......”
张玄话说一半,看到文才一脸认真,顿时没了灌鸡汤的想法,想了想道:“师兄,如果你真的觉得修炼上不去,那就学着制作法器吧,低级法器和中级的法器,需要的灵力都不多,更多的是耐心,你可以试着学学,减轻师叔的压力。”
很多法器都是一次性用品,因此九叔时常也会自己准备法器,如果文才能够学会,九叔的压力就轻了好多。
张玄顿了一下,道:“如果可以,师兄你把师叔教的东西都记下来吧,不管学不学的会,都记下来。师叔这一脉只有你和秋生师兄俩个弟子,秋生师兄承了师叔衣钵,日后必定走上降妖除魔的路,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师叔这一脉的传承就靠你了。”
张玄说的悲观,但是的确是这样,斩妖除魔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活下来,实力越高,面对的危险就越多。“擅泳者溺,擅骑者堕”这话用在这其实也差不多,毕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就连九叔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生死危机。
该说的说了,两人就此别过,至于怎么做只能看自己了。
到了晚上,张玄在屋檐下挂上青铜做的引魂铃,然后敲响三清铃,又开始做起了医鬼的买卖。他正在积极弥补蛊虫损失,所以对鬼指甲这些阴物,消耗有点大。
只是今晚的开张,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气氛,鬼气徘徊于门前,但是却没有鬼敢进来,张玄望向门外,摇头叹道:“看来今晚做不了买卖了。”
说着让三只鬼锹甲去把门口的青铜铃铛取了下来。青铜铃铛一取,铃声停下,门口的鬼气渐渐地就散了。唯独隐隐约约间还有两道不弱的气息藏在门外。
张玄道:“二位请进吧,这闲杂的游魂都走开了,再不进来天就亮了。”
这才刚过半夜,天就亮了不过是一句玩笑。但是门外的鬼,可是明白了张玄的意思,再不进来,张玄可就不陪他们了。
大门之处传来动静,两道虚影穿过了张玄家的大门,飘到了张玄的面前。
两道虚影,左边的身穿白衣,右边的是一袭黑衣,两人皆是带着高帽,身穿兵卒样式的衣服,胸前一个大字“卒”,再看两人的样貌,一张好像涂满白霜的脸,两抹腮红,这分明就是死人妆。
瞧这装扮,不是地府的鬼差还能是谁?而且这两个鬼差和张玄竟还是熟人,正是之前张玄为任念恩和秀娘开坛请亲,到场的鬼差之二。
张玄拱了拱手,问道:“二位阴差不知到张某这有何贵干?”
张玄已经是修出阴神,不再是练气境的修士,所以对这鬼差倒不用毕恭毕敬。因为一般鬼差其实不过是鬼卒修为,和人间练气相仿,只不过身居阴职,别人才敬他三分。
有道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这自然恭敬一点好。但是到了阴神境平级而交倒也不失礼。若是关系好的,称兄道弟的也不在少数。中国古代与阴差称兄道弟的故事不在少数,虽未必全是真的,但是却也有不少实例。
白衣的鬼差道:“小人赵帆。”
黑衣鬼差道:“小人谢良。”
“见过张公子。”
两人声音倒是很齐,礼数周全,完全不似上次那样目中无人。两人微微弓了弓身子,带着几分谄媚道:“我们两个到公子府上,是想求公子帮小人一个忙。”
有道是有事求人头低三分,语弱七分,张玄是没想到这两个鬼差倒是个能屈能伸的主,这低声下气的样子还真是让张玄不敢置信。
但是张玄却是不知道赵帆和谢良两个鬼差心里苦,本以为上次那开坛做法的小年轻道士不过是个练气境,端着脸也就不过去打招呼。后来才知道那个是茅山弟子,还是地府印钞大班林凤娇的师侄,妥妥的二代。
本来也以为这样子就算很厉害,没想到今晚一看到,这个家伙竟然是阴神境了,这还是个茅山的天才。想起之前无视过张玄,今晚还有事相求,心里就隐隐泛苦。
张玄问道:“是何事,说来听听。”
张玄见两人这般模样,有了几分思量,这事只怕是练气境解决不了的,要不然他们两个鬼卒修为的也就不用来找他了。
张玄眼睛一眯,透着笑意,这地府好东西可不少,似乎自己蛊虫有好东西吃了。
赵帆和谢良被张玄的的笑脸是看的心里发毛,但是事出紧急,只能硬着头破道:“我们想请张公子帮我们拘一个恶鬼。”
张玄笑而不语,就这么看着白鬼差赵帆。
白鬼差赵帆无奈,看来不知道事情经过,眼前这位是不会轻易答应的,便出声道:“任家镇张屠户今夜头七,我们奉命拘他下阴司受审,不料他杀了半辈子的生,一身凶吝煞气。我们兄弟一时不察,被这恶鬼伤到,夺了丧魂棒与拘魂索,敌不过他,知道公子是茅山高徒,望公子出手相助。”
这两个鬼差也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说话间还拍了张玄的马屁。但事实上却是拘这张屠户可是有着明确的时间限制,他二人一时大意,被夺了武器,敌不过张屠户。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找九叔帮忙,而不是张玄。
但是两人一细细盘算,这九叔住在任家镇外的义庄上,一来一往,三更天都过了,谁知道这恶鬼会跑哪去,时间赶不上。
后来还是赵帆想到了这九叔的师侄似乎就在任家镇里,还不时开门医鬼超度亡魂,多少有些本事。
而且他们上次见到张玄,就已经是练气**层,若是有茅山长辈给的宝物,指不定就能帮两人解决问题。两鬼差一合计这才过来寻的张玄。
现在是见到了张玄,而且张玄已经是阴神境了,这事情解决是十拿九稳了,就是不知道怎么请动他出手。
两个鬼差有自己的小算盘,但是张玄心里也跟明镜似的,这两个鬼差现在是玩大了,丢了丧魂棒和拘魂索,那和现代的警察丢失警械都是很严重失职。
更别说这张屠户拿着这两个东西犯下什么事情,那因果都会落到这两鬼差头上一份,怎么可能不着急。
于是张玄道:“要帮两位张某自然是愿意的,只是这张某还要晚上行医,为这些游魂野鬼驱除病痛,赚点功德和修炼材料,一时间走不开身。”
两个鬼差心中暗骂,真是个滑头,明明都已经把门口的引魂铃给收了,还做什么医鬼的生意?
现在却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分明就是想狮子大开口。
第五十七章 交易与帮忙
不过既然是请帮忙,他们已经做好了要被宰的准备,道:“小人这里还有些黑雾菇,不知这东西够不够张公子修炼?”
黑雾菇,是一种拳头大小,顶端生有如棉絮一样的蘑菇头,因为像极了烟雾,又是黑色的,所以得名黑雾菇。
这黑雾菇如果连片长在一起,那就会像是连绵不绝的乌云,紧贴在地面上。
可惜了,这东西虽然不是珍奇无比,但也不是什么容易见到的。若是在阳间,除了那些阴脉上会长出一两颗以外,那也只有数百年的老槐树下,偶尔会伴生出这东西。
这东西的作用,其实也就是辅助修炼魂体,凝聚灵力,但也不是一蹴而就,算是慢慢滋养。
张玄却还是笑而不语,看向了一旁没有说话的黑鬼差谢良。
谢良面色一抽,心中暗骂一句,这家伙比鬼还贪心。但有求于人,不得不舔着脸笑道:“张公子,小人这也有几株黑雾菇,您看可够您修炼?”
两人嘴上是这么问的,但是手上却是马上把黑雾菇都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堆成一个小堆,生怕张玄一会再来个狮子大开口。
这黑雾菇虽然在阴间生长多过阳间,但终归是修炼之物,也不便宜,这堆黑雾菇够这两个鬼差肉痛的了。
张玄看着两人心痛的样子,暗笑一声,把东西收进了黑棺空间里,也不再敲诈他们,适可而止正好。
张玄道:“那请二位带路吧。”
白鬼差赵帆躬了躬身子,道:“请张公子阴神同随。”
这跟鬼差办事,自然不好显露身形。阴兵过路,生人回避,也是这个意思。毕竟是阴间的司职,随随便便显露人间,失了威严。
黑白鬼差赵帆与谢良两人本来是迫不得已才来找的张玄,已经做好了,迷晕张屠户一家人后再抓鬼的最坏打算。
但现在张玄既然是阴神,那就简单了,按规矩办事,阴神出窍即可。
张玄跟九叔一段时间,自然也知道这阴间规矩。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这阴神出窍,去办阴间事,自古还有一个传说,那就叫过阴。
要说这过阴,那各个地方的传说和故事就多了去。每个地方,总有那么些个生来就有异的人。
这些人神神叨叨,生而知死,从小就能看到自己的死期,也能知道别人的死期。有的人说,这人能看到死气,所以知道人生死。
但实际上,是这些人魂魄比一般人强上几分,能夜游而出,下阴间,问鬼神,这才知道人的生死。
当然,这只是过阴人的一种。
更多的过阴,是向张玄这个样子,阴神出窍,做那寻鬼问神之事。
当然也有些修为不够的人也能过阴,只不过那种人用的是取巧的办法,拜了鬼王鬼仙又或是阴间的司职为师为父,日夜供奉,才能过阴。
且不说这过阴之事,张玄的阴神在这黑白鬼差的带领下,前往小镇东边的张屠户家。
这张屠户,在任家镇颇有凶名,人道是屠狗张。这屠户,杀得可不是猪牛羊这一类的牲口,而是个杀狗的专业户。
这人生性暴躁易怒,生的一脸横肉,壮硕身材,又是杀了半辈子的狗,身上总是带着凶悍的气息,旁人多不与他接触。
也不只是狗杀多了遭的报应,还是他自己喝醉了不小心,前些日子跌进了湖里生了场大病,给病死了。
有一句话说的好,“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这话虽讲的楚霸王项羽的英雄气概,但是有一点却碰到了点子上。
这有的人死了,因为其生前的不凡,这死了也不是一般鬼魂。譬如那些个杀戮无数的将军,死了那也是称霸一方的鬼雄,有的人厉害的,这一死一身凶煞之气,成为鬼将,乃至鬼王的都不奇怪。
相传当年项羽死为鬼雄,那是气势滔天,若不是阴间出动大量阴兵,又逢他项羽兵败,身边鬼兵少的很,这才被地府压服,要不然那可能就是地府大乱了。
这也是后来为什么战场之上,一直有阴兵过道的传说,那都是奔着那些战死的将军去的。
这屠狗张自然是没那些个将军厉害,所以也就没有成队的阴兵来抓。
但是屠了半辈子狗的人,身上染了这么多血,自然也不是个善鬼,一身煞气,倒也不凡。也正是这身煞气,这才让这两个鬼差大意下被夺了丧魂棒与拘魂索。
三人到了屠狗张的家,大白灯笼挂在门前,白绫垂在两侧,一个白纸黑字的奠字贴在门口。
这时,张玄三人的面色不大好,尤其是两个鬼差,脸色阴沉,好似结了一层冰霜。
果然还是出了事情。
院子里的血腥味,已经是飘出了院外,那凶煞之气,又高涨了不少。
三人穿过房门,进到院子里,登时被这场景惊了一下。
这哪里还是头七的灵堂,分明就是屠宰场,白绫绕梁,但是都染上了血色,一滴一滴的鲜血往下滴着。
再看看那大马金刀坐在堂中央的那个凶脸大汉。他身高一丈,光是坐着就不比张玄站着矮,他一脸横肉,两眼凶光,一张大嘴,“咔嚓咔嚓”的嚼着东西,鲜血淋漓。
细看一看他左手,拿着的竟然是一个啃了一半的人头。
“嘶”
张玄心中,倒吸一口冷气,这鬼的心,好狠。
你看人头,长发飘飘,虽然只剩下半张脸,但那模样,分明就是女子。
再看这地下,两具尸体,其中一具无头女尸,身披白色麻布,他吃的分明就是他的妻子。
“哈哈哈哈,原来是你们两个废物鬼差,拉来了救兵,还是个小白脸。”
那屠狗张一把将手上的半个人头丢掉,拿起一旁的丧魂棒和拘魂索,站起身来,一丈高的身子,差点就碰到了屋顶。
张玄见这屠狗张身高一丈,又有两具尸体在这,就已经知道这恶鬼是生吞了鬼魂。
生吞鬼魂,魂体暴涨,但是会迷了神智。看这屠狗张两眼通红,急冲冲的杀过来,就知道这家伙是变成了厉鬼。
张玄阴神往后一飘,躲过了屠狗张打来的丧魂棒,然后飞翼冰蚕飞出,冲着屠狗张脸上就是一道寒气。
三只鬼锹甲攻击这屠狗张的下盘,直奔着撕开屠狗张的魂体而去。
屠狗张本以为这张玄和两个鬼差是一个货色,哪里晓得他这么厉害,一时不查就被重创了。
他两眼已经是被冻伤,暂时失了视线。
两腿被鬼锹甲洞穿,痛的他是跪倒在地。这一跪,反而是激发了他的凶性,左手丧魂棒乱挥,右手拘魂索飞舞。
他虽然双目失明,但是这两手武器舞得密不透风,一时间张玄也只好后退几步,躲了去。
要知道,柳条打鬼三寸丁,这丧魂棒可是阴间数百年阴柳的柳枝制成的,专打鬼魂,打一下,魂体就矮三分,端是厉害。
这拘魂索也是不差,是阴间铁山的山石打磨而成,浸入沉阴河百年制成,拘锁灵魂,封印灵力不在话下。
但有句话说得好,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这屠狗张武器舞得是威风凛凛,但是他禁不住张玄蛊虫的潜入啊。
三只鬼锹甲贴着地面,过了屠狗张的封锁区,刷的一声,如黑色的子弹,瞬间击穿了屠狗张的手腕。
“啊”
的一声惨叫,屠狗张两件武器脱手而出。张玄是眼急手快,飞身拿住这丧魂棒和拘魂索。
张玄抬手就是一记拘魂索,索出如蛇,一下子就把这屠狗张捆了个结结实实。
但这屠狗张可不老实,两臂用力,口中暴喝,这一丈的身子似乎还要在涨一涨,要撑破这锁链。
张玄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抬手就是丧魂棒打了下去。这一打,屠狗张就矮了三分,气势瞬间一泄。
张玄见状,可没有就此罢手,刷刷刷几棍下去,这屠狗张一丈高的身材肉眼可见的缩了下去,不一会就恢复了常人大小。
张玄看到了屠狗张已经是浑身无力,魂体虚幻,这才把丧魂棒丢给白鬼差赵帆,道:“行了,你们领他回去吧。”
两个鬼差脸色虽然一苦,但是还是恭恭敬敬的给张玄道谢:“谢谢张公子出手相助,日后有什么事情,张公子只管出声,我们兄弟两个一定随叫随到。”
这次屠狗张恶鬼闹事,虽然抓了回去,但是他已经是杀了两人,又吞了生魂,修为逼近鬼将。
这事到了是瞒不住了,好在鬼抓到了,还有运作的余地。虽然麻烦,但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而更让赵帆和谢良上心的事,则是这张玄虽然看起来刚刚突破阴神不久,但是灵力精纯,出手果断,这让两人对张玄多了几分恭敬,心中有了主意,要抱张玄这个大腿。
张玄见他们道谢,点点头道:“赶紧回去,别误了时辰。此间之事,我会保密的。”
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收了两个鬼差的好处,自然也不会把他们丢失丧魂棒和拘魂索的事,告诉别人。
两个鬼差听了,面露喜色,道:“谢谢张公子。”
“喔喔喔”
鸡鸣声响起,张玄望了望窗外,三更天已过,再过一段时间,天就亮了。
张玄想了想便道:“快走吧。若是下面遇上个叫做柳风的人,若是他在受刑,请务必下手轻几分。”
赵帆记下了这个名字,道:“小人明白。”
说完,两个鬼差压着屠狗张,离开了院子,到了门边就消失不见了。
张玄也是不久后就离开了这地方,只留下了这满是鲜血的灵堂。
第五十八章 地府事
这屠狗张家,头七晚上发生了惨案,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镇子。
街坊四邻是议论纷纷,都为围绕在屠狗张家门外等着看热闹。围得那是一个水泄不通,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走进门去。
这倒不是镇子上的保安队不让进去,保安队的人也是停在门外,时不时探个头看看,又马上缩了回来。
实在是这个灵堂太恐怖了,这么多年没有谁见过比这瘆人的场景。鲜血淋漓,一堆染血的白绫布条,两具无头的尸体,说不出的诡异和骇人。
更别说,那女尸还有一个被啃了一半的脑袋,丢在了些灵堂中央,一只眼睛瞪得老大。
镇子里的三老,知道这情况,直接就让人去请九叔来看。后来又想到了九叔的师侄张玄也在这镇子上,便差人去把他也请了过来。
等两人到了现场,镇长和族老几人道:“林师傅、张公子,劳烦您二位看看这张屠户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果是有脏东西,那还请二位辛苦一趟。”
这几人说的客气,深谙请人办事的道理。但是让开的身位,又看得出几人是惜命之辈,没有打算跟着九叔和张玄进去。
九叔和张玄也不多说,这样的情况,两人自然是见过不少,也不在意,走进了门去。
说起来任家镇的这保安队,也都是酒囊饭袋,胆小怕事之辈,自从有人来报出事,到现在灵堂还和张玄昨晚看到了一模一样,一点查看的痕迹都没有。
九叔进来了四处查看了一下,作业张屠户留下的鬼气还未散尽,让他知道这里有了只凶恶的厉鬼。
但是这鬼气晦暗不明,似乎就要散去了,让九叔拿不准这厉鬼跑哪里去了。
若是往常,九叔少不得晚上开坛做法,招来鬼差一问。但是他眼睛一瞥,看到张玄淡定的样子,似乎知道了什么,便问道:“阿玄,你可是知道点什么?”
张玄点点头,但也不好多说什么,道:“这事是我和下面人解决的,现在那个张屠户应该在受审了。”
张玄说的简单,但九叔却听明白了,道:“哦,他们竟然知道找你?”
九叔自然是也有过这样被鬼差请帮忙的经历,也不多问,只是惊讶于这个地界的鬼差会认得张玄。
张玄道:“机缘巧合而已,师叔这事?”
九叔道:“既然已经没事了,那就这样吧。”
九叔和张玄出了门,将这里的事情有删减的和乡老们一说,乡老们也不在意,只听到安全就松了口气,让保安队去处理后事。
张玄在上面解决昨晚的后续事情,而地府下也在处理着昨晚的事情。
玄青坐在判官席上,看着堂下被束缚押跪在地的张屠户,转头对一旁的两个鬼差道:“赵帆和谢良你们两个长本事了,这家伙都快鬼将了,你们兄弟俩都还能抓到,不错,不错。”
玄青这判官虽然是笑着夸奖,但眸子里分明是不相信。
鬼差赵帆是个机灵人,走出来向玄青拱手施礼,然后道:“禀大人,这张强昨夜头七回魂,凶性大发,杀了他发妻和其儿子,并生吞他们魂魄,这才升到了这般修为,小人与谢良不是他对手,幸而得到茅山张玄道长的帮助,这才将这恶鬼抓住。”
赵帆只口不提这丧魂棒被夺的事,虽然这张屠户还活着丢失的事,只要有心都能查到。但是这没有出动地府的人去捉拿,这在结果可就还是他们兄弟抓到的这鬼,只要判官不深究,那就没人敢说。
至于深不深究,那赵帆可是在茅山二字加了重音的,这玄青是茅山派的某个前辈,你说他深不深究。
玄青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是人精,笑道:“算你们两个机灵。“
然后冷声道:“压下去,镇压刀山地狱三百年,入畜生道。”
玄青判完,嘀咕一了一声:“这巫蛊一脉的小猴子最近赚的功德有点多,要不要帮他一把。”
他转头对旁边一个黑衣鬼差问道:“查一查那小子最近送了多少人。”
这个鬼差和别的鬼差穿着不大一样,他是一身戴帽子的黑袍,看不清楚容貌,他回答道:“一共五批亡魂,一百四十八人。”
“这样啊,似乎可以......”
玄青嘀咕了一句,摸着自己的胡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张玄自然是不知道这地府下面,鬼差赵帆给他记了一功,还借此躲过了责罚。他现在关心的是这个即将孵化的不知名蛇卵。
这个墨绿色的蛇卵自从天南带过来,他就一直用血来加强契约联系,并且把它放进了玄阴液的小水池中培养。
这个蛇卵也是不凡,这放在玄阴液也不见有承受不了的迹象,反倒本能每天吸收着玄阴液滋养自己。从一开始的一滴,到七天前的九滴每天,差点就把张玄这个玄阴液小池子给抽干。
但是到了后来,又变成每天逐渐减少吸收,直到今天,似乎停止吸收玄阴液了,张玄从契约中感觉到这个墨绿色的蛇卵是要孵化了。
张玄取出这个蛇卵,把它放在桌子上。和一般蛇卵破壳不同,这个脑袋大小的蛇卵现在是泛着莹莹的绿光,不像是一颗蛇卵,反倒是像一颗夜明珠,圆润而明亮。
张玄拿出这个蛇卵自然不是为了欣赏它的美丽的,而是为了进行契约的最后一步,或者说是加强契约的最后一步。
张玄先是割破自己的食指,再一次在这个蛇卵上刻画纹路,这一次可和第一次的不一样,每一个符咒的刻下,最后一笔张玄都要在这蛇卵上停留很久,让这蛇卵吸收他的鲜血。
只有这蛇卵吸饱了血,这个符咒才能留在蛇卵的壳上,要不然这蛇卵就会将这个这个符咒吸收掉。
如此反复,刻了数十个符咒,张玄的脸色都白了许多。不过总算是画满了。
现在这蛇卵是绿光和符咒的红光交织,就这样闪了半晌,咔嚓一声,蛋壳破碎的声音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一个墨绿色蛇头率先突破了蛋壳禁锢,出现在张玄眼中。
蛋壳破碎之后,这墨绿色的蛇完整的出现在张玄面前。初生的小蛇不大,大概一尺的长度,拇指大小。
这小蛇生得怪异,通体墨绿色,头部眉骨处生出两个如弯刀一样倒角,锋利而修长。蛇背上,是生着好像鳄鱼一样背部角质凸起,但是这些个凸起,更加尖锐,像是一个个骨刺。
这墨绿色的小蛇浑身的麟甲好像是精铁铸成一般,显得十坚硬。
这小蛇,决计和好看不沾边,他似乎就像是来自地狱的猎食者,冷酷的竖瞳,狰狞的外表,这是一个天生武器。
这墨绿色小蛇出来,吐了吐黑色的蛇信,然后靠近张玄,亲昵的用蛇头磨蹭了一下张玄的手。
张玄轻拍了一下它的脑袋,以示亲昵,然后笑道:“去吧,先把蛋壳吃了。”
墨绿色的小蛇听话点个点头,然后转头向蛋壳爬过去。
它的蛋壳,同样是吸收不少的精华营养,这吞服蛋壳,对于它的成长,是一份不小的助力。
只见它靠近了蛋壳,并不是一点点的将蛋壳碾碎,然后吞噬。
而是在张玄面前发出嘶吼声,然后肉眼可见的变大。
这原来不过一尺的小蛇,竟然是变成两三米的大小,小臂般粗细,它张开蛇口,一下子就将裂成三四份的蛋壳吞掉,蛋壳的破碎在这墨绿色小蛇的身体里微微响起。
不一会儿,就归于沉寂。张玄知道了,这小蛇的神通,只怕是变化大小,想起它铁铸一般的麟甲,张玄心里有了计较。这蛊虫之中的肉盾,似乎找到了。
于是张玄打开了黑棺空间,拿出前日两个鬼差给的黑雾菇,这黑雾菇虽然是培养灵魂,但是增长灵力的作用也不低。
正好是这小蛇初生,巩固灵魂,增长灵力也是极为合适的。
堆成小堆的黑雾菇出现在桌面上,小蛇见了,似乎是欣喜的摇了摇身子,然后又变大了几分,张开大口就是吞下这一堆黑雾菇。看来,这还不是它的极限。
等到它吞完了这些黑雾菇,这墨绿色的小蛇满意的恢复了原来一尺左右大小。
它慢慢爬回到张玄手边,然后张开嘴咬破张玄的食指,一滴精血被它吞了进去。
这一刻人、蛊的契约达到了最佳的状态,两者心意相通。
张玄笑着道:“小家伙,以后你就叫小巴吧。古有巴蛇吞象,蛇族一顶一的凶兽,你这么小就这么能吃,可不要比你前辈差。”
小蛇似乎听明白了张玄的话,点点头。但是一对竖瞳,大放凌厉之色,它可不认为自己比巴蛇差。
这小蛇是化蛇草吸取群蛇的精华,孕育十年才出世。它天生就是群蛇之王,它的天赋可不止是变化大小,张玄心意相通后,这才知道了它还有其他本事。
不过,这小蛇还小,虽然成长快速,但是培育它,还起需要不少的精力。
但是有了肉盾的张玄,面对僵尸这一类的怪异,可就不是只能取巧了。
第五十九章 沈有才的决定
化生蛇小巴的孵化,对于张玄来说是个不小的惊喜,因为蛊虫的队伍和体系也更加的合理了。
这化生蛇小巴,也不是寻常的蛊虫,出生就显露出不差的本事,可以直接成为助力。
但是蛊虫越多,也就意味着张玄要在蛊虫培育上投入更多的资源。
也因此,张玄晚上还要开启医鬼的店,收集阴物培养阴蝗,用来配合着玄阴液培育蛊虫。
当然这也只是个添头,毕竟这晚上医鬼,积攒功德才是主要的。
张玄吸收完飞翼冰蚕小金和化生蛇小巴口中吐出来灵气,睁开了眼睛。
他在门外挂上了引魂铃,敲响了三清铃,又开始了晚上的医鬼。
有人会说,这天天医鬼送入轮回,哪里来的这么多鬼魂?其实这也和地藏王菩萨的誓愿一样,地狱不空他不成佛。
这地狱亡魂不计其数,有来有往,哪里会空的下来。这人世间的游荡亡魂,也是这个道理。有人走了,有人又来了。
这乱世间,哪里会没有死人?会没有游魂野鬼?
张玄坐在院子里,等着上门求医的游魂野鬼。可这没想到第一个上门的却是消失了几日的沈有才。
这时的沈有才,还和几日前的一般模样,深陷的眼窝,紫青色的脸,身子看上去一如既往的骨瘦如柴。
其实当了鬼魂,早就没什么变化了,死的时候是怎么样,那就是怎么样,除非幻化或者有机缘,一般都不会变了。
这沈有才虽然样貌没变,但是魂体有虚幻了几分,让人看上去觉得他十分虚弱。
他进了门,倒也不复往日的嬉笑,他拱手鞠躬,认真道:“张先生,小鬼决定了,请您照拂芸娘母子一二,若此事有什么隐情,先生只管告知。”
沈有才不知道张玄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劝说他。他感觉有隐情,而且似乎张玄是在为了他好。
但是想了好久心里终归是想着帮了芸娘娘俩,自己断了执念,然后安安心心的投胎。所以,还是决定了来找张玄。
张玄看着他,道:“其实,我倒不是拒绝帮你照拂芸娘,只是就算帮你之后,你也下不了阴间投胎。”
“这……这是为什么?”
沈有才很疑惑,他不是执念未了,才停留在人间不能投胎的吗?这怎么就不行了呢?
张玄摇头道:“你是有执念,但是你也是个枉死鬼,不超度投不了胎。”
沈有才惊疑不定,他明明是病死的怎么就是枉死鬼了?
张玄却道:“行了,你先在一旁等一会儿,我料理完今晚的事再和你说。”
沈有才只得退到一边,不在言语,但是他的心中,却是思绪翻涌。
张玄医完鬼,已经是鸡鸣声响了起来,天快亮了。
张玄拿出一柄油纸伞,对沈有才道:“进来吧,你托我照拂她,至少也要和她见一面才是,要不然她可不会接受照拂。”
张玄顿了一下,然后又道:“你的事情,我也会告诉你的,希望你能承受得住吧。”
沈有才越发的觉得心中堵得慌,张玄的话,好像每一句都在告诉他,他会面对不好的事情。但事到如今,只能沉声道:“辛苦先生了。”
沈有才进了油纸伞,张玄把伞一收,拿在手上,向镇子东边走了去。
正要出门,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喂,张玄,我和你一起去咋么样?”
话音刚落,梦玉就站在了他旁边。
他和梦玉这几日相处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也不相问。但是这沈有才的事,梦玉倒是起了几分好奇,故而今晚见张玄要去解决这件事,便跟了上来。
张玄点点头道:“你要来便来,不要惹事就好。”
两人就这样一起往镇子东边的走去。
沈有才的妻子芸娘,张玄其实是认识的。那一日是她儿子富贵发了高烧,她抱着富贵急急忙忙的前来看病。
她一身粗布衣服,她脸色泛白,隐隐透着紫色,眼窝深深凹下去,像生了病一般,很是憔悴。
张玄对她印象很深,倒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而是她身上带着一股特殊的味道。
这味道,可不是体香,而是一种特殊的药材。
芸娘的家其实就是在镇子边缘上的一个茅草房子,娘俩住在这里,白天芸娘会到镇子里给人做活赚些工钱,维持生计。
到了芸娘家门前,张玄放出了沈有才。
沈有才见到这破烂的茅草屋,鼻子一酸,是他混蛋才让自己妻儿受这样的苦。
他刚想要进去,张玄却叫住他道:“沈有才,你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沈有才转过身看着张玄。
张玄操控着蛊虫,进了沈有才家,不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了一棵枯黄色的小草。
张玄拿起这小草,道:“百日黄,一种很有趣的毒草,煮在水中,色泽不显,只有淡淡味道,像是香料。中毒的人,就像是生病了一样,消瘦,憔悴,脸上带着一点淡淡的僵紫色,不消几月,人就没了。”
张玄第一次见到这沈有才就知道他是中毒而死的,深陷的眼窝,紫青色的脸,还有枉死的怨气,这都告诉张玄沈有才死于中毒,而不是镇子上传的病死。
而当沈有才日子芸娘带着孩子富贵来看病时,张玄就知道了这事情的七七八八,因为这芸娘身上,有百日黄的味道。
沈有才颤颤巍巍的接过这百日黄,口中不敢相信的道:“这……这是……”
张玄道:“这是在芸娘枕头底下找到的。你是中毒死的枉死鬼。”
沈有才浑身颤栗,他紧紧捏着这百日黄,一会儿脸色狰狞,一会儿满脸愧疚,他的气势也在不断地变化。
张玄手中悄悄的藏了一道烈阳符,这沈有才本是枉死鬼,怨气藏胸,只是他不知自己枉死,怨聚而不发,现在知道真相,心神激荡,似乎要变成厉鬼。
梦玉饶有趣味的看着沈有才,想看看这家伙会不会变成厉鬼。
“富贵乖,你在睡一会,娘去做早饭。”
突然间,一道柔弱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沈有才的气势陡然一颓,整个人都垮了下来,他泪流满面,满脸愧疚,半晌他打了自己两个大耳光子道:“我该死,死的好。”
百日黄落在了地面上,他想起了自己生前的混蛋事迹,赌光了一切,甚至在急红眼的时候,就要抱着富贵进赌场,要把他卖了。
要不是芸娘拿着一把剪子吓退了他,只怕他儿子已经不在了。
“踏踏踏”
脚步声靠近门边,本来要去见芸娘的沈有才反而是躲了起来缩在一旁的树后。
张玄和梦玉见沈有才如此,自然也是跟着他藏了起来。
茅草屋的门开了,盘起头发的芸娘吃力的提着一桶水出到门口,茅草屋窄小易燃,芸娘做饭都是在门前生火。
她刚到门前,放下水桶,正准备生火做饭。低头一看,发现竟然有一棵百日黄落在了地上。
她有些慌忙的捡起百日黄,四处张望,见到没有人这才松了口气。
这百日黄是她从一个游方医生那里买到了,而她正是用这百日黄毒死了自己丈夫。
她怔怔看着手心的百日黄,神色有些愧疚,过了好一会儿,邻居家的鸡鸣声,叫醒了她。
她看了一眼茅草屋内,然后忽然一笑,摘下一片百日黄的叶子,含进嘴里。百日黄生吃是很苦的,只有煮开了才没味道,只剩下香料味。
只是这苦味,对她来讲,更是一种解脱。
“先生,这……”
张玄道:“她也中了毒,但剂量比你小很多,可以多活几年。”
多活几年,大概富贵也就成年了。
沈有才是个混蛋,但和芸娘是青梅竹马,他知道芸娘想的是什么。一时间,他陷入了沉默,他终于知道了张玄带他来这的目的,不是见面,而是看清某些事情。
沈有才喃喃道:“我是个混蛋,以前总想着只要活着,就能翻盘。只要赌下去,下一把一定就能赢。没到死了才知道,自己赢不了。芸娘毒死我,毒的好。只是这个傻丫头,没必要这样搭上自己。”
他的喃喃自语,张玄和梦玉听了,也不说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沈有才深深一躬,道:“小鬼谢谢先生大恩大德,只是劳烦先生一事,如果可以,请先生治好芸娘这个傻丫头。”
张玄道:“怎么?不见她了?”
沈有才摇摇头道:“不见了,我怕她受不了。先生替我传个口信,告诉她,有才哥让她好好活着,我不怪她,她做的对。”
沈有才顿了一会儿,又道:“我知先生好心,但先生规矩我不能破,给先生的报酬,我埋在了我的坟前,只能劳烦先生自己去拿了。”
上一次他带了一些东西当报酬,不算多,还能够拿过来。这一次只怕是又冒险去了,似乎多到拿不过来了。
张玄点个点头:“我答应你了,快天亮了,我送你走吧。”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往生咒的咒语响起,心中执念已经消除的沈有才,身上的怨气也渐渐消弭。他的身上发出淡淡的微光,即将要去阴间投胎。
沈有才知道自己就要走了,笑着道:“先生,可否给我烧一副骰子,让我赢上一把?”
张玄听了,也是笑道:“行了,赌而知止,你输了但也赢了,下辈子别赌了。”
沈有才点点头,消失在黑色漩涡中。
第六十章 地府来人
沈有才了了心愿,轮回往生去了,这事也算是解决了。
这人世间诸多憾事,人人都有一二;诸般可怜,也是道不尽说不完。
张玄他只是医鬼,收鬼报酬,医鬼之痛,偶尔尽己之能,帮扶一二而已,对于这世道他也只能是无能为力。
张玄取出纸笔,写下沈有才做枉死鬼这三年的一二事迹,将他想要告诉芸娘的话,也一并记下。
他从空间取出百个大洋,用红纸包起。从黑棺空间里把阿宝召唤出来,将这一百块大洋和书信还有一颗可以解毒的丹药交给阿宝。
阿宝如今已经是临近进阶,这本事也开始显露一二。
一张大嘴吞万物,这话形容得虽然有几分夸张,但是阿宝这一个肚子的确是容下了千万子蛊,倒也神异。如今暂时存下其他东西也是可以的。
张玄的阿宝芸娘是认识的,那日富贵来看病就是阿宝给他治好的。让阿宝去送信,芸娘应该就不会怀疑了。
寡妇门前是非多,张玄也不打算亲自去了。也算是少给她们一家添麻烦了。
“呱”
阿宝跳到芸娘身边,叫了一声,吸引了正在做饭的芸娘的注意。它见芸娘看了过来,就把口中的书信和大洋一并吐了出来,还有那颗黑色的丹药也吐了出来。
“你是张先生的阿宝?”
“呱呱”
阿宝艰难的做了个点头的动作,然后挥动了一下小短手,转身一蹦一跳地远去了。
芸娘疑惑看着阿宝的背影,然后捡起了地上的东西,她不知道张先生为什么让阿宝送来这些东西,但答案应该就在这封信里。
她低头一看,信封上写着
“代浪子沈有才书,其爱妻芸娘亲启。”
她鼻头忽然一酸,眼眶一红,她怔怔的望着这信封,嘴里喃喃道:“有才哥。”
张玄解决完沈有才的事回到医馆时已经是天大亮了,他去酒楼吃了个早饭,然后又开始一天的行医。
只不过让张玄没想到的是,临近中午时,任家的管家王伯来了阴阳医馆。他将任婷婷的一封信交给了张玄。
信的内容大体是任发发现婷婷在经商上似乎有种别样的天赋,便决定一道将任家的生意交给任婷婷打理。
任家生意不大不小但是涉及的东西却是比较广的,又加上张玄提供的丹药生意十分火爆,这一时间反倒是拖在了省城里暂时回不来。
这件事倒是让任婷婷觉得有些对不住张玄,毕竟这个年头女子抛头露面虽然不禁止,但是也多少会有些风言风语。只不过任婷婷一心想为张玄做点什么,也就很用心的跟任发学东西。
张玄看了信,知道这教导婷婷修炼的计划是要延后了。不过他转念一想,如今自己要加大力度培养蛊虫,少不了要东奔西跑一阵子,一时间也陪不了她很久,现在大家都有事做,却是合适。
只是张玄想起了这兵荒马乱的世道,虽然婷婷有几个师叔送给的东西护身,等闲邪物伤不到她,但是有时候人心更加可怕。
张玄拿出一个小葫芦,葫芦身上刻着红色的纹路,这个葫芦是张玄以前自己做的一个小法器,虽然不像万蛊葫芦一样厉害,但是胜在不用灵力打开就可以使用。
张玄往里装了百多只阴蝗和毒蜂,然后附上了一个哨子和一封信交给了王伯,让他转交给婷婷。
张玄往里装的都是他培育好的蛊虫,张玄给蛊虫下了咒术,能被这哨子控制,这算是交给任婷婷作为防身之用。
任婷婷以前在张玄医馆时就和张玄学过怎么用哨子控制蛊虫。用哨子控制起来虽然没有心神控制来的方便,但是也能简单的下达指令,这样也就够任婷婷防身了。
到了晚上张玄这才准备挂上引魂铃开门医鬼,身后就突然出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这气息来自下面。
阴差也是鬼魂,但是他们的气息比起游魂野鬼更加的纯粹和清澈,他们有阴职加身,自然是带有这阴职上的威严。
张玄取下引魂铃收了起来,转身打量起这个出现在院子里的鬼差。
这个鬼差倒是和一般鬼差不同,没有穿上制式差服,而是一身黑袍斗篷,这斗篷连着帽子,在宽大的帽子遮挡下让人看不见他的面容。
这个鬼差可不是那赵帆和谢良可比的,他的气息很稳,分明就是鬼将的修为与张玄属同一级。
张玄拱手道:“不知鬼差前来所为何事?今夜可不是我送人去往生的日子。”
张玄惯例在每个月的十五超度亡魂,送去往生。这次数多了,冥府也就知道了,索性每次都有一两个鬼差来接人。
那人哈哈一笑,取下了帽子,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张玄定睛一看,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这帽子之下的面容他可是熟悉的很,正是他亲手超度的柳风师叔。
张玄惊讶的问:“师叔,你怎么在这?”
张玄知道自己这个师叔当初犯下用邪法害人的错误,虽然是走火入魔,但是也应该受罚才对怎么就当上了鬼差。
柳风似乎不愿提起所以道:“这事说来话长,改天再和你说,今晚过来,是下面有人想要见你。”
“下面?”
柳风见张玄疑惑的神色,便解释道:“不用担心,应该是件好事,那人怎么也不会害我们。”
张玄听到“我们”这词,听懂了柳风话里的暗示,想见自己的应该是茅山的前辈,要不然也谈不上“我们”这个词,只是不知道这是有什么事情。
柳风见张玄不言语,知道他应该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话起了家常,夸到:“你还真是比张师兄和柳眉师姐厉害,没想到才过了不久,就突破了阴神。”
张玄道:“不过是机缘巧合。”
张玄谦虚了一下,忽然想到了柳风之前和他说的话,问道:‘师叔,你先前所说银甲尸王未死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柳风问道:“怎么?你遇到她了?”
张玄点点头道:“遇到了。”
柳顿了一下,才道:“当年我被重创倒地不起,但是神志还算清醒,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了柳师姐和她的交易,柳师姐为她暂时解开命契,要她为你护道三十年,所以我才和你说……”
“原来当年你没死?”
声音从张玄与柳风身后传了过来,不知什么时候,梦玉出现在了两人身后,她笑着看向了柳风,没想到今晚来了个二十年前的熟人,这才也就出来见上一面。
她笑吟吟的看向了张玄道:“小屁孩,你信不过我上次说的话?”
张玄道:“一个能把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当做礼物的女人说的话,我可不敢轻信。”
张玄与梦玉待久了,多少也放松警惕,偶尔间拌嘴倒是不少见。
梦玉哼了一声:“哼,小气,不就是玩玩嘛。不过这下子你该信我是给你护道了吧?”
张玄也不说话,但是瞧他神色是默认了这事,只是梦玉若没有其他目的他可不信。
柳风在一旁吃惊的看着两个的对话,他知道是有护道承诺这事不假,但是他可没想过自己师侄和这银甲尸王这么熟悉。他硬着头皮对梦玉道:“晚辈谢过前辈当年手下留情。”
他这话说的不假,若不是当年梦玉心中有异,出手时手下留情,他当年一个练气九层的小家伙可活不下来。
梦玉摆摆手道:“行了,活下来是你自己好运,不过你现在还是死了。”
梦玉的调侃让柳风有点尴尬,话里话外有一种你早晚都要死的感觉。
他想了想还是尽早离开这里为妙,待在梦玉他可还是有点不自在。于是道:“阿玄,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下去了。”
张玄点点头,然后召唤出许多蛊虫分散在院子里,然后盘坐于地,阴神出窍。这阳人可不能随便下阴间,所以张玄想要下去就只能用阴神出窍的门法。当然若是张玄突破了合道境也就是人仙,那肉身下去也不防事。
张玄阴神一出,柳风就召唤出前往阴间的通道,带着张玄就要往通道里走。
哪知道刚走没几步,梦玉却是玩性大发,说道:“你们要去阴间不如也带我看看?”
柳风一听这话脚步快了几分,哪怕知道这梦玉不敢轻易下阴间,但是他还是从心的带着张玄进了通道,然后快速的关上。
僵尸天地不容,不死不灭,却也没有自己破开阴阳的本事。因此梦玉自然是自己下不了阴间,而且她现在也不敢下去,要知道阴间厉害角色可是不少,对于她这样的僵尸异类可不太友好。
梦玉看了看还盘坐在院子里的张玄肉身,自语道:“也不知道该说你谨慎还是大意了。”
满院子的蛊虫守护肉身,的确是谨慎的很。但又没防护自己,梦玉也不知道这张玄是怎么想的。
她自然是不知道,是黑棺空间隐隐给张玄透露出她伤害不了自己的信息。她的命契张玄虽然不知,但是这黑棺空间却是感应到了。
这也是张玄逐渐对她放松警惕的其中一个原因——来自黑棺空间的直觉。
她跳上屋顶,吞吐月华,却也分出一丝精力放在张玄肉身上,她说的护道可不是说说而已。
而另一头张玄和柳风刚一踏上阴间的土地,柳风瞬间发出一声痛呼,然后半跪在地,只见他脸色狰狞,似乎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