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贵人
喧闹了好几天的报名处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李姐看了眼手表，离报名截至时间还剩半小时。她揉了揉手腕道：“这几天真是数钱数到手疼，今天得好好泡个澡放松放松。”正说着，一对瘦高的青年男女急冲冲朝报名处走了过来。女子身着连衣裙，漂亮的瓜子脸上挂满了汗水，约170cm的瘦长身高，手上提了套茶具，背上背了个硕大的背包，给人一种腰随时会被压弯的感觉。好在包不重，没影响她富有青春弹力的步伐急步向前迈进；男子的身材细得像麻秆，虽说有接近190cm的身高，但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庞总让人觉得还没长大。他手里提着一捆柴火和木炭，背上也背了个特大且沉重的背包，一身厚厚的牛仔服与深圳11月依然酷热的天气格格不入。
在确认是第十届深圳茶博会茶艺大赛的报名处后，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小王帮忙查到陆修文和欧阳兰的名字并确认后，两人开始办理报名手续，一切顺利。只是当修文将400元报名费递给李姐时，李姐斜了修文一眼：“每人3000。”
“什么，3000？”修文吓了一跳，“这不是抢钱……”
“网上公布的是200元/人呀？”欧阳连忙打断了修文的话。
“没错，开始是200元/人，但报名人数突然比往多了好几倍，可比赛场地有限，所以加收报名费以便赶走打酱油的。”小王见李姐没有解释的愿意，只好帮忙解释，“你没看通知吗？前几天在网上发了。”
“我们在路上好几天了，没看到。”欧阳解释，“今年为什么人多？”
“因为蒋小姐说要嫁给今年的冠军呀。”小王看了眼修文，玩笑道。
“皇帝的女儿不姓蒋呀！”修文正纠结于3000元报名费，也不管对方是谁就来了这么一句。
“这倒不是，但她爸是协会副会长，上海华庭的老板，她是唯一合法继承人。”小王倒没在乎修文的态度，“她是留美硕士，人既漂亮又有气质。”
“小王开玩笑的，别当真。人家蒋小姐和赵会长的公子订了婚。”老张打岔道，“其实主要原因是明年3月协会改选，为了提拨新人，协会决定今年的前三名可以直接当选下一届的常务理事。”
“常务理事是干什么的？”欧阳显然对协会没有然后概念，就没心没肺地问了句。老张一听就知道这两人不是业内人士，估计也没什么背景，不再解释。
“一个常务理事值得那么多人来抢，有意思吗？！”修文还在耿耿于怀那3000元。
“是没意思，还是赶紧交钱吧。”李姐也知道这两人没什么来头，心里只想着赶紧收摊。
其实修文一听到要交钱就放下包开始翻，但翻了很久也只翻出2500元。扭头看欧阳，她手里只有2800元。“如果都交了，咱们吃什么，住哪？”欧阳小声说。
“干脆，你们别参加了，就当来旅行？”李姐见此有些不屑，“要不，明年再来？”
“修文哥，要不，我今年不参加了？”欧阳迟疑了一下说。
“小兰子，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能放弃。”修文摇摇头，然后有些难堪地问李姐说：“能不能迟点，明天行吗？”
“不行，今天报名截止，晚上财务要结账的。”李姐心想收报名费的目的就是希望人少点，想不交钱就报名，门都没有。
“要不，你跟你爸说一声？微信转帐很快的，转完就到。”小王在一旁提醒，修文顿时涨红了脸没说话。
“我听说今年的冠军奖金有一万元，等修文哥拿到奖金，再多补交100元利息，行吗？”欧阳说，显然，在她眼里，冠军肯定是修文的，“修文哥很厉害的，陆爷爷都说他是百年不遇的天才。”
“天才？拿冠军奖金来交报名费？”李姐失声笑了起来，“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吗？本来我还在想是不是让你们晚交一点，但如果说要拿冠军奖金来交报名费，那还是回去吧。就算你掂量不出自己几斤几两，至少也该去打听打听，这几年的前三名都是谁。”
“什么意思，这几年冠军都是内定的？”修文的确听到过这种传闻，但他不相信工作人员会如此直白地告诉别人，“难道我就不能拿冠军？”
“没错，你就是拿不到冠军。”李姐一脸的不屑，“首先，他们都是留美硕士、博士，可你只是个高中毕业生；其次，你穷！连3000元报名费都交不起，怎么拿冠军？！你说，几万元一斤的茶叶你见过吗？”
“不是这样的，修文哥家原来生活挺好的，只是今年陆爷爷得了癌症，花了很多钱才这样了。”欧阳连忙解释。
“那又怎样？几十万元一斤的茶叶你见过吗？喝过几两？”李姐瞥了眼表格上的地址栏，“江西宜丰，地图上有吗？全国各地送进中南海的茶你知道长啥模样吗？”
“你……”修文没被人如此羞辱过，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李姐并不打算留什么情面。
“小陆，小王说得对，你还是赶紧跟你家里联系一下吧，不然真来不及了。”老张一听是江西的，还姓陆，表情有些异样，但很快摇了摇头，不过也立刻打断了李姐的话。
“修文哥，要不就你参加吧，我明年再来？”这里只有欧阳知道，修文跟家里联系也没用，因为他家也拿不出钱来，只是修文羞于启齿而已。
修文一时也没了主意。
“你傻呀，万一他真得了冠军怎么办？”小王不知那根神经短路了，“蒋家或许在全国不算什么，但上海华庭在茶叶行业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公司。”
“小王你瞎起什么哄，蒋家千金能看上这穷酸小子吗？赵蒋订婚仪式就至少花了上百万，还有那颗订婚戒指，怎么也得一、两百万吧。”李姐依然是满脸的不屑，抬手看了眼手表，“好了，5：00了，这是截止时间，你也不用犹豫了，明年再来吧。”说着便开始收拾东西。
修文急得满头冒汗，眼泪都要出来了。只见他的脸色由红变紫，最后突然跪下了：“大姐，我最亲的就是爷爷，我的茶艺也是爷爷教的。但爷爷得了癌症，家里欠了很多债病也没治好，现在已放弃治疗，估计没几个月了。爷爷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我能参加一次比赛并拿冠……拿一个好名次。如果我连名都没报上，爷爷真的会死不瞑目的。我给您磕头行不行？”
眼见得修文真要给自己磕头，李姐也吓了一跳，连忙躲开：“别……别这样，你起来……你起来。”旁边所有人都傻眼了，竟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报名处一片寂静。
“哟，这是怎么啦？男人不好这样的。”一位身材苗条、长相甜美、肤色如雪的女子走了过来，而那轻柔的吴侬软语更是对任何男人都具有绝对的杀伤力。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要拽修文起身。当那双雪白的手掌刚要接触到修文那略显肮脏的牛仔服时，修文连忙起身避开，怕自己的衣服脏了对方的手。就在他起身抬头的瞬间，看到一张洁白无暇的脸，修文心中惊叹：“白雪公主！”接着心中羞愧，让对方看到自己如此的狼狈，真是太丢人了！如果此时地上有条缝，他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女子并未在意，只是扭头看着李姐。
“蒋大小姐怎么来了，快请坐。”李姐急忙搬过自己的椅子让蒋文婷坐下，然后大致解释了一下。文婷很震惊，因为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贫寒人家，尤其是因3000元报名费要下跪求情。但看着修文身边有些散乱的柴火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背包，心中又有一丝诧异。再看看旁边一脸警惕，正死死盯着自己的欧阳，心里也是明白几分，于是她斟酌用词:“这真是一钱憋死英雄汉。如果这位美眉不介意，我来扮演一回观音菩萨如何？”此时的修文几近绝望，听到有人要扮演观音菩萨自是喜出望外，连忙点头：“如果您能借钱给我们，那您就真是我们的观音菩萨了，不是扮演。”文婷加了修文的微信，直接转了6000元。
“大恩不言谢。我叫陆修文，请问您贵姓？等有钱了立刻还您。”修文满脸感激地说。
“我叫蒋文婷，还钱的事不用着急，等你拿到冠军奖再还吧。”文婷说着扭头看着欧阳，“对了，这位美眉叫什么名字？看你们这么年轻，应该还没结婚吧？”“他是我……师兄。”欧阳有些脸红，没好意思说修文是她的未婚夫。文婷笑了，突然戏谑道：“那就好，如果他真得了冠军，你可不能成为我的情敌哦。”
欧阳立刻后悔了，刚才应该直接告诉文婷，修文是自己的未婚夫。有心要翻脸，但想到人家刚借给修文6000元，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法翻脸的。
其他人听了这话也傻眼了，不明白文婷为何要证实她要嫁给冠军的传闻。要知道平时李姐传播消息的速度等同光速。
见修文在给李姐转账，文婷蹲下身开始规整那堆有些散乱的柴火和木炭。修文见了连忙说别动，那会弄脏手和衣服。文婷这才拿出湿纸巾擦手，见修文交完钱，她走过去拍了拍修文的肩膀：“小哥哥加油！我看好你哦。”说完，扔下一帮傻眼了的人，走了。
待文婷走远，大家似乎才醒过来，小王对欧阳眨了眨眼睛道：“看见了吗？”欧阳没反应过来：“是挺漂亮的。”小王说：“哪是哪呀，我是说她的戒子戴在中指上，并且不是赵公子送的那枚。”
第三章 真心话大冒险
文婷找了个有午茶喝的地方，要了个包间。
还没坐下来，文婷先说了：“有桃花十里。”修文这才知道此茶非彼茶。既然没喝过，一切都交给文婷了。文婷随意点了几样茶点，要了壶白开水，泡自己带来的茶。
“对了，你师妹120分，你怎么才78分？”文婷问，因为这是她最想不明白的地方，从欧阳对修文崇拜就可以断定，修文的水平一定高于欧阳。修文原本正担心欧阳，一听这就生气，心里想的也藏不住，直接写在了脸上。不过家丑不可外扬，他也只能苦笑着摇摇头说：“我师妹厉害呀。”文婷虽然预料到修文不肯说，但师妹得满分不是妒忌、羞愧而是生气，倒是她第一次遇见。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文婷让服务员拿了套骰子来：“不如咱们来玩个游戏吧？”修文答：“行啊，想玩什么？”文婷说：“喝酒还是真心话大冒险？”修文一听喝酒就紧张，因为学茶的原因他不再喝酒，可江西的酒文化一直没改，每每同学聚会他都很难受，于是想也没想就说真心话大冒险，说完就发现，这是文婷下的套。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文婷很开心：“好呀好呀，我对选择冒险的处罚很简单，就罚10块钱。”在修文看来，这是**裸地欺负他穷，他有点生气，想也没想就说：“我对选择冒险的处罚也很简单，每次脱一件衣服。”文婷白皙的脸顿时红了：“我一直说小哥哥乖巧，原来小哥哥也这么色呀。”修文这才意识到这话没经过大脑，可说出的话不能反悔，想了半天才解释：“我记得武侠小说里说过，女人在不穿衣服时更容易说实话。”文婷也平静下来，故作幽怨地说：“那小女子就依了你。”
文婷见修文隔着把椅子，就让修文坐身边来。修文没动，解释说看得见。文婷起身去将包房门关好了，然后坐到了修文身边。
第一次文婷赢。
文婷没犹豫：“为什么你师妹得120分你才得78分？”所谓法不责众，修文知道那是个得罪人的话题，只是家训难违，不得已而为之。不过现在他也不敢跟钱过不去，只能委婉些：“按国家标准规定，茶叶一旦达不到等级标准就只能降低等级，而我的题都错在等级上。”文婷听了有些心惊，立刻明白修文为什么生气：“你的意思是说，60种茶叶只有18种等级符合标准？而你师妹明知茶叶等级不够还是给了标准答案？”修文点点头，不无忧虑地说：“虽然这很得罪人，但你可以这么理解。并且我很担心，如果再这样，我不仅得不到满分还可能因此而被淘汰。”文婷比修文的忧虑更大，她担心的是行业，如果再这样下去，整个行业会有问题。于是她问：“你有什么好建议？”修文想了想说：“可能要请专业评委。”文婷苦笑，心想现在哪还有真正的专业评委？纵使有，无缘无故地提出来也没人会同意。她只好安慰修文：“我来想想办法。”修文谢过。
第二次修文赢。
修文问：“赵公子带我师妹干嘛去了？”文婷很干脆：“不知道，准确地说是没兴趣。”修文不明白：“你跟赵公子分手了？”文婷答：“没有，没听说过我这是在激励东海奋进吗？”修文更是不解：“那是为什么？”修文想表达对真实性的怀疑，可文婷的结论却是修文完全不懂商业运作。不过文婷觉得一张白纸正好写字，于是耐心解释：“举办茶艺大赛的目的不就是选拔人才嘛？如果你师妹得了满分还没人理，那才是行业的悲哀。而你师妹那漂亮的脸蛋和模特般的身材，绝对是形象代言的不二人选，所以招揽你师妹便成了一举两得的买卖。何况今年跟媒体互动良好，赵家肯定要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而我关心的是，应该李姐昨晚将你们的情况告诉了赵家，否则赵家的反应不会这么快，你师妹刚得满分就被他们带她走了。”修文一时很难认同。
第三次依旧是修文赢。
修文只关心欧阳，大致明白赵家什么意思之后，他便觉得没什么可问了，于是随口问：“你刚才说今年跟媒体互动良好是什么意思？”文婷想了想，觉得既然记者们都知道了，告诉修文也无妨：“茶叶协会历来是给清水衙门，所以往年记者很少，不过今年收了报名费，所以私下对记者承诺，只要写文章就会给1000~5000元不等的辛苦费，最后连娱记也来凑热闹。”修文问：“娱记跟茶艺有什么关系？”文婷答：“他们跟钱有关系呀？”修文有些惊讶：“难道记者都这么无聊？”文婷答：“大多数记者是好的，但也有人将记者的记字改成妓女的妓。”修文还是不解：“咱们为什么要娱记来参与呢？”文婷道：“大众读娱乐版面的人远多于读新闻版面的人呀，这样不就有了很好的软性广告效益吗？”修文倒也坦白：“还是不太明白。”文婷说：“举个例子，有篇文章的标题是《天才美女上了少东家的兰博基尼》，你会看吗？”修文想了想，点点头，表示理解。文婷继续：“如果你不介意，我也可以让人写《高富美宾尼车里的青蛙王子》，怎么样？”修文忙摇头：“我们那里保守，名声要紧。”
第四次总算轮到文婷了。
文婷很直白：“我仰慕你的天才，愿意加盟上海华庭集团吗？”修文认真想了想才说：“能让蒋小姐看中是我的荣幸，可你知道，我爷爷病重，所以在爷爷的病情没有结论前，我暂时不会出来工作。再说了，出来工作要跟我父亲和爷爷商量，我做不了主。”文婷暗道我晕！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现在怎么都倒过来了？！
第五次还是文婷赢。
这回文婷犹豫了，因为她想知道修文和欧阳的关系。从欧阳看自己的眼神，文婷就知道欧阳很在乎修文；从修文对东海带走欧阳的事件看，修文很紧张欧阳。但这两人间总缺了点什么，文婷想了很久才想明白，少了亲密，那种恋人的亲密。若是平常，文婷绝对不会去关心这种八卦。因为她有为令她恶心甚至痛恨的市井的“阿姨”，除了八卦什么都不会。不过现在事关赵、蒋两家关系，她必须了解清楚：“你和欧阳到底什么关系？”修文不想隐瞒：“她是我师妹，也是我正式订了婚的未婚妻。”文婷奇怪：“订婚?”修文不想说：“说来话长，要听吗？”文婷说要，修文无奈，组织了一下用词：“欧阳家是个小茶叶批发商，那年买了100斤一级茶，但被法院判为三级，损失几十万，差点闹出人命。后来我爷爷出手相救事情才过去。于是欧阳想跟爷爷学茶，爷爷说不外传。于是有人出主意，让我跟爷爷学，然后教她。本来一直没事，不曾想在爷爷放弃治疗后却突然发现此事。怕爷爷没病死先气死，我俩订婚，满足爷爷传媳不传女的规矩。从此欧阳也正式跟着爷爷学。多说一句，爷爷对茶德要求很高，绝不允许我们在茶艺方面撒谎。所以无论从欧阳家的遭遇还是师门要求，她都不该这样答题。这就是我生气的原因。”文婷突然拉去修文的手，修文立刻脸红，文婷问：“你说你都订婚了，可我怎么看你都象个没谈过恋爱的大男孩？”修文抽回手：“订婚其实也就是上个月的事，之前我俩的确没这方面的想法，可能还要有个适应过程吧。”文婷笑了：“难怪一听到东海带走了你就那么紧张，这都什么年代了。记得我高一在美国时第一次跟一个美国男孩上床，事后我问他会不会娶我？结果男孩看外星人般看了我半天，然后再也没理我了。”修文道：“我们那里保守，地方小，谁跟谁都知道，如果不打算结婚就不该害别人。”文婷笑：“那跟我去上海吧，上海没人理会这些。”修文下意识地说：“那得我爸同意。”
第六次修文赢。
这回修文想到问题了：“你怎么就看中我了呢？”“人家不是一见钟情吗。”文婷下意识地开了句玩笑，但立刻后悔。果然，修文毫不客气地说：“脱件衣服。”“我上下都是单件衣裙，怎么脱？”文婷边说边向上拉了拉衣服，有掀了掀裙摆，可修文没反应。文婷这才断定，修文只是认真而已。于是耍赖“不嘛，你欺负人。”修文依旧没说话。文婷突然戏谑地一笑，但脸还是有些红：“那你背过身去。”等修文转身，她故意低下身子，然后迅速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一条内裤，起身后在修文眼前一晃：“看吧，脱了。”修文一扭头，差点碰上，顿时连脖子都紫了。他飞快地调转头并让文婷穿回去。文婷反倒觉得好玩，说：“看来你真是从没谈过恋爱呀。好了，逗你玩的。”待修文转过头来，文婷这才回答：“我昨天帮你整理柴火时，就知道你家学渊源。”修文暗自称奇，他只知道爷爷很在乎这些柴火，至于为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所以他没敢追问什么，怕露陷。
第七次又轮到文婷了。
文婷现在可以确定修文不会撒谎了，于是问出她最想问的问题：“你是茶隐世家的传人，对吗？”“茶隐世家？”修文也糊涂了，“我连听都没听过这个名词，怎么可能是茶隐世家的传人！”“10块钱！”文婷伸出手，“我都脱了，这10块钱你必须给！”“我真不知道什么茶隐世家，不信，我打电话问我爸。”修文说着用免提拨通了父亲的电话：“爸，有人问我是不是茶隐世家的传人，我是吗？”“不是！”修文父亲回答得很干脆，“你不会是嫌话费太多了吧？这么无聊的问题也打长途来问？”“可……”修文没说完电话就断了，语音提示欠费停机。修文很尴尬。
“要不，我再借点给钱你去充值？”文婷小心地问，修文很尴尬：“不用，谢谢。我欠你的钱还没还呢。”文婷没再多说，现在她基本可以确定修文不会比欧阳差，只是还有待实际检验。至于茶隐世家，她还是有些疑惑，如果不是，修文父亲也不可能那么干脆地说不是，但这些只能以后再说。于是她让修文将剩下的茶点都吃完，自己去了洗手间。修文风卷残云般吃完了，可还是没吃饱。想到这是自己请客，还是省点吧。
叫服务员来付账，服务员说刚才那位小姐已付过了。
文婷回来后她的司机也到了。文婷接过司机带来的修文答题的复印件，朝修文晃了晃，说要好好学习学习。修文到了此时也不好否认，没吭声。上车后文婷将一部手机递给修文：“这是我在深圳新开的手机号，在本地不需要漫游费，先给你用吧？”修文不肯接，文婷说是为了联系方便才借给你，男人应该大方一点，不能扭扭捏捏像个女孩子，说着硬塞到了他手中。修文怕拉拉扯扯不好看，无奈接了。不过他很快发现这车有古怪，司机对他们的话语和动作都没任何反应，不知是司机的职业素养还是其它原因。文婷见此解释，前后排玻璃是特殊材料，后面可看到前排的举动，但前排看不到也听不到后排的任何状况，修文暗自称奇。
想到饭钱，修文提出要给文婷。文婷笑着说：“我输了当然是我请客，怎么要你付呢？你想想，作为东海的女朋友，怎么可能请你吃饭呢？所以跟你打赌的文婷输了，请你吃饭。”修文仔细一想，发现这个赌完全由文婷掌控，自己怎么样都是输。由此他突然想到，刚才文婷的输应该也有猫腻，于是他想也没想就提出要看文婷的包。但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这非常很失礼。文婷很认真地看了修文眼，知道他是想确认自己是否舞弊，心中倒有几分欣赏。这个处男在回忆那种热血沸腾的场景时，还能冷静地分析出她的舞弊，的确不易。而见惯了商场中的尔虞我诈，突然见到了这么个傻得可爱的人，还是件很开心的事。不过这些不足以让她同意修文的要求，她想也没想就说，如果包里有，你是不是还要掀起我的裙底看看？如果小哥哥真想看，在这里我可以脱，上衣还是裙子？修文闹了个大红脸，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第四章 欧阳醉酒
回到宾馆，修文有些无聊，拿出爷爷给的《六祖坛经》看了看，每个字都认识，就是不知道六祖想说什么。修文心里也奇怪，明明家里还有《茶经》和《茶经秘要》两本书，爷爷不让看，非看什么《六祖坛经》，哪里看得懂？
没多久修文就肚子饿了。平时的盒饭都是欧阳吃半份，他吃一份半，但就这样他也吃不饱，可也不敢多吃。宾馆附近的盒饭一般都是20元左右，如果按比赛需要半个月计，他和欧阳的钱勉强可以维持，但看今天一千多人比赛的架势，估计第一场赛事就得一周，他们的钱会不够。住宿费没法省，那唯一能省的就只有饭钱了。
实在饿得不行，修文决定去附近走走。转了一下午，老天开眼，终于找到了一家便宜点的大排档，最便宜的盒饭10元。修文心想，这就是他们今后的吃饭点了。
等到晚上十一点多欧阳还没回来，修文只好拿出文婷给的手机给她打电话。欧阳似乎有些不高兴，但还是答应赶紧回来。直到十二点门铃才响，修文开门，一位男子扶着满身酒气的欧阳站在门口。见到修文，男子有些意外也有些尴尬，解释说他是赵公子的司机，欧阳喝多了，赵公子让他送她上来。说完便走了。
欧阳兰有点站不稳，伸手去扶墙壁没扶住，整个人向前栽，没等修文反应过来，欧阳兰的整个身子已倒在了修文怀里。两人虽说是订了婚，但还真没一般恋人的那种亲密，因为订婚的本身都只是为了安慰爷爷。当欧阳那丰满的双峰紧紧贴在修文的胸口时，修文顿时鼻血翻飞，本想埋怨欧阳几句，但此时能做的，也只有将她扶到床上。
修文刚用后背将门关上，欧阳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修文急忙转身进了洗手间，将欧阳兰放在了浴缸里，仔细看看，自己和欧阳兰都满身秽物。修文顾不上自己，先拿毛巾给欧阳兰擦拭。刚刚擦完，欧阳又是一大口，连衣裙早已没一块干净的地方。
修文很生气却也无奈，不知该不该将欧阳兰的连衣裙脱了。在他看来，如果不是为了省钱，欧阳肯定不会跟自己住一个房间。当然，修文自己也并不想两人同住，毕竟家乡还是个比较保守的地方，对男女之事看得比较重。只是修文并不知道，欧阳兰之所以只要一个房间，还有文婷的因素。
在修文迟疑间，欧阳兰又吐了几口。修文没办法，只好将欧阳兰脱光了。当修文拿起莲蓬头为欧阳冲洗时，欧阳那弹指可破的肌肤，高耸挺立的双峰和那大腿根部的诱惑实在让他受不了。他强行做了十几个深呼吸，才勉强控制住冲动。为欧阳擦洗干净并抱上床后，他几乎没做任何停留，立刻冲进了洗手间，脱光衣服开始用莲蓬头冲洗，冲了半个小时才穿了短裤出来。
美到令人窒息的**就这么躺在自己面前，荷尔蒙的作用早已令修文疯狂，何况还有位自己完全无法与之对抗的赵公子，他终于忍不住俯身亲吻起欧阳兰来，手也开始在对方的身体上游走。
不知是不是吐完后开始清醒，欧阳兰突然用手抓住了修文向腹部下面滑动的手。可修文几近疯狂，手用力地继续向下滑去。欧阳兰眼角流出了眼泪：“修文哥，你肯定将来会娶我吗？”
“当然。”修文没有任何迟疑。欧阳放弃了抵抗，但还是轻声地说：“咱们将第一次留给新婚之夜好吗？”修文闻声一震，愣了半天好像突然清醒过来，点点头没说话，起身躺到了另一张床上。
过了会儿欧阳有些清醒了：“修文哥，你没生气吧？”修文说：“没有。”欧阳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对了，你拿谁的手机给我打电话的？”修文答：“蒋小姐借给我的，她说是深圳的号码，用这个手机打不用漫游。”修文说着拿出手机朝欧阳晃了晃：“她说这段时间都给我用。”欧阳几乎在修文拿出手机的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苹果7，是最新款式耶。”修文从没注意过苹果手机长啥模样，经欧阳一提醒才发现这是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心里有点小感动，嘴上却说：“如果你喜欢，苹果手机给你用？”欧阳一下从自己的床上就跳进了修文的被窝，拿着手机折腾了半天才找到手机卡的安装位置，结果发现苹果手机的卡和自己三星手机的卡不一样，要用必须换卡。而这部手机只能在深圳用，如果换了，回去还得换回，有点麻烦。欧阳最终决定不换了，何况这还是文婷的手机。
见欧阳安静下来，修文轻声埋怨欧阳不该喝那么多酒。欧阳这才想起喝酒一事，告诉修文：“我出来后没多久李姐就给我介绍了赵公子。然后赵公子说，他们刚好有位重要的客户要接待，希望我去帮忙泡茶。我没理他，可他说酬劳费是一件漂亮的连衣裙和3000块钱。我想这3000块钱太诱人了，忍不住答应了。他让他们深圳办事处的一个女孩下午陪我去买了件连衣裙，花了2000多，晚上去给他们的客人泡茶。你知道的，我们家是卖茶叶，泡茶当然是拿手好戏。后来他们吃饭也要我陪，那个客户不肯喝酒，非拽着我喝。我不肯，蒋公子就说，只是喝酒，一杯500块。我一口气陪他们的客户喝了喝6杯白酒，又赚了3000块。”修文生气了：“你又不会喝酒，并且咱们学茶的也不许喝白酒，你怎么就不听话呢。”欧阳很委屈的样子：“我不是想着还欠那白骨精6000块钱吗，现在有了，你明天拿去还她吧。”修文瞬间崩溃，眼泪刷地流了出来，将欧阳紧紧地搂在怀里。过了好一会儿修文才缓过气来：“以后别喝了，等我拿到第一，想办法多赚点钱，这样你就别工作了，我养你。”“嗯。”欧阳兰主动亲吻起修文来。
第五章 品茶
深圳人不太关注豪车。但一辆兰博基尼到一个3星宾馆来接人，至少服务员们会有些兴趣。当然，他们的兴趣不是车，而是被接的人。因此，当修文和欧阳走出大堂时，迎面而来的司机立刻将所有服务员的目光吸引过来。
“欧阳小姐，赵公子让我来接您去赛场。”是那位送欧阳夜晚醉归的司机，“这位应该是陆先生吧？赵公子吩咐过了，顺便将您一起接过去。”“谢谢！但不必了，时间还早，我们坐地铁过去很方便。”尽管文婷一再灌输公司宣传的需要，但修文无法接受，毕竟小城市里的人想法保守很多。修文不但没停下脚步，而且还拉着欧阳往外走。“至少让欧阳小姐跟我一起去吧？”司机追过来，“请不到欧阳小姐，赵公子会责罚我的。”修文看了眼门口那辆兰博基尼，然后对司机说：“也行，但我有个条件。”司机忙道：“您请讲。”修文说：“让你老婆今晚陪我跳舞。”司机并没有结婚，但也受不了这种侮辱，一下就火了：“你……”修文没理对方，拽着欧阳往外走。司机追过来拦在他们前面，不料旁过边来一人，拍拍司机肩膀：“兄弟，是你过了，人家不愿意，也不能硬要别人上车呀。这知道的，说你是好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绑架呢。”司机正火没处发，想也没想就推了那人一把：“滚开！”没想到不仅没推开对方，推对方的手却被对方反扣，一阵剧痛传来。
“你两干嘛呢？”文婷训斥两人，那人忙松开手。司机仔细一看，是文婷和她的司机。他本就知道，文婷司机的功夫比自己强很多。既然打不过对方司机又得罪不起文婷，东海司机只好一声不吭走人。
“我路过这里，刚才真以为是绑架呢，所以过来看看。”文婷笑着对修文说，“要不要搭个顺风车？”修文扭头看了眼欧阳，欧阳有点迟疑。旁边的服务员却在一边惊讶地小声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刚走了一辆兰博基尼，又来了一辆宾尼。这可都是超级豪车呀。这两人干嘛的？”另一人道：“是呀，我在这里干了5~6年了，从来没见过这么高档的豪车，没想到今天一来就来两辆。”听到这些议论，本还犹豫的欧阳默默地点了点头。
走到车前，文婷的司机拉开了左后车门请文婷进去，文婷正要上车，想了想扭头对欧阳说：“算了，让给你吧。刚才修文吃半天醋，我就别让你吃醋了。”文婷司机没吭声，依旧拉着车门，欧阳有些尴尬地坐了进去。修文走到右后车门前，刚要拉门，站在一旁的文婷说：“要有点绅士风度。”修文有些脸红，忙给文婷拉开了右前门。
司机在赛场前将车停下，东海立刻过来帮忙拉开了左后门，见走出来的是欧阳，下意识地说了句：“小兰子？”
“小兰子？”从右侧出来的修文正给文婷开车门，听到有人如此称呼欧阳有些奇怪，几乎也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欧阳顿感尴尬，她的昵称只有亲朋好友们知道，看来那天是真喝多了。东海也有些尴尬，但很快调整过来，转过去朝修文伸出手：“我叫赵东海，在北京天一集团工作，上届冠军。”说完看着修文，显然是希望对方自我介绍。修文到此时才算确认那晚送欧阳进屋的不是东海，心里这才放弃要打一架的念头。然后勉强伸出手：“陆修文，请多关照！”“久仰久仰！听小……听你师妹说，你可是天才，不知是否有兴趣加盟我们天一集团？”听到这，一直没吭声的文婷插话：“少东家，人不能太贪心了吧？虽说咱俩达成协议，我要嫁给今年的冠军，但万一你得了冠军呢？”东海有些尴尬，假装没听见，连忙掏出名片递给修文：“有空多联系。”而东海知道修文没名片，所以也没索要的意思。修文接过名片有些尴尬也有些不舒服，觉得对方不问要你名片是没把你当回事。东海看出修文的心思，客气地问：“能给个电话号码吗？”修文正要报手机号，但想到手机欠费停机了。于是他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眼文婷，文婷立刻说：“你不是在深圳新开了一个号码吗，不如给新号码吧，省漫游费。”修文将文婷给的手机号给了东海。报完号，修文也意识到，如果自己不交话费，那么在深圳比赛的联系方式就只有这部手机了。等比赛完，文婷拿回手机，则所有人想找他都必须经过文婷。
东海不傻，当然清楚一个交不起连报名费的人不可能在深圳开新号。不过他也不可能吃醋，因为都是在投资人才。他只是有些不明白，虽说欧阳认为修文是天才，但118分钟得78分人，在第一轮比赛过关的人中都算中等偏下的。但文婷肯投资，显然另有隐情。于是他琢磨着怎么将情报工作做得更细致些。
四人中只有欧阳是不明白“投资”这个概念的人，刚才东海的一句小兰子让她觉得气氛有些怪异。不过她也很清楚，东海跟自己仅有工作关系，与恋爱无关。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说要去比赛，拽着修文走了。
见欧阳挽着修文的胳膊走过去，两旁的议论不绝于耳。虽说欧阳的一身打扮跟文婷相比有天壤之别，但跟修文相比，还是让人有鲜花插在牛粪上之感。而看见东海带走欧阳那幕的人，则说欧阳脚踏两只船；甚至有人直接说修文带绿帽子了。接近赛场时，才多了些关于比赛的议论。原来经过第一轮的淘汰，过关的仅剩不到200人。但因比赛拖延了时间，所以第二场比赛会进一步加大难度，加速淘汰参赛者。当然，娱记们则在关心，第二轮比赛欧阳会不会还那么出色。
第二轮比赛现场依旧壮观，中央放了60个超大的玻璃樽，里面没有茶叶，只有茶水。比赛规则是允许品茶，答出茶叶名称和产地，答对名称和产地得2分，答对名称得1分，只对产地不得分。限时2小时，80分过关。
进门处放了大量的一次性纸杯供参赛者使用。
欧阳第一轮因赌气拿满分获得意外收获，从而让她明白，在与文婷的竞争中，她唯一的优势就是茶艺。于是她和第一轮一样，独自一人迅速答题。
修文试了试纸杯，发现杯里有股味道会干扰茶水。不敢问李姐，修文悄悄跟老张说，能否提供玻璃杯？没等老张回答，李姐已不乐意了：“去去去，本事没有屁事不少，大家都一样，你凭什么特殊？！”修文摇头离开。老张拿纸杯去尝了口茶水，想想还是让人去拿了玻璃杯。
立刻，所有人都弃纸杯而改用玻璃杯。
修文再次提出，应有白开水来洗杯以避免因多次盛茶后茶水混淆。李姐终于发火：“一个穷得连报名费都交不起的人，凭什么来对我们的工作指手画脚？哪凉快哪呆着去。”李姐的声音有点大，弄得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修文身上，修文顿时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旁观的文婷虽然也觉得修文有些多此一举，但还是命人扛了一个带水龙头的大桶来，里面盛的是矿泉水。李姐不敢得罪文婷，但也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没必要这么惯着一个穷小子，几十万一斤的茶他见过吗？怎么可能取得好名次，瞎捣乱刷存在感而已。”修文没吭声，可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拿到冠军！
修文生气归生气，但矿泉水来后，他便开始重复洗杯、盛茶、品尝、答题几个动作，如此反复60次，答完题，时间也到了，交卷。
和昨天不同，今天的成绩没提前公布。
修文一出来就见到等在门口的欧阳。修文要走，但欧阳说看一眼成绩吧。两人站在那，恰好小王从旁边的小店出来，手里拿着两份复印的答卷。修文一眼就看出是自己，于是过去问是什么人要？小王说是蒋小姐和李姐。修文不解，李姐要他的答案干嘛？小王说那天蒋小姐让复印答案时李姐听到了，让多复印一份给她。今天没等蒋小姐来要，李姐已经说要复印了，恰好蒋小姐也过来要，就复印了两份。修文没再说什么。
成绩出来了，欧阳又是用时最少，得99.5分，修文得85分。修文的脸色很难看，问欧阳：“都匀毛尖？”欧阳不敢说话，只是怯怯地点了点头。修文说：“爷爷说过很多次，如果被爷爷知道，你大概就不必学茶了。”欧阳吓得忙说：“下次不敢了。”修文摇摇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有眼尖的记者发现了欧阳，立刻冲了过来，欧阳瞬间被记者包围。欧阳无助地看着修文，眼睛里露出一种羊入狼群的之感，显然希望修文上前帮忙。可修文完全没有应付记者的经验，除了不断地被人往外推搡，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东海见此连忙挤了过去，右手扶着欧阳的右肩，左手拨开前面的人群，笑呵呵地护着欧阳往前走，没等修文反应过来，欧阳就被推进了东海的兰博基尼。记者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吸引眼球的新闻，闪光灯闪个不停，早已订婚的天一集团少东家搂着才貌双全的欧阳，不需要文字都可以让人多看一眼。东海关好车门，这才说，我们准备让一家电视媒体和一家平面媒体进行独家专访，如果大家有兴趣，可以跟我们公关部联系。东海说着叫来那位职业女行，让记者跟她联系。说完东海钻进车走了。
修文很郁闷，觉得这摆明就是东海的一场阴谋！
“你的小兰子又被拐跑了。”文婷幽灵般出现在修文身旁，“咱俩好像是同病相怜，喝酒去？”修文虽然不开心，但那晚欧阳的态度让修文没太在意，想到要还文婷钱，于是说：“我不喝酒，不过正好，我可以还你钱。”文婷也没客气什么，只是听说现金就让修文等等，说她不想拿一大把现金在手。
两人正说着，一帅气的小伙子走了过来。向文婷问了声好后，转身问修文：“你就是陆修文？”修文这才知道是来找自己的。认真看了眼对方，觉得有些面熟，但却想不起来了：“是，我是陆修文。”小伙子自我介绍：“我姓魏，是信阳毛尖的种植生产商。”修文恍然大悟，当初跟爷爷去过他们家，当时魏家家主请吃饭时，魏公子应该在场。因不明对方来意，修文决定装傻。魏公子显然没想起这事，只是说：“听说你给我们家的茶叶评了二级？”修文本能地看了文婷一眼，文婷当然明白修文的意思，问魏公子：“你听谁说的？”魏公子不想说消息来源：“现在都在传了，除了令狐家，所有一级茶都被他写成二级。”文婷虽然看过答案，但还真没注意这事，立刻问：“有这事？”魏公子说：“你问我？问他才对呀。”修文一脸苦笑：“我就答了道考卷而已，值得你们这样吗？”魏公子说：“如果不是李姐提醒，我还真没在乎，不过李姐说得对，60种茶就一家是一级，这肯定不会是答题错误这么简单。”修文苦笑：“我也没得罪李姐呀，她这是干什么？我这么个毫不起眼的人，你们没必要这么在乎我答题对错吧？”魏公子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两场比赛下来修文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的确不引起人关注。当然，他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因为暗恋文婷，过来也只是想跟文婷套近乎，于是他很大度地说：“也对，管他呢，就这样吧。”
文婷当然看见了刚才成绩出来时修文对欧阳的不满，知道今天的题目依然有问题。本想到请修文吃饭时问问，但魏公子的出现让她有些兴奋，这是个让修文自证水平的机会。本以为魏公子会追究下去，她好趁机看看修文的实力，没想到魏公子居然就大度地放弃了，没办法，只好自己出面，于是接话：“其实我也很感兴趣，他们家的茶叶到底哪有问题？”魏公子误解了，以为文婷是要让自己难堪，脸上有些挂不住：“你不会真的认为我们家的茶叶有问题吧？”文婷说：“我想修文一定认为你们家的茶叶有问题，对吧？”修文刚要否认，但想到爷爷说关于茶叶不许撒谎的话，何况自己刚训完欧阳，所以不能否认。当然，他不撒谎但可以保持沉默。文婷无奈：“要不，就算给我们上上课？”修文还没还钱，躲是躲不掉的，只好说：“如果可能，咱们去看看茶叶？”魏公子还在生气，说去就去。
第六章 明前茶
存放比赛用茶的仓库比较专业，一切都井然有序。300多种茶叶不仅摆放齐整，还标明了名称、产地、生产日期等相关参数，包装密封性也都一切完好。
修文不放心，特意抬起茶叶包装袋看了看底下，确认茶叶在运输过程中不会出问题，那么有问题的话只能在原产地或打开包装后。前者是生产制造的问题，后面的可以进一步确认，于是问：“哪里有开过包的茶叶？”
“能打开吗？”文婷问仓管，对方摇头，仓库永远不许打开货物，这是基本的规矩。魏公子见此忙说：“我知道哪里有打开的茶叶，其实一开始我们就走错了地方，应该去泡茶室。”说完拽着文婷往外走，修文默默跟在后面。
泡茶室就在赛场隔壁，房间不大。茶叶随意摆放在几个如书柜般的架子上，因为不许生火，只能用电磁炉烧水。深圳本就天气热，又刚泡完茶，房间里热气腾腾，工人们都光着膀子，三三两两地坐在条凳上歇息。见修文和魏公子进来倒没什么，只是文婷的进来让他们些不自在，刚要说这里不让进，但一眼看见后面的主管，只好起身去穿衣服。文婷也没在意，让主管先走。
修文特意洗了手，然后开始看茶叶。不时拿到手上闻闻，甚至放到嘴里嚼嚼。怕两人无聊，修文会对每种茶叶进行认真点评。文婷安安静静地听着，魏公子有些不耐烦，只是见文婷也很认真地在听，才不敢说什么。等修文将300多种茶叶都看了一遍，这才对魏公子说，拿出你认为最好的茶来看看。魏公子跑到架子旁取了一小包茶：“信阳毛尖，明前茶。”修文看着他：“你确定这是你们家最好明前茶？”魏公子很自信地说“当然，这可是展示实力的最好时机。”修文打开认真地看了半天，并从腰间随身携带的长袋里取出竹夹拨了拨茶叶，然后淡淡地说：“算是今年的春茶吧。”魏公子顿时跳了起来：“你胡说。”修文笑：“去拿几个杯子来？”魏公子从来都是别人侍候他，哪肯去拿？他跟旁边的工人说，结果没动静。于是魏公子从包里掏出一包好烟递给旁边的工人，工人接过烟起身去拿了个杯子进来。
泡了一杯信阳毛尖，叶形、汤色、香味等都够了，修文小心地品了口，含在嘴了停了会儿再咽下，随手递给了文婷，文婷愣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接。魏公子接过尝了一口，然后对旁边的工人说：“帮这位小姐再拿一个杯子好吗？”“算了。”文婷接过杯子也尝了一口，两人一致认为的确是明前茶。
房间里太热，文婷的白色连衣裙都湿了，香肩和小蛮腰都在湿透的衣裙下完美地显露出来，加上体香，别说魏公子，就连修文都有些把持不住了。修文问：“能拿些茶叶出去吗？这里太热。”工人不肯。魏公子想了想说他车上还有一小包一样的。文婷也感觉到了来自工人们的异样眼光，于是说吃饭去吧。
三人挑了间很安静的雅室，魏公子从车上拿来的明前茶显然质量比刚才茶室里的好。泡了一杯茶，修文看后笑着问：“你肯定这是你们最好的明前茶？”魏公子很肯定：“那当然，我可是信阳魏家的长房长孙，魏家未来的接班人，你在我面前讨论信阳毛尖，不是班门弄斧吗？”见修文仍在笑，于是补充：“我从小就跟着爷爷采茶、制茶，其它不敢说，信阳毛尖除了我们信阳魏家，还有谁更懂？！”文婷怕修文面子上过不去，要给他个台阶下：“这也正常，生产厂家肯定是最了解自家产品。”没想到这反而激发了修文的好胜心，于是他打开没泡的茶叶，将几张餐巾纸铺平，又拿小竹夹，将茶叶分别拨到不同的纸巾里。当几张纸上都有十几片茶叶后，修文这才住手。然后指着其中一张纸说：“这才是今年正宗的明前茶；这些是去年的明前茶；这些是旁边县种的茶叶，产地不对；这些是雨前茶，不是明前茶；还有这些，就是普通春茶；当然，这些最糟糕，是三级茶。”魏公子和文婷有些目瞪口呆，魏公子有心要反驳，可他连修文挑出的几类茶的区别都看不出来，如何反驳？关键时刻他想起了爷爷，可爷爷没手机，于是他跟父亲用微信视频。魏家主在视频里当然也看不出任何区别，只是他心里清楚这些茶叶的确有这些问题。但这样一个砸场子的事，总得有个交代。他只好跑去向老爷子求救。
魏老爷子同样看不清，就说拿杯子将茶泡开。果然，一泡开，魏公子自己都大致看明白了，陈茶颜色显然比新茶的深，外县茶比正宗本地茶色泽没那么翠，明前茶比雨前茶更嫩。不管这是不是如修文所说，但他能辨别出如此细微的差别，至少表明他的功夫很深。
相信这是魏家三代人的共识，魏老爷子感叹，现在还能有如此能人，也是有幸呀！突然魏老爷子想起了什么，跟魏公子说他想看看挑茶的人。魏公子将手机递给修文，修文有些尴尬，对着视频说：“魏爷爷好！”魏老爷子一听，连忙说：“好！好！好！果然是江西陆家，你爷爷好吗？”修文脸色一暗：“爷爷生病了，这才让我出来比赛。”魏老爷子感叹：“岁月不饶人那，替我问你爷爷好。也难怪，我还在想，陆家怎么这么早就让你出来了，看来你爷爷病得不轻呀。孩子，想开点，都到了要入土的年龄了。”修文不知该说什么。
魏公子接过手机，爷爷开始训话：“首先，上次来没好好招待陆小少爷，这次一定要好好招待一回。听说去令狐家时，人家又是龙虾又是大闸蟹地请客，晚上还在西湖船上喝茶游湖。”魏公子突然想到令狐家是唯一的一级茶，就问：“好好招待后陆家就能给咱们的茶叶好评吗？”魏老爷子生气了：“混账东西，茶隐世家是你能收买的吗？也罢，现在的小孩子哪懂这些。茶隐世家内部有规定，如果有人说了假话，那么这人就自动脱离茶隐世家了，明白吗？记住了，第一条，到最好的饭店请陆小少爷吃饭。第二，关于茶叶方面的事情，无论陆小少爷说什么都一定要信，不要有任何怀疑。记住了？第三，以后不管什么事，只要能帮陆小少爷，一定要全力以赴地帮助！听明白没？”“好，不过是不是太夸张了？”魏公子答应着，但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魏老爷子又生气了：“你知道什么，江西陆家自唐以来就一直是茶隐第一家，人家一千多年的底蕴流传下来，岂是咱们能比的？！虽说有茶隐八大家一说，可跟陆家比，那仍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虽然我们上一辈出了个茶佛和茶仙，但那也只是在品茶上有些心得，在茶技方面还是没法比。而我们这一辈有个号称不世出的天才，可照样在最后的茶水把握上输给陆家。”“爷爷，这要很多钱的，茶隐世家的事等我回去再听你讲。”魏公子知道如果不打断爷爷的话，说起茶隐世家，魏老爷子可能比人家家族里的人还来劲。挂断视频通话，魏公子转身对修文说：“陆小爷可以呀，那么牛的背景还这么低调？”修文苦笑了一声：“说句实话，茶隐世家这几个字我都是来这里后才听说的，我爸也坚决否认我是茶隐世家的人。”魏公子觉得修文过分了：“其实刚才爷爷一说我也想起了了，你是不是跟你爷爷去过我家？难道你爷爷也是冒充的？我相信在我面前冒充个什么专家之类的还能蒙混过关，但绝对骗不了我爷爷。”修文见魏公子生气了，便看了眼文婷，希望她能作证。但文婷就当没看见，也装出一幅不信的样子。修文想了想，又开了免提给父亲打电话：“爸，信阳毛尖的魏爷爷又在说我是茶隐第一家陆家的传人。”“你做梦呢？你姓陆就是江西陆家的人，还茶隐第一家？我再跟你说一遍，你绝对不是什么茶隐第一家的传人！”父亲听罢火就大了，“对了，你这是什么人的手机号？”“借朋友的，如果以后有急事，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修文解释，“那你可以告诉我茶隐世家是怎么回事吗？”父亲斟酌了一下用词：“那就是一帮光想喝茶不想干活的寄生虫。”修文说：“可为什么魏爷爷跟你说的不一样？”父亲说：“他们那是老思想。你想想，如果你将全部的精力放在茶艺上，那就肯定没法做好其它事。而茶隐世家的第一要求就是不能用茶艺赚钱，可茶叶又很贵。这样，用其它本事赚的钱连买茶叶的钱都不够，怎么办？就只能靠别人养活！你说，这不是寄生虫吗？”修文有点听明白了：“第一要求不是不能说假话吗？”父亲说：“如果你用茶艺来赚钱，能保证绝对不说假话吗？”修文心里有些得意，那个在自己心中无比高大的父亲，居然也会着了自己的道：“也是，我现在全说真话连拿满分都拿不到。”
一旁的魏公子还有点糊涂，但文婷早就明白过来。她很满意，修文不仅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实力，还必须继续低调得分过关。如此，在不引起别人注意的前提下，她才有更多的机会招揽修文。而修文父亲的态度，则更是她可借助的力量。
虽然魏公子有点糊涂，但打心底里认可了修文的水平。他拿出手机将那几杯茶仔细地拍了，还边拍边说：“陆小爷，我不管你是不是茶隐世家的人，如果有兴趣，到我们公司来吧，薪水肯定不少。”
“你个白眼狼，怎么转眼就开始挖墙脚了。”文婷打断魏公子的话，“这可是我未来的夫君哦。”
“哦，看来那个传言是真的？”魏公子虽然早听过那个传闻，但文婷亲口证实还是有些惊讶，“看来我得想法去拿这个冠军。”
“切，就你？”文婷不屑地道，“连自家茶叶都没研究透，还想拿冠军？别做梦了！咱们这次比赛可是说好了凭实力，谁也别想作弊。”“你说，当初爷爷追着我学茶，怎么就不好好学呢，现在后悔已来不及的。”魏公子叹了口气，但也明白文婷并不会真的爱上修文，想到爷爷的指示，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修文，“不过，赵公子不是挺好的吗？留美化学博士，人也不花心，长得又帅，你怎么订了婚还出这么一招呢？”
“我和他还真是青梅竹马，从初中开始在美国读书，住的就是同一套公寓。不过太熟了反而没感觉。”文婷答，然后伸手挽住修文的胳膊，“不像修文，我见他第一眼就爱上他了。”“您别开玩笑了。”修文忙挣脱。魏公子有些有些妒忌，但更多的是好奇：“你们以前见过？”“没有，我是这次来报名时才见到蒋小姐的。”修文也不忌讳，“当时不知道要交报名费，没带够钱，还是蒋小姐借给我的。”“哦，这回我信了。看来文婷还真是一见钟情，看上陆小爷了。”魏公子说着，心里也在琢磨，文婷是怎么看出修文的？毕竟，陆家是世代修隐，知道的人不会太多。修文忙声明：“魏哥就别闹了，我是有女朋友的。”“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呀，当时我可是问清楚了，欧阳明确说你只是她师兄的，怎么就成女朋友了？”雯婷戏谑道，“何况现在她不是被赵公子挖走了吗？”
“我晕！”魏公子其实心里也明白过来。
菜上来了，第一道是基围虾。
用水盅洗过手，文婷就开始给修文示范如何剥虾。剥好，蘸好酱，然后直接往修文嘴里塞。修文忙往后退，说：“我自己来，蒋小姐别太客气。”魏公子在一旁打趣：“他不要给我吧。”文婷没理会魏公子，转身对修文说：“别叫小姐了，太难听。叫文婷、文婷姐或者姐姐都行。”魏公子顺口就来了句：“那我该怎么叫，文婷妹妹？”“叫阿姨。”文婷立刻回了句。
第二道菜是大闸蟹，六只，三公三母。文婷手把手地教了修文半天，但修文不是好学生。最后文婷只好放弃：“算了，反正这里也没外人，你想怎么吃就这么吃吧。”修文有些脸红，但想想自己更难堪的场景文婷都见过，所以也放松下来。何况大闸蟹实在太好吃，他也顾不得太多。
“跟杭州的大闸蟹比怎么样？”文婷笑着问。“那是我第一次吃大闸蟹，尤其是蟹膏，真是太好吃了。不过很遗憾就一只，还没好好品尝就没了。”修文想也没想就说，“对了，令狐姐没来吗？”文婷没回答，起身去了洗手间。魏公子回答道：“她来了，这几天没去赛场。你们很熟？”修文说：“她曾带我去吃过藕粉。”
很快，修文的两只蟹已经进肚了，可魏公子第一只都没吃完。修文有些尴尬，文婷顺手就将自己的蟹给了修文，修文不肯，文婷说还有，马上会上。修文不信，文婷说那我喂你？修文无奈只好继续吃。很快，又上了10只螃蟹。魏公子吃完两只已经不行了，文婷只多吃了半只，剩下的，全归修文了。
后面陆续又上了青口、扇贝之类的，修文都尝了一口，记不住。
要结账了，魏公子说他来完成爷爷的交代。文婷不肯，说修文将来要成为她的夫婿，所以这顿饭我请客他买单。修文瞬间脸都绿了，魏公子忙说等下次陆小爷再请吧，这次我请。文婷说不嘛，我就要他买单，我知道他口袋里有钱。到了此时，修文再怎样也没法推脱了，何况今天的大闸蟹基本都是他吃的，请就请吧，大不了过段时间再还钱给文婷。想到这，修文看了眼账单，5880元。他掏出钱，本想数数，但手有点抖，于是干脆都递给了服务员。服务员很熟练地数了遍，并退回他100元。文婷让服务员给发票。
还剩不少菜，大家都没打包的意思，于是修文将剩下的都吃了，这或许是他到深圳后第一次真正吃饱，见此魏公子都觉得挺不好意思。服务员进来后，文婷拿了发票，却让服务员拿了20元当小费。修文暗想，那可是他和欧阳两人的一顿盒饭钱呀。
文婷走在前面，魏公子见修文的脸色一直缓不过来，就悄悄说：“我用微信支付给你这餐饭钱？”文婷居然听到了：“你俩嘀咕什么呢，不是说好我请客吗。”说着停了脚步，等修文过来，挎着修文的胳膊往外走。只是这时的修文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唯一的想法是，富二代的女友，他真心交不起！
魏公子开车走了，文婷和修文坐进了车后排。开车后，修文很艰难地开口道：“真不好意思，本来说要还你钱的，现在暂时还不成了。”文婷故作很诧异地说：“你刚才不是已经替我付了六千元的账吗？怎么还要还？”修文突然很想哭，文婷发现对修文而言这个玩笑有点大，忙说：“你把钱给我，我再给服务员，那样我不是很尴尬吗？不如你直接将钱给服务员，对吧？”修文想想有道理，心里好受了一点。
“姐姐好看吗？”文婷有意要活跃一下气氛。
“？……”修文有点跟不上思路。
“刚才在泡茶室，你盯着姐姐的眼神跟其他人可没什么两样。”文婷说。
“姐……”修文连脖子都红了，不过还是记得将100元钱掏出来给了文婷。文婷突然在修文的脸上亲了一下，心中暗想，真是给乖孩子，无论用什么办法，必须将他拉到公司里来。有修文在，茶叶质量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
第七章 采摘期
或许是为了衬托欧阳茶艺的惊艳，第二场比赛过后仅剩二十几人。于是有人感叹，这比高考竞争还激烈。为避免人数太少而导致比赛场面太难堪，组委会决定让去年的前8名提前参加比赛。不过就这样，人数也只有32人。
一想到要跟文婷同场竞技，欧阳是既紧张又兴奋。茶艺上她不会输，在着装上，她也不肯输。按那天电视专访时化妆师给的建议，欧阳特意让天一的女孩陪着去买衣服。女孩针对她略显黝黑的肤色和青春靓丽的特质，将她打扮成具有一丝野性自然、充满朝气的活泼形象。这和普遍优雅华贵的富二代女性相比，更有一种独特的韵味。修文看着欧阳也有些傻眼，玩笑说这回大家更要说鲜花插在牛粪上了。欧阳娇嗔地说，我愿意。
第三轮比赛的题目是判断茶叶的名称和采摘期。采摘期有四个选项：明前茶、雨前茶、普通春茶和陈茶。据说是为了纪念比赛的惨烈，茶叶数量就用32种。比赛限时两小时，答对名称得0.5分，都对得1分，名称答错不得分。26分过关。32樽玻璃樽放在赛场中央，里面泡着茶，茶叶都在，可以舀出来品尝，分4组比赛。
被修文警告后，欧阳不敢再放肆。她已非常清楚，茶隐世家这个背景远比她所学到的茶艺更重要。不过可看过题后，她发现问题很严重，于是怯怯地问修文：“修文哥，如果咱们还是严格按降级标准来答题，26分肯定拿不到。”修文早已看过比赛用茶，知道欧阳说得没错，思考了半天，最后说咱们换一种说法，就说哪种茶占多数吧。欧阳点点头。
入场后，欧阳略带挑衅地看了眼文婷，然后和以往一样快速地绕着玻璃樽转了一圈，只是写答案的速度略慢了一点。见文婷做了还不到一半，这才又转了一圈算是检查答案。最终只用48分钟就交卷了。
文婷看到欧阳的挑衅目光，虽然不在乎，但毕竟是女人，总有些不舒服，所以心中暗想：“燕雀岂知鸿鹄之志？”但这并不影响她的比赛。文婷也先围着玻璃樽看了一圈，心中大致有数了，里面大约有10种陈茶，极易辨认，算是送分题；普通春茶大约也有10种，勉强好认；剩下12种是明前茶和雨前茶，较难辨别。这原本就是她的短板，父亲包括各家的当家都曾教过她一些方法，但有太多的模糊空间，让她总也无法确认。不过修文昨天给她看的那些茶，因为是特征明确，反倒让她受益匪浅。而更让她得意的是，这32种茶全部来自昨天的泡茶室，而当时修文在观看时已给过答案！于是，往年一直最头疼的比赛，今年变成了她必须故意拖延一点时间以免又被人认为是作弊。于是，她又在明前茶和雨前茶前反复观察，用心体会直接的一些细微区别，等到她认为再无可能有更多的提高时，这才决定交卷。看看时间，68分钟。只是想到欧阳的挑衅，她没象以往那样故意错1~2道题，而是选择全对。
修文一如既往地认真观察那些玻璃樽，还不时用舀茶的勺子去舀出一些茶叶来品尝。被李姐发现后警告说，只能喝茶水，不能将茶叶舀出。虽然修文很生气，但还是选择不得罪李姐。毕竟县官不如现管，越是小人物越不能得罪，这是爷爷告诉他的。
最后悔的大概是魏公子，明明那天跟在修文后面听到了所有答案，可却心不在焉没记住，现在只能凭记忆尽可能多地给答案。见文婷往外走，他对文婷竖了个大拇指。恰好此时修文也在不远处，三人会心一笑。
待修文也觉得没什么可看了，便交卷出去了。出来便见欧阳和文婷都在不远处，只是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修文略作迟疑，还是走向了欧阳。欧阳有些小得意，主动拉起了修文的手，但见到有记者过来拍照，连忙松开了。当然，修文也不希望都报人也觉得鲜花插在牛粪上，再次刻意地后退了几步，让记住拍照。
第一组的成绩迟迟未出，小王出来请赵、蒋、孙三人进了评判室。修文和欧阳的答卷有些独特，修文除了陈茶外，其余答案后面都多了“居多”二字，欧阳则类似加了“占多数”三个字。“这种答案算对吗？”李姐问，“本来答案是明前茶，修文写成明前茶居多，欧阳写成明前茶占多数。”大家沉默了一会儿，孙公子表态算错；文婷说是对的，东海想想也说是对的。大家看着其他几人，老张反应快，你们2：1，那就算对吧。李姐见东海没意见自然也就没意见了，小王直接被忽略。
文婷想起修文曾提过要请专业人士来做裁判，觉得现在是个好机会，于是说了。今年费用足，其他人也不反对，只是不知到哪里去请人。见大家有些沮丧，老张突然开口：“我倒认识一些老人，专业水平肯定够，就是年龄大些，开销可能较大。”赵孙不知老张说的是什么，文婷却反应过来：“茶隐世家？”老张称是。文婷没等另两人开口，立刻说：“没问题，能请来都请来，人数不限，花费多少都没问题。”其他人觉得有什么不妥，都没反对。只有文婷清楚，这是接触茶隐世家的大好时机。
成绩出来了，文婷、修文和欧阳都是满分，但达到26分的仅有13人。到了这时，大家这才觉得，站在欧阳身旁的修文，有点欧阳师兄的样子。
当成绩再次引爆记者的热情时，修文依旧现在了后退。欧阳却不再慌乱，从容地摆pos让记者拍照。有欧阳以前照片的记者们更是疯狂，两者对比，乌鸡变凤凰！无论记者七嘴八舌地问什么，她只挑那些专访时的标准答案回答。而且，在修文在场时，她绝对闭口不谈师门和师兄，因为那样修文就成主角了。有好事者希望欧阳叫师兄一起过来合给影，欧阳也是直接拒绝了。
天一的女孩再度过来解围，要拉欧阳去逛街，修文当然没兴趣。看着走远的欧阳，修文心里感叹，这女孩变化就是快，还刚几天，这身打扮就完全像深圳人的模样了。只是气质还差一点，不仅没有读书人的内涵，也缺了本地人的那种淡定从容。
“快认不出自家师妹了吧？”文婷走过来玩笑道，“要不要我也给你打扮打扮？”修文想了想，觉得应该说点霸气的话：“男人靠的是内涵。”“哟，小哥哥想变成大哥哥了？对了，我知道你的钱是怎么来的了。”文婷一句话就将修文打回了原型，“如果你愿意，也可帮我家接待一位客人。那是我们家的一位大客户，现在就在深圳。并且有个抢生意的竞争对手也来深圳了。现在客户希望我们两家当面pk一下，如果我们输了，生意就给竞争对手，否则还给我们。怎么样，去帮我们赢一把？”修文说：“你就不怕我输？”文婷很淡定：“我相信你，何况假如你也输了，那我们家谁去也赢不了。这样吧，只要你去了，就给你一万，如果赢了，再给你五万，如何？”修文还在犹豫，文婷说：“不会是害怕了吧？”修文果然被激：“去就去，谁怕谁呀。”文婷说：“那好，我先去安排，安排好了我通知你。”
正说着老张走了过来，对文婷说目前通过的只要13人，按往年规矩还差3人。文婷说这种事你们自己定吧。老张迟疑了一下还是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人选？文婷摇摇头，又看了眼修文，修文完全不明白，自是摇头。老张这才问了句最关键的话，要不要再跟另外两位公子商量一下？文婷说这种小事就算了，你作主吧，就说是我的建议。老张连连点头说多谢蒋小姐的信任。
老张得了尚方宝剑，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李姐，将文婷的建议转达了。李姐本还有些想法，但也看出来了，文婷既是赵公子的未婚妻，也是孙公子的偶像。当会长们不在时，她的话不会有人反对。所以李姐也就没意见了。老张很开心，然后说，三个名额一人一个？李姐看着不远处的小王，问要不要叫她过来一起商量？老张说咱俩先定好，到时我先探探口风，毕竟小王是新人，免得到时出问题。李姐想想也是，但又有些不放心老张。老张见此就说，要不你去探探她的口风再说？实在不行就算了。李姐和小王的关系并不好，只得让老张去说。
老张先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打电话跟儿子商量了半天，这才慢吞吞地去找小王。告诉小王要补充三人，要用三轮比赛成绩排名。小王带老张去了电脑室，打开excel，调出三天比赛的成绩。正要打印，老张说可以用微信传给他。小王奇怪：“张叔，你什么时候知道用微信可以传文件了？excel你会用吗？”老张说：“我哪会呀，那是儿子教我的。”说着打开自己的微信，让小王帮忙收文件。等着文件传输，老张漫不经心地问：“小王，现在最新的苹果手机是什么型号？”小王答：“苹果7。”老张说：“你说这苹果手机到底有什么好的？”“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大家都在说，都在用，然后你没有就觉得不好意思。”小王答，但只有她心里知道，当另外两个女同学拿着苹果4、苹果5在她喜欢的男孩跟前晃时，她心里有多难受，只是工资一直归妈妈管，无论她怎么哀求，妈妈也不肯帮她买，“对了，张叔，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张叔在深圳有个小三，她问你要苹果手机？”“如果张叔送你一部苹果7，你敢要吗？”老张玩笑似地问。“只要张叔不是要我上床，我就敢要！”小王几乎没有犹豫地道。“有你家阿姨在，你就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要你跟我上床呀。”老张说。“阿姨不是没在深圳吗？”小王说。“放心，张叔就算有贼心也没那贼胆。”“那就没问题，张叔说吧，要我干什么？”小王很爽快。“其实就是参赛名额的事，不是刚好缺三个名额吗，我跟李姐商量了一下，正好咱们三人，一人给个名额，不就齐了。可我这里有两家人托我……你也知道，我这人好面子，人家托了，我说办不了，多丢人。”老张看着小王，他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不仅胆大，还什么都懂。“就这事呀？苹果7就算了吧，你请我吃顿大餐就行。说吧，哪家？要我怎么做？”小王显然不知内情。“下午咱们正式开个会，初步定个补充名单，到时我跟李姐都会说一个参赛者的名字，到时你也说一个，但千万别说是我的朋友，否则李姐会不高兴的。”老张有些得意。“包在我身上。”小王完全没当回事。
开完会老张让小王帮忙将微信里的文件传给了儿子，将三个名字也报了。他儿子显然也准备好了，半小时后就给了份排行榜。老张提名的排第一，李姐的第二，小王的第三，后面还有十几家。只是关于三次成绩的加权系数，老张儿子解释半天老张也没明白，最后还是小王反应快，解释清楚了。说透了就是哪场比赛更重要。因为整个过程三人都公开透明，李姐倒也没看出什么破绽。
下午3：00准时公布16强名额。没补充进去的人觉得不公平，闹得有些没法收场。老张忙给儿子打电话，儿子早有准备，发了一个word文档过来，让老张公布给大家。老张让小王放到显示屏上，说这个排名方法是清华大学计算机学院副院长，著名计算机学者提出建议，采用神经网络自学习的方法得出，下面是计算公式，至于为什么要取那些加权系数，各位是茶叶行业的优秀人才，自不必做多解释。看完老张自己都觉得，这儿子大气。
下面的人显然被这些解释镇住了，谁也不敢再反驳。只是东海走过来问了句：“您儿子确定是用了神经网络自学习的方法？”得到明确答复后，东海突然说了句：“您那儿子牛！”老张当然听出东海的话外音，吓得一哆嗦，却不敢问。好在东海没多说什么，老张也就放心了。不过老张还是将这事告诉了儿子，儿子听说东海也在搞电脑泡茶之类的神经网络自学习，顿时也吓了一跳，忙说如果东海的确搞过类似的东西，那他就知道他们的排名是作弊的，要小心点。
老张不敢怠慢。立刻让李姐去打探东海的口风，在确定东海不会多管闲事后才放下心来。于是，老张和李姐就开心地走了。和李姐一去不返不同，老张出去约半小时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个纸袋，得意且神秘地对小王说：“小王，走，陪叔去一趟电信。”
“什么事让张叔那么开心？”小王问。
“到了就知道了。”老张招手叫了辆车，拉着小王去了电信营业厅。路上，小王忍不住问老张，那个打分是怎么回事，真的是清华大学给排的名次吗？为什么会跟我们要的名次一样？老张笑了笑，倒没隐瞒：“我儿子在清华大学读计算机专业，大四了，他毕业设计的老师就是副院长，所以这些话肯定没错。不过他说了，是将大家的成绩都给他，然后告诉排名结果，他用什么神经网络自学习的方法给倒算出来的。意思是说，这是根据结论和前面的成绩，反过来算出那些加权系数。”小王似懂非懂。
说话间到了，老张拿出个包装精美的纸盒递到了小王面前。
“苹果7？”小王发现那是英文包装的苹果7。
“喜欢吗？打开看看。”老张有些得意。
“……？”小王有些意外，但还是小心打开了，应该是在香港买的，全套原包装绝对没错，何况里面还有一张发票，那是香港正规商店开出的苹果7的发票。见小王傻傻地站在那，老张笑着说：“你的手机呢？还不拿出来，苹果手机的卡和咱们普通手机的不一样，我带你来换卡。”
“给我？”小王有些不知所措。老张没说话，只是拽着小王去找服务人员，将老卡取出后换成了新卡。见小王还是不动，就用手机拨通了小王的手机，苹果机响了，小王没接，却突然走过来抱着老张亲了一口：“如果你现在说要跟我上床，说不定我也会说愿意。”老张忙说：“傻孩子，别诱惑叔，万一叔经不起诱惑就麻烦了。走吧。”
当然，如果小王知道老张收了2万元才给她一部手机，会不会不那么感激了？
第八章 麒麟山庄
麒麟山庄位于深圳西北角，背靠麒麟山，面向天鹅湖，西丽高尔夫球场、亚洲最大的野生动物园、深圳大学城、西丽度假村等环绕四周。当然，它的名声，不在于星级与豪华，而在于它是深圳市委、市政府的重要接待基地，接待过小平同志等诸多国家领导人。
茶艺赛决出16强后，东海都会在麒麟山庄搞一次聚会。16强是主角，也还有其他人。和往年不同，今年多了修文和欧阳两位新人。
文婷的车刚一停下，富贵就立刻跑过来给文婷开车门。文婷一身红色晚礼服，凸显高贵典雅的气质。见修文则另一侧下车，富贵见此愣了愣神，因为他知道文婷车后排的私密装饰，坐后排至少表明关系不错，因此心有不悦，说了句：“来参加晚宴也不着正装。”修文顿时尴尬。不过富贵说完也后悔，毕竟是文婷带过来的，这间接责怪了文婷也。
“哟，这不是修文吗，快过来帮姐姐拿东西。”这是位30多岁的性感熟女，人没到，声音早过来了。走到修文跟前，不由分说拽着修文就走，“帮我去提东西，有你最爱吃的西湖藕粉。”说起藕粉修文才想起，这是西湖龙井令狐家的千金。
两人寒暄几句来便来到令狐的奔驰车前。打开后尾箱，里面有20多份伴手礼，两人着手往外拿。令狐边拿边跟修文聊：“其实人是种很奇怪的动物，都喜欢自己所缺少的东西。比如城里人和农村人都喜欢听对方故事。所以生活本身没有高低之分的，更多的是自己怎么看。只不过农村人自卑感多一点，怕人笑话，不大敢讲农村的故事。可赵本山却将农村人的故事很好地讲给大家听了，也没见人笑话他。”令狐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不过呢，在不同场合遵守相关规则还是应该的。”令狐说着从后尾箱最里面拿出了一套西装：“这是我给家里那位买的，没穿过，一直放在这里，也没法送人，如果你不介意，就送你了。否则，就当今晚借你吧。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身？”修文完全不明白：“那姐夫呢？”令狐沉默了一下才说：“知道马航mh370吗？他在那个航班上旅行……”修文这才知道令狐那番话的意思，到这时他反而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对她说，他去洗手间换。
进到洗手间，里面有位约三十六、七岁的男子，见到修文问：“小陆，陆修文？”修文猜也是来参加聚会的，就点头称是。确认后对方自我介绍是都匀毛尖的何家人。修文客气地说了声你好。何老大问：“听说你对茶叶鉴定很有心得？”修文不知对方想说什么，没说话。何老大见此说：“我看了你的那份答卷，好像其他家的都是降了一个等级，为什么我们家的降了两级？”修文这才知道是来兴师问罪的：“那只是一份答卷而已，我还奇怪怎么会传出来。”何老大说：“刚开始是没人在意，不过你进16强后大家的说法好像不一样了。”修文看看四周没人，也就直爽地说：“你们家的茶的确差了点，不仅是茶叶质量等级不够，关键还有陈茶，隔了2~3年的茶你们都敢往里参。”何老大沉默了一会儿：“你那么肯定，我们家的茶比别人的差很多？”修文点点头：“其实当天就有人找过我，然后我们又一起去了仓库，将各家的茶再仔细地看了一遍。”何老大没说什么就走了。
换好衣服回到车前，令狐看了看说不错，唯一的遗憾是修文稍瘦了点，不过等过两年修文长胖点就更好了。说完更修文一起将伴手礼拿到包间，这时大家正忙着交换伴手礼。令狐让修文帮她一起发。
待忙完修文这才仔细看了眼包间，心中唯一的感觉就是高大！有300多平米的面积，立面墙高有6~7米。左边是个大大的茶几，右边的餐桌可以容纳30人。桌椅都是木头的，但上面都镶嵌了软皮沙发，坐着肯定舒服。
“哟，还真快呀，哪里捡来的冒牌货？”富贵跟修文较上劲了。
“瞎了你的狗眼，冒牌货？”令狐可不吃富贵这一套，“如果他的衣服是冒牌货，你的大概是从垃圾箱里捡来的吧。”说着拽着修文往富贵跟前走，富贵这才发现，修文的衣服是价值几十万的真名牌。富贵有些不开心了：“令狐，至于吗？他不就给你们家一级的评价吗。”令狐没有半点退缩：“那是，我们家一直以品质为先，好不容易有人给我们正名，我当然要帮他。”富贵问：“你们原来就认识？”令狐当然知道富贵想说什么：“那是，认识好多年了。那年在杭州，他想吃西湖藕粉，拽着我的裙子不松手。到最后我的细腰都露出一大截来，他都还不肯松手，只好给他买藕粉吃。”
修文脸刷地红了，大家的脸上也露出怪异的表情。令狐这才反应过来，却没有丝毫的羞涩感，顺手又拽过修文：“呀，我怎么才发现，你都比我高一个头了，记得那时你比我还矮一个头，这才几年，你就成大小伙子了。不错，现在可以借个肩膀给姐靠一靠了。”说完做了个靠在修文肩头的姿势，大家哄堂大笑起来。
“其实，小陆也去过我们家。”魏公子出来解围，“我也因为不服找过陆小爷，然后他当场挑出了好坏，可我不懂且还是不服，最后微信视频给我爷爷看。结果爷爷骂了我们一通，最后还说要我请他吃饭。但还没兑现，再找个时间吧。”
“既然小陆鉴定茶叶是强项，不如给我们演示演示，我们也好学习学习？”何老大也冒出来了，修文有些胆怯，这里可是茶叶行业国内年轻一代的顶尖高手，自己怎敢在这里卖弄？！只是刚才在洗手间已经跟何老大较过劲，也没有退缩的余地。只好在心里暗骂了李姐一万遍，一张答卷，居然得罪了那么多人。
“这么好的学习机会你还不抓住？这里全是大哥哥大姐姐，你演示一遍，有什么不对的他们给你指点指点，你不就提高了吗。”令狐看出修文的紧张，给他找台阶下的同时，也是让他放松下来。修文心存感激，忙说：“那就先多谢各位大哥大姐，我在乡下跟爷爷学了2~3年，也不知深浅，今天刚好有机会展示一下，还请各位多多指点。”修文说完，何老大就递了一斤茶叶过来：“今年的明前茶。”
修文走到餐桌边，将茶叶打开并放到右手边，正要说话就见魏公子递过来五张包茶叶的黄纸，修文说了声谢谢，然后将黄纸呈扇形放到了左边，顺手从挂腰间的长袋里取出一个茶夹，调整了一下站姿，静了静心，这才开始分拣茶叶。
或许连修文自己都没意识到，一旦真正开始分拣茶叶，他就像换了个人，进入了一种类似禅修的状态，其中有宗教崇拜般的虔诚，有成竹在胸的自信，更有扫荡千军万马的气概。
整个包间突然安静了下来，修文拨动茶叶时，茶叶和纸张间摩擦时发生的沙沙声都听的清清楚楚。而茶叶在不同纸张上的摩擦声不同，居然有了一种节奏和韵律感。
文婷也看得有些呆了，这还是那个哭着鼻子下跪求人的男孩吗？看来，这块璞玉好好雕琢必成大器。文婷不觉大喜，看来当日之举或许有超预期的回报。
过了好一会儿，修文才发现了包间里的安静。他有些不自在，从小到大没被这么多人盯着过，想到刚才的情景，于是说：“刚才帮令狐姐姐分发伴手礼时，大家问了不少问题，当时急着分发，没来得及回答，不如现在一并回答吧。我想大家关心的，无外乎就是我学茶的经历，那我就说说吧。
大前年的6月份是我人生最黑暗的时期。因高考差2分落榜，不想见人，我便躲到乡下祖屋去了。爷爷奶奶没办法只得跟我一起去。恰好那时我们县有家茶商买了批一级茶，但被客户告后法院判定为三级，亏损几十万后差点闹出人命。爷爷听了让这家人把茶叶拿到祖屋，刚好那家有个跟我一样的高考失败的孩子，也陪着一起去了。
爷爷就在我们跟前分拣茶叶，大半个月挑了两斤，包好后还加了个陆字的火漆印封了。让那家人拿到省城一家老字号茶商那里去卖。结果对方的老人出来一看，想也没想以20万元/斤买了两斤，算是解了难。
那家人不傻，立刻想要孩子跟爷爷学茶，爷爷说祖上有规矩，不外传。
不知那家人是怎么说通奶奶的，反正他们跟我商量，让我跟爷爷学，然后教那家的孩子。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爷爷讲，我手机录像，然后给那家孩子看。于是答应了。大家都是业界精英，不用我说也肯定知道这就是给套。反正最后发现，纵使我认真学都不一定学得好，这么折腾肯定是误人子弟。
于是，我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逼着开始认真学茶。既然认真了，我就让我爸给我买了个高放大倍数的放大镜和一把电茶壶。我爸虽然帮买了却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八月底我爸突然拿着5万块钱来问我这么回事，我解释说我按爷爷教的方法也挑了两斤茶，让那家孩子去买，结果还真买到5万元/斤，于是那家人答应给我家5万。
爷爷听罢脸色铁青，说祖上有规定，不许以此赚钱，让父亲退回去。父亲说至少应先看看我分拣茶的质量如何。于是当着父亲和爷爷的面我分拣了一回茶叶，爷爷仔细看后却突然象疯子般地喊起来，好哇，天不灭我陆家呀！父亲一看立刻对我说，收拾收拾准备回家，马上要开学了，再复读一年。在我整理衣物时，爷爷却突然说我很有天赋，希望我先跟他学茶。于是他们俩关起门来吵了一架，最后只听到爸爸大吼一声，学得再好，也不过是一条寄生虫！然后爷爷进了医院。
最后两人相互争斗和妥协的结果就是，我先跟爷爷学三年茶，然后复读高考。
到了此时父亲才对爷爷说，要爷爷将书给我看，爷爷的回答是书不是在文革中被父亲烧了吗？父亲再没说话。不过父亲走后爷爷倒是给了本《六祖坛经》给我看，不过实在看不懂。
怕我再去赚钱，出院后爷爷决定带我出去，父亲则拿出了那5万块钱。爷爷虽然生气但也没办法，当天就让我买车票走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于是我们跑了两年多，直到爷爷生病才不跑了。最后爷爷决定放弃治疗，让我来参加比赛。
茶分拣好了，献丑了。”说完修文站了起来，指着那五堆多寡不一的茶说：“这是今年正宗的明前茶；这些是去年的明前茶；这些茶的产地不对；这些是雨前茶；这些是普通春茶；而这些最糟糕，是三级以下的茶。”
大家仔细看了看那五份茶叶的占比，如果按这么划分，何老大的明前茶，降两个等级还是给面子！大家都不说话，既然号称精英，简单地看看茶叶好坏等级肯定没问题，但这么仔细地分拣，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安静了好一会儿后，何老终于开口：“就像刚才魏公子不服气一样，你这么分拣我们这么判断，难道要我们也给魏爷爷来段视频？”有人附和：“是呀，最好的和最差的大家都认可，但中间那些凭什么？你说属于第一堆就第一堆，我为什么不能认为第二堆里的茶叶和第一堆里的一样？”富贵也接口道：“会不会是皇帝的新装呀？”有人笑了起来。
气氛有点尴尬。本来泡茶看好坏是一个基本的常识，但大家都关注到修文的分拣上，反而一下子，没转过弯来。等了两分钟没人吭声，修文有些得意，自信心也增强了不少。但如果这个时候他说出泡茶的话，会让大家觉得他们都象个傻子。好在此时魏公子和服务员拿来五个大玻璃樽，大家顿时反应过来：“直接烧水泡茶看！”
当茶叶在水中绽放之时，茶叶的形状、颜色、透明度、青翠度、老嫩、漂浮状态和杂质等都一览无遗。到了这时，如果还有人敢说看不明白就显得无知了，毕竟，这里都是中国茶叶行业年轻一代的精英。大家再次沉默，现在大家都清楚，茶叶分拣到这种程度，除了修文再无第2人。
“大家都尝尝吧，可以比较明前茶和雨前茶的区别，也可以看看最差的茶叶里有没有被冤枉的好茶。”打破沉默的还是修文，“记得魏公子当时拍了很多照片，对吧？”修文有些自信心爆棚的感觉。
何老大倒不失为一家之主的风度，抢先拍了几十张照片，好录了好几段像，又反复品了五种茶后，这才很客气地走到修文跟前：“我是年初才接管家族产业的，一直忙于销售，没注意品质，今日真是受教了。不知陆先生何时有空，能否再去一趟家族赐教？这里有张家族的贵宾卡，凭此卡可以每年免费获得一斤顶级贡茶，有效期10年。如果陆先生愿意，任何时候都欢迎您能去指导工作，车马费我们出。”修文心里也是有些敬佩，连忙说：“何老大客气了，有机会一定再去学习。”“老大出手就是不一样，几十万元一斤的茶说送就送了。修文，记住了，去了何老大那里后顺便就拐我们家来，姐姐可没何老大那么气派，只能请你吃西湖藕粉。”令狐说着走了过来，接过何老大手中的卡塞到了修文的口袋中，“修文，你也别看轻了自己，未来10年肯定是你的天下，到那时，你作为何老大的顾问，他的这些费用只少不多。”修文不知该说什么。可奇怪的是，其他人居然没人反驳！
“你说，如果用好的水来泡，这茶会不会更好喝？”尝过前三壶茶后，富贵走到修文跟前问。
“那是肯定的。”修文想也没想就回答，但他突然想到，今天已锋芒毕露，不能太过分了，于是忙谦虚，“我主要在学茶，对水没太多研究。”
正说着，一位身着黑色晚礼服，身材高挑、酥胸半露的女子从外走了进来，整个场面突然再次安静了下来。修文正在想着这又是哪家的千金时，仔细一看居然是欧阳！
大家开始上桌，东海是主自然坐中间，左边是富贵，右边是文婷。文婷希望希望坐她旁边，有了刚才的展示，相信也没人不服。但修文选择了下坐。东海本希望欧阳坐他左边，富贵也没意见，可欧阳迟疑了会儿还是坐在了修文身边。不过此时的修文也是西装革履，倒不比欧阳差。其他人原本相熟，座次早已固定。
菜很精致，虽说都是大份的，但量并不大。不过大家的饭量更小，蔬菜、蘑菇等素菜还行，而鱼、肉等荤菜几乎没人动筷子，尤其是那盘红烧肉，放在中间根本没人动。眼见得大家就要吃完了，修文却顶多算个半饱。有心要多吃点，又怕像着装般被人耻笑。可那盘红烧肉实在太诱人！那本就是他的最爱，何况自爷爷生病后家里很少吃肉，导致他有肉瘾。犹豫再三，修文终于忍不住了：“服务员，给我再来两碗米饭。”大家都看向他，富贵甚至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
“我怎么就没注意呢，修文正是抽条长身体的时候，是该多吃点。”令狐站起身，将那盘红烧肉直接端到了修文跟前，“你要能吃，都吃了。”修文再也不客气，往碗里夹了好几大块。
“年轻就是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爱吃多少吃多少。”何老大跟着感叹，“哪像我，还不到40就三高，想吃啥都不敢吃，整个人都少了很多乐趣。不行，看修文吃得这么香，我也得来一块。”何老大说着转动转盘，也夹了块红烧肉送往嘴里。
文婷看着修文，心里突然感叹，这孩子长大了。而富贵则转头对坐在右边的东海耳语：“咱们这么多年的比赛，好像都没考过水。”东海这时也正看着修文吃饭，没在意地嗯了一声。富贵也不介意，继续说：“你说，咱们是不是可以考虑来一场关于水的比赛？”东海这才扭头看了一眼富贵。
“你俩又打算搞什么阴谋？”坐在东海左边的文婷突然问，他们三人在美国读高中时就租住同一栋别墅，小个子的富贵出主意，大个子的东海去打架，最后由她去保东海出来。这种事发生过很多次了，所以一见这两人的表情文婷就知道他们要干坏事了。东海没吭声，扭头望着富贵，富贵笑着道：“真想知道？我在跟东海说，这一次我一定要赢他，然后将你追到手。”“东海，你出拳头试试，看看他能扛得住你几拳？”文婷道，“人家都要抢你老婆了，你还这么沉得住气？”东海想了想：“这不都是你去招惹的吗？”
第九章 蒋家的客户
穿上令狐送的西装，修文破天荒地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了半天，感叹了一句“人靠衣装马靠鞍”后，又用水压了压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尽量让自己看得更帅气点。
他终于等到了自己一直惦记着的电话。文婷告诉他已经安排好，马上会来接他时，他高兴得蹦了起来。至少一万元呐，这对天天算计着吃十元盒饭的修文来说实在是一个令人兴奋的好消息！不过兴奋之余，修文心里多少还有点愧疚，毕竟，爷爷一直在强调不许用茶艺来赚钱。不过对于这一点修文一直难以理解，父亲说这是寄生虫的借口，可修文也不完全认同。让家里背负几十万债，最后放弃治疗，这种愿意用生命来遵守的，或许应该是信仰。但这跟标准的信仰定义完全对不上，修文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不过用现在的话说，就叫脑子进水。
见到修文这身打扮，文婷满意地点了点头。司机拉开车门后，文婷坐进去后说了句去紫金山庄一号别墅，然后顺手拉着修文也进了后排座。司机愣了愣但没说什么，不过修对深圳不熟，没管那么多。开车后文婷从包里掏出一万元递给修文，玩笑说哪怕修文进去后一言不发，这一万也是修文的。修文正要说点什么，文婷没给他机会，只是继续说，你要相信自己的实力，就当其他人都是你的学生，你在给他们演示就好了。修文点点头。
紫金山庄是座与贝聿铭的苏州博物馆相似的、借鉴了徽派建筑风格的现代山庄，高档且低调，并不对外开放。车沿着一条蜿蜒狭窄的小路来到一号别墅后，服务生过来拉开了车门，问明情况后领着文婷和修文七拐八拐进了一间雅间。房间很大，里面环境很好，茶几是那种巨大的根雕做成，几个座椅也是根雕做成，上面镶了真皮沙发，好看还坐着舒服。里面已有三个人，在主坐的后面站了位年轻男子，手里拿了个包，估计是秘书。主座上是位很有气势和派头的年长者，见他们进来也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只是示意修文坐他右边，倒是坐左边的一位中年男子起身点了点头，待修文坐下后也坐下了。修文心中暗想，主坐上的老者大概就是文婷他们的大客户了，左边的中年人应该是竞争对手，今天的目的就是要让这位中年人难堪，从而赢得客户。文婷没有要坐下的意思，对老者笑着介绍道：“李老，这是小陆，陆修文。”然后转身对修文说：“这是李老，这是石田茂先生。”修文客气地对李老说了声您好！转身对石田茂也说了声你好。石田茂客气地回了句你好。
文婷出去后，有旗袍女端了三杯茶进来。
茶刚放下，修文没等大家动作，抢先端起茶杯喝了口。李老眼中顿时流露出些许不满，但隐藏得很好。或许只有秘书能感觉出来，老练如人精的石田茂也没察觉。修文喝完，在嘴里含了数秒钟后才夸奖：“果然是上好的明前龙井，满口清香，还略带孕育了一冬的甘甜。李老，您尝尝。”说完双手端起茶杯送到李老的跟前。李老嘴角略微上翘了一下，接过杯子浅尝了一口，的确不错。石田茂抓住了李老的那个表情，却是略带困惑，明明修文抢先品尝有失礼的嫌疑，李老为何会高兴？他哪知道，修文先尝，可以理解为失礼，同样也可理解为如古时太监先替皇帝尝菜一般，修文先尝是为了李老的安全。当然，这些事情修文是不可能观察和猜想到的，在他看来，保证李老喝到的是好茶就行了。
一小杯茶喝完，旗袍女又端来三杯茶。这回石田茂也看明白了，先行喝了口，感叹，北方的信阳毛尖也不错，雨前茶的味道更香。正当石田茂要给李老端杯时，却被修文拦住：“且慢，那是第三道的普通春茶，居然用第三泡的清淡来冒充雨前茶，真是聪明。”中年人顿时尴尬，再细一品，还真是如此，只好略带自嘲地说：“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呀。”
待到旗袍女将第三杯茶端上，石田茂有些不敢动作。修文见此心中暗笑，有些得意地吩咐旗袍女另外拿茶叶、几个茶杯、一壶刚开的白开水和几瓶矿泉水来。旗袍女什么都没问就照做了。
修文将白开水倒入三个茶杯，然后用手摸着茶杯开始加入矿泉水，都做完，这才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拿出一个竹制茶铲，将茶叶往杯里倒：“碧螺春是不能冲泡的，要先放水，后加茶，水温要80°才好。”
“没错，听说当年周总理给尼克松总统就是这样泡碧螺春的。”李老也来了兴趣，“可就是一直不知这是为什么。”
“碧螺春是绿茶，本就嫩，加上是明前茶，就更嫩了，如果用100°的开水泡，不仅将其中一些微量元素烫没了，味道差了，而且还会冲坏叶形，不好看。”修文端起茶杯，只见杯里的茶叶如复活般慢慢在水中伸展开来，别有一番情趣。待茶叶泡开，修文直接给了李老，表明对自己泡的茶有信心，没必要自己先尝。石田茂等了半天不见修文有给自己端茶的意思，只好自己端起一杯喝了口，的确不错。心情不爽，还要找回点面子，于是石田茂问：“陆先生凭什么说这杯茶水是80°？”修文显然有准备，拿了一只空杯，倒了一些开水，然后再次手摸茶杯，开始倒入矿泉水，倒好，又从布袋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了跟温度计，放入茶杯中测温度。一分钟后，温度计显示温度为79.5°。石田茂不甘心，倒掉水后直接加开水测，98°。石田茂这回没话说了。
李老见场面有些尴尬，想了想对修文说：“小陆哇，今天就到这吧，你先回去，我再跟石田先生聊聊天。”修文这才知道，石田茂不姓石，姓石田，那…….岂不是日本人？修文这才有些尴尬，毕竟，刚才做事有点过火。
修文站起来时，石田先生也站了起来：“请问陆桑有没有兴趣去我们日本访问交流？”修文确定石田是日本人，不敢乱说话，扭头看向李老。李老笑了笑说，去是肯定要去的，怎么去，什么时候去，我们再商量一下吧。石田先生连忙说很期待在日本见到陆桑。见修文抬脚要走，石田又连忙掏出名片递了过去。修文接过名片终于尴尬了，不知该怎么说。石田也不介意：“请问陆桑在哪所大学高就？”修文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说实话：“石田先生高看我了，我只是闲来无事在家学了几年茶艺。连大学都没考上，何来高就。”石田惊讶：“陆桑不是说笑吧？您也太谦虚了，以陆桑的才能，如果您有兴趣，我可以直接推荐您去日本早稻田大学当教授。”修文说：“石田先生玩笑了，我还是先回去好好跟爷爷多学几年吧。”石田问：“陆桑是说，您的茶艺是跟爷爷学的？那就是说你是家族传承的对吧？对了，陆桑是哪里人？”修文答：“江西人。”石田显得有些激动也有些疑惑：“难道您是江西陆家的传人？据我所知，在中国的茶隐世家中，一直有茶隐八大家之说，而江西陆家却是自唐以来就一直被称为茶隐第一家，不过……听说自1949年后中国的茶隐世家就没有了传承人，不知陆桑……？”修文不知该如何回答，一提到1949年，修文知道话题有些敏感，只好求助地看着李老。李老听文婷说过茶隐世家一事，但却不知道修文是否茶隐世家的后人，但到了这种地步，是不是都是了。于是他笑着对石田说：“人都在你面前了，怎么说有没有传人？”石田先生顿时兴奋起来：“冒昧问一句，如果有可能，我可否见见陆老先生？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私人的名誉邀请陆桑和陆老访问日本。”修文忙说：“爷爷最近身体不好，估计无法出远门。”石田忙说：“哦，很遗憾。……不过，如果陆桑没意见，陆老可以去日本治病，费用我们出。”修文一听能治爷爷的病，顿时喜出望外：“真的吗？……”李老的咳嗽声打断了修文的话，修文这才冷静下来，关乎国际问题，他不能自作主张，这才强压下要跟石田探讨如何给爷爷治病的冲动。
“小陆哇，你还是先去吧，出去跟那丫头说，他们可以打个报告给我。”李老本来对修文那种无所顾忌地羞辱石田的做法还有些许想法，但见他此刻能够立刻冷静下来，心中也暗自赞赏，于是扭头对秘书说：“这高考落榜后的发奋图强，好像也是个话题。”秘书点点头没说话，要了修文的手机号并送到门口。
出门后满脸疑惑的修文第一眼见到的不是文婷而是老张，而从目前情形看，老张似乎在门口偷听。不过老张实在是太高兴了，连话都有点结巴：“修文，你……你真行！知道吗？……这十几年来日本人一直希望跟我们举办茶道比赛，可每次私下见面一比，实在差太远，弄得我们一直找理由拒绝。不过今年，日本人一定不会再提比赛一事了，纵使我们提了，他们也会找理由拒绝的。”没等修文谦虚一下，文婷过来了：“老张，别光顾着高兴了。”老张一拍脑袋，忙出包里拿出钱递给修文：“还真是，一高兴差点将这事忘了。拿着吧，这里是5万，别嫌少，算是协会给你的补贴。”见修文一脸的疑惑，解释说：“蒋小姐说了，你没加入协会，算是我们请来的外援。只是事情急而蒋副会长只有5万元的审批权，所以只好先委屈你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修文接过忙说谢谢！，心想已经很多了，哪里会嫌少？想起李老的吩咐，这才告诉文婷，李老说可以打报告给他，文婷笑着答应。修文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问：“里面到底是什么人？”老张愣了愣看着文婷，文婷有些不好意思，但既然协会出了钱，她必须解释清楚：“不好意思，因为怕你紧张，这才故意说是我们的客户和竞争对手。”见修文有些不服气的样子，文婷继续说：“你别不服气，事先不说是为你好。如果事先告诉了你，你敢那么放肆地羞辱石田先生吗？”修文的好胜心起来了：“不就是个日本人吗？有什么不敢？”文婷摇摇头：“石田先生是日本茶道协会的会长，人家的会长靠的可是茶艺当上的。还有，李老是全国*****，副国级的领导。”修文听了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就连一旁的老张也吓了一跳，他知道石田，也知道李老是领导，但没想到是副国级领导。
“好了，这回连副国级的大领导你都见过了，相信你下次不管见到谁都不会怯场了，对吧？”文婷看着正在发呆的修文说，然后一扭头，“老张，找个地方去庆贺一下？”老张不傻，忙说会务组那边有事。
修文想到文婷事先给的一万元钱，觉得该还给她。文婷想了想说：“中日小范围内的交流经常有，只是我们老输，所以没人愿意去。今年轮到我了，如果不是你帮忙，我就该去出丑了。所以这是我个人出的报酬。对了，上次的钱是欧阳的吧？不如这样，这一万你还给她，这样你也很有面子，对吧？”修文想了想说：“那今天我请你吃饭。”文婷忙说：“好呀，还别说，你还真的越来越像我男朋友了。”
第十章、 自助餐
跟爷爷学茶，修文至少养成了早起的习惯。6：30醒来，洗漱完毕，修文打了会儿坐。见欧阳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就问她为什么吧起床。欧阳说深圳人周日都睡到10：00才起，所以我也要多躺一会儿。修文笑，人家是睡不够觉，周末补睡，你这么睁着眼睛躺着干嘛？欧阳没吭声。修文说你起来我给你6千块钱。欧阳顿时睁了大眼睛，但依旧没说话。修文拿出钱递给欧阳。欧阳忙问哪来的钱？修文只敢说帮文婷赢了竞争对手赚的。欧阳眼里闪过一丝醋意，但嘴上却说修文哥真棒！
在帮欧阳扣后面衣扣时，修文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这些衣服是哪来的，欧阳怕修文吃醋，小心翼翼地解释，做了几家媒体的收费专访，又替天一拍了些广告，完后衣服都归她了。修文听完笑了笑，说要请欧阳喝早茶。欧阳雀跃。
深圳人的确不起早，连早茶都在9：00之后才有。两人到公园里逛了会儿，感叹还是深圳好，免费的公园都比省城收费的好看。欧阳趁机说，要不要到深圳来打工？修文本想说好，但一想到爷爷的病，没吭声。
喝完早茶回来，魏公子已在宾馆大堂候着。奉爷爷之命请修文吃饭，已在一家豪华自助餐厅订了两个位。修文笑着说没那么夸张吧，吃个自助餐还要订位？魏公子也笑，说深圳人就是贱，几十上百的自助餐不用订位，七、八百上千的反而人多要预先订位。若不是考虑到修文饭量大，他肯定不会去吃这种自助餐，880元/人实在不划算。
欧阳从小在父亲的商店里耳濡目染，一听魏公子说订了两个位就知道这事跟她无关。等魏公子说出880/人的价格时，她立刻说要去逛街。
魏公子说得没错，餐厅的确人满为患，但却非常安静。两人找了给靠窗的地方坐下，感叹了一番窗外的一片翠绿，和江西、河南此刻的风景完全不同。
“我猜你爷爷救的是欧阳家吧？而她家买的茶叶是何老大家的，对吧？”魏公子问，“不过我有点好奇，欧阳怎么能成为茶隐世家的传人呢？”
“这还要问？”修文笑了笑。
“你们结婚了？”魏公子有些诧异。
“这倒没，我们还小，先订了婚。”修文解释，“老人家太固执，经历了那么多年的磨难，居然还是如此顽固地坚守一些在我们看来很可笑甚至很愚蠢的东西。”
“然后就为了爷爷的固守牺牲自己的爱情？”魏公子玩笑。
“也不是，这几年还是有感情的，只是少了点激情。”修文用很平淡的口吻解释，“对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觉得她不像茶隐世家的人，而有些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魏公子不再拐弯，“听说了卖答案的事吗？”
“什么答案？”修文问。
“明天比赛题目的答案。”魏公子答，“据说这是自举办大赛以来，第一次出跟水有关的题目，并且难度系数也是历年之最。”
“你看过题目？”修文问。
“没有，是卖答案的人说的，他们说哪怕是专家也绝对过不了关。”魏公子一脸愤怒，“所以他们今年开价10万，是往年的5倍。”
“太黑了！”修文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喊了一句，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为什么要这样？”
“听说在麒麟山庄时富贵曾问过，你的回答是对水没什么研究。”魏公子反问，“有这事吗？”
修文听罢苦笑，当时只是觉得不必太过锋芒外露，谦虚了一句，没想到会有这种结果。他很好奇：“比赛名次真的那么重要吗？”魏公子很认真地想了想，前8也只是多了些宣传资料而已，前三可以拿到下届常务理事的头衔，而文婷说过要嫁给冠军。我所知道的，就这么多。修文不了解常务理事到底有多重要，但可以肯定文婷之说只是玩笑而已，于是他好奇地问：“那文婷姐他们也要买吗？”。
“他们当然不用，不过你想都别想，赵、蒋、孙三人会在赛前半小时得到答案。”魏公子以为修文想通过文婷拿到答案，忙说。
“也对，否则答案就没法卖了。”修文说完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的意思是，在文婷他们开始看答案时，设法改变编号，这样大家就公平了。对吧？”
“看来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魏公子没想到修文怎么突然就开窍了，自己准备了半天的废话可以免了。
“但这样可是将所有人都得罪了。”修文不傻。
“没错，所以我绝对不敢做。不过你想想，8个名额除了那三家，剩下的只要超过5家买了答案，你就危险了。你真的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另外，你不是业内人，比完赛大家有多少来往还真不知道，对吧？”魏公子显然是有备而来。
“可问题是，纵使我明天提出要换编号，李姐他们会理我吗？”修文提出了一个现实问题，魏公子一听也傻了。他的“有备”都放在如何说服修文上了，这个还真没想过。修文见此有些失望，但突然大脑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心情顿时大好。他知道这一定能成，也不需要魏公子的帮助，于是转移话题：“这自助餐一个人好几百，怎么才能不亏？”
“我肯定亏，就看你的了。”魏公子知道修文同意出面了，现在的问题在于如何让组委会改编号。既然一时没好主意，那只能先放下。他指着存放海鲜的位置：“那边的海鲜，三文鱼、鲍鱼、海参、龙虾、青口等都很贵，你放开肚子吃，或许能吃回来。当然，如果有本事，你把我那份也吃回来。”
“我试试。”修文笑着答应，“我有个上大学的同学跟我吹，说他一次吃了50只螃蟹。我原来没吃过自助餐，所以一直不信。心想纵使得完你也买不起，现在我信了。”
“只要肚子没问题就行。”魏公子没想到修文那么坦诚，笑着回答。
为了吃回来，两人从下午一直吃到晚上十一点多。修文很开心，这是他到深圳后第一次吃到撑得慌且不必心疼请客者的腰包，而吃得越多请客者还越开心。
而魏公子想的是，纵使想买答案，现在也来不及了。
第十一章、滚滚长江水
比赛开始时间是早上8：00。
修文和欧阳7：20就到了比赛现场。修文拽着欧阳在大堂里转了好几圈，这才找了个地方停下来。从这里去洗手间，一定要经过赛场门口，但他们所站的位置，却看不见赛场门。
修文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做那件事，毕竟这牵涉的太广，几乎将所有人得罪。虽说爷爷带他出去时，也一直在训练他对优质水差异的判别并得到爷爷的认可，但不知题目又怎能肯定自己能得满分？昨晚他一直在想，如果保证自己进8强，他勉强可以容忍别人舞弊，但别人因舞弊而将自己赶出8强，他难以接受。
7：50了，文婷始终没露面，如果再犹豫，就没机会了。终于，修文下了决心，对欧阳说要上趟厕所，径直走了。来到赛场门口，修文还特地回头并四处张望，确认没人看到他时，才在门外问赛场里面的公证处人员：“听说你们来的目的就是要证明比赛的公平性，对吗？”公证处的人说：“对，有什么问题吗？”修文说：“我听说昨天有人卖答案。”公证处的人问：“有证据吗？”修文答：“肯定没有。”公证处的人说：“那有什么好说的。”修文笑了笑：“的确，不过你们倒是可以做点什么，比如将里面的老编号撕掉，重新编。将新老编号的对应关系在交卷后告诉组委会就可以了。”公证处的人：“在没有证据前我们不能干扰比赛。”修文说：“证据其实很简单，你们去表达一下换编号的意愿，不就有了吗？”公证处的人：“可是……”“我这里有不干胶的标签纸。”修文说着迅速掏出标签纸塞给了对方，然后头也不回地去了厕所。
公证处的两人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去跟李姐他们说说。结果刚一开口就被李姐拒绝，理由是工作人员太辛苦，不能老这么折腾。公证处的人说这事不需要工作人员动手，他们自己做，到时将新老编号对照表给小王判卷即可。李姐傻了，按她的理解，公证处的人也就是收点钱来做做样子，没想到还真来这么一出，一时完全不知如何是好。还是老张反应快，连忙说：“当然可以，就是辛苦两位了。看看要不要标签纸和胶水什么的，要的话我们帮忙去买。另外，我们这边会通知比赛开始时间改在9：00，行吧？”公证处的人本想说8：20就可以了，但看李姐模样，知道里面真的有猫腻，他们也需要时间处理，老张这是在玩平衡术，也就没再说什么。
修文从洗手间回来后不见了欧阳，他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那等着。等到8：20，欧阳没回来，却等来了文婷。她满是歉疚地说：“本来呢，大家说好这次不乱来，可一个没注意，这帮家伙又做了文章。我不希望让你看到这种不公平，也觉得你应该没问题，所以没跟你说。”修文装傻，让文婷有点摸不着头脑。其实不用想都知道，16强里敢捣乱的只有修文。只是修文平时什么都写在脸上，此刻的表情显示修文并不知情。文婷没多想也没再解释，只是带他来到一间会客室。茶几上有10个带编号的纸杯，里面装着水。文婷递过来一张纸，上面有18个地名：沱沱河、宜宾、泸州、重庆、涪陵、万州、宜昌、岳阳、荆州、武汉、黄石、鄂州、九江、安庆、铜陵、芜湖、南京、上海。文婷说：“试试看，将这10杯水跟这一串地名联系起来。”修文有些傻眼，茶艺里会对水质的好坏作判断，但不会去管这事哪里的水。何况水和地名还不是一一对应的关系，一不小心还真有可能就是0分。到了这时他也不忌讳什么，直接打电话问爷爷。但在听到爷爷苍老声音的一瞬间，他犹豫了，这算不算舞弊？在痛恨别人舞弊的同时，自己也参与舞弊？可电话接通了，他不说话不行，不过肯定不能说这事比赛题，否则爷爷会气死。就当是考前复习吧，修文安慰自己，然后对爷爷说有人问起这种问题，该怎么判别？爷爷也有些懵，但很快理出思路，这是顺长江而下的城市，可以从地理环境对水质的影响来考虑问题，《茶经秘要》中对宜宾、涪陵、九江、安庆等地的泉水作过介绍，但关键是泉水和溪水等本就受地理环境影响小，区分很麻烦，如果是井水还好些。接着爷爷将全国各地的情况大致说了说，修文当时跟爷爷游历时就带了地理书，所以听起来倒也好理解，并大致有了些头绪。
挂断电话，修文每杯水都尝了尝，说：“还好，是自来水，比泉水或井水之类的容易些。”接着按爷爷教的方法开始认真品尝，最后给了一份答案。文婷拿出标准答案：8-沱沱河、3-宜宾、1-涪陵、5-宜昌、2-岳阳、4-武汉、9-九江、6-安庆、8-南京、7-上海。一对照，答对7题。文婷暗自佩服，在没有训练过的前提下，仅凭爷爷的一些提示，居然对了7题！修文却暗自心惊，正如魏公子所说，如果有5家买题，他就没任何机会了。
见文婷正等着他，修文便将爷爷教的方法给文婷说了一下，也顾不得卫生否，拿起纸杯让文婷与他一起品尝，再具体解释。10杯水刚尝完，电话铃响了，是欧阳。修文想了想让她去草坪等，然后对文婷说：“她毕竟是我师妹，师门的面子要紧。”
到草坪后没见到欧阳，却见令狐在那里跟人聊天。修文走了过去，那几个聊天的人见此居然扔下令狐一人自动让开了，修文摇摇头，但也不在乎。倒是魏公子见此立刻走了过来。修文有些担心，如果魏公子给他点个赞什么的，事情就坐实了。不过魏公子却是平静自如地走了过来，修文见此突然想明白了，其实魏公子比自己还紧张，一旦有人知道魏公子事先知道此事，那魏公子至少是同谋。想清楚这个道理，修文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以此来要挟魏公子了。何老大看到这一幕也走了过来，但突然见欧阳也往那里走，迟疑了一下终于停下了脚步。很简单，修文讲完故事后，大家都猜到欧阳家买了何家的茶叶差点家破人亡，而欧阳的99.5分也间接证实了这一点。不过令狐觉得何老大不失男人气度，见此想了想对欧阳说：“其实你家也是因祸得福，从某种程度上说应该感谢何家才对。”欧阳听罢愣了半天，然后发现令狐说得有理，何况那0.5分还被修文骂了一通，于是主动说我去叫他过来？修文说：“还是令狐姐微信叫他过来吧。”等何老大到了，修文这才开始说：“刚才有人问了我一个问题，就是怎么判断各地自来水的差异，其实我也没研究过，打电话问了爷爷，爷爷说可以从地理环境来大致判断。
一般而言，长江的水从雪山到大海，会从甘甜变成苦涩。所以按这种思路大致判断不会有太大问题，比如陀陀河水，清甜，干净，无任何异味；上海好象是在崇明取水，但也有海水倒灌问题，应最苦涩；宜宾产酒，与水有关，简单说就是醇厚；涪陵的水有一种类似甘草的甜味；宜昌原来的水质很好，但大坝建起后，有很多沉淀物，导致水质很差，仅强于上海；岳阳有湘江水，洞庭湖有自净作用，强过宜昌；武汉地势低，水经过较快，没有污染停留，好过宜昌，但比岳阳差；九江水原本不错，又有鄱阳湖自净，但这几年鄱阳湖养殖业太过火，导致水质有股腥味。安庆也是个低洼地，江水走得快，又没有污染，所以也是很清甜可口，南京的水应该比上海、宜昌的好。
考前复习辅导并不违规，我稍稍透透题：你们顺便将我说的地名也记住了。”
正说着，有新消息传来，一是可以借助一些简单的辅助工具，二是每人30分钟，一个一个单独进去。修文有些好奇，说想象不出可以借助什么辅助工具。见其他人都散了，欧阳才说，赵公子会借助ph值试纸。修文点头称赞，看来化学博士还是有点本事。就是不知富贵用什么办法？
比赛正式开始，16人好说话，不必抽签排先后，想进去就进去吧，答完题下一个跟着。见大家有些紧张，修文不再客气，自己先进去了。
里面墙壁上有18个地名：沱沱河、宜宾、泸州、重庆、涪陵、万州、宜昌、岳阳、荆州、武汉、黄石、鄂州、九江、安庆、铜陵、芜湖、南京、上海，桌上放着有10大瓶带有数字标签的白开水，比赛要求是写出10瓶水对应的地名，6分以上算过关。
修文看着有些奇怪，既然取前八名，为何还要给个6分过关的界线？他哪知道，这可是李姐、老张他们的生财之道。
虽然已经尝过，但修文还是再认真品尝了一下。不过自来水实在没什么好研究的，修文破天荒只用一刻钟就交卷了。加上几个直接交白卷的，原本以为要用一天时间的比赛，到下午2：00就结束了。结果没什么悬念，修文满分，欧阳和赵8分，蒋和令狐7分，孙、何老大和魏公子6分，其余的，最高4分。
坚持到最后的娱记们有些不开心，毕竟修文没什么娱乐价值。倒是新闻记者们有些话题了，从默默无闻到第一，还是有些故事可讲。为此文婷也开始接触一些记者，看能否做几个专题采访。
修文对记者没什么兴趣，他只是还在琢磨，孙公子到底用什么方法得到了6分？正想着，文婷一脸阴沉地走了出来，见到修文，犹豫了片刻才道：“有人在咱们那个会客室装了监控，是能听到声音的那种。”“我靠！”修文立刻反应过来，忍不住骂了句。“这事还没完。”文婷说，“等着吧。”正说着，文婷的司机走了过来，也不避修文：“我去监控室删除监控记录时，发现他们正在拷贝那段记录。我跟富贵的司机打了一架，打得他满地找牙，然后将u盘也抢过来了。”说完拿出一个u盘。“你真厉害！”修文由衷道。“那是，不是吹牛，赵、孙两人的司机一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司机说完很得意地走了。文婷说：“走吧，抽签去。进入8强后就是淘汰赛了，规则是两两之间比赛，分数高者胜，如果分数相同，则用时少的获胜。”
来到现场，大家都在等了。抽签号由两组1~4的数字构成，号码相同即互为对手，同时，比赛的先后顺序也即号码顺序。不设种子选手，8人随意抽。
结果东海对魏公子，文婷对令狐，何老大对欧阳。抽到1号的是富贵和修文，即8强赛的第一场比赛将在他俩之间展开。
“富贵、东海和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就是身边的女人太多。”见修文跟富贵成了对手，文婷对修文说。修文笑笑没接话，显然，文婷的意思是要将富贵拦下，但修文本就奔冠军来的，怎么可能不赢富贵？不过，他心里倒是暗暗在想，那些买考题的人，明天会不会生出点什么事来？
第十二章、四强的价值
修文和欧阳刚从赛场回到宾馆门口，富贵的司机就迎了上来，说富贵想请修文喝茶。修文问什么事？司机说不就喝个茶吗，怎么婆婆妈妈的。修文想想也对，就拉开车门让欧阳先上。司机说孙公子想单独见修文，欧阳看了看修文，说那你去吧，我正好去逛逛街。修文有点紧张，本想告诉欧阳，如果自己太晚没回来就去找文婷帮忙。但想想这样可能吓到欧阳，何况这两人关系不好，于是忍住，只是叮嘱欧阳注意安全。
车上大路后，司机让修文打开后座上的一个包。修文打开一看，吓了一跳，里面全是百元大钞。他下意识地说了句：“这么多钱呀，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现金。”司机听了心中满是不屑，但没在脸上流露出来。他只是淡淡地说：“不多，这是20万，听说你爷爷病了，家里急着用钱，这些钱给你家救救急？”见修文沉默，司机又从前排右座上拿了个袋子往后扔：“这里还有10万，不可能解决全部问题，但至少可以解燃眉之急。”知道一共30万，修文反而冷静下来：“我家欠债都不止30万，并且早该还了。这点钱根本无法拿来治病。”司机有点恼火：“你也不问问我要干嘛，怎么就先拒绝呢？”修文冷冷地道：“不就是明天的比赛吗，还用问？”司机本以为20万足够打发修文，没想到30万修文都不肯，更加生气：“兄弟，做人不能太过分。如果从孙公子的角度看，你觉得一个四强名额该值多少钱？”。见修文沉默，司机没再多说什么，毕竟他只是一跑腿的，不会为了揣摩上意，自作主张干点什么：“算了，去见孙公子吧。”
来到一家咖啡厅，富贵很客气地为修文点了杯咖啡，喝了几口后才开口：“既然司机已经把话挑明了，我也就不拐弯了，80万怎么样？这是我在家里能使用资金的上限。”修文有点心动了，只是不清楚这些钱是否够用，于是打电话给父亲，说了大致情况。父亲有些诧异：“跟爷爷学了三年茶，难道就真想放弃？要知道这可是全国的比赛，你一旦放弃，那你学茶的这条路也走到头了。”修文听罢愣了愣，心中觉得父亲有些夸张，放弃比赛难道以后就不能学茶了？于是说：“我想好了，救爷爷的命要紧。”父亲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其实，家里欠亲戚朋友的钱大约50万，剩下30万不够爷爷动手术的。……”修文用的是免提，富贵的脸色顿时很难看：“有没有搞错，80万还买吧到一个四强名额？也太贪心了吧？”修文一听不够治病的，也没有犹豫，起身要走：“不好意思，80万对于四强名额而言的确是太奢侈了，还是算了吧。”“别别别，你先等等。”富贵连忙给孙副会长打了个电话，然后接着说：“我刚跟我爸说了，我们最多可以给你120万，毕竟我们不是慈善机构。我只是很仰慕婷婷，希望有机会拿到冠军。”120万买一个四强名额，这对修文而言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心里很过意不去，于是再次拨通父亲电话，父亲这次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声音有些哽咽，像是跟修文说，却更像是自言自语：“爷爷不是个合格的农民，在人民公社时，爷爷劳动赚的工分还不如一位普通劳动妇女，这样我很小时就要顶大半个劳力，别人放一头牛，我要放5头，这样才能确保家里赚的工分能买得起口粮，不至于饿死。而更重要的，是对我政治前途的影响，当时几乎所有积极向上的事都与我绝缘，不能加入红小兵、红卫兵、共青团甚至**。77高考改革，人家还以此为由不让我报名。等到78年，奶奶将家里唯一值钱的茶叶偷偷给我半斤拿去送人，这才报上名。为此爷爷半年没理我，直到我去上大学时才跟我说话。工作后，我同学里处级干部非常多，我到现在连教研室主任都当不到。
你说，如果你有这样一个父亲，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再说到钱，这些年改革开放，爷爷完全可以凭借他的水平和陆家的招牌赚钱，可他死活不肯。我想他这一辈子都这么艰难地过来了，实在不愿意就算了。可这次生病，家里已欠几十万了，我又跟他商量，说家里欠的钱，按我和你妈的工资，一辈子已很难还清了。接下来还要花钱，到时恐怕你考上大学也会因交不起学费而辍学。而如果你是个普通工人，那后面的钱你一辈子也还不清。爷爷听完后这都还是不肯，只是选择了放弃治疗。
我不否认我曾非常恨他，我也经常说他是寄生虫。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很多事情也慢慢理解了。原本想着等你大了，家里的状况好起来，可以让爷爷享几年清福，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说了这么多，可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我父亲，决定停止治疗的那几天，我每天晚上在家偷偷哭……
你说，一边是父亲的生命，一边是儿子的前程，你让我怎么做决定？！”
修文听到这，突然发现那个在自己心中高大到只能仰视的父亲，此刻似乎可以平视了。他没有犹豫，说我决定了，同意放弃比赛。本已哽咽的父亲，听完这话终于崩溃，大哭起来：“修文，是爸无能，我对不起你！……”“爸，快别这么说，”修文忙说，“只要爷爷好了，什么都好说。”
商量细节，因为这不能形成文字，双方都不放心。最后大家商量，明天一早司机提前40分钟到宾馆楼下跟修文一起喝咖啡，然后富贵付款，等修文父亲确认钱到账，修文继续陪司机喝一个小时咖啡。如果10分钟内钱没到，修文还来得及赶去比赛。富贵要修文给个账号，修文父亲只有存折，富贵说存折不能马上到账，要开个信用卡，可以当场查账。修文父亲答应开好后立刻通知修文。
富贵很高兴，问修文还想喝点什么？修文心里难受，让司机送他回宾馆。临走将咖啡喝了，没放糖，实在太苦！
回到宾馆，欧阳没在，修文躺在床上浑身不舒服。一旦确认自己的比赛就这么戛然而止，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最后想到家里快有120万了，决定去小小地奢侈一把。
还是那个大排挡，平时因为桌子少人多，吃盒饭的人只能站着。现在是下午3：00多，人少，老板主动让修文坐下。不过说实在的，老板也是阅人无数，可看着修文光鲜的衣着和10元的盒饭，实在看不出是何等来路。而这也是修文第一次认真看这个大排档，里有一张桌子，外面人行道上有一张，没有空调，一把黑乎乎的电风扇从里往外吹，吹出来的是里面烧火做饭的热气。坐下后，修文开始看菜牌：青菜12元/盘，辣椒炒肉片20/盘，啤酒10元/瓶。怎么看修文都觉得不划算，打消了点菜的念头，只要了个10元的盒饭。伙计有些不开心，在一旁嘀咕：“一身衣服几十万，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怎么就只知道吃10元的盒饭。”修文本就心情不好，一听就火了：“我至少还有几十万的衣服，你呢？真是狗眼看人低。”见伙计要反驳，老板立刻骂伙计：“你再这么胡说，明天就回老家种地去。”骂完，又忙跟修文道歉：“老板您别介意，伙计不懂事，您大人大量别计较。”修文心想这世界还真奇怪，有钱人倒还会装出一幅很尊重人的样子，倒是穷人更肆无忌惮地看不起穷人。刚才富贵司机如此，现在排挡伙计也如此。
吃完，修文在旁边的小店花20元买了4瓶啤酒和一袋花生米，回了酒店。
房间里实在是太安静了！修文打开电视，尽管是个他一句也听不懂的粤语台，但他也没有调台，只是用牙咬开啤酒瓶盖，撕开花生米包装，对着酒瓶吹了起来。
比赛就这么戛然而止，欧阳怎么办？留下了继续陪她比赛？可放弃比赛这种事，修文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怎么有脸留下来？
酒多，花生米少。修文喝了一大口酒，然后细细地、一点一点地嚼着花生米。他发现这样嚼花生米特别香，尤其是嚼碎后，清凉的啤酒缓缓冲刷着花生米糊进入咽喉时的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但嚼着嚼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记得第一次见文婷时，文婷说“男人不好这样的”。从那时起，他就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哭了！可现在，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怎么挡也挡不住地往外淌。眼泪就这么流着，可流着流着他突然有点糊涂了，这到底在哭什么？
爷爷希望在死前看他拿一次冠军，可现在有钱治疗了，爷爷不死，他明年还可以参赛，怎么看这都是该高兴的事。
委屈？自己用一次比赛赚了120万，怎么会委屈？
屈辱？李姐的确给过一些羞辱，但好象并不过分，她或许只是阐述了别人没说出的真相。
不公？这世界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是这次到深圳后，体验到的不公更加明显而已。的确，在家里，再怎么穷，他也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差异感。可这里，富贵请的咖啡80元/杯，那是他在深圳三天的饭钱；文婷一顿饭6000，可自己差点因这6000元无法参赛；家里的房子估价十几万，可自己身上的衣服几十万；富贵为一个没有什么实质意义的四强名额可以出120万！而这个数字，大概父母亲一辈子都赚不到。
可反过来想，无论文婷、令狐还是富贵，他们花的钱，都是他们父母合法赚来的，他们只是含着金钥匙长大而已。
说到父亲，跟这些人家的相比当然不值一提，可在爷爷村里，父亲却是全村人的骄傲，因为几十年来村里就出了这么一个大学生，将农民的身份变成了吃皇粮的人。当然，父亲也许可以怪爷爷，如果不是爷爷地主的身份，父亲可能活得更好。可爷爷又该怪谁了呢？爷爷曾经过得很舒服，但解放了，他成了地主，什么都没了。
修文彻底糊涂了，难道这就是命？这就是爷爷非要自己去读《六祖坛经》的原因？信佛？因为自己前世造的孽，这世来还？可前世跟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我来为他还债？
或许，冥冥之中真有天意，否则诸葛亮那么牛的人也不会感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过，如果反过来想，不去谋事又怎知天意呢？所以，不管天意如何，作为个人，需要做的，只是谋事而已。努力了，纵使是天意不可违，那也无怨无悔。
修文好象给自己解套了，心情好了很多。他一口喝光了酒瓶里剩下的啤酒，再一看，只剩一瓶没开了。
就在这时父亲的电话来了，说信用卡开好了。修文让父亲报卡号，父亲做了个深呼吸后才道：“刚才爷爷听说了此事，他说，如果你弃权，他就直接从6楼窗户上跳下去。”修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刚才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别为弃权难受，现在又该为爷爷的固执难受，他想再劝劝爷爷，但也知道，父亲打电话告知前，一定又跟爷爷吵了一架。修文只好含着泪对父亲说，让爷爷好好保重。
挂了电话，修文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哭了好半天才拨通富贵的电话。富贵问能不能再商量商量？你爷爷不要，给你也行呀。或者不弃权，假装输了也行，这样对爷爷有个交代。修文想了想说，我学茶时爷爷讲了很多规矩，我有很多都没遵守，但在茶艺方面不说假话，已是我最后的底线了，这个不能让。富贵说你再考虑考虑吧。修文也很坚决，不用考虑了。
挂完电话，修文开始后悔不该花钱买啤酒。家里那么紧张还让他来参加比赛，自己却花了几十块钱喝酒！
正想着，富贵的司机又来电话，说已在宾馆楼下，带了120万现金来。修文说真的不行，既然爷爷那么说了，这事就没商量的余地了。司机说：“那你告诉你爷爷，如果因为他的拒绝，孙子会吃罚酒，他还会不会拒绝？”修文直接挂断电话。
修文打开了最后一瓶啤酒，这瓶酒他本来是想拿回去问能否退了，但现在为壮胆一口喝光了。可怎么想心里还是害怕。这事不能告诉欧阳，他犹豫了半天还是给文婷打了个电话，文婷听了有些惊讶，没想到富贵会那么疯狂，一场比赛而已。但这不能排除富贵的司机自作主张，于是说明天会早点派司机去接修文，如果司机太晚没到的话，修文就自己去赛场。见修文还是紧张，文婷安慰道：“不用怕，我的司机曾连获三年全国散打冠军，他不是说了吗，同时跟富贵和东海的司机对打都不会输，所以对富贵一人的司机肯定没问题。”修文想也只能如此了。
修文望着那几个空瓶子，心想，哪怕是命中注定，那也得尽人事，听天命！无论如何，总是要去争取的。
第十三章 胜天半子
决出8强后，赛制改为淘汰赛，当初的设计是希望比赛更加精彩激烈。但事与愿违，近年来，这反而成了赵、蒋、孙进入前三的保证。道理很简单，8人同时赛，要保证三人在前三很难，但两两对抗，放水则很容易。所以一旦进入8强，其他人唯一的企盼就是别遇到这三人，这样才有争夺第四的可能。几年下来，关注8强赛越来越少了。
但今年不同，8强里杀出了修文和欧阳两匹黑马。他们不是圈内人，不必忌讳日后生意方面的问题，所以不一定要给会长们面子；更何况，他们是茶隐世家的人，这表明他们绝对不能放水。于是，第一场修文对富贵的比赛，就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尤其是新闻记者们，修文从不显山不露水到以第一名的身份进入8强，其中故事还是很值得一写的，更何况，他身上有太多的热点符号，比如寒门出贵子、大病致贫、高考落榜生等，再加上一个有点神秘的茶隐世家，如果写得好，说不定能一跑走红。
早上不到8：00就来了很多人，黑压压一片都聚集到了大堂门口，看这眼前这条通往大堂大门的路，等着修文的出现。李姐和老张他们也是8：10才到，见到这么多人也吓了一跳，怕出什么事，李姐忙给东海打电话，东海说比赛不是8：30才开始吗，这是干什么？抱怨归抱怨，还是赶紧过来了。老张同时也给文婷打了电话，文婷听说修文没到，心想有问题了，也连忙赶过来。
等到8：25，人都齐了，只差修文和欧阳。
这时，终于有人跑过来了，是欧阳。只见她衣着散乱，被汗水弄花了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她边跑边喊：“快去帮忙，修文跟人打起来了。”待她跑到东海跟前，这才解释，路上有人调戏她，修文让她先过来求救，他自己在后面拦着，现在估计已经打起来了。
文婷听了心里一沉，不仅是担心修文，更主要的是自己低估了对手，导致对局面把控的失误。于是她想也没想就对东海道：“我的司机早上去接他们，半路出了车祸，估计现在也在跟人打架，要不要叫你司机也去看看？”
“行，我让司机去看看。”东海看了眼富贵，略一犹豫还是答应了，“不过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就别报警了。”
“对不起，我真的很害怕，什么也没想，刚才边跑边报了警。”欧阳惊慌中又添了些惶恐，她的确从没想过家丑不可外扬之类的问题。东海苦笑了一下：“算了，报就报了吧。”显然，这种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权衡利弊罢了。如果从夺冠角度看，在孙公子和修文之间，东海宁愿修文夺冠。毕竟修文没有任何背景，不足为虑。而孙公子夺冠，有可能导致蒋孙两家联合，对赵家不利。
欧阳显然不明白这些，她担心的是修文。见只有一个司机过去帮忙，心里更是担心。可望着东海，她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令狐见她可怜，过来安慰道，这些人是绝对不可能去帮忙打架的，既然已经报了警，原则上没问题。而司机们都是保镖，所以让司机去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说完拉着欧阳到一旁去休息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8：30，比赛开始时间到了，修文依然不见踪影。
记者们议论纷纷，修文的确是一个大好题材，就这么昙花一现实在太令人遗憾。他们有心要过去看看，又怕错过了修文在大堂门口亮相的镜头。其他人虽然也替修文担心，但也不可能去帮忙打架，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默默地站在那望向前方。而他们本身，也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而大家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令狐、魏、何等家族的人，从小就从老辈那里听关于茶隐世家的故事，知道他们不仅一个个茶艺精湛却品德高尚，不以茶艺谋生也绝不撒谎，可怎么听都觉得那些只是故事，直到修文号称学茶三年并有惊艳表现时，大家才相信那不仅仅是故事。所以，不说修文是否帮助过他们，仅从茶隐世家的角度，他们都觉得让修文被缺席是种遗憾！只是如国美、京东等店大欺主一样，茶叶市场也被赵、蒋、孙这些非种植商家所控制，所以他们除了遗憾，也做不了什么。
文婷很沮丧，认干爷爷“拜师”快一年了，“师父”也常夸她有天分，可今天这么点小事，居然还是失控。难道女孩真的比男孩差？想到父亲希望弟弟接班她就心有不甘。但她很快让自己平静下来，认真检讨个中得失，想着该怎么补救。
最得意的当然是孙公子，他知道大家怎么想，但他更知道，此刻他需要的是装无辜，修文的失踪与他无关。所以他也若无其事第站在那，同样看着前方，当然，还要看表。
8：45，修文依旧没有踪影，孙公子心里的石头落地了，他赢了！
正当孙公子想要催促老张宣布比赛结果时，一位衣履不整的瘦高小伙从远处急冲过来。他身上衣服多出被划破，手臂上也有数道伤痕，倒是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打斗痕迹。不用问，修文到了！
他一脸的愤怒，却没做任何解释，只是在大家脸上横扫一圈后，目光停留在了孙公子脸上。大家也都沉默地看着他，没人说话。这种局面对大家来说可能很尴尬，但对记者而言却是绝佳时机，那些本以为毫无价值的娱记，突然发现这是个好题材，于是所有记者都狂拍起来，闪光灯闪个不停。
孙公子当然不想看到这种场景，于是说：“按比赛规则，修文没按时到达，应该作弃权处理，这场比赛我赢了。”见富贵说得理直气壮，丝毫没有愧疚感，大家也是服了。见没人响应，他突然提高了嗓门：“小王，帮忙在网上查一下规则给小陆看。”
小王被孙公子的喊声吓了一跳，不过纵使心中百般不愿意，但也得遵守规则，于是看着手机道：“其实，按规则迟到超过10分钟就可以按弃权处理。”富贵很满意，转脸看着老张：“你看……”老张知道大家都觉得富贵很无耻，但规矩就是规矩：“按比赛规则，……”“在不超过半小时的时间内，如果参赛者有充足的理由，可以找会长申诉，申诉成功的话可以继续比赛。”，小王突然打断了老张的话，“这条款应该是前年补充的，记得当时孙公子迟到了20分钟……”“小王，……”老张也打断了小王话，显然，他不希望小王丢了工作，毕竟名额的事他占了便宜可小王还感激他。不过小王的话却给修文和大家都燃起了希望。
“据我所知，赵会长在北京。”李姐的话也很明确，此时不可能找到会长申诉。大家刚燃起的希望再次破灭。
最后文婷忍不住拿起了手机。见此，孙公子也沉不住气了：“婷婷，去年那桩生意，虽然你没得到，但毕竟欠我一个人情。”文婷听罢愣了愣神，没继续拨号，眼睛却看向了东海。东海正在打电话，完全没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
修文站在那里，目光从富贵转向了东海。他突然意识到，知道自己的命运完全掌握在东海手里了。修文原本不信命，纵使那么稀里糊涂地开始学茶，他都觉得跟命运无关，只是奶奶的预谋而已。但到深圳后，他突然有点信命了。最首先的原因就是文婷，因为他觉得文婷就是他命中的贵人！很简单，无论文婷多么有钱，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借给他报名费。当然，文婷更不可能爱上他这个小城镇来的穷孩子。所有这一切，只能用命运来解释。可现在，他的贵人因某种原因，在这件事上帮不了他。难道这就是天意？修文想起了昨天的思考，尽人事，听天命！不管结果如何，至少自己现在不能就这么认输！何况邪不压正，老天怎么可能让人以触犯法律的方式来打败自己？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的命运必须靠自己掌握！我要跟天斗一斗，遇魔杀魔，遇佛杀佛，胜天半子！
修文想通这个道理，心中便无大碍，冷静下来。既然不可能期盼东海大发慈悲，那么就只有交换。东海钱、权、美女都有了，自己一个小城镇来的穷孩子，唯一有的就是高超的茶艺，用茶艺交换？修文突然明白茶隐世家的那些规矩了，一出世，就守不住这些底线了。何况，现在向东海效忠，是不是也来不及了？还有什么？脸面？下跪相求会有用吗？正当修文深感绝望之时，他突然想起了那帮打他的家伙的一句话，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或许会成为他得罪所有人的又一份答卷，但如果他被淘汰了，是否得罪这些人又有什么关系？或许，这已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望着仍然没完没了地打电话的东海，修文的脸上有了一股决绝的意味，他甚至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救命稻草，但还是他决定一试。他略向东海靠近了一步，将声音尽量放得很平稳，似是在讲故事：“最开始欧阳和我在一起时，事情的起因对方调戏欧阳，所以我想只要欧阳离开就没事了，于是让欧阳赶紧跑。可等欧阳走了，我跟对方说，既然你们只是想骚扰欧阳，现在她走了，是不是咱们就别打架了？对方愣了愣，然后有人说，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我的捣乱，不仅堵了他们卖答案的财路，还让他们赔了不少钱。骚扰欧阳只是让街头的监控里看起来象是一场无聊的街头闹剧。我解释，我是个连报名费都交不起的人，所以不可能会有人找我来卖答案。我都不知道，怎么去捣乱？对方说16强里只有我才敢去做这样的事，不是我是谁？我说我是第一次来参加这个比赛，完全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如果不是比赛推迟了一小时，我根本连听都没听说过这种事。说实在的，我到现在都不信，可那帮人不管，就是使劲打我，如果不是警察及时赶到，恐怕我的命都没了。”
修文的声音不大，只是周围太安静了，所以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可东海则依旧在打那个电话，文婷用一种觉得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富贵，其他人则都在看着修文，从他身上几十万的衣服被划得破烂不堪来看，打修文的人应该动用了匕首之类的凶器。所以大家相信，搞不好修文真有可能没命了。
修文见还没动静，只好接着说：“那些街头的监控肯定听不到他们的话，但旁边有很多路人听到了，相信警察问路人也能证实这个说法，所以，如果记者们有兴趣，可以找警察打听，警察的话肯定可信。”旁边顿时骚动起来，毕竟，修文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撒谎，但警察肯定不会。于是，有些记者开始嘀咕，觉得在看完这里的好戏后可以去找警察。文婷听了很有些诧异，眼前的修文不仅是自信，而是有点可怕了。她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东海……”“啊，什么？哦，”东海似乎恍然大悟，然后他几乎没作任何思考，直接扭头对孙公子喊：“富贵，你就不会找点别的理由？！干嘛非要扯去年那单生意？那好吧，我承认，去年那单生意是我不对，否则婷婷也不会跟我闹成这样。她欠你的，我欠她的，这电话我打，你满意了吗？”说着，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东海拨通了赵会长的视频，将镜头对准了修文：“爸，这人在路上被人拦截，迟到了10分钟。……”赵会长一听就明白：“行，让他继续比赛吧。如果他赢了，补个书面申诉材料，到时等我过去签个字。我正在北京陪日本茶道协会的访问团，过两天送走他们就会去深圳。没其它事就先挂了。”
虽然东海的理由是去年的生意，但谁都知道是修文后面的话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而修文也觉得没必要将大家都得罪了，于是对东海道：“多谢赵公子！其实，我也不信那些人的话。”东海肯定不能接这句话，继续装傻：“千万别谢我，要谢，你谢婷婷。大家都看见了，是她逼我打的。”修文连忙转身：“谢谢文婷姐。”文婷低头在手机上做了个操作动作后才说：“算了，什么也别说了，先比赛吧。”。
比赛题目是关于茶叶采摘日期的，这是修文的强项。看了这道题修文就明白了，其实这已经表明出题者要赶走孙公子。这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孙公子会那么疯狂了。但修文实在生气，所以觉得必须让孙公子惨败，因为这样才更能证明今天的所作所为是孙公子做的。于是修文只用了10分钟就做完了题目，当然他不会违背原则，继续用了“居多”二字，只是这种答题方式前面讨论过，所以毫无疑问，修文得100分！孙公子用了1小时，70分，也算不错了。
修文一出来，就见令狐拿来一套新西装和衬衣等，让修文赶紧换了。修文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穿着一身破西装在比赛。修文换好衣服，令狐顺手将那旧衣扔进车尾箱了。修文看着稍觉奇怪，但也没说什么。他哪知道，刚才令狐看着他身上撕破的衣服时，心里就后悔不已。虽说她先生那套衣服的确没穿过，但那日送先生去马来西亚前，令狐让先生试过，先生觉得马来西亚太热才没穿。正因为如此，令狐才将这套衣服一直放在了车尾箱里。她迷信，觉得是冥冥中先生不满，才会将衣服撕破，由此害得修文受伤且差点输了比赛。所以她决定将旧衣带回，准备去灵隐寺烧过香后，再到先生的空墓前将旧衣烧了。
令狐盖上车尾箱后松了口气，然后对修文说：“你的新西装口袋里有一万块钱，你自己找个医院去看一下吧。因为后面还要比赛，我就不陪你去了。”修文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流出来。“让我的司机陪他去吧，算是将功补过。”文婷不知何时冒了出来，接口道，“多做几项检查，到时找富贵算账。”正说着文婷的司机将车开过来了，修文的鼻子还酸着，一时想不出什么更好听的话，只得说：“多谢两位姐姐！”
修文走后，后面的三场比赛更精彩。除欧阳那场差十几分外，东海和魏公子都用满时间且分数相同，只是魏公子让东海先出去而已。文婷也用足1小时，仅比令狐多1分。
4强名单出炉，老张怕再出意外，建议抽签改在赛前举行。欧阳自是求之不得，东海和文婷想了想，觉得没有反驳的理由，便也同意了。消息公布，大家听了，倒也多了几分感慨，而修文和欧阳杀入四强，表明今年的改革是动真格的了。
第十四章 罚酒的代价
修文在医院的检查没做完，宾馆就来电话了。房间有小偷光顾，宾馆已经报警，估计警察也快到了。
修文一听就急了，说要立刻回宾馆。文婷不放心，让司机绕个弯接上她，一起去了宾馆。
文婷第一次来，发现这里条件实在太差，就问修文要不要搬到蒋家招待所去住？修文说欧阳的东西也在，要等她回来再说。文婷这才知道两人同屋。等修文反应过来，忙解释说是为了省钱，一人一床。文婷笑笑没说话，修文顿时觉得解释多余。
房间一片狼藉，修文那巨大的包被翻得乱七八糟，东西散落一地。或许是他的包里实在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小偷一生气，将茶铫、电水壶等都砸了。
警察已经在现场查看了半天，见修文回来，问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丢了吗？修文也仔细翻看了半天，说其他东西都无所谓，只是茶铫对自己而言很重要。警察说他们不关心所谓的象征意义，只关心是否值钱。失窃的关键就是折合的金额有多少，太少了根本不可能花太多时间去查。正说着，文婷捡起破茶铫看了半天，突然问：“这茶铫你什么时候买的？”修文说：“不是我买的，自打我懂事起家里就有这茶铫。”文婷问：“会不会是文物？比如宋朝、明朝之类的？”修文知道文婷想干什么，但他不愿意撒谎，只是说不知道，要打电话问一下父亲。打通电话，修文不敢说被人拦截打架一事，只是告诉父亲住处遭了小偷，茶铫被砸。父亲说那是奶奶的嫁妆，云南马家的陪嫁，应该有些年头了，至于是哪个朝代的，值多少钱还真不知道。修文见父亲也是什么都不知道，正要挂电话，父亲却突然说，修文有个表弟今天会去深圳打工，如果需要，可以让他将爷爷的茶铫带过去。修文想了想就说那就带过来吧。父亲答应后告知了火车班次，让修文到时去车站接一下。
正说着，一位覃姓警官赶了过来，一看失主是修文，立刻说，十有**与早上跟修文打架的人有关。修文这才反应过来，早上处理打架事件的就是这位覃警官。两案可以并一案，覃警官倒有了些兴趣，先打电话让审讯打架的人顺便问问失窃案，看是否同一伙人，然后才开始详细问失窃等情况，还特意问了修文表弟的火车车次，最后说要带走茶铫、电茶壶等做证据。这时文婷插话，说不妨拿茶铫去鉴定一下，如果是文物，值个一两百万，那些小偷就该老实了。覃警官看了眼文婷，说没错，如果真那么值钱，后面可就好审多了。不过，要让派出所掏钱鉴定，时间会长一点。文婷说没关系，费用我们自己出。覃警官当即联系好几个地方，让修文和文婷一起走。
还没到鉴定地点，富贵已连续打了几个电话给修文，说要请修文吃饭。修文自是不敢答应。等找了三家并给出初步鉴定结论后，富贵的电话直接找到了文婷。文婷说我可以帮你劝修文过去，但你不许乱来，否则麻烦会更大。富贵自是满口答应。文婷将情况简单跟覃警官说了，两人还商量了半天，最后文婷又跟修文如此这般地叮嘱了好几遍，这才让修文过去。
地点是富贵家在深圳的招待所，据说其装修在茶叶协会深圳招待所中是最豪华的。不过修文去到的房间一般，只是密封性能很好，估计是商量秘事时所用的场所。里面就富贵一人，修文则带了一人，也没介绍，富贵猜，应该是律师。
菜还没上，三人坐下，在茶几前喝茶。
富贵很坦率，说是他请人在路上拦阻的，原因是他喜欢文婷，想拿冠军。不过既然事情过去了，就私下了结吧。修文没说话。富贵直接从身边的包里开始往茶几上拿钱，一万元一沓，一沓一沓堆，看得修文有点眼晕。
“30万，这事就过去了，好吗？”富贵觉得很简单，既然没影响比赛，那么这就是打了一架的赔偿而已。修文半天没说话，心想如果不是文婷事先交代过，他真的会同意。但既然一切都在文婷的掌控中，那就按文婷说的做吧。他不慌不忙地喝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道：“早上那套西装你见过，是令狐姐送我的，我问过价格，30多万，发票在令狐姐那里。还有我赛后去医院做检查了，还没做完，因为宾馆告诉我失窃了，弄得我又急忙回了宾馆。……”修文说着听顿了一下，他知道这些早已不止30万了。富贵听罢也有些傻眼，以往这类事情不需要他过问，真没想到损失可以这么算，暗想感叹还真是小瞧了对方。不过他也觉得修文说的有理，不过却没急着接修文的话。他需要制造一种紧张气氛，给修文一些压力，这样修文后面再提要求就会谨慎点。双方都没说话，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富贵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些杀气。他慢慢从包里继续掏钱，茶几快堆满了：“80万，只能这么多了。”修文见此心里觉得自己已经有点过分了，但他也认同文婷的说法，必须让违法者感到疼，这样以后再违法时就得掂量掂量，同时这也是杀鸡给猴看，防止后面还有人再干类似的事情。所以他只好硬着头皮说：“我那个茶铫是文物，刚才请几家做过鉴定，据专家初步断定，平均价值120万……”“难道茶隐世家里出了个碰瓷的？”富贵打断了修文的话，满脸的愤怒。修文心中有些惭愧，涨红了脸：“如果你觉得是这样，那等最终鉴定结果出来再谈？”说着起身要要走。富贵没吭声，不过他心里清楚，这件事他等不了！一是随着警察的证据越来越充足，随时都有可能下逮捕令；另外，以协会卖答案做幌子，如今看来绝对是愚蠢之极！一旦协会出问题，那他们家也就可以退出茶叶行业了。所以，这件事情必须立刻私了！当他见到修文和同来之人正要拉门往外走时，急得一拍桌子：“想走没那么容易，要么拿着这80万走，要么就永远别出这个门！”话音刚落，门自动开了，富贵的司机进来了。
修文哪见过这种阵势，吓得直哆嗦。
“呵呵，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么猖狂的人！”跟修文一起的人到这时开口了。富贵一直以为这是修文带来的律师，也就不管不顾地说：“你不就一律师吗，连你一起留下？”
“错，我不是律师，是负责此案的警察！”覃警官微笑着说。富贵顿时有点懵：“警察也来当保镖？”
“又错，我是来办案的。”覃警官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录音笔，“怎么办，我自己没打算留下，也不想让小陆留下，倒是想要你跟我走一趟。”司机站在也门口傻了，如果说保镖拿命来保雇主平安，那是职业道德，那与雇主一起对抗公安，则是另一回事。这种事做好了不仅工资可以大幅提升，还有可能进入雇主家的核心层。而富贵是未来家主，怎么想都觉得今天值得一博。虽说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但司机的两腿还是发软，只是勉强硬撑着站在门口没动。覃警官怒了，这些年敢于对抗警察的事件很少了，何况这里是他的主场，他还真不怕！不过从警察的角度看，拦截这种事并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闹得太过分。他退了两步，慢慢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扔在茶几上：“这是我的警官证，孙公子可以看看。”，然后又从口袋里拿出手铐，对司机说：“如果你坚持守着门口，那就跟着一起去吧。否则，我再掏的，就该是手枪了！”
“误会，误会，小孩子斗气，您别介意。”正在剑拔弩张之时，外面走进来一中年男子，他手里拿着一张卡就要往覃警官口袋里塞，覃警官本能地退了一步。来人尴尬地一笑，然后拽着修文坐回了茶几前：“200万，这事就过去了，行吗？”修文被这个数字吓到了，文婷的期望值是100万。他扭头看了看覃警官，覃警官点了点头，于是修文很痛快地说：“行。”
孙副会长这才松了口气，叫来律师。律师对覃警官道：“民法中有私了一说，只要双方当事人达成一致，可以不追究刑事责任。”覃警官点点头。律师拿出一份民事纠纷合同递给修文，修文递给覃警官，覃警官犹豫了片刻，解释说我作为小陆的朋友，替他看看。说着快速浏览了一下，然后扔了回去：“拿份标准的民事和解合同吧。”律师和孙副会长对视了一眼，律师这才拿出了另一份合同，覃警官看罢点头。孙副会长掏出一张空白支票，填好数字签好名，递给了修文：“这个可以直接取款，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打电话给我。”修文希望电子支付，让父亲表明查账。父亲查后吓了一跳，修文说是有好心人捐的善款，给爷爷治病的，不等父亲多问，修文将电话挂了，这才在合同上签了名。孙副会长拿起合同，转身瞪了司机一眼：“还不快滚！”司机和律师一起出去了。
孙副会长又走到茶几边，拿起覃警官的警官证，打开看了眼：“覃警官，以后还请多关照。”说着在合上警官证的瞬间，将一张卡夹在了警官证里，然后递回给覃警官。覃警官似乎没看到这个动作，只是毫不在意地将证件放回了口袋，然后说：“我也该走了。”说着走到富贵跟前：“我也觉得奇怪，你们既然已经拦截了他，干嘛还要去砸他的茶铫？”
“他的茶铫真被人砸了？我还以为他就想讹我钱呢。”富贵也有些奇怪，“我没让他们去砸茶铫，道理很简单，我跟他是淘汰制，如果我赢了，他就没机会用茶铫了；如果他赢了，后面的比赛跟我没关系，我跟他没仇，损人不利己的事没必要做。”
覃警官拿出手机，将被砸成几块的茶铫图片给富贵看。富贵也还算个人物，立刻冷下来：“会不会是其他人要砸的？”
“但的确是同一伙人干的，我们审讯已得到结果，他们打完架后，就去修文住的宾馆将茶铫等给砸了。”覃警官很肯定地说，同时他也不希望富贵觉得很冤，多解释了一句，“那帮小子被抓后只肯承认是打架斗殴，其它什么都不肯说。打架斗殴的处罚很轻，但如果茶铫值一百多万则后果很严重，可能要坐好几年牢。所以我们才立刻去鉴定，估值肯定是真的，没必要骗你。当然，我也不反对私了，因为这样我们会省很多麻烦。”
“会不会是有人浑水摸鱼？”富贵有些怀疑，但也不敢多说，“你知道的，这种事情过去了我们不会再过问，也问不了。我只能说我没必要撒谎。”
“算了，不管它，我爸说了，我表弟马上就会将我爷爷的茶铫送过来。”修文见覃警官担心茶铫，忙安慰道。覃警官似没在意，点点头走了。修文也跟着要走。富贵也算是拿得起放得下，200万掏出去也没太心疼，挽留修文：“没事，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还是想交你这个朋友。”孙副会长见此也出去了。
富贵吩咐上菜并问喝什么酒？修文说为了品茶，烟酒辣椒等各种带刺激性的食品都戒了。富贵也没太在意，想了想问：“要不要叫两小姐过来？”修文忙说不要，他想起文婷的话，摇摇头笑了。富贵道：“我猜你是想说，我身边永远有很多女人吧？”修文不否认：“这是文婷想我赢你的原因。”富贵感叹道：“说来你也不会相信，如果文婷是我女朋友，我身边绝对不会有第二个女人。”修文没想通个中道理，也不想谈，想起今天比赛的事，问：“对了，文婷去年欠你什么人情？为何又落到东海头上了？”富贵看着修文说：“两个大男人，不叫姑娘又不喝酒。行，那就当讲故事吧。
协会成立之初，赵、孙和蒋三家规模差不多，因为赵家在北京，跟官方打交道的机会多，所以赵家做了会长。
我们家在广东，借助广交会，生意慢慢做到国外去，规模越来越大。赵家担心我们家抢会长的位置，就跟蒋家联姻，共同对抗我们家。但这两年蒋叔开始考虑退位时却发现，如果婷婷接管家族企业，然后嫁给了东海，那蒋家就合并到赵家去了。怎么办？要么婷婷娶个上门女婿，要么家族另选人接班。在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时，要退婚不容易；而另选接班人，却扯出了一段陈年往事。
婷婷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小婷婷7~8岁，是小三生的。
这种事其实很多，比如我就有两个阿姨，三个弟妹。平时他们都在外面生活，逢年过节弟妹们也会回家团聚。我跟这些弟妹关系也不错，他们受了欺负了，想要点小钱都会找我。不过这有个前提，大家都要懂事。
婷婷家那位阿姨不大懂事，仗着生了个男孩，想挤走婷婷妈扶正。闹了很长时间，最后以婷婷割腕自杀才终止此事。所以，这两年蒋叔想让儿子进入企业工作，婷婷都坚决反对。按婷婷的说法，哪怕一辈子不结婚也要守住这个家，绝不能让她弟弟进家门，更别说接管家族产业。
去年东欧有单生意，也就1~2百万美金，对于我们这样的家族不算大。但这是这个国家的第一单生意，如果签了，对以后在这个国家做生意会有好处。所以，为开拓这个国家的生意，大家都会去争。到最后，有实力的，也就我们三家。再说明白点，我们家这些年主打外贸，所以真正有机会的，应该是我们家。
如果说，中国人做生意靠的是人脉，那么这次，凭的是实力。而婷婷却想要抓住这个机会，展示一下她实力，所以她决定独自出面接单。
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婷婷打电话给我，挑明是要证明实力，希望我帮她一把，将这单生意让给她。谁人我中意他呢，于是我们家就退出了。
这就是她欠我的大人情！
当然，最后的结果很有意思，拿到合同的是赵家。”
“赵公子不是他未婚夫吗？”修文有点转不过弯来。
“没错，不过下面所说的事情没有得到证实，只能算八卦。她打电话给东海，东海没答应。理由有两个，一是他自己不能输给媳妇，太丢人；二是不能让婷婷还没过门就得罪赵家，那样进门后的日子会难过。然后她给赵叔打，赵叔又打电话问蒋叔，蒋叔说权当是婷婷历练吧，大人不管。这样，赵叔他们也再没出面，交给了东海。最后，东海用了他所谓的ai（人工智能）作表演，赢了婷婷，拿到了合同。”
“什么是ai？”修文问。
“听说过alpha go吧？就是电脑下围棋赢了李世石。东海这两年也一直在折腾，说是用人工智能来选茶泡茶，就是用电脑来帮忙泡茶。我也不懂，反正够玄乎的。”富贵解释。
“对了，你可别说是因为喜欢文婷就让了这单生意。”修文也听不明白怎么就可以用电脑来帮忙泡茶，于是转了话题。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肯定是因为中意婷婷才让的。当然，我们家的想法更多。这不，婷婷没好意思因为丢了生意而跟东海吹，但却以要嫁给今年的冠军来宣布放弃婚约。当然，蒋会长表面上会骂婷婷，但心里肯定不反对。”富贵不讳言，但话锋一转，“不过还别说，说不定你还真是个合适的人选。”
“什么合适人选？”修文跟不上富贵的思路。
“嫁到蒋家做上门女婿呀！你想呀，你跟婷婷结婚，你管茶叶，她管生意，说不定做好了真可能超过我们家。”富贵道。
“别扯了，我可是订过婚的人。”修文道。
“那又如何！当年赵蒋订婚，可是花了几百万的，现在，不就婷婷一句话吗！”富贵大概很想拆散赵蒋联盟。
“她是天鹅，不过我不是癞蛤蟆，我是青蛙，不会去想天上是事。”修文很冷静。见此，富贵知道修文没有追文婷的意思，于是转了话题：“听说她最近在上海拜了位号称前国师的人做干爷爷，也不知是想借他的地位呢还是借他的谋略。另外，或许是跟那位爷爷太亲近了，这才让东海同意她嫁给冠军，谁知道呢。对了，你明天的对手是谁？砸茶铫或许跟明天的对手有关。”修文突然觉得事情很吊诡，因为不确定对手是谁，那么除去欧阳，东海和文婷都有可能是幕后黑手，当然，东海的概率更大些。
富贵知道没提前抽签时，突然笑起来，不怀好意地说：“这其实是个馊主意，有了对手大家只针对对手，没了对手大家可能针对其他三人。你觉得欧阳完全不可能，但如果欧阳被东海收买来害你，是不是也有可能？”修文听了很生气，恰好文婷打电话来说要给修文压压惊，修文趁机说有事不吃了。
第十六章 半决赛
这是个晴朗的日子，只是11月深圳的天气依旧那么热，明晃晃的太阳将蓝天也晒得有些发白。
四个人都毫无意外地安全准时到了。
赵蒋二人还是老样子，细心的人会发现修文似乎多出了些自信，欧阳化了个很淡的淡妆，身着连衣裙，但质地、款式和合身程度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头发直直地披散着，皮肤还是那种略显黑色的健康色。一切似乎没什么变化，可怎么看都不像原来那个欧阳，给人一种乌鸡变凤凰的感觉。所以，当她走向修文时，修文竟一时没认出来。欧阳误以为修文为昨晚没回去生气：“修文哥，昨晚在ktv唱歌，太吵了，没听到。后来玩晚了，就跟他们公司的女孩在天一的宿舍住了。”此时是修文正在疑惑，根本没在意欧阳说什么，想了半天，突然想到了一个词：气质！没错，是气质的变化。她不再是小城镇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而是有了大都市人的那种从容和自信。见修文仍没吭声，欧阳又想到了那个专访：“不是电视里说的那样，他们断章取义，曲解了我的意思。”修文其实完全没介意，他只是从心底里为欧阳感到高兴，同时也为自己有些失态感到歉意，于是安慰道：“没事，小兰子，先比赛吧，完了再说？”欧阳看着修文，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看看大家，知道比赛要紧，没再多说。
在公证处的人眼里，这本是场并不重要的比赛。只是后面出了两次意外，这才让他们紧张起来。因此，当他们看见10个带有编号、盛了不带茶叶的茶水玻璃樽时，立刻要求重新编号。编完，在两位公证处人员的监督下，老张主持了抽签仪式。欧阳第一个伸手，抽到2号，东海没展示他的绅士风度，也抽了个2号。修文等着文婷抽，文婷笑着说，就咱俩了，还抽什么，既然他们是2号，那咱们比赛去吧。修文也觉得没必要太认真，跟着进了赛场。
里面很安静，除了老张，就是跟军人般站在一角的公证处人员。
修文看了看比赛题目，要识别是什么茶，哪里的水。答对茶叶名称得一分，答对名称和水得两分，否则不得分。水还是原来的那些自来水，10个地方不变，茶叶则没有任何提示。时间总长是2小时。
修文看到题后有些失望，国内最高级别的大赛，居然用自来水泡茶。不过他还是为欧阳高兴，认为赵公子单靠ph试纸很难赢欧阳。文婷看后有些傻眼，问修文，我要不要直接退赛呀？修文说，至少，雪水和海水还是能判断出来的。文婷点点头。老张在那里不敢说什么，公证处的人跑来提醒：“这是比赛，选手不得交流。”文婷有些不满：“我俩是对手，还交流什么？”公证处的人也毫不客气：“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收买对方？”文婷很生气，但没说什么，并很快平静下来。
10种茶叶水对文婷而言没什么问题，难就难在水，刚才修文说了，雪水和海水还是有机会分辨的，这样她得12分不难看。
修文有些后悔，虽说当时尝过那些水，但觉得自来水实在没必要多研究，就没太注意，没想到现在居然还会用自来水泡茶。他也只好先易后难了。将10种茶叶写了，再将沱沱河和上海的水确认；然后是九江，他去过多次，水的腥味重；南京的水质仅强于上海，在剩下的里面再找差别也不难；接着宜宾、涪陵和安庆三个地方为一组，要辨别出各自的不同；宜昌、岳阳和武汉为一组，这组的区别更难找；宜宾、涪陵和安庆，安庆离那两个地方更远，且是南方水质，经过辨认修文总算有了结果；修文不会喝酒，所以对宜宾的那种绵厚水质把握不住，但涪陵甘草味的水质还是较好判断，终于，涪陵确定后宜宾的也就定了；剩最后一组了，岳阳洞庭湖的水虽有沉淀，但和拦腰截断的三峡大坝的水，沉淀的内容不尽相同。
差不多过了一小时，修文还差三道题没做。这时修文的电话突然响了，大家都吓了一跳。修文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欧阳的，正要接，老张连忙出声制止：“比赛期间不许接电话。”公证处人员动作比较快，直接过来将电话没收了。见公证处人员要关机，修文忙解释，电话是欧阳打来的，她就在外面，也知道我在比赛，如果没有急事不会给我电话。老张和公证处人员小声商量了一下，然后老张出去了。修文的手机又响了两次，但公证处人员接听时对方主动挂了。
修文有点心慌，难道是赵、蒋共同做局？联想到刚才的抽签，修文真的有点疑惑了。不过，无论如何，修文不相信欧阳会参与其中，毕竟，爷爷对她家有救命之恩。何况她是自己的未婚妻。
“欧阳不见了！”老张进来了，“最后看到她的人说是去洗手间了。”“你说什么？”修文惊呆了，走到公证处人员那里要手机，公证处人员迟疑了一下说：“如果你打电话，就可以判你输了。”“男人当以事业为重！”没想到文婷过来了，先劝了句修文，然后转身对着公证处人员，“能否请你们帮忙回拨一下？那是他未婚妻。”公证处人员商量了一下，按了回拨键，对方已关机。修文说要报警，公证处人员说人员失踪报案要等24小时。修文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这是受理我被打和被窃案的警官，你们打个电话告诉他行吗？”公证处人员一下子很尴尬，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场比赛的公证，怎么就弄得那么复杂？！当然，这种代为报案的事肯定不能做。
赛场顿时安静下来。
修文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谁参与？水有多深？老张隐约明白，但也只是推测，饭碗要紧，牺牲一个修文算什么。或许，心里最清楚的是文婷，但她也不确定，欧阳是被哄骗还是参与其中？她也很想知道答案。但答案无法查，只能是等待。
“给我手机，就算我输吧。”修文下了决心，“一个男人，在小事情上要以事业为重，但事业的本质是让家人过得更幸福，不能颠倒。”正当公证处人员要将手机递给修文的一霎间，“等等，你可以做完交卷后再打电话，不在乎这几分钟。”文婷连忙插话，“我有点妒嫉欧阳了。”
修文终于冷静下来，看着手中的杯子，岳阳可以确定了，他又反复品尝了一下另两处茶，确定了宜昌，剩下只有武汉了。写好答案，心里犹豫了一下，走到公证处人员那里说，这是我答的题，请你保证我的答题不会被人更改！公证处人员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将修文手机还给修文的同时，也用自己的手机给修文的答卷拍了照，然后对修文说：“虽然我们重新改了编号，但我们并不知道答案，不过呆会儿我会去小王那里将答案也拍照，如果赛完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来找我们，我们明天肯定还在。”修文说了声谢谢，用自己的手机也拍照后出去交卷了。
文婷想了想，觉得自己再耗时也没什么用，又不放心修文，便跟着交卷出去了。
小王拿着标准答案和两人卷子，当着公证处人员的面一起评分，修文18分，文婷16分，好险！公证处人员建议小王在网上和大屏幕上公布答案，小王看着李姐，李姐假装什么也没看见。老张犹豫了片刻，让小王公布。众哗然，都觉得这位蒋家千金，还真有点深藏不露的感觉。
修文急忙打通了覃警官的电话，覃警官表示马上会去查。修文问自己能做点什么，覃警官连忙说什么也别做，人家针对的就是你，乱跑还真有可能出什么岔子。修文无奈，走到老张身旁，老张说，去洗手间看过，没有打斗和绑架痕迹。
毫无疑问，这是赵家所为。文婷很清楚，赵家在“帮”她的同时，也想让修文生出猜忌。不过刚才她果断建议修文别放弃比赛已经撇清了自己。所以她现在想知道的就是欧阳到底扮演什么角色。
修文想了半天，觉得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找东海。当他朝东海走去时，文婷急忙过来拦住了修文：“先等等吧，我认为欧阳没有什么危险。在没有证据前去跟东海打架也没理由。再等等吧，说不定很快就有结果了。”修文的确有点失了方寸：“等到什么时候？”文婷答：“最迟开赛半小时后应该有结果。”修文有些无力地点点头。
欧阳在第二场标准比赛时间过了10分钟后，微信告知修文，她出去玩了，走得急，手机没电了。不过修文可以放心，她没事。文婷得知消息，表情很复杂，有些遗憾但也有些庆幸。看着修文一脸疑惑，文婷想了想还是决定解释一下：“我自昨晚到现在一直跟你在一起，应该没机会做什么。何况如果我想你输，刚才就不会劝你先交卷再打电话。这事估计是东海的一箭双雕之计，在他赢了之后顺便也想帮我一下，他不是去年得罪过我吗，希望这样得到我的原谅。另外，我之所以要等，其实是希望看看欧阳的态度，如果她完全参与其中，则会在第一时间获知咱们赛完，那时就可以报平安了。现在报平安至少可以理解为她并不完全知情。”修文还是没明白：“？……”文婷解释：“刚才欧阳挂你的电话，但公证处的人接听时对方立刻挂了，当时大家都以为是她打电话被发现后被人挂断，但现在也可以解释为是别人拿欧阳的手机悄悄拨你的电话，这样就表明欧阳本身可能并不知情，她唯一做的，只是放弃了自己的比赛。”修文觉得有理，就打电话告诉了覃警官。覃警官问修文，欧阳平时用什么手机？修文说是华为。覃警官略显迟疑地说，她那几个电话应该是用苹果机打的。文婷玩笑说，一部手机就搞定了？不过想想也对，人家都可以卖肾买苹果，一场比赛算什么？修文没说话。文婷笑了笑说：“算了，不说了，我也给你打扮打扮吧，明天比赛后可能会见很多记者，你得像个成功人士的样子。”
理了个发，从里到外换了套衣服，甚至鞋袜都换了，于是修文就有了富二代的成功人士模样。见在穿衣镜前的修文有些得意，文婷这才说：“遇事要沉稳，哪怕天塌下来，也不能慌得连题都答错，否则还是个男人吗？”修文顿时心中羞愧。
恰好这时表弟来电话，他到深圳了。听到表弟带哭腔的声音，修文暗想不好，又该出事了。不过修文这回保持了冷静，他不想文婷替他担忧，只是让文婷的司机帮忙一起去车站接一下。
第十七章 三老
五洲宾馆是个典型的闹中取静的地方。
中国茶叶行业协会在这里要了间豪华包间，准备以最隆重的方式迎接几位尊贵的客人。代表着行业的现在和未来的三位正副会长以及文婷和富贵等，正安静地喝茶聊天，等待着客人的到来。聊天的内容无外乎是协会的工作和本届茶艺赛的事情，似乎与所等之人无关。而这肯定不是等重要领导，文婷等没有协会职务，不可能和会长们一起见领导；也不可能是见客户，三家可是竞争对手。
随着东海推门进来，两代人都到齐了。如此和谐的场景，也是多少年也不曾一见，一时间，还真让人猜不透。
当然，谜底也要揭开了。只见东海拉着门，老张和两位司机搀扶着三位老人走了进来，众人起立。
老张见如此阵容多少有些惊讶，不等老人坐下，便先开始介绍：“我来给各位领导介绍一下，在全国硕果仅存的几位茶隐世家里，还能走动的隐主就这三位了。这位是沙老，这位是许老，这位是夏老。”
茶隐世家纵使在鼎盛时期行事都很低调神秘，何况现在几乎凋零。纵使是行业顶级人物，对此也几乎一无所知，这也是他们一直没有谈论这个话题的原因。大家入座后，老张开始介绍茶隐世家：
“茶隐世家用现在时髦的话说，就是一个唐朝茶圣陆羽的粉丝群。
这是个松散的民间团体，始于唐朝，拜陆羽为祖师爷。没有任何管理机构，却有非常多的规矩，大致归纳起来，最主要的规矩有几条：一是不许出世，主要意思是不许为官，但也不限于这层含义；二是不许说假话，主要是针对茶叶，相关评论必须说真话，不过，可以保持沉默不说话；三是不许牟利，这条比较狠，不允许利用茶隐世家的身份谋取任何利益，用现代的话来解释，这只能是爱好，不能是职业，当然，‘利’不单纯是钱，还有其它含义；四是不许种植和生产茶叶。
还要很多，我记不太清楚。而这些规则，靠大家自觉遵守。不遵守的，也没什么严厉的处罚，只是会将情况在内部通报，这人从此不再是茶隐世家的人。
虽说要求严格，但‘粉丝’依旧很多。近几百年来，茶隐世家能被认可的只有八家，被称为茶隐八大家。家族中茶技水平最高的代表人物，被称为隐主，会负责家族内部的一些管理和对外联络安排等，但不打理家族产业。
自宋以来，江西陆家就被称为茶隐第一家，至今无人能超越。
清朝末年，杭州沙家隐主中年出家为僧，苦读《六祖坛经》后顿悟，创立了禅茶，名声直追陆家，被人尊称为茶佛。而沙老，则是茶佛的传人，现任隐主，别号小茶佛；几乎同时，秦岭许家隐主也中年入道，创立了道茶，也声名鹊起，被称为茶仙，许老则是茶仙的传人，现任隐主，人称茶半仙。由此，茶隐八大家隐隐有了三足鼎立之势。
等到民国时期，贵州夏家出了位天才，名声直追三大家。但在最后一次茶技大赛中，仅以对水的判别能力稍逊，输给了陆家隐主，并且同时还出了些其它状况，自此行事有些不拘小节，被人称为茶癫，就是这位夏老。不过我胡说一句，因为从未见到有人对水的判断能力能达到那种高度，所以我个人总觉得那是在讲玄幻故事。
陆家根基深厚，他们家族中有两本书，一本是《茶经》，比现在正规出版的内容更多，另一本则是秘不示人的《茶经秘要》，据说内容是历代隐主的心得，并与时俱进地做了很多补充和完善。后来沙家也模仿陆家，传了本《六祖坛经》，里面有对茶的领悟，还有本同样秘不示人的《禅茶》，应该是佛门茶道；许家则有《道德经》和《茶运旨要》，后一本也同样秘不示人。因为不能买卖，所以这三本书只会在八大家之间相互交换。
茶隐世家的活动主要有拍卖和斗技。拍卖的是各家的收藏，每家的收藏会在包好后用自家的火漆封印封好。而掌管封印的，就是各家的隐主。斗技则有点像咱们现在的茶艺大赛。”
大家起身敬酒。
孙会长家里就有佛龛，自然是对茶佛的故事兴趣浓厚。不过怕沙老有什么忌讳，不敢多问，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沙老见此感慨万千，当年父亲创立禅茶，那是何等风光，可现在儿孙，连听故事的兴趣都没有，更别说学。这次如果不是老张来请，或许世人早将茶隐世家忘光了。所以，那些曾经被视为顶级机密的东西，再不说估计就该随他带进坟墓里了。想通后，他也不再隐瞒茶佛的真实经历：“其实传闻和实际总有些出入，对于茶隐世家，始终都面临生存和行走两大困境。在我父亲，也就是茶佛那一辈，家中也就一亩三分地，仅够维持家计，根本没钱出行品茶。所谓出家，只是得一高僧指点，读完《六祖坛经》后剃了头，以苦行僧的名誉出去云游。显然，他首先要做的，便是让和尚以为他佛法高深。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冒犯六祖，反正按父亲的说法，这种想法反而更容易理解六祖。于是他很快被和尚们认可。而寺庙里也有不少泡茶的独特方法，因为他被认可，自然也能学到。于是，他的茶艺就将沙家的传统和佛家的方法进行了融合，有了新意。当然，有时他也会碰到真正的高僧大德，这个时候他肯定装不过去，于是就跟人谈茶，最后给人的印象便是以茶悟道。最后和尚们给他取了个茶佛的称号。至于那本书，里面的确有改进后的茶技，但更多的是茶中的禅境，意思是在喝茶时如何理解禅，通俗点说，在喝茶时说些禅意十足的话，会让喝茶者觉得境界提高，而说话的更显得高深莫测。”听得大家都笑了起来，但说透了也没有影响大家对沙老的尊重。不过沙老也知道大家关心什么，于是继续道：“当然，那本书怎么处理，我不想违背祖训，等我死后，儿孙们怎么处理与我无关。”
见沙老直爽，许老也想明白个中道理，于是也很直白：“其实我父亲茶仙也是借学道的理由出去旅游。他是依道家的方法去读《道德经》，和现在学术的观点完全不同。所以我家的《道德经》里多了些道术的内容。刚才老张是给我们面子，其实我们家的方法有不少人不认可，说那是走火入魔。和茶佛的经历类似，我爸的目的同样是要让人认可，并且不限于道士，同时也要老百姓认可，这样他才能做个游方道士。所以他在玄学方面下了很多功夫，独创了一门用泡茶来算命的方法。就是让来人泡杯茶，茶仙喝后就大致能知道来人的状况，然后给来人一些指点。这的确很玄，我跟了他几十年，也只能勉强有些体会，比之相差甚远。《茶运旨要》主要说品茶，但这种品，不仅是品茶，还要品人生。当然，品茶的水平高了，泡茶的技术提高也是必然的。当然，怎么处理这本书，我的想法跟沙僧一样。”
“单凭一杯茶就能算命？”富贵有点不信。许老看了看在座的几位，又看了看老张。老张想了想，觉得几位领导应该不会太介意，就说没事，当好玩吧。许老这才又喝了口茶，开口道：“女孩的手固然干净，但也不该用手抓茶，破坏了茶的清香。因为因为泡茶人事先并无所问，所以茶中留下的，就是她日常气息。虽说女孩温柔文静，却不是甘居人下之人，所以日后定是大富大贵之命。只是婚姻……”许老说到这停了下来，看了看文婷没继续说话。
“只是在事业上成功时，也要多关注一下婚姻，毕竟，要找一个比自己更强的男人不容易。”谁也没想到，接话的是夏老。大家眼睛都转向了他，然后孙副会长扭头看了看文婷和东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夏老大概也觉得有些冒昧，便说：“别听他胡扯，这是典型的街头卖艺的。”许老倒也不以为意，笑着说：“纵使是街头卖艺的，也肯定比你强。小姑娘没结婚但有男朋友，不过最近跟男朋友闹了点小别扭。”
“神了，这都算得出来？！”富贵一下子被惊着了，“给我也算算？”
许老笑着没吭声，应该是不大愿意再算。沙老见此出来打圆场：“许老的品茶水平的确很高，能够品出蒋小姐那么顺手一抓留下的味道，比我强多了。不过其它的，的确是算命先生的本事。尤其是后面那段话，如果不是夏癫接话，他肯定说不出来。”这回连会长们都来了兴趣，但沙老没解释，只是看向了夏老。夏老经沙老这么一提醒，也明白自己刚才的插话有了点托的味道，于是解释：“这么好的茶，应该几十万一斤吧？所以肯定不会让服务员去泡，这里最适合的人选就是蒋小姐。而这个年龄段的小孩都是独生女，所以她肯定要接家族的班，自然是大富大贵。刚才蒋小姐给大家上茶时，我也看到了，她的戒子戴在中指上，可她无名指上有一道戒子痕，表明她曾经戴过一段时间在无名指。而我刚才这么一插话，大家的眼神和表情立刻透露出了所有信息，她男朋友应该是赵公子，两人订了婚，所有蒋小姐才会那么戴戒子。或许有人会说，也有可能是离婚。不过戒子痕迹还在，两人坐那里也没什么仇恨，表示肯定没有离婚，只是闹别扭。”赵会长带头鼓起掌来。看来这些人不仅茶艺精湛，观察事物也那么细致，于是感叹：“三位真是人才呀，被埋没了，可惜！不过还不晚，后面还有机会合作。”
“说得不错，不过这茶隐世家的一些规矩，是不是也该与时俱进了？都不出来，怎么帮他们？”蒋副会长望着沙老他们接口道，“如果茶隐世家的人全没了，那些规矩也就没意义了，还不如教些弟子，至少你们的茶艺能够流传下来，对吧？”
“的确，这不许牟利是真的害死人。解放后讲按劳分配，我们这些人干其它的又不行，又不能通过茶技牟利，还真是不劳而获的寄生虫。据说解放后就再没人收过徒了，看来茶隐世家要在我们这一代结束了。”夏老也感慨。
“……”一阵沉默后，还是许老开口，“没错，的确要改革了。可问题是孩子必须有天赋才行！我自己还算有点天分，也只学到师父的三成，没天分的，连最简单的好坏都分不清，还学什么茶运？”
“其实我们可以跟中央电视台合作，给茶隐世家录一个专题节目，这样他们可以表达改革和收徒的愿望，在全国筛选总比他们自己找要强。当然，他们也得设法改了只在家族内部收徒的规矩，但可以保留家族名号。如果两位叔叔没意见，我可以来具体操作。”文婷不失时机地将话题抛出，也不希望有人插手，所以没等大家说什么，就转移了话题，“对了，用柴火烧水泡茶和用电水壶烧水泡茶有什么区别吗？”
“这要看烧水的壶是什么，如果是普通铁壶等烧水，没太大区别。”沙老答，“如果有茶铫，尤其是好的茶铫，则差异很大。”
“茶铫是什么？”东海问。
“茶铫是一种介乎砂锅和中药熬药罐之间的东西。形状也象是两者的结合。好的茶铫要保证良好的透气性，柴火燃烧时木材的味道可以进入水中，喝起来就不仅是茶香，还有柴火木质的香味，比如松树的香味，樟树的香味等。”沙老说着，突然又问，“这次有人带茶铫来？”
“……这倒没注意。”文婷本想说有，但突然想到另一些事，便没说。东海、富贵等都想到修文的柴火，自然猜到修文应该带了茶铫，只是没人愿意让三老跟修文接触，所以都装傻。
吃完饭，东海盛情邀请三老去他家的招待所喝茶。
到后几乎将家里所有的好茶都泡了个遍，请三老点评。三老很多年没喝到这么好的茶了，自是非常开心，甚至尝试着让东海区别茶水中的细微差别，但很明显，东海没有天赋，大家只好领他的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