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隐出世全文阅读

第十八章 广告代言

    背着一个大背包，手里拎着捆柴火，这个形象很快让修文看见了正四处张望的表弟。可直到修文走到跟前，表弟都没反应过来。等修文张口叫他，他才恍然大悟，这个一身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是他的表哥。他惊讶得有点合不拢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脸上的表情却是由淡定到内疚，最后差点哭了起来。在他看来，表哥拿到亚军已经赚到不少钱，可以买西装做头发，一幅上流社会人的模样，如果拿到冠军岂不要赚更多的钱？于是他带着哭腔说：“哥，对不起。爷爷的茶铫没了，如果你得不到冠军，是不是会少赚很多钱？”修文没想到表弟会来这么一句，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见表弟一直盯着自己看，才想到自己这身行头。心里有些哭笑不得，却不知该怎么解释。不过让修文难受的是爷爷的茶铫没了，因为前面奶奶的茶铫已经没了，现在是两个都没了。表弟见修文不吭声，以为自己的推测是对的，心里更是难受，眼泪早已在眼眶了转了。修文只好安慰表弟，并问碎了的茶铫在哪里？表弟这才忙解释，晚上睡觉时大包被偷了，幸好警察在站台上抓住了小偷。我下去将东西拿上车时，有个人背着大包小包的人从车上往下冲，结果碰掉了我手中提着的茶铫，摔碎了。那人答应赔几百块钱，可警察说那茶铫是古董，值很多钱。碰的人不服，警察将人抓了，也带走了摔碎的茶铫，说是要拿去鉴定，有结果后好判那人的罪。修文听到这，猜想应该是覃警官去了。虽说没保住茶铫，但心里依旧很感激。

    修文要带表弟去吃饭，表弟愧疚得不行，说什么也不肯去，找了个理由说要赶去布吉，因为路不熟，怕耽误了。修文领着表弟过去问文婷司机，文婷司机想了想，说干脆好人做到底，帮你将人送过去，再送你回宾馆。

    在车上表弟还在难受，修文只好再安慰他，就说会告诉家里东西都送到了，先不说茶铫碎了的事。表弟这才好过些。

    回到宾馆，修文刚下车，就见闪光灯闪了几下，有人在拍照。修文从来就没这种概念，根本没想到是有人在拍他，所以完全没理会，只是往宾馆里面走。对方见修文没过去，只好主动过来了。那人看着年龄挺大，手中拿了个塑料皮本子晃了晃，说是记者，并问修文：“听说你连3000元报名费都交不起，怎么会穿着如此华贵？看来大家说对了，你就是个被人包养的托，对吧？”修文哪里受过这种侮辱，顿时血往上涌，一扬手就想给对方一个耳光，但对方完全没有惧色，且刹那间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修文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扇下的手速缓了缓，这时有人从旁边将他的手挡住了，完全没打到对方。对方也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立刻往地上一倒，大喊打人了，打人了！修文这才反应过来，暗自庆幸，扭头一看，是文婷司机阻止了他打人。

    修文下意识地要去扶躺在地上的人，又被文婷司机拦住了，并让修文别管这事，先去房间。对方见修文要走，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并冲过去抓住修文的衣服：“打了人就想走，没那么容易。”文婷司机站在一旁冷冷地问：“能看一下你的记者证吗？你不知道吗？假冒记者是违法行为，”对方没理司机，继续冲着修文喊。修文也反应过来，完全没动手，只是说：“如果你再抓着我不放，我就报警了。”对方说：“好哇，我正要报警呢，赶紧报吧。”修文突然提高嗓音：“保安，遇到个碰瓷的，帮我报警。”对方本就要报警将事情闹大，但见修文主动报警也愣住了，一时不知哪里有问题。因为刚才只有三人在场，打没打人其实是说不清楚的。

    “我猜你一定不是深圳的吗？不知道深圳的天眼工程做得很好吗？”文婷司机道，“酒店本身有摄像头，路边几个地方也有摄像头，故意过来闹事是会被抓的，不知道吗？”那人顺着文婷司机指的几个位置，发现的确是能拍到修文没打他的画面，顿时害怕了，立刻松开修文头也不回地跑了。文婷司机见此喊道：“老东西，慢点跑，别摔死了。”修文则是暗自庆幸，好险，如果那巴掌打到对方了，明天就该在派出所里缺席比赛了。正要感谢文婷司机，文婷司机却说你忙去吧，我要去追那老头，将他拍的照片给删了，说着扭头走了。

    修文进到房间，将东西拿出细细翻看，有爷爷珍藏了几十年的茶叶、木柴、木炭等，修文心里大为惊讶。上次父亲说过那斤茶的来历，父亲因要报名高考送了半斤，都让爷爷一直不理父亲，直到父亲考上大学走之前才和好。包括那些柴火和木炭，基本都是顶级香料木材，怕被人偷走，早早地劈了，也藏得很隐秘。修文想，这回到底是爷爷拿出来的，还是父亲再次偷出来的？

    正发呆，门铃响了，开门一看，是令狐，手里提着几斤茶。

    “知道明天比赛的内容吧？就是各自挑选茶叶和水来泡茶，看谁的茶好。”令狐说着晃了晃手中的茶，“这是我家今年的贡茶，给你用？”修文没吭声，只是只是不经意间扭头看了眼爷爷的茶，令狐见此，走过去拿起来闻了闻，又扳了一小块扔进嘴里，发现的确是好茶。她迟疑了一下，突然倒在床了上：“正好欧阳不在，今晚我睡这里了。你说也是，当初你拉姐的裙子时，姐怎么就没想到要好好勾引你呢。”说着咯咯笑了起来。虽说修文早已知道令狐的这种行事风格，但毕竟两人独处，还是有些尴尬。令狐见此突然坐了起来抱着修文亲了一口：“我这弟弟什么都好，就是不懂风情，来，姐姐教你。”说着开始解衣扣。修文顿时傻了，如果说和欧阳或文婷是在有心理准备的前提下知道该如何应对，而面对着这种说来就来的直截了当，修文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倒是令狐在解开两粒扣子之后，突然停了下来：“不行，我可以跟你**，但我不能拿性来做交易。”令狐说着开始扣扣子，然后站起来要走。修文一刹那间就要答应了：“姐……”“别说了，姐也得有一些基本的坚持，如果今天跟你上床，那将来的生意会做偏的。”修文很感动：“你就是我的亲姐姐，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只要不过分，我一定全力以赴。”“谢谢！”令狐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你这身打扮还真不错，很帅气。我本来想带你去买套衣服，看来文婷比我早。算了，你休息吧，我走了。茶叶就送给你爷爷喝吧。”修文再次被感动，差点又要答应令狐了。但想到茶铫没了，茶叶便成了自己夺冠最后的希望，所以还是忍住了：“谢谢！”修文说完主动抱了抱令狐，算是对她的一种安慰，令狐没再说话，带着一丝复杂的微笑走了。

    刚送走令狐，魏公子的电话又来了，说要请修文吃饭。有了刚才令狐的经验，修文当然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于是推辞说今天有点累。正说着，门铃响了，开门一看，是魏公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欧阳跑了，爷爷的手术也不顺利，但饭总是要吃的。”修文吓了一跳，连他也不知道爷爷手术不顺利，估计是父亲隐瞒了家里的情况。修文心里有点苦涩，但想想自己也做不了什么，既然魏公子都堵在门口了，那也只能去吃饭了。

    魏家的招待所没蒋家那么豪华，但也不差。进到房间，一中年男子连忙起身迎了过来，早早地伸出了手：“陆先生真是少年才俊，风采不让陆老爷子。”魏公子介绍：“这是我爸。”修文连忙客气：“魏先生过奖了，魏公子也很优秀。”大家客气一番，话题最后自然是转到爷爷的病情。魏先生明确表示，只要修文明天用魏家的茶叶，魏家愿意出100万给陆老爷子治病。修文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只好打电话给父亲，父亲接到电话显得激动，说上次的钱除了还债，已开始继续给爷爷治疗了。修文问治疗的情况如何？父亲支支吾吾了一阵子，然后问修文是不是结识了什么头面人物？因为县民政局、社保局都来人了，表示不能让人民教师因大病致贫。社保局让医院初步预估了一下，后面的治疗大约还需要180万左右就能将三个疗程全部做完。修文这才明白，原来说再有一个疗程就好了，现在变成三个疗程了。修文问，如果有了政府的帮助，问题不就解决了？父亲迟疑了一下，政府帮忙肯定能解决，但治疗不是在县里，而是要转到上海或者北京。这样必须先交钱再治疗，可180万对于县财政也不是个小数字，加上政府的办事流程比较长，就怕这么一拖爷爷的病情加重。

    修文这才意识到，为了给爷爷治病，他其实无法拒绝魏家的方案。虽说这笔钱不够，但可以先接受这笔钱，让爷爷开始治疗，然后再等社保和民政局的帮助，这样才不至于耽误。但问题在于，茶铫没了，如果再没有好茶，夺冠怎么办？作为茶隐第一家的江西陆家，不夺冠不仅丢了陆家的脸，也丢了茶隐世家的脸。难怪父亲会再三强调他不是茶隐世家的人，也不是江西陆家的人，看来要扛起这面大旗，实在是有点累。更关键的是，令狐前面已提出过请求还被拒绝，现在却答应魏家，是不是有点不地道？修文还真是左右为难，于是想解释先来后到的问题：“其实，你们来之前，令狐已找过我……”修文给父亲的电话一直是在用免提，魏先生知道100万不够后就下了决心，只是想等到修文开口他便答应，没想到修文倒是开口了，没提钱的是却说到令狐，而刚才魏公子去找修文时，已经知道令狐在修文房间，他是看到令狐走后才去敲门的。所以魏先生也知道这个，原本以为令狐只是希望通过***来达到目的，但修文这么一开口，魏先生的反应则是，令狐家给出的价比他们家更高，于是毫不犹豫地说200万，那20万给你爷爷补身体。

    修文立刻意识到，魏家的条件无法拒绝。父亲那边也同样听到了，修文只好解释，魏家希望修文明天的比赛用他们家的茶叶。父亲沉默了很久，修文以为父亲又在想如何说服爷爷，没想到父亲却说：“我从来都不是茶隐世家的人，你问过我几次，我也一直说你不是茶隐世家的人，但是不是还有个社会承认的问题。如果说你现在是，那么当你接受魏家的赞助后，你就不再是了。”修文这才知道，为什么父亲一直否认修文是茶隐世家的人，现在看来的确如此，爷爷的命重要还是茶隐世家的名声重要？在经历了上次的让赛风波后，修文早就知道，无论是面向社会还是家庭，自己都已经长大成人了。于是他好不犹豫地说：“我决定了，接受魏家的要求。另外，这事别告诉爷爷，就说是政府帮忙先住院治疗。”父亲也是在经历了上次的风波后想通了，听完只是说：“对不起！是爸无能，不过我很高兴你长大了。”“快别这么说，在我心目中，爸一直是最棒的！”修文忙说，“别担心，我明天一定赢。”父亲回答：“我相信你，加油！”

    挂断电话，修文希望带魏家的茶叶回去分拣。魏先生想了想说：“我再加30万，只是最近事情很乱，怕宾馆不安全。所以茶叶我们只能在明天你进场时给你，这样大家都放心，行吗？”修文想了想说：“好的，也不必再加钱了，200万直接电子转账给我父亲吧。”

    回到宾馆，文婷司机在门口等，说是听说假记者闹事的事，不放心，想接修文去蒋家招待所住。修文想到被包养就很难受，不肯去。没办法，最后文婷司机给了双倍的价格买通修文对面房间的客人让出房间，留在修文对面的房间住。

第十九章 红毯

    早上下了阵大暴雨，让炎热的深圳多了些凉意。

    华艺大厦物业管理处怕雨水使大理石地面湿滑，导致有人摔倒，于是早早地铺设了防滑地毯。地毯从大堂门口一直铺到赛场入口，100米的红色防滑地毯突然有了一番别样的意味。

    或许因为有太多的波折，往年并不热闹的赛场门口今天热闹非凡，早已挤满了等候多时的记者和观赛者。但大家很有默契，让出了红色地毯。

    远远地，有个身着厚厚的牛仔服、背上背着个巨大且沉重的背包、手中拎着一捆柴火及木炭等东西且身材瘦长的小伙子走过来了，只是那张原本略显稚嫩的脸庞变得成熟起来。当他踏上红毯的瞬间，闪光灯突然狂闪。这么个乡下孩子进入决赛，大包随时能够压弯他瘦弱细腰的镜头，肯定吸引眼球。文婷有些郁闷，修文居然没穿可她昨天帮买的十几万的西装！不过一看记者们的狂拍，文婷很快意识到这身打扮才是对的！小城镇的高考落榜生，不就该是这种形象吗？！谢绝她的宾尼车接，搭乘公交车来到现场，还真是完美的诠释。不过她哪知道，修文不穿西装的最主要原因是怕背包弄脏了西装，当然还有昨天那位自称记者的人说他吃软饭让他很生气。

    闪光灯过后，记者们的问题抛了出来，幸好文婷昨天提醒过，修文没回答任何问题，只是微笑着往里走。毕竟没见过如此场面，修文的笑容还是有些稚嫩和羞涩。

    魏公子手提一个包装精美的茶叶盒，早已在红毯的中间位置等候。见修文过来，急忙走上红毯并递过茶叶盒，修文伸手接过后却发现魏公子并没有马上松手，对方嘴里说着加油，头却看向另一方向。修文这才明白魏先生昨天为什么不肯当场给他茶叶，非要今天给，原来是要让大家知道，江西陆家选了魏家的茶叶。想通这个，修文也就明白，他是否得冠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江西陆家这块招牌。修文心里有些苦涩，看来陆家的招牌还是受人尊重的，希望自己别砸了。但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必太过难受，不如干脆学着电视里国家领导人会面时的场景，扭头配合魏公子一起高高举起了那个茶叶盒，顿时闪光灯狂闪。突然有位记者提问：“听说当时你给了杭州龙井满分，且你和令狐小姐关系不错，为什么这次不选用西湖龙井而选择信阳毛峰？”修文看了眼魏公子，但立刻想清楚这不是魏家安排的提问，本想不理，但心中的确有些愧疚，于是说：“首先，我肯定是对信阳毛峰有信心才会选择信阳毛峰；其次，西湖龙井也是非常好的茶。另外，我还要纠正你的说法，我和令狐姐姐不是关系不错，而是关系很好。但正因为这样，为了避嫌，我反而不敢选西湖龙井了，毕竟茶隐世家出来的人不能让别人误会。在此我也借大家的口向令狐姐姐表示歉意！”旁边一片笑声，谁也没想到这个有些腼腆害羞的大男孩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但人就是这样，当他大大方方地坦诚关系很好时，人们更相信两人间并无暧昧。而在笑声中，魏公子突然在修文耳旁小声说，我刚才给你的微信发了一个录音文档，你马上收一下。正说着，就见到李姐在往这边走，魏公子急忙走了。虽然修文满脑子问号，但他还是立刻打开手机微信下载文件，但网络不是很给力，估计得有2~3分钟才能下载完。于是修文继续朝前走去。

    在离赛场大门不到10米的地方，李姐追上并拦住了修文：“有人投诉，你和孙公子那场比赛至今会长都没签字，所以那场比赛还是要算你输。”修文顿时傻了，他立刻想起昨晚孙公子曾想卖一份文档给修文，开价50万。修文没理他，但将此事告诉了文婷，可文婷当时也想不出有什么文档值50万，也没多说什么。现在看来，这份文档跟签字有关。可之前修文按要求提交了补充说明，李姐看过后也没说什么，现在突然重提，他还真没任何应对办法。修文真想的很扇李姐两耳光，但县官不如现管，此时肯定不能得罪对方，否则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可修文现在就是满脑子浆糊，完全转不过来，想想干脆装傻：“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想说什么？”李姐说：“真是个乡下人，什么都不懂。意思就是说，你因为迟到输给了孙公子，然后赢蒋小姐的也无效，今天有资格参加比赛的是孙公子或蒋小姐而不是你。”修文瞬间崩溃：“当时不是同意先比赛，后补签字的吗？纵使有人投诉，你也该早说呀！我记得比赛后不久我就递交了书面申诉材料，里面还有派出所出示的证明材料。如果早说我也可以去请赵会长补签。”“我也想早说，可人家今天早上才提出，我不能不管吧？”李姐说着扭头向后张望，按预定计划，这时该孙公子作为投诉人露面了。可看了半天也没见人，李姐心想要坏事，孙公子放她鸽子了。没办法李姐只好硬着头皮上：“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只是按规章制度办事而已。”修文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那好，你将我递交的申诉材料给我，我现在去找赵会长签字。”李姐说：“对不起，我不记得你提交过材料。”听了这话，修文才算真正明白，现在的问题不是是否得罪李姐，而是李姐摆明要折腾修文。既然如此，修文也就不必客气了：“不好意思，在提交材料时我顺手用手机拍下了你查看资料的画面，要不要我调出照片给你看？”修文说着拿出手机开始翻找照片。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修文悄悄瞄了一眼，发现魏公子传的文件收完了，同时魏公子还另外发了条信息过来。看完这条信息，修文觉得自己有点底气了。李姐没想到修文居然会在提交材料时拍照，也是有些慌，但依然故作镇静：“别翻照片了，翻了也没用。赵会长说他不记得答应过这件事。”修文开始冷静下来，心想已经得罪了李姐，就别再得罪赵会长了。中国传统文化里就有“清君侧”一说，留机会给赵会长一个台阶下，或许事情还有转机。于是说：“到底是你说的还是赵会长说的？你别拉低赵会长的层次。”李姐也属于没考上大学的，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她层次低，一听这话立刻火了：“赵会长昨晚亲口对我说的？”“昨晚？……”修文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同时也发现了其中的逻辑错误，“你刚才不是说今天早上才有人投诉的吗？”“是呀，昨晚我们吃饭时我问起此事，赵会长说他不记得了。”李姐也算反应快，“刚好今天早上就有人来投诉。不过，……纵使是没人投诉，我也有责任和义务来维持比赛的规则。”李姐显然也意识到孙公子不会来了，才补充了后面那句。说完便要推修文离开。修文突然想起足球比赛，不管事后如何认为当时场上的判决是错误的，可如果裁判当场判了，那输赢也就定了。修不想输，也就不能退。于是他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平和一些：“李姐，我印象中并没有得罪过你，可你为什么老是针对我呢？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想得出来。”李姐气得脸都白了，她完全没料到平时逆来顺受的修文居然会如此放肆地侮辱她，于是她有些歇斯底里地喊起来：“你个没教养的乡下人，一个连3000元报名费都交不起的穷鬼，居然敢说协会规章制度是下三滥手段，就凭这你就没资格参加比赛！”修文终于觉得忍无可忍了，他提高了嗓音：“没错，我是一个普通的高考落榜的寒门子弟，没有显赫的背景，也没有耀眼的文凭，但我不低贱，在赛场上大家都是公平竞争的对手。在你们的冷嘲热讽和各种下三滥的手段中，我依然走到了决赛！我不想、也没能力得罪任何人，而我来的目的仅仅就是想好好参加一场比赛而已。我也不懂法律，但当时有那么多人在场，还有公证处的人也在，大家都听到赵会长同意让我比赛的话了，可你先说是今天早上有人投诉，然后又说赵会长昨晚亲口对你说他不记得同意补签字这件事，你不觉得这种表演很低劣很下三滥吗？如果你非要这样，那大家跟我一起欣赏一下这段录音吧，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资格。”修文转身看了眼红毯两旁黑压压一片，拿着各种相机、录音笔的记者，又回头看着李姐，将手机音量放到最大并高高举起，手机里传出东海和他爸的对话：“爸，这人在路上被人拦截，迟到了10分钟。……行，让他继续比赛吧。如果他赢了，补个书面申诉材料，到时等我过去签个字。我正在北京陪日本茶道协会的访问团，过两天送走他们就会去深圳。没其它事就先挂了。”原来，这就是修文的底气来源，不要想也知道，那条微信自然是有关录音内容的说明。李姐没想到修文手上不但有提交材料时拍的照片，还会有当时东海跟他父亲对话的录音，也傻了，她甚至觉得这是孙公子的一个阴谋，因为这是孙公子昨晚主动提出的，她跟赵会长商量同意后才决定这么做的。没想到结果竟然成这样。她绝望地望向红毯的那头，希望看见赵会长或东海出来给她解围，可很遗憾，她看到的是蒋副会长正慢慢度着方步走了过来！李姐在那一刹那间心里一哆嗦，冷汗开始往外冒。明年的改选竞争激烈，如果蒋副会长过来认定这是李姐和赵会长的错，那就不是李姐一人的事了，甚至赵会长的会长位置都不保！可她现在除了满脑子的浆糊，什么招都想不出来。终于，在蒋副会长离他还有50米时，她看见东海从那头走了过来。

    蒋会长的脚步依旧很慢。东海也没有跑，只是迈着年轻人该有的大步朝前走。终于，在蒋副会长离李姐仅剩10米时，东海追上并超越了蒋副会长。蒋副会长见东海不打招呼就了过去，摇了摇头没说话，也没再走红毯，从旁边挤了出去。

    东海的脸色很难看，冲着李姐就喊：“你丫胡说八道什么！昨晚我一直跟我爸在一起，他怎么可能亲口对你说什么。何况，我早就说过，凭我美国化学博士的身份和这几年对人工智能的研究，完全有能力赢得这场比赛。被你这么一弄，倒让人觉得我要靠歪门邪道才能赢得比赛，真是将我和我爸的脸都丢光了，还不快滚。”李姐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捂着脸一转身跑了。

    东海没管李姐，只是对修文说：“对不起，其实我早就准备好要跟您公平竞争，没想到总会有人自以为是地乱来，给您添堵了。”修文见东海两句话就将他和他父亲与李姐撇清关系了，心中也是暗自佩服。不过就旁边那些老江湖看来，东海的解释反而有要遮掩昨晚李姐和赵会长在一起的嫌疑，所谓画蛇添足，越描越黑。东海没心思想太多，也顾不上什么风度，见修文挡在了前面，就侧身挤了过去。一旁的记者有些不怀好意地问：“陆先生对此有何感想？”修文此时显得很冷静：“走这100米的红地毯花的时间有点长。”只是修文也没想到，这位记者后来就用这句话为标题发了篇文件，居然得到了蒋家额外的奖励，只是题外话。

    当修文正要迈入赛场时，坐在门前的小王又拦住了去路。修文心里咯噔一下，不知又有什么花样出来。还好小王只是要修文交出手机，修文松了口气。当修文再次要走进去时，小王突然小声对修文说：“修文，你是我们高考落榜生的榜样和骄傲！为了我们这些高考落榜生，你不能输！加油！”修文顿时热血沸腾。高考落榜生，那是个一辈子的痛。能够成为他们的榜样，给他们一些鼓励，修文自是由衷地高兴。同时，修文心里也是暖洋洋的，毕竟，协会不仅有李姐那样的人，还有小王这样的人。他猜，如果蒋副会长过来，也应该会帮自己。他怕自己声音因为激动而变沙哑，没说话，只是握紧右拳举到胸前，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第二十章 决赛

    终于进了赛场，修文紧张的心情这才舒缓下来，他不禁长长地松了口气。可当他抬眼一望，却还是吓了一跳。

    平日里摆放哪些玻璃樽的桌子上，摆满了带有温度计的化学用烧杯、电水壶等，这哪是泡茶，简直就是将化学实验室搬来了！而更关键的是，桌子早已占满，根本没了修文位置。修文求助般看了老张一眼，但老张显然没有想要东海让出位置的意思；再扭头看了看两位公证处的人，可这跟他们没什么关系。正想发作，突然发现里面早已架设好两部摄像机，修文心想，如果摄像机已经在拍摄，那让大家都看看自己受委屈的画面，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他也不是靠占地方赢。放平心态，修文干脆找了个墙角，挪了挪几个烧杯，空出了桌子一角，将一应泡茶工具等摆放好。炉子则直接在地上墙角架好，只是看到自己在深圳临时买的“茶铫”有些沮丧，就这他也怕到时又有谁不小心再碰一次，从炉子上掉下来，那可就什么都没了。所以想想还是先不从包里拿出来。

    待修文忙完，老张这才宣布，本次比赛由以往直播改为录播，赛前10分钟让记者采访。说完让小王放行。见到外面的记住蜂拥而入，老张心里也感叹，这可是前9届从未出现过的热闹场面。

    对于这场比赛，行业内外对结果的预测完全相反。业内本就普遍看好修文，何况现在又请出了茶隐世家的人来做裁判，胜率自然更高。不过大家碍于面子，没人会在公众场合说。媒体对茶隐世家一无所知，而东海茶商二代的功底、留美博士的头衔以及多次夺冠的经历，显然不是连报名费都交不起的高考落榜生所能比拟。进来后又见到东海满桌子的高科技设备，更加强化了他们所预设的结果。而更高兴的是摄影记者，东海霸气十足的设备和修文偏安一隅的画面被记者拍得极具震撼力。

    幸好修文还有个子优势，不至于在整个画面里完全被忽略。

    东海先发言：“首先，借此机会我代表协会感谢大家对这场比赛的关注和支持；其次，我简单做个自我介绍，我是留美化学博士，毕业后在美国工作了好几年。外界传说我回国是要接手家族企业，其实不对，是我劝说父亲投资500万，研究将人工智能应用到茶叶领域。我的第一个研究课题，就是让电脑判断什么是好茶。为此，我请到了茶隐世家里的顶级人物茶佛、茶仙和茶癫。多说一句，他们可是大熊猫级的国宝人物，在茶叶行业那是神一样的存在！我将各种顶级的茶叶泡好并请他们评价，然后将他们认为的好茶拿来分析，测出这些茶里的茶多酚浓度、水的酸碱度、微量元素的含量、水的温度等，最后让电脑展开自学习，得出什么是好茶。当然，人工智能、电脑自学习可能大家都不太懂，但说阿尔法狗大家就清楚了。所以我要说是，既然电脑下围棋能赢李世石，我用同样的方法就一定能拿冠军。”

    掌声一片。电脑都会泡茶了，又一批人该失业了。不过记者里面有人发现的问题：“电脑判断茶叶的好坏，和你泡出好茶好像不完全一致？”

    “谢谢！这正是我下来要介绍的内容，大家看，这里有10瓶水，由大赛统一提供，而我带了10多种茶叶，还带了很多电水壶和烧杯等，我会将茶叶和水分别组合冲泡，然后让电脑分析，找出最符合三老认可的茶。并且，今天的比赛有六个小时，足够我慢慢分析，得到最好的结果。再次谢谢大家！”

    修文听到茶佛、茶仙和茶癫三个名字时，心里咯噔一声，茶癫没怎么听过，但茶佛和茶仙听爷爷说过很多次，那的确是神一般的存在。不过按爷爷的说法，这两人应该是年龄过百的人了，怎么可能还在？另外，如果这些人就是请来的裁判，那么东海以他们的评判标准用电脑学习算不算违规？原本希望请专家来公正评判，没想到专家还没评判先帮助了东海的电脑学习，这多少有些讽刺意味。何况现在茶铫没了，茶叶也是魏家的，这场比赛怎么赢？修文顿时很失望。

    尽管修文极力隐藏，但那丝失望还是写在了脸上。记者们不傻，当然能看出修文的情绪。不过他们本就不认为修文能赢，所以对修文也没有太高的要求，在他们看来，高考落榜生能进入决赛，已经是一篇很励志的故事。

    修文有些尴尬，因为事先并不知道要面对记者，完全没准备。昨天文婷只是怕他又被假记者干扰，提醒过他进场时别回答记者的提问，却没告诉他赛前有记者会，还要发言。现在东海这么一番高科技必胜的发言，让他真不知该说什么。不过想到小王的话，觉得不能太丢人，于是斟酌一下才说：“昨天就听说请了三老来做评判，很遗憾没能像赵公子般当面请教。刚才赵公子说了，他在研究电脑泡茶，如果成功，那我可能还没就业就先失业了。……”众人善意的哄笑打断了修文的话，不过东海听了有些后悔，原本抬出三老是想打击修文的信心，结果被修文当作舞弊嫌疑说了出来，的确是失算。其实记者们也听出来了，但似乎都有默契，毕竟，大家主要是冲着协会给的额外奖励来的，没必要得罪会长，所以也没人追问。修文也不在意，只是继续说：“我听说美国人投资了几千万美元才将围棋高手赢了，而赵公子只投了500万人民币就想赢我，我实在有点不服。”又是一阵笑声。

    待记者退场，比赛正式开始。

    东海用电水壶分别盛了10种水后开始加热，10个自带温度计的大烧杯一字排开，桌边还有几十个小烧杯，一台电脑跟7~8台各类测试仪相连，估计测试结果可以直接进电脑。等一切就绪后，东海这才假装过来跟修文道歉：“真不好意思，各种设备太多，将桌子都给占了。”“没事，能放下就行。”此时修文正在分拣茶叶，顺口回了句，待抬头看东海时，却发现东海看似真诚的道歉背后，只是想炫耀一下他的高科技。原本有些沮丧的修文，见此反而激发出一丝好胜心，于是他突然问东海：“你见过三老泡茶吗？如果没有，你怎么知道真正的泡茶过程是怎样的？”东海顿时有点懵，的确，因为不想让三老知道他是在用电脑学习，所以他根本没让三老去泡茶。但想想这些年见过的各式茶道表演，他并不认同那些举动能影响茶水的味道。不过修文能走到今天本身就是个奇迹，所以他相信修文问这话肯定有不为人知的东西，于是东海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修文看着有些得意，但也没再吭声。既然时间足够，那就好好分拣茶叶吧。

    尽人事，听天命。修文很快又进入一种入定状态般，专心开始分拣茶叶。

    正当两人各自忙碌的时候，身着警服的覃警官拎着个布包进来了。

    他分别向公证处的人和老张出示了警官证，这才走到修文身旁。公证处的人走了过来，大概想听听覃警官要跟修文说什么。覃警官看了眼对方说，我是警官，没能力教他如何泡茶，只是想问些关于他师妹失踪的事。公证处的人这才走开。覃警官拉着修文走到角落处修文的背包旁蹲下，两人背对着大家，遮住看大家的视线。覃警官回头看了大家一眼，然后迅速地将他手里提着的东西从布包里拿出，跟修文背包的里东西作了调换。这个动作太快，除了修文，没人看见。修文也没吭声，只是默默地看着覃警官。覃警官再次扫了眼其他人，这才开口小声说：“我将你上次的茶铫用胶粘好后在火车上掉了包，结果就是上次的茶铫被摔了第二次，而你爷爷的茶铫没事。而火车上下来撞飞茶铫的人也是临时请来的，如果只是普通茶铫，他赔点钱就过去了，所以我又拿你爷爷的茶铫去作了鉴定，也是个古董，估计是唐晚期的，价值至少180万。我想那人肯定赔不起，不赔就得坐好几年牢。这样，那人一定要跟他幕后的人联系，如此我们就能得到破案证据。刚鉴定完我就拿过来了，还好能赶上。因为要逼那人承认，所以茶铫没摔坏的事目前还不能告诉别人。好在大家都不知道茶铫啥样，你就悄悄先用吧。”修文连忙道谢。覃警官说：“不客气，警察破案是应该的。对了，还有一件事，你那师妹会不会跟人合伙来害你？”修文想也没想就说：“不会，我爷爷对她家有救命之恩。”覃警官道：“那就好，我只是想证实一下，看她是同伙还是被骗者。那应该没问题了。另外，今天无论发生什么都别管，我以我的生命保证，欧阳绝对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甚至不会受任何委屈。”修文再次道谢，不过在那一瞬间，修文突然想到，就在刚才那一刻，欧阳的命运其实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想害她，直接说不知道就可以了。当然，从内心深处，他也的确不认为欧阳会害他。但如果欧阳真的参与了这起事件呢，自己要不要保她？修文一时竟回答不了自己的假设。

    覃警官走了，这回修文倒是一脸平静，甚至连他分拣茶叶的速度都丝毫未变。可谁知道，他此刻的内心，却是剧烈地争斗起来。茶铫回来了，如果再拿出爷爷的茶来泡，冠军是不是就十拿九稳？比赛规定了用水，茶自己带，至于这是魏家的还是爷爷的，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修文突然停了下来，扭头看着背包，爷爷的茶就放在那里，他一伸手就可以拿到。就在修文准备伸手的瞬间，修文突然想到，茶隐世家不许说假话的规矩几乎已是修文最后的坚持了。不过父亲不也说了吗，一旦他接受了魏家的资金，他就不再是茶隐世家的人了！如此，他也不必遵守这些规矩了。修文甚至伸出手了，但立刻想到，不管自己怎么否认，大家还是会认为他就是茶隐世家的人，还是江西陆家！

    修文挣扎了很久，最后想想，前天文婷那样的诱惑都熬过来了，今天真的那么难熬吗？人在做，天在看！算了，还是信守承诺吧。

    入定，分拣茶叶。

    今天的比赛跨越中午，但大家都不能离开。等到大家都开始吃饭时，修文这才傻了。欧阳不知在哪，文婷也不知在忙什么，昨天又拒绝了令狐，魏公子本就不是细心之人，看来今天中午该没饭吃了。他正想着要请人帮忙买盒饭，小王走了过来，将她自己的工作盒饭递给修文：“附件有家不错的小吃店，我每天都在那里吃。我不爱吃盒饭，就给你吧，别嫌弃就行。”修文要掏钱，小王自是不收。修文没再客气，因为他知道小王所要表达的意思，于是说：“我会尽全力的。”小王点点头走了。

    盒饭量少，修文刚吃了个半饱就没了。修文正想着要不要再去买一份，小王又拿了个盒饭进来：“令狐姐说你饭量大，一个盒饭根本吃不饱，所以又帮你买了份。这里不让进，只好让我帮忙拿进来。”修文差点泪奔，连忙说谢谢，并让小王替他谢谢令狐。

    这个盒饭修文几乎是含着泪吃完的，他甚至觉得这是到目前为止最好吃的盒饭。

    待下午比赛继续，修文开始试水。

    10大瓶水没标明地点，只有编号。且编号也是被公证处的人改过的。修文逐一尝了一遍水，然后回到6号瓶取水，修文有个很独特的取水器，是个带长杆的竹筒，竹筒上面有个盖，盖子不打开时，水不会进入竹筒，而盖子可以用绳子在长杆尾端拉开。修文分别取了6号瓶中部和底部的水品尝，这个奇怪的动作引起了老张的好奇，他立刻凑了过来。而老张的动作却引来了公证处人的提醒：“不能给他提示。”老张怕东海也误会，于是自嘲地说：“给他提示？我都看不懂他在干什么，改个字，给他提鞋吧。”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目光却看向了修文。修文当然要客气一番：“您玩笑了，我只是在取水而已。如果有兴趣，等赛完咱们再交流。”修文说着又跑到8号瓶前也做了类似动作，这才拿出茶铫开始取水。只见他先到6号前，小心翼翼地将取水器往下放，放到约三分之二处才将盖拉开，将水取了倒进茶铫里，如此三番；然后又转到8号瓶处，将取水器放到底取水，再倒入茶铫；将茶铫里的水搅匀后尝了尝，又分别补充了些水，这才罢了。

    见东海也过来看，修文也想打击一下对方：“我刚才就说了，如果你都没见过三老泡茶，电脑就更不知道了。”东海顿时有点受打击，但他是见过世面的人：“故弄玄虚。”

    修文打开了他那捆柴火和木炭。

    原来那一大捆里，无论是柴火还是木炭，都分成了几小捆。他取了几张平时用来分拣茶叶的纸，揉了揉放在炉子底部，然后分别取了些木炭架上面，用打火机点燃纸。待木炭开始燃烧后，修文再在上面放柴火。柴火在木炭火的加热下开始燃烧，但这种燃烧也如同木炭般没有明火。顿是浓烟大作，在整个房间弥漫开来。不过，浓烟里，却散发出一种独特香味。东海想起宴请三老时他们解释过的事情，瞬间明白过来，他不能允许修文这么做，于是对老张说：“这烟火会影响我茶的质量。”老张愣了愣神，张了张口却没说什么。公证处的人员大概认同东海的说法，也走了过来。修文摇了摇头悠悠地道：“我都没说你沾了我的光，你还好意思说我影响了你茶的质量。”说着修文指了指茶铫，大家这才看清楚，他的茶铫并没有盖盖，烟灰可以直接落入茶铫内，“如果我是你，一定会将你那电水壶的盖也打开。”现在应该只有公证处的人不懂了，修文没办法，只好解释：“你们没喝过这样的茶，但一定吃过腊肉。好的腊肉都是熏出来的，就像我现在这样，不用明火慢慢熏。”

    正说着，窗外突然有个女声大喊：“修文哥救我！”声音有些模糊不清，但修文一听就知道是欧阳！修文心里咯噔一下，起身就要往外冲。老张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出去了等于弃权。修文这才冷静一点，很快又想起覃警官的话，觉得欧阳不可能被绑架，他扭头看了眼东海，东海似乎没听到，正专心致志地在那里测他的数据。修文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在火上又压了些谷壳，确认明火烧不起来，然后走到老张旁：“我不想放弃比赛，但我得出去看看。”老张用几乎看不出来的动作点点头，同时望向公证处的人员。修文向公证处的人员走去：“我不想放弃比赛，但我也必须出去看看，因为那是我未婚妻的喊声。”公证处两人商量了一下，然后答应由一人陪他一起出去。

    走到门口小王那里，修文翻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确认今天没有欧阳的电话，然后接着向外走。小王以为修文要放弃比赛，忍不住问：“为这么个人，值得吗？”修文答：“不管她做了什么，但她是跟着我出来的，我有责任和义务安全带她回去。”小王听了差点泪奔，心想有这么好的男朋友，欧阳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修文到时，穿着制服的覃警官早已站在墙外的窗下，手里拿着的正是欧阳的三星手机。待两人走近，覃警官对公证处的人说我将要说的话你最好永远忘记。公证处的人听罢想了想，自动后退了一段距离。覃警官这才说，她现在正在珠海的一个度假村玩，绝对安全。刚才播的是昨天的录音，我仔细听过，不像是恐惧时发出的声音，更像是恶作剧。手机应该是送她苹果手机时顺便将老手机留了下来。如果她不可能合谋，那我们要证明的是，在表面正常的前提下，她是否暗中被限制人身自由，如果是这样，就涉及绑架，犯罪性质完全不同。你继续去比赛，无论输赢，只要比赛结束，她就彻底安全了。谁都不会傻到在有结果后再去触犯法律而坐牢。

    回到赛场，修文依然很愤怒，但他什么也没说。将谷壳拨开，加了几根紫檀，点燃了明火，然后盖上盖。很快，水开了。修文用火钳拨了拨炉子里的木材，让所有柴火都燃烧干净。然后拿出茶具清洗。公证处的人过来制止，说有统一的玻璃杯，不能另外用自己的茶具。修文扭头看了看东海，见东海也在洗自己的茶具。他走过去“欣赏”东海的茶具，公证处的人也过去禁止他使用。修文趁机在东海的电脑上看了眼东海的数据记录，电脑给出了最佳方案是80°c的9号水泡西湖龙井。修文自己没选9号水，特意去尝了尝，应该是涪陵那边的水。心想也对，龙井本就清淡，加上涪陵水的甘草甜味，也是一种风格。想到西湖龙井，修文觉得可以将答案告诉令狐，好歹也是决赛用茶。

    修文从包里拿出了一个超大的玻璃杯，将茶铫里的水倒入后，又拿出个小塑料水桶装自来水，最后将大玻璃杯放入塑料水桶，等水凉。

    修文一直用手触摸大玻璃杯试水温，一旁的东海觉得很土，特意指指他那些带温度计的电水壶。修文反正也没什么事，就从包里拿出一根温度计给东海看：“我当时刚学时也用温度计，现在不用了。你想想，给人泡茶还带根温度计，看着都冒傻气。”东海顿觉无趣，然后自己去泡茶了。

    待水温到了，修文先洗了一道茶，这才认真冲泡了三杯，让人端走。

    终于结束了，一直紧绷的神经突然松了下来，修文很想睡一觉。

第二十一章 评判

    两人泡的茶都端走了。

    东海叫人进来收拾东西。

    修文也开始分类捆扎没烧的柴火和木炭等。东海说你至于吗，这些柴火还带回去？修文笑，这是我爷爷收藏了几十年的柴火，被我爸偷出来给我用的，回去还指不定怎么挨骂呢。东海很不屑，这几根破柴火还收藏几十年？修文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答，因为爷爷只是教过他如何用，却没告诉他这些柴火到底是怎么回事。见修文不吭声，老张以为修文不屑与东海说，怕东海尴尬，于是解释：“年份越久的木材香味会越淡，但却越纯，这种纯粹的木质香味透过砂锅渗透到水里去，泡出的茶就更香。不同材质的木炭和柴火，泡出的茶香也不同。刚才小陆最后用了紫檀，那可是按克卖的木头，这一烧至少是几万块钱烧没了。”东海听完不服：“紫檀劈成碎片了，还值几万块？”老张说：“紫檀原本只是用来做家具，但这些年被用来做熏香，价格真的是按克在卖。我不大肯定，后来私下问过蒋小姐，她后来专门去闻过，的确是熏香材料。所以刚才小陆说得对，他将紫檀烧出烟来，你真的是沾光而不是吃亏了。”东海这才信了，毕竟，三老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他仍嘴硬：“这种细微的差异电脑都分辨不出来，人能分辨吗？”这回老张也有些迟疑，他听到这类说法实在太多，可心里也总是半信半疑，于是说：“人能不能分辨我不敢肯定，但我曾听过一个关于斗茶的故事，也是冠亚军决赛，其中有人也像修文刚才那样在水缸不同部位取水泡茶，最后赢了。我也一直疑惑，会不会是靠故弄玄虚来取胜呀？比如这种玻璃樽里的水，深浅真的会不同吗？”修文不肯定老张是否真的疑惑，但他很肯定地回答：“前面东海取过水后，上下区别不大，但等水沉淀了约一小时后，水就会有区别。”修文见大家都一幅不信的样子，就拿了三个玻璃杯，洗净后从6号玻璃樽的上中下分别取了三杯水并贴好标签，然后看着公证处的人员说：“如果你们也有兴趣，可以去将玻璃杯编号重新换了，我来识别。”公证处的人员立刻来了兴趣，端着杯子往一旁走去，东海想了想，也洗了三个杯子，往公证处的人那里走去。很快，公证处的人端了6个带编号的杯子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蒋公子说，三杯具有偶然性， 6杯应该更难一点，你要不要一起猜猜？这里有6个编号对应的答案，你也写出自己的答案来，我们一起对答案，如何？”修文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先写了6个编号，然后尝了1号杯里的水，毫不犹豫地写了“中”字，拿起2号杯，尝了尝，皱了皱眉，居然没写答案，接着3号，依旧没答案，4号写了“下”字，5号写了“上”字。在一旁的老张也看糊涂了，这又玩的是什么猫腻？修文反复尝试了2、3、6号，发现对方做手脚了，不过这也难不倒他。在反复尝了多遍6号杯后修文毫不犹豫地写了“本地自来水。”几个字，表明这不是他原来取的水。

    看到这大家都很惊奇了，尤其是老张，因为他也不知道对方会将其它的自来水冒充原来的水拿来让修文分辨，这已是超出原题了。

    最后还剩下2号杯和3号杯，公证处的人似乎比修文还紧张，盯着修文都不眨眼。老张也觉奇怪，难道这两杯又玩猫腻了？修文似乎不着急，又将1、4、5号杯分别尝了尝，再尝2、3号杯。想了半天，在两个对应的数字后都写下了“中”字，东海顿时有些得意，刚要说话，就见修文在3号后写了“中+下”，2号写“中+上”，最后微笑着看向公证处的人。公证处的人已经很吃惊了，老张更是惊呆了，他一直听父亲讲当年比赛的事，可自己父亲其实也做不到，这才让老张一直觉得这是故弄玄虚，但现在修文不仅判断出了上、中、下三种水，还判断出了中下和中上两种水的混合，这听起来都像天方夜谭，可修文居然在不知情的前提下做到了！

    “还是先对答案吧。”东海提醒，大家这才将两份答案摊开，完全正确！大家都惊掉了下巴！

    到了此时，修文这才笑着说：“如果是茶隐世家的人做裁判，那么他们一定能辨别出水的不同。”东海顿觉后悔，当初不该同意请茶隐世家的人来。同时，他也有些慌，想了想，扔下那些收拾东西的人不管就出去了。

    老张见东海慌忙出去，心中若有所思，似乎有什么事情难以决策，之后问修文：“你奶奶是不是姓梅？”修文点点头说对，老张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忙说：“不好，可能要坏事……”说着居然就跑了出去，将修文和公证处的人傻傻地扔在那。

    修文有些莫名其妙，但没管那么多，只是开始收拾东西。虽说他表面看起来很平静，但心里还是很得意，心想这茶隐第一家出来的人，今天肯定要得第一。公证处的人更是兴奋，站在修文旁边问东问西，显然对修文判别水的能力崇拜得五体投地。

    正在这时，三位老人走进了赛场。修文立刻猜到是茶隐世家的三老。

    “江西陆家？”沙老问，这显然是茶隐世家的习惯问法，修文点点头没说话，“爷爷好吗？”修文答：“不太好，生病了，正在治疗。”“你爷爷快90了吧？其实，能活着就很好了。”许老插话，“你也别在意，到了我们这个年龄，早看淡了生死。”夏老打断这些客套：“不说这些，我们就是来讨茶喝的，给我们泡杯茶好吗？”修文笑着答应，拿出茶具，摸了摸大玻璃杯，开始泡茶。比赛现场没凳子，大家都站着，见修文这个动作，几乎是下意识地，三人也同时去摸了下大玻璃杯。修文泡好，先倒了三杯，见那边公证处的两人还站那儿，就又倒了三杯，请他们一起过来喝。

    原本对茶没兴趣的两人，听到柴火都值几万元，那肯定不会错过这种机会。他们甚至突然觉得，这些天意外的辛苦，在喝了这杯茶后就算是得到了补偿。

    “哟，这么快就没事了？”许老喝了口茶后问修文，见修文满脸的不解，就补充，“刚才你的比赛茶里满是焦虑和愤怒。”“？……”修文愣了愣神，又看了看许老，想起爷爷曾经讲过的故事，猜测眼前就该是那神一般的传奇人物，于是抬起双手一揖，问：“您是茶仙？”许老倒也没托大，还了一揖：“半仙。”修文低头弯腰：“见过前辈。”许老笑：“不必客气，不过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修文这才解释：“有人不想我赢，拿人命来威胁我。不过警察告诉我，等比赛完了，威胁就自动失去意义了。”沙老插嘴道：“有道理，这就叫不了了之。”

    “奶奶好吗？”夏老憋了半天才问。修文答：“奶奶挺好的，我学茶就是被奶奶忽悠的。”“哦，你奶奶还有这本事？”或许是根本没人愿意学茶，所以一听修文这么说，许老顿时来了精神，“她怎么忽悠你的？”修文看了看三老，想想站着喝茶本就累，聊聊天当转移注意力吧：“说来话长，你们别嫌烦。当时我们县有家茶商将三级茶当一级茶买进，亏了大约50万，那家主人想不开，上吊自杀但没死成。爷爷展示神迹，帮他们挑了两斤茶，盖了陆家的火漆印，让那家人拿去卖了40万，算是救了这家人。后来这家孩子想学艺，知道我爸跟爷爷关系不好，于是请我帮忙去跟爷爷说，我满口答应，谁知爷爷不肯。然后奶奶就偷偷跟我说，我可以先跟爷爷学，然后教那家孩子。于是我又满口答应。我想你们都清楚，那就是个套。”沙老哈哈大笑：“没想到你奶奶比我们开明。”许老打断话：“不对，梅姑娘不可能这么开明。让我想想……对了，那家孩子是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吧？现在是你媳妇？”修文这才反应过来，奶奶连媳妇都给他找好了：“被爷爷发现后，我们就订婚了。”许老问:“那人呢？”修文答：“进入半决赛后就失踪了。”许老顿时明白过来：“有人拿她威胁你，对吧？”修文点点头：“不过警察说她没事，估计是被人骗去旅游去了。”“也是，就这么一场比赛，没必要闹出人命来。”许老说，“对了，听说你爷爷的病让你家欠了几十万的债？”“？……”修文不解。许老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你别介意，我们这一辈人迷信。”许老见修文不答，就解释道，“传闻陆家成圣前必须要做善事且遭报应。如果扛过去了，就能成圣。恰好你爷爷救人，然后你们家欠钱和你爷爷生病，这就是要显圣的预兆，只要扛过去，你爷爷至少活到100岁。”

    “你就别宣扬迷信了，这种事估计他爷爷都不会说。”沙老打断许老的话，“学几年了？家里的那些宝贝都给你了？”修文想起文婷曾说过印章，就说：“学三年了，但只给过我一本书。”见大家都不问书名，修文只好自己说：“是《六祖坛经》。”

    “《六祖坛经》？”沙老大为惊讶，“为什么？”修文说：“按我爷爷的话说，就是家里的书在文革中被我爸当封资修的东西给烧了，并且那些书应该是从小就要学的，三年之内肯定学不完，所以不如读《六祖坛经》，说不定就顿悟了。”“为什么是三年？”沙老问，“你读完悟到什么了？”“三年是爷爷和父亲相互斗争和妥协的产物，就学三年，然后复读高考。”修文说，“至于顿悟嘛，很简单，六祖不识字，却写出了唯一一本由中国人写的经书。我虽没考上大学，但也只差2分，不比他差，肯定能学好茶！”

    “哈哈……”沙老突然大笑起来，“好，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悟道最快的人！可惜，你是陆家的人，否则无论如何我都要让你跟我学茶。”修文听到这，也猜出对方身份，这该是另一位神一般的存在----茶佛了，于是双手合十：“想来您就是茶佛了，晚辈见过茶佛。”“小茶佛。”沙老也双手合十，“和你们陆家成圣类似，我们也以进入大境才能称茶佛。”修文好奇：“那是个什么概念？”茶佛想了想，组织了一下文字才说：“听我父亲说，大境其实是一种状态，进入这种状态后你能看到一幅完美的画面，这幅画面你可以看大山大水，也可以看千里之外的那朵小花，都很清晰，很完美，无缺！这么说可能有点玄，说点实在的吧。比如进入这个状态，喝茶，就能体会到里面所有的细节，品茶的水平会高很多；如果参佛，以前很多想不明白的问题，可以豁然开朗；如果做学问，则可以解决很多科学难题。”修文听着有些像武侠故事，于是问：“那要怎样才能入大境？”沙老道：“我爸是在峨眉山上打坐时进入的，可我不知为何，就一直没有进寺庙禅修的机会。刚开始学茶，父亲说我太年轻，进寺庙也没什么用；解放后寺庙都没了；改革开放后，人家嫌我老，还是不让进。一辈子进不了寺庙，一辈子到不了大境，真的很遗憾。”

    “或许是您钻牛角尖了，六祖不是说明镜亦非台吗？什么都是虚的，寺庙也一样。”修文看网文比较多，下意识地说了句，“就将这里当寺庙，又有何不可？”

    “对呀！”沙老听罢突然开窍，站在那挺直身体，双手合十，缓缓地闭上眼睛，没多一会儿，脸上便有了一抹光辉。良久，沙老平静地睁开眼道：“大境成！”说完也不顾大家一脸惊愕，对修文双手合十鞠了个90度的躬：“多谢师傅开悟！”修文吓得连忙也双手合十，并避开了沙老的一拜。

    夏老一辈子不服人，见此道：“装神弄鬼，皇帝的新装吧？”沙老也没解释，转而问修文，那6个杯子是怎么回事？公证处的人忙将刚才的故事讲了，沙老倒也没当回事，走过去边晃杯子边尝，尝完对夏老说：“你来尝尝，看看这6杯水有什么不同？”夏老犹豫了片刻没过去，沙老讽刺：“连这都不敢？这可是考小陆的题。”夏老这才过去尝了尝，除了6号肯定不是同一类水外，具体的还真没把握，所以也不敢吭声。沙老看着许老，许老走过去尝过后，将编号按5、2、1、3、4将杯子排列，然后将6号杯放在了一旁然后说：“这一排是从上往下取的同一玻璃樽里的水，6号应该是本地的自来水。”沙老看着修文：“拿出标准答案和你的答案。”修文无奈，掏出两张纸，大家看后笑，夏老很尴尬。沙老说：“自己不懂的，不一定别人不懂。”夏老正要说点什么，老张突然去而复返，怒气冲冲地看着三老：“修文输了，你们觉得正常吗？”

    “什么？”三老齐声问，“不可能吧？”

    老张喘着气，死死地盯着夏老，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还是沙老看得开，让老张喝了口茶，老张这才缓过气来。

    原来老张刚才急匆匆跑去颁奖处的休息室了。

    在门口就遇见李姐拿了结果过来，老张问结果，李姐想也没想就说：“还用问吗？当然是赵公子赢了。”老张知道真的坏事了，他想让李姐推迟宣布结果，于是拦住李姐：“能不能先等等？”李姐愣了下，想了想，最后推开老张说：“我说老张，你好像才50出头吧，就想退休了？”说着便进去了。老张听罢也愣了愣神，内心斗争半天，最后还是下决心推门进去了。

    只有赵会长和蒋副会长在。李姐很兴奋地说，有结果了，赵公子总分比修文多5分，获得冠军。蒋副会长略感意外，却没说什么。赵会长当然很高兴，说那就准备颁奖吧。

    老张正犹豫要不要请他们暂缓颁奖，恰好这时文婷领着一个人进来。大家一看都面露惊喜，文婷给来人介绍了两位会长，然后笑着对两位会长说，马总就不用我再介绍了吧？我可是花了好大力气才请到马总来给获奖者颁奖，累死我了。大家忙让座，请马总先休息几分钟。

    老张见此才松了口气，急忙往裁判室跑。三老不在，已去了比赛现场，而公证处的人也准备离开。老张忙请公证处的人多等一会儿再走，自己匆忙又赶到了比赛现场。

    虽说老张已经尽量将声音放平，但还是压抑不住怒火，对夏老说：“据我所知，整个茶隐世家就修文这么根独苗了，可你却为几十年前的恩怨，要将这根独苗也毁了。你真是个疯子！”夏老也恼了：“我茶隐世家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来教训我？”老张沉默了会儿：“河北张家，我爹死了好几年了，可他那死不瞑目的样子，天天在我脑子里闪现。你说我有没有权力说你？！”夏老也傻了，没想到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居然也是茶隐世家的后裔。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没错，我少给了修文3分，但我想他俩不可能只多给1分。”老张听了顿时从绝望中看到了希望：“你肯定只少给了3分？”夏老没说话，掏出了两张打分纸，上面分别给出的是90分和87分。老张什么话也没说就又冲出去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

    见大家都不吭声，许老想了想对修文说：“那是茶隐世家兴盛时期，在云南梅家举办了拍卖和斗技大赛。那场拍卖上，陆家以5万银元的高价拍得了梅家珍藏的一斤茶，然后又在斗技赛上赢了茶癫获得冠军。这还不算，本已跟茶癫订了亲的梅小姐，事后也跟着陆家人私奔了。”许老说到这特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接着说：“这就是你爷爷奶奶和茶癫的故事，不知这么说，你能不能理解？”

    “算了，小陆也别生气了，明年再来。”沙老也有些无奈。

    “我没有生气，只是有些遗憾。”修文尽量放平声音，“因为爷爷生病，我很想拿冠军。怕裁判作弊，特意求蒋小姐去请出茶隐世家的人来做裁判。可没想到，我最后还是输在了裁判身上。”

    “或许，这就是命，既是你个人的命，也是整个茶隐世家的命。”许老的话也变得有些苦涩起来。

    “喝茶吧，小陆今天泡的茶，或许也是咱们这辈子能喝到的最后的好茶了。”还是沙老想得开，六人都没在吭声，细细地品茶。

第二十二章 颁奖典礼

    颁奖仪式开始了，舞台是在草坪上临时搭建的。

    望着台下黑压压一片人，赵会长的笑容是从心灵深处发出来的。这是整整10届大赛以来人最多、影响面最广、最成功的一次，这次冠军的分量也最重。而冠军的奖杯属于东海----他的儿子！本来打算讲30分钟话的他，为了将时间留给东海他们，特意压缩到了10分钟。心情大好的他，还主动提出给季军颁奖，以避免蒋会长给自己女儿颁奖的尴尬。亚军则留给蒋副会长，冠军当然由马总颁发。

    赵会长要带个好头，将奖杯颁给文婷后就很知趣地下去了。文婷需要一个在公众场合表现的机会，所以想了想将准备好的发言稿放到了一边：“很高兴在如此激烈的竞争中取得名次。这的确是一次最公平、竞争最激烈、水平也最高的一次比赛。为了保证竞赛的公平，我们特意将从不出世的茶隐世家请来做裁判，并让这个几乎快被人们遗忘的茶隐世家重新得到了大家的关注。也很高兴获奖者里出现了新面孔，成为最大的黑马，而他作为茶隐世家的新生代，也需要为茶隐世家正名。当然，我也要为我们自己喊冤，以往我们的获奖总会引起一些误会，但这次在公平的竞争中，我和东海依然获奖，就表明我们在努力，我们能够用自己的实力获奖。当然，我不否认我们有很多得天独厚的优势，比如能轻易尝到各家最好的茶叶，可以从种植商那里学到辨别好茶的方法等，但这也需要我们自己去学习，去努力！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这次大赛期间，我们跟日本茶道协会进行过小范围接触，获得对方的邀请，将于明年6月组团访问日本。……”

    “听说你有个承诺，打算兑现吗？”下面的记者显然没兴趣听她做报告，打断她的话问，“据说很多人是因为你这个承诺才来报名的，是这样吗？”

    “谢谢，协会有个承诺，本次前三名将直接当选下一届常务理事，我想这个承诺应该兑现。至于我个人，我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关于是否兑现我个人的承诺，我想以后的日子大家肯定能看到。耽误大家时间，谢谢！”文婷知道不能再说了，连忙下了台。

    蒋副会长走上台，礼仪小姐从侧面出来，将获奖信封递给了他。他举起信封扬了扬：“现在，在我手里的，是亚军的名字，大家猜猜会是谁？”显然，大家都认为是修文，可业内人士并不认可这个结论，所以基本没人附和。蒋副会长也不介意，打开信封说：“获得本届大赛亚军得主是……赵东海！”蒋副会长说完开始鼓掌，但下面更多的意外，意外之余突然发现得冠军的是修文，于是雷鸣般的掌声响起。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这片掌声不是给东海，而是给修文的。东海愣住了，他甚至忘了要上去领奖。赵会长也傻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在台下就喊起来：“是不是搞错了？”蒋副会长再次看了眼手上的那张卡片，又扬了扬，摇摇头表示肯定没错。赵会长急了，直接上了台：“会不会是有人做了手脚，改了分数？”蒋副会长连忙小声劝赵会长下去，有什么下去再说。赵会长有些失态，不肯下去：“如果就这么颁奖了，那不就既成事实了？！我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蒋副会长小声说：“这个是老张、小李、三老以及公证处人员多方重新核对过的结果，你就别在这里争了。”赵会长就是不肯下去。正在僵持着，李姐走上台，悄悄在赵会长耳边说：“我将那小子的87分改成81分，这样那小子就输了，结果被老张发现，找来三方人员对质。这次打分是三联单，我们、公证处和三老手里各执一份，这样我们连反咬他们改了分数的机会都没了。”赵会长突然泄气了，在李姐的搀扶下下了台。

    东海显得很淡定地上了台，拿到奖杯后开始说感谢和祝贺的话，恰好这时司机给他微信，说火车上碰碎的茶铫价值几百万，那人已发出求救，不赔偿就要坐牢。因为有了孙家的先例，东海毫不犹豫地做了个决定，让司机订了张最快的从香港飞美国的机票。然后这才接着说：“很遗憾，让大家失望了，没拿到冠军。失败了，不表明ai本身的失败，只说明我对ai的掌握不够，所以我决定再去美国做博士后，好好研究ai。等学成回国，我希望能跟修文合作，将ai泡茶提高到最高水平。谢谢大家！”说完下台后就直接离开了。

    作为国内商界巨头，马总走上台时，下面早已掌声雷动。马总做了个让大家安静的手势：“很高兴在此结识了茶叶行业的许多新朋友。也很感谢蒋小姐，她听说我竞拍失败后送了我半斤茶，我也很愉快地收下了。可她不肯收钱，这么办呢？那我就捐100万作为冠军奖吧。”台下一阵轰动。马总继续说：“我走到那里都是主角，但今天的主角不应该是我。想来大家都知道了，那就请陆先生上台领奖吧。”说着带头鼓起掌来。

    颁完奖马总直接离开了，按他的说法，今天的主角应该是修文，他在这里容易转移焦点。

    修文看着手里握着的一万元现金和100万的支票，好半天才定了定神：“首先感谢行业协会举办这个比赛，让我有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其次感谢茶隐世家的三位长者，不辞辛苦来给我们当裁判；更要感谢蒋小姐在关键时刻借给我6000元钱，让我有机会参加这次比赛；当然也要感谢会务组成员，没有他们的辛苦努力，比赛不会那么顺利。也要感谢马总，他的100万可以让我们家脱贫。也要感谢爷爷教我、让我来参加比赛，感谢父母在那么困难的时候还借钱让我出来参加比赛；也感谢令狐、魏公子等给予我的多方帮助；……”“兄弟，别谢了，说点其他的吧。”下面有人打断了修文的话。“感谢那些该感谢但还没来得及感谢的人们。”修文还是坚持了最后一句感谢，“虽然过程不是很愉快，但还是很高兴拿到了冠军。在比赛结束的瞬间，我有些得意，觉得自己的茶技不错。但见到茶隐世家的三老后我才发现，不仅几千年的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浩如烟海，单仅茶文化就玄妙深奥，我所学的仅是沧海一粟，所以，日后要学的知识有很多，要走的路还很长。好在我还年轻，一切都还来得及。谢谢大家！”说完修文就要下台，却被礼仪小姐拦住了，有记者要提问。就在这时，修文手机收到一条短信，覃警官发的，说东海正准备出境去美国，要不要拦下？修文愣了愣神，这才想起可以用茶铫的事将东海拘留。突然间修文发现命运真会作弄人，前些天自己的命运掌握在东海手里，可现在东海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过东海可不是欧阳，任何有力的攻击都可能导致对方更强大的反作用力，看来必须认真对待，没想好前还是先保持沉默为好。

    “首先祝贺你获得冠军！你好像肩负着许多重任，为茶隐世家正名，为高考落榜生树榜样，为贫寒贵子作楷模。”记者说，“你是如何顶住这重重压力的？”

    “谢谢你的祝贺！”修文答，“不知为何我突然就承担了如此重任，其实我来的原因很简单，因为爷爷生病，医生说只能活几个月了，他希望我来参赛并拿冠军，如此而已。”

    “看来又多了个孝的名声。”记者说，“能谈谈对这些重任的感想吗？”

    “好吧，其实我真没认真想过，随便说吧，有什么不对，还请指正。先说寒门子弟，我认为捷径还是高考。印象中是北京某年的高考状元写了一篇文章，引起寒门难出贵子的讨论。不过我觉得这个问题自古就有，否则便没有寒门出贵子一说。而大家再来讨论这个问题本身的对错，我也没资格去评论，但有一点，作为寒门子弟本身没必要去参与这场讨论。因为这不但无法鼓励大家去积极努力学习，反而给那些寒门纨绔子弟有了不努力的借口。注意，我说的是寒门纨绔子弟！以高考为例，那些家境好的，就是大家所说的中产阶级的孩子，整个周末都在补习；而那些没钱补习的，却跑到街上去炫耀他有辆一千多的自行车。而我高考那年县里的理科状元就没参加过任何补习班，只是周末也在学习。所以，我想对寒门子弟们说，与其抱怨自己没生在好人家，不如埋头苦读，将来让你的儿子不再埋怨没生在好人家。”

    修文的话被一片热烈的掌声打断，而修文却趁机看了眼手机，又来了条短信，是东海发的，问按孙家的模式私了如何？不用签字。修文想也没想就回说可以，但到底是等东海给了钱才让覃警官放行还是现在让他走？修文想了想觉得还是信任东海吧，何况自己拿到了冠军，没必要那么为难东海。于是修文给覃警官回了条短信，让东海走吧。待掌声小了点，修文这才继续：“再说高考落榜，我相信无论是谁，在高考落榜的时候，都是他人生最黑暗的时期。不过我建议，在落榜时别想太多，还是去做点你很想做的事情吧。因为之后是复读还是参加工作，选择权主要是父母而不是你个人。当然，对于那些决定放弃高考的人来说，我希望你们别自暴自弃，如果像对待高考那样对待工作，那么纵使不上大学，同样也有成功的希望。”

    修文的话再次被掌声打断，他尝试着像马总那样做了个让大家安静的手势，掌声顿时停了下来，修文心里有些开心，然后继续：“当然，家境不好又没有文凭，要成功的确不易。以我自己为例，虽说我们家属于大病致穷，但几万、几十万甚至几百万的茶叶一斤肯定买不起，但买一两或者一钱还是有可能。如果运气好，遇上卖家正在喝茶，顺便讨要一杯茶喝肯定没问题，尤其是茶叶种植基地，这种机会更多。当然，那些太贵的茶的确喝不到，但只要掌握了方法，问题也不大。比如刚才马总说300万没拍到的茶，我研究半小时就基本掌握了要领，然后将其分拣了。说句题外话，经我分拣后，按一两的包装进入了副国级领导的茶杯。或许，大家会说我有茶隐世家的背景，但我想说，目前茶隐世家不仅仅是青黄不接，根本就是后继无人。因此我建议大家不妨尝试着接触一下茶隐世家，也建议茶隐世家对整体规则和家族内部的规则做一些改革，比如接受外姓弟子，以茶谋生等。”

    “你多次提到茶隐世家，那到底是个什么概念？”记者问。

    “我也是在参赛后才听说茶隐世家的，按我的了解，我觉得这应该是一帮具有顶级专业水准的业余爱好者或者说家族。为了保证其真正的爱好，他们不能以此谋生。可没有强大的经济支撑，想要达到顶级的专业水准的确很难。据三老说，我是茶隐8大家里到目前为止的唯一传人，这倒让我感到责任重大。所以，如果对茶艺有兴趣，不妨投入到这个行业来，这个行业必将大有作为。”修文答。

    “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看蒋小姐关于冠军的承诺？”记者问。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蒋小姐是我的命中贵人。”修文答，“耽误大家时间了，谢谢大家！”

第二十三章 谁是赢家？

    为三老饯行的晚宴在麒麟山庄上次聚会的那间包房举行。只是和来时高规格接待不同，这次会长们都没出席。小辈中除了东海和富贵，其余倒都来了。

    文婷让修文坐上座，修文坚决不肯。最后许老挪了个位置，让修文坐在了沙、许两人之间。这种待遇也是让大家羡慕不已。

    在坐的大多是茶叶种植业的家族，对茶隐世家都不陌生。能够见到几位神一般的存在，自是非常高兴，问了很多问题。过去一向保守的茶隐世家，如今完全放开了，三老是有问必答，自然是让后辈们兴奋不已。当然，在坐的心里都很清楚，有了修文的横空出世，无论是种植还是销售，都不可能像以往一样随意唬弄消费者，因为有人会告诉他们，什么样的茶才是真正的好茶。所以，向茶隐世家学习茶艺，将是未来行业的必然选择。

    蒋副会长从其它房间过来敬酒，说到振兴茶隐世家时，提了三种方案，一是在行业协会里增加一个专家组；二是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三是在农业科学院成立一个茶叶研究室。三老自是感激，但他们对此的区别毫无概念。小辈们则表示要全力协助。谈到具体的，大家发现后两个方案其实大家都没法控制，但可以去尝试，倒是第一种方案是可以做到的，在协会内部总是好处理。话题自然转到明年的改选，说这事估计要等到明年的改选之后才有空来做，否则做了一半，改选完大家想法不一致，进行不下去。

    所以，改选时要支持那些愿意帮助茶隐世家的人。

    修文一直是旁听者，听到这才听明白了点。三老是老张请来的，但提出要请三老的是修文，而在协会内部，则是文婷通过蒋会长提出并坚持。这点三老也心里有数，自然是要说蒋家好话，于是一场饯行宴也成了拉票宴。

    不过等大家开始讨论细节时，三老插不上嘴，便跟修文说要去看看茶圣，修文当然欢迎，但想想家里的寒酸状况，于是说还是等爷爷治疗稳定点再说吧，三人只得作罢。沙老想到修文读的是《六祖坛经》，于是问修文：“你家的书真的被你爸全烧了吗？如果是这样，我回去复印一本我家的书给你看？不懂的可以打电话问我。”修文说：“据我所知，爷爷应该还有抄本，这次回去问问吧。”沙老有些失望，想了想又说：“算了，不管你家的在不在，我先给你一本，家里的在，你先学陆家的，家里的不在，就直接学我沙家的吧。当然，如果有合适的，不妨帮我找个徒弟吧，我也不在乎是不是我沙家的人了。”修文表示感谢并满口答应。许老很潇洒，对修文说：“如果你对我家的书有兴趣呢，可以去我家看我，至少得在我家学半个月，我才能将书复印给你，免得你看天书，不懂还起反作用。”修文笑着说：“你那门学问的确太玄了，我怕那又是个陷阱，去了你那就不是半个月，而半年甚至几年。我还是先成圣、成佛吧，再看看有没有机会成仙。”说得许老一脸苦相：“算了，不去就不去吧，给你句忠告，你爷爷最后以折寿救人成圣。你茶技精湛，在茶意方面还没入门，要多努力。”修文忙说：“多谢许老指点！”。而夏老满则是脸惭愧地对修文说：“回去问你爷爷、奶奶好！告诉你爷爷，我这辈子，就服他一人了。”修文说一定转达。

    文婷见三老和修文说得差不多了，这才文婷插话：“关于茶隐世家，你们想到的是如何发展，我想到的是，不仅要有个改革方案，更重要的是怎么评定茶隐世家的水平，别到时候茶隐世家刚被大家认可，就被一帮骗子冒充后将名声搞坏了，所以要有个严格的茶技评定标准，达不到的，哪怕是8大家的人，同样不能认可。我想乘着三老身体还好，不如先讨论并起个草稿，到时让老张联络一下8大家，大家共同起草一份茶隐世家改革发展和评定的书面文件，这样茶隐世家才能健康发展。”说得大家连连点头称是，修文心里也是佩服不已，在发展和管理方面，文婷的确比自己强太多！

    三老年龄大了，又有早睡的习惯，所以先告辞。

    大家自是送到门口，目送车远去。再回到餐桌上，大家就显得很随意了。

    正聊着，修文的电话响了，是父亲打来的，语气很严肃：“咱们的账号里又来了200万，你不会在干什么违法的事吧？”修文有些生气，刚想喊，看了眼身旁的人，忙起身走了出去：“我怎么可能干违法的事？！那是别人赔茶铫的钱，表弟带爷爷的茶铫过来时，在车上被人给砸了。另外，你知不知道，爷爷的茶铫是古董，至少值180万。你说咱们为什么要守着金饭碗要饭吃？将爷爷的茶铫卖了，所有问题不都解决了吗？”父亲脱口而出：“难道你不知道那是爷爷的命？如果肯卖茶铫，他完全可以多挑些茶叶去卖。……不对呀，你刚才说什么？茶铫又被砸了？那你带去的柴火又什么用？拿到冠军没？”修文回答说：“拿到冠军了，我过几天就回去，其它的回去再说。现在钱够了，政府补助的事就别搞了，就说这边的大老板们已经捐钱给爷爷治病了。另外，茶半仙说，爷爷生病是成圣的必由之路，他老人家能活100岁。”父亲说：“祝贺你！另外谢谢许叔，说借他吉言，也问沙、夏两位叔叔好！”修文挂了电话，冷静一想不对呀，父亲怎么知道沙、许、夏三人来了，也知道茶半仙是许老，看来父亲并不是不接触茶隐世家，只是不说罢了。再想到父亲的猜疑，大概父亲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担心是有道理的。想通这，修文下了个决心，马总奖励的100万不给父亲了，自己先开个户存好，看是否回去另外买套房子，家里现在的房子实在太破。

    修文往回走的时候，半路被令狐悄悄拦下了。

    令狐说，她父亲想见见修文。修文说好呀，不过有什么事令狐姐吩咐一声不就得了，还需要令狐伯伯出面吗？令狐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主要是家族接班人的事，如果我家那位没走的话，我接班没有任何问题，现在他走了，家族内部就有人蠢蠢欲动，今天就有人说我办事不力，没让你用我家的茶。所以父亲想请你去一趟杭州，算是给我撑腰。”修文想也没想就说那就去吧，你定时间，我到时去就是了。令狐说：“只是我父亲不放心，又怕要价太高我做不了主，所以想亲自跟你谈。”正说着，令狐父亲从旁边走了过来，对修文说：“我刚跟魏家打听过了，我们只是想请你去家里坐坐，看能不能低一点？”修文忙说：“什么钱不钱的，魏家当时是要给爷爷治病，没办法才收了。令狐姐姐就跟我亲姐姐一样，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到时我一定去。”令狐父亲显然不放心，拿出合同和50万的支票递给修文。修文没接，笑着说：“到时令狐姐再请我吃30碗藕粉就行。”令狐顿时也笑了：“没问题，到时允许你再拉一次姐姐的裙子。”令狐父亲有些尴尬，但还是不放心，想这次直接去。修文想了想，说先得将欧阳送回家。令狐马上说，这个他们可以安排，如果欧阳愿意去杭州也可一起去。修文还是想等欧阳回来再做决定，于是转移话题：“对了，冠亚军决赛时，东海用电脑选出的最佳组合是涪陵水泡龙井茶，你可以想办法搞到电脑选择的那段视频，好做广告。”令狐听了一开心就在修文脸上亲了一口：“不愧我那么疼你，真是我的好弟弟。”令狐父亲见此也放心了，就先走了。

    两人正要返桌，魏公子不知又从何处冒了出来。令狐见此就说：“你是不是暗恋我呀，怎么我跟修文在一起你总会冒出来呀？”魏公子说：“我知道陆小爷一向好色轻友，所以一见到你找陆小爷就忙着跟过来，好顺便也沾沾光。”两人猜到是令狐父亲打探消息让魏公子知道令狐跟修文在一起，于是修文说：“冠军赛有录像，你可以设法搞到录像，里面有我泡你家茶的全过程，你们再请人去种植基地加拍一些内容，做个广告记录片肯定效果会很好。”魏公子这才认真说：“我就是来说这事的，录像我爸看过，正好想请你去茶山拍些镜头。怎么样，广告费便宜点？”修文笑答：“行啊，广告费你随意给。”魏公子平时看着嘻嘻哈哈，对正事其实也不含糊，立刻打电话给他父亲，修文忙制止，说要先去趟杭州，然后再去信阳，广告费则免了。一听这话魏公子立刻高兴起来，说爷爷一定会将压箱底的好茶拿出来招待你。说完又看了眼令狐，说我没姐姐，只有个6岁的小妹妹，你想拉她的裙子肯定没问题。令狐立刻一拳过去：“你找打！”大家笑了起来。

    没等修文回到座位，电话又响了，欧阳的：“修文哥……”欧阳说了三个字就哭起来了。修文忙安慰：“别哭，出什么事了？慢慢说。”欧阳又哭了好一会儿才开始说：“那天半决赛第一场开始后，赵家给了我一份年薪60万的合同，前提是放弃比赛。我当时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我只好给我爸打电话，我爸当然愿意，所以我就签了。赵家安排了个女孩陪我离开，带我去珠海旅游。路上，我说想你了，女孩说你电话都不接，有什么好想的，我想想也是，然后女孩说应该吓唬吓唬你，我问怎么吓唬，她说你录一段喊救命的录音，到时播给你听。对了，他们真播了吗？没吓到你吧？”见修文没回答，知道肯定是播过，但她也知道修文拿冠军了，心里倒也没太多愧疚感，继续说：“到珠海后他们给了我一部苹果手机，可苹果手机的芯片和三星的不兼容，他们将我的手机和苹果手机一起拿去电信换芯片，今天才换好。吃晚饭的时候他们告诉我，计划有变，赵公子去美国学习去了。我说那就先回深圳吧，他们答应了，让我回房先等着。等了半天没等到人，却等到了服务员来催住房费，我问不是他们出吗？服务员说那几个人已经走了。”修文想起覃警官说过，欧阳在半决赛打给他的电话都是苹果手机打的，所以心里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决定原谅欧阳，只是问：“还欠多少钱？”欧阳答：“服务员说欠一万多。”修文想了想：“要不，我明天过去，咱们在珠海玩几天？”欧阳想也没想：“修文哥，我想家了，咱们回家吧？”修文见此也只好说：“行，那这样，马总给的奖金还在支票上，我明天去银行开个户，将钱转到我的账户上。这样我才有钱转给你，行吗？”欧阳有些无奈：“好吧。……修文哥，真的好想你。”修文脸上略有苦涩的笑容：“我也想你了，明天见。”正说着，文婷过来了，问怎么了？修文说欧阳被困珠海了。文婷说，如果修文不打算过去，她可以安排珠海办事处的人送她回来。修文看了看文婷，没看出她有什么恶意或醋意之类的，就说谢谢！

    想必乘这段时间各家都在，彼此都有些事要商量，所以这顿晚饭散得有些早。

    出门来，文婷问修文，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修文说还是先回去陪陪爷爷吧，等爷爷治疗稳定下来再说。又问这几天怎么安排？修文说等欧阳回来就走。文婷迟疑了一下说其实我也很想去见见老人家。修文沉默了好一会儿，说爷爷正在接受治疗，家里和我一样，将你当恩人看，可要照顾爷爷还要接待你，实在是有点累。文婷有些失望，但也知道修文说的是实情。修文见此，解释说，我家就60平米，还是几十年前的老房子，我和爷爷、奶奶的床只隔了个布帘。公共走廊就是各家的厨房，走过去得半小时。所以我想回去后再买套房子。文婷说要买就买好一点的，我知道赵家也给了你200万。对了，如果赵家不给你200万，是不是东海就出不去了？修文道，你别胡说，赵公子领完奖就走了，我那时还在台上感谢大家呢。不过房子不能太大，我们家不能从贫困户直接变成暴发户，那样税务局都会来找我的麻烦。所以我想好了，马总的100万名正言顺，用这个在我们县大概能买套100多平米的房子。文婷说不错，等搬新家的时候通知我，我一定去贺喜。不过还别说，你这次还真是名利双收哇。修文说，所以我和我们家都将你当恩人，没有你的帮助，哪有我的今天。所以，只要不是违法的事情，今后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文婷突然露出调皮的神情，真的吗？那好吧，抱抱我。修文顿时傻了。文婷见此主动过去抱住修文，头埋在了他怀里。修文的身体僵硬了半天，最后还是轻轻搂住了文婷。

    两人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呆了会儿，文婷这才说，我就是觉得太累了，真的希望有个肩膀让我好好靠靠。修文的手略收紧了点，然后说，其实没必要那么要强。文婷说，你是没经历过，当一个年轻女人领着个男孩走到我家，趾高气扬地告诉我们这是她的家，让我们母女滚蛋时，那是个怎么样的场面。当时我就发誓，除非我死了，否则那两个人永远别想进我们家。哪怕我杀不死他们，也可以自杀。修文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不过还好，文婷很快自己调整过来，说乘着各大家族的人都在，她也要去跟大家通通气，将明年选举的事落实一下，所以这几天就不陪修文了。

    正说着，覃警官来电话，修文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以为欧阳又出什么事了。没想到覃警官却出乎意料地说，是马总想请修文吃饭，他做陪。见修文诧异，就解释，其实马总是他老婆的亲戚，还算比较近。修文说刚吃完，覃警官说多吃一顿撑不死。一旁的文婷倒是眼睛发亮，于是修文说，文婷也在身边。覃警官说我只得到请修文的命令，真不好自作主张。文婷只得做罢，不过临走说了句，如果马总有兴趣，可以当协会会长或名誉会长。

    紫金山庄离麒麟山庄很近，不一会儿覃警官就过来接修文了。

    包间不大但很雅。覃警官让修文点菜。修文说很少在酒店吃，不会点。覃警官只好勉为其难，但让修文点了两个他自己爱吃的。没管修文喝不喝酒，要了瓶xo。

    开始上菜了，马总也没到。覃警官说马总说了，让咱们先吃。我想酒就等他来了再开，菜可以先吃。正说着，马总进来了。

    开了酒，马总自己干了一杯，但没要求修文干。然后似是很随意地问：“你是怎么认识蒋家小姐的？”修文也没隐瞒：“那天报名交不起报名费，急得直哭，然后她过来给我垫了报名费。”马总笑着问：“你那天也跟今天去赛场的打扮一样？”修文答：“是，并且比今天还狼狈一些。”马总感叹：“真是个厉害的角色。”修文知道是在说文婷，就解释：“文婷恨透了那个小三。”马总笑着摇摇头：“如果只是家族，她根本用不着拜前国师为干爷爷。对了，你那师妹呢？还没回来？”修文说：“刚才来电话了，她被东海的人扔在珠海没人管了，刚才文婷已安排珠海办事处的人去接她了。”马总看了眼覃警官，笑着说：“又一起赵家的罪状。”修文这才反应过来，有心想电话跟欧阳说一声，但想想还是算，没吭声。马总接着说：“她一句要嫁给冠军的话，让孙家想达到与蒋家联姻的目的，为拿冠军不惜请人拦截你，最终被抓；赵家也因此拿你师妹威胁你，且在抢砂锅上栽跟头。看来明年该是蒋家当会长了。”修文听了很震惊，没想到一句话居然导致了这么多的事情发生，这可真是高手。不过他也暗自庆幸，毕竟，自己和文婷并不对立。既然说到会长一事，修文觉得正好可以转达一下文婷的话：“或许蒋家不一定自己想当会长，刚才蒋小姐还说希望马总去当会长呢，哪怕是名誉会长也行。”马总没接话：“我想说的是，无论哪方面，你都不是她的对手。不如咱们合作做点什么？”修文有点没反应过来，愣了半天才说：“好哇好哇，能跟马总合作还有什么好的，不过我就懂茶，难道马总也想做茶叶生意？”马总说：“是，在听你回答记者问题时，说普通人家也可以品尝一点好茶，深受启发，当时就想到跟你合作。只是怕你已跟蒋家达成协议，才会先问问你和蒋小姐的关系，别介意。我的思路很简单，将好茶拆开卖，别人一斤一斤卖，我拆开，一两、一钱甚至5分来卖，这样大家不就买得起了吗？300万一斤，30万一两，3万一钱，1.5万半钱。现在中产阶级不断壮大，他们就是这个受众人群，如何？”

    “好主意！”修文不由得感叹，“你就不怕我自己用这种方法去开公司吗？”马总笑：“我给你年薪500万，你还会自己去开公司吗？”修文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说了句：“这得卖多少茶叶呀。”马总笑：“我不需要你卖茶叶，我只需要你给我把关，收购好茶叶，没问题吧？”修文回答：“完全没问题。”马总说：“那好，就这么定了。我想好了，咱们先注册一家公司，资本金一亿，你占30%，就是3000万，别急，不用你出一分钱资。我同时跟你签一份年薪500万的合同，两份合同同时生效，然后每年在你的工资里扣。一年扣100万、200万还是300万？300万？行，这样你前10年每年有200万的收入。算了，听说都匀毛尖的何老大答应每年给你一斤顶级茶？大概多少钱？80万？不错，我按300万收购，这样你每年给我一斤茶，然后你每年的收入还是500万，如何？”还能怎样，当然是好，修文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马总说：“来，为咱们的合作干杯！”这回修文将杯子里的酒干完了。马总见此说：“你呢，也先别急着回去，在这里等一个星期，我让秘书拟好合同，咱们签完合同后你再回家。我的想法是，既然深圳是你的发祥地，那么我们的公司就设在深圳，我先安排人注册公司，租场地，装修。你呢，回去休息好后，就去各家种植基地跑，跟他们谈合作，要最好的茶。当然，如果你爷爷身体好了，带着你爷爷一起跑也没问题。一切开销我先出，到时公司报销。等你落实了茶叶，我们这边装修也搞好了，你就过来上班吧。到时公司先给你买车租房，等你熟悉深圳后，你自己去买房吧。至于户口嘛，我给你弄个高级人才引进就可以了。对了，说到车，老覃，你如果不想干警察了，就给修文开车吧？年薪30万，够吗？”覃警官也傻，哪怕加上灰色收入，他年薪最多20万，当然愿意。

    “我有事先走，你们慢慢吃，还想吃什么可以点，帐我会结。”马总说完要走，“对了，告诉蒋小姐，我愿意屈尊当个副会长，算是挖走你后给她的补偿。另外，有句丑话要说在前头，你那师妹不能进公司，我很看重职业道德。”

    修文听了这话有些难受，不过他还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于是盯着覃警官。覃警官知道修文在想什么，立刻举起右手：“我发誓，之前除了跟马总讲过案子的情况，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不愿意，我就继续当我的警察，不去给你开车。”修文叹了口气：“我信你。在文婷面前，我只是觉得她高高在上，在马总面前，我怎么觉得自己就是个白痴？他不会把咱们给卖了吧？”覃警官想了想：“不会，在全国就你一个茶隐世家的年轻人，他还是要用你的。广东人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有钱大家赚，这应该没错。”修文想了想说：“幸福来得太突然，有点难以相信。算了，喝酒吧。咱一人再来一瓶？”覃警官肯定没问题。

    回到宾馆已经很晚了，修文洗完澡刚躺下，门锁就响了，修文有些紧张，他现在不是一无所有了。

    门开了，欧阳进来了。

    见到修文，欧阳立刻趴在他身上哭起来了。过了好一会儿，见欧阳哭累了，修文拍了拍欧阳的头：“洗个澡睡觉吧。”欧阳点点头，洗完后她没穿衣服就躺到了修文床上，钻进了修文的怀里。修文很想将她推开，但还是忍住了，不过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轻轻抱着她。欧阳尝试着想做点什么，修文很明确地拒绝了，欧阳只好安静下来，说咱们明天就买票回家吧？修文刚要说好，立刻想到马总的话及合同，只好说明天还有事，要等几天。欧阳问什么事？修文没回答。欧阳沉默了一会儿问，比我想回家更重要吗？修文依旧没回答。欧阳的手在修文的身体上滑动着，说我真的很想回家。修文说，要不，我明天给你买好票，你先回去？或者我找个人陪你先回去？欧阳说，不，这里狐狸精太多，我得守着你。修文沉默了会儿才说，我明天去开个户，将马总奖的100万转到我的账户上来，然后我给你开个副卡，好吗？欧阳紧紧地抱着修文亲了一下。修文说今天特别累，这样我睡不着，你回自己的床睡，好吗？欧阳这才极不情愿地回自己的床睡去了。

    修文还是睡不着，心想明天马总的合同肯定出不来，不过自己可以先去跟那些茶叶种植厂家问问情况，表示要去各家看看，哪怕以茶隐世家的名誉，相信大家都不会拒绝。

    至于复读考大学，就先放放吧。不过，成圣是怎么回事，还是要问问爷爷。当然，如果爷爷的病好了，家里的两本书和那火漆封印等，爷爷会给自己吗？

第二十四章 江西陆家

    这是幢典型的江西古民宅，依山傍水，带前后花园，三进两天井、两层楼。依稀可见的精美木雕、石雕，显示出它昔日的豪华。但岁月无情，现在早已破败不堪。

    一幢偌大的房子，平时也就仅有一家人在此暂住，再无他人光顾，显得格外冷清。不过今天在大堂正中，祖孙三代共三人早已坐在那里，似是在等什么人。

    坐在太师椅上的是位老者，虽有仙风道骨之气，无奈抱恙，强行端坐都有些勉强。一侧是位中年男子，虽然精神状态不错，但却是脸上写满了沧桑。他下手是位瘦高年轻男子，倒是意气风发，只是一脸疑惑，不知这是要唱哪出戏。

    外面的汽车声响了，中年男子连忙起身迎了出去。老者端坐没动，年轻人本想起身，但看老者没动，也只站起来却没出去。中年男子领着几位领导模样的人进来了，老者这才要起身，年轻人连忙将其扶起。中年人介绍，这是我父亲，这是我儿子陆修文。然后介绍来者，这是县委孙书记，这是县长，这是乡党高官、乡长。孙书记跟陆爷爷握手问候后，又主动跟修文握手，并夸修文果然一表人才。虽说处级干部行政职务不高，但在县里，只要他们喊一嗓子，整个县城都要抖一抖。如果是以前，能跟这些人握手，修文一定会诚惶诚恐，但正如文婷所说，自从见过李老，还有什么样的人会让修文紧张？！不过纵使这样，修文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客气。

    大家入座泡茶，大致问过陆爷爷的病情后，话题自然转到修文夺冠的事上来。

    修文将进入前八后的种种事情大致说了，听得整个陆家人倒是心惊胆颤，但领导们却无动于衷，最后还是陆父最先反应过来，说这其中也没遇到什么大领导呀。修文这才恍然大悟，知道领导们想了解的是他认识了什么大领导。于是着重讲了蒋家客户的斗茶经过，不过他说得高兴，这些领导们却越听越乏味。陆父只好打断修文，说那两人都是什么人。修文有些不高兴了，说我不讲斗茶的故事，怎么能讲清楚后面的事情呢？说着加快了斗茶故事，最后讲到石田茂因输了而想起茶隐世家，李老肯定修文身份后，石田想来看陆爷爷但被修文拒绝，最后才有了要邀请陆爷爷免费去日本看病的说法，但这被李老先婉拒了，之后李老才说要竖高考落榜生典型。说到这，领导们这才开始有了反应。

    孙书记立刻让秘书打电话叫来统战部长和高官，县长也叫来了人民医院院长、财政局长、城建局长和旅游局长。等人到齐，孙书记先发话，说还是李老站得高看得远，虽说日本人愿意出钱给陆爷爷治疗，但咱**丢不起这个脸，县里再困难也要给陆爷爷治病。财政局长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口最终没吭声。

    修文听了有些奇怪，心想钱都给父亲了，并且说好自己掏钱给爷爷治病，父亲怎么没跟县里说？于是他看了眼父亲，陆父却扭头看向另一边，没吭声。修文等了会儿，见父亲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说请医院协助前往北京、上海或广州治疗即可，费用我们自己解决。大家听了一愣，眼光齐齐看向修文。修文解释，在比赛时认识了一些朋友，表明愿意赞助治疗费。财政局长松了口气，连夸修文有本事。修文谦虚道，主要是爷爷有面子。见大家不解，修文看了看爷爷，见爷爷不反对，就将茶隐世家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一下。

    经修文这么一介绍，孙书记这才意识到，陆爷爷在国内外都有一定知名度，刚才治病的事已经解决，那么这栋破房子也该修一修了，这样大家来看望陆爷爷就不会给县里丢脸。于是，他立刻将话题引到这幢房子上来。

    陆爷爷介绍，这房子始建于宋朝，后不断完善和修建，到清末已成规模，但土改时分给了十几家农户，只留了现在的两间屋给我们，并且原来周围的花园等都没了。这些年大家出去打工都赚了些钱，陆续建了新房，所有人都搬走了，只剩我们还在此居住。因为各家都不在这里住，他们的住房也没人维修，眼看就要成危房了。

    城建局长显然很会揣摩上意，听完就说，不如政府出面将这栋房子作为古民宅回收，然后县里出资维修，完后再免费给陆家居住。大家都点头赞同。

    旅游局长是洞山人，县里几十年来对佛教曹洞宗祖庭之一洞山的旅游开发知之甚详。所以一听到茶隐第一家----江西陆家的称号时，心里也立刻有了主意，说可以在这里开发一个茶文化园，供人休闲度假。乡长一听顿时兴奋起来，说正好符合中央精神，建设新农村，搞农家乐。孙书记见财政局长一脸苦笑，就问财神有什么看法？财政局长迟疑了片刻，然后问两位局长，大约要投资多少？城建局长说修缮房子大约一百万左右，旅游局长则说洞山前前后后的投资和日本人、韩国人的捐赠，大约花了一千万左右。大家都知道县里的财政状况，一时都不说话。

    修文这段时间一直在想茶隐世家三老的事情，听旅游局长这么一说很是兴奋，如果搞个茶文化研究院之类的，就可以让三老等过来住。而一见大家不吭声，心里也有些失望，再看看爷爷，就不仅仅是失望了。跟着爷爷跑了那么久，再看看这些茶商对爷爷的尊重，修文也逐渐能理解爷爷了。他想，这跟茶密切相关，说不定马总、文婷、魏公子或者令狐等，会有人有兴趣。虽说他完全没有把握，但为了让爷爷保留最后一点希望，于是硬着头皮问，有没有兴趣让外面的投资参与进来？县长当然求之不得，因为招商引资一直是县里拖后腿的指标，于是连忙说不仅有兴趣，还可以有减免税收等多种优惠政策。陆爷爷听了很激动，但一旁的陆父却不断焦急地向修文使眼色，因为他知道这里的投资环境很差，所以不希望修文的朋友进来后亏本。修文左右为难，最后说我帮忙问问。

    到中午了，县长建议回县里吃饭。乡长急得忘了忌讳，说早就准备好了穿山甲和野猪肉等，不吃可惜了。大家都等孙书记拿主意。孙书记看了眼县长，又看了看乡长，然后说，你们呀，光想着自己舒服，陆爷爷身体不好，走不动，不如咱们就在这陆家祖屋吃吧。正说着，村支书和村长也闻讯赶到，招呼大家搬出几十年都没动过的八仙桌等。

    见大家忙乎，孙书记对城建局长说，不如趁热打铁，叫你的人过来看看，也好作规划？城建局长听了一拍脑袋，对呀，雨瑶正好在我那里实习，就叫她过来吧，先勘察一下环境，再了解一下大家的想法。对了，大家还想吃什么菜？我让雨瑶顺便带过来。

    大家又闲聊了会儿，城建局从县里点的菜最先到了。只是雨瑶没露面，说是先满屋子乱转去了。一会儿乡里的菜也来了，村里也加了些新鲜蔬菜，最后摆了四桌才够坐。

    主桌上修文家三位男性上桌了，因为奶奶不肯上桌，修文妈也就不便上了。书记、县长和高官上桌了，还剩两个位置，其他人彼此谦让不肯上桌。按惯例大家相互谦让一轮过后，书记应该出面拍板，决定哪两位上桌。可今天有些奇怪，书记一直不说话，到后来大家都有些尴尬了。

    正在这时，一个女孩走了过来。一件红色的羽绒大衣加上连衣帽子，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张脸蛋。那是张标准的瓜子脸，白皙无瑕中又透出淡淡粉红，漂亮的大眼睛清澈明亮，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和薄薄的双唇，并且一切都搭配得那么完美。一瞬间屋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女孩早已习惯了这种场景，她根本没管这些，直奔主桌而去。一直站在一旁的城建局长连忙跟了过去，要给修文介绍，没想到女孩很大方：“不必介绍了，我在县里的新闻里看过报道，第十届茶艺大赛冠军，县里自强不息的楷模，对吧？”修文正要谦虚一下，不料女孩扑哧一笑:“逗你玩的，咱们是同学，当年我还问过你数学题呢。只是今天这么西装革履地一打扮，如果在大街上见到，倒真是认不出来。”修文听了连忙站起来，努力回忆了一下，还真没想起对方是谁。女孩也不觉得尴尬，说你不会假装不认识我吧？如果想假装，先罚三杯再说。城建局长忙在一旁提醒：“我听说雨瑶可是你们学校的校花。”修文这才猛然想起她是谁：“公主？！”原来雨瑶可是当年全校男同学心目中高高在上的女神，不仅人漂亮且学习极好，还是县长千金，所以男同学私下里都叫她公主。记得当时她问过他一道数学题，虽然最后是父亲帮解的，但他也为此兴奋了一个月。但眼前这位虽然依旧是绝色美人，却没了当年高高在上的傲气。或许，可能连修文自己也没意识到，他是因为跟文婷打交道多了，才没了在女神面前的自卑感，从而也就不觉得对方高高在上了。不过无论如何，站在昔日梦中女神面前，修文还是有些不自然。

    “这还差不多，也不枉本公主不辞辛劳地来给你送菜。”雨瑶一幅朕原谅你了的表情，然后看了眼陆父，说：“陆叔，您这位置让给我吧？”陆父倒也没介意，站起身来，一旁的修文有些不满，心想凭什么？便在一旁拉住陆父。陆父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还是硬站起来了。修文见此也只能起身，给父亲让坐。不料却被雨瑶伸手按住，然后说：“爷爷代表传统，你代表未来，我得好好听听你和爷爷的教诲。”说着就在陆爷爷和修文之间坐下。

    其他人都笑着望向孙书记。修文这才想起，当年的县长，如今已是书记了。孙书记见雨瑶已经坐下，只得一副无奈的样子对城建局长说：“房屋修缮和整体规划是当务之急，你也坐下听听陆爷爷和其他人的意见吧。”原来，孙书记是在等女儿上桌，大家也是心领神会，各桌的座位很快排定。

    就在这时，陆奶奶不知何时走到陆父旁边，“小声”对陆父说，你把小兰子也叫过来吃饭吧。陆父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扭头看了眼修文。修文连忙摇头却没说话。陆奶奶生气了，站在那不走。陆母见此连忙走了过来。雨瑶聪明，立刻说要去洗手间，走开了。修文知道奶奶的脾气，无奈，只得小声说：“在半决赛时，小兰子的对手是东海，东海承诺给小兰子一份月薪六千的合同，让小兰子放弃比赛。结果小兰子就真的放弃比赛，跟东海的人去珠海了。”“混账东西！”没等修文把话说完，修文爷爷已经骂出声了，“她不再是陆家的弟子。”大家都不敢接话。陆母见此悄悄问修文：“那小兰子会去打工吗？”修文迟疑了一下才说：“决赛在我和东海之间进行，赛前东海对我做了些违法的事情，其中也牵涉到小兰子，他输给我后怕被抓，赛完立刻去美国了，所以合同自然兑现不了。”大家不再说话，见雨瑶回来，陆母搀着奶奶离开了。

    酒过三巡，客套话都说完了，雨瑶这才问陆爷爷有什么想法？陆爷爷想起过去的好时光，有心想要恢复到原先的模样，但那些年造成的心里阴影有些大，迟疑着没说话。见陆爷爷不吭声，雨瑶只好说，有两种方法，一是翻新，把旧的部分拆掉，改成新的；另一种做法是修旧如旧，就是看着还像旧的，但里面全加固了。不像现在，整个一危房。陆爷爷见雨瑶没说到点子上，鼓了鼓勇气说，我希望完全恢复原来的样子。旁桌的村长听了吓了一跳，说过去的占地面积是现在房屋的10倍不止，会牵涉到周围的山地、农田和鱼塘等。大家听了先是一愣，很快旅游局长和城建局长就不约而同地笑起来，说村长实在短视，我们想到的不仅要将这附近全部纳入规划，甚至整个村都要纳入整体规划，按以往洞山的开发经验，村里肯定不吃亏！

    雨瑶又问修文，修文想到茶佛等，说可以考虑建个培训基地，给大家培训茶艺。没等修文说完，陆爷爷立刻反对。修文笑了笑说，您别急，陆家的东西不肯外传，但别人愿意。说着起身进里屋拿了两本书出来递给爷爷。爷爷不接，问是什么？修文回答说是《六祖坛经》，爷爷一愣，问还有呢？修文答，《禅茶》。爷爷如触电般抽了一下，生怕修文反悔似的立刻从修文手上将两本书夺了过去，翻看了几页《禅茶》，确认无误后合了起来并递给了奶奶。修文见了忙说，那是给我的。爷爷立刻拉下脸来说，我不看，你也不许看。修文说你不愿意教别人不代表别人不愿意教，这是茶佛爷爷给我的教材。爷爷顿时怒吼，说不许看就不许看。修文正要接话，雨瑶在一旁扯了扯修文的衣袖问，什么书？修文生气地说是《葵花宝典》，爷爷怕我看了陆家就没传人了。大家听了都笑起来。爷爷不懂什么是《葵花宝典》，但却很严肃地接了句，如果你看了，陆家就真没传人了。大家见陆爷爷那么认真，以为这真是类似《葵花宝典》的什么秘籍，顿时面面相觑。只有陆家人知道，这是陆爷爷在警告修文，如果学了禅茶就别再学陆家的茶艺了。

    大家安静了会儿，最后还是旅游局长反应快，说现在流行禅修什么的，我们当然不能明说，但可以的设计上加入这些功能，比如度假应有长短之分，既能满足附近周末休息喝茶的需要，也能让人住上10天半月甚至更长的时间。后一种既可以是培训，也可以是禅修什么的。说得修文眼睛一亮，让茶佛来搞个禅修什么的，效果肯定不会差。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了会儿，最后城建局长说，大家的估计没错，总投入应该在一千万左右。说着大家听了都看向修文。显然，说了半天，最后落实还得依赖修文的投资。修文有些尴尬，但见爷爷一副急迫的样子，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开免提拨给了文婷。文婷听了也觉得是个不错的想法，就说如果爷爷身体不错就可以搞，在一千万以内蒋家可以直接投，超过部分可以向银行贷款。并且，如果真做，可以给陆爷爷个人20%的干股。另外，就按私家庄园的格调搞就行。

    大家一听有人愿意投资，都兴奋起来。

    城建局长问陆爷爷，陆家祖屋的样子不能变，但新建的房屋不能再用砖瓦结构了吧？修文想起紫荆山庄，抢着说紫荆山庄的风格蛮合适的。雨瑶在一旁问，你去过紫荆山庄？修文说去过两次，一次是见李老和石田茂，另外一次是见马总。得知修文还见过大名鼎鼎的马总，大家一时肃然起敬，连忙借机敬了修文一回。完毕雨瑶这才解释，紫荆山庄是新徽派建筑风格，由贝聿铭首开先河，最早的就是苏州博物馆。但紫荆山庄的独特之处在于这是深圳市政府的最高规格的接待处，好多国家领导人都在那里住过。雨瑶说着又问，见过那些国家领导人栽的树吗？修文一脸懵圈，说两次都是车开到别墅门口，下去就进别墅了。下次再去一定好好看看。

    正当大家兴高采烈之时，旁边开始有人往屋里搬锅碗盆。大家不明所以，只有村长脸色难看起来。书记问怎么回事？村长说估计是大家知道政府要回购这栋房子，所以都搬回来住，这样好多要点钱。书记顿时拉下了脸，财政局长摇摇头，说这回没个几百万下不来，并且时间不知要拖两年还是三年。陆爷爷一听脸都青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长时间，而陆家几乎就是败在他们这一代手里，好不容易有复兴的机会，没想到又要被这帮村民给搅黄了。

    修文怕爷爷病情加重，但自己也没什么好办法。于是他下意识地拨通了文婷的电话，文婷听了几句就懂了，然后笑着说这很好办。修文听说文婷有办法，想尽快安慰爷爷，就又开了免提，只见电话里文婷道：“你们要建的，是茶隐世家里号称茶隐第一家的江西陆家的住宅，这里只有两个关键词，‘江西’和‘陆爷爷’！所以，你们可以在江西任何一个地方买块便宜的土地来建栋房子，让陆爷爷住在那里就可以了。如果爷爷喜欢老房子的样子，那就照老房子的样子重建一栋，如果爷爷无所谓，完全可以建一个新的建筑群。至于这村那乡什么的，完全无所谓！”修文听了豁然开朗，心中也是万分敬佩文婷的应变能力，于是连忙道谢。文婷也没客气，只是问爷爷身体好吗？如有可能，她想来看看爷爷。修文正考虑怎么用词，身旁的雨瑶一把抓过电话给挂了，说：“这种狐狸精的意见你也听？如果你敢离开宜丰，我生吃了你！”修文也急了：“你别胡说，你口中的狐狸精就是刚才说话的投资者。”大家顿时愣了，雨瑶也愣了愣，但依旧不服输：“有钱就了不起呀？不就一千万吗？其实这种好事就不应该给外人占便宜，完全可以搞内部集资，集给三、五百万，再在银行贷个五百万，不就可以了吗？！”雨瑶见大家没反应，又补了句：“我个人先投资一百万。”大家依旧没吭声，孙书记只好发话了，有规定不让干部及直系亲属介入公司经营。雨瑶想也没想就对修文说，我出100万，你代持？修文没听懂，在场很多人也没听懂。雨瑶摇摇头，解释说，就是在公司的章程里，这100万是你出的，但咱们私下签一份协议，表明这钱是我的。这下没等修文说话，孙书记已是很生气地喊了声瑶瑶，雨瑶这才没再说话。其实修文也很生气，凭什么挂掉他的电话？！但想起雨瑶的绰号，想想也对，公主嘛，就是漂亮可爱加刁蛮任性。

    气氛变得有些怪异起来。原本只是借看望陆爷爷来探探修文的底，现在却成了要将陆家留在本地。雨瑶出资的建议虽说可行，但修文的朋友显然不缺钱。于是，要留陆家只能另想它法了。孙书记举杯敬陆父，问陆老师哪年到一中？当教研室主任几年了？得到答案后对县长感慨，咱们陆老师当主任都快30年了，进步实在太慢。县长也是聪明人，立刻说其实我们早就注意到了，这不，一中黄校长明年退休，副校长的位置就能空出来。何况，说是说明年，其实也就2~3个月的时间了，过完年就该办手续了。

    陆父听了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当年竞争副校长，他因父亲地主成分而输给了黄校长。难道现在又因父亲是茶隐世家的人，让他又有了升副校长的机会？陆母正好过来倒茶，听了见陆父不吭声，立刻端起陆父的酒杯给孙书记敬酒，说我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宜丰人，所谓故土难离，何况还有这么好的父母官关心和照顾，所以我们肯定会留在宜丰的。陆爷爷听了很想发火，可想想儿子的确是被自己的地主身份耽误了一辈子，好歹有个机会，就忍住没吭声。

    雨瑶也反应过来，立刻举杯向修文赔不是：“对不起，刚才太冲动。其实我是真心想做这个项目，要不，我回去跟我导师商量一下，就将这个设计作为我的毕业设计课题来做。这样可以省一大笔设计费，还可以得到全国最好的设计师指导，好吗？”见修文没吭声，雨瑶又补了一句：“你好歹给我个机会呀。”“男人嘛就该大度点，也别说其它的，陪雨瑶把酒给干了。”城建局长显然看出了门道，“其实，这也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对吧？”修文看了眼爷爷，爷爷没理他。最后还是陆父出来圆场：“修文自学茶后就再也没喝过酒了，不过今天特殊，的确该给雨瑶姑娘一个面子，就一杯吧，下不为例。”修文知道父亲需要“进步”，需要被社会承认，只好站起身，但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当年黄校长那会儿，就该我父亲上。说得大家都愣住了。还是孙书记反应快，说还真是，当年就是黄校长跟陆主任争副校长的位置，陆主任的确具有当校长的资格。孙书记说着话题一转，说修文你不从政真是可惜了。雨瑶显然没想到事情突然会变成这样，心中不满却也不敢在此时招惹修文，只好假装埋怨父亲，说：“爸，我只想跟修文为同学情谊干一杯，你就别扯其它的了。”说完主动将修文杯子里的酒倒了一些到自己杯子里，修文只得干了。

    到了此时，最坐不住的人该是乡长了。他连忙站起来表态：“大家别担心，关于房子和周围土地的事，我们乡里自己解决，到时只以标准的土地作价入股就行。”村长再傻，到现在也该明白了，不出乡，也还是可以出村的。所以，他虽然知道现在的村民难缠，但也还是咬牙站起来，说保证不会出现“钉子户”。

    到了此时，修文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原本就是看看爷爷，了解了解情况，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讨价还价了？不过能帮到父亲，哪怕不那么光明正大，修文心里还是有些开心。

第二十六章 和尚与庙

    县领导们来看望陆家的当晚，早已搬走多年的十几家人家全都搬了回来。

    因长期无人居住，多数房间都是危房。于是，人们开始漏夜修缮。斧头、锯子、锤子声声声入耳，彻底打破了老屋的宁静。

    修文等到晚上12：00，见大家还没有停的意思，只好跑去跟他们商量。说修房子可以明天白天再修，没必要半夜不睡觉。对方听了只是笑笑，却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修文急了，抓住对方的锯子说，我爷爷是病人，本来平时就睡不太好，你们这么一闹，他根本就没法睡了。对方是个中年男子，虽然很生气，但个子不高，见修文这么高，估计打不过，只好愤怒地喊，你们吃肉，我们喝口汤不行吗？修文愣住了，什么吃肉喝汤的？这跟你修房子有什么关系？对方看稀罕物般看了修文半天，见修文不像在撒谎，这才解释，将房子修好点，等政府收购时可以买个好价钱。修文听完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说村长没告诉你们吗？乡里只会以土地作价参股，意思就是房子是收回，不是政府收购。对方一听就急了，凭什么？修文说，乡长说的，这房子当年就是分给大家住的，现在大家早都不住了，政府收回去，不是很正常吗？对方说，你可别骗人。修文说，我干嘛要骗人呢，其实最吃亏的是我们家，这本是我们家的房子，现在政府收回去，我还不开心呢。对方盯着修文看了半天，知道他没撒谎，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蔫了。

    修文回房后不到十分钟，所有连夜赶工的人全安静了下来。修文松了口气，这回爷爷可以好好休息了。不过他也清楚，这些邻居们今晚该睡不着了。

    次日村长家被人围住了，恰好村长不在家，于是人越来越多，原本只有那十几家住户，现在倒好，加上看热闹的，有上百号人。

    无论村长老婆怎么解释，说村长不在，可大家都认为村长是躲在家里不敢见人。于是群情激奋，说如果村长再不出来，就要硬闯了。

    终于，有人开始推门了，接着是第2人、第3人，再加几人门真的要被推倒了。村长老婆哭闹、叫喊都没有任何作用。眼见得门要被推倒了，村长这才出现。他显然是有备而来，扬了扬手里拿着的几份文件，说大家怎么忘性那么大呢？当初要新的宅基地时，都说好放弃陆家祖屋的，现在怎么又要住回来呢？实在想住回来也行，你们将新屋拆了，将新宅基地还给村里，这样就可以住回来了。村长说着扬了扬另一只手，接着说，我这里有放弃宅基地的文件，如果愿意，你们可以现在就过来签，我明天就叫人将你们新建的房子给推了。

    大家终于安静下来，陆家祖屋原本就小，又远离其它居民，生活实在不便。

    村长见大家安静下来，趁热打铁，说乡长发话了，这房子是回收，不是回购，因为当初是分给大家住的，没人掏过一分钱，也没人有房契或地契。而人家陆家，好歹还有份国民党时期的地契、房契，所以这次回收最吃亏的是陆家，他们都不吭声，你们喊什么？！见没人吭声了，村长再次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说，我再说最后一次，有没有人还想回来，有的话过来签字，然后今天把家搬回来，我明天带人拆你们的新房。

    那十几户人家都低着头不敢吭声，显然，新房子大且宽敞，回来连家具都放不下，根本不可能。村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见再没人吭声，走到领头推门的那个人跟前，飞起一脚踢在了那人屁股上，那人顿时火了：“你……”村长毫不示弱，你什么你，竟敢来推我家门，下次再敢推，我让我这些侄子们拆了你们家的房子，你信不信？！那人这才发现，村长身旁真有5~6个年轻人，就再也不敢吭声了。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但好景不长，才安静了几天，每家人又开始叮叮咣咣地敲起来。这回大家都锁了门，修文看不见他们在干什么。不过幸好这回大家都是在白天干活，修文也没介意。最后还是奶奶提醒，说隔壁人家将雕花木窗给拆走了。修文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连忙去敲隔壁的门，对方没让他进屋，只是告诉他，这是他们自家的房子，他想干什么修文管不着。

    修文去找村长，可村长说，这几个是在外面打工多年的人，说什么法律保护公民私有财产，所以他也没办法。修文真急了，拨通了雨瑶的电话。

    不到半小时，雨瑶骑着摩托急急赶到了。她围着老屋转了一圈，脸色立刻变得非常难看了。她走到声音最响的那家人门口，想也没想一脚就踹开了门，只见地上已堆放了好几块从墙上拆下来的砖雕，一个叫牛根的小伙正在拆木窗，雨瑶气得差点没掉出眼泪来，立刻大喊：“你给我住手！”牛根被雨瑶这么一喊还真吓了一跳，但很快冷静下来：“你谁呀？私闯民宅可是违法的。”雨瑶亮明身份，牛根听说是城建局的，顿时放松下来：“你把我家的门踢坏了，说吧，怎么赔偿？”修文一听知道要坏事，连忙说大家都别急，我去叫村长。说着要雨瑶跟他一起走。牛根以为他们想跑，坚决不肯让雨瑶走。修文让雨瑶去叫村长，可雨瑶说不认识，并表示可以留下。修文不放心又对牛根说你可别乱来啊。说完这才出去。

    村长一听雨瑶来了就急了，连忙跟修文一起过来。但还是晚了一步，牛根脾气上来，直接抢走了雨瑶的手机，说必须赔1000元修门钱才还手机。村长见此吓得腿都软了，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指着牛根说：“牛根，你就一牛犊子，再不还手机，你们家就别在村里呆了。”牛根并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说：“我怕什么，是她违法闯我家，我只是要她赔偿而已。”村长要过去抢手机，牛根不给，修文也要过去帮忙，牛根高高举起手机，说：“修文，你别过来，否则我将手机摔了。”吓得修文也不敢动了。村长见此忙说：“你等着，我去叫你爸妈来。”牛根还真牛，说：“你叫谁来也没用。”

    雨瑶见此转身问修文要手机，修文不想将邻里间关系搞得太僵，就劝雨瑶先等等，等牛根爸妈来了再说。雨瑶想了想，然后对牛根说：“我踢没踢你家门没人看见，你抢了我的手机可是修文和村长都看见了，知道吗，那是苹果手机，七千多，属巨额财产，够判刑了。”牛根不屑地一笑：“你以为我是吓大的？难道公安局是你家开的？”雨瑶道：“你还别不信，我爸是李刚。”牛根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是她爸是公安局副局长，但他不信。

    正说着牛根爸来了，二话不说上来就给了牛根一耳光，接着就去抢小伙手中的手机，牛根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火也上来了，扬起手就是不给，争夺中手机掉地上摔烂了。所有人都傻眼了。雨瑶顿时变了脸，抢过修文的手机拨了个电话：“爸，我手机被人抢并摔坏了，你找人过来吧，我在陆家祖屋。”牛根爸吓坏了，连忙说愿意赔手机，可一听说七千多也吓了一跳，不再吭声。

    不到十分钟，两位警察就开着一辆边三轮警用摩托到了，这应该是离村里最近的派出所里的警察。

    要知道，解放后的几十年里，村里都从来没来过警察。所以大家一看都很惊讶，立刻跟了过来，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祖屋外一下就围了一大圈人。

    听完雨瑶的陈述，警察又询问了修文和村长，然后问牛根，他们三人没冤枉你吧？牛根没吭声。警察见此就说：“你涉嫌抢劫他人财产罪且金额巨大，需要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说完便掏出了手铐。

    所有人都傻了，还是牛根爸反应最快，他立刻走到雨瑶面前：“妹子，你就饶了我家牛根吧，他不懂事，我给你赔不是。”雨瑶还在心疼手机，里面有太多信息，万一找不回来，她可就惨了。于是她冷着脸没理对方。

    警察已经铐上牛根了，牛根不服，说她踹坏了我家的门，我抢他手机只是要她赔钱，怎么就犯法了？警察想了想才说，首先，她是不是踹了你们家的门不是你说了算，还得有证人，就像刚才我问村长和小陆一样。你有证人吗？其次，就算踹了，那也只是民事纠纷，最多是赔你维修费，但你抢手机，抢东西就是刑事犯罪。懂吗？说完便要带小伙走。

    牛根爸到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直接给雨瑶跪下了。雨瑶吓了一跳，连忙侧身走开，却并没有松口。修文突然想起自己当时为了六千元下跪一事，终于忍不住过去扶起了牛根爸，然后对雨瑶说：“算了，让他们赔手机就行了。”雨瑶心想，我来做恶人，你倒做起好人来了。但不满归不满，修文的面子还得给。不过，给面子也得解决问题。于是，她看了看外面的围观人群，清了清嗓子，然后提高声音说：“行，看在你修文的面子上，手机的事你们赔偿就算了，不再追究刑事责任。……不过，你们别高兴得太早，还有一项指控你们是跑不了的，那就是破坏文物罪。这栋房子是宋朝时建的，目前已属于国家文物，现在被你破坏成这样，这个罪必须治。”

    警察当然心里有数，道理很简单，书记的女儿受委屈了，他们得给她出出气，至于用什么罪名并不重要。于是毫不犹豫地拉着牛根往外走。

    不过谁也没想到，那十几家住户居然堵在了门口，不让警察出去。也就在刚才，他们达成了共识，如果牛根被带走，剩下的这十几家也都完全一样，谁也逃不了。所以他们不能让牛根的这一罪名成立。

    “暴力抗法？”警察扭头看着村长问。村长吓得脸都白了，如果这个罪名成立，他的乌纱帽也就戴到头了。所以他连忙挤到前面，站在门口的石墩上大声说：“大家安静，先听我说，大家都知道，洞山是佛教发源地，所以利用这个资源搞旅游，周围几个村子都富起来了。不过大家听清楚，咱们这里跟洞山还不一样，洞山是庙值钱，咱们这里是供要供活菩萨。而这尊活菩萨就是陆爷爷，他是…那个什么全国茶艺第一人。上海的大老板说得很清楚，只要有菩萨，庙修在哪里都不要紧。所以，不是这栋房子值钱，是陆爷爷本人值钱。如果别人在其它村、其它乡甚至其它县建一套好房子，然后请陆爷爷去住，那么人家就可以在那里搞旅游，这样跟咱们村就没关系了，懂了吗？”被村长一通这么形象的比喻，大家终于明白个中道理，所有人都傻眼了，看来洞山的经验也有不可借鉴的地方。雨瑶也不失时机地告诉大家，当年领头拆洞山牌楼的人，被判了好几年徒刑。

    大家开始劝这十几户人家让路，但这十几户人家依旧不肯。警察看得明白，就说：“带牛根回去是协助调查，不是刑事拘留，如果事后发现文物没被破坏，或者说破坏得不是很严重，是可以从轻发落的。但如果大家不让我们将人带走，那就是暴力抗法，这个罪比破坏文物罪更严重，知道吗？”村长听完向村里其他几个年轻人使了个眼色，立刻有几个人过来将这些堵门的人拉开了。警察带人走了。

    村长到此时才松了口气，连忙说要给雨瑶压压惊。雨瑶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村长连忙求助于修文，修文见村长一幅可怜相，知道几天的事的确闹得太大了，于是说，这样吧，大家中午都在我家吃饭吧。雨瑶这才答应，村长感激地看了修文一眼，问雨瑶喜欢吃什么？雨瑶忙说，你们村也不富裕，就弄点青菜、腊味之类的就可以了。村长答应着走了。修文想着自己是主人，就问雨瑶想吃什么，雨瑶歪着头想了想，说我喜欢吃的你肯定一时买不到，对了，你喜欢吃什么？修文想了想说喜欢吃狗肉。雨瑶说也对，现在是冬天，的确是吃狗肉的时候。说完就问修文要电话，说要找人帮忙买菜过来。修文本想要客气一下，但想想没吭声。

    也就半小时，两方的菜都到了，村妇女主任带了两位女性过来，跟奶奶一起进了厨房。雨瑶想想也跟进去了。很快，桌上就摆了十几个菜。村长要喝白酒，雨瑶说有20年的女儿红。于是大家端了杯子。

    雨瑶给修文夹了块狗肉，问修文味道如何？修文还没吃，奶奶早已夸开雨瑶了，说看着大小姐模样，狗肉做得真地道。雨瑶笑着说，据我所知，奶奶当年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不也一样菜做得很好吃吗？说得奶奶高兴得合不拢嘴。雨瑶说完又对修文道，现代人不是都应该这样嘛，进得了厨房，出得了厅堂。妇女主任和村长更是连连夸奖雨瑶。

    酒过三巡，村长突然一拍脑袋，说差点忘了，下午还有个会要开。妇女主任有些疑惑地看着村长，但没吭声。村长对妇女主任说还不走，其他人该等急了。妇女主任看了眼桌上的菜，又夹了块狗肉吃，这才依依不舍地跟村长一起走了。临走，村长对修文说，我准备在下午的会议上形成村委会决议，每天早上由妇女主任去各家摘点青菜，洗好后送到你家来。修文听罢吓了一跳，连忙说千万别送。村长笑着说，没事，等你们的山庄建起来了，大家都赚钱了，自然会感谢你们的。到时说不定大家会主动来送了。说完这才走了。

    桌上就剩四人了，雨瑶不停地给三人夹菜。爷爷倒没什么，奶奶则是开心得眼睛只剩一条缝了。到后来，雨瑶开始问爷爷关于房屋的结构和当初的设想，这回爷爷滔滔不绝地说开了，很显然，这顶地主帽子实在是戴得太久，好好的家业就在他们这一辈没了，这口气实在憋得时间太长了。

    吃完饭，陆爷爷还余兴未了，又拽着雨瑶去四周看，告诉雨瑶哪里曾经有长廊，哪里有风雨亭，哪里有假山石，哪里有影壁。说到最后修文都暗暗心惊，没想到陆家祖屋原来这么大。难怪爷爷会耿耿于怀。于是，修文也暗下决心，必须将这陆家祖屋恢复过来，并且比原来更大更好！

第二十七章 元旦

    修文买了辆大功率的进口摩托，只要一轰油门，整个县城都能听见。

    于是，在县城和祖屋间的路上，基本每天都能听到摩托的轰鸣声和后座上雨瑶撒下的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元旦到了，雨瑶约修文去了趟洞山，作为佛教曹洞宗发源地之一，那里有一个佛学院。雨瑶说想借鉴一下，然后在祖屋这边设计一座茶艺学院。但到了后雨瑶死活拉着修文去烧香，说领导们都是春节来烧头炷香，咱们轮不上，就元旦来烧吧。

    在离村口还有百多米时，修文特意加了下油门，摩托的轰鸣声顿时让整个村庄都能听见。远远地，修文便看见有人离开了大路，心里难免苦笑，却也不知该说什么。雨瑶在后面并不知发生了什么，玩笑问，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俩在谈恋爱吗？轰那么大油门干什么？修文苦笑着说，那天抓牛根，虽然当晚大家按你的要求，将拆下的木雕和砖雕都放回去并且不往回装，但这就得罪了十几户人家，然后村里决定给我们家送青菜，又让更多的人不高兴了。可大家都知道我爷爷是活菩萨，又不能得罪。于是大家不去祖屋，自然见不到爷爷。可我天天路过，大家见我时硬挤出来的笑容实在太难看。而我这一加油门，不愿见我的人自然就回避了，大家都不尴尬。

    回到祖屋已经快1：00了，可家里所有人都坐在餐桌上等。

    见修文回来，坐在下桌的一对中年夫妇连忙站了起来，男子客气地跟修文打招呼：“回来了？”修文顿觉尴尬，来的是欧阳父母。修文扭头看了眼雨瑶，还是客气地问了句：“怎么小兰子没来？”欧阳妈连忙说：“我们家小兰子自打深圳回来后身体就一直不太舒服，所以今天就没过来。”修文继续客气：“要不要再叫一下她?”还没说完，就觉得手臂一阵疼痛，差点没叫出声来，不用回头，修文也知道那是雨瑶在掐他的手臂。欧阳妈正想答应，欧阳爸抢先说不必了。

    这餐饭多少有些尴尬，反倒是雨瑶显得最放松，她不停地给身边的爷爷以及修文夹菜，并和他们讨论着如何结合现有的山势地貌来作总体规划。对她而言，这显然是个最佳话题，可以完全将欧阳父母排除在外，并且最受爷爷欢迎。

    陆父自动放弃了参与讨论权力，道理很简单，他本就不是茶隐世家的人。为了避免冷落欧阳父母，便不停地劝酒，待到饭吃完，两人倒都有了些醉意。

    借着几分醉意，欧阳爸终于还是开口了：“小兰子和修文订婚也一年多了，不如乘春节，让他们把婚结了吧？也好给爷爷冲冲喜。”修文显然知道他们的来意，但不想太难堪，于是说：“我才23岁，结婚是不是早了点？我爸好象是30岁才结婚，听说你们也都是25岁以后才结婚的吧？”“现在不是改革开放了吗，没限制了，我们那时是提倡晚婚晚育，政府不让结。何况你们早点结婚，早点要孩子，乘我们还走得动，也好帮你们带孩子。”修文看了看爷爷奶奶和父母，停了一下才问：“你们跟小兰子商量过吗？”欧阳爸笑着说：“这种事情不都是父母做主吗？也就你爸妈开明，非说要征求你的意见。我们家的事我能做主。”修文知道这事绕不过去了，就问：“小兰子从深圳回来后什么都没跟你们说吗？”欧阳爸愣了愣才说：“她说你们为省钱住一个房间了。”“没其它的？”修文追问。“没有。”欧阳父亲这回很肯定地回答。修文一听就知道这是准备装傻的节奏，只好说：“要不，叫小兰子也过来一趟？”“不必了。”欧阳爸一口回绝，并有意无意地瞥了雨瑶一眼，“对了，她还说有个叫文婷的女子很帮你，所以她回来后一直闷闷不乐，我们怕她闷坏了身体，所以才想到不如你们早点结婚算了。”“那她没说有个北京的富家公子也很帮她？”修文有些生气了，“她那些几千甚至几万元一套的衣服都是那位公子帮她买的。”“有这种事？”欧阳父亲显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然有！”修文说，“要不，叔叔阿姨还是先回去跟小兰子商量商量再说？”“我问过小兰子了，她没意见。”见欧阳父亲犹豫，欧阳妈立刻插话，“何况，你们都住一个房间了，我们家小兰子也不可能再跟别人了，对吧？”“住一个房间是没错，但我俩之间还真没什么，关系到小兰子的清白，阿姨您可别乱说。”修文知道这两人是打算乘雨瑶在闹闹事，所以决定干脆摊牌，“事关小兰子，要不，我跟叔叔阿姨单独聊聊？”欧阳妈大概觉得修文不占理，所以才想单独谈，于是抢先道：“没事，这里都不是外人，把话说清楚也好。”修文心里暗骂蠢货，如果连雨瑶都不避讳，小兰子今后的日子会更难过了。本来已经起身的修文父母，其实也很想知道真相，毕竟牵涉到两家人，于是趁机又坐下了。唯有欧阳爸暗暗叫苦，知道一旦修文说出了什么不堪的事，那修文父母以及爷爷奶奶更会反对。不过到了此时，欧阳爸也不好再改口，只好沉默。

    修文整理了一下思路才开始说：“那天到报名现场就晚了，又突然得到消息每人要交三千元的报名费。我俩都拿不出，那天文婷碰巧路过，听完就给我们借六千，这才报上名。从第一场比赛开始，小兰子就一直是第一名。北京的富家公子赵东海便盯上了她，要她加盟赵家，小兰子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所以整个比赛过程她一直在为赵家做各种宣传，赵家也自然给她买了很多好衣服，据说最贵的那套晚礼服值几万。我呢，也被上海蒋家的大小姐文婷看上，希望我帮他们家，只是我说要回来照顾爷爷，一直没答应。不过叔叔阿姨你们也不用急着解释，我不会因为这个吃醋，也相信小兰子不会做其它事。进入四强后，我对上了文婷，小兰子对赵公子。我们先赛，可赛到一半时有人进来告诉我，小兰子失踪了。我当时立刻要出去找，还是文婷劝我，答完题交卷后再去。就这样我急匆匆答完题交卷，最后只比文婷多一分险胜。出来后警察告诉我，小兰子应该没事，她可能是主动放弃比赛，到珠海玩去了。至于为什么，我想叔叔应该知道吧？虽然这事不太好，但我想既然叔叔同意了，我也可以理解。可第二天决赛时，又是赛到一半，窗户外面突然传来了小兰子的呼喊声：‘修文哥救我！’，是电话里传出的。而这事我头晚也想清楚了，和小兰子的性命相比，拿冠军不重要。所以我当时就暂停了比赛，跑到窗外，结果警察先到，告诉我小兰子没受到任何安全威胁。见我还不放心，警察就告诉我，他们已经找到了小兰子，她在珠海的某个度假村玩，目前警方要确认的是，小兰子到底知不知道赵公子在利用她来威胁我。如果不知道就算了，如果知道，她也就跟赵公子一起违法了。”修文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接着说，“我当时二话没说，立刻说小兰子肯定不知道。警察这才说，那就好，我们会保证小兰子的安全，你好好比赛。这样我才继续比赛并拿了冠军。”“你说得对，我们家小兰子怎么可能出卖你呢。”欧阳妈显然想帮小兰子撇清关系，急忙插嘴。修文笑了笑：“我那是不想小兰子进监狱才这么说的。”修文说完摆弄了一下手机，手机里突然传出欧阳的尖叫声：“修文哥救我！”这回连欧阳父母都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当时修文听到的声音。修文看着欧阳父母说：“如果她真不知道内情，会这么尖叫吗？”欧阳父母傻了，过了好一会儿欧阳爸才说：“孩子小，你就不能原谅她一回吗？”修文父母显然也忍不住了要说话，但立刻被修文制止。修文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有人说，为了6000元/月就可以合伙阻止我夺冠，如果有人给她100万，是不是连我的死活都可以不管？”这时欧阳妈终于找到一个理由：“不对呀，如果说她为了6000元/月工资跟人合伙，那她怎么现在还在家呆着呢？”“很简单，前面我就说过，我帮小兰子洗清了犯罪的嫌疑，但赵公子犯罪的事实成立，所以他在比赛完后立刻逃到美国去了。小兰子呢，也就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她在珠海的住宿费一万多赵家都没出，还是我帮忙出的。我本来说去珠海接她，可她说她一分钟都不想呆了，于是文婷安排他们公司珠海办事处的人帮我送她回深圳。也是小兰子傻，以为是他们掏的钱，在回来的路上就什么都跟人说了。”欧阳妈还想挣扎，就说：“这都是你一面之词，有什么证据吗？”修文说：“我刚才就说要让小兰子过来，当她面说总不至于撒谎吧？”欧阳妈说：“那我现在就叫她过来。”修文想了想说：“算了，我刚才也说了，小兰子在路上什么都跟人说了，而蒋家为了打垮赵家，就将小兰子的话都录了音，因为这是赵家的罪证之一。他们给我的目的倒不是要挑拨我们的关系，而是想告诉我，哪怕将来我去他们公司工作，他们也不会要小兰子。如果你们不信，我可以再播一段小兰子讲话录音，要听吗？”小兰子父母这回彻底蒙圈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们看着修文的眼神，不再是愤怒和不满，而是畏惧。修文等了会儿，见两人没反应，这才说：“这事就这么过去吧，你们也别再提了。小兰子还是要嫁人的，关于我们在深圳住一个房间之类的话就别再说了，不过我相信，小兰子还是处女这点没任何问题。”欧阳父母已完全不知该说什么了，修文见此就站了起来，说：“饭吃好了吗？要不叔叔阿姨请回吧，我就不送了。”欧阳父母一声不吭地起身往外走，修文父亲过意不去，还是送到了大门外。

    待父亲回来，大家重新坐下，修文想，小兰子的事都说出了，其它的也就没什么不能说了，不如将这次比赛的事说给大家听，也让雨瑶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待说到品水，爷爷顿时来了精神，问三人都能分辨出来吗？修文听了就笑，说您都将奶奶拐跑了，还那么想茶癫出糗？人家茶癫这回可比爷爷大度，说他这辈子就服爷爷一人。大家顿时都明白，三老里仅茶癫没判断出来。爷爷达到了目的后又开始批评修文，说茶隐世家的人不能去表演。修文这才说，如果没有这次的表演，河北张家的人也不会下决心帮忙，这样冠军还真被人掉包了。听完这些，大家都感叹，没想到如此普通的一场比赛，会闹出这么多事来。

    说到茶隐世家的改革，爷爷立刻拉下脸来。修文连忙说三老都表示要来看望爷爷，并且茶半仙说爷爷生病是成圣的必经之路，爷爷很快就会好的，能活一百岁。爷爷这才高兴起来，也说很希望早点见到三老。修文这才说，其实更主要的是家里的房子太寒酸，三老来了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一句话弄得爷爷和父亲都是满脸羞愧，修文急忙说其实这次冠军有笔额外的奖金，如果不是太多，但也可以买一套新房。修文妈立刻来精神了，说当初早就看好一套三房两厅的房子。修文没接话，修文妈以为钱不够，就说再买一套两房的也不错。修文笑了笑，说三房太小，最好买一套四房的。这回大家都高兴起来，修文说你们去看吧，我给钱就行。结果四人异口同声，这事修文你做主。

    一直在旁边当听众的雨瑶这时开口了，说最近城建局内部集资建了一栋房，还有一套顶层复式房，就是有一层半。修文有些心动，但不知价格没吭声。陆父说，城建局的集资房怎么肯给我们？雨瑶笑了笑，扭头问修文：“反正我也是做设计的，不如连装修带家电都包了，100万，如何？”修文看了看大家，然后笑着对雨瑶说：“那就拜托你了。”陆母吓了一跳，我家哪有那么多钱呀。雨瑶笑着对陆母说，阿姨，修文没告诉你吗，他的奖金就是100万。

    就在这时修文的电话响了，是小兰子打来的，修文看了眼雨瑶，还是决定当面接。小兰子说有样东西要给修文，希望修文到她家去拿一下。修文想了想说，今天元旦，要陪爷爷，改日吧。小兰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吧，困了，要睡一觉。修文说那就好好休息吧。

    又聊了会儿天，陆母接到一个电话，是医院护士打来的，说有个吃安眠药的病人。陆母有些奇怪，说这个不属于我们科呀。护士迟疑了一下才说：“您儿子不是订过婚吗？”陆母顿时傻了：“你是说吃安眠药的是欧阳兰？”护士答：“对。”陆母说我跟他们商量一下，谢谢！

    屋里一片寂静，最后修文和雨瑶同时开口：“我去一趟。”雨瑶只是将修文的我字改成了你字。两人骑摩托回城，到城里后雨瑶坚决不让修文绕道送她回家，而是让修文直接去了医院。

    修文来到医院，欧阳父母正着急又为难，医院威胁如果20分钟内不交押金，将停止抢救，可他们没带够。修文二话没说接过单去缴了费，回来后欧阳妈才解释，说小兰子回来后一直睡眠不好，所以在服用安眠药，谁知她一直没吃，攒到一次吃了。修文也不好说什么。大家在急救室门口等了约半小时，欧阳才被推出来了，还好，发现和抢救得及时，没事了。

    回到病房，欧阳说要跟修文单独说说话，让父母先出去。修文有些紧张，但还是示意欧阳父母出去。欧阳艰难地抬手想从上衣口袋里拿东西，但太虚弱。修文迟疑了一下，不过想想什么没见过，也就不再顾忌，伸手拿出一看，是那张百万存折的银行副卡。修文一想，欧阳居然从未动过一分钱，心中有些感动。欧阳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说这张卡也用不上了，还给你吧。修文心理满是歉意，说你留着用吧，我当初答应过，这笔奖金你也可以用。欧阳摇摇头，修文将卡放回了欧阳内衣口袋。这时欧阳突然满脸泪水，死死地抓住了修文的手臂。修文被她这么一拉，手碰到欧阳丰满的**，心跳顿时加快。修文突然觉得，自己是否应该再给欧阳一次机会？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护士来了，请修文去院长办公室，想商量一下陆爷爷治疗的事情。

    院长说听说修文家最近不是太安静，这样会影响陆爷爷的休息。所以，原本安排在春节后的治疗最好提前。院长已经跟上海方面联系过了，目前主要是病床紧张，如果修文能托人搞到病床，医生可以随时治疗。修文说要去问问。

    还没出院长室，修文父母已赶了过来。修文说没事了，修文父母说知道，他们害怕的不是欧阳有事，而是怕欧阳家的人为难修文。正说着雨瑶的电话来了，说既然到城里来了，就到她家吃晚饭吧？修文告知自己父母也过来了，雨瑶说那就一起来吧？陆父说不能空手去，修文想想也是。雨瑶说算了，那就别在家里吃了，都去酒店吃吧。

第二十八章 现代企业第一课

    修文很郁闷，原本错在欧阳，解除婚约很正常。但欧阳这么一自杀，外界的传闻就变成了因为雨瑶插足，修文要攀高枝才抛弃了欧阳，典型的陈世美。

    但价格如此，修文依旧很内疚，毕竟，欧阳是因为自己而自杀的。有心要去看看欧阳，结果还没走到病房就被母亲拦住，说你老去看她，别人还真以为你是因为雨瑶而和她断的，心里愧疚才去看她。这样对谁都不好。

    过了两天，听说欧阳出院了，修文这回决定去她家看看。但走到欧阳家附近，陆父打电话过来，说有人将东西送到县城家的门口了，让他去拿一下。修文往回走，突然觉得是不是雨瑶在暗中监视他，以至于只要他接近欧阳，总会有人出面干预。不过冷静一想，如果雨瑶他接近欧阳，完全可以陪在他身边。看来还是县城太小，愿意巴结领导的人又太多。大家怕修文去看欧阳，影响了他和雨瑶的关系，所以总会在关键时刻提醒修文父母注意。

    想到这，修文突然意识到，雨瑶好几天没露面了。正想打个电话，但一想到和自己一起背黑锅的就是雨瑶，想来她比自己更郁闷。想到这，修文放下了手机。

    来人是来送冬笋的，说是黄泥冬笋，很好吃。修文有心请人进去，但想到里面的场景，实在不想让人看见，就在楼下门口谢过了，心想现在的人还真是消息灵通，父亲还没上任，就有人来送东西了。

    提着冬笋，小心翼翼地走过过道，进入房间。

    这是套两房一厅的房子，小间归父母，大间归爷爷奶奶和修文，两张床间用铁丝拉了道布帘，白天拉开，晚上拉上。由于所有人家都嫌房间太小，所以但凡能放到走廊里的东西都放走廊里了。客厅也不像客厅，更像储物间。好在父亲还只是个教研室主任，送东西的人不多，估计要是当了校长的话，客厅也放不下了。想到这，修文自己也有些诧异，这套自己自出生住到现在的房子，怎么过了短短几个月后就如此不顺眼？

    干脆，修文提着冬笋去祖屋了。

    跟爷爷奶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可聊着聊着连他自己都不知在聊什么。爷爷奶奶见此，干脆进里屋去了。

    修文百无聊赖地拿起《茶经秘要》读了半天，却没读进半个字。修文这才意识到，没了雨瑶的陪伴，做什么都很无聊。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敲门，这让修文惊喜不已。因为除了雨瑶，这里平时是不会有人来。他急忙起身去开门，却只见牛根怒气冲冲地站在家门口，惊喜顿时变成了惊吓。

    修文堵在门口没让牛根进来。虽说那天晚上牛根爸妈将所有拆下的东西都放回祖屋了，但毕竟牛根被关了两天才放回。如果他有心要寻衅闹事，还真有点麻烦。修文问要干嘛？还好，牛根只是问你们家一天到底要吃多少青菜？修文奇怪，说我和爷爷奶奶每天吃不了多少，可牛根不信。修文只好带牛根到厨房里看，果然，厨房里并没有多少菜。牛根不满，说你是不是知道我要来就藏起来了？修文说我怎么知道你今天会来？说吧，发生什么事了？牛根见修文不像撒谎的样子，就说妇女主任今早在我家菜地摘了10多斤青菜。修文立刻反应过来，忙说不会有下次了。送走牛根，修文去找村长，村长听说摘了10多斤菜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也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必须尽快带爷爷奶奶离开这里！

    其实修文犹豫了很久也没下定决心，就是爷爷住院的事到底该求助于马总还是文婷。按理说上海是文婷的地盘，找文婷顺理成章。可一想到要跟马总干，修文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觉得愧对文婷。不过，现在他必须下决心了。

    修文终于拨通了马总的电话，接电话的是马总秘书，说马总正在开会。

    修文花了很长时间解释爷爷在茶隐世家里的地位以及对日后公司活动的重要性，秘书也很耐心地听完，最后说，现代企业和家族企业的最大不同在于，现代企业同事间只讨论公司经营事宜而不讨论家族事宜，马总有句名言叫“能用钱搞定的事都不叫事”。见修文没反应，秘书只好直说，该个人用钱搞定的事情，钱不该让公司出。修文总算明白对方在说什么，想想这么说的确有道理，也没什么理由反驳，于是挂了电话。

    修文无奈只好打电话给文婷，文婷倒是满口答应，还说早就想见见爷爷奶奶和叔叔阿姨。

    既然事情有着落了，修文干脆关了手机，骑着摩托往欧阳家走。他想看看，这回还有谁能阻拦他。

    听说修文来了，欧阳爸妈特意从小店赶了回来，拿出冻米糖、薯片、南瓜干等土产招待。因为他们知道，只有这些是商店里买不到的。

    茶刚泡好，有人敲门，雨瑶来了。她也不忌讳：“听着摩托声找来的，房子的事基本落实了，咱们去看看吧？”显然，房子是修文最大的困惑，所以一听房子有着落，立刻便答应了。临走，他对欧阳说，你不是一直叫我哥吗，那就当我妹妹吧，以后有什么事还可以来找我。欧阳没吭声，倒是欧阳父母连声感谢。

    走到门口，欧阳突然叫住雨瑶，走过来塞了张卡给她，说这是一百万奖金存折的副卡。雨瑶正要退还，听说是副卡，愣了一下停止了动作。修文刚要说话，雨瑶抢先说了：“正好，我刚才还在想，如果你觉得没问题，我就得问你要钱，如果卡在我手里，就不用去问你了。”修文也只好如此了。雨瑶看了眼欧阳，问修文取款有限额吗？修文看了看欧阳，说限额五万。雨瑶又看了眼欧阳，然后对修文说：“帮我把限额取消了。”修文答应着，又略带歉意地看了看欧阳，以为欧阳会难受。没想到欧阳眼里却是充满了感激，因为限额五万对她而言已经很好了。欧阳父母更是目瞪口呆，欧阳妈也总算理解欧阳为什么会寻死觅活。

    这是栋带电梯的房子。楼顶是复式房，房子底层约120平米，上层有80平米，旋转楼梯带有很典型的古典欧式风格。两人进来后，雨瑶开始讲解她的初步设想。

    爷爷奶奶和父母年龄都很大了，所以爬楼的事都免了，主卧室和爷爷奶奶的居室都放在底层，共用卫生间。另外给父亲一间书房兼客房，客厅和饭厅通透，平时用沙发隔开即可，如果客人多了，可搬开沙发摆两桌。

    来到上层，雨瑶先介绍茶室，说这是陆家特有的房间，目的是真正有茶友来聚时，可以在这里喝茶。接着是书房，显然比底层的要大。修文看着雨瑶，雨瑶明白他的意思，说叔叔的书也可以放这里，下面仅放他常读的书即可。接着是卧室，雨瑶详细介绍了衣帽间、梳妆台、博古架和洗手间里的浴缸等。幸好修文见识过文婷他们的招待所，倒也没被侃晕，甚至还建议改用投影电视和专业音响，博古架上加一个熏香炉等，这反倒让雨瑶有些晕了。见雨瑶不吭声，修文突然玩笑说，这样的新房应该不错吧？雨瑶原本只是考虑修文父母的年龄问题才说主卧给修文，被修文这么一说反而觉得是自己有私心了，脸顿时通红。修文看惯了雨瑶刁蛮公主的形象，突然见到雨瑶粉嫩如桃花般的娇羞样子，心跳也是骤然加速，他忍不住抱住雨瑶的脸轻轻吻了起来。雨瑶略一推辞，然后舌尖如泥鳅般在修文口中滑动。

    正在此时，修文的电话响了。修文不想接，但雨瑶终于还是制止了修文，让他接电话。

    电话是文婷打来的，说通过干爷爷要了个高干病房。修文连忙感谢，并习惯性地问了句会不会很贵？文婷说，恰好相反，高干病房只有级别限制，不收费。所以，只要能住进去，就不会收费。因为如果收了，反而说不清。修文连忙道谢，并问什么时候可以去？文婷说随时可以来，并问修文打算上面时候来？修文想了想，说那就这两天吧。文婷说好，都有谁来？我好安排住宿，如果不介意，就住公司的招待所，这样吃住方便，爷爷想吃什么也好做。修文自是感激不尽。临了，文婷问修文：“想我了没？我可是天天想你哟。”修文看了眼身旁的雨瑶，没吭声。文婷也不介意，笑着挂了电话。

    修文心里却更加愧疚了，他真的觉得应该去文婷那里工作。但冷静想想，马总这边不仅仅是年薪，还有相对的独立，就是自己完全凭借自己的能力吃饭，而不是事事依靠文婷。

    修文正想着，一旁的雨瑶说有点热，早已将外面的羽绒服脱了。修文说要陪爷爷去上海治病。雨瑶问大概会去多久？修文想了想，说父母大概等爷爷做完手术就会回来，自己则可能一直陪着等爷爷出院。雨瑶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会想我吗？”修文说会，说着就紧紧地抱住雨瑶吻了起来，这回没了外衣碍事，雨瑶嗯了一声，但没阻止他。修文的肾上腺激素快速上升，将雨瑶的衣服向上拉，但拉到颈部后却怎么也拉不上去，修文只好轻轻地解开雨瑶背后的胸扣，过了好一会儿，雨瑶终于忍不住喊疼，修文连忙松开。

    修文的电话又响了，父亲问他是在城里吃饭还是回乡下去吃？修文看看时间，发现不觉间过了两个多小时，早已到了正常吃饭的时间。修文想到要商量去上海的事，就说大家都回祖屋吧。陆父本想说已经开始做饭了，想想还是没说，跟陆母一起将收拾好的菜打包，带去祖屋。

    雨瑶让修文帮扣好扣子，然后挽起修文的袖子，突然在修文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你可千万别负我，不然的话……”修文见她没下文，玩笑道：“你也吃安眠药？”“想得美！”雨瑶说，“我让你当太监！”

    雨瑶还是不肯跟修文一起去祖屋，修文只好独自回去。

    他比父母早到祖屋，告诉奶奶大家都会回来吃饭。然后才对爷爷说，马上要去上海治疗。爷爷点点头不是知道了，然后开始给修文讲茶隐十大家的故事。

    河北张家最牛的其实是茶叶的保鲜方法，在新茶未出而陈茶已陈之际，河北张家的茶却跟新茶无二。可惜的是，张家不留文字，而他们的上辈家主却意外被日本鬼子所杀，导致秘方没有传下来。这样，跟我同辈的家主其实已经是徒有虚名了，所以到他为止再无传人也很正常。云南马家的特长是发酵方法，他们的茶是越陈越香，你得冠军的，就是马家的茶。他们也同样不留文字，那年遭土匪抢劫，那是直接去他们家抢，几乎所有人都死光了。所以云南马家的事，也就奶奶还知道一点。

    两人正说着，修文父母也回来了，奶奶的饭也做得差不多了。吃完饭，爷爷让大家都坐到大堂等，然后自己进卧室拿出了八本书。有两本是茶佛寄来的《六祖坛经》和《禅茶》，还有两本是两家公开的《道德经》和《六祖坛经》，《茶经》和《茶经秘要》则分别有两本，其中两本为曾爷爷抄定，最后两本为爷爷抄定。爷爷看了看父亲，叹了口气，说你去当你的一中校长吧，接着将六本书给了修文。修文正想接过茶佛给的两本书时，爷爷却转身将两本书给了奶奶，对修文说：“我说过，如果你看了这两本书，我们陆家就没传人了。”修文无奈地摇摇头，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坐着。过了半天见爷爷再无动静，修文忍不住问：“爷爷不打算教我如何绑茶叶吗？”爷爷看了修文一眼，依旧没吭声。最后奶奶忍不住说：“我教你我们云南马家的绑法吧。茶隐世家里，各家的绑法各不相同，但大家彼此一看就知道是哪家的。更关键的是，这种绑法其它家和普通人都打不开，所以一旦绑了，只有各家家主才知道怎么开，否则就只能扯断绳子。再加上火漆封印，就相当于加了双保险，所以包茶叶一点出去，就不能抵赖。不过，怎么绑则是整个家族都可以知道。”奶奶说完，不仅教了马家的绑法，顺便将陆家的绑法也教了。

    爷爷一直没吭声，最后陆父有些生气，刚想开口，却被修文制止了：“爷爷累了，先去休息吧，如果没问题，我订后天从新余到上海的票。让医院出辆120车，送到新余去？”见母亲有些尴尬，修文忙说，钱我们出。母亲这才点头。修文从口袋里掏出1000元，母亲想了想说先放你那里吧，我会跟医院说我们出钱用120车，不过说不定医院不收钱呢。

    修文笑了笑，没吭声。心想，他和雨瑶的爱情，恐怕早已不那么单纯了。

第二十九章 隐主

    令狐家族今年的年终总结会提前召开，并且气氛很紧张。

    原因很简单，今年销售业绩不好，尤其是顶级茶的销售，生产了100斤，只卖了20斤。

    而负责销售的，就是修文口中的令狐姐--令狐佳。显然，矛头指向的，就是她。

    销售团队解释，今年风调雨顺，各家的茶叶都降价，只有我们不肯降，这才导致销量降低。表达不满的主要是生产部门，说我们的茶叶质量好，不能用低价竞争的方式销售。销售部门急了，说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们来？对方立刻回应，好哇，你们销售部门解散，我们重新组建销售部门来销售。还有，今年销售部门的奖金和分红都该减半。

    正吵着，其它各地负责茶叶种植的主管也陆续赶到，眼看着家族中所有有投票权的人都到齐了。到了这种地步，令狐佳和令狐家主都明白了，看来矛头不仅仅是针对令狐佳，甚至还包括令狐家主。令狐佳权衡利弊后，决定丢卒保车，开始主动承认自己的失误，并表示愿意放弃销售部门负责人的职务。对手很得意，继续穷追猛打了一阵后，话题转向用人不慎且失误众多的令狐家主。虽然话有3~4个人说，但一桩桩一件件都有条有理，事无巨细，一古脑都端了出来。令狐佳终于忍不住发火了，说你们这是要逼宫呀？

    正在这时，秘书进来通报，有客人求见。对手非常不满，说不是说好了吗，今天内部会议，不见客。秘书正要出去，令狐家主问什么人？秘书说是修文。令狐佳顿时眼睛一亮，忙说快请。对手还要制止，令狐佳说，这时江西陆家的传人，这种机会你们也要放过？！对手还是不甘心，说你出去见他吧，我们继续开会。这时家主发话了，陆家对茶叶的研究比我们强太多，平时请都请不到，今天来了，正好也给我们一些指导。大家这才没说话。

    令狐佳早已先秘书一步出门将修文迎了进来，并简明扼要地告诉修文发生了什么。对方见令狐佳滔滔不绝地对修文说着什么，也忙说，令狐家的茶叶质量也是获得修文认可的，在比赛时只有龙井茶是一级茶。

    修文听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了半天，总算大致明白这里已经和将要发生什么。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帮令狐佳渡过难关。只是一时没想好，只好又听了半天。直等到大家又扯到顶级茶叶销售时，修文这才有了主意，于是抬手压了压手掌，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我呢，本来就是来看看令狐姐的，而这个又是你们家族内部的事，按理不该介入此事。但你们既然看得起我，那我就说几句吧。当然，大家放心，我跟令狐姐是好朋友不假，但牵涉到令狐家族的事，我还是要以你们家族的事业为重。其实，大家说的意思我已经听明白了，无外乎有两点，一是茶叶质量，二是顶级茶叶的销售。咱们一个一个说。先说销售，现在离春节没几天了，也没有生产任务，既然生产部门不服，不如也组建一个销售团队，老销售团队来个比赛，哪个团队赢了，哪个团队就接管明年的销售，如何？对手怕修文有诈，说你不会帮忙来买茶叶吧？修文笑，我的衣服都是令狐姐送的，还能帮忙买茶叶？你也太抬举我了。对手想想还是觉得不公平，说现有团队和新团队按1：5的比例分输赢。令狐佳忍不住要骂人，但被修文制止了，并让令狐佳答应。对手见令狐佳这么爽快地答应，也有些疑虑，但想想修文也就茶隐世家之人，跟销售没什么关系，也就不害怕了。

    修文接着说质量，让对手拿了一包顶级茶出来。修文打开摊在会议桌上，看了看后说，当初令狐叔叔请我和爷爷在游船上吃螃蟹，令狐姐又请我吃了30碗藕粉，所以我必须给你们家族一个面子，这才给了龙井茶一级。但你们千万别以为你们的茶叶质量真的很好，就像眼前这包龙井茶，质量实在是太差了。对手没想到修文会这么说，自是跳了起来。修文也不理他，示意令狐佳去拿纸和竹夹来。

    东西齐备，修文又开始了茶叶分拣表演，最后五杯茶泡出来，对手方没一个敢吭声的。并且给所有生产方都带来极大的震撼，这些原本很得意的人，突然发现自家的茶叶原来如此地差，顶级茶里真正算得上顶级的不到1/3，这也太丢人了。修文见此，趁机说，正好，今天所有种植、生产主管都在，大家也都看见了你们自己的茶叶啥模样，所以我建议你们，不如由令狐姐来主管生产，理因为有销售压力，说不定她会将生产管得更好。当然，如果她在销售中胜出，其实她就可以当总经理，主管公司正常业务了。

    修文的话让令狐家族炸开锅了。

    质量的好坏摆在那里，想跟茶隐世家的人去讨论质量这个话题肯定是吃错药了。对手想清楚这个道理，突然主动提出降价，从20万降到15万。原因很简单，降价后按1：5的比例销售，他们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正当大家摩拳擦掌准备去销售时，修文又不慌不忙地说，如果令狐姐在春节前销售完所有的顶级茶，是不是就有资格当总经理了？说得大家都是一愣，所有人都看着修文，心想那可是1000多万的生意，就算修文帮忙，也不可能都卖完。毕竟，大家在这个行业混了几十年，这点常识还是有。于是对手觉得这是个机会，连忙说如果买不完呢？修文说，那就维持现状。对手想想也可以接受，毕竟，修文来后令形势大变，不丢生产主管的职位已经不错了。修文见此问令狐家主，要大家签字吗？家主看了看大家，说这是家族会议，大家都是有脸面的人，不会不认账。不过会议纪要肯定要做，到时会转发下去。

    修文看了看大家，没人不吭声。这才笑着问，你们是要继续开会呢还是会议可以结束了？不过我是来看令狐姐的，现在只想令狐姐陪我去吃藕粉，不知大家有没有意见？令狐佳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站起来，说就算我请假吧。这时大家也都觉得没必要再开什么会了，卖茶叶要紧，于是散了。令狐家主见机宣布，晚上宴请修文，就在船上吃，在坐的一起来。另外，不管多贵，咱们也得去买它100只螃蟹。修文也不客气，我只要公蟹。令狐佳玩笑说，你同性恋呀，只吃公蟹？不过没问题，肯定够你吃的。说着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说是去吃藕粉。一干人看得有些目瞪口呆，却也说不出什么。

    两人找了个街边小摊吃藕粉，修文这才说明来意。原来将爷爷安顿好后，文婷就跟修文商量，希望分拣一些顶级茶出来，因为上次的茶已经到上级领导办公室了，下面的人自然也想跟样，但岩茶早就没了，所以想要些其它家的好茶，关键是要有陆家的包装。到了这种时候，修文肯定满口答应。文婷说，不如就近买龙井，20万/斤可以接受。因此修文这才赶了过来，没想到会碰上这么一出好戏。修文说，既然这边15万可以卖，那就18万吧，这样也还了文婷一个人情。令狐佳自是兴奋不已，本以为自己会被家族对手打压，没想到这回反而有机会坐到总经理的位置上去，所以毫不犹豫地说，我们这边还是按15万结，那3万算你的。修文想了想，说为了祝贺你当选总经理，16万吧，这样你也有面子。两人说定，修文给文婷打电话，说令狐姐给面子，按18万/斤卖。文婷当然高兴，让令狐佳送合同过去，说签完合同就会付款。同时希望修文直接在令狐家分拣茶叶，好茶按2两包，每包给修文5000元。如果修文能盖上陆家的火漆封印，每个封印再加一万。修文说爷爷死活没给那个封印章。不过可以跟可以试着跟奶奶说说。文婷又说，挑剩的让令狐他们按一级茶包装。令狐满口答应。

    到了这时，令狐佳才玩笑说，我怎么忘了穿裙子。修文笑着说，也是，为了我，再冷你也应该穿裙子来呀。正说着，家里通知，可以去吃饭了。

    西湖的夜景色彩斑斓，霓虹灯的倒影让湖面产生出一种魔幻的感觉。

    令狐家的画舫很大，但却用人工划桨。封闭的船屋里温度很高，且四周上半部是玻璃，这样既能欣赏美景，也不会感到寒冷。船屋的一侧有两个漂亮女子，一边弹着琵琶，一边轻声唱着小曲，她们和主桌间，隔着一道帘子，但坐在主位隐约可以看见她们，这样就给主座的人提供了选择，是否要叫她们过来。待修文坐下，一位身着连衣裙的女孩走了过来，令狐佳介绍，这是莎莎，浙大的校花兼学霸，也是他们令狐家族的骄傲。修文立刻将对方和雨瑶作了对比，和雨瑶刁蛮公主的形象不同，这位可真算得上典型的江南绝色美女。只是见莎莎要坐在他身旁时，修文忙拉住了令狐佳，说我不大会吃螃蟹，还要姐姐多教我。令狐佳看了看修文，知道他是真诚的，只好在他旁边坐下。修文有些抱歉地朝莎莎笑笑，莎莎不但没有失望和难堪，反而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笑得修文也心神一荡，但也瞬间明白过来，显然莎莎也不愿坐他身旁，只是被家族逼的，没办法才过来。只有令狐佳心里暗暗松口气，因为莎莎是对手家的孩子。

    坐了会儿令狐佳也脱去了外衣，这回里面换上了裙子。修文想也没想就拉了拉：“好象比上次的还松哦。”令狐佳顿时脸红了。

    螃蟹上来了，修文面前放了15只公蟹。修文说我哪吃得了那么多。令狐佳说，我知道文婷请你吃了10只螃蟹，所以姐无论如何也不能亏待你。修文愣了愣神，但想想也就明白了，只有三人在场，肯定是魏公子说的。不过心里也暗叹，这些家族的情报还真细。

    修文按文婷教的方法吃完了第一只螃蟹。大家看得一愣一愣的，令狐佳忍不住说，还说不会吃，结果比我还专业。修文看着那一堆螃蟹，最后说，我是要你教我怎么吃得更快，否则这么多螃蟹吃到什么时候才吃完呀。令狐佳笑着说，很简单，我帮你分好，你只管吃就行。修文想也没想就说好呀，当姐姐的就该这么照顾弟弟。令狐佳也就再没说什么，开始帮修文分解螃蟹。令狐家主也想帮忙，吓得修文连忙阻止。

    吃好螃蟹洗过手，令狐家主要给修文敬酒，修文不肯喝。莎莎也过来敬酒，说这是20年的女儿红，绵软醇厚，不会对味蕾有太多的刺激。修文还是不想喝，就笑着说：“真想我喝也行，交杯酒，好吗？”令狐佳立刻喊好，莎莎红了脸，但最后突然说：“行！”修文没想到会这样，只好站起来陪莎莎干了一杯，但没交杯。

    令狐佳不干了，说人家敬酒你就喝，我也得敬一杯。修文实在是不想喝，就说好哇，你喂我我就喝。令狐佳说没问题。修文说用嘴喂。没想到令狐佳一点不示弱，说这可是你说的，张嘴，我现在就喂给你。吓得修文求饶，最后两人还真喝了个交杯酒。

    令狐家主也满了一杯酒，对修文说我干了，你随意。修文无奈，只好也干了。令狐家主这才说，乘着大家都在，我去起草文件，这样明天就能发，只好先走了。修文点头，接着其它几人也走了，偌大条船，只剩修文、令狐佳和莎莎了。令狐佳对莎莎说，你也先回吧。莎莎的脸有些红，说我还想向修文哥请教一下茶叶分拣的技术。令狐佳立刻笑了，好呀，你应该知道陆家传媳不传女的规矩吧？莎莎的脸瞬间变成了红布，但她低着头，却依旧不肯走。

    修文不想跟女孩有什么瓜葛，就说想学也行，你得跟令狐姐一样喂我。女孩整个身子都红了，她没说话，但却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修文忙说别别别，我教你还不行吗。说着又转向令狐佳说，姐别吃醋，我也教你。

    修文没想到女儿红的后劲那么大，到最后就完全糊涂了。

    次日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令狐佳的床上。令狐佳则穿着睡衣正在梳妆台前梳妆打扮。修文忙起身，见地板上还趟着位美女----莎莎。修文这才放下心来，知道昨晚没发生其它事情。

    见修文醒了，令狐佳起身踢了两脚还在睡的莎莎，让她起床。莎莎见修文站在旁边看着自己躺在地板上，顿时羞红了脸，连忙起身去洗漱。等到吃饭时，女孩才恢复了正常，主动向修文伸出手：“认识一下，我叫令狐莎，浙大林学院大四学生。你就叫我莎莎吧。”修文轻轻碰了一下，就像一团棉花。“你不会忘记昨天答应的事吧？”莎莎问，“要知道我一辈子喝的酒都没昨天一次的多。”修文忙说：“不会，我正好要在你们这里分拣茶叶，到时你过来看就行。”莎莎说，这还差不多。正说着令狐佳过来了，说可以动身去上海了，莎莎听了也要跟车去，这回修文也不同意，怕爷爷奶奶和父母都骂他。

    到了上海，令狐佳跟文婷签合同去了，修文将火漆封印的事告诉了父亲，父亲想了想说，封印其实就在奶奶手上，咱们将这事告诉奶奶吧。奶奶迟疑了片刻，说不能告诉爷爷加个封印值两万，但却可以将修文分拣好的茶给爷爷看，问问他这够不够盖封印的质量标准。修文和陆父都叫好，说还是奶奶有办法。

    爷爷的手术很成功，但医生和文婷都建议继续在医院康复，想想回去的环境比这里差太远，住院费省了一大笔，费用也足够，修文父母也不反对。鉴于修文要安心在令狐家分拣茶叶，修文父母无奈只好留在上海陪爷爷奶奶。好在文婷照顾周全，修文父母也是过得很开心。虽然两人都很感谢文婷，但如果让文婷做儿媳，他们的意见就绝然相反。陆父的意见是修文应该独立自主，不能被看成是吃软饭的。陆母则完全不同意这个看法，认为修文有自己的技能，根本不可能被认为是吃软饭的，而文婷的未来是很明确，借助这个平台，修文未来的路也很光明。有一天两人争得有些火了，奶奶什么时候来了都不知道。最后见两人快要吵架了，奶奶这才发声，说你们两觉得自己在修文面前能说上话吗？这种事肯定是修文自己拿主意，你们这么吵有什么用？两人幡然醒悟，从此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如此好吃好喝地供着修文父母和爷爷奶奶，蒋家内部早已传出不满声音。只是蒋会长不发话，公司其他人也就只有暗暗发牢骚的份。只是他们没想到，文婷对这种私下的不满也不容忍，找了个怠慢修文父母的人扣了半月奖金。吓得大家连牢骚也不敢发了。因为大家并不知道茶艺大赛上发生的事情，所以也只是奇怪为什么蒋会长会如此放纵文婷。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一个多月了。修文在令狐佳和莎莎的陪同下，很快完成了茶叶分拣工作。按文婷二两/包的要求，修文数了数，刚好200包。

    按照奶奶的办法，乘着爷爷心情好，修文将精心挑选的20包茶叶拿到爷爷跟前，一一给爷爷看。爷爷似乎也挑不出毛病，只是看完10包后突然说累了，要睡觉。修文无奈，只得将这10包茶叶封了火漆印。

    文婷听闻，将剩下的那10包留下，其余立刻拿走了。临走吩咐司机，这几天就陪修文他们在周围转转吧。

    三天后文婷终于露面了，像她这样久经沙场的人，脸上也是情不自禁地露出得意的笑容。她也不忌讳什么，掏出一张卡递给修文，说80斤茶叶我按19万结，给你80万；200包茶，劳务费100万，那10包，加10万。这里是200万。修文说，应该是190万。文婷说，剩下那10包，再去跟你爷爷说。见修文为难，文婷说，你拿着，我去跟爷爷说。

    来到爷爷病房，司机早将一堆补品放在了一旁。爷爷很不好意思，说已经够麻烦你了，还送这些干嘛。文婷也不客气，说来找爷爷帮忙。也不等爷爷说话，就说，我也没想到，江西陆家的招牌在几十年不露面后还有这么大的吸引力！那10包带火漆封印的茶叶我全送上海市的领导了，你猜怎么着？不够分！我好不容易陪了很多不是才算过去了，不成想今天我干爷爷给我来电话，说是北京来电话要茶，是送到中南海去的。

    修文父母听了顿时有些傻眼，没想到这陆家的招牌可以直接进入中南海。爷爷是见过世面的，老一辈里茶叶进宫也算正常，所以倒也没太多的兴奋。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说：“祖上的规矩，一年内不得超过10包茶。这个规矩，不能在我这里破。”大家顿时傻眼了，都不敢吭声。

    过了好一会儿，爷爷对文婷说，丫头，你出去一下吧，我们商量商量，看怎么办。文婷无奈出去了。

    爷爷起床整理好衣服，然后端坐在沙发上，这才说：“我老了，不中用了。修文，你过来，跪下，给我磕三个头。”修文不知所以，但还是照做了。爷爷又要奶奶打开一包茶叶，让修文泡杯茶，修文泡好后恭恭敬敬递给了爷爷，爷爷喝了口，然后盖上茶杯并放在了一旁，奇怪的是，爷爷居然没将茶托放下，而是拿在手里，并递还给修文。修文伸手去接，奶奶急忙提醒：“双手接。”修文不知所以，但依旧照办。接过茶托修文才发现，茶托里正是那枚火漆封印。修文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没接稳。爷爷等修文心情平复了一点后才说：“你已是江西陆家第48代隐主了，希望你好自为之，别辱没了陆家的名号。”修文正要说话，奶奶在一旁先说了：“见过新隐主，恭喜新隐主！”修文父母见此也跟了句恭喜！

    这回是爷爷指导，修文封印。不过令修文没想到的是，封在哪，怎么封还有很多讲究，历代家主的封印也不相同，这样家族内部也知道这是谁封的。当然，如果有人盗封，也会被一眼看穿。

    正当修文在考虑刚才打开过的要不要封时，爷爷说9为大，这包你就别封了。修文只得从命。

    晚上文婷在上海最好的酒店为修文庆贺，几十万一顿饭让修文父母心疼不已，文婷说没事，修文帮忙做的这单生意，纯利有一千多万，这点钱不算什么。正说着，雨瑶来电话，问修文在干嘛？修文说正在吃饭。雨瑶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你确定是在陪爷爷治病吗？修文问怎么了？雨瑶说我发现你卡里突然又到了一大笔钱。修文一想，应该是令狐佳打过去的180万，就说帮朋友做了单顶级茶叶的生意，双方都很满意。雨瑶消除了疑虑，这才问，那我能多用一些吗？装修有点紧。修文笑，我的就是你的，随便用。雨瑶听了这句话显然很开心，说这可是你说的，我花光了别心疼。修文说只要你开心，怎么花都行。

    修文挂了电话才发现，文婷正看着他。心想，刚才的话估计被文婷听到了，只是不知文婷是否知道令狐也给了钱。不过修文为文婷赚了一千多万，心里也没那么愧疚了，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文婷当然也知道装傻，只是问：“怎么样？爷爷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等爷爷出院，就来我们这里工作吧？”这显然是修文的痛点，不过他也想了很久，知道这是不可能回避的问题，就说：“你准备给我开多少工钱？”文婷说：“你想要多少？”修文迟疑了一下，还是说：“500万/年。”没等文婷说话，旁边的陆母吓了一跳：“修文，你胡说什么呢，我和你爸两人加起来一辈子都没赚到这个数。”修文苦笑了一下，没吭声。文婷显然也没这个准备，本能地认为修文只是想拒绝她，但想想没道理，修文纵使想拒绝，也不会以这种方式。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开过这个价。孙家？赵家？文婷怎么想，也想不出业内会有哪家能出这么高的年薪来请修文。既然没有，那就拖拖再说吧，于是文婷说：“这已超出我的职权范围，我得跟我爸商量一下。”修文也不想现在就有结论，就说：“姐，这事过完年再说吧？”文婷点头答应，又看了看修文父母，玩笑道：“你又何必在乎这一时的多寡呢，只要你愿意，我整个人都可以是你的，将来整个蒋氏家族也都可以是你的。”说得陆母两眼放光，修文急忙制止父母说话，笑道：“姐也就只敢戏弄我。”文婷扫了眼四位长者，然后笑着说：“我呢，是比你大几岁，但就个人而言，我是真心喜欢你，对家族企业而言，你也是最合适的人选，懂吗？”修文见情形不大对，连忙说：“姐，你是我命中的贵人。没有你的帮助，也就没我修文的今天。你还是我们家的恩人。如果你这么说，那我就只能以身相许了。”文婷有心再开开玩笑，但见四位长者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也就只能作罢，连忙笑着说：“看你说的，好象我要逼婚似的，这不是跟你玩笑吗。来，我敬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一杯！你们记住了，我蒋家的大门永远为你们陆家敞开。”大家连忙举杯，但只有陆父、陆母杯子里是酒。

第三十一章 春节

    雨瑶说她爸妈想请修文父母吃个饭，修文说不如就到新家吃，顺便让叔叔阿姨认个门。雨瑶爸妈带了幅徐悲鸿的奔马过来祝贺。

    虽说雨瑶爸也算见多识广，但见如此豪华的装修也还是吓了一跳。雨瑶爸说这会不会太奢侈了，影响不好。这时恰好雨瑶挽着修文从旋转楼梯下来，雨瑶妈看了羡慕不已，连忙说大家喊我家妹子公主喊了这么多年，可我就今天看我们女儿真正像个公主。这多好，他们又不是咱们，怕什么影响不好。

    修文忙给雨瑶父母泡茶，雨瑶则跑去帮陆母做饭。雨瑶爸看着女儿忙里忙外的，有些心疼，就说：“我家妹子在家从不进厨房，她那手艺还真不知哪里学来的。”修文妈一听就懂了，连忙叫雨瑶出来陪爸妈。雨瑶出来说，爸，我这么难得地想表现一回，你就别打岔了，不都是说，现代女性要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吗。你就好好陪陆叔聊聊天吧。

    修文见父亲在雨瑶爸面前太拘谨，就建议去参观一下房子。先在下面转了一圈，修文领着雨瑶爸妈往上走，陆父居然也跟着上来了。得知这是女儿未来的新房，雨瑶妈不觉间眼泪就流出来了。雨瑶爸连忙解释，我们当年太简陋了一些，见到如此豪华的房间难免有些感叹，也为雨瑶高兴。

    下面喊吃饭了。

    往下走时，雨瑶爸就笑着对修文说，你说得对，你爸当年就有资格提副校长，结果一直被黄校长压着，结果到现在连个副校长都不是。最近一中闹得厉害，而5中的校长正好也要退了，不如这样，将你们一中现在的副校长调到5中去，等那边的校长退了就让他升正职。这边呢，先将你爸提个副校长，熟悉熟悉工作，等过完年黄校长退了，你爸也就顺理成章当校长了，这样可好？陆父这些年被黄校长压制得实在太难受了，尤其是现在的副校长，典型的得志便猖狂。所有他激动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修文见此忙说，那就先谢谢叔叔了。

    酒过三巡，雨瑶爸突然问陆母，护士长是不是工作太忙？医政科和院办哪个科室更清闲些？陆母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平时被医政科训得太多，就想去那里训训别人，所以连忙说医政科清闲些。雨瑶爸这才说，陆老师很快要升校长了，将来一定会很忙，所以呢，我就觉得修文妈可以考虑换一个不太忙的科室呆着，这样也好多有些时间照顾家里。昨天刚好碰到院长，院长说这两个科室都缺副职，所以就想听听修文妈的意见。陆母也是在护士长这个位置上呆了十多年，一听有机会升职，差点眼泪没掉下来。连忙起身说敬书记一杯，感谢书记的栽培。修文顿时觉得有些尴尬。雨瑶见此忙说，爸，今天是私人聚会，不谈工作好吗？雨瑶爸笑了笑，说好，本来呢有个官方的好消息要说，既然我们家妹子说了不谈工作，那就不谈吧。雨瑶一听显然与自己有关，顿时下不了台。修文见此忙说，叔叔不是在谈工作，而是在关心我们家的人，来，我敬叔叔阿姨一杯。说完一杯已经下肚。雨瑶爸这才说，关于将陆家祖屋列为文物一事已经审批通过了，其它各项事宜也都形成决议并报省市两级领导批复了。现在的事情就等资金到位后就可开工了。

    雨瑶听了立刻跳起来跑过去抱着父亲就狠狠地亲了一口。雨瑶妈在旁边来了句没大没小的，雨瑶转身又亲了她妈一口。大家都笑了起来。修文见此说，上海那边原则上已经同意，但估计要等过完春节后派人来考察一下，之后才会作最后决定。雨瑶嘟囔了一句，都说**办事效率低，现在倒好，**的事办完了，民企在拖后腿。

    没过两天，一中副校长拎着大包小包敲开了修文家的门。开门的是雨瑶，副校长先是一愣，继而显得非常高兴。一路上他心里都在嘀咕，不知传闻是否属实，现在得以验证。于是他不管不顾地挤了进去，说昨天一中告别茶话会没见到陆校长，今天特意过来告别。雨瑶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一中副校长。雨瑶让座后去给副校长泡了杯茶，却不见有人出来接待，于是对着楼上喊了嗓子：“修文，找你爸的，他没在吗？”修文这才从楼上下来，说父亲刚出去了。副校长连忙笑着说，没事，我明天就要到5中去报到了，临走前来给陆校长告个别。他不在没关系，你帮忙转达一下就可以了。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个红包塞给雨瑶：“这个是给你的，替我问你爸好！”说着没等雨瑶反应过来就跑了。

    修文见此知道追不上了，有些无奈。怕雨瑶误解，解释道，我爸有两次当副校长的机会，第一次是跟黄校长争，那时我还小，听说最后是以我家成分不好为由没当上；第二次就是跟这家伙争，本来没任何问题，可就在县里要作决定时，有个已经毕业的女生写匿名信说我爸曾性骚扰她。结果我爸再次输了。为此我爸妈差点闹离婚，后来我爸托学生找到公安局的人去查，查到了写匿名信的人，是这家伙的一个远房亲戚，还我爸一个清白，但副校长照样没当上。而这些年他没少跟黄校长一起折腾我爸。雨瑶听罢点点头表示理解，但也没太在意，毕竟，这种事她在家里见多了，早已习以为常。倒是修文没想明白，说他调那边去当副校长，跟我爸也没什么关系，干嘛非要跑我家来？雨瑶笑了笑不愿解释。修文看着雨瑶，显然是想知道原因。雨瑶只好说，将他调走是为了给你爸让位置，这样你爸先当副校长，等黄校长退后你爸就可以升校长，有个过渡，台面上说得过去。他调去5中当副校长，明着是平调，实际是暗降，如果5中校长退后，他能当校长，那这是为了给他提升，但如果到时没当校长，则他就是暗降了。修文说，这跟我爸也没关系呀。雨瑶摇摇头，我爸说你不从政可惜了，可我怎么看你像根木头呢。这跟你爸的确没关系，但跟帮你爸升职的人有关，也就是跟我爸有关。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我爸？告诉你，他连我家那栋楼的大门都进不去，更别说找我爸了，这回懂了吗？

    眨眼间年三十到了，今年暖冬，没下雪。不过天还是早早地黑了。不到6：00，县城里各处开始响起鞭炮声，表明大家开始吃年夜饭了。

    原本修文和雨瑶商量好，在雨瑶家吃中饭，然后在修文家吃晚饭。雨瑶爸没同意，于是改为先在雨瑶家吃，到7：00吃完再去修文家接着吃。

    预计5：30回家的雨瑶爸，结果等到7：00才回。慌忙坐下吃了不到20分钟，电话又追来了，起身要走。扭头看了眼修文，雨瑶爸解释，最开始宜春市委王书记计划在万载吃晚饭，7：00到我们这里，可不知为何走漏了消息，王书记一生气说不在万载吃饭，到我们这里来吃。所以我们临时又到县界去等，等到6：30，说王书记在上高县吃饭，有些喝高了，要8：00到。我这刚赶回来吃饭，这不，又说快到我们县地界了，我得赶紧去迎.。他们明天要在洞山烧头香，所以今晚住在洞山。可现在这种事管得很严，所以千万别跟人说，你爸妈也别说。王书记是信得过我才让我安排的，像万载那样，估计下届选举就下去了，如果再过点，找个反腐的名头说不定过完年就下去了。说着便匆忙出去了。

    雨瑶觉得妈妈一人在家太孤单，还想陪陪妈妈。修文建议阿姨干脆去他家一起吃，可雨瑶妈不肯，说不知什么时候雨瑶爸又回来了，到时他一个人在家太孤单。修文突然觉得，其实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个只要喊一嗓子，整个县城都要抖一抖的人，背地里同样有着许多的惶恐、不安和无奈。

    这边磨蹭到8：00，修文奶奶打电话给修文，问何时回家吃饭。雨瑶这才跟修文一起走了。回到家，发现爷爷奶奶和爸妈都坐在那等他俩，饭菜都凉了。修文眼睛有些发酸，雨瑶也很懂事地跟陆母一起去热菜。陆母还要客气，修文忍不住说，妈，你坐吧，我和雨瑶去热菜。雨瑶也趁机说，妈，您坐着，我跟修文去热菜。陆母自是不肯。最后爷爷发话，说你们做了好几小时的饭，我们又等了一小时，让他们去热吧。陆母这才坐下。

    热好菜，给大家盛好饭斟好酒，一家人这才热闹起来。

    吃完饭大家一起看了会儿电视，爷爷便提前去睡了，临走，奶奶悄悄告诉修文，明早起来后要记得去给爷爷请安、上茶。修文点头答应。

    陆母看着修文，说你们年轻人觉多，要不就别守夜了，先上去休息吧。修文本想再多呆一会儿，但雨瑶使了个眼色，修文只得跟雨瑶上楼了。

    一进房间，修文就想跟雨瑶亲热，雨瑶说刚吃完饭，先休息一下吧。修文不解，说不是你想上来的吗？雨瑶说是，但不是想亲热，而是不自在。修文笑着说，你这么个大公主，还会有不自在的时候？雨瑶说，不是我，而是我坐那里你爸妈不自在。修文这才反应过来，想想也是，雨瑶爸一句话，父亲立刻当了副校长，并很快能扶正，妈妈也很快能升职。有了这些因素，他们在雨瑶面前的确无法轻松自在。想到这，修文心里有些难受，也有些感动。毕竟雨瑶在她自己家里依然是个什么都不干的刁蛮公主，到这边反而考虑得这么多，还帮着做饭，也真是难得。于是他抱着雨瑶轻吻了一下，说了声谢谢！然后帮她脱了外衣，又去斟了两杯红酒，拥着她看起春晚来。

    或许是人们对春晚的期望太高，所以看了会儿两人都觉得像鸡肋。

    雨瑶去了洗手间，过了还一会儿也没出来，修文怕有事，连忙走进去一看，只见浴缸里正冒着热气，水呈玫瑰色，水面居然还漂着不少玫瑰花瓣。见修文进来，雨瑶有些羞涩地笑了，然后说你不是想一起泡澡吗，还愣着干什么？！

    次日，修文被雨瑶强行拽起来去给爷爷奶奶和爸妈敬茶，陆父拿了串2万响的鞭炮在门口放了。看着满楼道的鞭炮纸屑和弥漫着整个楼道的鞭炮硝烟味，修文觉得从没这么好闻过，真是过年了。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锣鼓声，修文正在想发生了什么，陆父告诉修文，是村里的舞狮队来拜年来了，并给咱们家送了几担菜来。修文笑着说，咱们家哪缺那点菜？陆父说，菜跟财同音，所以现在很多乡下的人来走亲戚都是带新鲜蔬菜来，说是来送财。修文恍然，问那该怎么办？陆父说按理是每人要发一个红包，可这样咱们也看不到有多少人。雨瑶说那还不好办，先包它100个红包，修文跟在后面，爷爷在前面发就行。大家都觉得有道理，连忙包好红包，大家一起坐电梯下去。

    还好，只来了20多人，爷爷每人发了一个，陆父提醒修文给村干部每人多发一个。最后村长带着几人一起将青菜搬到修文家，并悄悄告诉修文，这几个人平时轮流在祖屋值夜，免得有人惦记祖屋里的那些东西。修文听了连忙说谢谢，每人又多发了一个红包。

    这边刚送走，紧接着又来了一拨一中的老师，雨瑶惦记着妈妈一人独自在家，想修文一起去。陆父见此欲言又止，最后雨瑶说咱们都快成一家人了，就别太顾忌了。陆父这才说，你家的大门难进，所以大家主要是来看你和修文的。雨瑶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修文说先给阿姨打个电话吧，看看情况如何？接通电话，果然只有雨瑶妈一人在家。修文说，既然叔叔没在家，不如将阿姨接到这边来吧，人多还热闹。雨瑶问妈妈，妈妈没吭声，雨瑶说那你别走，我们去接你。

    修文不会开车，他骑着摩托去接雨瑶妈，几乎就是向全县人民宣布，雨瑶妈是在修文家过年的。结果直到年初三，修文家拜年的人就没断过。

第三十二章 天马茶行

    年初六那天上午，因雨瑶妈在而热闹了好几天的修文家，也因雨瑶妈的离开彻底安静下来。一家人终于得闲坐在客厅里安静地看电视。

    修文的手机响了，是覃警官的电话，告诉修文已经帮他买好初七到深圳的高铁票。

    到了此时，修文只得将情况说了。大家都惊呆了，连雨瑶也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爷爷第一个缓过神来，说不管马总多么牛，但文婷对陆家有恩，人不能忘恩负义。爷爷的话有点重，原本想支持修文的父母也不敢表态支持了，但五百万对他们而言就是个天文数字，所以他们也不愿支持爷爷，只好保持沉默。其实修文自己也过不了人情关，心里也一直犹豫。雨瑶见此知道自己必须明确态度，并给修文说服他自己的一个理由。于是她给大家续了水，这才说，现代企业都讲公私分明，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我们欠了蒋家的人情，将来设法还，而修文的工作，则要以修文的前程为主。道理很简单，蒋家在行业内有名气和地位，家族企业也很成熟，去那里工作很稳定，但也很难有机会；马总的社会地位和人脉，不仅在国内，在国外也很有影响力，而公司是新成立的，懂茶的只有修文，所以，修文为马总工作的发展前景远比在蒋家强。虽说大家都清楚，雨瑶的主要目的是希望修文远离文婷，但她的话不无道理。爷爷正要反对，却被奶奶制止，只好不吭声。

    修文也觉得这是个为自己开脱的理由，但也不想让爷爷不开心，就说，我再跟文婷通个电话，如果蒋家给的差不多，我就去蒋家，行吗？爷爷没吭声。修文拨通文婷的电话并开了免提，一番客套过后，修文问如果去上海工作，待遇能满足要求吗？文婷立刻警觉起来，上次她问修文，修文就开了个天价工资。她当时就觉得修文只是不着急出来工作。可今天修文主动问起，应该有问题了。文婷理了理头绪，觉得问题无外乎有二，一是有人要招募修文，二是修文急等用钱。关于招募，整个业界都知道她看中了修文，想必一般人不敢来挖修文。如果有，也只有赵、孙两家。不过这两家等改选完就该老实了。另外，这么高的年薪也没道理，整个行业内最顶尖的人员大概也就80万左右，不可能高得离谱。想到这，文婷更偏重于修文急等钱用，于是问，这么着急想上班，是急等钱用吗？修文忙说不是，只是在家呆腻了，想出去走走。文婷说，听说爷爷恢复得不错，如果是这样，不如陪爷爷去各茶叶产地走走。修文解释现在太冷，要等开春后才可能陪爷爷出去。文婷见不存在急等用钱的问题，只好又问，跟其他人联系多吗？修文说和大家几乎没什么联系。

    文婷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她既不可能答应修文的薪资也不想放弃修文，只好拖。并且，她想等到改选后，哪怕赵、孙两家也不敢来挖墙脚了，那时修文还得接受自己的条件。想清楚后，文婷说，就我个人而言，你的薪资要求完全没问题，并且，如果你真想要钱，将来整个蒋家的企业都可以是你的；不过，现在公司还不归我管，那些跟父亲一起打天下的元老，最高工资也就80万/年，你作为新人入职，高过这个待遇会让大家不服气，你来了也很难展开工作；另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协会的改选，估计今年的人选会变化较大，所以公司的精力也都放在改选上了，无法静下心来讨论你的待遇问题。看能否等改选完后再商量？修文知道文婷说的是实话，就问目前蒋家能答应的待遇是多少？文婷迟疑了一下才说，不超过百万的话大家勉强能接受。

    修文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说祖屋改造等项目政府的批示都好了，就等投资。文婷顿时眼前一亮，以为这是修文想要高薪的原因。于是说，这个项目年前已跟公司说过，大家原则上同意，但作为公司投资的项目，是一定要经过可行性认证的，如果政府部门通过了各项审批，能否给个可行性研究报告过来，我们公司相关人员再审核一下？

    修文自己其实并不着急，但看到爷爷一提起这个项目就眼睛发亮，只好假装抱怨了一句，说大家都说政府部门办事效率低，现在倒好，政府的工作都做完了，反而是你们企业慢半拍。文婷觉得这是抓住修文的关键，就说如果你实在着急，还有一个解决办法，就是直接以你个人的名誉向公司借钱开始基建，等公司这边完成项目论证后再将贷款改为公司投资，如何？修文正要答应，急得一旁的父母也顾不得爷爷的期盼，连连摇头示意修文别答应，很显然，借钱是要还的，出了任何问题这个家庭都承担不起。修文想到穷了好些年的这个家，刚过上好日子，的确不该让父母太担心，他又看了眼爷爷，说我们要再商量商量。

    修文挂断电话。文婷关于投资的事没打动修文，却打动了陆爷爷。所以陆爷爷一如既往地认为钱不是主要因素，就该为蒋家工作。陆父陆母却纠结于一百万和五百万的差异以及欠文婷人情这件事情上；雨瑶则忍不住问，什么叫蒋家的企业都可以是修文的？修文忙说那是玩笑话，别太当真。

    雨瑶看大家的脸色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略一思索便建议，不妨先去深圳看看。这回得到陆父陆母的支持，雨瑶顺势说，我刚好没什么事，干脆跟修文去深圳旅游一趟。见爷爷还想说什么，奶奶突然说，雨瑶见多识广，让她陪着，修文吃不了亏。这回再没人吭声。

    覃警官来接的车。见到修文就说先去公司看看吧。扭头看到雨瑶，这才说或者，先去酒店？修文先介绍雨瑶，然后说这是覃警官。覃警官忙说我已经不当警察了，现在是公司董办主任，当然，还有一个身份，是陆总在没学会开车前以及有重大活动时的司机。

    来到公司门口，天马茶行四个大字映入眼帘，不是标准字体，应该是请书法家专门写的。这是修文第一次知道公司的名字，不过他没吭声，覃主任也当不知道就进去了。

    公司的装修属于简约型的那种，不花哨却很大气。面积约800平米，200平米用来做恒温库房，一个会议室，3间会客室， 5间独立的办公室，其余的是开放式办公区域。独立办公室中三间约30平米的房间，一间约40平米，最大的有60平米，各房间基本都是标配----大班桌椅、沙发、茶几和一个博古架，只是最大那间的茶几是根雕茶几，特别大，周围能坐7、8个人。覃主任让修文体验一下根雕茶几，修文坐过去试了试，连声说好。覃主任指着大班椅说，试试？修文笑着说马总的大班椅我就别试了。覃主任也不忌讳，说这间房当初的确是要给马总的，不过马总看后说，他一年也没几天会呆在这里，老空着太浪费，而陆总作为总经理平时都常在，不如给陆总作办公室用，也算是他求贤若渴。修文和雨瑶几乎同时脱口而出：“总经理？”显然两人都没想到，马总会让修文来当总经理。因此也忘了办公室大小的事，关注点转移到职位上来。得到确认后，修文不无担心地说，我中学最大的官衔是数学课代表，那还是因为我爸是数学老师。所以我真没这个能力当总经理。覃主任笑着说，不是有副对联是这么说的吗，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修文顺口接了下联，说不行，就不行，行业不行。覃主任说你放心，马总给你选了两个很牛的人当你副手，一位姓肖，主管营销，一位姓钱，主管财务，我呢，是董办主任，主管日常行政事务，兼陆总的司机和保镖。所以，这大班椅你安心坐，马总说行，你就行。说着将修文拽到大班椅前坐下，覃主任也很自然地坐在大班桌对面，拿出一份合同给修文看，说有什么问题陆总先记下来，晚上跟马总敲定后再签。至此，修文知道再跟覃主任客气也没什么意义，就说覃主任别再说什么司机、保镖之类的话了，你还是先当我的老师吧，一是早点教会我开车，二是我不懂的地方多提醒。覃主任答应着，并立刻提醒，见到两位副总时别再说什么课代表之类的话，否则马总也没面子。修文点头答应。

    见修文没什么疑问后，覃主任送修文去酒店休息。

    到了酒店后，雨瑶很开心地叫了句陆总，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修文说原本只是说合作，没想到会让他做总经理。说着赶紧拿出合同，两人一起看了起来。但显然两人都没什么经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不妥。唯一的就是合同提及使用陆家封印等，修文觉得不妥，因为文婷他们每个封印都给钱，凭什么公司可以免费使用？毕竟自己只是合伙人之一。雨瑶第一次听说封印的事，觉得好玩，详细问了半天，得知文婷竟然愿意给钱，兴趣更浓了，说下次一定要好好看看。修文说尽管名誉上封印归自己了，但其实一直在奶奶手里，如果想看倒是可以回去让奶奶拿出来看看。雨瑶说可别忘了，修文说不敢。

    马总依然住在紫荆山庄，到了门口覃主任看着雨瑶欲言又止，雨瑶是聪明人，立刻说听说大领导们栽了好几颗树，我去看看。覃主任笑着说去吧，这里面很安全。等陆总完事后打电话联系你。

    陪修文进了马总房间后，覃主任也主动走了。两人也没太多的客套，修文将自己的想法说了，马总看了眼秘书，说删除这部分重新打印吧。打完后两人各自签字，然后马总说，叫你的小朋友吃饭去。

    覃主任早已点好了菜，只是他没想到两人会那么快就谈好了。吩咐服务员开始上菜，然后出去找雨瑶。

    雨瑶见到马总兴奋不已，一定要跟马总合个影，马总笑了笑，叫修文一起过来，说我们为了尊重女性，就让她站中间吧。雨瑶坚决不肯，两人站在马总两边合了个影。

    开始吃饭，马总夸修文有女人缘，身旁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漂亮。不过最好的还是雨瑶，比欧阳聪明，比文婷贤惠。说得雨瑶高兴得合不拢嘴。然后马总又说雨瑶该好好敬覃主任，因为他天天在修文身边，可以帮着看管修文。覃主任立刻说陆总很自觉，不需要我看着。大家都笑起来。

    马总还是很忙，让修文他们慢慢吃，他还要去赴另一个约。临走叫来秘书，对修文说我这秘书太死板，像陆爷爷那样国宝级的人物，咱们怎么能不管呢，对吧？！秘书也是连忙道歉，说马总已扣我一月奖金了，希望陆总原谅。修文连忙给秘书求情，说事情都过去了，马总就别口他奖金了。马总这才说，听说蒋家帮你将住院的事解决了，不过你也帮他们赚了一千多万，我想可以两清了，今后是不是就别再帮他们了？修文愣了愣神，这才点头答应。看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马总见修文点头，又转身跟覃主任说，对了，今天我签字了，以后深圳这边的单直接让陆总签字吧。覃主任连忙答应。

    剩下三个人就随意多了。雨瑶端起酒杯敬覃主任，覃主任连忙站起来，说我刚才说的是实话，只是刚才马总在，怕说多了马总不高兴。其实我肯来，多半原因还是因为陆总的为人好。见雨瑶疑惑，覃主任解释，当初欧阳跟东海一起折腾陆总，已经触犯了法律，只要陆总一句话，我一定能将她抓起来。后来我才知道，陆总说人是他带出来的，就一定要平安将她带回去。最开始我还以为陆总是真喜欢欧阳才这么说，但现在见到雨瑶姑娘就知道，陆总当初真的只是要平安带欧阳回去而已。后来我就想，能够这么对待欧阳，陆总一定是个讲义气的汉子，跟着他干肯定错不了。说到这覃主任突然话锋一转，按说呢，我是马总的亲戚，董办主任的职务呢也是帮着马总开展工作，但我也明说了，我首先是听陆总的，其次才是马总。

    修文听了很感动，连忙举起杯说我经验不足，还请覃主任多帮助。覃主任二话没说，直接一杯白酒下肚：“我知道陆总不喝酒，您随意。”

    回到酒店，雨瑶问修文，到底怎么回事？修文只得将具体细节又补充了一回，听得雨瑶连连感叹，说真没想到，这么一场完全不起眼的比赛，还有这么多故事在里面。最后也没忘了来一句：“欧阳都这样了，你还认她做妹妹？”修文苦笑，说人难免犯错误，总得给人一个改正的机会，她都吞安眠药了，也应该是意识到错误的严重性了吧。俗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说不定以后就好好做人了呢。不过说起来你还要感谢马总，如果不是马总明确说欧阳不能到公司来工作，我或许还下不了这个决心。雨瑶没再说什么，过了会儿才说，我还真想见见蒋小姐。修文看了雨瑶一眼，想了想说，估计加上你爸，也不是她的对手。雨瑶不服气，但想到文婷能将李老搬出来，的确不会是个简单人物，于是问：“我俩谁漂亮？”修文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你。”说着便一把抱过了雨瑶，两人一起滚在了床上。

第三十三章 年度规划

    年初八公司正式上班。

    会议在马总办公室开，目前就5个人，马总先给大家相互介绍，主管销售的肖总30出头，一张娃娃脸，绝对是童叟无欺的天真样；钱总40多，一幅老成稳重的模样。只是两人一看修文才20出头的模样，多少有些惊讶和不服，但这两人都是老江湖，自是不会流露任何表情，都是久仰久仰地和修文热情握手。

    主要议题是年度规划，不过马总自己没有任何想法，主要靠大家讨论。

    肖总和钱总都先看了眼修文，见修文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两人这才对视了一下，肖总先发言，说我们要先定个小目标，之后才可能围绕这个目前来展开工作。覃主任笑着问，一个亿？肖总有些尴尬，笑笑说，也不是不可能，但公司刚开张，加上茶叶行业我们大家都不熟悉，所以第一年就别太高了？一千万如何？见大家不吭声，马总只好说，你这目标太保守了，年前陆总跟蒋家合作在十几天里就赚了一千万。肖、钱两人这才有些惊讶地看着修文，显然没想到修文会这么牛。修文连忙解释，我只是把质量关，销售还是文婷做的。肖总沉默了一下，说那就毛利三千万吧，不过我真没底，还要请陆总多指点。

    修文哪见过这种场面，他完全不懂销售，见大家都看着他，真的有些傻眼，然后本能地看了一眼马总。马总见此只好说，咱们当初就确立了买小包装的思路，你跟蒋家的合作也是小包装，不是卖得很好吗？修文听了有些尴尬，虽然蒋家的销售完全与他无关，但马总这么说显然也隐含着对他的不满。不过这也在提醒他，可以介绍一下跟蒋家合作的情况。于是说，既然马总提到了蒋家，那我就顺杆子爬，说说蒋家怎么赚到这一千万的吧。目前各家顶级茶的批发价在20~30万之间，蒋家当时买了80斤顶级龙井茶，经我筛选后只剩40斤，按2两/包出售，价格是18万/包，这样他们的毛利差不多就是一千万，当然，淘汰下来的40斤茶也能卖。这些我都能掌控，但有一点我做不到，就是蒋家有政府人脉，他们不仅送了上海市政府的高层，还宣传说这个茶送到中南海里去了，所以他们能卖个好价钱。

    说到这，修文停顿了一下，见大家关于政府这部分没人吭声，只好发挥他数学课代表的优势，说，因为没有政府关系，所以我们只能按马总当时的设想，按半两/包卖，让中产阶级也能喝到顶级的茶。我刚才想了想，虽然我们新开张，不可能卖那么贵，但每斤赚十万还是有可能的。这样，按肖总三千万毛利的设想，我们就得卖300斤茶。按西湖龙井的经验，就要买600斤顶级茶来分拣。当然，西湖龙井是不可能提供600斤顶级茶叶的，所以要找大约十家茶叶生产商供货，每家60斤应该可以。而这些厂家的挑选，我可以把关。

    肖、钱两人听了有些发呆，这个号称只懂茶的小伙子，居然三言两语就将规划大纲给定下来了，并且怎么看都可行。肖总有些兴奋，说6000包/年，在网上直销绝对没问题，我招几个人，再在网上做点广告就可以了。钱总在一旁算了算账，发现资金有问题，正要说话，马总先开口了，说茶叶出品率太低，最多买500斤茶。修文看了看马总想说什么，覃主任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要修文答应下来，修文无奈，只好说争取吧。

    马总见达到目的，就说我马上要回北京，覃主任送我一下。你们几个就按这个做规划吧，怎么保证资金流畅通，怎么销售，怎么采购，要多少人。一周后陆总汇总一个统一的规划给我，如果没问题就开始实施。另外，陆总年轻，你们两位多给出出主意，当然，也别枉自称大，陆总厉害着呢。

    剩下三人，钱总说我刚想了想，500斤，哪怕20万/斤，也得一亿资金来购买，可咱们到位的资金总共才5000万，怎么办？修文从没听说过资金流之类的问题，被钱总这么一问就傻了，但转而一想，刚才马总就说了，怎么保证资金流畅通本就是你钱总的工作，怎么会倒过来问我呢，于是他不吭声，只是笑着看着钱总。钱总被修文这么一笑，顿时心里没谱，不知修文是完全不懂资金管理呢还是觉得自己的问题太低级，修文想笑话他。于是忙说，通常有两种做法，一是向银行贷款，但咱们是刚成立的公司，估计贷款有难度；另一是咱们分批进货，卖完有钱后再进货，这样咱们自己的资金就够用了。修文见让这办法不错，就扭头望向肖总，肖总说我会做一个网上直销计划，应该没问题。修文这才说，我是问你，钱总的分批计划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分几批？你的销售能否跟上？肖总被这么一问给问住了，想了想说，这要跟钱总具体商量。修文说，那就请两位先商量，然后做好各自的计划，我要根据你们的计划做采购计划，并且还有分拣问题，这个需要专业水平，还真不好办。不过分拣是我的事。你们做好计划给我，我再补充完善，最后再向二位请教，如何？

    两人被修文给镇住了，不知修文道行深浅，再也不敢小瞧修文，连忙答应说请教不敢当。

    正说着覃主任回来了，说帮修文找了个带家电的房子，是否去看看？修文说那正好，免得住酒店浪费钱。

    修文让覃主任绕道拉上雨瑶一起去看房子。三房两厅两卫，修文觉得大了。覃主任解释，留一间客房，修文父母过来看看也有地方住，还有一间书房兼办公用，因为有些事在家里处理可能会更方便。修文看看雨瑶，雨瑶表示没意见。覃主任将各种家电都打开给修文看了，然后问还要补充什么？修文想到规划，就说还要台电脑，雨瑶则觉得电视太小，音响效果太差。覃主任说已经买了笔记本电脑，待会儿去公司拿就行，却没接雨瑶的话。修文反应过来，说有电脑和网络就行，其它的我们自己解决。雨瑶也反应过来，说没错，我们自己处理吧。覃主任这才说，深圳的售后服务很好，所有家电都是送货上门并帮忙安装调试的。见修文再没意见，就陪他们去退房并将笔记本电脑领出，这才又送修文回住处。

    覃主任边开车边说，住处离公司约10分钟车程。我每天早上会来接你，中午公司统一有盒饭，晚上送你回来。修文问走路要多长时间？覃主任答约半小时。修文说如果是刮风下雨，就麻烦你来接一下，平时就算了，当我锻炼身体吧。覃主任看了眼修文，又看了眼雨瑶，最后说也行，你先试试，如果不行我还是每天来接你。修文说也行。覃主任又说，已经帮修文请了位钟点工，可以每天给修文做晚饭，每周打扫一次卫生。是位约30左右的女性，晚上她自己会过来。说完看了看雨瑶，问还有什么需要帮忙？雨瑶说，找一家床上用品商店，买席梦思、床单、被子和枕头等。

    待覃主任走后，雨瑶问修文，这第一天总经理感觉如何？修文立刻吐苦水，说年度规划不知该怎么写。雨瑶想想也是，修文没坐过一天办公室，估计办公软件都不会用。于是立刻打开电脑，要教修文用office的各个软件。修文一看就头大，说不如结合做年度规划来学习，可能会快点。雨瑶无奈，只好点头同意。

    真正坐在电脑前，修文发现自己不知该写什么。不就是买茶叶和分拣茶叶吗，这有什么好写的？见修文半天都不动，雨瑶只好问，你的工作主要有哪些？修文说，主要是找到10家茶商签合，每家要买大约50斤顶级茶，然后分拣、包装。不过钱总说到时茶叶要分批买，因为资金周转不过来。这也就两句话的事，怎么写？雨瑶笑了笑，继续问，要从多少家茶商中选出10家来？最迟什么时候要选好？选择的标准是什么？每一家你要花多少时间看？这么多家你要花多少时间？在新茶出来前，你是不是必须选完？分批买茶叶，一共有多少斤？放在哪里？存放的地方有什么要求？你分拣要多长时间？包装怎么包？如果是铁罐之类的，谁来设计图案？谁来加工？还有，500斤茶叶都让你这个堂堂总经理来分拣？

    修文被问傻了，连忙打电话给爷爷，让他推荐20家茶商。雨瑶在一旁说，可以考察30家，你也顺便旅游一下，这样在公司里还显得时间紧任务重，你很辛苦。修文觉得有道理。完后雨瑶打开地图，让修文将位置标注出来，然后画了个大致的线路图，这样能省点差旅费。这块规划好，修文还真觉得时间不够用，因为离新茶上市已经没多长时间了。

    谈到分拣，雨瑶建议可以分两步走，先让人将茶叶做初步分拣，然后才由修文最终分拣，这样可以节省一些修文的时间。修文觉得主意不错，但很快发现他根本找不到人来做初步分拣，因为除了欧阳，就只有莎莎了，可莎莎要上学，不可能来，而欧阳又被马总明确否定，更不可能。当然，这些修文是不会跟雨瑶说的，他只说建议很好，但初分的人也找不到。

    雨瑶想到修文曾经说过要办茶叶培训班，于是突发奇想，说茶叶分拣可以放到祖屋去做，那里租金、人工便宜，并且将来开办培训班时，可以让学员来做，这样学员可以见识到全中国最顶级的茶叶，而公司也可以节省成本。而最关键的，修文可以名正言顺地来回跑。而从旅游的角度看，这也可以作为日后的一个参观的景点。被雨瑶这么一说，修文倒觉得这有点假公济私的味道。雨瑶说既然如此，不如做两个方案对比一下，然后让覃主任和两位副总共同评价后决定。

    方案确定后，雨瑶开始教修文先用word写大纲，然后用excel作时间安排和线路安排的表格，最后还有人员安排。

    直到晚上10：00多，才大致有了眉目，修文看着这份规划，心里不由感叹，这大学还真是要上的，否则什么都不懂。不过有了这份规划，修文心里也有了谱，剩下来该干什么，一切都在掌控中。

    修文关了电脑，这才觉得肚子饿。原来他俩没吃晚饭。老家这个时候基本没地方吃饭了，修文想了半天还是打电话问覃主任，覃主任笑，说晚上10：00的深圳是夜生活刚开始的时间，并立刻开车过来接他们去吃饭。虽说修文一直觉得不好意思，但覃主任心里却很感动，上班第一天就加班到这么晚，还真是个不错的总经理。

    次日上班，修文将文档用电子邮件的方式发给了其他三人。肖、钱两人有些傻眼，他们以为修文回去整理房间去了，没想到连夜拿出这么份详细规划。正要作检讨，修文说你们参考一下吧，尽快拿出方案，我这边时间很紧。

    覃主任不了解雨瑶，以为跟欧阳类似，就问要不干脆让雨瑶到公司来做秘书？修文笑着说好哇，雨瑶摇摇头，说我可以帮忙，但不可能来做秘书。覃主任说那就必须赶紧招一个，因为修文出差的事前联系、订票、订酒店等都要有人管。雨瑶看了眼修文没说话。覃主任自然看得明白，说现在招聘网站很多，不如雨瑶一起帮忙先看看？雨瑶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眼修文，覃主任忙说，这是我请你帮忙，跟陆总无关。修文看着雨瑶说，如果没事，就帮帮覃主任吧。最后雨瑶挑了个相貌、身材都很平常但打字速度很快的女孩。面试过后立刻入职并开始按修文的茶商清单查找各家的资料和联系方式，工作还真是干净利索。

    肖、钱两位玩笑说，秘书长相太普通，出去见客户时上不了台面。覃主任则笑着说，她不必跟着陆总跑，一切都可以在网上搞定，更关键的是，她这样没有你们两位的干扰，可以安心工作。大家都笑。

    见识了修文的效率，肖钱两位自是不敢怠慢，很快拿出规划，在雨瑶的帮助下，修文很快整理出了一份完整的报告，当然还有几个地方待马总确认。

    马总很忙，基本同意，并让覃主任去慰问一下陆爷爷，顺便考察一下陆家祖屋，看那边做分拣是否合适。覃主任问，深圳到宜丰开车有多远？修文说大约八百公里，并且全程高速。覃主任立刻问是否介意直接开车过去？修文迟疑了一下才说开车也行。

    覃主任坚持要开车去祖屋，说如果哪天急要用茶，我得知道跑多长时间和到哪里。修文一时没反应过来，觉得有理。但很快想明白了，如果是网上销售，可以直接在祖屋发货，根本不存在这个问题。

    果然，下午4：00多，当奔驰500停在陆家祖屋门口时，村里来了一大群人围观。

    覃主任从后尾箱拿出了个长长的盒子跟在修文后面走了进去。爷爷和奶奶都端坐在太师椅上没动。覃主任走到跟前说，这是马总让我带给陆爷爷的礼物，说是上次去上海的事没办好，这次来赔不是。说着直接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根约有60公分长的野山参。陆爷爷看了一眼后脸色立刻变了，然后让修文帮忙拿眼镜来，又仔细端详了半天，然后说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其实覃主任在买人参时也有同样的感觉，礼物太贵重！毕竟，在这种旧屋里居住的人，没必要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当然，他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是说当时马总秘书没办好事，被罚了一个月的奖金，我可不希望再被罚。修文听了只得替爷爷接下。爷爷还是不肯，说这参没有千年也有几百年，实在太贵重，不能收。修文听说是几百年的野参，也觉得太贵重，覃主任忙解释，马总想弥补一下上海的事，另外，也是对你的能力的肯定，那份年度规划马总很满意。修文这才不客气收下，说先放这里，等下拿到城里去，这里不安全。

    接着修文和雨瑶陪着覃主任到周围转了一圈，雨瑶也将规划图拿出来给覃主任看，说将来修缮重建后会更好，并且保证租金不涨。覃主任将祖屋和设计图等拍了照，但没说什么。

    午饭在乡里吃野味，覃主任说他有个战友就在这附近，修文自然说请他过来一起吃。

    待得覃主任战友来了，修文看了半天觉得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覃主任介绍，这是秦所长，就是管你们这片的派出所所长。然后覃主任要介绍修文，秦所长忙说不必介绍了，我都为他两服务过一次了。修文和雨瑶都是一愣，还是雨瑶反应快，说你是那天来抓牛根的警察，对吧？

    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晚上去修文新家喝茶。来到这里，覃主任这才意识到，幸亏马总给的礼物够贵重，否则真要被修文家瞧不起了。

    到了这时，陆爷爷好象再也没什么理由反对了。不但礼物贵重，修文还是总经理，奔驰500配司机，这种待遇真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

第三十四章 马总请客

    修文一回到深圳，就开始了供货商考察之旅。

    按他的理解，这应该是个被夹道欢迎之旅。考虑到可能要在山里奔波，修文换回了牛仔服。

    第一站是西湖龙井。

    令狐佳见到修文很开心，立刻拉着他去吃藕粉。修文将大致情况说了，只隐瞒了马总是大股东这一点，原因是马总本人不愿透露他是大股东的身份。令狐佳在恭喜之余，不无担心地问，你就不怕文婷报复？修文说不会吧，我跟她关系那么好。令狐佳笑着摇摇头，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你不了解她，她行事果断，恩怨分明，只要触犯了她的利益，她的报复也是很无情的。修文有些意外，因为在他眼里，文婷从来就是个好姐姐。不管令狐既然这么说，肯定有道理。于是问，那怎么办？令狐也没什么好招数，说那就尽可能先瞒着她吧。修文点头，然后拿出公司准备好的合同递给令狐，说别人要考察，你们只需签合同，你先看看吧。令狐接过后放进了包里。

    晚饭时莎莎也从学校赶了过来，修文按事先和令狐佳商量好的，只说来看看。既然是来玩，大家都很放松，气氛也很热烈，莎莎不断地缠着修文喝酒。

    吃完饭，令狐佳独自来到修文住处，说合同对茶叶质量要求太苛刻，以目前的生产条件很难满足要求。修文想了想，说合同是在公司拟好的，要签十家，不太好改，不如明天去看看生产过程，我也可以提点改进意见。令狐佳迟疑了一下，还是拿出电话跟她爸说了，最后令狐家主作主，说让修文看。令狐佳这才对修文说，生产归莎莎爸管，要不，明天让莎莎陪你去看？修文有点怕莎莎，就说我就喜欢姐陪着我。令狐佳说我明天要接待一个客户，几个月前就定好的。修文无奈，只好点头答应。

    次日莎莎早早地端着早点来到修文房间，待修文吃完，便直接领修文前去参观。莎莎说自己从小就在这里玩耍，每个环节都很熟。参观过程中，因为有莎莎的陪同，竟也没人阻拦，倒是顺畅许多。修文出来前专门读过《茶经秘要》里关于制茶的部分，所以对整个过程都看得很仔细，并对不少细节给出了完善建议，莎莎拿着录音笔一直在记录，并不断表示这些建议很好，为什么我们自己却出来没想到过？直到下午两点多才算看完。

    令狐佳陪修文先去垫垫肚子，说晚上在船上好好吃。修文说就别太夸张了，随便点吧。

    晚饭8：00多才吃，只有令狐家主、莎莎爸、令狐佳和莎莎陪同。

    当他们拿出修文一路建议所列出的条文后，修文心里也是佩服不已。毕竟，自己是走到哪说到哪，他们则是有条不紊地分类归纳出来，并将立刻能改的、需要培训后能改的以及需要投入设备后能改的都列得很清楚。开口的是莎莎爸，上来先客气了一句，说没想到陆先生这么年轻，却对茶叶加工有这么深入的了解。修文只好说，不是我的功劳，是陆家历代祖先的功劳。大家都感叹不已。然后言归正传，谈到合同质量有两个大问题，一是这些改进一时三刻无法完成，估计要到明年新茶上市前才能完成；二是纵使全部完成，目前的状况依然达不到合同质量要求。

    修文没吭声，有些冷场。莎莎坐不住了，拉着修文的手说，修文哥，你可要帮帮我爸，这可是一千万的合同呀！如果因为质量达不到要求，过错就在我爸头上了。修文想了想，知道这是事实，的确无法一蹴而就，就说那今年先放宽点吧，明年必须改进。令狐佳趁机问那合同怎么办？修文说合同是统一的，不能改，到时我验收时放松点就是。莎莎不放心，说那你们老板能同意吗？修文想了想说，公司就我懂茶，老板不会过问这些细节。莎莎立刻抱着修文就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谢谢修文哥。令狐佳也笑着说多谢陆总！修文立刻回了句，令狐总经理不必客气。令狐佳这才哈哈一笑，不管不顾地在修文的另一边脸上也亲了一下。令狐家主在旁边咳嗽了一声，令狐佳这才从包里掏出修文名片给父亲看了眼。令狐家主一看也放心下来，说今后还请陆总多多关照，那就签合同吧。

    在一旁的莎莎父亲还是有些担忧，倒是莎莎爽快，说爸，你别担心，大不了像修文哥那样，咱们自己先分拣一遍就可以了。修文说这也是个办法，但莎莎父亲说没人会分拣。莎莎看了眼令狐佳，然后说那就我来吧，莎莎父亲说那怎么行，你还要上学呢。莎莎说这有什么不行，大不了回来做个分拣工就是，修文哥不也没上大学吗，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如果是之前，修文肯定赞同这话，但经历过年度规划之后，修文发现读书还是很重要的，于是连忙说我是没考上，你是学霸，书必须好好读。莎莎这才没再说什么。

    签完合同，令狐佳送修文出门，这才说，如果文婷问起，我就装傻说以为老板就是她，没问题吧？修文说随你吧，不过有那么严重吗？我在跟天马茶行签合同前跟她打过电话，只是她无法满足这边的待遇，我才跟这边签了。令狐摇摇头，说你真不了解文婷，她报复起来会很恐怖的。修文想了想，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说，反正都这样了。令狐想想也是，只得叮嘱修文小心一点，如果她知道有什么不利于修文的情况会及时告知。修文谢过。

    第二站是安徽，按秘书事先联系好的人，修文拨通六安瓜片一位销售主管的电话。是位20多岁的小伙子，很热情。只是一听修文说要50斤顶级茶时吓了一跳，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眼前这位20出头、身着牛仔服的人，和要签一千万大单的人联系在一起！怎么想都觉得修文更像个不大高明的骗子。于是问你带了营业执照副本吗？能不能让我先看看？修文哪知道这些，对方见此就说，我很忙，咱们改日再聊好吗？

    修文无奈，说要不，叫你家家主来谈？对方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你说什么？修文只好又重复一遍。对方这回反应过来，要知道，家主只是在老的茶叶生产行业内沿袭下来的称呼，知道的人并不多，所以当小伙子反应过来时，本想拒绝的他立刻改了主意，说我问问经理，看家主有没有空。说着拨了个电话，然后说家主现在没空，希望修文留个宾馆的电话，等家主有空会去找他。修文给了一个采购部经理的名片和宾馆房号。

    等了两天，对方一点动静都没有。修文只好打电话给对方，对方的回答自然是家主很忙。修文实在是无可奈何，只好说，你就跟你们家主说，江西陆家的后人想见家主。小伙子也是一时反应不过来，问什么江西陆家？修文说，你照说就行，你们家主会懂的。对方答应了。

    下午对方就有反应了，说晚上家主就在修文住的宾馆宴请陆经理。

    家主40多，肯定不会对茶隐世家了解太多。不过他还是热情地握手让座，客气过后，也就不客气地问，你爷爷知道你出来工作吗？另外，他知道你打陆家的旗号来赚钱吗？修文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说出来工作爷爷肯定知道，不过我从来没打算打陆家的旗号来赚钱。家主看着修文笑了笑没说话。修文解释，我说明身份只是想打消你们的疑虑，别把我当骗子看而已。家主连忙说，哪里哪里，小陆是后起之秀，早已名声在外，怎么可能是骗子。修文这才说，有人投资新成立了一家公司，注册资本一亿，准备专卖顶级茶叶，所以想来看看各家的顶级茶。说着拿出一份合同递给家主，并提出要看看顶级茶。家主接过合同，递给了销售副总，又吩咐小伙子去拿一斤顶级茶过来。修文插了句，多拿几张包装纸过来。

    闲扯了几句，小伙子已经将茶叶拿来。修文打开一看，很是失望。于是也不多解释，倒出了约2两茶，到一旁的茶几上开始分拣，大家看着他也没吭声。不一会儿，修文分拣完了，将几堆茶叶分别泡给家主看。家主有些难堪，扭头看了看销售副总，销售副总正拿不定主意，就说，要不，请主管生产的副总也来一趟？家主点点头，很快人到了，看着修文泡的那几杯茶，脸胀得通红。再看合同，顿时不敢说话。修文说，我们一年有50斤顶级茶的采购量，但前提是质量必须过关。家主看着生产副总，这回生产副总只得说实话，我们目前达不到要求。修文这才说，要不，让我看看你们顶级茶叶的生产制作过程，看看到底是你们的工艺有问题还是你们的人员素质差。如果有改进的空间，我们今年可以略放宽要求。家主看了看修文，问茶隐世家不是只对茶叶质量有研究吗？怎么对生产茶叶也有兴趣？修文看了看家主，说茶隐世家从来不生产茶叶，但陆家对生产过程有很深入的了解，《茶经秘要》里陆家各代家主对此都有很详细的记载。生产副总抢先插话，说我们的生产过程是机密，不能给人看。修文摇摇头说，那就以后再说吧。说着举起杯对家主说，多谢家主对江西陆家小辈的热情款待。

    家主迟疑了一下才说，我们再商量一下好吗？不过协会马上要改选了，我明天要去北京，改选完咱们再谈？

    修文心里有些生气，心想我来买茶叶你还要走，那就算了吧。不过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于是说也好，等改选完再说，不过，你们的生产过程可能要加强点。生产副总有些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

    再到祁门红茶，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显然天马茶行刚成立，没人听说过。修文虽然在比赛上崭露头角，又是江西陆家的后人，但这跟做生意是两回事。

    如此一来，计划延迟。

    正当修文烦躁之时，秘书来电话催问要不要订下一个地点的票？修文说先等等。又等了两天，秘书再次催问，说如果再呆下去，原计划会推迟很多。修文有些生气，说我去哪里不必你操心！需要走的话我会通知你。秘书解释，如果不提前订票，到时可能买不到票。修文直接把电话挂了。

    晚上覃主任来电话，说陆总在外辛苦，来电话慰问慰问。修文正难受，听了有些感动，于是将情况大致说了。覃主任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说，要不，你先找熟悉的人将合同签了，然后再由他们推荐，去见其他家？修文觉得这主意不错，立刻通知秘书购买去信阳的票。

    魏老爷子自然是全力支持，但魏家家主还是有些犹豫，一是付款，二是他们的销售能力到底如何？因为提供质量的成本也很高。不过魏公子聪明，立刻打电话问令狐佳，听说修文在魏家，令狐佳也不隐瞒，将春节前合作卖茶的事详细说了，魏公子立刻告知家主，家主这才放心。不过魏公子同时也告知修文，家主怕卖不出去会拖延货款。修文听罢笑着说，货款没问题，我可以当场验收，合格提货后立刻付款。这回家主也是满心欢喜，不仅带修文去茶山，也公开了全部制茶过程，然后也不失时机地让修文补拍了一些镜头，这样他们的宣传片就完整了。

    都匀何老大主动打电话给修文，希望修文去给他们的生产主管好好上了一堂课。修文这回算是遇到难题了，都匀毛峰的质量是最差的，但马总当初谈他的工资待遇时专门说了都匀毛峰的一斤顶级茶的问题。看来何老大的合同必须签，不过的确要好好给他们的生产主管上堂课，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修文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去。

    正当修文准备动身时，文婷电话告知协会改选开始了，要修文去北京。

    来接修文的是小王。

    小王解释，原本要老张来接，可李姐临时请假，老张要顶李姐的缺，所以只好让我来接。怎么样，我开车不害怕吧？要不，你来开？修文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不会开车，所以也就不知道害怕了。不过，为什么不让文婷的司机来接呢？小王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但凡常务理事来京，就一定是协会接待。修文说我不是还没当选吗。小王突然一拍脑袋，说你这一说倒提醒了我，你还不是协会会员吧？到时怎么当选？这样，你现在就去网站填申请资料，我回去帮你把各种审批手续办了，这样改选时你才可能当选。

    到协会后小王打印了申请表并让修文签字，然后扬了扬手中的另一份申请表，神秘地说，你知道你是跟谁一起入会的吗？马总！就是给你颁奖的马总。修文忙说真荣幸，心里却想，马总入会还是我邀请的。小王说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去找蒋会长签字，等签完字你才是会员，然后凭会员证去报名。修文问，不应该是赵会长签字吗？小王看了眼四周，然后小声说，你不知道吧？听说这次改选，只有蒋会长会当选，赵、孙都会落选。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修文听了暗自吃惊，既佩服文婷的手段，也佩服马总的洞察力。

    本以为阶级斗争会很复杂，没想到赵、孙连候选人都不是，会议就那么一帆风顺地开完了。除马总当选副会长外，令狐家主也当选了副会长。因为东海的缺席，魏公子补为常务理事。

    到了此时，文婷才换了身性感套装来见修文。还是老问题，愿不愿意去上海工作？修文迟疑了一下，还是说能否给到500万年薪？文婷也是迟疑了片刻才说，如果你跟我订婚，拿500万年薪才没人敢说其它的。修文笑说，500万让我卖身？文婷立刻做恼怒状，说你个没良心的，是我倒贴好不好？你说，我怎么就喜欢上了你呢？说着就在修文脸上亲了一下。修文连忙躲开，说要不，先将祖屋开发的事做了？文婷这才安静下来，说你们县政府的那份可行性报告实在太差，不知改好了没？这回改选完了，我带两个人过去看看吧。这事没问题，等这里会议结束，回上海后我跟我爸商量一下，然后通知你。

    临走，马总让修文将已签合同及即将签合同的几家请来一起吃个饭。修文心想，先保持点神秘感吧，于是就说公司老板想请大家吃个饭。由于大家并不知道老板是谁，也没太在意，几家家主约了几次才共同凑了个合适的时间，令狐佳和魏公子自然一同前往。

    到了约定地点，马总秘书早等在那儿了。人到齐，秘书电话叫司机开了辆豪华面包车过来，解释，老板临时换了个地方，特意要了辆车拉大家一起过去。有人见此还有些不乐意了，说我开自己的车过去算了。秘书忙解释，说怕路上堵车，一个红灯过不去就不知哪是哪了，委屈一下大家吧。大家这才勉强上车。修文率先坐到了最后面，令狐佳也跟了过去，魏公子见此也坐到了后排。

    北京真是太大，车开了两个多小时才来到一个很气派的大门口停了一下，秘书下去交涉了一下后才继续往里开。就在这时，令狐佳突然拉了拉修文的手，指了指外面。魏公子忙问你两又说什么悄悄话呢？说着顺着令狐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惊叫了一声：“钓鱼台国宾馆？”这么一喊大家都往外看，马总秘书这才解释，说老板的朋友租了4号别墅，老板刚好在附近有事，就顺便借了朋友的地方请大家吃饭。

    别墅的装修属简约型的，甚至可以说有点简陋。更关键的是，大家在桌上坐定并等了半小时，却不见老板踪影。刚开始大家还给修文面子，但等到快一小时时，大家的话就不那么好听了。有人跟修文玩笑说，尽管这地方不错，但这待客之道还是有些奇葩。修文跟秘书商量，实在不行先开饭？秘书说，那你去跟老板说。修文见此知道老板还是想要大家等他，就只好跟大家道歉。显然，有人还是忍不住了，说要不，咱们出去先找个地方垫垫肚子，然后再来吃饭？修文见此只好下决心，拨通了马总的手机。这边一拨通，门口有人的手机响了，修文一看，马总刚好走到门口了，于是连忙挂断。待马总走近，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令狐佳，说这是马总。大家这才瞬间都反应过来。修文也连忙迎了上去，顾不得许多，先给大家介绍，说马总大家都认识，但我要给大家介绍的是，他是我们天马茶行的老板。大家顿时有些呆。然后大家这才明白，为什么马总愿意屈尊来行业当个副会长。瞬间，大家对天马茶行的疑虑完全打消了，有马总当老板，还怕什么？！

    菜上来了，菜式不错到但也算不上特别高档。马总说，在这里吃饭，最关键的就是保证安全，都是无污染的绿色食品。正说着，秘书进来悄悄告知，领导来了。马总这才起身举杯敬大家，说天马茶行交给陆总了，以后就拜托大家多支持陆总。当然，陆总年轻经验不足，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尽管说，如果说了还不改，可以跟我投诉。干完杯，马总也不忌讳，说有国家级别的领导约了我在隔壁3号别墅见面，所以我必须提前来等，大家也都知道，北京的堵车是出了名的，可既然约了大家就不能失约，只好请大家来这里吃饭。不过现在领导来了，我就没法陪大家了，让陆总代我陪大家吧，大家吃好喝好！马总说着跟大家拱拱手，转身走了。

    马总一走，大家顿时活跃起来。

    有商界大佬马总和江西陆家的后人做后盾，他们已没什么可担心的了，现在唯一要担心的，是那些还没签合同的，他们怕别人捷足先登，自己丢了这份合同。

    于是，大家不仅早没了等候多时的怨气，并立刻开始给修文敬酒。只是修文坚决不肯，大家也不敢过分强求。到这时，魏公子有些得意，毕竟，从头到尾只有他和令狐佳是从来没有任何怀疑地全心全意支持修文，就凭这点，魏公子决定修文无论如何都应该陪他喝一杯。最后还是令狐佳帮忙挡驾，说你实在想喝我陪你，先干三杯白的？魏公子当然知道自己不是令狐佳的对手，但到了这个份上也不好下台。修文见此连忙劝阻，说好不容易来了趟钓鱼台国宾馆，别醉得不省人事出去，多不好。大家因见到马总一高兴将这事给忘了，经修文提起，大家也觉得不能在这里出丑，毕竟隔壁还有国家领导人呢。

    饭菜本就一般，又不敢大声喧哗和斗酒，大家很快吃完了。修文打电话问秘书，秘书说车大约会在一小时后过来，但北京的堵车出了名的，不敢保证。不如让大家出去散散步。修文问，可以随便走吗？秘书说，只要是大路，都可以随便走，但别往其它别墅里走，如果里面有人在用，未经允许就过去是很不礼貌的。修文心里有数后，就建议大家出去走走看看。

    这个建议立刻得到大家响应，只是那几家没签合同的家主想趁机跟修文套套近乎。令狐佳见修文想单独走走，于是过去对修文说，陆总陪我散散步吧？修文想了想说好呀。魏公子也想跟过来，令狐佳怕他这么一跟，大家又都凑过来了，于是挽起修文的胳膊说，我跟陆总亲近，你当什么电灯泡。魏公子无奈，只好离开。

    令狐佳就这么挽着修文出来了，见大家没跟过来这才松开手。外面很安静，路灯不是很亮，刚好能看清路，还真是情侣散步的好地方。两人顺着路往前走，走到一个岔路口，两人想也没想就往左边走去，走了没几步，突然暗处走出两个人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两人顿时吓了一跳，以为遇到劫匪了，但很快反应过来，这里面不可能有劫匪。不过令狐佳还是本能地抓紧了修文的胳膊。还好，对方开口了：“两位有什么事吗？”修文忙说：“没什么事，我们只是出来散散步。”对方说：“哦，如果没什么事，就别往这边走了，这里是通往3号别墅的路，目前别墅有人在使用。”修文想起马总就在3号别墅，于是问：“谁在召见马总？”对方见修文知道马总在里面，猜出是马总的手下，这才没追究，但还是很严肃地说：“记住，哪怕在这里面，以后也别再问这种蠢问题。”修文也害怕了，连忙点头答应，然后走到大门口去拍了几张照片留念。

    直到晚上10：00多，接他们的车才到。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修文在机场被祁门红茶的家主拦住，希望修文改签机票去安徽。修文笑了笑，说其实我去过，只是你们兴趣不大，没接待我。对方愣了半天，修文说我曾跟你们的销售说想见您，结果三天没音信，后来我问令狐要了您的电话，拨通后您没接，所以呢，今年就算了吧，明年再说？对方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但还是强作笑脸，说我先给您赔不是，不如现在我陪您一起去，也让我们有个弥补过错的机会，好吗？这里正说着，六安瓜片的家主也过来了，说正好，前面咱们就说过，等改选完再谈，现在正好赶上了，就去安徽吧？修文想到当初这两家的态度，实在不想去，正在琢磨以什么理由拒绝，何老大突然不知怎么冒出来了，见此说：“两位，不好意思，陆总是要去我们那里的，票都买好了，你们总不能这么半道截胡吧？”说着拿出机票给两人看，还真是修文的机票。两人无奈，只好走了。

    见两人离开，何老大这才开心地说，把你的机票拿出来，我让手下去退。修文玩笑说，你这事要绑架我呀。何老大说，我早就帮你买好了机票，也在旁边看了半天，知道你不想去安徽，这才出面给你解围，你也不感谢我，还说什么绑架，走吧。

    到了这时，修文心里也是暗自佩服马总，就这么一顿饭，所有问题都解决了。看来，下面的路程应该可以按原定计划走了。不过反过来一想，自己的一言一行似乎都在马总的掌握之中，这是不是也有点可怕？

    正想着文婷的电话来了，说让修文在家先准备一下，过几天她会带两个人去现场考察。修文连忙说谢谢！挂断电话修文就开始犹豫，是回家还是去都匀？只是想到何老大他们茶叶的质量实在太差，修文最终决定还是先去都匀，然后尽快将剩下几家确认。

    如此，修文只好告知雨瑶先做准备，并将可行性方案再完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