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江南,长江之南。
江南如诗,古往今来,文人墨客唱不尽世事变迁,天涯落幕,烟墨尽处,俱是血染风采。
历磨难,经繁华,以沧桑为饮,年华果腹,世事变幻,无穷无际,无数英雄豪杰,在神洲大陆掀起惊天地、泣鬼神的序幕,一场旷古绝今的人魔大战,比天地间任何灾难都更加无情,更加惨烈……
建康城,宫殿台城,壮丽巍峨,殿阁崇伟。
雪花疯狂的咆哮着,打在脸上如同针扎一般,冰凉刺骨。
殿阁至高处,一个年逾六旬老者僵立于此,狂风吹起散乱的银发,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沟壑纵横的皱纹,闪着凌厉的目光……
老者伸出犹如枯枝的手指,握着赤霄剑横于脖颈间,寒光闪烁,锋芒毕露,失败带来的恐惧与绝望笼罩周围,泛黄的皮肤衬着夕阳的余晖,他喃喃自语道:“一切都完了,毁灭了,就这样告别吧……”
言罢,欲挥剑自刎。
一声悠扬的钟响,在天地间激起深沉而宏大的回音。
老者一个激灵,赤霄剑缓缓放下,望向都城南郊,本已经绝望的眼神再度燃起熊熊烈火……
南郊,旌旗密布。
礼部官员祭告天地宗庙后,萧衍在先帝和神灵的牌位前祷告。
“吉时到。”太监高声喊道,钟鼓齐鸣,文武百官身着礼服,分别跪于御道两侧。
萧衍,年纪不到五十岁,穿着一件黄色衮服,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图案,衣袖被风带着高高飘起,腰间系着一条宽大的玉带,挟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生俱来的高贵,散发出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他登上祭坛,向天地祷告:“皇帝臣萧衍,祭祀天地神祗,昭告皇天后土:齐国天数已尽,天命归属萧衍。上天令衍统辖万民,天命不会永远属于一个国家,皇帝亦不会永远归于一个家族……为帝者应恩泽四海,遍及天下百姓,使国家繁荣兴旺……
臣萧衍德行寡薄,如今统辖天下,只愿夙夜不忘初心,诚惶诚恐当好皇帝。恭敬地选择好良辰吉日,准备好祭天大礼,升起祭坛,接受齐朝皇帝的禅让。昭告上天,为天下万民降福祉,让我大梁国祚绵长,繁荣昌盛,敬请天地神祗享用祭品。”
“礼毕!”
祷告结束,萧衍宽宽的浓眉下边,闪动着一对精明、深沉的眼睛,嘴角微扬,缓缓地吐了一口气,他正襟危坐,环顾四周,示意仪式开始。
鸿胪寺官员高喊行礼,文武百官依次进入,行五拜三磕头大礼。
掌印太监托起国玺,重重压在册封诏书上,鸿胪寺官员手执诏书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应天顺时,受兹明命……今有侍从李吉,尽心竭力,精世忠臣,辅佐有功,深慰朕心,着即册封主书一职,掌管天下文书,钦此!”
百官中走出一位年轻官员,气宇轩昂,俊美绝伦,五官轮廓分明,犹如精心打磨的雕塑,幽暗深邃的眼神,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身材挺秀高颀,站在那里,说不出飘逸出尘,仿佛天人一般。
“臣李吉领旨,谢主隆恩!”李吉俯首跪拜。
“李爱卿,平身!”萧衍看了年轻官员一眼,威严的眼神瞬间充盈着慈祥、和蔼甚至还有一丝的怜爱之意。
祭天祷告仪式结束,百官纷纷向李吉贺喜,在人头攒动的广场上掀起了一阵骚动。
“李主书文韬武略,冠绝古今,年少有为,真了不起!”
“李大人文比子建,貌似潘安,才貌双全,真是羡煞旁人!”
“是啊,如此气宇轩昂、博学多才真是难得……”
“恭喜!日后定前途无量……”
……
“我只是尽一切努力,去做一个臣子应该做的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作为!”望着百官纷纷前来贺喜,李吉不禁一怔,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尴尬。
周围阵阵的喝彩以及恭维声,传进李吉耳中,如一根根利刺狠狠地扎进心里,使得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李吉缓缓抬起头来,漆黑的眸子木然地在周围官员身上扫过,他嘴角的微笑,似乎变得有些苦涩:“这些人,都是如此刻薄势利吗?难道忘记三年前的他还是一个遭尽冷落、不屑与嘲笑的天生废材吗?如今,他们想要用违心喝彩和虚伪恭维来抹去往事吗?这世道,变脸比变天还快……”
无奈地一笑,朝着官员拱手作揖,李吉随着梁武帝萧衍回宫。
宫殿门口,一位侍从急忙走到李吉身旁低语道:“听说萧鸾从尚方狱逃走了,真是个邪恶的老头!”
李吉停下脚步,神情顿时凝重起来,脸色铁青,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硕大的手掌微微颤抖。
侍从眉头一皱,面露恐惧,小心翼翼注视着李吉的表情变化,放慢语调:“那个恐怖的疯老头……会不会来报复李大人您呢?”
“让苑阁楼里所有侍卫都撤掉吧!”李吉望着远处,双眉紧锁,漆黑的眸子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之色。
“什么?”闻言,侍从一怔,满脸疑惑不解……
夜幕降临,都城最高处苑阁楼,四下无人,寂静如死。
伴着皎洁月光,倒上一杯美酒,李吉坐在苑阁楼里,陷入无限沉思。
举起酒杯,刚要一饮而尽,一道森寒的剑尖已及其喉,冷彻心骨。
李吉回过头,一位面目狰狞、头发散乱的老者如鬼魅般出现在身后,一双邪恶的眼神似乎要喷出火焰。
“真是好久不见。”李吉站了起来,似乎并不感到惊讶,淡淡的举起酒杯:“要不要喝一杯?”
剑光一闪,酒杯碎成粉末,老者满脸涨红,青筋暴露,怒目圆睁,就像火山即将爆发似的,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以为我会就此罢休吗?我可是堂堂大齐皇帝萧鸾,我还没死,这片江山是我一手创立的,这都是我为了大齐付出的心血。竟然……被你这小子抢走了。我这辈子为之呕心沥血、披肝沥胆的伟业,都被你夺走了……”萧鸾全身颤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犹如被激怒的狮子。
“因为你的昏庸残暴,天下叛乱四起,黎民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齐国的江山社稷摇摇欲坠,顷刻倾覆,如果没有你,天下会更安宁……”李吉双目直视着萧鸾,极其厌恶地叹了一口气。
“什么?”
“都被你给毁了,表面上打着仁爱治国的旗号,暗地里却在满足自己的私欲,抛却礼教,勾结魔族,残害无辜,涂炭生灵……”
“闭嘴,你装什么圣人君子?一剑杀了你,一切就结束了。快点向我求饶吧……嘿嘿……早知道当时我也给你父亲一次活命的机会好了。那时候如果向我求饶的话,说不定就不会死在我手里了,嘿嘿……”萧鸾阴阴冷笑着,恶毒的眼神似乎要吞掉眼前一切,“他一下子就一命呜呼了,胸口还喷着暗红的鲜血……”
闻言,李吉脸色陡然一变,紧握的双拳因为太过用力,指甲深深刺进了掌心,袖袍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巨响。他手臂猛地一抖,刹那间,天地灵力当即疯狂的升涌起来,一股无比恐怖的青色光波,如同火山喷发般席卷而出。
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力压迫而来,老者脸色猛地一变,笑容彻底沉了下来,察觉到不妙,脚下快速后退,正欲躲避开来,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只听得咔嚓一声,狂风大作,萧鸾眼前一黑,整个人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狠狠的砸倒在地上,强烈的剧痛,瞬间将他笼罩,忍不住痛呼哀嚎。
“你父亲临死的那一刻,你当时就应该去当观众。快杀了我吧,只要把剑刺下来,插在我的胸口,就可以报你的杀父之仇,杀了我,快点……”歇斯底里的叫嚣声不断响起,萧鸾脸色格外苍白,一丝鲜血从他的嘴角渗出,双目依然闪烁着恶毒的寒芒。
赤霞剑悬浮在空中,一股惊人的灵力光波飞快的从李吉头顶蔓延,旋即浮现出十几道由灵气凝成的赤色剑影。
萧鸾眼帘里掠来数道赤色剑芒,直抵胸口,犀利如电,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起来:“你小子是杀不了我的,因为你没这个勇气。杀人!这可不是谁都可以做得好的差事。”
说着,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朝着李吉冷笑着,缓缓站了起来。
“嘿嘿,恨我的话,就快点杀了我,你不想报仇吗?快,快点……”萧鸾死死盯着李吉,声嘶力竭的呐喊着。
就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一声沉雄长喝,挟带惊天愤怒,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气势浑厚,剑气所及,山石崩摧。
萧鸾身后朱红色木窗,轰然一响顷刻间化为齑粉,一股强劲的北风沿着窗口呼啸而来。
“想让你那肮脏的血,玷污我的双手吗?如果那是你愿望的话,就从这里跳下去吧!”
“为什么?”
“既然你为了这片土地付出了一切,那么,让它成为你的坟墓再好不过了。”
趁着李吉说话间隙,萧鸾凶光毕露,一跃而起,身形如虎,一股澎湃的力量从他身体中奔腾而出,不惜用尽最后一丝修为孤注一掷。
李吉浓郁的灵力环绕全身,漫天青光穿透黑夜,手指弹放间,光芒四射,萧鸾大叫一声,整个人凌空弹飞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给我记住,你干的那些丑恶的罪行,这片大地永远不会忘记。”望着疯狂的萧鸾不甘失败,犹如困兽,在做最后垂死挣扎,李吉肩膀轻轻耸动,嘴角微挑发出淡淡的冷笑。
“你……你算什么东西!”凌乱不堪的银发在风中摇曳,萧鸾邪恶的眼神多了一份恐惧与绝望。
李吉迎着疾风,衣衫猎猎作响,凭窗远眺,宫外灯火辉煌,十里繁街,一派祥和的太平盛世景象。
一个人的一生,总是无法摆脱回忆,翻开苍凉的扉页,往事历历在目,那一瞬间闪过了无数画面……
第一章神秘雇主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
稚嫩的童声从一处庭院飘出,一个六七岁的女童,头发乌黑发亮,挽了个公主髻,上面垂着流苏,站在矮凳上边晾衣裳,边低声吟唱《木兰辞》。她脸庞细致清丽,肌肤稚嫩柔细,鼻梁小巧玲珑,双眸闪烁如星,嘴角微微向上弯曲,带着可爱的笑意,在风中轻轻摇曳。
“臭小子,给我站住。”一声怒骂,带着三分嬉笑与七分谴责,院内慌慌张张跑出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年,眉清目秀,后头追着一个高个少年,边追边骂,前头少年脸上露出古怪之色,拼命向前跑去,中间还回头做了个鬼脸。
“李吉,有种你就站住!”后头高个少年高声叫道。
名为“李吉”的少年,“呸”的一声,边跑边嚷着:“你当我白痴啊!”说着,跑的更快,一不留神,被路边石子绊了一下,一个踉跄,鞋子掉了一只。
他急忙捡起,跑到女童身旁,一手提着鞋,一手搭在女童柔嫩的肩膀,气喘吁吁地道:“等下,等下……”
瞬间被高个少年追上,眼见无路可逃,李吉大口喘气,手微微一紧,努着小嘴,辩道:“大哥,我可没碰陶瓷罐里的钱,是真的……”
“肯定是二哥偷的。”女童秀美的嘴唇微微张着,露出两排细小、白亮的牙齿。
“死丫头!”食指在女童额头上轻弹,李吉紧紧咬着牙恨恨地骂道。
“你干嘛!”面对李吉的无礼举动,女童纤细的眉毛微微皱了皱,委屈地朝着高个少年撒娇道,“大哥,二哥欺负我……”
“那些钱是留着给母亲看病用的,快交出来给我。”大哥伸出粗壮厚实的手掌,一抹淡淡的冰霜爬上额头,脸色铁青地道。
“交出来。”女童也伸出纤小嫩滑的手,望着李吉,毫不犹豫认定二哥又干了坏事。
“哎哦,都说我没拿了。”望着大哥以及妹妹伸出的手掌,李吉低下头紧紧地抿着薄唇,咬死不承认,目光左右飘忽不定。
“哎哦。行了,行了,丢不丢人,这点钱能买什么啊?”僵持片刻,他的心理防线逐渐被攻破,极不情愿地从口袋掏出几枚铜板,嘟着小嘴有些不服气地瞧着大哥。
“你不丢人,难道是我们丢人吗?臭小子。”
“啊……”左耳火辣辣的刺痛瞬间涌来,大哥粗壮的大手像蟹钳一样有力,拧着李吉的耳朵,左右旋转、搓弄。
“痛,好痛……”李吉踮起脚跟,钻心的疼痛,感觉灵魂好像要被抽出。
“明月……”大门走出一个中年妇女,手上抱着洗衣盆,盆里装着满满的衣服,见到女童,把嘴一抿,甜甜喊着,阳光映射在她的脸上,她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松开,脸上露出美妙而又慈祥的笑容。
“母亲。”女孩高兴的扑了上去。
“李吉啊,你又干什么坏事,惹你大哥生气啦。”高个少年帮忙把洗衣盆接了过来,中年妇女转过头望着李吉红透的耳朵,轻轻地笑着,像一抹淡淡的霞光从她嘴角上飘了过去。
“母亲,二哥他偷偷拿陶瓷罐里的……”女童仰着小脑袋,正向着母亲告密,李吉疾步扑过去,捂住女童的小嘴,龇齿一笑,一溜烟跑走,身后传来母亲的呼叫声:“李吉,你又要去哪里啊?”
江边,码头,百舸争流,码头脚夫们忙碌着搬运货物。
一艘大帆船,货物堆满船舱,一双白嫩的小手,扒拉着船舱未密封的糖果蜜饯,装了几包在怀中,手里抓着一颗,放进嘴,慢慢地咀嚼,独自享受着美食带来的愉悦。
忽然听到甲板上传来脚步声,李吉警惕地注意周边,如灵猫钻到夹层里躲起来。
“姓李的那个家伙,可不可靠啊?”其中一人低声问道。
“根据这几天的观察和了解,他人老实巴交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另外一人轻轻答道。
“对了,后天的私银真的从这条线往北魏去吗?安全吗?”
“不用担心,水路最可靠,干完这一趟,你我这辈子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嘿嘿……”两人嘴里发出低沉犹如鬼魅的笑声,回荡在船舱之中,极为渗人。
一个浪翻,船身摇摆,“哐啷”的一声,一个踉跄不小心踢到金属器物,李吉心提到了嗓子眼,差点叫出声来。
对话顿时停滞,空气弥漫着寂静与不安,李吉猛地瞪大眼睛,捂住小嘴,紧紧憋住气息。
“吱吱”甲板上又走来一人,熟悉又亲切的声音从耳际响起:“两位东家,货物都装好了,可以出船了。”
“好,把货送到安吉码头,然后就可以收工了。”两位雇主对着来人说。
“好的。”来人恭敬地点点头。
“对了,后天也有一批货,你知道吗?到时也要辛苦你了。”两位雇主拍了拍来人肩膀。
“好的。小的乐意为您效劳。”来人满脸大喜,对着两位雇主礼貌的深鞠一躬:最近几日接待的这两位神秘东家,虽然话不多,但每次的活儿轻,运价高,出手阔绰。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里,想找到这样好的东家不容易啊!
说完,两位雇主走了出去,一个纵身跃上岸边,转身回过头,精芒四射的眼神不停的朝这艘商船上下打量,脸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
“父亲……”李吉从夹层跳了出来,望着两鬓花白、面带威严的父亲李元,眼神充满敬畏。
“吓了我一跳,原来是吉儿啊……”李元定睛一看,脸色立即变得严肃,旋即微怒道,“你什么时候上船的,是不是又来偷东西了?臭小子!”
刚才那两位神秘雇主的谈话从脑际闪现,李吉皱了皱眉头,心中惴惴不安,轻咬薄唇,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向父亲一本正经禀报:“父亲,刚才那两位东家贩运私银私通魏国!”
“说什么胡话呢?”闻言,宛如晴天霹雳当头降落下来,李元浑身一震,打了一个冷颤,有些回不过神来。
“是真的,我躲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刚才他们自己说的,后天要贩运一批私银到北魏。”望着父亲疑惑的眼神,李吉挺起胸膛,一本正经道。
“什么……”李元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双手紧紧扶住栏杆,极尽所能保持平衡。
所谓知子莫若父,作为三个孩子的父亲,他十分清楚孩子们的品行:大儿子李亨沉着冷静,遇事有主见;小女儿李明月活泼可爱,秀外慧中;唯独二儿子李吉最令人头疼,天资愚笨,木讷少言,凡事认死理,钻牛角尖,一条道跑到黑,虽常惹事端,但本性纯善,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懂得分辨黑白的,不会胡说八道。
“如吉儿所言,这回出大事了,朝廷屡次发文严厉打击贩运私银,严禁私通北魏,搁哪一条都是通敌卖国、诛灭九族的死罪……”
安吉县,县衙书房,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房间当中放着一张黄花梨书案,色泽黄润、纹理柔美、香气泌人,案上叠着名人法帖,一方宝砚,各色笔筒,一顶乌黑发亮的官帽,整齐地摆在书案右侧。
安吉县令萧鸾正在低头作画,颀长的身影于书案之后翩然而立,孤霜雪姿,白衣浮动。
他飞快地在宣纸上泼墨挥毫,其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挥洒自如之中带着流畅的飘逸感,令人叹为观止。
“贩运私银,私通北魏?”萧鸾没有抬头,只是语气淡淡地道。
他的神情极为专注,似乎浸在飘渺悠远的气息之中,于尘世全然隔绝一般。
良久,萧鸾停下画笔,缓缓抬头凝视着面前战战兢兢的李元父子:“消息可靠吗?确定是私银?”
“是的。”李吉俯身怯怯应道,轻轻抬头望了一眼,只见书房内立着一个中年男子,身上穿着月白袍服,年龄在四十多岁,炯炯有神的双眼,神光内聚,不怒自威。他唇边始终噙着一抹浅笑,落在李吉身上的目光似乎在审视,不见锋芒,却气势逼人。
“贩运私银,私通北魏,国法难容,我们认为事关国家大事,所以立马向县令大人举报。”望着县令有些迟疑的目光,似乎不太相信面前少年所言,李元立即接上话说。
“甚好!县衙最近也频繁接到密报,有一股神秘力量私通北魏,贩运私银,势力遍及大江南北,图谋不轨,真是胆大包天、目无王法!”闻言,萧鸾面目扭曲,怒拍书案。
他略一迟疑,半带轻笑道:“你依然装作不知道,按照这些人的要求正常出船,此事千万保密,我一切自有安排。”
他忽然转头对李吉露出笑脸:“你叫什么名字?”
“李吉……”县令大人竟然出乎意料询问他的名字,李吉怔了怔,一下子才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答道。
“嗯,李吉,这次你做了一件大事,这个虽然没多少钱,是赏银,奖赏给你。”拿着一包碎银,走到李吉身旁,萧鸾轻轻一笑道。
“大人,使不得……我们只是做应该做的事情,这是身为大齐子民的本分……”闻言,李元连连摆了摆手拒绝道。
“现在朝廷正处在危难之际,你这孩子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所以,这奖赏是应该的,收下吧!”书房荡漾着一阵爽朗笑声,萧鸾硬是把赏银递给李吉。
“多谢大人!”心里像灌了一瓶蜜,李吉压抑不住内心狂跳,握着这包已经浸透汗水的碎银,欣喜若狂。
第二章斗鸡风云
今日无疑是安吉城斗鸡台百年来最热闹非凡的一天。宽敞的广场之中,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流涌动,噪杂的喧哗声,让刚刚溜进来的李吉脑袋昏昏沉沉,犹如一群苍蝇缠绕在耳际,使人心烦意乱。
望着富丽堂皇的广场以及奢华气派的斗鸡台,李吉咂了咂嘴,唇角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用私藏的糖果蜜饯,换来“鸡王争霸赛”入场券,看来没白换!今日,广场外侍卫林立,没有入场券是绝对进不来的!”
斗鸡台,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别架着四面大锣鼓,年轻貌美的女鼓手垂手侍立一旁,清一色身着红色长裙,身姿曼妙,杨柳细腰,绰约多姿,两侧披肩彩条随风扬起,露出圆-润滑腻的酥-肩,衬托得玲珑浮-凸,让人不禁想多看几眼。
“咚”!一声鼓响震撼全场,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舞台上。
“咚!咚咚!咚咚咚!”,只见女鼓手抬起双手,鼓棒在手中飞快的旋转,合着节奏猛力敲击,鼓点越来越密集,所有人的心跳也跟着越来越快,如万马奔腾,又似春雷滚滚,带着滔天的气势拔山倒地而来,让人不禁疑心是不是天兵下凡呢?
锣鼓掩息,伴随着全场的欢呼与口哨声,在无数双炽热目光注视下,身穿一套紫色长裙的年轻女子莲步微移,款款走上斗鸡台,身材凹-凸有致,尽显迷人风姿。
“各位,相信大家此刻的心情,跟柳飘飘的心情是一样的,热血澎湃,难以言表。”她流转的迷人眼波在上千观众身上扫了一遍,红唇微启,略带撒娇的声音微微一笑道,“今天我们有幸在人杰地灵的安吉县举办‘鸡王争霸赛’,本次盛会由北魏、乌蛮、闽越、南齐四国联合主办,这是一场超越国界的盛会,不同肤色,不同语言,不分国界,因为相同的竞技精神,融汇成一个大同社会,成为世间万民共同的坚守!”
场内气氛顿时火热起来,望着忍不住强咽口水的人们,李吉淡然地眨了眨眼:不愧是来自京城的首席司仪,果然名不虚传,三言两语、举手投足之间,就能引得人们狂欢不已、血脉偾张。这些人到底是来看鸡王争霸赛还是来看柳飘飘?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想罢,李吉摇了摇头,淡淡的扫了一眼汹涌澎湃的人潮,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望着场内炽热的目光,柳飘飘心头也有些得意,多年的舞台历练,让她明白自己的美貌对男人究竟有多强的吸引力,于是红唇扬起一丝妩-媚,眼波在台前流转,当目光扫到李吉俊美的脸庞时,她不由微微一愣。
“这少年五官俊秀,脸型完美,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安吉小小县城,竟有此等青年才俊?”只见少年游离不定的眼神,似乎对她的容貌以及言谈举止并未表现出多大的兴趣。
柳飘飘眉头微皱,将目光从李吉身上移开,向全场深鞠一躬,白皙的俏脸上,充满了诱人的妩-媚,轻笑一声道:“斗鸡芥翼争英雄,双距利刃逞威风。华夏斗鸡历史悠久,源远流长,今天的盛典,将超越时空,缔造传奇,经过各赛区紧锣密鼓的初赛,本届进入决赛的四大斗鸡王分别是:乌蛮‘牛神’、北魏‘活阎王’,闽越‘酒斗士’,齐国‘烈天’……”
台上灯光骤亮,四名驯鸡者分别带着参赛鸡王缓缓步入舞台,展现风采,全场呼声不断。
柳飘飘扬起纤细的嫩手缓缓划出一道优美弧线,轻轻停留在空中,全场顿时寂静无声,她狭长的美眸微眯中,很满意地道:“参赛者都有明确标号,甲‘牛神’,乙‘活阎王’,丙‘酒斗士’,丁‘烈天’。本届将决出斗帝称号,赏金为白银五千两。大家看仔细后,便可在下注台进行投注。鸡王争霸赛正式开始……”
“乌蛮鸡种好,个头高大,粗壮结实,战斗力强,牛神,我就押你,哈哈。”坐在前排舒适靠椅上的云南乌蛮鬼主,斜眼瞧着其他参赛的斗鸡,嘴角露出一抹不屑,他手捋浓密长须,大笑一声嚷着。
“哼!别看北魏‘活阎王’个小,却是凶猛顽强,它可是狠角色……”摘下毡帽弹了弹上面的尘土,坐在一侧的北魏特使拓跋恂,脸色微微涨红,撇了撇嘴,竟然是一个十六岁少年,略带稚嫩的白脸,目光冷漠,似乎蓄意挑衅。
“个大个小,并不能说明什么,技巧才是决定胜败的关键!”闽越王**也不甘示弱,“酒斗士”来自闽越漳州,战遍闽越之地,罕见敌手,他非常有信心“酒斗士”一定能一战成名,为闽越国带来无上荣耀。
“看来大家都是带了看家法宝来参赛啊!齐国精心驯养的中原‘烈天’,也不是浪得虚名。”端起碧玉杯细细品着芳香四溢的茶水,萧鸾嘴角含笑,透露出一股儒雅之气。本届鸡王争霸赛,不仅事关个人前程,更有着国与国之间明争暗斗,作为齐国特使兼主办地安吉县令,萧鸾奉旨精心筹备多年,可谓煞费苦心。
台上热闹,台下也精彩异常,四国特使你一言我一语,各有见解,心底谁都不服谁。其实大家都明白一点,实力才是胜负的关键,就如国与国之间的较量,不是光靠嘴皮就能打赢。
伴随一声哀叫,云南乌蛮“牛神”率先被北魏“活阎王”淘汰出局。
砰的一声,云南乌蛮鬼主手掌用力拍在茶几上,顷刻间化为齑粉,脸色铁青谩骂道:“首轮就惨遭淘汰,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坐在萧鸾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紫色将袍,腰间扎条金丝蛛纹带,丰神俊朗中透着一丝高贵,他伸出一只手,有些烦躁地支撑着半边头颅,头发被抓得微乱,擦拭着额头汗珠,焦躁不安地望着台上斗得正凶的齐国“烈天”,对手是闽越“酒斗士”。
“萧衍,看你急躁不安,你又想赢一把了吧?”萧鸾在他耳旁低声道,同为大齐皇亲国戚,两人走动频繁,关系密切。
“嗯……还好……”萧衍尴尬一笑,眼神闪过一抹不安,心里不禁暗叹一声:自从调任安吉县边防参军后,因为地处偏僻,久无战事,日子清闲,没事就是呼朋唤友喝酒斗鸡走狗,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莫问明日何处归”。快活是快活了,但萧衍靠着微薄的俸禄,早已入不敷出、捉襟见肘了。
做任何事情都有风险,做买卖也有赚有赔,坊间斗鸡走狗更是犹如在刀尖上跳舞,所以说,这玩意轻易不要沾惹为妙。
台上,中原“烈天”突然展翅飞起,居高临下,激烈地发动猛攻,啄住“酒斗士”,爪似银钩,钩钩见血,劈击对手,“酒斗士”被连续重击之后,似乎喝醉酒似的,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轰然倒下。
“耶!赢了!”站在角落边缘的李吉,第一个兴奋得跳起来尖叫,吹起口哨,顿时引得全场轰然大笑,由于这俊美少年的鼓动,人群纷纷站起,宛如潮水一般,呐喊不断,全场一片骚动:
“烈天好样的!”
“真棒,齐国实力太强大了。”
“好精彩的决斗。”
……
斗鸡台上只剩下齐国“烈天”与北魏“活阎王”。
萧衍咬了咬牙,从袖里摸出一叠地契,走到下注台,押在齐国“烈天”盘-口上。
最精彩的决斗,就如高手之间的博弈,爆发就在一瞬间。
……
“本轮鸡王争霸赛,最后……以北魏‘活阎王’两局完胜,摘得桂冠,加封‘斗帝’,齐国‘烈天’次之,封‘斗圣’,‘酒斗士’封‘斗者’……”舌莲轻吐,柳飘飘拨弄了一下垂下的发丝,眉间悄悄一挑,脸上洋溢着妩媚,“请有参与下注的贵宾有序地到下-注台结算。”
全场欢动,场下有的人兴高采烈,有的捶胸顿足。
“完了,一切都完了……”萧衍面如土色,眉头紧蹙,一脸悲伤与懊悔,他瘫坐在靠椅上,喃喃自语。
“萧衍,你这是怎么了?”瞥见他满脸绝望,萧鸾有些惊诧。
“这……实不相瞒,小弟这次栽大跟头了。”萧衍哭丧着脸,汗水已经浸透衣衫,“把祖传地契全赔了,外面还欠着一身债……萧哥,我已经走投无路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这……”萧鸾沉吟良久,眼珠一转,神秘地笑了一笑,“办法不是没有,就看你敢不敢做?”
“真的吗?什么办法?有什么不敢做的,再危险的事情我也会做。”萧衍两眼发亮,宛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真的吗?出卖你的心做吗?”萧鸾两眼眯成一条线,嘴角闪烁着一丝狡黠。
“都到这地步了,不要说是出卖我的心,就算是出卖我的五脏六腑我都做。”望着他诡异的表情,萧衍不禁有些愕然,后背突然感觉到一丝丝凉意,似乎有不详的预兆。但是“狗急跳墙,人急眼红”,想到要背负如此艰巨债务,当下也顾虑不了那么多。
萧鸾拉着萧衍走到僻静处。
“是这样,最近收到密报说,明日午时,有一艘商船经过安吉水域,你只要把船引到偏僻处,然后杀掉船家,就这么简单。”
“啊……为什么?”
“因为有人贩运私银,私通北魏,你把船家杀了,不留踪迹,剩下的我自有安排。”
“啊……”望着他坚毅的眼神,萧衍心里不禁感到害怕和担忧,沉默了许久,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以后夫人、孩子跟着自己要颠沛流离,居无定所,躲避追债,惶惶如散家之犬……”他不禁泪如雨下,没敢回头,踉跄着走出斗鸡台,“自己受苦受累没有关系,怎么舍得让最亲近的人,因为自己的错误而过的如此艰难呢?难道真的要如此吗?”
萧衍心中痛苦挣扎着:“杀一个人就可以了!也许,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吧!从军十几年,至今还是个参将,如果得到这笔财富,兴许有机会飞黄腾达……”
“好吧!我答应你。”萧衍倏然停住脚步,握紧的双手有些颤抖,转身望着面露笑容的萧鸾,不禁有些骇然:说起杀人,他竟然能够如此风轻云淡……
第三章惊天劫杀
夜幕降临,萧衍垂头丧气推开家门。
“官人,您回来了。晚膳用过没?先吃点水果吧!”话声清甜婉脆,一个风-骚中年贵妇从内堂笑吟吟迎出,风髻露鬓,薄施粉黛,肤白如新剥鲜菱,举手投足间隐然有一股娇-媚,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身后跟着一个圆脸蛋、胖墩墩的**岁男孩,以及一个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的十二三岁少女。
“夫人啊,现在哪有心情吃香蕉?”萧衍望着箫夫人剥的香蕉,眉头一皱,一股怒火从两肋窜上来,扯着嗓子吼道,“今天够晦气,少来烦我!”
“哎呦,你怎么一回家就冲我们发脾气?”如同雷轰电掣一般,萧夫人惊呆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撒泼耍赖道,“就知道欺负我们母子,不吃拉倒,才懒得理你……”
“你……”萧衍瞪大眼睛,指着箫夫人欲言又止。
“哼!来,灵儿,给你剥根香蕉吃。”也不理睬萧衍,转身对着少女,突然堆出一脸热情,剥去香蕉皮,笑吟吟地递给萧灵儿。
淡淡接过香蕉,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旋即恢复冷如冰霜的表情,萧灵儿显然对箫夫人的殷勤并不领情,眼神烁着隐约的鄙夷。
“乖儿子,来,娘亲也给你剥一个。呦,张嘴……”箫夫人弯着细腰,将香蕉塞到胖男孩嘴里,紧紧拥着他,笑意盈盈,恨不得把世间的一切美好都送给他。
他只是傻傻的笑,只顾着吃,嘴巴嚼动不停。
“哎呦,你看看你,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个样子……”萧衍心烦意乱,怒不可遏地吼叫着,声音犹如沉雷一样滚动着,传得很远很远,然后生气地甩门而去。
“什么脾气的人呢?在外面又惹了什么事,一回来就给我们母子脸色看。”言罢,嘴巴一撅,眉毛倏地皱了起来,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一把抢过萧灵儿手上的半截香蕉,脸色瞬间转变,左手插着腰右手指着萧灵儿的秀脸,大声训斥道,“吃,吃,成天就只知道吃……”
“我要找我娘亲。”萧灵儿抿着嘴木然地说。
“臭丫头,你娘亲不在这里吗?”眉头高挑,瞪大眼睛,箫夫人怒火冲天。
“你是继母!我要找我的亲生娘亲。”萧灵儿蛾眉倒蹙,洁白的牙齿紧紧咬住薄唇,嘴唇上印着一排齐崭崭的齿痕。
“臭丫头,吃里扒外的贱-货,再给我叫嚷,把你赶出家门,去找你那臭娘亲,呵呵,有种就去啊……”箫夫人发疯了一样叫嚣着,像是一个厉鬼。
听着箫夫人的攻讦谩骂,萧灵儿的双手开始颤抖了起来,侧身斜视着她,复杂的眼神里,失望、痛苦不断地交织着:真正的愤怒不是嚎啕大哭,也不是冲她发脾气,而是沉默不语,忍受痛苦,我做什么都与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
“在萧府,我是唯一的顶梁柱,如果倒下了,整个家也就毁灭了。所以,千万不要轻易倒下。”
大步流星地走在街道上,萧衍不断地告诫自己如果要想获得成功,无论前面有什么样的困难,不要因为一时心慈手软,前功尽弃。
经过喧闹的街市,走进小酒馆,他点了一桌菜,默默捧起酒杯,独自饮上,几杯清酒下去,喃喃自语道:“风退进,云自伤,恨酒催柔肠,一抹暗创,几度痴狂。想我萧衍博学多才,风华绝代,竟料不到会落得如斯田地……”
“萧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饮酒啊?是不是有什么事?”一脸疲倦的李元从门外走来,坐在萧衍身旁。
“李弟,来,一起喝一杯!”望着脸庞消瘦的李元,萧衍眉开眼笑,竟然碰见许久不见的朋友,一扫刚才萎靡不振的表情,兴致勃勃的问道,“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要成功,你说我会成功吗?”
“哎哟!萧兄,只要你下定决心都会成功的。你忘记了?咱兄弟俩以前边防军当差那会儿,我们一个小分队被敌军重重包围,最后还是萧兄领着大家逃出来了,这么困难的事你都做到了,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到呢?”李元一饮而尽,爽朗笑道。
“是啊!勇敢去做,不要退缩!兄弟,难得今日如此尽兴,为兄赋诗一首,以作留念。”萧衍扶着李元的肩膀,醉眼迷离,摇头吟道,“杏梁日始照,蕙席欢未极。碧玉奉金杯,绿酒助花色。”
“好诗,也希望我们兄弟今后能够欢乐无穷尽,绿酒助花色,来,干杯!”
……
天渐渐放亮,远处的公鸡站在草垛,伸直脖子,用尽平生之力,仰天打鸣,那一声响亮、有力,又是那样悠长。
望着不远处的茫茫大海,雄浑的海水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着迷幻般的碎金,波澜不惊,大海远处是一片雾气,淡淡地笼罩在海面上,凝聚成一团空白。
“李亨,你今年也快十六岁了,即将行成人礼,你是长子,以后要承担起家里的重担。”李元带着大儿子李亨往码头赶去,边说边走。
“是,父亲。”李亨肃然道。
“长子,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勇气。可以义无反顾的保护家人的勇气,有足够的勇气,才有资格做一家之长。一个人无法决定自己生命的开始,最重要的是有勇气走到生命的最后一步。你一定要记住爹说的话。”李元语气严厉地道。
“孩儿谨记。”李亨倏然停下脚步,惶恐地鞠躬拱手恭敬地道。
到了码头,那两位神秘雇主似乎等候良久,身后是十车货物,十几名壮汉把沉甸甸货物扛到货船上,不一会功夫,叠得整整齐齐,刚好塞满一船。
“船家,你在前头开路,我们在后头跟着。按既定路线走,不得马虎!”那两位神秘雇主带着十几名壮汉,迅速跳上小船。
“是的……”突然间心跳加速,嘴唇微微抖动,李元连忙弯下腰,唯唯诺诺,借以掩饰脸上的紧张。
扬起白帆,劈波斩浪,在万里的波涛中,按照预定的路线航行。
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波浪一个连着一个向岸边涌来,发出“哗......哗......”的美妙声音,李亨的心胸似乎也变得开阔了,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行到海中,突然飘来一阵白雾。“轰”的一声,一艘不知哪里冒出的渔船飞速撞上后面的小船。
又一艘渔船快速出现在李元前面,船头立着一个黑衣蒙面人,挥手示意跟随其后。
李元看是县令的接应来了,绷紧的心弦终于放松了,长长的出了口气,紧随渔船之后,大约一炷香功夫,拐进一处僻静的岸边停了下来。
“啊!”船舱外忽然传来一片凄厉惨叫,空气布满血-腥的味道。
“你不要出去,躲在船舱里,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李元小心嘱咐着李亨,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但毕竟从军多年,见过世面,很快镇静下来,随手抄起一根木棒,小心翼翼走出舱外。
只见甲板上到处横着船工和水手的尸体,流淌着的鲜血,染红了海水。
一个黑衣蒙面人在船头挥舞着钢刀,仿佛在用鲜血泼墨绘画一般,寒光一闪,又一刀砍倒一水手,那一瞬间,水手因恐惧而睁大的眼睛,始终没有闭上。
用衣袖抹了抹额头的汗水,黑衣蒙面人负手背立,抬头静静望着旭日从东方缓缓升起。
“你……你是谁?”握紧木棒,李元怒目圆睁,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一鼓一张。
“要你命的人……”黑衣蒙面人透着一股杀气,握着森然的钢刀,缓缓转过身,瞥见李元一瞬间,心头一震,怔怔的站着,嗫嗫嚅嚅道,“怎……怎么是你?”
“你……”李元诧异地望着面前黑衣蒙面人。
只见黑衣蒙面人缓缓摘下面罩,在阳光照射下,圆脸盘,宽宽的浓眉,闪动着一对精明、深沉的眼睛……
“萧衍,是你?”李元勃然变色道。
“李元?怎么会是你?”萧衍脸色也一变,身子微微颤抖,缓缓放下钢刀。
“对啊,我依照萧县令的计划,运送私银到此地,你不是他派来接应的吗?”鼻尖渗出豆大粒的汗珠,李元满脸疑惑地道。
“你赶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他要独吞这笔私银……”
“什么?竟有此等事!”闻言,李元内心一震,犹如晴天霹雳,“不行,我得把船开走,不能落入这帮邪恶的人手中,把私银带到州府衙门,上报朝廷。”
“你还不走?难道要命丧于此吗?”突然,萧衍提起钢刀,横指着李元,手激烈颤抖,眼神闪过一抹恐惧,“别回头,快潜水逃走,快!”
“什么?”望着萧衍心急如焚、胆裂魂飞的眼神,李元稍一迟疑,正欲跑向舱内,“噗”一声,一支利箭穿透胸口,撕心裂肺的剧痛使得李元双膝跪在甲板上,无力动弹,顺着利箭血喷不止,瞬间染红了衣襟。
断线的血色玉珠沿着伤口滑落,“嗒嗒”滴落在地,化作一朵艳丽的血红花朵。
一滴,两滴……血流是暖的,心却已渐冷,唇边上最后的血色已经褪尽,眼前漆黑得什么都不再能够看的见,寒意流淌着,萦绕着死亡的气息。
“咚”,李元两眼一翻,倒在血泊中……
一切发生的太快,萧衍怔怔呆立一侧,木然地望着岸上含笑挽弓的萧鸾。
躲在船舱内的李亨,见父亲许久未回,掀开船帘,恰好瞧见他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悲痛欲绝,泪水疯狂奔涌,正欲扑上时,脚下一个踉跄,“咚”一声摔倒在地。
“是谁在里边?”岸边萧鸾闻声勃然大怒道,“船舱内还有人……”
他面目狰狞,双眼布满血丝,大声怒斥左右侍卫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抓来?”
“是!”只见一条身影率先飞跃上船,修长高大身材,锐利冷漠的黑眸,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无情却又盛气逼人,向船舱扑来。
李亨强忍着悲愤,最后望了一眼气绝身亡的父亲,咬咬牙,扑通一声跳入江中。
“嗖嗖……”身后无数利箭破空而来,一支锋利箭头擦过左臂,划出一道血口,一阵刺痛传来,李亨一慌,奋力向深处潜去……
第四章中秋之约
李亨游向岸边,猛地一起身,没站住脚又趔趄了两步,险些滑倒。
他猛地睁大眼睛,越想越害帕,冰冷的眼瞳中亮起嗜血般的光彩,用力紧握住双拳,弯腰钻入树林,拔腿便向树林深处跑去。
仿佛一瞬间,世界失去了颜色,树叶枯萎在枝头,灰色的天空,倒映在死寂的大地中。
在崇山峻岭飞速穿梭,身体好像被风掏空了灵魂,几乎让人窒息。
父亲倒在血泊中的一幕,一直缠绕在脑际,挥之不去……
李亨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了两下,却又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他努力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不想让悲伤蔓延,却无法抑制心中痛楚,眼眶的泪水越积越多,随时都会决堤而出。
“母亲……”李亨推开家门,心头彻底被悲痛占据,低着头瘫坐在地,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亨儿,怎么回事?你父亲呢?”母亲正在晒谷子,瞧见李亨浑身湿漉漉,手臂扯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她吓得丢掉手中扫帚,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父亲……被杀死了……”李亨泪水夺眶而出,在断断续续的哽咽中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大哥……爹……”李吉和妹妹李明月哭丧着脸,泪水从眼眶中流到脸颊,像断了线的珍珠洒落一地,怔怔呆立一旁。
正当万念俱灰之际,母亲全身突然一颤,急忙拭干眼泪,大声道:“我们赶紧收拾包袱,马上离开这个地方,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四人简单收拾行李,便匆匆逃出家门,依依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这个家。
家,是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给予无穷力量的港湾。
但是,因为逃亡,将要与这个家永远诀别。
四人怅然若失地往码头赶去。
海风咆哮,吹在脸上犹如刀割。
四人排在长长的队伍之中,焦虑地等待着客船靠岸。
不远处,那两名神秘雇主已带着十几名凶声恶煞的杀手四处搜查而来。
“船靠岸了,你们抓紧上去。”李亨心里一横,立于船头,抄起一根铁棍藏在身后。
那两名神秘雇主瞥见李亨,大声叫喊着追过来。
船渐渐驶离码头,一名凶神恶煞的杀手率先跳上船板,冷不防地,被李亨掩藏在身后的铁棍击落水中。
远处,一队县衙官兵纵马飞驰而来,为首的正是奉命追杀李亨等人的县衙捕快“黑鹰”,滚滚尘土,遮天蔽日。
那十几名杀手见大队官兵蜂拥而至,也不敢再强登客船,跺了跺脚,心有不甘地悻悻离去。
客船驶离码头,扬帆向大海深处快速前进。
刚刚赶到码头的捕快“黑鹰”,鼻子尖上缀着几颗亮晶晶的汗珠,眉毛怒气冲冲地向上挑着,漠然的脸庞抽搐了一下。
他猛地跺了跺脚,杀气腾腾地抽出银亮马刀,指向远去的帆船……
“船家,这船是去哪里?”母亲有些疲惫地问着。
“去齐国都城建康城。”船家微微一怔,惊愕地眨了眨眼睛,虽然面露疑色,但也没多问。
在平静的大海中,阳光透过黑云的重围,在其边缘镶上一道金边。
微风轻拂,太阳缓缓冲出重围,瞬间万丈光芒倾泻而下,一望无际的海面上鳞光闪闪,照亮碧海中的孤帆。
四人倚靠在船舱内,无心欣赏美丽的海景,一阵疲倦袭来,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客船行驶半日,一路风平浪静。
船家突然扬声道:“到阳羡码头进行补给,一炷香后再继续上路,大家待在船上,不要随意走动啊。”
船家的嘈杂声与摇橹声将李吉吵醒,睡眼朦胧地瞧了瞧远方的景象,海面上一层薄雾使青山忽隐忽现。
他挠了挠散乱的头发,伸着懒腰,余光瞥了一眼码头远处,似乎有人影涌动,定睛一看,为首的正是那两名神秘雇主。
李吉一骨碌爬起来推着李亨:“大哥,快醒醒,他们追来了!”
李亨从睡梦中惊醒,一跃而起,小心翼翼到船尾察看。
补给完毕,船家跳上船,缓缓地摇动橹柄,船身渐离岸边。
“他们追上来了,我在船头拖住他们,你们从船尾偷偷溜下去。”李亨望着一脸疲惫憔悴的母亲、稚气未脱的弟弟李吉以及懵懂无知的妹妹李明月,他想起父亲临终嘱托,要有义无反顾地保护家庭的勇气,时刻准备为家人牺牲。
父亲说的这份勇气现在落到他的肩上。
李亨双手紧紧握起,暗中咬了咬牙,努力控制着要爆发的情绪,然后语调笃定道:“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家人,即使是丢了性命!”
“大哥……那我们怎么找你?”李吉紧紧拖住李亨的手。
“三个月后的中秋节,我们在齐国都城最高楼相聚!”眼眶噙着泪水,李亨也紧紧握住李吉的说,“李吉,答应我,现在起你要保护好母亲和妹妹。”
“嗯!”李吉瞪大眼睛点了点头,“大哥,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远处,归鸟盘旋海面,翅膀擦落晚霞。
“会的。”李亨微微一笑,摸着李吉后脑勺,走到船头,突然虎躯一震,双目杀机大盛,对着岸边的壮汉大喊,“在这!来抓我啊!”
“臭小子,在那,上船追……”那两名神秘雇主瞧见李亨站在船头挑衅叫嚣着,不禁勃然大怒。
十几名杀手“嗖嗖……”跃上船头,挥舞着钢刀,朝着李亨追来。
海在呼啸,风在怒吼,不时掀起一排排巨浪,虽然被岩石摔得粉碎,碎片飞沫依然向前飘洒。
此时,躲在码头上的母亲以及李明月早已哭成泪人。
“大哥……”李吉怔怔立在码头,望着远去的帆船,心中不停得呐喊着,“大哥,你还好吗?”
一阵清风吹来,似乎在向李吉絮絮低语:
不能哭!相信大哥一定能逢凶化吉。
不能气馁!中秋之约,我们一家人一定可以再见面的!
……
李亨见客船已开出许远,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也不再逃跑躲避,而是不慌不忙的停下脚步,从容不迫地走向那群杀手。
十几名壮汉迅速围了过来,望着面露微笑、视死如归的李亨,脸色有些惊讶:“这小子难道疯了吗?”
迟疑片刻,那为首的汉子指着李亨,怒道:“你父亲呢?快把银子还给我们?”
“我父亲被害死了……我们没有拿你的银子。”
“什么?死了?”为首的汉子似乎有些吃惊。
“被萧县令杀的,是他抢走的。”
一阵沉默,高个汉子低声道:“唐兄,我们这趟丢了银子,恐怕难辞其咎,索性杀了这臭小子灭口,提人头负荆请罪,说是商船倾覆,银子沉入大海不知所踪。”
“孙贤弟所言甚是!那李家其他人呢?怎么处理?”唐姓汉子追问道。
“你没瞧见吗?除了我们在追他们,安吉萧县令不是也在斩草除根了吗?我们大可袖手旁观,乐得清闲。嘿嘿……”
寒光一闪,孙姓汉子猛地抽出背上朴刀,一刀捅在李亨腹部。
“啊!”一声惨叫,李亨一个踉跄,脸色煞白,扶着船舷,捂着腹部,声嘶力竭地道,“你们这帮奸诈小人,休想得到我的人头,就算做鬼我都不会放过你们……”
言罢,李亨突然发疯似地冲向那群杀手,刀光闪烁,血光迸现,刀锋落处,鲜红的液体喷射而出。
他大脑一片空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掉入滔天骇浪之中。
李亨最后一眼凝视着天空,只见茫茫天际边闪耀着明亮的星星,很美很美,渐渐地视线模糊,惟独剩下漆黑……
第五章花魁大选
夜幕降临,李吉等三人步行十余里路来到阳羡县。
母亲脚底一软瘫坐在地,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眉头紧蹙,空洞的瞳孔泛着灰色,头发有些凌乱,仿佛一阵风吹来,就会把她那弱不禁风的身子给吹倒。
“母亲,您怎么了?”李吉急忙扶起她。
李明月吓得大哭,摸着母亲的额头,颤声道:“母亲,您的头好烫啊!”
“没事!可能路上受了点风寒,有些不舒服而已。”母亲紧紧咬住下唇,细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嘴唇因干燥而裂出几道口子,她勉强挤出笑容故作轻松道。
从安吉一路逃亡到阳羡,她的潜意识不断告诉自己,一定要带着孩子们逃离到安全地方!
但事与愿违,大儿子李亨在阳羡码头失踪后,生死未卜,不免忧心忡忡!
一路逃亡,失魂落魄,宛如惊弓之鸟,又因忧伤过度,这两天遭遇的变故,真是晴天霹雳,承受着巨大的精神打击,身心俱疲,最终不敌病魔的侵袭。
望着憔悴不堪的母亲和抽泣不已的妹妹,李吉心里暗忖道:得先找个休息的地方,不然所有人都会累倒的!
环顾四周,不远处便有一家客栈,名为“古城客栈”。
“掌柜,这边多少钱一宿?”李吉快步跑了过去,气喘吁吁地问道。
“一百钱。”客栈掌柜笑哈哈地坐在柜台高凳上。
“我们三个人,有没更便宜的?”李吉皱了下眉头,略略沉吟道。
“有,通铺一人二十钱。”掌柜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李吉,满脸不屑地道。
“好,那买三人通铺。”李吉掏出六十钱,心里却犹豫了一下:离大哥约定的中秋节还有三个月,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但三个月生活用度需要花销一笔不小的费用,得节约些。
想罢,又拿回二十钱塞在怀里,递给掌柜四十钱。
“你三人怎么买二人的通铺啊,我可不做亏本生意啊!”微眯着眼睛,使劲摇摇头,掌柜提高嗓子道。
“不是的,掌柜,给我二人通铺就可以了。”
“你不睡觉吗?”认真瞧着面前少年,稚嫩的脸上隐约透着成熟,眸若星辰,璀璨如辉,掌柜有些惊讶的站了起来。
“我不用睡,我在外面找个地方随便将就一晚就可以了。”李吉咂了咂嘴,耸耸肩,双手一翻,轻松无比地道。
“傻瓜……”掌柜摇了摇头,也不再说什么,拿出房牌和钥匙递给李吉。
“母亲,我去给您抓些药。”望着脸色苍白的母亲与满脸疲倦的妹妹终于有个安身之处,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下来了,李吉关上房门轻声走出去。
“母亲似乎病得不轻,得赶紧抓些草药回来煎服。”华灯初上,车水马龙,十里繁华,两侧古木参天,常年苍翠,繁华的街市掩映在青绿丛中,更增添一分灵秀,李吉也无心欣赏街景,低着头边走边想。
“没有错,肯定在这附近,据说他们几人在此地下船。”前方走着三个人,边走边嘀咕。
“今晚一定要好好搜查一番。”为首的汉子身材修长高大,一双锐利冷漠的眼眸,宛若黑夜中的鹰,安吉县捕快“黑鹰”带着杀手在四处搜查着,“那个家伙怎么样了?”
“据探子回报,在船上那帮神秘人捅了他几刀,是他自己找死的,狠毒的家伙,在一望无际的骇浪中纵身跳下去。”身旁一名随从应道。
“什么?大哥被刀捅了,还跳下大海?”李吉浑身一震,眉头紧蹙,握起的双拳在风中颤抖不已。
“黑鹰”突然停下脚步,似有所察觉,回头一望,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眼前一晃,不见踪影。
“那道身影有些眼熟,似乎就是要找的李家人。追!”“黑鹰”迅速招呼着杀手回头追来。
李吉见到“黑鹰”转身追来,便加快脚步往后闪躲,又发现后方不远处有一波人逼近,形成前后夹击之势,于是他心中一慌,就往旁边巷子跑去。
巷子深处,坐落着一座大院子,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春满楼”,门口有几个浓妆艳裹的少女,轻摇扇子,梨涡浅笑。
李吉慌不择路,也不管什么地方,趁其不注意溜了进去。
“春满楼”内,灯红酒绿,人山人海,前所未有的热闹,宛如过节一样,远胜街市赶集,熙熙攘攘,异常拥挤,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大厅中央舞台上。
在人潮中穿梭,瞬间跑到二楼一间贵宾包厢,李吉轻轻推开厢门,眼见其内空无一人,于是趴在窗台之上,掀起珠帘,赫然瞥见“黑鹰”等几人在楼下四处搜查。
一声锣响,司仪在舞台高喊:“下面是一年一度最令人期待的‘花魁大选’,本次大选的歌伎来自大江南北各大名楼,能书善诗,文才横溢。大选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为嘉宾赠花,参赛歌伎才艺表演后,在场嘉宾均可为自己喜爱的歌伎赠送鲜花,一朵鲜花白银一百两,得数最多者为胜。二为名仕评选,邀请三位德高望重的名仕组成评选团,三为后援比拼,也是最重要的环节,入选歌伎可选在场才子佳人,做为后援团,依题解答。三个环节皆为优胜者将是本届花魁。下面是十五名参赛者为大家展示才艺……”
妙龄美貌参赛者纷纷登台表演,竞相争艳,赢得一阵阵的欢呼和喝彩,气氛热烈。
“花魁大选”对于任何男人来说,都是具有非常强大吸引力的盛会,观看全国各地才色绝伦的女子表演,绝对是秀色可餐,无数风流才俊无不趋之若鹜。
十五名参赛者经过激烈角逐,四名选手成功晋级四强:以丽歌著称的苏小小,以袖舞著称的俞尼子,以抚琴著称的素琴,还有以品酒闻名的冬梅。
这四人色艺超群,才貌俱佳,绝非凡品。
在一阵曲笛声中,一个十四五岁绝色女子翩翩而来,轻柔的歌声从樱桃小嘴缓缓飘出,一时之间,整个大厅和楼上包间的客人,似乎停止了呼吸,全场为之一震,好曼妙的歌声!
此女就是进入前四强的苏小小,明眸皓齿,脸比花娇,出尘如仙,傲世而立,恍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逼视。
她一袭白衣临风而飘,一头长发倾泻而下,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俗。
一曲唱毕,苏小小甜甜一笑,向在场嘉宾施礼,缓缓退入屏风。
全场寂静无声,良久,才爆出轰鸣般的掌声。
“哗啦”,背后响起一阵厢门推拉之声,有一股口脂馨香袭来,一只温软柔滑的嫩手搭在李吉肩上。
李吉大吃一惊,急忙回头,只见一个年纪相仿的白面少年公子笑吟吟站在身后,也学着李吉弯腰斜瞥窗外。
这白面少年公子,脸上白里透红,青衫折扇,却步履轻盈,体带馨香,吐气如兰,就连绝色女子都自愧不如。
“你在偷看什么?”少年脸上露出古怪之色,似笑非笑。
“没……”李吉身子微颤,语气有些惊慌。
他脸颊发热,尴尬地干咳了一声,心中暗忖道:没做什么亏心事,又有何惧?
于是缓了一口气,正色道,“小子,你又是谁?”
少年瞧见李吉鬼鬼祟祟、惊慌失措的模样,眼神又游离不定,便断定他是个好色之徒,说不准在偷瞧哪位姑娘……
“小色-鬼!”少年白了一眼李吉,手中折扇一挥,蓦地拉开珠帘,扬声喊道,“这边有人在偷窥……”
李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捂住少年的小嘴,拉上珠帘,盯着楼下“黑鹰”几人动静,幸好大厅人多嘈杂,他们并无发觉。
少年瞪大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他脸颊绯红,似乎有些生气。
李吉瞪大眼睛,举起食指,轻放唇边,“嘘”的一声道:“我不是小色鬼!请你不要乱喊乱叫,好吗?”
闻言,少年微微点了点头,李吉才松手,转身轻拨珠帘一角,窥视着楼下动静。
少年也在李吉身后探头探脑斜瞥一眼,呵呵一笑道:“你是小偷吧!”
“什么?”李吉回过头,微微一愣,“你快走开,不要烦我……”
“这是我定的地字号包厢,出去的恐怕是你吧?”少年嘴角微微莞尔一笑,古灵精怪地道。
“额……”汗水如走珠,自额头滴落,李吉嘴角勾起一抹尴尬,旋即灵光一动道,“我不是小偷,我是这里的杂役。”
言罢,瞬间满脸堆笑,李吉提起桌上茶壶倒满茶水,垂首恭立,低声道,“公子,刚才是小的伺候不周,给你赔罪了,请您喝茶!”
“这臭小子一惊一乍的,莫要引得杀手注意,索性扮个杂役,先哄住他,等那帮杀手走远,再溜回客栈也不迟。”李吉心中暗暗打定主意。
第六章后援比拼
舞台上,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随风翻飞,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俞尼子红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莲足踏起曼妙的舞姿,玉袖生风,典雅矫健。
俞尼子的装束妖-艳无比,但这妖-艳与她的神态相比,似乎逊色了许多。
她杏眼含俏半笑,媚意荡漾,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的女人。
她似乎有一种魔力,无时无刻都在引诱着男人。
众人如痴如醉地看着她曼妙的舞姿,几乎忘却了呼吸。
一曲舞毕,俞尼子盈盈下拜施礼,美目流盼,在场的每一人均心跳不已,不约而同想到她正在瞧着自己。
“哎!这女子如此绝世妖娆,不知多少男人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如一朝登堂入室,恐怕能使黎明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红颜祸水啊!”李吉望着俞尼子风情万种的绝美姿容,不禁叹了一声。
“凭什么说女人是红颜祸水?那男人是什么东西呢?”白面少年似乎有些生气,嘟着嘴,脸上泛起小小的酒窝,“为什么每次都把责任怪在女人身上,要是男人有点自知之明,有点控制能力,有点自律自强的精神,我就不信他会被女人迷惑住,甚至毁了自己。所以,请不要再这么说女人。”
少年愤愤不平,看样子不肯善罢甘休,李吉暗笑道:这小子如此大动干戈,小题大做,也是认死理的,跟我一样喜欢钻牛角尖。
他脑子思索一遍说书先生常说的段子,反唇相讥道:“妲己灭纣,褒女惑周,西子乱吴,哪一个不是‘红颜祸水’?”
“呵呵,想不到你也读过书……”少年微微扬起唇角,蛾眉淡扫,有些诧异地望着李吉,“纣王专宠妲己,为周所灭,世人大都妖魔化妲己,而漠视纣王残暴无道。所谓‘历史大部分是猜测,剩下一小部分是偏见’。历史的另一个目的是警示后人,史学家的想象和润色,便常常显得坦然而大方。从《尚书》讨伐纣王的一句‘听信妇言’开始,到《国语晋语》、《吕氏春秋先识》,甚至后来的神话传说,因为没有史学家的顾虑,加上历代文人提供诸多素材,演绎起来更是神乎其神,妲己的妖孽和毒辣形象逐步升级,千古恶女的罪名,也就非她莫属。”
少年呷了一口茶,娓娓道来:“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褒姒一笑亡西周。从周宣王开始,历经三代,周国日衰,到周幽王更是昏庸无道,史家们概叹大周兴亡,罪魁祸首虽然是君王,却不把罪责加在他们头上,而是抛出红颜祸水之论,甚至让一个无父无母无亲的弱女子彻底担负了三代君主的罪责,实为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嗯……公子果然博学多才,口若悬河,令人好生佩服……”李吉从说书上听到的全被少年驳斥得一无是处,顿时哑口无言。
“难道错在西施吗?夫差嫉贤妒能、鼠目寸光、妇人之仁,终招致三千越甲可吞吴。这些都是咎由自取,与他人何干?是男人就该敢做敢为敢承担嘛,何必自己做了还要给女人泼脏水?”少年不依不饶,眉目肃然,语气严厉。
“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公子高瞻远瞩,明察秋毫,小的实在鼠目寸光,愚昧无知,今天深受领教。”李吉暗自惭愧,越发佩服面前少年学识渊博、洞彻事理,一番交谈后,豁然开朗。
台上“花魁大选”紧锣密鼓进行着,经过嘉宾赠花与名仕评比两个环节,第四名为冬梅,第三名为素琴,苏小小与俞尼子进入终极对决后援比拼。
只见苏小小与俞尼子莞尔一笑,双双站在舞台上,“哗啦”掌声像潮水一样涌来,台下观众沸腾了,为这激情而振奋人心的终极对决欢呼、鼓掌,大家都用力地拍着,掌声经久不息,在大厅里如爆炸般扩散开来。
“下面有请骠骑将军王敬则将军上台,主持‘花魁之选’最后环节后援比拼。”司仪一脸笑容,扬声高喊。
嘉宾席首排正中间,坐着一位中年汉子,满脸的络腮胡子,好像刀枪林立,他笑了笑,爽朗地跃上舞台。
“这个环节,就是最重要的环节,比的不是参赛者本人,而是她的后援团,意思是苏小小和俞尼子有权利在现场任意挑选一位才子,在规定时间内作题,由现场的名仕团……”睁大眼睛瞪着名仕团名单,手微微一颤,豆大汗珠滚落下来,突然变得有些结巴,“竟……陵郡王……萧王爷、‘竟陵八友’之沈约、谢主持评选,咳咳……俗话说,才子配佳人,如佳人青睐,选中哪位才子,则有机会获得与佳人独处一室的机会,当然,是否能见到还要看姑娘本人的意愿。只有展示盖世才华,技压群雄,才有可能得到美人的青睐……”
喧嚣的人潮倏然安静下来,全场为之震惊:竟陵郡王萧子良可是齐武帝次子,闻名于世的大诗人。而鼎鼎大名的“竟陵八友”更是天下文人的典范,南齐永明年间成立的文人集团,有范云、萧琛、任、王融、萧衍、谢、沈约、陆八人。这些人中,以沈约、谢成就最高,盛极一时。
台上苏小小、俞尼子的内心也为之一颤,想不到今晚当世大腕云集“春满楼”。两人急忙低头向楼上天字号包厢盈盈一拜。
“免礼……哈哈,本届‘花魁大选’乃是齐国盛会,世人皆翘首以待,大家请继续吧!”只听天字号包厢珠帘一拉,传来爽朗笑声,声如洪钟,气势雄浑。
什么?萧王爷以及当代文豪就在隔壁包厢?李吉不由得倒吸一口气,还好刚才没跑到天字号包厢,不然就闯了大祸。
只见白面少年似乎也有些惊讶,随即挥着扇子吟笑不语。
李吉微掀珠帘,楼下“黑鹰”等人估计听到达官显贵均在现场,不敢造次,早已溜之大吉。
俞尼子向前跨一步,笑吟吟地望着台下,只听见那些黑压压的人群在不断叫喊着。
“选我!”
“我来吧,我可以的……”
“俞姑娘……”
……
俞尼子不经意间投了一眼入座的骠骑将军王敬则,转身的刹那,妩-媚的眼眸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会意。
“王元迁!”俞尼子露出笑容,自信满满地叫道。
只见骠骑将军王敬则右侧走出一个十五六岁剑眉高挑的年轻人,边走边吟道:“缓步攀玉阶,怡然见美人。足莲步生花,飞袂拂**。天涯无穷时,相思无尽处。”
吟罢,已行至台前,每行一步便成诗一句,六步成诗,堪比曹植的七步成诗。
年轻人整肃仪容,向俞尼子颔首致意。他就是“花魁大选”主裁骠骑将军王敬则的大儿子王元迁,也是“竟陵八友”谢的妻弟,自幼继承谢家绝学,天赋颇高,成绩斐然。
听着周边掌声如潮流般袭来,王元迁无比享受,从小身边就围绕着崇拜他的朋友们,没有人不喜欢他。他于是更加相信,自己是最该被重视的天才。天才的行为没有准则,法度与礼仪,都是约束庸人的,不该用在他身上。父亲的宠爱,天赋的才华,目空一切的个性,都让他认为这世上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包括女人。
“好诗!想不到王家将门子弟中,亦有才华横溢、文采斐然之辈,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竟陵王萧子良捋须长叹道。
“王爷谬赞了!”坐在一侧的谢起身拱手谢道,对于既是妻弟又是学生的王元迁,相信他有把握拿下这场后援比拼,最终赢得佳人归。
“雕虫小技,算什么文采。”少年嗤笑一声,撅着个嘴,露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
“这少年信口雌黄,口气大得很。”李吉斜瞥了他一眼,只见白面少年薄薄唇角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皮肤光滑白皙,模样清秀,不禁看得入迷了。
苏小小有些羞涩的走上台前,望着突然鸦雀无声的一众才子,眼神透着茫然,俞尼子蓄意找了才高八斗的王元迁,在场竟无一人能望其项背。
“苏姑娘,让小生试试吧!”包厢内传出一声清脆之声,地字号包厢珠帘突然掀开,一个翩翩白面少年轻摇折扇微微笑道。
第七章义结金兰
苏小小微微一怔,顺着她的目光而去,只见二楼地字号厢房珠帘内走出两名少年,负手立于厢房外廊,相貌均俊美异常,耀目摄人。
白面少年轻摇折扇,如樱花怒放的双唇,勾出半月形的弧度,温润如玉,俊美的让人惊心。
“小生不才,献丑了!”白面少年折扇一拍,心中暗道:父亲闲暇时写了那么多诗词,均束之高阁,真是暴殄天物,今晚就借来一用!
苏小小瞧少年似乎信心满满,便在台上盈盈一拜,略表感激之情。
“谁言生离久,适意与君别。衣上芳犹在,握里书未灭。腰中双绮带,梦为同心结。常恐所思露,瑶华未忍折。南兰陵人萧灵儿敬上。”萧灵儿玉唇轻启,竟然不假思索,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气呵成。
台下人潮突然安静下来,所有的视线,豁然转移,一双双灼热的眼神,聚焦在地字号厢房外廊玉面少年身上这世间男子竟然可以俊美如此,真令人嫉妒万分。
身着青衫的萧灵儿,轻袍缓带,淡然站立,平静稚雅的俏脸,并未因众人的注目而改变分毫。
他清冷淡然的气质,犹如青莲初绽,小小年纪,却已有超凡脱俗气质。
李吉悄悄瞥了一眼萧灵儿,嘴角挑起一丝戏-谑,心里直嘀咕:“这小子叫萧灵儿,不愧是人如其名,娘娘腔。”
“好诗!反诘巧妙,刻画精细,诗中将少-妇心绪,表达得婉曲幽微,耐人品味。”只见天字号厢房走出一名二十七八岁年轻人,眼睛深邃有神,鼻梁高挺,犹如精雕细琢的昆仑美玉,散发着淡淡华彩,正是名震天下的“竟陵八友”之首沈约。
“此诗写离别之思念,别出心机,从衣上残存之芳香一路写去,而且用了‘绮带’、‘瑶’”等一些纤袱、富于感觉刺激的词语,风格轻艳,但不失缠绵深婉之意,是一篇旷古绝今好诗,足可流传后世。”竟陵郡王萧子良点了点头,轻拂长须,目中流露赞叹之色。
楼下人潮如平静的湖面,倏然激起千层浪花,掌声经久不息。
片刻,经过名仕团的认真商讨之后。
“咳咳……”骠骑将军王敬则干咳了几声,示意台下安静下来,“经过名仕团一致意见,第一局文采比试,俞尼子和苏小小各胜一局,平分秋色。第二局由名仕团新增一题数理推算题,请听题‘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额……”王元迁眉头紧皱,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抓耳挠腮,左顾右盼。
斜瞥了一眼萧灵儿,也面露难色,李吉不屑地一笑:“这有何难?”
“你个榆木脑袋,也能解的了吗?”萧灵儿不信地瞥了他一眼,轻轻甩袖讥讽道。
“哈哈……”李吉诡异一笑,朝着大厅大喊一声,“雉二十三只,兔十二只。”
台下一片哗然,戏谑的嘲笑声与怀疑的目光如潮水涌来。
“什么?这小子怎么算出来的?”
“这么快,对不对啊?”
“肯定瞎掰的,现在年轻人真是浮躁。”
……
望着李吉,只见他精美绝伦,双目黑白分明,炯炯有神,表面看起来好像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苏小小不由一呆。
“这位兄弟,请表明你的身份,你是作为哪一方的后援团?”骠骑将军王敬则站在台上,一双锐利的目光凝视着李吉。
“额……”李吉挠了挠头发,望着萧灵儿不屑的眼神,暗暗咬了咬牙:你支持的我就反对,看你能得瑟多久?
于是他对着台下冷冷一笑道:“在下安吉县李吉,为俞尼子解题。”
闻言,萧灵儿俏脸铁青,怒气冲冲瞪着李吉:“一个倒茶送水的杂役能有什么能耐,不要输的太难看。”
“哼!骑驴看剧本---走着瞧。”李吉撇了撇嘴,朝着萧灵儿扮了个鬼脸,心想这题又有何难,父亲从军前就是精通算术的名家,许多难题都可轻而易举的破解。而这道题的答案以及解法,李吉早已滚瓜烂熟,了然于胸。
“好,本题是近期流传甚广的《孙子算经》中一道名题,至今为止能解者寥寥无几,现在公布答案:雉二十三只,兔十二只。恭喜李公子,回答完全正确!”王敬则投去赞许的目光,顿了顿清清嗓子说道,“第二局数理推算题俞尼子获胜!本届‘花魁大选’正式结束,俞尼子三局两胜荣获‘花魁’称号。苏小小屈居第二名,荣获‘花吟’称号,恭喜两位!”
台下掌声轰然响起来,大厅内四处飘散着五颜六色的礼花,像火树烂漫,虹彩狂舞……
“这掌声,真的是献给我的吗?”俞尼子无法相信此刻站在舞台中间享受着如此殊荣的主角,竟是自己?刚才在舞台上的不安、紧张都已埋没在一波接一波的掌声中。
掌声,能够给予无穷无尽的力量。
她知道自己已经完全爱上了这种感觉,并陶醉其中。
她美眸流转绽放出异样的光彩,缓缓定格在李吉身上:“英俊的相貌,加上不俗的实力,这位少年,不知道有多少少女为之心动。就连那坐在一旁的素琴与冬梅,美眸在移向这边之时,也频送秋波。”
站在一侧的苏小小则双眸微闭,薄薄嘴角勾勒出一抹绝美的弧度,脸上绽出暖暖笑意:“不管结局如何,我都已经证明自己的才华与实力,只要自己努力了,坚持了,这就足够了,虽然没能取得“花魁”,但是能坚持到最后,这已是最好的结局。”
苏小小凤眼微抬,望着萧灵儿洁白的俏脸,荡漾出缕缕秋波。
俞尼子、苏小小两位当世绝色美女,脚尖一挪,轻移莲足,步步生情,媚-眼流转,风情万种,无数男人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仿佛得了魔怔一般,直勾勾盯着丰-盈-圆-润的身材,拥雪成峰,香作露,荡人心魄。
两人先来到天字号厢房向萧王爷以及沈约、谢眺行跪拜礼后,携手径直走到地字号厢房。
“小女子能获此殊荣,全仰仗李公子鼎力相助!”俞尼子向李吉盈盈一拜。
在近处细细端详着俞尼子,李吉不禁心神荡漾,只见她白皙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果真是美艳无比,天生尤物。
“咳咳!”萧灵儿干咳一声,用手肘微碰李吉,白了他一眼,“俞姑娘果然天生丽质!真乃万人迷啊!”
“萧公子见笑了,小女子庸脂俗粉,不值一提!”俞尼子向萧灵儿行一个万福礼。
“萧公子,小女子苏小小给您请安了。”苏小小也行了一礼。
“都坐吧,别站着说话,来!”李吉搬来凳子,四人落座。
望着李吉大大咧咧入座,萧灵儿眉头皱了皱:“哼!这小子果然是骗子,刚才还骗我说是杂役,又端茶又送水,现在见到大美女,魂都丢了,竟然无视自己编造的身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日后看我如何收拾他。”
四人饮起青酒,说了一些客套话,渐渐酒酣耳热。
“萧公子是何许人氏?家翁是哪位?”苏小小有些羞涩问道。
“嗯……我本是南兰陵人,后随父迁任安吉县,家父乃安吉县边防参军萧衍。”
“哇!难怪萧公子才华横溢,原来是‘竟陵八友’萧衍的大公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苏小小与俞尼子双双站起来行礼。
“咳咳!对……是萧家大……公子!”萧灵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你是从安吉县来的吗?我也是!他乡遇故知,可谓三生有幸!”李吉瞪大眼睛看着萧灵儿,顿时亲切起来。
“谁跟你是故知,不要脸……”面对李吉的热情,萧灵儿脸上显露些许鄙夷。
李吉毫不介意地把凳子挪了挪,靠近萧灵儿,抓起他白皙细腻的嫩手:“萧兄弟才华横溢,李某诚心佩服!今晚我等四人有缘相识,如不嫌弃,不如就此义结金兰,大家日后互相也有个照应。”
萧灵儿急忙推开李吉的手掌,双颊绯红,手指下意识地搅合着衣角。
她刚想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得默默地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轻轻颇动。
“李公子提议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今晚我等四人一见如故,不如就在此地祭告天地,义结金兰,协力同心,携手闯荡江湖。”俞尼子妩-媚一笑道。
苏小小、萧灵儿对望了一眼,也点了点头,齐声道:“如此甚好。”
片刻功夫,俞尼子、苏小小备来祭礼,四人焚香而拜。
“我李吉……”李吉正色道。
“我萧……灵儿……”萧灵儿有些结巴。
“我俞尼子……”
“我苏小小……”
“今日在此义结金兰,并起誓有福共享,有难同当,坦诚以对,肝胆相照。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誓毕,四人各饮下一碗青酒。俞尼子为长,苏小小次之,李吉为弟,萧灵儿最小。
第八章绝不服输
在“春满楼”辞别俞尼子、苏小小以及萧灵儿,李吉步行到药房抓了一副中药,回到“古城客栈”,已是深夜,就坐在大堂靠椅上迷迷糊糊睡了一晚。
天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这时,万籁俱寂,突然一声鸟鸣,划破寂静。
李吉从睡梦中惊醒,揉了揉眼睛,天已亮,便到客房叫醒母亲、妹妹,三人一起到客栈附近用膳。
“李吉,你昨晚跑去哪里了?整晚没见到人影?”母亲边吃边询问道。
“嗯,我去药房抓药,路上碰到安吉县那帮坏人追杀,被我甩掉了。”李吉见到母亲满脸担忧,随即安慰道,“放心,我们住在客栈里,他们一时之间很难找得到。”
“不要抱有侥幸之心!我们赶紧吃完,马上离开这里,他们既然已经知道我们在阳羡县,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三人狼吞虎咽吃完,准备付钱时,母亲伸手往口袋掏了掏,犹如被电击一般,浑身一震僵坐在凳子上。
“怎么了?”李吉察觉到母亲的异样,惊奇问道。
“我的钱包被人偷走了。”母亲喉咙微微滚动,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嘶哑而干涩,沮丧地道。
“啊……”李吉与李明月目瞪口呆,犹如晴天霹雳。
“可能刚才从客栈出来时被偷了,这可怎么办?!”母亲心急如焚,方寸已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母亲,没关系,不要着急,我们慢慢想办法解决。”李吉安慰母亲道。
“母亲,会有办法的。”妹妹李明珠也安慰着母亲。
“没钱?你们不是想吃霸王餐吧?来我这白吃白喝啊!”包点店掌柜听了,立刻瞪起了眼,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愤怒地盯着三人。
“混账!懂得说人话不?敢这样说我兄弟!”忽然背后传来一声清脆的怒斥声,“掌柜的,付账!”
“啪”的一声,掌柜看到一堆碎银在桌上,两眼发光,立马放下账本跑上前去收下,点头哈腰赔罪道:“刚才多有得罪,几位莫要生气!”
李吉回头一望,一个面如冠玉的美男子,微风拍打着衣袂,翩若惊鸿立于身后,正是在“春满楼”结拜的萧灵儿,李吉剑眉一扬,大喜道:“四弟!原来是你啊!”
“三哥!”萧灵儿挥着折扇,轻笑道。
“这是……您家住哪,我怎么从未见过你?”母亲望着萧灵儿,只觉得眼生,于是认真端详着他,心中不禁暗暗诧异不已,迷蒙中身旁似有烟霞轻笼,光彩照人,绝非尘世中人。
“母亲,这是我刚拜过把子的四弟萧灵儿,也是从安吉县来的。”李吉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纯真的笑。
“伯母,晚生萧灵儿给您请安了。”萧灵儿急忙向母亲行了一礼。
“灵儿不必客气!”母亲拉住他的手,心中更添喜悦之感,“这是我女儿李明珠。”
“萧哥哥好俊,比二哥俊!”李明珠捂着小嘴吃吃笑道。
萧灵儿唇瓣掀起清浅笑意,双颊绯红,皓腕抬起,纤指抚着李明珠面庞,继而捏住其下颔,嬉笑道:“小妹妹最俊咯!”
他支着桌子笑得浑身颤抖,突然又静了下来,抬起头看了对面客栈一眼,转身对李吉说:“你们的钱包被偷走,我怀疑是客栈门口那帮行色怪异的叫花子干的,真可恶,专偷外乡人。”
“我肯定会逮住他们的,要他们好看!”李吉眼中喷射出一股怒火,恨得牙根直发麻,手指骨节发痒,真想揍他们一顿。
“对了,四弟,你也住在‘古城客栈’吗?是一个人独自来阳羡县?”
“实不相瞒,这次我是瞒着爹的偷偷跑出来找娘亲的。”他鼻子一酸,晶莹的泪珠止不住地滚下脸颊,“我从没见过娘亲,也不知道长什么样……”
“好孩子!你知道你母亲住在哪里吗?”母亲关切地问道。
“不知道,听说外公住在秦淮一带,所以来此地寻找线索。”
“皇天不负有心人,你一定会找到的!”母亲轻抚着萧灵儿肩膀安慰道。
言罢,母亲和李明珠先回客栈歇息。
李吉与萧灵儿一同走在街上,随意聊了些话,偶见街边有一书店,名为“金玉书屋”,虽然门前冷落鞍马稀,但是书店两侧对联口气倒不小:“漱六经芳润,储二酉精华”。
两人不约而同走进书店,里面既明亮又宽敞,一排排书柜像一条条形态各异的长龙伏在地上,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古本书籍。
两人像被施了魔法似的,兴奋不已!贪婪地翻着一本又一本书籍,感觉就像长了翅膀,尽情地在文字世界里翱翔。
顺着书本一一翻看着,李吉伸手欲拿《古文尚书》孤本,一只胜似雪霜的嫩手也几乎同时伸了过来。
两手瞬间互相触碰在一起,一刹那似乎通电一样,他们两眼彼此对望。
这一刻,时间仿佛定格了。
萧灵儿迅速把手缩回去,满脸通红,心里如激荡的湖水一样无法平静。
“怎么全身一阵发麻,为什么会有这种异样感觉?”李吉一愣,百思不得其解。
“你也喜欢《古文尚书》?西汉鲁恭王毁孔子故宅时于壁中发现这部孤本,比《今文尚书》多出十六篇,此书西晋末年即已亡佚。如今在此间书店竟然寻得,真是罕见!”萧灵儿望着李吉爱不释手的模样,轻轻地道。
“是啊!这本《古文尚书》已是稀世孤本!好书!真是好书!”李吉咂了咂嘴,点头赞叹,旋即眉头微皱,不禁遗憾地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可惜售价奇高,竟然要十两银子,这个价格够普通人半年的生活费,今天能在此瞧上一眼便已知足了……”
因为身无余钱购买书籍,在书店随手翻阅几本古籍后,李吉便与萧灵儿辞别后,独自返回客栈。
他故意在客栈门口徘徊了一阵子,仔细地注视着那帮叫花子,心里暗道:“一个人的坏习惯一旦养成,是很难改变的。小偷肯定还会去偷钱包,我就在此守着,一旦抓到现行,看你怎么抵赖!”
只见客栈门口拥挤的人群中伸出了一只手,那只小手好像经过了千锤百炼,显然是个老手。
一个十五六岁的黑面少年,衣衫褴褛,身材矮小,獐头鼠目,眼神游离不定,趁人不注意,突然伸向路人的包袱中。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连忙又将手缩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等到恢复平静时,观察了周围的形势,再次将手伸进了微微敞开的包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自己的衣兜里。
李吉趁此时机大声叫嚷:“抓小偷……”
黑面少年闻言大骇,拔腿就跑,李吉在后面紧紧追赶。
跑到一个僻静深巷,黑面少年瞧见只有李吉一人追来,陡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目露凶光。
他的身后也相继闪出四个十来岁的衣衫褴褛的小叫花子。
“把我的钱还给我。”李吉义正言辞地道。
“你又是谁?哈哈……满大街的钱有刻名字的吗?”为首的黑面少年讥笑道。
“还给我!”李吉眉头紧蹙,凝视着对方。
“臭小子,还没听懂人话是吧?皮痒是吗?上,教训他一顿。”
黑面少年身旁小叫花子们一拥而上,对着李吉一阵拳打脚踢,片刻功夫已经被打倒在地。
“臭小子,还挺耐打啊!你记住了,我叫黄二狗,这条街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再敢如此无礼,要你好看,知道吗?”言罢,黄二狗得意洋洋地扬长而去。
黄二狗带着小叫花子们,走到天桥下矮棚屋住处。
李吉忍痛追了上去,趁其不备,对着黄二狗脑门猛击一拳,小叫花子们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懵了。
黄二狗疼得嗷嗷叫,大骂道:“还愣着干嘛!都给我上。”
李吉再次被打得鼻青脸肿,鲜血直流,然后被拖到巷子转角,黄二狗怒气冲冲地道:“臭小子,不要命了!再敢来捣乱就打死你。”骂完还不解恨,又踹上几脚。
“我一定要把钱找回来。钱,这时候太重要了,母亲治病要花钱,去建康城要路费……我绝不能倒下,绝不能服输!”
“把我的钱还给我……”李吉浑身疼痛,嗓子有些嘶哑。
“呸!痴心妄想……”黄二狗扬长而去。
“李吉……你怎么伤成这样?”萧灵儿从书店出来后,正好看到李吉找那伙地痞流氓讨要钱包,结果被打得鼻青脸肿。
“没事……”李吉缓缓睁开双眼,身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钱要不回来就算了,如果缺钱的话,我先给你,没必要受这皮肉之苦!”萧灵儿急道。
“不用,我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不需要你的同情。”李吉一把推开萧灵儿,踉跄着向天桥矮棚屋走去。
……
李吉又一次被打得鼻青脸肿、满身伤痕地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臭小子,真不要命啊!”黄二狗破口大骂,咧着嘴吐了口唾沫扬长而去。
“三哥……”萧灵儿蹲在李吉面前,稚嫩的脸充满了担忧,声音软糯道,“你不要再去了,他们真的会打死你的。好吗?”
“不行……我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绝不服输……”鲜血从额头汩汩直流,顺着脸颊流下,李吉抹了一把血,扶着墙角,缓缓站起来,踉踉跄跄又走向天桥矮棚屋。
远远瞧见黄二狗与小叫花子们在烤火,似乎是在吹牛皮,或者炫耀什么。
李吉一拐一瘸径直走向黄二狗,双拳紧握。
“啊……狗哥……”小叫花子们指着满脸是血的李吉,惊愕不已。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黄二狗望着小叫花子们惊惧的眼神,心里直嘀咕。
突然后脑勺一阵剧痛传来,黄二狗“哼”的一声躺在地上捂着后脑勺疼得直打滚。
李吉一个箭步踢开火堆,顿时火花四射,他快速地捡起一截烧得正旺的柴火,指着这帮地痞流氓,大声喝道:“把钱还给我,不然……我就放火烧了矮棚屋。”
“不要……”众人万分惊恐,“有事好好商量,不要冲动……”
天桥矮棚屋,对他们而言,是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家。
如果一把火烧毁了,那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真的会流落街头、无家可归。
“给我……”李吉斩钉截铁地道。
“谁会心甘情愿的把已经偷到手的钱再送回去?”沉默许久,黄二狗心里憋得慌,“如果不给他,这小子跟发疯似的,搞不好真会放火……”
正犹豫时,李吉突然把柴火靠近矮棚屋,厉声道:“给不给……”
“千万别点着了……”
“小心些,不要冲动……”
“狗哥,要不……给他呗……”
叫花子们盯着李吉手中火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敢大声喘气。
“好吧!给你……”黄二狗咬了咬牙,掏出一袋钱扔给李吉,正是母亲今日被偷的钱包。
把火把狠狠往地上一扔,李吉攥着钱包,正欲离开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李吉!”
“李吉?我看你小子挺有能耐,要不加入我们?”
“我李吉最讨厌偷偷摸摸,做人要堂堂正正,这是做人最基本的要求,也奉劝你们及时收手,浪子回头金不换。”李吉蓦然转过身,剑眉高挑,锐利地盯着黄二狗。
“我们这……都是孤儿,不都是没办法的嘛……”黄二狗被盯得心里直发毛,说话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你错了,穷不是问题,问题在于自身,解决的方法有千万种,但要走正道,千万不要走邪门歪道,就好似走捷径自然是比走正道轻松、快捷,但最终不如正道海纳百川、坚定稳固。希望你们以后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闻言,黄二狗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紧紧握住李吉的手动情地说:“好,我会记住你说的话,也希望我们以后是朋友……”
站在巷子转角,萧灵儿远远看到这一幕,不禁心潮澎湃,百感交集……
“给……”萧灵儿从巷子闪出,左手扶着踉跄而来的李吉,右手递出一本《古文尚书》。
“这……”李吉把头微微向上仰,干裂的嘴唇轻轻颤动,一时没弄明白四弟是何意。
“你不要是吧?拉倒,看你喜欢的才买来送给你。现在你只会打架,成了流氓混混了,估计也用不到。算了,当我没说。”萧灵儿眯起美眸,长长的睫毛微微动着,黑瞳闪过一丝慧黠的灵光。
“谁说不要了……”李吉恍然大悟,一把抢过书,脸上绽放出难得的笑容。
第九章莫欺少年穷
回到古城客栈,李吉把钱包递给母亲,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钱包找到了。”
“你是怎么找到的?脸上怎么伤成这样?”母亲惊讶地注视着一脸淤青的李吉,吓得脸色惨白,瞪大眼睛,咳嗽了几声,有些焦急地道。
“额……没事,走路不小心摔倒的……”李吉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把头急急地低下去,目光躲闪着。
“哦?要小心些……你妹妹许久未见踪影,你去找找在哪里?”母亲面露焦急之色。
“咦!臭丫头,会去哪里呢?我现在就去找。”听说李明月不见了,李吉也吓出一身冷汗。
“明月……李明月啊!你在哪里?”李吉沿着街市边走边喊着。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忽然听见一个熟悉又美妙的歌声飘荡在街市,在耳际游走,悠悠荡荡,宛如百鸟鸣啭,清越悠扬,荡人胸怀。
路人纷纷驻足围拢,全场沸腾了,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这歌声越听越熟悉,李吉停下脚步凑近一看,只见李明月在众人的喝彩下正投入地吟唱《孔雀东南飞》。
“小姑娘,唱得真棒!”
“不错,真好听……”
周围观众越挤越多,其中有一个中年胖子上前一步说:“小姑娘,你会不会唱汉乐府诗《陌上桑》?”
“会啊……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李明月嘟着小嘴,纤手轻捻兰花指,脚踏舞步,低吟浅唱,歌声如同山涧泉水般清澈而自然,沁人心扉。
“哎呦……唱得真好!”优美的歌声在街边缓缓回荡,婉转动听,令人不禁拍手叫好。
望着李明月把《陌上桑》唱得情意绵长,自然纯美,扣人心弦,引得众人啧啧称奇连声叫好,李吉嘴角也不禁扬起一抹带着些许骄傲与自豪的微笑。
一曲唱毕,围观人群纷纷慷慨解囊,丢下一两个铜钱,渐渐散去。
“谢谢各位大爷打赏!”李明月笑着鞠躬答谢。
“什么?在街头卖唱?”李吉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心疼如刀绞一样,突然感到一股失望的苦水,淹没了全部期待。
“李明月!”李吉大声叫道,“你在这干什么呀?”
“我在唱歌呀,还可以赚很多很多钱呢……”李明月捧着一把铜钱,端到他面前,脸上荡漾着轻快而纯真的笑容。
“你没觉得这样很丢脸吗?”李吉脸色一变,倏然抓住她的手腕,恼羞成怒道。
“我怎么丢脸了?我是靠自己赚的钱。”李明月眼圈微微一红,楚楚道。
“你就不应该出来卖唱,这跟乞讨有什么区别?”李吉目光射出严厉的眼神,怒不可遏地吼叫着。
“呜呜……不卖唱,不赚点钱,我们都没钱给母亲治病了。呜呜……你觉得我喜欢吗?我也觉得丢脸不想唱,要是母亲的病好不了怎么办?连母亲也离开我们怎么办?我不想看着母亲离开我们……”晶莹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滚下面颊,李明月抹着眼泪委屈地哭了起来。
李吉脸上虽然像岩石一样冷峻,但是内心却极其的悲戚和沉痛,泛着无限懊悔:原来妹妹卖唱是为了筹钱给母亲治病,我竟然错怪她了……
那一刻,李吉与李明月相拥而泣,眼睛看着远方,眼泪肆意的流淌,嘴里喃喃说道:“以后,就算卖艺也让我来。没有父亲,没有大哥,都让我来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受苦的,我一定努力变强,守护我最爱的人。不管未来如何,守候家人的心永远不会变。所以,以后别这样了,好吗?”
“二哥……”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李明月依偎在李吉怀中啜泣不已。
此时不远处,树丛被拨开,探出一个脑袋,面如桃色,高高的鼻梁下面,嵌着一张樱桃小嘴,美眸静静地凝视着这一幕,犹如挂在苍穹的一颗星,折射着纯净的光辉。
萧灵儿站在树下怔怔出神,表情复杂怪异,忧郁的眼神闪烁着泪痕。
“二哥已经把丢掉的钱找回来了!”李吉拭干脸颊上的泪水,嘴角绽出一丝笑容。
“真的吗?那……这些钱拿去买肉包好吗?母亲最喜欢吃肉包了。”李明月攥着一把铜钱,破涕为笑道。
“走吧!”李吉开心的搭在李明月柔肩上,转身走向街心。
刚走几步,李吉突然拽紧李明月的手,侧着脸转身往回走,低声喊道:“不好,快跑!”
闹市尽处,安吉县杀手们正气势汹汹穿梭在络绎不绝的人流之中。
一双嫩滑的玉手,一把挽住李吉与李明月,倏地钻回街边树丛里藏躲,定睛一看,原来是萧灵儿……
春来夏至,南方天气依旧湿冷异常,俗话说“未食五月粽,被褥不甘松”,特别是山峰险峻、地势高崎的阳羡荒郊,寒风吹在脸上如同针扎一般,冰凉刺骨。
在古城客栈辞别萧灵儿后,李家母子三人便慌慌张张逃离阳羡山城,动身前往建康城。
路上游客如织,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这些人要去哪里?”望着官道上扬起阵阵飞尘,李吉疑惑问道。
“吉儿,他们要去至善寺参加斋戒盛会,咳咳……”母亲的咳嗽的**病又犯了。
“斋会是不是很热闹呢?我们能不能也去看看?”李明月好奇地睁大眼睛,等待着母亲的回答。
“当然!”母亲刚想拒绝李明月的时候,看着她殷切盼望的眼神,又不忍心,怕伤害她,于是微微一笑道,“也好,那我们顺道去看看吧!”
山风一吹,身上便有了丝丝凉意,母亲见李明月穿得有些单薄,怕她着了凉,便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给她披上。
“一夕之间,家破人亡,颠沛流离,无论生活多么困难,只要一息尚存,一定要努力活下去,一家人快快乐乐地团聚。”
母亲紧紧地牵着李吉以及李明月的手,仿佛有了无穷力量,深吸了一口气,往至善寺方向走去。
要去至善寺需先经过至善洞,洞中层层相连,有上中下水四洞,俨如一幢石雕大楼。
出了至善洞,便进入至善后院,这里松柏常青,古木成林,山荫小道,曲折通幽。
下山就是祝陵村,村外毛竹参天,常年葱绿。
近旁就是至善寺,寺前耸立着一块巨大石碑,碑高约丈余,碑上镌刻“至善寺”三个大字,笔迹古朴,苍遒有力,引人注目。
好不容易来到至善寺,发现寺外人山人海,根本挤不进去,就算挤进去也进不了寺庙,因为周围布满侍卫,除非有受邀的名门望族方能进得去,其余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一经打听,原来是齐国阳羡公主在主持斋戒会。
“吉儿,月儿,看这情形,至善寺是进不去了,连日赶路,也该饿了,我们去吃些东西。”母亲拉着两人来到祝陵村。
因为梁祝蝶变传说以及皇家寺院影响广泛,游客络绎不绝。
祝陵村毗邻风水宝地,当地村民近水楼台先得月,于是在此做起买卖,摆出各式各样的美食特产珍玩,久而久之竟成了远近闻名的集市。
走到村口,就闻到街边美食香气扑鼻,缠绕在空中,沁人心脾,芳香四溢,所见一切似乎都在招手诱惑。
街边小吃,看似简单,却暗藏人间美味,只有真正懂得火候之人,才会烹调出极致的美食。
李明月早已饥肠辘辘,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个不停,双脚变得异常沉重,每迈开一步都举步维艰,只觉得世界都在旋转。
李吉则强咽了口唾沫,默默地跟着母亲走到糕点店前,盯着热气腾腾的各式糕点。
“要买什么?”掌柜上下打量李家三人一眼,脸上擦出一丝鄙夷与轻视。
“掌柜,一个馒头多少钱。”
“一个铜钱。”掌柜正眼也不瞧,面部僵硬得跟洞口的岩石一般。
“能不能便宜些。”因为仓促逃亡,所带盘缠并不多,一路行来,早已囊中羞涩,母亲讪讪一笑,低声讨价还价着。
“不行,要饭去别处吧!不要来打搅我做生意。”掌柜有些不耐烦,撸起袖子驱赶他们。
“行!那……买两个。”母亲颤抖着掏出两个铜钱,买了两个馒头递给李吉和李明月,嫣然一笑,“趁热吃吧……”
“不,母亲!只有两个馒头,我们吃了您就没得吃了,咱们一人一半吧。”李吉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咬了一小口,生怕咬得太大口,母亲就没得吃,细细嚼着口中的馒头,一股甜味立刻涌向咽喉直冲五脏六腑,脸上笑开了花。
“我们一起吃……”李明月也把馒头递了过来。
于是,三人笑着吃了起来。
只要你用爱对待,快乐其实很简单!
“孩子们虽小,却很懂事。”母亲鼻子阵阵酸楚,滚烫的泪水滑落在脸颊。
村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嚣,一队人马敲锣打鼓走了过来,尘土飞扬,旌旗蔽日。
披甲骑士迎面而来,十二个轿夫抬着一顶豪华的大轿子,两侧有四个带刀侍卫紧紧跟随,后面是望不到边的丫鬟、侍从,就像长蛇一般弯弯曲曲缓缓而行。
豪华大轿倏然停在糕点店前,钻出一个锦衣罗缎少女,清澈透亮的双眼,带着淡淡的冰冷,长长的睫毛,静静地覆盖着眼睛,将五官衬托得更加精美,浑身散发出一股不与寻常的气息。
锦衣少女甩动着一双小辫子,摇摇摆摆,边走边跳,身后紧随着四个带刀侍卫。
“客官……不,我的小祖宗,需要什么……”掌柜哪里见过此等大阵仗,忙不迭地大笑迎出,语无伦次,一时半会不知如何称呼这位贵客。
“我要海棠糕。”小女孩噗嗤一笑,觉得掌柜语无伦次的模样甚是好笑,也不在意他怎么称呼自己,指着海棠糕说,“统统都打包走。”
“好嘞……”掌柜心花怒放,喜上眉梢,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线,急忙张罗着打包,喃喃自语道,“难怪今早喜鹊跃上枝头,果然是出门遇贵人。”
“滚开点……”瞥见李家母子三人挡在店外,侍卫一脚踢倒母亲。
“死叫花子,臭要饭的,真妨碍做生意,赶也赶不走……”皱着眉头,掌柜拿起鸡毛掸赶着他们。
眨眼功夫,糕点打包好,掌柜鞠躬欢送贵客出门。
女孩拿了一块海棠糕,轻咬一口,正准备回轿,忽然瞥了一眼扶着母亲渐渐远去的李吉。
此时李吉也蓦地回首,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盯着她,丝毫不畏惧,眼神中隐隐透出一束光芒。
“小叫花子,你为什么瞪我,难道见到我不怕吗?”锦衣少女面露异色一个箭步追到李吉跟前,她缓缓眯起美眸,浓密的睫毛有些奇异地动着,黑瞳中闪过一丝天生傲气。
“你有什么好怕的?你又不是山中老虎,会吃人。我只是衣裳破旧,又怎会是小叫花子呢?”李吉年纪虽小,但自幼常跟父亲走南闯北,稚嫩的脸蛋有些老气横秋,显然比同龄人成熟许多。
“是吗?”锦衣少女突然觉得有点意思,因为别人都惧怕她,不敢跟她说话,而面前小叫花子竟然不怕她。
“大胆,小叫花子,竟敢无礼……”侍卫怒吼道。
“罢了……”锦衣少女伸手拦住,示意退下,面露微笑,“那你见过山中老虎吗?”
“没有。但是我母亲告诉我,山中之王是老虎,老虎会吃人,而且还告诉我一个三人成虎的故事。”
“什么故事?快讲给我听,讲好了赏你块海棠糕。”摇晃着手中海棠糕,女孩饶有兴致地道。
“要是现在有个人跑来说,热闹的街上出现了一只老虎,您相不相信?”李吉望着冰肌玉肤、娇小玲珑的锦衣少女,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狡黠。
“当然不相信!”锦衣少女斩钉截铁地答道。
“如果同时有两个人跑来说,热闹的街上有一只大老虎,您相信吗?”
“还是不相信。”锦衣少女摇摇头说。
“那么要是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说街上有只老虎时,您会相信吗?”
“嗯……我会相信。”锦衣少女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回道。
“街市上不会有老虎,这是很明显的事,可是经过三个人一说,好像真的有老虎了。众人看我们母子三人,面目污秽,衣服破旧,便说我们是乞丐,这样以貌取人污蔑我们的人何止三个,宁欺白须翁,莫欺少年穷。”李吉鄙了一眼,冷冷一笑道。
“你……”女孩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直逼李吉,然后以居高临下的口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吉……”想不到这嚣张跋扈的锦衣少女竟然会问他的名字,李吉微微一怔。
“我会记住你的!”淡淡的语气,却似包含一切,冷淡中透出一股华贵之气,女孩明眸微动,纤纤细手一挥,朱唇轻启,“摆驾……”
第十章神农山庄
北风如刀,夕阳似血。
李吉与李明月搀扶着母亲来到一处山庄,这里风光旖旎,景色宜人,山环水绕,林木苍郁,犹如璀璨的珠翠,镶嵌在神州大陆。
山庄雄立在东方一角,庄门口耸立着两尊汉白玉石雕狮子,三间兽头大门,正门之上有一漆金牌匾,匾上用行书刻有“神农山庄”四个大字,行文风格平和自然,笔势委婉含蓄,遒美健秀。
“齐国名仕大多秉承东晋流风,爱妍薄质,尤其推崇书圣王羲之,特别是《兰亭集序》为历代书法家所敬仰,被誉作‘天下第一行书’。神农山庄能得王羲之的亲笔题书,看来大有来头,殊不简单!”咂了咂嘴,李吉压下心中的震惊,仔细打量着气势磅礴的山庄,从口袋拿出一张纸条,皱着眉头说,“母亲,这山庄应该就是四弟说的地方!”
在古城客栈匆忙辞别时,萧灵儿写了张纸条塞在李吉口袋里,让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去找他的外公神农山庄庄主。
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来自****、形色各异的人潮,围着山庄门口的告示牌议论纷纷。
“神农山庄诚募外门弟子,品学兼优,一经录用,待遇优厚……”
“哇!正式成为外门弟子,还有丰厚的月钱以及补贴,管吃住,真不错!”
“难怪那么多人,这条件也太诱人了,更不用说成为山庄弟子后,在江湖上行走,那可是高人一等了……”
……
“母亲,神农山庄有招募外门弟子?我们何不如也试试?”瞪大眼睛盯着告示牌,李吉大笑了两声,脸庞上的得意与兴奋几乎难以遮掩。
“离中秋还有三个月,不如先找个地方落脚,然后再想方法去建康城,总比到处逃亡流浪来得强。”望了一眼告示牌,母亲点了点头。
“参加测试的请到左侧排队,按次序进入太虚殿。”庄内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白衣负剑中年人,他看人时,十分仔细,微笑时,露出一口整齐微白的牙齿。
“我们来找庄主……”李吉走到白衣负剑中年人身旁,轻声说道。
“呐……这些也都是来找庄主的。”白衣负剑中年人皱了皱眉头,显得有些不耐烦,打断了李吉的话,转头对着人潮扬声道,“参加测试的请按次序排好队,登记身份,领取玉牌……”
山庄门口挤满人群,摩肩接踵,前面排的跟长龙似的。
“母亲,要不咱晚点再来?”见此情景,李吉有些发懵,原以为一到神农山庄,略作通报,便立马有专人迎接,看现场这架势,似乎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母亲也有些害怕,这样拥挤的场面对于她来说太过震撼。
“母亲,可是咱后面也全是人啊!”李明月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袖,弱弱地道。
母亲回头一瞧,眨眼功夫,身后已涌上密密麻麻的人群!真是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找庄主的人怎么这么多?四弟的外公可真不简单啊!”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李吉望着蜂拥蚁聚的人群,暗暗吃惊。
他们三人站到参加测试者队伍后面,登记了身份,刚好领到三张玉牌,牌号为三百六十三、三百六十四、三百六十五。
“好,本次招募人数已满,一共三百六十五人,全部跟随我进庄,其余的概不得进入。”白衣负剑中年人扬声喊道。
庄外一片嘘嘘声,迟来者莫不摇头晃脑,切齿顿足,深觉惋惜,遗憾万分。
“吱吱嘎嘎”推开一扇木门,随着众人鱼贯进入“神农山庄”。
只见庄内繁华里透着古雅,殿院纵横,鳞次栉比,曲径通幽,沿路郁郁苍苍的古木,静静矗立,错落有致。
李吉行走在青石小道上,环看四周,不禁叹为观止:“山庄共分为三殿七院,三殿即太虚殿、灵师殿、灵士殿,七院即水镜院、火凤院、金龙院、奇木院、怀土院、神风院、天雷院、紫电院。殿院层层交错,结构严谨,暗含五行相生相克布局,白墙青瓦,房屋精致,匠艺奇巧,这山庄堪比皇宫故殿。”
三百六十五人在白衣负剑中年人带领下,来到太虚殿。
“啊!好宏伟的一座大殿!”众人不约而同赞叹道。
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门坊上的木雕图案线条飘逸,花厅门扇的窗花纹路流畅,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大殿中央筑起七尺高台,九级台阶,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
高台上耸立巨大无比、通体墨绿色灵石,直插云顶,名为“通天灵石”。
殿内四周垂手站立着上百名白衣年轻男女弟子,神情肃然。
万籁俱静,太虚殿九级台阶上,一位素袍鹤发童颜老者踏着清风,从天而降,落英缤纷,飘花如雨,惊为天人的眉目,淡然冰冷的目光,身后随着三大殿主以及七大院首。
白衣负剑中年人来到台下,恭敬地对着台上老者行大礼:“启禀庄主,弟子嵇承平,领外门弟子测试者共三百六十五人,聆听教诲!”
“甚好!”老者微微地点了点头,环顾四周,精光一闪,缓缓地道,“欢迎各位远道而来参加‘神农山庄’第一百九十九届外门弟子招募大会。每十年为一届,迄今已有一千九百九十年。本庄起源于两千多年前神农氏,吾乃神农氏第四十九代传承人姜尚武。先秦有文曰‘神农氏,牛首人身,此非人之状,而有大圣之德’,而世之言医、兵、武者,必首推神农氏,神农尝百草,乃有《神农本草经》,神农伐补遂,乃有《神农兵法》、《神农手眼》。千百年来,本庄拥有着当世三大神技:医、兵、武,犹如长空明月,照耀万里,后人学者甚众,但有集大成者却寥寥无几。
这是为何呢?因为世人大都浅尝辄止,只能学到旁枝末节,无法洞悉天地万物所蕴含的神秘力量。在浩瀚宇宙之中,神农氏子弟世代传承着这种神秘力量即灵力。什么是灵力呢?灵魂真气力量。
天地万物,皆由造化而来,以灵力代天意,夺天地之造化,则世间万物,皆为我所用,灵力强大者,才能参透天地玄机,掌握了造化法则之力,就等于掌握了这个世界最本源的力量,强者恒强。最后,希望大家能通过测试,经过修炼,达成心愿,成为灵界守护者灵者。”
台上老者一番开宗明义、语重心长讲完,轻抬皓首,微微一笑,目光慈祥温和,却是震慑人心。
“今天参与测试者,如果通过测试,即可正式成为本庄外门弟子。下面,请所有测试者前往高台通天灵石,测试灵力。”庄主身后的太虚殿玉虚真人侧身站出,宣布测试流程以及介绍了灵力世界基本知识要点,“灵力,是每位灵者的必炼之功。修真世界里,灵力修炼方法种类繁多,大致分为道**书,以及丹药、灵府、法器,传承要诀等。所谓万道归一,灵力是衡量灵者力量的唯一标准,而灵力共分为九个等级,初灵、灵士、灵师、灵皇、灵神、灵仙、灵尊、灵圣、灵帝。世间凡人皆为初灵,根据天赋不同,有一到十阶,一到三为低阶,四到六为中阶,七到十为高阶,初灵突破十阶才能达到灵士,即拥有元神初萌,灵力凝集,化灵为气,灵师共有九阶修炼……”
只听见周边测试者窃窃私语,一片喧嚣。
“神农山庄能成为天下第一山庄、灵者启蒙圣地,果然非同凡响。”
“神农氏在这个大陆上拥有三绝:医学、兵法、武技,天下闻名,无数势力无不暗中觊觎。”
“谁又料到灵力才是山庄乃至宇宙里最神秘最有力量的源泉。”
“我一定要通过测试,成为外门弟子,走上灵者之路……”
……
“招募外门弟子还这么麻烦?真是前所未见。但是这个山庄却是有些与众不同,令人耳目一新的地方,这气势惊人的建筑,定非凡力可造就,庄主所言灵者世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今天所遇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李吉眨了眨眼,舌头舔了舔唇边,刚才莫名其妙、稀里糊涂被带到测试者队伍中的失望、沮丧与恐惧,早消失在九霄云外,不可思议地望着高台通灵宝石以及大殿内几百号测试者,是真是幻宛如梦中。
“吉儿,这边似乎怪异的很。”母亲望着大殿气势恢宏,听着庄主讲话生涩难懂,仿佛坠入云里雾里,面露惧色道,“参与测试的大多是年轻人,我就不上去了。”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且看且行,见机行事。”李吉握住母亲有些颤抖的手,低声说道。
“我是神农山庄太虚殿大师兄嵇承平,你们按牌号,依次走到通天灵石前面,把手掌按在上面,眼观鼻,鼻观心,摒除杂念,聚精会神即可。”嵇承平顿了顿,扬声喊道,“一号,王守义。”
三百六十五名测试者整齐地列在通天灵石前面,神情肃然。
玉牌为一号的少年,登上高台,伸手按在灵石上,只见灵石红光微闪上面亮出几个刺眼的大字:“灵力:初灵,一阶!”
只见少年咬了咬嘴唇,摇摇头,脸上露出失望之色,悻悻而下。
“王守义,灵力:初灵一阶,级别:低级。”通天灵石旁边,大师兄稽承平看了一眼灵石所显示出来的内容,语气漠然的将之公布了出来。
嵇承平的话音刚刚落下,人头攒动的大殿上带起来一阵嘲讽的骚动。
“初灵一阶,这不就是普通人的资质了吗?嘿嘿,这水平也来应募?”
“哎,上一届通过考核的平均线是初灵三阶,最高者是五阶,我看今年估计也差不多。”
“难道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吗……”
……
“下一个,二号萧宝卷。”
听着测验人的喊声,一名黑衣少年快速地走上台阶,少年刚刚出场,附近的议论声就小了许多,一道道略微嫉妒的目光,牢牢地盯着少年的脸庞。
少年年龄不过十三,那是一个极其俊美的少年,轻抿薄唇,长眉若柳,菱角分明的轮廓,锐利的美眸,始终挂着坏笑的俊脸。
一个男子能长成这样,也是天下少有。
少年触摸着墨绿色的灵石,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在少年闭眼片刻后,通身碧绿的灵石上一道红色光芒乍现:“灵力:初灵,七阶!”
“萧宝卷,灵力:七阶,级别:高级。”
“耶!”听着嵇师兄所喊出的成绩,少年轻藐地望着四周,嘴角扬起一丝得意。
“啧啧,七阶灵力,真了不起。这是两届来最高的一位了,而且这么年轻,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这少年是什么来头啊?灵力竟然这么高?”
“听说是东海兰陵人,传闻是齐国皇族,背景雄厚!”
听着人群中传来的一阵阵羡慕声,少年脸颊上的笑容更是多了几分。
“下一个……”喧闹的人群中,嵇承平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少年的级别如此之高,似乎也惊动了三大殿主以及七大院首,纷纷交头接耳,脸上均不禁露出诧异的脸色。
接下来的测试基本上都是低级的初灵者,一路平常稀松。
正当大家逐渐陷入昏昏欲睡的状态时,一个声音响起:“八十八号,萧灵儿。”
“萧灵儿,不是四弟吗?”李吉差点叫出声来,但转念又一想,“同名同姓者也大有人在,不一定是四弟。”
随着这清雅的名字响起,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视线,倏然转移。
众人视线汇集之处,身着一袭玫瑰紫色留仙裙的少女,朱唇皓齿,流光溢彩,有着倾城倾国之貌。
她墨发流云般倾泻而下散落腰际,带着几分散漫,气质出尘脱俗,温润如玉,纯净的若天上谪仙。
莲步微移,名为萧灵儿的少女缓缓行上九级台阶,伸出玉手,轻触灵石。
微微沉静,灵石之上,刺眼的红色光芒再次绽放。
“灵力:八阶!级别:高级!”
望着灵石上的文字,场内陷入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竟然八阶,真是恐怖的存在!五十年来第一个初试者达到这个级别。”嵇师兄嘴角一阵抽搐,有些不相信地再次看了灵石上显示出来的文字。
“萧灵儿,灵力:八阶!级别:高级!”
言罢,广场上的应试者以及周边的白衣负剑弟子,都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眼神充满羡慕与嫉妒。
“原来不是四弟。”望着台上缓缓走下来的绝色少女,李吉有些失望。
黑衣少年萧宝卷微微一愣,好像嗓子发干似的,咽了好几口唾沫,炽热的目光凝望着迎面而来的绝色少女。
“哈哈,好个萧灵儿!灵力竟然如此强大……”庄主姜尚武站在台上捋着长须,和蔼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站在旁边的三殿主以及七院首,面面相觑,暗暗寻思道:庄主平时不苟言笑,今日难得微微一笑,看来内心是极为高兴。
众人虽然有些奇怪,但也不敢多问。
接下来一二百号人中,只有一胖一瘦两人分数达到三、四级刚好合格晋级,其余均被淘汰。
“三百六十四号,李明月!”嵇师兄大声叫道,半天已经过去,气势未减半分,雄浑有力,久久回荡于广场之间,人人都可以清晰地听到,看来修为不浅。
李明月娇小的身姿缓缓走上高台,因为台阶极高,一步跨不上去分两步走,勉强站上去后摇摇晃晃竟然差点跌倒。
“月儿是全场年龄最小的测试者,真难为她了!”母亲站在台下,紧张地望着孱弱的爱女微微颤颤地爬到高台上。
台下哄然大笑,尽是一片嘲讽之声。
李明月小手轻轻按在灵石之上,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只见灵石红光一闪。
“李明月,灵力:初灵……九……级!级别:高……级!”
台下嘲笑的目光瞬间冻僵,就连测验员嵇师兄都目瞪口呆。
高台上的庄主以及三大殿主、七大院首纷纷站起来,凝视着灵石上显示的文字。
“太不可思议了!”
“这……究竟是怎么情况?小小女童竟然有此等灵力,高到恐怖的级别……”
黑衣少年萧宝卷凝视着台上异常表现的八岁女童,一向冷傲的他,彻底惊呆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这是真的吗?
“这是百年来罕见之事,许多修真之人穷其一生都未必能修炼到初灵九级,何况是一个灵力未萌的八岁女童?真是不可思议!莫非……是九阴玄女体?”庄主心头一震,不禁紧紧凝望着李明月,脸色满是疑惑之色,“在灵者世界中,自有冥冥之力主宰,灵力分为先天灵力和后天灵力。先天灵力有九大体质,普通人的体质称为初灵本体,而排名第四的九阴神体,分为阳阳二体:九阳神龙体和九阴玄女体。九阴玄女体专为女性所拥有,为稀世天生神体。九阴玄女体如得到道、法、功、书的修炼,辅以丹药、灵府、法器、传承要诀,修为提升速度极快,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所以,修真世界唯有稀世体质最为难求!”
“明月真是好样的!”望着周围惊讶的目光,心想妹妹肯定获得了不错的成绩,李吉脸上不禁涌现出惊喜与骄傲之色。
母亲紧紧握住李吉的双手,因为紧张,手心汗竟然沿着手指顺流而下。
“三百六十五号,李吉。”
李吉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心中暗忖:明月这丫头都能得到这么高的灵力级别,看来我也不会差很多,只要能过了三级,就有希望进入神农山庄。“
李吉踏上台阶,自脚底透入丝丝温润,石板竟是以蓝田暖玉铺成,倒还是第一次见。
他伸手触摸在灵石上,眼睛轻轻一闭,一股冰灵之气钻入心肺。
灵石瞬间闪烁出赤橙黑黄绿紫青蓝,循环交替,耀光忽闪忽灭,片刻之后无影无踪,竟然显示不出任何文字。
嵇承平又惊又奇:在山庄修真数十载年,从未见过灵石不显示任何信息的情况,既然无显示,那就按零分通报吧!
于是,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喊道:“李吉,灵力:零,级别:零!”
台下哄然大笑……
“这……不是白痴吗?这世间竟然也有零的灵力。”
“哈哈……天啊,天生废材!”
第十一章择徒之争
李吉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俊秀稚嫩的脸庞,漆黑的眸子转了一圈,望着大殿上的哄笑声,嘴角微微颤动泛起一丝尴尬:看来成绩不理想,真是糟糕透了!
李吉苦涩一笑落寞地转身,低着头灰溜溜地回到了队伍中去。
他挺拔的身材,显然与周围的嘲笑声有些格格不入。
“真是诡异,千百年来灵力为零的还是首次出现,真是前所未见!这小子,莫非有什么古怪……”庄主眉头紧皱,满脸疑惑地盯着李吉许久。
“请大家肃静!”大师兄嵇承平挥手示意全场噤声,并快速走上台前,向庄主汇报道,“本届外门弟子招募已全部结束,测试情况如下:第一名李明月,初灵九阶;第二名萧灵儿,初灵八阶;第三名萧宝卷,初灵七阶;第四名许时习,初灵四阶;第五名周八宝,初灵三阶。以上五名,均通过通天灵石测试,请庄主定夺!”
“甚好,那就把这五名测试者正式收录,其他人等一概退出吧!”
“是,庄主。”
众人悻悻退去,大殿瞬间恢复一片宁静。
“你们俩怎么还不退出去?”大师兄嵇承平对着李吉母子二人大声呵斥道。
“娘亲和二哥没有留下来,我也要走!”李明月哭丧着脸。
“这……”嵇承平一脸铁青,望着母子三人,冷冷地道,“按庄规,未通过测试的子弟以及家属不得私自滞留本庄。”
“我不依,”李明月左手挽着母亲,右手拉着李吉,哭闹着,“我要跟娘亲和二哥走,不要留在山庄里。”
“什么?神农山庄乃天下第一山庄,凡人磕破了脑门想尽办法都要挤进来,傻丫头发什么神经?”嵇承平望着一直闹腾的李明月,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咳咳……”庄主缓缓地走了过来,眼神充满慈祥温柔,“你叫李明月是吗?”
“是的!”仰望着庄主满脸笑容,李明月似乎被庄主散发而出的祥和仙气所感染,渐渐止住哭泣。
“李明月天资聪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修炼奇才,你愿不愿意让她留在山庄?”庄主伸手轻抚李明月发髻,转身面向母亲问道。
“这……”沉默许久,她不知该从何说起,一时竟无言以对,缓了一口气暗暗寻思道:庄主仙风道骨,平易近人,慈善随和,眉宇间自有一股浩然正气,料想也不是什么坏人。
她随即咬了咬嘴唇,心中一横,便向庄主道出原委:“庄主,实不相瞒,贱妇名为白兰,乃安吉人氏,因家庭变故,我们母子三人逃亡而来,一路孤苦无依,幸得贵人指点来投奔贵庄。却因缘际会地赶上招募大会,月儿虽有修炼天赋,但年龄毕竟还小,身边没个亲近之人照料着实不妥。”说着拿出纸条递给庄主,并将安吉县所发生之事悉数告之。
庄主闻言接过纸条,眼瞳逐渐放大,捋着长须动容说道:“原来是灵儿的朋友,恕贫道失礼了。想不到一场飞来横祸,害得家破人亡,背井离乡,真乃人生之大不幸,贫道深表同情。事已至此,我便破例允诺你们母子三人留在山庄,进出自由,不受限制。”
白兰拉着李吉与李明月向庄主跪下磕头行礼道:“感谢庄主收留我们母子三人,您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好了,你们快快请起!”庄主连忙扶起三人,尔后细细看了李吉与李明月一眼,内心微叹:可惜了,难道苍天真的如此厚此薄彼吗?兄妹两人天资悬殊若此,真是造化弄人!”
这时候,灵士殿殿首玉泉真人说道:“师兄,现在测试结果都已经出来,您准备如何安排?”
“玉虚师弟,你意下如何?”庄主微微沉吟一下,转头向坐在右首第一的太虚殿殿首玉虚真人问道。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青袍道士侧身站出,浓眉大眼,鼻梁高挺,面貌异常阴沉,全身散发着一股冷寒,此人便是神农山庄太虚殿殿首玉虚真人。
在神农山庄中,除了庄主玉龙真人关门弟子,便以他太虚殿一脉声势最盛。玉虚真人生性严峻,除了管理本殿弟子之外,还兼管整个山庄中刑罚之事。神农山庄平日里对庄主玉龙真人固然敬仰万分,但最害怕的却反而是这个不苟言笑的玉虚首殿。
“师兄,本届入选者先天灵力相差甚大,他们资质、属性各有不同,依我看,最好不要让他们同归于一人门下,以便因材施教。我认为,根据资质不同而划分到各殿院为最佳方案。况且百年一次的‘灵者大会’将在两个月后举行,届时亦有邀请天下灵界各大门派参加,乃为天下灵界之盛会,时间日益迫近,我等亦当全心全意周密筹备才是。”玉虚真人侃侃而道。
“往届的灵者大会向来由三殿七院各选出代表参加比试,最后决出五名优胜者,除了可以获取修习神农鼎功法机会外,还可以下山历练。玉虚师弟所言甚合我意,希望各殿院精心准备,借此契机在灵力功法上相互切磋,取长补短,使神农山庄在灵界发扬光大。”庄主玉龙真人凝视着众人,神色严肃,顿了一顿又说道,“因事出有因,情况特殊,李吉也编入到本庄外门见习弟子中去。那本届总共录取了六名弟子,不知哪位师弟师妹可将他们收到门下?”
只见三殿七院,以玉虚为首,均几乎同时落在了李明月、萧灵儿、萧宝卷、许时习、周八宝身上,上下溜溜打转,不肯离去,在一旁的李吉则无人问津,宛如不存在一般。
在这片神奇的世界里,灵魂力量主宰着一切,想要修炼好灵力,关键是天资和修炼,天资第一,修炼第二。
如果天资不凡,再经名师加以锻造、悉心引导,冲破玄关,悟道修仙进入虚无境界,成仙至神,并非不无可能;如果天资平凡,即先天灵力不足,但是经过自己艰辛的修炼,也有可能会成为灵者,但是成功者寥寥无几,即使成功,品阶也极其低下。
而神农山庄,乃九州大陆负责传授灵力启蒙学院,千百年来已为灵界发掘和启蒙众多奇才,为维护世界和平,还宇宙一片安宁,做出卓越贡献。
名师固然难求,但资质上乘的弟子同样难得,李明月、萧灵儿、萧宝卷天资过人,灵力奇佳,神农山庄各殿院首座一眼便看上了。
凡事总得有个次序,长幼尊卑,各有攸归!神农山庄亦是如此,挑选弟子的权利一般由身份崇高的三殿首优先挑选后再轮到七院士。因此,七院士虽然心急火燎,也不便先开口,只能齐刷刷地望着三殿首。
片刻功夫,灵士殿殿首玉泉真人咳嗽一声:“嘿嘿,大师兄,你也知道我灵士殿一向人丁单薄,要不这次给我补充个人进来呗!”
说罢,玉泉真人正要走向李明月时,身旁的太虚殿玉虚真人横身拦住,对他道:“玉泉,你门下少说也有两百多号弟子,也好意思说人丁单薄,那神风院的奇法师弟门下才六名弟子,都没吭声过,你着啥急?倒是今日我一见到这孩子就觉得与她极是投缘,不如让她投入我的门下吧。”
话音刚落,灵师殿若云上仙冷笑一声打断道:“玉虚师兄,你门下有三百多人,个个都与你投缘的话,你的缘分未免也太多了。”
“师妹,你……”玉虚真人面红耳赤,怒眼瞪着若云上仙。虽然他平素与若云关系和睦,即使偶有争执,也会忍让三分,但本次弟子招募大会涉及到各殿兴衰,那是一步也不能让!
“玉龙师兄,明月这孩子身世凄苦,年龄又小,需要一个既细心又有爱心的导师来照料,您看在座的都是大男人,一个比一个粗心,倒不如入了灵师殿,由师妹来教导为妥!”若云上仙转身向着庄主玉龙真人婉婉道来,伶牙俐齿,句句据理,众人心中暗道不妙。
“好了,也不要争吵了!”庄主玉龙真人轻笑一声,心中似有决断,“李明月与其母白兰去灵师殿跟随若云修炼,萧灵儿跟随灵士殿玉泉修炼,萧宝卷跟随太虚殿玉虚修炼,如此安排可有异议?”
“初灵九阶的弟子只有一名,总不能劈成三段吧,师兄如此分配尚算公平,人人都有资质上乘的弟子入门,也算是对三殿的照顾了。”这层道理一想通,三殿首也不再针锋相对,于是一起恭声道:“是!谨遵师兄谕令。”
“许时习、周八宝以及李吉,七院士有哪院愿意接收?”玉龙真人转身环顾七院士。
“庄主,我庄向来以兵法、武功、医术扬名天下,我看许时习,寡言少语,举止稳重,想必素来沉着冷静,心存正气,比较适合做一个匡扶正义之武者,我希望他到天雷院研习神农武技。”天雷院院士勇武道长走上前台,双手抱拳,铿锵有力扬声道。
庄主微微点点头,笑吟吟地对着身材瘦高的许时习说:“时习,你愿意去天雷院吗?”
“但凭庄主吩咐!”许时习面无表情地应道。
“甚好!”庄主微捋长须,然后对着肥胖不堪的周八宝说,“八宝,你喜欢去哪个院?”
“嘿嘿,我……”周八宝挠了挠头,他那白胖的脸上突然变得通红,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上下溜溜转,然后挪动着两条粗短的腿,腆着一个圆圆的大肚子,宛如一只蹒跚的鸭子嬉皮笑脸地凑近庄主身旁,声音又细又低犹如一条线,“我除了会吃会喝会睡,也没什么本事,庄里有没有比较轻松的修炼之法?比如坐着不用动……”
“有,你到紫电院来学医术吧!躺着坐着都可以修炼,哈哈……”紫电院鬼医道长一把揪住周八宝宽厚的肩膀,一个使力,他那肥胖的身躯就像一个陀螺在大殿旋转个不停,引得全场哄然大笑。
“咳,至于李吉……”庄主沉吟片刻,凝视着众人,只见七院士不是抬头望远,便是低头咳嗽,眼神纷纷避让,大殿陷入一片寂静。
“这样吧!奇法师弟,神风院不是向来缺人吗?听说最近更是人才凋零,李吉就到你院,你自己安排吧!今天就这样,望各殿院从今而后督促门下弟子勤加修炼,以便在‘灵者大会’为本庄争光。”庄主说完,不等奇法道人反应,便拂袖而去。
众人齐声应诺,各自领走新进弟子。
“这……”望着李吉呆立在大殿之内,又忽闻各殿院传来阵阵刺人的嘲讽笑声,奇法道人心下恼火,怒气冲冲地对着李吉大声喝道,“快走了,在那里发什么闷呆!”
第十二章拜师入门
母亲以及李明月的身影渐离视线,李吉心中万般不舍,无奈挥手告别,无限的惆怅与孤独一齐涌上心头:虽然同在神农山庄,但山庄之广袤,门规之森严,下次相见又要待何时?
在奇法道长的再三催促下,李吉紧跟其后,步出太虚殿。
只见奇法道长暗念口诀,手指在空中比划几下,一把赤色巨剑腾空升起。
未及李吉反应过来,奇法道长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跃上剑身,嗖的一声,巨剑破空而去。
天高云淡,碧空如洗,从上俯瞰,神农山庄主峰中那雄伟的太虚殿像一个盒子,愈来愈小,林荫小路像弯曲的细绳,飞流直下的瀑布,像一条白色的玉带,随着巨剑不断向上飞行,一切景物在眼中越来越小,视野越来越广。
李吉吓得闭上眼睛,不敢再看,耳际风声鹤唳,一切恍如梦中。
过了许久,只觉疾风渐歇,悄悄睁眼一瞧,一片苍翠无边的竹林映入眼帘,修直挺拔,直冲云霄;或亭亭玉立,婀娜多姿,别有一番神采。
凉风吹来,令人心旷神怡!
赤色巨剑缓缓地降落到神风院,只见全院弟子已经在门外恭迎。
奇法道长看见门下弟子悉数到场,也不过五人,心中不禁悲怆不已:人才凋零若此,神风院的千年声誉恐怕是要毁在我手里。
“师父!”五名白衣弟子恭恭敬敬地行礼。
“嗯!”奇法道长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算是回答,因为心中憋着一肚子气,也懒得理会弟子们。
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弟子眉开眼笑地站出来,拱手道:“恭喜师父,贺喜师父!”
“喜从何来?”望着众弟子嘴角含笑皆道有喜,奇法道长满脸疑惑问道。
“听其他殿院的师兄弟们说,师父今天挑得绝世高徒,恭喜师父啊!”身材魁梧的弟子满脸诚恳回道。
“恭喜个头!”奇法道长白眼一翻,气不打一处,伸手狠狠揪住这名弟子的耳朵,大声吼道,“韦虎,是谁告诉你这番话的?”
“师父,师父,疼……”韦虎疼得哇哇大叫。
“好了,好了,就饶了小虎吧。他也是人云亦云而已,莫要气坏身子。”这时从院内走出一个风姿卓越的中年妇女,她眉若青黛,唇似涂丹,声音清澈甜美,神态温文尔雅,仿佛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品味与内涵。
“师娘安好!”众弟子拱手道,心中俱是一喜:不知道谁惹火了师父,依他的暴脾气,今天谁都不会好过,幸好师娘来了,真是及时雨啊!
奇法道长松开手指,怒眼瞪着弟子们,忽然“咦”的一声,问道:“心妍呢?这疯丫头又跑哪里野去了?”
“这……”众弟子均哑口无声。
就在这时,竹林里传来一声呼叫:“爹……”
一道红色身影飞落院前,撒娇地拉扯着奇法道长的道袍:“你冤枉好人了!我哪里敢去野了,一整天都在练功呢!”
李吉侧头看去,见是个十三四岁相貌清甜的少女,小鸟依人的柔弱身躯,轻轻地依偎在奇法道长身旁。
她那清澈明亮的瞳孔闪烁着独特的空灵,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嘴角带着笑意,犹如出水芙蓉。
“你这疯丫头,跑去玩还振振有词,没个正经样,看我不一巴掌拍死你,眼不见心不烦。”奇法道长说着,欲挥掌击去。
“爹爹,我再也不敢了!”少女吓得躲在娘亲后面,怯怯地道。
在这个紧张严肃的场面,突然“噗呲”一声,弟子之中传来一个响亮的笑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李吉捂着小嘴笑得前仰后翻。
众人暗道不妙:这小子刚入门竟敢嘲笑小师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心妍望见一个脸庞俊秀的陌生少年失笑出声,举止幼稚,脸色一变,有恼羞成怒之状:“你又是谁?胆敢嘲笑我,看我不收拾你。”
言罢,她挥着粉拳就朝李吉身上招呼。
“混账!当我死了吗?给我住手。”奇法道长怒气冲冲道,顿了一顿又说,“今天趁大家都在,我宣布个事。咳咳!他……叫李吉,以后就跟你们一起住在神风院,日常除了跟随师兄们修习功法,每日天亮时去山下捡粪,捡完一筐才能回来吃早饭。小虎,等下你收拾一间厢房出来给他。”
“是!”韦虎恭声应道。
“愣着干嘛?还不赶快给师父行礼。”师娘走过来,在李吉耳旁轻轻说道。
李吉恍然大悟,走上跟前,对着奇法道长恭声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言罢,“咚咚咚”李吉连磕三个响头,双手接过师娘端来的茶水,恭恭敬敬地递向奇法道长。
奇法道长接过茶水,有些不情愿地抿了一口,肃然道:“我是看在玉龙师兄的情面上,暂且收留你,日后看你表现,再做定夺!”
“还有灵者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你们都给我勤加修炼,不要给神风院丢脸……”奇法道长倏然板起脸狠狠训斥着众弟子,方才拂袖径直走进内院。
众弟子齐声应诺。
“我是大师兄,姓韦,名睿,因为自小力大如虎,所以大家都管我叫韦虎。”韦虎把手搭在李吉肩膀上柔声道,“小师弟,人生总有各种劫难,不必灰心难过,既入了神风院,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大师兄,你好!”韦虎个头威猛高大,相貌虽然粗犷,李吉内心却觉得亲切,忙拱手作揖道,“我叫李吉,以后还请大师兄以及各位师兄、师姐多多指教。”
众师兄均还礼,唯有小师姐心妍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哼的一声,一溜烟儿跑走。
大师兄韦虎带着李吉去神风院厢房。
“今天也难怪师父生气,神风院自创院以来,便是人丁单薄,不像其他殿院人才济济。而我院因为是主修兵家,主要研习权谋、形势、阴阳、技巧四家之法,兵家必与贤君并世方能大放异彩,如姜太公遇周文王,但尘世间慧眼识贤才的君王少之又少。久而久之,兵家一道便名声渐弱,乃至无人问津,许多修仙弟子均不屑到神风院修习。我们五个师兄弟,自幼便被师父收留,潜心修炼灵力,研习兵法,但我们几人资质平庸,所以在灵力级别上,没有很大的进步,与其他殿院弟子对比相差太过悬殊。还有两个月灵者大会就要召开,师父他老人家更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韦虎一路介绍一路叹息,摇了摇头继续说,“神风院长辈只有师父,以及师娘莘柳,其余四位师兄分别是:羊侃、兰钦、裴邃、昌义之,他们都很好相处,至于你的小师姐心妍呢,是师父、师娘的掌上明珠,与你年纪相仿,聪明伶俐,古灵精怪,她不高兴的时候还是离她远些,要不然有你罪受的。但是你的小师姐心肠并不坏,只是调皮捣蛋而已,你也不必与她一般见识。”
途经走廊亭榭,步入南大厅,两仪门内有两间正房,左右两边是五间厢房,四通八达,轩昂壮丽。
走到最右边一间厢房,韦虎打开房门,拉着李吉进房。
“房间这么大?”李吉惊讶道。
“这就是你的厢房,听说师父在本次招募大会新招了一个徒弟,我们五个师兄就乐坏了,一大早就把厢房收拾妥当。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多一个人多个伴。今天你也累了,早点歇息,明早还要早起,不然师父又要生气了。我就住在隔壁厢房,有事的话,随时叫我。”
韦虎拍了拍李吉的肩膀,轻声说道,再交代一些生活琐事便离开厢房。
夜里,李吉睡在厢房雅床上,想着不用再颠沛流离,突然感觉到幸福悄悄来临。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永久的快乐和幸福。有的,只是更多的忍耐与磨练。
夜色尽褪,天蒙蒙亮,东方缓缓出现一抹鱼肚白。
一阵清风轻拂,穿透枝叶间的缝隙来到林间,吹得地上落叶簌簌作响。
“快起床……”一道略显慵懒的声音响起,奇法道长拿着竹鞭严肃地站在弟子厢房外,这是他最有仪式感、最**的时刻,每天他都要早早起床,整好衣冠,拿起象征神风院权威的竹鞭,对着铜镜照三遍,然后威风凛凛走到每间厢房督促徒弟起床练功。
“李吉,快起床,去捡粪了……”厢房内半响没动静,奇法道长握紧鞭子,暗自寻思着:小兔崽子,还在睡懒觉,看我怎么收拾你。
进屋一看,只见棉被叠得整整齐齐,床上已空无一人。
“人呢?莫不是跑了?”奇法道长心中暗忖,“莫不是昨天给他难堪,他忍受不了逃跑了?”
“跑了最好,省得天天瞧见这块废材!反正又不是我亲自招的,都怪玉龙师兄硬塞给我……”一想到大殿内那刺耳的嘲笑声,不禁愤愤然。
“天没亮,李吉就起床下山干活去了。”住在隔壁的大师兄韦虎听到师父呼叫,战战兢兢地跑过来说。
“哦……”奇法道长心中一震,喃喃自语,“想不到这废材第一天就能遵守院规,看来是我小瞧了他……”
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常年生活在乡下的人们,从小就知道这个道理,没有农家肥的滋润,什么样的庄稼,也长不出好苗来。
神农山庄拥有万顷田地,耕作的肥料收获都是靠牲畜,牲畜也还是靠放养模式,所以野地里粪便也不少。
山下每个村子里都有拾粪者的身影,背着粪筐走在大道上,拿着粪叉跟在牲畜后面,随处可见。
清幽的早晨,吹着一脸汗渍。李吉背着篓筐拿着铁叉早早出门拾粪,在村子里游荡徘徊,盯着早晨出来放风的牛、猪、马等,一个粪蛋都会令人两眼发光。
老远看见一头牛的尾巴硬起来,李吉大喜,因它预示着牛要排粪了,就飞快地跑过去用篓筐接住,看着那牛粪盘在筐里还尚有一缕缕热气,别提有多高兴了!
今天算是开始有收获了。
看着村庄附近被刮的干干净净,估摸着是习惯早起的老人去刮粪,先刮一遍,白天是孩童拿着铲子、粪叉到处跑,又刮了一遍。
能走的地方都走过,能看的地方也看过,近处的粪越来越难捡了。
李吉决定到至善寺附近去捡,因为跟母亲走过一次,凭着记忆爬上山坡。
沿途茂密的树林杂草丛生,不见人影,虽然天已泛白,但仍觉恐惧,既怕蛇的突然出击,更怕狼的袭击,或者更凶狠的猛兽出没。
李吉小心翼翼地朝着山的深处走去。
走进树林,这里似乎又是另一个天地。只见群山包围着一片开阔的凹地,大群黄牛分散在开阔地上吃草、休闲、嬉戏、打盹。
看到这几十头牛,李吉喜出望外:“今天的粪筐可以填满了!”
趁着捡粪的空挡,他也好好地欣赏这片幽雅景色,以及至善寺那雄伟的外墙。
不一会儿,粪筐渐渐地沉重起来,双肩也被背带勒紫了,两腿不停地颤抖。
李吉看装得差不多了,就背着粪筐返回。走到山坡时,背上似乎压了座山,双腿也不听使唤了,好像灌了铅的腿再也无法迈步。
但是想到山野里出没无常的野兽嚎叫声,以及师父那严厉的眼神,李吉强打精神向神风院步一步地挪动。
已到开饭时刻,师娘看到李吉背着粪筐回来,一颗悬着心终于放下,又见他累得气喘吁吁满头是汗,赶紧递上毛巾,擦拭着他的额头无比疼惜道:“总算回来了,师娘还担心你迷路呢!”
“没事,我识得路。”李吉卸下粪筐,背上终于解放了,挥一挥已经麻痹得举不高的双手,伸展下懒腰,别提多舒坦。
“检查一下今天的粪筐,不满不给饭吃。”奇法道长叫住李吉,缓缓地走了过来。
望着满满一筐的粪便,奇法道长瞪大眼睛,有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直接写在脸上:怎么可能,全院年纪最小的李吉,竟然捡得满筐,少说也得七八十斤,这臭小子尚未修炼灵力,怎么背回来的?
“这个是你捡的?是你背回来的?”
“是的,师父。”
奇法道长满脸疑惑地凝望着李吉乌黑发亮的眼睛,心中暗暗吃惊: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少年?
“满筐怎么了?有什么了不起!”奇法道长脸色突然一变,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满筐也要罚,早晨照样没饭吃……”
“咋了?吉儿都满筐完成任务了,理应一起吃饭才对。”师娘帮忙说情道。
“不能赶在太阳上山前返回,就不算完成任务。”
“什么?还有这个规定?”李吉差点没气哭。
“当然。谁叫你不问清楚呢?收拾一下,准备去练功。”奇法道长双手负背,眼睛朝天,不再理会他。
李吉洗了把脸,正准备随师兄们去竹林练功时,师娘拉着他到偏僻处,偷偷塞了一个馒头给他:“我在厨房给你带了一个,你路上再吃,带点水别噎着。”
“谢谢师娘。”接过尚有余温的白馒头,李吉红着眼眶挥手道别。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有生以来感受到除了父母兄妹的亲情之外,还存在着割舍不断的师徒之情。
“亲情也好,师徒之情也好,这种不可替代的感情,就是在失落的时候,能够给予温暖,就像秋季阳光,温暖心田,冬日白雪,涤荡污浊。”李吉突然有些明白,握紧手中馒头,信步跑向竹林园。
练功的地方在院前那片一望无际的竹林里,清晨的阳光,从层层叠叠的竹叶间透射下来,照耀在绿荫小道上,鸟儿在空中自由自在飞翔。
李吉望着广阔无际的蓝天和大地,顿悟到人心横亘于天地之间,只要心中有爱,放眼世界一切尽是美好。
第十三章天生废材
李吉跟随着师兄们进入竹林园后,来到一个开阔之地。
清风拂面,衣袂飘飘,奇法道长早已等候良久。
“大家听好了,只剩两个月灵者大会就要举行。相信你们也知道这是百年难得一次的盛会,修仙界各门各派均有优秀代表参加。我也希望你们把握这次机会,为本院争光,不要像每年年考那样屡战屡败,丢尽神风院的脸面。韦虎,羊侃、兰钦、裴邃、昌义之,从今天开始对你们五人进行严格训练,未经允许,不得擅自下山。”听了师父一番话,韦虎等人皱了皱眉头,面露难色,最终都无奈地低着头沉默不语。
奇法道长似乎并未察觉到他们异状,继续说道:“至于李吉,鉴于未曾学过修仙法门,那就从最基本的做起,一边修炼基础功法,一边熟悉门规。因你的五位师兄从今天开始就要闭关修炼,所以你的日常教习就由为师……”奇法道长的说话突然被打断,只听一声娇嫩的声音从竹林上空响起。
“小师弟的基础功法和门规就由我这个师姐来教吧!嘻嘻!”心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身影一晃,已来到奇法道长身旁。
“你……”奇法道长眉头微皱,不胜其烦地道,“你自己都管不好自己,还能教得了别人?”
“爹爹,我保证一定教好。是吧?大师兄。”心妍转身对着韦虎眨了眨眼睛,嘴角含笑道,“以前都是爹娘或者师兄们教我,好不容易来了个师弟,作为神风院的关门弟子、小师姐兼爹娘的好闺女,我也有责任教好师弟,为神风院作出一分贡献,不是吗?”
“对,对,小师妹说得极是。”韦虎忙点头呼应着,他平素与小师妹关系极好,最是了解她的品性,心中不禁暗笑道:小师妹怕吃苦,不想与师兄们一样闭关修炼,所以主动请缨教习师弟功法和门规。这丫头片子,真是越来越古灵精怪!
“咳咳,那好吧!既然你大师兄都这样说,李吉的基础功法和门规就交给你来教了。有言在先,教不好是要认罚的!”凝望着亭亭玉立的心妍,奇法道长肃然道,“不过,你除了日常教导师弟之外,自身也要勤修高阶功法,刻不容缓,时刻做好参加灵者大会比试的准备。”
“什么?我也要参加灵者大会,我不要……”心妍跺了跺脚,一脸不情愿。
“毋庸多言!神风院全院弟子加上你和李吉才七人,跟别院动辄几百弟子比起来,在人数上已经是吃大亏了。所以,心妍你务必要参加这次大会。”悠悠地望着一片竹叶落下,奇法道长把目光拉远,语重心长地道。
“遵命!”心妍嘟着嘴咕噜两声,极不情愿地拱手道。
众师兄暗笑:小师妹这回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李吉,这次大会你也去,权当是增长见识了!”奇法道长突然转过身,拍了拍李吉的肩膀,缓缓地道,“招募会上的测试,你的灵力为零,实属罕见,你也不要往心里去,虽然日后不见得有什么大作为,但只要下苦功夫修炼,也是能取得一定成绩的。灵者大会,百年难遇,见识一下大场面,开拓视野,也不枉拜入神风院一回。”
“多谢师父成全!”李吉拱手应道。
“哎!神风院人才如此凋零,难道真的要毁在我的手上了吗?”环顾面前七位徒弟,奇法道长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发出一声长叹。
众弟子见师父如此神伤,羞愧万分,纷纷低头暗忖:神农山庄三殿七院,历数神风院最弱,不仅弟子稀缺,功法水平也是相差悬殊。每年年末的比试,基本排名倒数第一,也只有大师兄韦虎偶尔能胜个一二场,其余的皆是一战即败。百年灵者盛会,更是修仙之人穷极一生也难以遇见,各殿院师叔们对此重视之至,由此可见一斑。但是资质与实力摆在面前,即使不吃不喝昼夜勤修苦练,也是于事无补,必败无疑。这虽然是再明白不过的道理,大家都不敢轻易戳破,表面上还是要应承着师父的意思,不然不用等到灵者大会,今日就不好过了。
想罢,几人异口同声道:“师父,我等当尽心竭力,修炼功法,光大神风院!”
“你们这帮兔崽子,不说我也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别拿话敷衍我。失败一次又怎么样,千万不要气妥,要学那青松绿柏,‘孤生崖谷间,有此凌云气’,凌霜傲雨,犹能四季青翠;要学这千百年屹立不倒的竹林,顽强拼搏,敢于面对挫折的品质。风雨中,花儿草儿被风刮倒了,被雨点溅倒了,然而,青松绿柏以及竹林却勇敢地屹立于暴风雨之中,无一丝畏惧的神色,是何等潇洒,何等自然。”奇法道长指着竹林哩嗦说了一大堆话。
风一阵吹来,恰好是雨过天晴,风中透着一股泥土的清新,再看那一棵棵竹子,仍然立在那片属于它的土地上,依旧是挺拔俊逸,确实给人一种坚强、无所畏惧的美。
奇法道长说完便开始督促几人修炼功法,而李吉则被小师姐心妍拉到附近小溪旁的一块空地。
“师姐,我们要练习什么呢?”李吉问道。
“根据你的情况,我先教你一些基础功法吧!”心妍歪着脑袋说道。
“好哇!”李吉拍着手高兴地说。
“那我先问你一个问题,我们修仙者主要修炼的是什么?”心妍眼睛中闪烁着狡黠。
“额……应该是修炼灵力吧。”
“错,修仙的第一步是筑基,顾名思义就是打地基的意思。高楼大厦平地起,关键在于打好地基,地基打好了才能盖起大楼,倘若地基不固,即便盖好大楼也会倾于一旦。”心妍正色道。
“哦,我知道了,筑基就是先打好基础,然后才能开始修炼灵力。”李吉似乎有些明白,不禁面露喜色。
“是的。看不出来你也还是有点小聪明,没我爹说的那么难教嘛!”心妍面露喜色,顿了顿又说,“正常人的筑基,需要百日筑基,方能有小成,但这些都是凡人的说法,神农山庄有着独特的修炼功法,你要不要学?”心妍得意笑道。
“要,师弟总觉得没有修仙的潜质,还望师姐教教我。”
“好,今天要做的第一步是:入定。所谓人心归于道心,二心合一,即人心静止不用,道心顺其自然。而二心合一的方法是无为,无为是顺其自然不妄想、不妄为。你听明白了没有?”
“不明白。”李吉挠了挠头,满脸迷惑道,“师姐所言天机难测 ,玄奥无穷,师弟愚钝,未能理解。”
“你说实话,我美吗?”心妍突然靠了过来鼻尖几乎碰着,目不斜视地盯着李吉突然问道。
“额……美,真……美!真……香!”闻着师姐心妍身上飘散着迷人的香味,李吉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仿佛坠入仙境,嘴角抽搐了一下,嚅嚅而道。
被李吉这样当面一说,心妍反而娇羞得满脸绯红。
沉默片刻,她脸色瞬间一变,扬起右手,啪的一声,一巴掌扇在李吉的脸上。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之后,一道清晰的指印在李吉俊俏光滑的脸上非常显眼,尤其是火辣辣的疼痛感从脸上传来,他皱了皱眉,当场愣住,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你这呆子!我美不美,在你的心中是一种意象,即人心,你要去人心,存道心,才能二者合一,明白吗?”心妍嗔怒道。
“哦,明白了。”李吉捂着脸,低声说道。
“那我问你,我现在美吗?”心妍睁大眼睛问道。
“不……美!”李吉支支吾吾地答道。
“啪”的又一声脆响,李吉右边脸上又火辣辣刺痛,心妍怒道:“我不美吗?真是天生废材!我告诉你,美与不美,不在你心,在于道心,等你二心合一后,就可以聚气成形,筑基功成,就可以修炼灵力了,进入修仙之门。”
心妍当下传授了聚气成形的入门口诀,忽然又笑颤颤地道:“好师弟,你就在这好好入定,我到别处玩去了,但是千万别告诉我爹娘哦,不然我就不再传你功法了。”
“是!”李吉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师姐原来是要去玩耍,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可否也带我去?”
“不行,我去的地方你是去不了的。等你以后修炼好了,可以御剑飞行的时候,我再带你去。”心妍脸上绽开一朵花,难得有一个傻师弟愿意陪着自己去玩,其他几位师兄都是害怕爹娘惩罚,不管怎么求,他们都是板着脸一千个不愿意。
“好,那师弟一定按照师姐教导的勤加练习。”说着,李吉盘腿坐下,双掌合十,深吸一口气,排除杂心,进入忘我境界。
“你好好练习,那师姐走了……”心妍话音未落,身影已在远处。
李吉依照口诀,刚一入定,脑际便时而浮现父亲的音容笑貌以及遇害的情景,时而想起大哥中秋之约,时而想到母亲、李明月近况如何呢?想着想着,心中烦乱,竟然无法入定。
于是睁开眼睛,望着清澈溪水,苍翠竹林,听着鸟语花香,小泉叮咚,全身反而舒爽无比。
“这么简单的入定之法我都没能学会,看来我真是十足笨蛋了。”李吉索性起身,漫无目的地在竹林游荡着,突然听到阵阵巨响,循声寻去,发现五位师兄正在修炼功法。
只见大师兄韦虎坐在一把伏虎杖上面盘旋不止,二师兄羊侃用意念控制着金刚圈绕着竹林园上空飞旋,三师兄兰钦则脚踏北斗七星阵挥舞着七星剑,片片剑花四射,四师兄裴邃手执番天印对着一片竹林一翻,犹如摧枯拉朽,拦腰折断,五师兄昌义之手托七彩玲珑塔,内含一口灵力,轻轻一吹,竹叶纷飞,俱收集到塔内。
竹林内,法器飘舞,令人眼花缭乱,景象壮观。
李吉看得目瞪口呆,静静躲在林里,忽然一声怒骂似晴天霹雳传来。
“老四,你这个番天印,拿来当做是摇骰子吗,要贯入七成灵力,一气呵成,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老二,你这个金刚圈,怎么跟耍猴似的?好好一件仙家法宝,放在你手上真是糟蹋,哎呦!”
……
奇法道长对着韦虎等人大声斥责道:“一个个饭桶!再不好好修炼,丢尽神风院的脸面,以后就跟李吉那废材一样,都给我滚下山去捡粪。”
闻言,李吉便无趣地跑回溪畔找一块空地斜躺着,嘴中叼着一根青草,微微嚼动,任由那淡淡的苦涩在嘴中弥漫开来。
望着蓝蓝的天空,飘来几朵白云,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师父刚才那番话。
“哎!”李吉轻叹一声,懒懒的伸直两腿,双手枕着脑袋,眼神有些恍惚,“我怎么这么笨?学什么都不会,灵力是零,连最基本的入定都做不好,活该受人鄙笑,难道真是天生废材吗?”
“呸。”吐出嘴中的草根,李吉忽然跳起身来,对着天空失态的咆哮道:“天生废材!难道就不能有一番成就吗?老天爷,你睁大眼睛看着,我李吉服天服地,就是不服输!”
在尽情地咆哮了几声之后,李吉的情绪缓缓地平息了下来,脸庞再次回复了平日的落寞。
事与至此,不管如何暴怒,也是无法改变与生俱来的体质。
第十四章胯下之辱
李吉在溪畔胡思乱想、嘶吼一番之后,觉得有些困乏,便斜躺在草地上不知不觉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脸上湿漉漉的,冰凉沁心,难道下雨了?
倏然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他睁眼一看,三个少年围着他谑笑不已,为首的少年正朝着李吉身上泼水。
“你……你干嘛?”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毫无准备的李吉淋成落汤鸡,弹珠大小的水点往头上砸下,眼睛被淋得睁不开,全身已经湿透,疾风吹来,全身泛起鸡皮疙瘩。
“蠢材,废物,臭捡粪的,瞧你那出息,也能进得了神农山庄?”三个少年拍着手哈哈大笑。
适才经过竹林园时,正好瞧见名声早已传遍山庄的废材少年竟然躺在溪畔睡觉,为首少年立即招呼同行少年,蹑手蹑脚弄来溪水戏弄李吉。
李吉大为恼火,一跃而起,挥拳打向为首少年鼻子,怒吼道:“你们是谁?废材就不是人了吗?比起你们这些宵小之辈,在背后暗算别人,可强多了,你们连畜生都不如呢!”
为首少年冷不防地挨了一拳,鼻血直流,不禁恼羞成怒,拳头如雨点打在李吉身上,三个少年拳脚相加,踢得李吉躺在草地上动弹不得。
“我叫你还手啊!”为首少年又猛踹几脚,脸庞狰狞,龇牙咧嘴,怒气冲冲道,“不知死活的家伙!看我怎么整死你!”
“告诉你这个废材!你知道面前这位少爷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他就是本届招募大会测试第三名萧宝卷,齐国皇族,人称萧三皇子,哈哈!无知蠢货……”身旁的两位少年吃吃地笑着。
“你们……这帮无耻之徒,跑到神风院……欺负人,就不怕我师父找你们……算账吗?”李吉的脑袋被萧宝卷狠狠地踩在脚底下,呼吸越来越困难。
“哈哈,我们太虚殿还怕你们神风院吗?”萧宝卷得意地朝着天空狞笑了一声,冷冷地道,“你服不服?”
“我还不知道服字怎么写!”鲜血从嘴角流出,李吉咬紧牙关狠狠地道。
“只要你服输,从我胯下钻过去,我就放了你。”脚上力道加重,萧宝卷弯着腰凑近李吉,面目狰狞,他从来不相信没有暴力解决不了的问题。
“不服!老子天生就傲,不爽让道。”李吉双眼寒星四射,斩钉截铁地道。
所谓人穷志不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李吉天生一副傲骨,从不屑于低声下气求人,更别说屈服于这些无耻之徒!
“来啊,把这废材抓住,给我死死摁住,从我胯下钻过去。”萧宝卷阴阴冷笑道。
两名少年随后强摁着李吉。
闻着三人的诡异笑声,李吉拼死挣扎,但是整个身子被死死地按在地上,根本就动弹不得。
鲜血与汗水沿着额头顺流而下,眼球布满血丝,李吉双手紧紧攥着地上青草。
萧宝卷哈哈大笑缓缓地从他身上跨过,充满胜利的得意笑声洋溢在竹林园上空,身后是一片被惊飞的宿鸟。
李吉此刻没有骂骂咧咧,只是朝地上啐一口痰,缓缓抬头瞥了一眼,没有说任何话,但是这一刻所带来的屈辱远比把唾沫啐到脸上要厉害千倍万倍。
他的指甲已经深深嵌入草地,由于用力过甚,抓出十道血痕。
李吉高傲地抬起脑袋,撅起嘴唇吐出不屑与轻蔑:“你也就只会耍这点手段了吧!”
人弱被人欺,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一旦没有能力保障自己的命运,就会被无底线地践踏,生活不会因为你的悲哀而停下脚步,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不会被人肆意侮辱。
李吉猛地在萧宝卷小腿上狠狠咬住,用力一撕,顿时血肉模糊。
“哎呀!”萧宝卷突然惨叫一声,捂着小腿痛苦地倒在地上打滚。
另外两名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一幕吓懵了,不禁怯怯地后退几步。
“神风院,疯人院,你这疯子……”萧宝卷忍痛大骂道。
“住口!”奇法道长以及五位师兄不知何时忽然出现在眼前,“来者何人?胆敢到神风院撒野!”
“师叔,救救我!”萧宝卷瞧见奇法道长,扑到跟前,痛哭流泪道,“弟子是太虚殿玉虚真人座下弟子萧宝卷,我等三人奉尊师之命来神风院传信,不料遇到这泼皮无赖,见他大白天不练功睡懒觉,便说他几嘴,不曾想惹到疯狗,把我的腿给咬了,哎呦,疼死我了!”言罢,交出信封,萧宝卷疼得额头直冒冷汗,跪在奇法道长面前不愿起身。
奇法道长拆开信封一看,果然是玉虚真人笔迹,眉头一皱道:“哦?原来是太虚殿的弟子,我瞧瞧,伤得重不重?”
奇法道长运起灵力点了萧宝卷脚踝上一处穴位,从怀里掏出一颗晶莹剔透的药丸塞在他嘴里,柔声道:“师侄,还好是皮外伤,并未伤及筋骨,刚刚给你服下本院秘制百宝灵丹,有消炎止痛、收敛生肌之神效,现在是否好些?”
萧宝卷默一运气,只觉得小腿上疼痛顷刻间缓解大半,暗暗惊奇仙家灵丹妙药,效果非同凡响。
“师叔……疼……啊……”虽然疼痛已然缓解,他可不想轻易放过李吉这蠢货,于是皱着眉头咬紧牙根假装痛得起不了身,嘴上兀自喊疼不已,仿佛伤势更严重一般。
“师父,事情并非如此,刚才明明是……他们戏弄徒儿在前,才……”李吉缓缓站立起来,全身一阵刺痛,喘不过气来,说话断断续续。
“住口!”奇法道长怒气冲冲地吼道,“你伤了同门师兄弟,还敢出言狡辩?真是胆大包天!”
“爹爹,我相信师弟不会这样的,中间肯定有误会。”这时,心妍而也从竹林中急急走出。
“误会?”奇法道长沉吟片刻,对着李吉问道,“你老实回答我,刚才是不是在睡懒觉了?”
“额……是,师父”李吉低下头,嚅嚅而道。
“你有没有咬了他?”奇法道长指着跪在地上仍不愿起身的萧宝卷,对着李吉提高嗓子吼道。
“有……但……”李吉突然被师父一吼,白皙的面孔涨得通红,嘴唇使劲动着,结结巴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都承认了,还狡辩什么?叫你好好练功,学习门规,你都在干嘛?功没练,门规倒是触犯了几条,你说说,触犯了哪些门规?”
“这……”李吉无助地望着心妍,只见师姐别过脸低着头,手指缠绕着衣角,神色似乎有些慌张。
李吉心中暗忖:如果说小师姐没教我门规,师父肯定会责罚她。小师姐没瞧不起我这个废材师弟,悉心传授功法,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天塌了也能顶得住,做错了事敢承担,千万不要累及无辜。
“师父,徒儿脑子不好使,门规没背下。”李吉低下头轻轻地说着,声音虽然极其微弱,心妍仍能清晰能听到,心中不由一怔。
“什么?”奇法道长气得七窍生烟,转身对韦虎说,“小虎,你说下,李吉触犯了神风院七戒律中哪条门规?”
“不遵师令练功,触犯本院首戒‘欺师灭祖,不敬尊长’,伤害同门师兄弟,有违第三戒‘同门嫉妒,自相残杀’。”言罢,韦虎擦拭了额头滚落的汗珠,眼神隐约透出忧虑之色,心中暗道不妙。
“李吉,给我跪下。”奇法道长怒喝道,“你同时触犯了两条戒律,该当何罪?”
“弟子知错了,愿意接受惩罚。”李吉跪伏在地上,声音有些颤抖。
“好,知道认罚就好!”奇法道长说完,突然一掌重重击在李吉后背,只听一声闷哼,他口吐鲜血,扑倒在地,眼神迷离,脸色苍白几近透明,一阵天旋地转,耳旁声音渐小,只听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奇法道长指着李吉怒道:“打你一掌,罚你练功懈怠,不敬尊长,算是便宜你了,死了最好,省事!如果命大没死,伤害同门,自相残杀,还要罚你到灵兽森林历练,限三日内采到十三片颜色不同的九天玄冰草,逾期未完成任务,便逐出师门。”
闻言,五位师兄脸上皆为一变,不敢多言,立刻上前搀扶着几近昏迷的李吉悄然退去。
沉默片刻,奇法道长转身对着心妍责备道:“妍儿,叫你好好教导师弟的,你这个师姐是怎么当的?捅出这么大篓子,你也有逃脱不了的干系。罚你面壁反省一个月,不得擅自下山。”
萧宝卷见李吉受到惩罚,心中暗暗高兴,于是起身向奇法道长求情道:“师叔,这……也罚得太重了吧?师侄其实并无大碍,要怪就怪李吉,与心妍并无关系……”
“萧师侄,这是本院的内务,还请你莫要干涉才是。”奇法道长面露不悦之色道。
“师叔言之有理,恕师侄冒犯了。”萧宝卷碰了一鼻子灰,顿觉无趣,脸色微红颔首道,“既然信已交到师叔手中,那就先告辞了。”
“慢走,不送!”奇法道长抬头望了眼天空,负手而立,淡淡地道。
萧宝卷拱手退去,经过心妍身旁时,似乎有意无意地抬头一望,只见她一袭牡丹红的连衣裙,浑身飘散着馨香,身材高挑,体态轻盈,肌肤如玉,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美而不妖,艳而不俗。
“咳!走了,萧少爷。”两位同门少年轻声叫唤着,萧宝卷方才恍然醒悟,急忙收回视线,向着心妍微微一笑点头示意,便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