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公私分明
一得到的文婷航班号，修文便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幸好文婷的飞机晚点，修文才比文婷早20分钟到达南昌机场。
文婷带了三个人来。
两位50左右，分别姓李和王，还有位年龄大些，有60多，复姓慕容。
县长亲自来接，并说明孙书记因接待市领导不能来，特意让他女儿雨瑶一同来接。
三位随从上了县政府的车，文婷跟修文上了雨瑶的车。
安排几人入住厚德大酒店后，直接去吃饭。
那是个很偏僻的地方。
房子也很不起眼，但菜全是山珍。麂子、野猪、穿山甲、石蛙、狗肉、甲鱼、娃娃鱼、冬笋和时鲜蔬菜。
文婷等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但此时也有些傻眼。
李先生拿出手机想拍照，但被文婷制止，说好好吃，拍什么拍。
县长立刻长舒了口气。
饭吃了几个小时，算是中、晚餐一起吃了。
回到宾馆，文婷让其他人先休息，顺便研究一下最新资料，她则拿了伴手礼去修文家。
陆家拿出了很多土特产招待文婷，什么冻米糖、南瓜干、红薯片等，热情得让文婷有点受不了。
文婷只好样样都尝了口，很快饱了。于是提出要参观一下修文的新家。
修文和雨瑶领着先在楼下转了一圈。
上得楼来，文婷这才认真看了眼雨瑶，说设计得不错。
进入卧室，文婷有些兴奋，说宾馆太差，今晚我就睡这里了。
雨瑶一愣，不禁脱口而出，说那我们睡哪里？
文婷看了眼雨瑶，说你们还没结婚吧？那就回家睡吧。至于他嘛，书房、沙发、打地铺还是也睡在这张床上，都无所谓。
“你……”本就很紧张的雨瑶一听这话气得涨红了脸，她没想到文婷会如此放肆。
“别你你你的了，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你那么紧张干嘛。”文婷戏谑地看着雨瑶，“修文，我没胡说吧？”
修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心想当初文婷想赢得比赛，现在居然跟没事人般旧话重提。
修文正要解释，但话到嘴边，却发现“文婷想色诱自己”是不能说的。
他只得一脸无奈地保持沉默。
雨瑶见修文默认了，终于忍不住发飙了，拉下脸问修文：“她说的是真的吗？”
“……”修文想了半天，只好岔开话题，“文婷姐是我命中的贵人，如果没有她的帮助，我根本连比赛都参加不了，更别说拿冠军。
而爷爷在上海治病，也是文婷姐帮忙要病房、安排我爸妈的吃住等，于我家也有恩。
所以，她若坚持，我必须让。”
“我不要听你说这些，我是问你她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雨瑶喊了起来。
“……”修文知道不能承认，但也无法否认。
“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雨瑶的眼泪下来了，“好，我走，我回家！”
雨瑶说着就跑出去了。
修文对文婷说了句你先坐，然后慌忙追了出去。
雨瑶正在等电梯，修文怎么劝也劝不住，只好跟着下楼。
见雨瑶上车，修文说如果你爸妈不介意，那我去你家住？
雨瑶没让修文上车，头也不回地开车走了。
修文回到家，修文爸妈问发生什么了？
修文苦笑着说，文婷说宾馆环境不好，要睡我的卧室。我没法不同意，结果气跑了雨瑶。
修文父母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文婷从楼上探出头来，说不会用浴室里的先进设备。
修文父母权当没听见，早早进屋去了。
修文磨蹭着上了楼，帮文婷放好水，然后去了书房，那里还有张小床。
过了会儿，文婷穿着睡衣来到书房，问：“你的小朋友就这么跑了？”
修文点点头，说：“这里温度低，你还是回房睡吧。”
“真是个傻孩子，要是我，怎么也得守在这里陪你。”文婷说，“不过，这里的确比房间温度低，去房间聊吧。”
修文没动，文婷说：“如果我明天感冒了，就没法工作了。”
修文只得起身过去。
文婷让修文拿出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修文心里感叹，马总说得对，在文婷面前，自己就是个小毛孩。不过既然如此，那就认了吧。文婷不仅有恩于自己，还有恩于这个家庭，她要干什么，自己很难反对。
想明白，修文也不做作，让文婷坐下，拿出电吹风帮文婷吹了起来。
“姐好看吗？”文婷问，修文看着化妆镜里的文婷，粉嫩的脸，嘴唇比化妆后更加鲜艳，脖子白皙修长，睡衣略显透明，隐隐透着诱惑。
修文知道，如果再换个角度，会有更多的诱惑，于是赶紧专注于文婷的头发。但也由衷地说：“好看！”
“跟你的小朋友比如何？”文婷问。
“她是小朋友，你是女皇。”修文答。
“那你呢？”文婷被修文的回答逗笑了。
“我是你的臣民。”修文答。
“……”文婷没说话，她知道修文说的是真心话，“我累了，抱我上床好吗？”
修文迟疑了一下，然后转身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文婷突然说：“算我求你了，别走，陪我说说话好吗？”
修文扭头停住脚步，文婷说：“我只是找不到可以轻松说说话的人。”
修文多少有些意外。
不过，随着赵、孙会长落选和东海远赴美国，在众人眼里，文婷就不仅是个标准的富二代，还是个极善权谋的女强人；而在家族内部，对她更多的应该是敬畏！
想通这些，修文突然觉得文婷的确有些可怜。于是走回坐下。
文婷说你一身臭烘烘的，去洗个澡。
待修文吹干头发坐下，两人都没说话。
安静了好一会儿，最后修文没话找话：“没想到你卸了妆还那么好看，尤其是嘴唇，比化妆后还鲜嫩。”
“我特意用了暗一些的唇膏，免得别人光顾着看我的嘴唇而忘了我说什么。”文婷解释，“怎么样，想尝尝吗？”
“睡吧。”修文说。
“睡不着，借你胳膊枕枕？”文婷说。修文没动。
“东海走后我就再没人了。”文婷说，“可我也是女人，会饥渴。”
“别这样好吗？”修文半天才道：“你让我觉得自己像是面首。”
文婷没想到修文会用面首这个词，顿时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文婷的眼泪流了下来，说：“中国有14亿人口，可我怎么就找不到一个能说会儿话的人？”
“其实东海人不坏。”修文想了想说。
“他不懂我。”文婷说。
“要说懂你，倒是孙公子更懂你。”修文说。
“可能，只是赵、孙两家都成这样了，估计也就没可能了。”文婷说。
“你就不能放弃吗？”修文沉默了很久才说。
文婷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显然被修文这句话触动了。但过了一会儿还是说：“自从我决定用生命捍卫我的家时，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修文听了也是心头一震，联想到自己，当一个人要开始为长辈承担责任时，的确有太多的辛苦。想到这，他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文婷。
文婷突然说：“我一向公私分明。”
修文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顿时肾上腺素急升。
……
次日早上6：00多修文就被文婷叫醒，说要他带她去爬山。
修文问爬什么山？
文婷指这床头柜上修文给雨瑶拍的那张在山顶的照片说，这座山。
修文顿时清醒，想了半天说好。
洗漱饭毕，修文偷偷给雨瑶打电话，说文婷要去祖屋，能不能安排辆车？
雨瑶说你不是要跟她过两人生活吗，你自己带她去。
修文说你知道我只会骑摩托，我这样带她去不是让全县人民都知道了吗？
雨瑶说我不管，便直接挂了电话。
修文又拨了几次，雨瑶直接给掐了。
“昨天走就是错误，今天不来就错上加错了。她就不怕煮熟的鸭子飞了。”文婷见此说，“走吧，早点去吧，否则朝霞没了。”
“那张是晚霞。”修文说。
“可我喜欢朝霞。”文婷说。
大清早没人，修文的摩托惊醒了很多人的早梦。
他们很快爬到了山顶，还真是彩霞满天。
水汽也自地面升起，晚起的人们还在做早餐，几缕袅袅升起的炊烟让村子犹如仙境。
文婷脱去了外套，里面是一条高档的连衣裙，她侧着身，自有一番高贵女王的气质。
修文连忙拍照。
拍完了各种角度，文婷突然让修文转过身去，修文不知文婷要干什么，但还是转过了身。
很快文婷说好了，继续拍吧。
修文转过身吓了一跳，文婷已一丝不挂！
可在霞光的照耀下，文婷依然有种仙女般的感觉。
修文想了想，这是气质，纵使如此，她依然有一种大气。
“你想冻死我呀。”文婷喊。
修文连忙按下了快门。
虽然是全方位拍摄，但修文还是避开了敏感部位。
这样的照片，更有艺术美感。
正当修文全神贯注地拍摄时，文婷突然迅速地套上了连衣裙。
就在这时，雨瑶陪着慕容等三人走了过来。
修文心里惊出一身冷汗。
文婷却是从容地说要换套衣服再拍，走到一边去了。
又是一番合影留念。
下山后，雨瑶边走边给大家介绍整体规划。
李、王二人一直没说话，只有慕容不时地点头称好，只是细心的人才会发现，他的点头跟雨瑶的介绍并不同步。
介绍完，大家回县城随便吃了些东西。
李、王便说要随意走走，慕容表示要跟他们一起去。
文婷则说想去宜春明月山看看。
雨瑶见没她什么事便也走了。
修文追过去说，去宜春是不能骑摩托的，雨瑶说那你找县政府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修文无奈，只好找县长。
很快，县政府办公室主任亲自开车陪他们去。
到目的地后先去山顶栈道转了一圈，然后去山顶宾馆登记住宿。
文婷在登记的同时，让服务员再拿一个本子让修文也登记。
服务员解释只有一个本子。
文婷哦了一声，登记完翻到第一页看了看，这才递给修文，让他登记。
在等待过程中，文婷问酒店有多少个房间？服务员说不知道。文婷说，如果房间够，下次茶协的理事会可以考虑在此开。服务员这才说了具体的房间数量。
县办主任让服务员领着去看文婷的房间，解释说山顶的房间有一大特色，是晚上可以打开屋顶看星星。
这让见惯世面的文婷也不禁有些诧异，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可进到房间才发现，屋顶打不开。
问服务员，服务员说现在能开的只有两间了，价格还要高。
主任有些为难。
文婷说帮我换吧，我知道现在八项规定管得严，钱我出。
主任看着修文，修文点点头，说她出就她出吧。
来到房间，文婷问这房间是不是很久没人住了，有一股霉味。
说着让服务员将屋顶及窗户都打开，并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床套和被单，让服务员更换。
下午下山泡温泉，晚上在农家吃野味。
吃完饭主任送他们上山后，自己又下去住了。
文婷让修文跟着进了她的房间，一进屋就脱了高跟鞋倒在床上。
修文倒了两杯白开水，这才在沙发上坐下。
文婷拍了拍床说，过来说会儿话。
修文只得起身坐在了床上。
文婷问：“你真的很想搞祖屋的旅游项目吗？”
修文点点头。
文婷说：“按我的理解，估计李、王二人不会同意。而他俩是我爸的老人，我平时都得叫他们叔叔。”
修文认真看了眼文婷，确认她不是在开玩笑，就说：“真正在乎的是爷爷。毕竟，自唐以来就有茶隐世家，不能在他这里就这么稀里糊涂没了。”
文婷点点头，然后说：“如果你实在想，我先借给你800万，你先搞，等我说服我爸后再来正式签合作项目？”
修文问：“这个项目我一直也觉得不错，为什么你们会认为没前途呢？”
文婷看了看修文，说：“这样吧，我们明天会跟县政府有个具体的交流，到时我们会将具体意见拿出来。”
见修文有些意兴阑珊，文婷没再多解释，让修文早点休息。
修文愣了愣神，本以为在这种情况下文婷会跟自己缠绵，可文婷就这么让自己走了。
或许，文婷昨晚吃饱了。修文想着，但很快意识到这种想法很无聊。
次日文婷早早地回到县里，要和县里交流一下看法。
县长亲自挂帅，叫来好几个局的局长，局长们又叫了各自的业务主管，于是一下子来了十几个人。
开场白大家彼此客气了几句。
然后王先生开始说话了：“首先，县里的可行性报告用了很大的篇幅讨论随着陆家祖屋的开发，周边农民的人均收入会有很大的提高。我们不否认这个事实，但在商言商，这对于投资者而言没有任何影响；
其次，作为投资者，我们最关心的是成本回收或退出机制，但这里完全没有谈退出机制。而成本回收，按可行性报告分析，收入来源主要有门票、休闲度假的住宿、培训等几大块。其中培训这块语焉不详，不知具体怎么获取，门票和休闲住宿这块则有明显夸大的成分；
第三是营运部分，报告称可以在5年内达到收支平衡，可又说10年可以回收成本，这里好象有个矛盾，按报告里的理解，应该是5年之后再用10年回收成本，也就是说回收成本需要15年；
第四，报告里面忽略了一个关键因素，那就是银行利息。哪怕按活期计算，1000万的存款应该有多少银行利息？如果加上这，就按报告里的分析，15年也无法回收。何况，我们还要除去夸张的部分。”
政府方的人员显然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截了当，都有些受不了。
但他们也拿不出有力证据，只好反问对方，凭什么说政府方的数据有夸大成分。
这回由李先生解释：“关于门票收入，我去考察过洞山。
卖门票的不肯说实话，但门外卖香的人会说。
他们提供的数据和你们提供的数据相差很大。
如果说洞山还有个初一、十五进香的习惯，那么陆家祖屋会不会比洞山人数更少？
并且，周边农民收入，也没你们分析的那么好。
我去了洞山附近的几个村庄，进去看到的真实情况，远比他们口头说的还要差。”
旅游局长有些坐不住了，说洞山没有搞旅游休闲，而这一块的收入是相对可观的。
李、王都看向了文婷。
文婷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恐怕旅游休闲这块应该比想象的更差吧？宜春的明月山经过了十几年的宣传和经营，日子都过得如此惨淡，你们这里还不通火车，凭什么说会比明月山更强？”
“据我所知，明月山经营得不错。”旅游局长说。
“可我昨天住的山顶酒店，入住率连20%都不到。”文婷说。
旅游局长愣了下才说：“入住率可是保密的，你是怎么得到的？”
这么一说修文也觉得奇怪，去宜春除了晚上睡觉，文婷一直没离开自己的视线。自己一无所知，凭什么文婷说入住率少于20%？
文婷见大家不服，就笑着说：“其实修文也是可以算出来的，只是他没用心罢了。”
修文更是傻眼了。
文婷继续说：“酒店里就只有一本旅客登记本，每页有30行，也就是有30人，背面不做登记用。看一下第一页第一行的登记时间，看看总页数，再问问总客房数，这个结论就不难得出。”
修文不解地问：“那个总页数就一定对吗？”
旅游局长苦笑了一下说：“肯定不会错，那是公安局要求的，不允许撕毁任何一页。”
大家很失望，文婷为了安慰一下修文，特意问了句慕容，慕容说：“陆家祖屋不错，应该投。”
晚上文婷依旧占据了修文的床。
见修文一脸沮丧，文婷就问：“是不是真的那么着急？”
修文解释：“陆家祖屋修缮的国家款项已经到位，马上就要动工了。如果这边投资不到位，整个项目就会很尴尬。”
文婷听了这才说：“慕容其实是风水师，他一直看好陆家这块地。所有干脆还是按前面说的，先借800万，后面的事情到时再说。”
见修文还是一脸忧愁，就笑着说：“好了，钱不算什么，以后别辜负了我对你的好就行。”
说得修文满心惭愧，只好加倍地让文婷更满足。
不过在他心里，却总有种挥之不去的“面首”感。
第三十六章 偷税漏税
瑶一声不吭就回学校去了。
修文有些无奈，却也没有十分在意，心想过段时间消消气就好了。
只不过躺在偌大的床上，多少有些寂寞。
800万资金借还是不借？
不用问，爷爷肯定想借！但父亲却不表态。修文自己也犹豫了好几天，依然拿不定主意。
给雨瑶电话，死活不接。
到这时修文这才发现，雨瑶不仅仅是情侣，还是事业上的帮手。
到这时，修文也更理解文婷了。
修文叫来城建局长和旅游局长一起商量，这回两人也不吭声。
显然，如果是有钱人或国家掏钱，他们肯定举双手赞成，但要修文个人贷款投资，都不敢担这个责任。
最后还是覃主任干脆，说：“我是军人出身，思维比较简单，既然爷爷特别想搞，你也想帮爷爷完成这个愿望，那就借吧。
其实，如果哪怕将来做得不好，至少房子在那里。
最坏的情况就是等爷爷走后，你将那里拍卖出去还债。
现在房子都在涨价，说不定将来房价一涨，你卖一栋房子就够还钱的了。”
修文这才下定决心，让文婷打钱过来。
事情处理完，修文立刻继续自己的考察旅程。
当然，有了马总的“加持”，修文自己也多了个协会常务理事的头衔，他的考察旅程自是大不相同。
紧接着，魏家在央视推出了信阳毛尖的第一支广告，说是茶隐世家最新认可的十大名茶之一，顿时引起强烈反响。
修文从不招人待见，到热情相迎，到最后被人“截胡”。
弄得修文的行程常常被强行改变，尤其是那些原本不出名的地方茶，更是非拉修文去看看。而其中也其中不乏一些好茶。
不过公司内部有共识，先在名茶里挑，待公司业务走入正轨后，再逐步吸收一些名气不大的茶。
修文很快考察了超过40家的茶叶生产商，用雨瑶帮他设计的excell模板填数据，每次数据填完，就会自动给出综合排名。
修文大致看看，排名和自己的想法基本一致，只有最后的一两位分数会有些差异。
修文决定不再考察，就在排名前15的里面找10家签约。
除去前面签过的3家，其实还剩7家。
到了这时，修文终于松了口气。在明前茶出来之前，他可以完成全部的签约。
那天修文正在签约，陆父突然来电话，声音听起来非常紧张，说有人告他受贿。
修文听了一惊，连忙签完字，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这才问你收人什么好处了？钱、物还是性？
陆父有些生气，说你胡说八道什么，是你那边打过来的几笔巨款。
修文听了这才放心下来，说打到你账上的钱都是在你当校长之前的事，且款项巨大，别人怎么可能给一个教研室主任那么多钱？哪怕是校长也不可能！
陆父没吭声，显然，逻辑推理和具体怎么处理不是一回事。
修文只好说，你直接将此推给我吧，说你不知道就行。
陆父听完这次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可以“讲清楚”了。
冷静下来，他很快又为修文担心，说这会不会影响你？
修文说我就一小老百姓，有什么好怕的？
陆父这才彻底放心。
修文问，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陆父说不知道，并且这事蹊跷，因为整个宜丰县也不会有什么人知道这几笔钱的事。
修文听了脑海里立刻闪现几个名字，文婷、令狐佳、雨瑶。
文婷不仅跟自己上床，还借了八百万，没理由告父亲；令狐佳更是毫无理由；看来只能是雨瑶。
修文很生气，心想纵使两人有误会，也不该折腾陆父。
还好，很快传来好消息，陆父已解释清楚。
修文也松了口气。
那天是周五，修文刚签完第8家供应商，心情和天气一样晴朗。
陆父又来电话，神情更紧张，说税务局的人找不到你，让我转告，希望你去税务局协助调查。有人告你偷税漏税。
修文有些懵，他不仅从未交过税，且完全没有交税概念。
这让他有些害怕，转而一想又很生气，觉得雨瑶不该这样将自己置之死地。
他连续打了几给电话，可雨瑶就是不接。
后来还是陆父建议，说小孩子一时想不开，不如主动找找雨瑶爸妈谈谈。
修文的确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得同意。
陆父跟雨瑶爸联系过后说，雨瑶爸妈也想见修文，他们周日中午有空。
修文本想让秘书订票，但很快发觉不妥，自己上网定了往返机票。
陆父在酒店订了一桌菜，但拿到自己家里吃。
因为不想陆爷爷知道这些事，就安排陆爷爷去祖屋那边看修缮情况。
雨瑶父母都来了。
雨瑶爸见陆父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倒好，将自己撇干净了，却将我女婿给卖了。
陆父一脸尴尬，不知该说什么。
雨瑶爸见此没再多说，转而笑着对修文说，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当初雨瑶帮你装修房子，我还说让雨瑶也贴点，没想到你账上的钱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见修文有些傻眼，就解释说，状纸上写了，银行也确认了，那么多钱还真是吓到大家了。
修文父母听了这才知道，修文对他们也有所隐瞒。
修文心里清楚，如果自己将所有收入报出来会吓到自己的父母。
另外，他不清楚雨瑶爸是否在诈自己？所以他想等对方拿出真凭实据才解释每一笔钱的出处。于是他笑着说，叔玩笑了。
雨瑶妈沉不住气，心想这么能干的女婿一定不能错过。
于是她直截了当地问，修文，你怎么欺负我们家瑶瑶了？
修文也没想到雨瑶妈会突然转了话题，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还是陆母反应快，说我家修文是捧在手里怕冻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疼还来不及呢，怎么敢欺负瑶瑶。
修文连忙点头称是。雨瑶妈听了也不知该说什么，毕竟，雨瑶的任性她比谁都清楚。
雨瑶爸开口了，说既然话说到这里，我也觉得好奇，雨瑶这孩子是任性，但在修文面前一向乖巧，怎么突然就生气走了呢？
修文苦笑着摇摇头，组织了一下文字才说：“大家都知道，文婷有恩于我和我们家。
当时的比赛细节雨瑶也都清楚，但有一件事我没说，就是半决赛我对文婷。
在赛前一晚，文婷在他们招待所房间里请我吃饭。
文婷希望我在第二天的比赛里让她，用了很多办法我没答应。最后她说意愿跟我上床并跟我结婚，可我仍然没同意。
因为这事说出来会坏了文婷的名声，我不说也相信文婷也不会说。
可那天文婷来我们家，看了楼上的卧室后就说要睡我的卧室。
雨瑶急了，说你睡这里，我们睡哪里？
文婷说，你肯定要回去睡，修文睡哪无所谓，反正又不是没在一个房间睡过。
文婷这么一说，我又不想对雨瑶撒谎，雨瑶就生气了走了。
而且，那天文婷晚上还真的睡在我房间。
可这种事，她要睡，我甚至我们家，真的无法拒绝。”
雨瑶妈听说修文曾跟文婷独处一室，心里非常紧张，可想问又开不了口，直扯雨瑶爸的衣袖。
雨瑶爸当然知道雨瑶妈想问什么，但问这种话有失他书记的身份，何况他早已想明白。
最后还是陆父解围，说雨瑶妈，我们修文不是拿了冠军吗？
雨瑶妈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说对呀，咱们修文也不是贪图女色的人。
雨瑶爸连忙岔开话题，说能否再仔细说说那天你和石田先生斗茶的事？
修文到了此时也觉得没必要再隐瞒，便将李老作为蒋家客户的事细说了一遍。
雨瑶爸听完沉默片刻才说，如果这事是蒋小姐所为，那还真麻烦。
见修文不解，雨瑶爸解释，如果蒋小姐敢要你将李老当她家的客户对待，则表明蒋家跟李老的关系不一般。你想想，让一个小孩子将一个副国级的领导当客户对待，万一有什么不妥，谁担待得起？
大家一时都紧张起来。
雨瑶爸不想气氛太紧张，这才转移话题说，按理说你被调查时我不该来。可你正跟雨瑶闹别扭，我不来怕你误会是雨瑶或我指使人干的。
雨瑶爸说着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不但我们没干，也不会是我手下擅作主张干的，因为你俩闹别扭的事我们也是在有人告状后才知道，其他人根本不知道。
陆父在一旁问，会不会是小兰子？
修文说，不会，除了一百万奖金，她什么都不知道。
雨瑶爸迟疑了片刻才说，那就只有蒋小姐了，如果非要找动机的话，那就是她也对你有意思，结果你喜欢我家瑶瑶了，所以因爱生恨。
修文说，那也没道理呀，因为她在知道雨瑶后，还借给我八百万投资这个项目，并且钱早到账了。
雨瑶爸听了没吭声，从公文包里摸出几封匿名信，并用手中点了点其中一封。
修文打开一看，这封信的文字不多，但内容让修文吓了一跳。
修文心想，除了自己，这世上再没人知道得如此详细了！
最大的可能还真是文婷，不过她让自己彻底放松下来跟她**，且又借给自己八百万，怎么可能会去告自己偷税漏税？！
修文只好说，会不会还有其它可能，比如修建陆家祖屋导致有人不满，或者别人看我家装修太豪华了引起妒嫉？
雨瑶爸立刻否认，说我想哪怕是雨瑶甚至你父母，都不可能如此详细地列出你的收入清单，对吧？
修文默默点头认可。
大家一时都猜不出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最后还是雨瑶爸抓住问题的关键，说修文要尽快补交税款，这样别人就抓不到把柄了。
雨瑶爸妈告辞，在电梯门口阻止修文父母继续送出，只让修文送下楼。
车停在十几米远外，雨瑶爸让雨瑶妈先上车，然后站在那看了修文半天，突然说：“咱们都是男人。”
“叔想说什么？”修文不知雨瑶爸为何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是真爱雨瑶呢，还是因为我书记的身份？”雨瑶爸有些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文婷能请来李老并将陆家的茶送进中南海，孙书记能做到吗？”修文听了很生气，也就顾不得许多，“要树我这个榜样不也就李老一句话吗？”
“……我不管你跟蒋小姐有没有关系，但有一点，千万别让雨瑶抓住把柄，否则大家都尴尬。”雨瑶爸沉默了会儿才说，“另外，我会跟雨瑶解释你俩没事，你也主动跟雨瑶联系，多说几句好听话就是了。”
“谢谢叔！”修文说，“我是真爱雨瑶。”
“……”雨瑶爸再次沉默了片刻，最后拍拍修文的肩膀说，“叔老了，有你这句话，叔丢了乌纱帽也值。”说完上车走了。
修文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原来支持自己的女儿跟一位有背景的女孩抢丈夫，也是有风险的！
回到家，陆父还在琢磨，这雨瑶爸会不会是在唱双簧？
修文想到雨瑶爸最后那句话，就说你就别瞎琢磨了，我不敢肯定雨瑶会不会一时冲动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来，但雨瑶爸绝对不会，你以后就死心塌地地跟着雨瑶爸吧。
陆父看了半天修文，说你怎么倒像是我爸了？
修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说现在不是信息时代吗，所谓信息不对称，对事物的判断就会有误。
陆父还是不放心。
修文只好解释说，今天我说了文婷能请动副国级的人，孙书记知道后就不会也不敢再乱来了。如果我跟文婷好了，反过来报复雨瑶，那雨瑶爸的书记也就当到头了。所以，从今往后，无论是因为雨瑶还是因为害怕文婷，雨瑶爸都只会全心全意对我们好，懂了吗？
陆父琢磨了半天才想明白。
陆母见此玩笑说，别看你当了几个月的校长就觉得很了不起，现在才发现儿子比你厉害吧？长江后浪推前浪，以后咱们就听儿子的。
说着觉得不过瘾，又来了句标准的宜丰话：“还是阿里个崽恰价！”
第三十七章 有请
修文决定先不理睬关于漏税的举报，坚持签完所有十个合同后才回到深圳。
他不敢托大，拿着合同去了覃主任办公室。
覃主任连忙起身说，陆总有事叫一声就是。说着收好合同，然后坚持去修文办公室谈。
修文则选择坐在茶几旁，大家都“平等”。
坐下闲聊几句，修文这才说起，在老家有人告他偷税漏税。
覃主任听了不假思索地说是文婷，见修文态度暧昧，补了句哪怕她跟你上床，都有可能是她某个计划的一部分。
修文觉得有些夸张，便说还是先教教我怎么解决这事吧？
覃主任笑着扰了扰头说，我呢，分析案情还行，可以肯定是她干的，但这税的事我可不在行。要不，问问钱总？
修文问，他可靠吗？数额有点大。
覃主任问多少？几千万？
修文连忙摇头。
覃主任这才说，你老家地方小，几百万就吓到别人了。在深圳这根本不算什么，何况钱总是跟了马总好多年的人了，不会有问题。
覃主任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当然，更关键的是，你的钱又不是偷的、抢的，只是没交税而已，补齐不就行了，不存在可不可靠的问题。
修文想想也对，点点头说我去请他过来。
覃主任连忙站起来，说哪能要你去呢。
说着起身去叫钱总。
修文泡好茶，这才将孙家、赵家的赔偿、魏家的赞助、马总的奖励以及后来令狐家、蒋家的佣金都说了。
覃主任听了也暗暗吃惊，这钱也来得太轻松，难怪税务要查。
钱总原本心里一直不服气，觉得修文年薪太高。现在才知道，人家一单生意佣金收入就三百多万，看来五百万年薪真不算高。
吃惊归吃惊，但这点钱对钱总而言的确不算什么。
他具体问了时间和详细情况后，说：“你去年唯一漏的税是马总的一百万奖金税，后面的佣金虽说是春节前，但却是元旦后，属于今年的纳税范围，不存在漏税概念。
至于孙、赵两家的赔偿，那是赔偿金，不需要纳税。如果有人追究，可以拿出和解协议说明，如果只有口头协议，则可以从派出所复印他们违法调查的案件记录，然后补充说明就行。
魏家的赞助更好办，请他们出具一份赞助陆爷爷治病的说明材料就行。
当然，如果你能以人才引进的模式调到深圳来，我还可以帮你申请免去部分税收，这样你甚至可以不交那笔奖金税，且今年的税也可以免很多。”
钱总说着抬头看着覃主任。
覃主任想了一下才说，我问问吧，不过现在人才引进都要洋文凭，陆总这种情况有些棘手。
正说着肖总敲门进来，笑着问你们干嘛呢？公司就咱们几位领导，怎么单独避开我？
虽然是玩笑的口吻，但修文也意识到，以后还真要注意。像今天这样，本来什么事都没有，可一多想就有事了。
于是也不忌讳，说我在向他们请教我个人的纳税问题。
覃主任和钱总都不想让肖总知道修文被人举报之事。
但钱总反应比覃主任更快，他立刻打断修文的话说，陆总想利用深圳人才引进的办法来给自己合理避税，但覃主任认为陆总没有留洋经历，会有些困难。肖总有什么好办法吗？
修文暗自佩服，钱总完全没撒谎，但巧妙避开了是在讨论以往的税收问题，因为现在的年薪也存在合理避税问题。
肖总说你还别说，这事我查过资料，需要找市长特批。如果没其它办法找市长，不妨请马总出面？
大家又闲聊了几句，这才散了。
覃主任没走，让修文给魏家电话，请他们出具给陆爷爷治病赞助的书面材料。
然后又说：“关于人才引进，我先跟马总秘书联系一下，看能不能在秘书间解决。
毕竟，如果马总和市长见面，马总提要求，市长也一定会提要求。
能让市长开口的事，一定不是小事，这样马总会觉得吃亏了。”
修文没想到这里面还会有这种说法，看着覃主任没说话。
覃主任说你也别介意，事实就是这样。
覃主任说着突然话锋一转，说对了，陆总这回得告诉我，你是怎么跟赵公子达成协议的吧？
修文这才想起，当初东海用微信说了赔偿跟孙家一样的话，于是连忙翻看微信，还好，没被当垃圾清理掉。
覃主任让修文截屏后发给他，这才出去。他得回一趟派出所，将当初的卷宗调出来整理一下。
修文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开始惬意地泡茶。
不过修文的心情很快被陆父的电话给破坏。
原来当地税务局找不到修文，面子上过不去，所以只好将矛头指向陆父，说希望陆父用书面方式解释清楚几笔资金的出处，否则会被认为是巨额财产来路不明。
修文很生气，但也暗自庆幸，因为父亲名下的那三笔钱不需交税，所以只要将说明材料补起，对方不仅无法为难父亲，也无法控告自己漏税。
想到这，修文对父亲说，你让他们等等，我这边正在准备书面材料，很快会搞好，到时会寄过去。
见父亲不放心，修文说我刚跟财务讨论过，打到你账上的钱不仅合法，也不用交税，所以你不必理会他们。
陆父这才放心下来。
修文又叮嘱，千万别乱说话，以后别人问你什么你都说不知道就行。
陆父笑着说，我的确是什么也不知道呀，能说什么？
修文假装委屈地说，我连跟文婷独处一室都交代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陆父这才转移话题，问材料准备要多长时间？
修文说还不确定，因为牵涉了三家公司，又都不在深圳，你让他们多等等吧，反正我这边尽快。
挂断电话，修文就琢磨，到底是谁在捣乱？正想着文婷来电话：“亲爱的，想我了吗？”
修文立刻换了笑脸，说：“听到姐的声音就开心。”
“那好呀，你来上海不就得了，天天可以听到姐的声音。”文婷说。
“姐在上海吗？”修文问。
“不，我在北京。”文婷说，“正商量去日本访问的事，需要填报资料。对了，你在哪里？我传一份表格给你，填好后回传给我。”
“我在……宜丰。”修文本想说在深圳，但很快意识到不能说，连忙改口，“姐不是欺负人吗，明知道我这里没传真还这么说。”
“那还不简单，我给你网购一台传真机就行，反正我有你的地址。”文婷笑着说。
“我还以为姐这么快就老了呢，你都说网购了，何不直接发电子表格给我，我填好回给你。”修文也笑。
“你个小赤佬，竟敢说我老，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文婷不爽，“对了，我爸说了，如果你能来上海，那你就是访问团副团长了。”
“……”修文没接话。
文婷等了会儿，最后还是问：“亲爱的，最近还好吧？”
修文正要说漏税的事，但想想还是没说。在没搞清楚到底谁在捣乱之前，他不想稀里糊涂地再欠文婷一个人情。于是修文笑着说挺好的。
文婷迟疑了一下这才道别。
挂完电话，修文不得不想，能够让税务局不停地追县高官的亲家和女婿的，或许只有文婷了，可真的是文婷吗？
覃主任很快将那三份说明材料补齐。
修文很高兴，感激之余说要快递寄给父亲。
覃主任说，其实不必太过着急，一是太急对方会以为你害怕，不知又出什么幺蛾子；二是你户口的事有眉目了，不如等搞好顺便回去办手续。
修文有些意外，几乎脱口而出：“真的？”
“当然是真的。”覃主任笑着说，“这几年深圳户口已经管得也不那么严了，加上马总秘书跟市长秘书通了个电话，以投资加专业人才的双重身份将你引入，市长已经特批。剩下的手续让秘书排队去办就行了。”
修文感激不已。
没等修文的手续办完，陆父再次来电话，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结巴了，说税务局要求陆父前去税务局协助说明情况，如果不去，就该是纪检来请陆父喝茶了。
修文听了也紧张起来，忙说资料准备好了，马上快递过去。不过原件只能查看，可以将复印件留给税务局，
陆父总算松了口气，说话利索了一点。
修文这才问，雨瑶爸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人还在公开跟书记的女婿叫板吗？
陆父问，你真的那么相信雨瑶爸？
修文说，上次不是分析过吗？应该信任他。
正说着，陆母在电话那头说，听说雨瑶带她老师来了，明天会去祖屋考察。要不，你回来一趟吧。
修文想想也是，雨瑶死活不肯接自己电话，的确要设法当面消除误会。好在深圳这边的审批手续快办完了，自己有理由回去一躺。
很快，覃主任将修文落户的事搞定。就在覃主任将各种手续交给修文时，前台来电话，说有税务局的人来找。
修文问，是哪里税务局的？
前台说是深圳的。
修文不放心，要前台让他们登记，顺便查看一下证件。
前台领人进来后，修文起身给他们泡茶。
来人倒还客气，只是说受江西税务局之托，通知修文回江西协助税务调查。
说着拿出一份公函，让修文签收。
修文也毫不犹豫地签了，正要继续泡茶，来人却告辞了。
覃主任见此觉得问题有些严重，建议修文回去办手续时别见任何人，迁了户口立刻回来。
修文笑着说，没那么严重吧？
覃主任说，听说过范冰冰的偷税漏税案吗？税务局是不能抓人的，但他们可以请你去协助调查。像你这样毫无经验，再没事被他们关起来一折腾，没事都会有事的。
修文担心，说回去不见雨瑶，雨瑶会不会更多心了？
覃主任看了看修文，笑着说该是你的还是你的。说实在的，你又不担心找不到女朋友，那么紧张干嘛？见修文迟疑，覃主任说，算了，要不，我开车送你回去？
修文连忙否决，说这本就是私事，还是低调点好。
临走，覃主任有给了修文一部手机，说是新开的号，修文一看，号码里居然有4、5个8字。
修文谢过，顺手揣在了口袋里。
覃主任说，这个电话号码只有我和马总知道，要24小时开机。并且，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这部电话响了都必须立刻接。
修文在宜春下高铁时已是晚上9：00多，他没惊动任何人，自己打了辆车回去。
次日也是一声不吭跑去迁户口。
派出所没任何问题，见是迁往深圳，还祝贺了修文一回。
刚出派出所，修文的新手机响了，覃主任说，当地税务局的人已经在你新家等你了，估计铁路、高速公路的路口也有人等，所以你得去坐长途大巴回深圳。
修文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答应了。
走了一半路，覃主任又来电话，说秦所长说现在连普通汽车站都有人守着了，并且税务局通知了公安协助“请”你。
修文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忙问怎么办？
覃主任说，秦所长愿意帮助你，你现在随便在哪里换换装，别让人一眼就认出来，然后往县公安局去，秦所长在门口等。
修文说，你战友不会出卖我吧？
覃主任说不会，当年我们实弹演习，他扣手榴弹后没扔出去，差点丧命，是我救了他，为此还负了伤，提前转业。所以他绝不会害你。
覃主任说着有发了个电话号码给修文，说你到门口后就打他电话，到时他开车出来带你走。另外，你把老手机关了。
修文在路边买了件风衣和一幅墨镜，来到公安局门口对面的一家小商店打电话给秦所长。
很快，秦所长开车出来，修文上车后秦所长便立刻往城外走。
出城后秦所长才松了口气，说大家猜你会去宜春或新余坐火车，所以我带你去吉安，然后在那里坐长途大巴去深圳。
修文点点头，忙说谢谢。
直到进入吉安市，秦所长这才说，听说是上面有人想搞你，而具体做这些事的人则是李副书记。
修文不明白，说这事闹成这样了，孙书记也不管管？
秦所长解释，李副书记说他是省委李书记的远房亲戚，所以大家也不大敢得罪他。另外，也有你岳父得罪了宜春市委王书记的原因。
见修文不解，秦所长就说，今年王书记到洞山拜佛一事知道吧？他本说在万载吃饭，可谁知他一出高速公里路口，就有退伍军人拦车叫冤，他知道走漏了风声，转身进高速去了上高吃饭。这件事本跟孙书记无关，但王书记觉得这事就万载、宜丰两个县知道，谁都有可能走漏风声。所以对孙书记也很不满，但王书记没证据，不可能直接免了孙书记，但下面有人折腾，王书记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这已是修文听到的第三个版本了，他实在不知说什么是好。
这边雨瑶不理他，那边别人要折腾孙书记而为难他，临走时覃主任还抛出了另一个观点，不排除孙书记想给修文一点教训，让修文在雨瑶面前老实点。到底什么原因？或许，是几个原因的共同作用，才导致如此结果吧。
当然，修文知道现在不是要找原因的时候，而是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来到吉安，秦所长掏了警官证，绕过检票口让修文直接上了吉安发往深圳的长途大巴。
眼看着汽车就要开了，修文松了口气。
突然，两位穿税务制服的人跟检票口的人说了点什么，然后上了修文所在的大巴。
修文暗自心惊，却也没在脸上露出任何惊慌和不安。
不过两位税务人员也不含糊，直接走到了修文跟前。走在前面的是位跟修文差不多的年轻男子，看着修文不无得意地笑了笑，然后还扭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中年男子说：“没白跑吧？”
中年男子问：“不会认错吧？”
“认错？”年轻男子笑，“我和他是中学同学，从中学开始我就一直追雨瑶。”
说完掏出一张要求修文协助调查的文书拿到修文面前：“请跟我们回一趟宜丰吧。”
修文很紧张，但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不过他唯一能想到的是，拖时间。于是说：“先证明你们的身份吧。”
年轻男子本不想理他，但中年男子已经掏了工作证，年轻男子也只好掏了。修文看了看，年轻男子的确是他中学同学，并且毕业那年就考上了江西财经大学。
人不假，但修文肯定不能跟他们走。不过他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拒绝。
电话响了，是个陌生电话。修文本不想接，但想到覃主任特意说过，无论何时，这个电话必须接，这才接通电话。没等他吭声，对方立刻说：“税务局的人不能抓人，你拨打110。”然后就挂了。
修文心里有了底，于是说：“我公司有急事，要马上回去，等忙完我再回宜丰？”
年轻男子显然是铁了心要抓修文回去：“今天你遇到我，肯定走不了。”
修文突然问：“有拘捕令吗？”
两人都愣了下，中年男子想用强，但青年男子拦住了，毕竟，他懂法，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让修文钻空子。
“是让大巴走，还是我直接拨打110？”修文见此语气硬了，见对方不吭声，修文直接拨打了110。
电话通了，修文开了免提，也不忌讳，明确说自己有急事要回公司，但税务局的人想带他回去。
接电话的是吉安公安局，听说是宜丰税务局，他们表示要理解一下情况再说，但明确表示，税务局的人不能抓人。
大家僵持着，突然有个穿警察制服、戴着墨镜的人走了过来。
两位税务局的人很开心，连忙过去跟对方说明了情况，并出示了书面文书。
警察看了半天，然后说，我不能带他去宜丰税务局，但可以请他去派出所协助调查，等你们宜丰公安局跟我们这边联系后，我们再移交给宜丰公安局。
两人想了半天，觉得也只能这样了。
中年男子办事稳妥些，希望对方出示证件。对方掏了一下证件，的确是警官证，却没给中年男子看。
中年男子还想要过来，警察说，如果不放心，我也没必要多管闲事。说着要离开。
年轻男子显然不想放走修文，就拉着警察说，没问题，你先带他去派出所吧。
警察看了看对方，说你们回去办手续可要快点，我们拘留人的时间也是有限制的。
年轻男子忙说没问题，两小时后宜丰公安会来提人的。
警察这才有掏出证件给修文看，让修文跟他走。
修文显然已没理由再拒绝，只得起身跟警察走。
第三十八章 公益
修文接到覃主任电话，让他别进深圳市里面，提前在龙岗下车。
一下来，公司的大奔就开了过来，覃主任让修文上车。
然后，车直接开到了派出所。见修文有些紧张，覃主任说，现在去上户口。
有熟人还是好办事，修文没排队直接将各种手续都办完了。覃主任办了加急，但身份证最快也要一周才能拿到。
出来后修文长长地舒了口气，心想总算过去了。
上了车，覃主任开车到了公司楼下，停好车，帮修文提着行李往外走。
修文有些纳闷，问，不回住处吗？
覃主任说，在没拿到身份证之前，你最好还是别露面。我带你去个偏僻的地方呆几天，等拿到身份证再说。
虽说修文觉得有点多余，但想到昨天的经历，决定还是听覃主任的。
两人打的来到一个城中村，因为还没经过改造，让人实在难以相信这里也是深圳。
这里不仅卫生环境极差，随处可见的垃圾及苍蝇，空中各种线像蜘蛛网般乱拉，还有穿着暴露的女性。
覃主任没说话，修文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
终于，覃主任在一栋房子前停下，领修文进了三楼。
房间里面比外面好很多，有全套家电。
覃主任领着修文在里面转了一圈，然后来到阳台。
阳台的一处护栏被砸了，露出了里面的钢筋，且钢筋也向里扭曲。
而空出的这块，则是旁边楼阳台的一角。也就是说，旁边后建的楼砸烂了这栋楼的阳台，才得以保证新建楼阳台的完整。
看来，这才是真正的握手楼，不是两人站在阳台上握手，而是阳台跟阳台已经握手了。修文心里暗想。
“新楼是村长家的，我跟他很熟，刚才也跟他打招呼了，”覃主任道，“如果真有什么事，你可以从这里爬到新楼里，然后下到一楼就行，别出去。”
正说着，有人从对面楼里来到阳台，递给覃主任全套床上用品，并问要不要过去帮忙？
覃主任也不想修文跟对方多接触，就说我们自己来。然后和修文一起将床上用品全换了。
全搞好，覃主任这才说，下去吃饭。
七拐八拐转了半天，两人也没找到个稍干净的大排档。
覃主任说，要不，我们干脆出去吃？
修文说没事，我去年参加比赛时就经常在这种大排档吃饭。
说完两人找了个大排档，各自要了碗粉。
填饱肚子，修文这才问，秦所长没事吧？
覃主任并不知情，反问，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了？
修文说，昨天秦所长开车带我到另一个市去坐大巴，结果宜丰税务局的人还是追了过来，当时秦所长冒险打电话告诉我，说税务局的人没有抓人的资格，让我别动并打110报警。最后，秦所长冒充110警察过来，将我带走了。
“税务局的人认识秦所长吗？”覃主任很紧张地问。
“按当时的情形看，应该不认识。”修文说，“何况秦所长当时带着墨镜。”
“……”覃主任沉默了半天才说，“以后有人追问起来，你就说你当时给警察看了你的深圳身份证明，表明宜丰税务局没权利抓你。然后警察就放了你。并且，你不认识那个警察。”
修文点点头，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临走，修文拿了张小店的卡片，说以后直接点外卖。
覃主任当时没说什么，可临走前却叮嘱，千万别点外卖，自己去吃。另外，晚上9：00过后，就别再出去。还有，不管外面发生什么，坚决不开门。
“哪怕门口喊救命，也不管？”修文半带玩笑地问。
“哪怕门口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喊救命，都别开门。否则，女人可能没事，你被人误解是女人的情人，被人打、甚至杀。”覃主任满脸严肃地说。
修文点点头没吭声，心想，这也是深圳？
晚上洗完澡，修文打开老手机给陆父报了个平安，然后告知身份证要一周后才能拿到，为了避免宜丰税务局的干扰，老手机会关机。
不等陆父多问，修文挂断电话并关机了。
修文在城中村呆了一个星期。
怕人顺藤摸瓜，修文连微信等但凡要登录的地方都没去。
刚开始两天还好，等到后来修文就很烦了，在屋里来回走动，心里有一种要打人的冲动。
不过冷静一想，还真是幸运，如果真被抓了，哪怕只判几个月的刑，自己肯定要崩溃了。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看来那个作者一定坐过牢。
总算等到覃主任电话了。
两人去派出所领到了身份证，回去洗澡，并按覃主任要求，换了套最好的衣服，这才跟覃主任出来。
来到深圳税务局，表明身份，两人立刻被让进了一间会客室。
很快进来两穿制服的人，一脸严肃甚至有些紧张。修文往门外看了眼，门口还有几个保安。
对方再次出示了江西请求协助的公函，明确说已经升级到要采取强制措施的地步。
修文笑了笑，掏出身份证解释说，因为我要转入深圳户口，想为深圳税务局作点贡献，所以迟交了几天税，没那么紧张吧？
对方二人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人接过修文的身份证看了一下，还给了修文。
“今天刚拿到身份证就过来，我应该够有诚意吧？”修文看着两人道，“不知我在这里补交税有什么问题吗？”
对方一时拿不定主意，特意打电话请示了一下，然后才说没问题。
修文和覃主任站起来，覃主任补充说，陆总是作为人才引进的，还可以享受一些税收减免，到时公司会安排财务人员具体办理。
见对方有些发愣，修文掏出名片，说欢迎去公司喝茶。
走出大门，两位又追了过来，说跟宜丰联系过了，那边还是希望你去一趟。
修文愣了下，没吭声。覃主任接过话说，没问题，我们陆总后天回去。
见对方有些怀疑，就掏出手机让对方看，果然是修文后天去南昌的机票。两人这才放心下来。然后笑着对修文说，别介意，毕竟是同行的请求，我们也不好完全不管。
修文笑了笑说没事，可以理解。
回到办公室，覃主任说，马总跟全国残联签了份十年赞助一个亿的合约，但资金用途要由赞助方审核通过方可使用。第一年赞助江西一千万，钱已打到公司账上，监管人是陆总。江西的捐赠仪式明天在南昌举行。
话没说完，钱总进来说，减免税的手续都办好了，马上可以补交去年的个人所得税，但今年的其实可以到年底再说。
修文想了想，将江西的公函给他看，钱总看过完笑着说，这些人不仅心胸狭窄，语文水平也很低。算了，我先帮你办去年的，然后将今年的一块办了吧，免得那帮人老惦记着。
修文谢过。
到这时覃主任才说，收拾东西走吧。
修文问，去哪？
覃主任说，今天动身，明天参加南昌的捐赠仪式。钱在你手中，你是监管人，不可能不去。
修文这才反应过来，于是问，你不是说我后天回去吗？
覃主任说，没错，你明天参加完捐赠仪式，后天回去。
修文还是有些不明白，覃主任只好解释，我怕明天有人去南昌捣乱，所以让深圳税务局的人去告诉他们，你后天回去。这样他们就不会去南昌捣乱，等你参加完捐赠仪式后，你也的确可以回去了。
虽然修文还是不大明白，但他相信覃主任，干脆什么都不想。
签约仪式如期举行，场面很隆重，不仅是这一千万，更重要的是马总的到来。
修文和江西省残联主席签约，后面是马总和省委李书记见证。
签好字记者们立刻围堵上来，好在修文在当初大赛时见识过这种火爆场面，倒也不慌。
不过他并不知道马总要给出的调子是什么，不敢乱说，于是将记者们引向马总，说，马总难得来咱们江西一回，你们不抓紧机会采访马总，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干嘛？
经修文这么一说，大家当然不再顾忌基本礼节，全冲向了马总。
看得一旁的覃主任也觉得好笑，还是修文聪明，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居然知道将锅甩给马总。
中午吃饭，马总郑重地将修文介绍给李书记，说这是我的合作伙伴陆总，老家就是江西的。他说要照顾家乡，所以我们的第一站就放在江西了。
李书记当然很高兴，忙问修文是江西哪里人，什么时候离开江西的？
马总说陆总刚被深圳作为特殊人才引进。
李书记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忙说有机会请回来投资。
修文说肯定会来投资。
李书记想了想掏出名片递给修文，说如果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修文接过名片先表示感谢，同时也回了名片。
站在一旁的马总看了有些欣慰，没想到修文在省高官面前还会如此淡定。
当然，如果他知道修文见过副国级领导的话，或许就不会奇怪了。
下午马总就回北京了。
覃主任说正好去看看滕王阁，买了次日的高铁票。
然后拽着修文不让走，说咱们不能欺骗深圳税务局，所以你必须在那班飞机到达后才回宜丰。
次日临走前，覃主任拿了两个包装得很好的画框给修文，说我记得你们家还有两个挂画的地方空着，估摸着这么大的画框合适，那你就将这两幅门神带回去挂吧。
修文心想覃主任什么时候还有这艺术细胞，居然会送两幅画给自己。
有心拆开看，但毕竟是中国人，没好意思拆。只好疑惑地谢过。
回到家修文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画框，这哪里是什么画，只是两张放大了的照片，一张是昨天正式签约的场面，还有一张是席间李书记递名片给修文的瞬间。因为是特写，照片中不仅能清晰地辨别出李书记递名片时的动作表情，甚至连名片上的字都模糊能看出。
还没等修文反应过来，陆父立刻去拿工具将照片挂了起来。
到了这时修文总算反应过来，这门神的确可以驱小鬼。同时他也反应过来，覃主任所谓的要去黄鹤楼游玩，其实是要冲洗照片及装框。
修文没有主动去税务局的打算，但既然跟深圳税务说了今天回来，他当然要让人知道自己回来了。
听说雨瑶在祖屋，修文特意骑上摩托去了。
临走订了一桌菜送到家里，并让父亲请雨瑶爸妈晚上一起过来。
半道上修文用新手机给秦所长打了个电话，问是否方便见一面？秦所长想了想说可以在路边的一个林子里见。
往林子里去时，修文特意提了提裤子，假装要方便的样子，然后没入了林子。
见到秦所长，修文拿出一张购物卡递给对方，对方笑了笑没吭声先收了起来。
然后说：“我在外面截胡了吉安的出警警察，说报警人是深圳的，老家在宜丰，那边税务局的人眼红人家赚得多，想抓人回去。我刚才已经带人出了汽车站并放人走了。
吉安警察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即回复110说报警人出示了深圳身份证明，就带他立刻汽车站了。
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修文谢过，并问覃主任那么解释行不行？
秦所长说没问题。
修文很快来到村里，问了半天才得知，雨瑶带着老师和同学们在山里勘察。
修文顾不得一身西装革履，放下摩托就赶了过去。
天很蓝，山清水秀，草长莺飞。
雨瑶消瘦了许多，尽管她早就听到摩托声，但依旧不动声色地站在那给导师和同学们讲述她从陆爷爷那里得到的关于陆家祖屋原来的样子，教授也不时地问点什么。
待到修文走近，雨瑶客气地向教授介绍，这是陆家第三代，陆修文。教授很客气地伸出手，雨瑶在一旁介绍，这是我导师。
修文愣了下，他并不知导师是个什么概念，想了想才说，教授好！
教授也不知修文是干什么的，只好说陆先生好！
修文本想请教授吃饭，但看见雨瑶瘦弱的样子心痛不已。
于是决定先陪陪雨瑶，客气地对教授说，我跟雨瑶还有些事，明天请大家吃饭。
雨瑶本还想要装装生气的样子，但一见到修文后就再也装不出来了。
看得一旁的闺蜜都暗笑，那么高傲的女孩，在修文面前也成了乖乖女。不过修文不仅高大帅气，且一身打扮十几万，的确有这个资格。
于是，县城里修文的摩托轰鸣，后面坐着公主，招摇过市。
雨瑶爸接到陆父的电话后，心中迟疑了很久。
修文明明在吉安被警察带走，失踪一个多星期后居然大摇大摆地回来了。
在没搞清楚事件真相前，雨瑶爸不希望冒然去见修文。
不过当他得知修文和雨瑶招摇过市去了修文家时，他这才下决心去修文家，哪怕是鸿门宴，他也得去。
等到天暗下来，雨瑶爸这才和雨瑶妈一起打车去了修文家。
不过还好，一进门，出于职业敏感，雨瑶爸第一时间就看见了那两张照片。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来了，这一注赢了！
雨瑶妈见雨瑶爸看得那么认真，就好奇地跑过来，可她并不认识李书记，只是看到修文签字的那张照片，就大声说修文这张照片好帅哦。
雨瑶妈的声音吸引来了雨瑶、陆母等，修文和陆父迟疑了一下也走过来了。
雨瑶爸看了眼修文，然后玩笑着对雨瑶说，你将这两张照片挂到家里去，我相信那些死缠烂打的人都会知难而退。
雨瑶妈立刻附和。弄得雨瑶有些脸红，虽然她不是很明白个中原因，但还是望向修文。
修文说是同事帮忙照的，要问同事要数码照片。
说着修文直接打电话给覃主任，覃主任说照片还在数码相机里，等回到深圳，将照片拷到电脑里就微信发给你。
修文连忙感谢！
覃主任玩笑说，我以为你一回到家就会问我要数码照片呢。
修文忙说，这些事覃主任以后还得多教教。
晚餐很丰盛，修文搬出一坛女儿红，大家都喝了不少。
吃完晚饭，爷爷奶奶早早休息了。
六个人坐沙发上聊了会儿，雨瑶爸突然说想看看修文的茶室。
修文忙起身陪着雨瑶爸便往上走。
雨瑶也要起身，却被雨瑶妈一把拽住，说你陪妈说会儿话。
在茶室坐下，修文掏出身份证给雨瑶爸看，说我已是深圳户口，宜丰没有管辖权了。
雨瑶爸没接，只是说，没错，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是给深圳一些信息和建议，再也无权请你去协助调查了。说完看着修文。
修文想了想说：“我得到消息说税务局的人要找我麻烦，于是我跑到吉安长途车站去了，结果那里也有人在等我，我报了警。
不久有警察过来，带我离开了车站。
然后我给对方看了我的户口迁移证明，对方就将我放了。”
雨瑶爸看着修文依然没吭声。
修文说，还记得当时帮雨瑶抓牛根的秦所长吗？这人真的很不错。
雨瑶爸想了想说，要不，让他到市里来工作吧。你明天问问他，看他想去哪个科，我到时安排一下。另外，还是不能太大意，万一税务局的人再来骚扰，打电话给我。
修文谢过，两人这才下楼。
雨瑶爸妈要回家，照例是修文送到楼下。
雨瑶要跟着上车，雨瑶妈说现在还早，你跟修文再说会儿话吧。
雨瑶这才不吭声。
回到家修文父母已进房间了，修文关好灯和雨瑶上楼。
一到楼上，修文就顾不得许多，紧紧地抱着雨瑶亲吻起来。
雨瑶也是激烈地响应，不过最后还是强忍着让修文去冲凉。
修文不肯，拽着雨瑶一起进了浴室。
第三十九章 王者归来
修文被敲门声吵醒，一看表9：00多，知道大家都走了。
修文打开里门后没开防盗门，见两位穿着国税制服的人在门口。
他本不想理他们，仔细一看还真是冤家路窄，正是当时在吉安汽车站里要抓他的两人。
于是他改变主意，问有什么事？
对方隔门掏出那张希望修文协助调查的公函。
修文瞥了眼没理会，只是懒洋洋地说执法人员不是应该先掏证件？
两人愣了下，然后年轻人拉下脸来说，我的脸就是证件，你给我开门。
修文看了眼对方，露出个嘲讽的笑容，后退一步，就要关里门。
中年人忙说别关门，我给你看证件。
修文看了眼中年人手上的证件，然后问年轻人，你是回去拿证件再来，还是就在门外等着？
年轻人还要说狠话，中年人拉了拉年轻人，年轻人这才很勉强地掏出证件。
修文装模作样地看了半天，其实也只是想记住这两人的名字而已。
就在他准备掏身份证的瞬间，他突然恶作剧般想看看“门神”的威力，于是打开防盗门说进来吧。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下，最后还是中年人说，我们是来请你去协助调查的，不是来你家问话。
修文斜了两人一眼，说我是看你俩掏了证件，这才给你们面子让你们进来。如果不想进来，就给我滚蛋。
两人有些懵，不明白两天前还被追得东躲西藏的修文，为什么突然间变得如此放肆。
年轻人更沉不住气，就想直接拉修文出来。
修文立刻沉下脸来问，你有逮捕令吗？否则我可要正当防卫了。
修文说着指了指头顶的摄像头，意思是说监控可以为我做证。
中年人害怕出事，急忙拉着同伴往里走。
修文想着要让对方有时间和机会去看照片，于是说你们先坐吧，先看看电视，我上楼拿样东西给你们看，也好让你们回去有个交代。
说着上楼去了。
两人坐下，这才注意到修文家的豪华装修。也顾不得是否礼貌，起身仔细看起客厅的装修来。
年轻人自是羡慕不已，但这更加坚定了他要折腾修文的决心。
中年人比年轻人更细心，他看到了那两张照片，但还不敢肯定那就是省委李书记。
不过当他扭头看电视时，恰好电视新闻就在报道马总捐资一事，里面签约的画面跟照片完全吻合。
中年人终于明白修文为什么两天后突然变得那么放肆起来。而他也很快有了决定，绝不得罪修文。
修文下来后拿出身份证给两人看，然后问还有问题吗？
中年人连忙说恭喜修文成了深圳人，这样就没问题了。
年轻人不解地看了眼中年人，但他既然打定主意要折腾修文，肯定不为所动，说，你那些费用是发生在你成为深圳人之前的事，所以还是归我们管。
修文并不清楚具体规定，被年轻人这么一说有些傻眼。
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说，打到我父亲账上的几百万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根本不需要交税，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
年轻人终于抓到了机会，说我们都查清楚了，你说的那几笔的确不要交税，但一百万奖金、杭州和上海给你的佣金必须交税。
修文心想，看来当初雨瑶爸拿出来的资料，税务局也完全掌握。
见修文不吭声，年轻人很得意地说，怎么样，跟我们走一趟吧？
修文没动。
中年人打定了要帮修文的主意，只是碍于年轻人的背景，他没法吭声。
不过这时他突然发现这是个天赐良机，于是连忙悄悄摇了摇头，示意修文别去税务局。
修文有了在城中村一周的体验，当然知道被关起来后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于是说，你们等等，我要咨询一下法律顾问。
说完又上楼去了。
修文直接打电话给钱总，钱总一接电话就埋怨，说你怎么两个手机都关机呀？我昨晚打了一个晚上的电话都打不通。
修文这才想起，昨天跟雨瑶玩得太疯，将两部手机都关了。于是忙问什么事？
钱总说，你先说吧。
修文问我前面的那些钱必须在宜丰交吗？
钱总说：“不一定，可以在原地交税，但也可以在深圳交，两边有一边交就行。
说起这，正好也是我要说的事，你一百万的奖金税我帮你交了，还给你省了十几万。
不过杭州和上海给你的佣金本来可以年底交，可昨天覃主任建议先交。
我现在正在税务局排队，应该快了。”
修文有些着急，就问还要多长时间？
钱总说前面就几个人了，大约半小时。
修文舒了口气，说交完后立刻将完税证明开好并发图片给我，这边税务局的人正在我家里等着。
钱总说没问题，很快发给你。
修文又问，以合理避税为由不在这边交税，不违法吧？
钱总说当然不违法，我昨天帮你交税时就是这么跟深圳税务局解释的，他们完全认可。
修文心里有数了，下楼说：“我咨询过法律顾问，你们说的税的确可以在宜丰交，但也可以在深圳交，具体在哪里交是我的自由。
另外，我去年的奖金税已经交了，杭州和上海的佣金税属于今年的税，我在年底之前交就没问题了。
不知这么说，还有问题吗？”
中年人没等年轻人说话，就抢着先说没问题。
然后又对年轻人说，咱们走吧，这事的确不归我们管了。
年轻人不甘心，对修文说，你拿出奖金税的完税证明给我看看？
修文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手机，将完税证明的照片给年轻人看。
年轻人一看也知道没理由了，只好跟着中年人往外走。
修文暗自松了口气，走到门口客气地说了句走好！
就当他要关门时，年轻人突然回头拽着修文往外走，并说，既然你没交杭州和上海的佣金税，那我们就有理由请你去局里说明一下情况吧？
修文吓了一跳，顿时也火了，甩开年轻人的手说，我现在是深圳人，只有深圳税务可以请我去，你还没这个资格。
年轻人也火了，说你深圳人了不起吗？今天我还就要将你请去税务局。
说着又要拉修文，修文立刻拉下脸来，说你再动手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一把将年轻人推开。
年轻人也火了，正要动手，被一旁的中年人拉住了，别动手，他练过武。
年轻人这才明白眼前的处境，既打不过修文，而中年人也不会帮他。于是他掏出手机给人打了个电话。
中年人一看，知道自己劝不了年轻人，于是说我打电话请示一下局长吧。
年轻人正在火头上，说你请示谁也没用，我今天还不信这个邪。
中年人忙走到一边，拨通了局长的电话，并说了现场状况。
见局长也没太多表示，中年人只好说，陆家有陆总跟李书记的合影。
局长怀疑自己听错了，问，陆总跟咱们县李书记的合影？
中年人说，是跟省委李书记的合影。
局长吓了一跳，忙问是否确认？
中年人说，刚才新闻里报了马总给残疾人基金会捐款的事，签字的就是陆总，并且他们家还有一张照片，是李书记给陆总递名片时拍的。
局长一听就急了，让中年人将电话给年轻人。
年轻人正在气头上，不接电话，说只要他没交杭州和上海的佣金税，我就有理由请他去局里。
局长显然也是急了，在电话里喊：“我叫你爷行吗，你别再去招惹陆总了，赶紧给我回来行吗？！”
中年人在一旁有些尴尬，给修文解释，说他是我们局长的公子，年轻气盛，你别介意。
修文听罢猜出年轻人并不知道那是省委李书记，于是说，原来是局长公子呀，难怪那么嚣张。
说完指了指墙上李书记递名片的照片说，既然是借官威，你怎么不看看这张照片呢？不知你爸有没有他的名片？
年轻人显然不知道这人是谁，说，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有他的名片就敢违法了？
修文笑着说，首先更正一下，我没有违法。另外，我也同意你前半句的说法，他的确没什么了不起，不过他在给我名片时特意说过，如果在江西有困难，可以找他。
修文说着特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需不需要我给他打个电话？
中年人完全不顾年轻人的感受，连忙说不需要不需要，这事我们局里内部就可以解决。陆总别急，我们局长正在往这边赶，他是来赔罪的。
年轻人瞪着中年人大喊，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滚一边去！
中年人终于火了，说你也别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连照片上的人是谁都不知，还想在官场上混？
修文见此觉得好玩，就说，其实也没什么，我算算，县、市、省，照片上的人也就比他爸高出三级，对吧？
中年人苦笑着摇摇头，没吭声。
年轻人这才傻了，他以为修文的背景就只有孙书记，没想到又出来个省级人物。
中年人连忙拽着年轻人回到房间里并关好门，说在外面吵架影响不好。
门铃响了，中年人连忙跑去开门，不过不是税务局长，而是一位穿制服的警察。
中年人有些尴尬，不知该不该让警察进来。
警察倒不客气，直接进来了。
修文一看就生气了，立刻问：“你是什么人，没让你进来你怎么就进来了？”
警察看了眼年轻人，年轻人说：“这就是陆修文，我们前几天就请你们出面协助抓捕他。”
警察说：“哦，那就请跟我们走吧。”
修文说：“先出示你的证件吧。”
警察拍了拍警服说：“这就是证件，还有我这张脸！”
修文呵呵一笑，指着门说：“要么你掏证件，要么你出去。”
警察正要发火，但一旁的中年人朝他摇了摇头，于是强忍住没发火。
紧紧着中年人又示意他看墙上的照片，警察一眼就看出那是省委李书记。
顿时火气全无，很客气地掏出证件给修文。
修文看后问：“有拘留证吗？”
警察又扭头看年轻人，年轻人说：“他偷漏税，我们请他去协助调查，他不肯去。”
警察再次看着修文。
修文没等到钱总的完税证明，心里着急，只好拖延，说：“那你带税务局请求协助调查的公函去公安局开拘留证再说吧，否则我怎么知道你是否有这个权力来我家抓我。”
警察终于火了，因为之前已经办妥了所有的手续，却被修文跑了，为此没少挨批，这回修文又提起这，于是说：“我今天还不信邪了，看我到时怎么收拾你。”
说着立刻打电话叫人将前两天已办好的拘留证送过来。
拘留证到手，警察很得意地看着修文，说：“你还想说什么？”
修文假装很仔细地看拘留证，心里骂了钱总一万遍，如果完税证明再不来，他真的要被警察带走了。
修文别无它法，只好拖延，问年轻人：“你确认是要询问杭州和上海的两笔佣金税的问题吗？不会到时又节外生枝吧？”
年轻人得意了，对警察说：“别跟他扯了，直接铐人走吧。”
警察立刻拿出了手铐。
修文立刻说：“你敢！纵使是真的需要协助调查，你也没有动用手铐的权力。”
警察没吭声，只是走近修文。
正在这时，修文的微信消息声响了，修文一看，钱总发来的杭州和上海的佣金税完税证明图片！
修文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见警察过来，他不慌不忙地说：“如果今天你敢铐我，我会让省公安厅长来给我解手铐！”
警察眼毒，他看出了修文看微信前后表情的变化，虽然不知是什么内容，但肯定有利于修文，再听修文说要厅长来解手铐，还真有点心虚，何况，正如修文所说，他的确不能用手铐。
正僵持着，税务局长到了。
中年人也顾不得许多，抢先给修文介绍：“陆总，这是我们局长，他说他是过来道歉的。”
局长看了中年人一眼，心里多少有些不高兴。
从礼仪的角度，他觉得中年人应该先为他介绍修文。
不过中年人使了个眼色，让局长看那张照片，局长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不快的脸色立刻换成了笑脸，主动伸出手去：“陆总，不好意思，我这个崽实在不懂事，多有得罪，还请陆总大人大量，别跟他计较。”
修文见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就说坐吧。
局长立刻说，坐就别坐了，我已经吩咐他们在厚德订了一个包厢，走吧，吃饭去，算是给我的崽赔罪。
警察在一旁被冷落了，有些不高兴了，说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我这里有拘留证，怎么转眼就要陪不是了？
局长这才注意到警察，狠狠瞪了年轻人一眼，然后又跟警察道歉，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前是个误会。
警察不满意，说局长大人不会是受贿了吧？好歹解释一下事情怎么就过去了？
局长顿时有些尴尬，求助似地看着修文。
修文觉得闹也闹够了，就笑着对警察说：“其实就是个误会，我最近在办户口迁移，想到可以合理避税，于是就拖了几天没在宜丰交税。
这不，身份证刚拿到，我就将所有的税都交了，去年的奖金税算是补交，今年的佣金本来可以在今年年底前交，但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我也都交了。
只是宜丰税务局没有及时跟深圳税务局沟通，所以才产生了这样的误会。”
见警察不信，修文干脆叫大家都靠拢过来，他将完税证明图片显示给大家看了，大家顿时五味杂陈。
警察虽然觉得没面子，有些不开心，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事，何况这事的确已没有任何文章可做，一声不吭走了。
年轻人则恨得牙痒痒，因为他知道，错过这个村，永远没下个店了。
中年人如坐针毡，见到终于可以走了，自是如释重负。
局长则是松了口气，如果修文被抓到税务局去，他还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他吩咐两人先走，自己则留下单独跟修文道歉。
修文见中年人要离开，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平时呢好好呆在宜丰吧，像吉安那么远的地方，就别老跑了。”
中年人听了顿时吓了一跳，手一抖手机掉地上了。
他捡起手机，看看局长，连忙说下次再专门登门道歉。
修文出了这口恶气也就算了，说再来道歉就免了，你也知道我的收入不少，这里什么都不缺，你好自为之就行了。
中年人连连点头称是，倒退着出了门。
局长见两人离开，这才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塞到修文手里，说：“我知道您什么都不缺，但这点小意思您一定要收下，否则我寝食难安。
我的崽并不坏，只是追雨瑶追了很多年没追上，心里有些不舒服，还请您多原谅。
至于要抓您，真不是我们局里的意思，只是有人暗示省里有人要搞你，被逼无奈才这么做的。
不过现在知道了，应该是有人假传圣旨。
另外，也请您转告孙书记，我虽然是别人提拔的，但现在愿意追随孙书记，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一定全力执行。”
修文点点头，说我一定转达，但卡不能要。
局长急了，顾不得许多，直接说，如果陆总不收卡，以后我遇到任何麻烦都会以为是您在报复我。
修文没听过这种理由，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收了。
局长满肚子的火气下来了，正要训中年人，却见中年人正在开导年轻人：“你想呀，咱们从折腾陆校长开始到现在，总共也就1~2个月的事吧，可陆总都做什么了？
他把自己的户口迁深圳了。
然后在一个星期里，补交了所有的税。
最后，还跟李书记见面，让李书记给了他名片。
要注意时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一切都做好，表明什么？
明他有能耐，不仅随时能够见李书记，还能让李书记配合着让大家知道他们的关系好，懂了吗？”
年轻人这才服了，见局长过来，不好意思地对局长说了句对不起。
局长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说你两都给我记住了，以后不管是陆总、陆校长还是孙书记，咱们只有帮忙的份，绝不能跟他们对着干！
年轻人听了有些不解，中年人则连连点头。
第四十章 深加工基地
税务局几人刚出去，陆母就回来了，说是要给修文做饭。
修文说这才10：00，你不用上班吗？
陆母说平时要请假可不容易，不过今天一说是要给你做饭，连院长都忙说回去吧，顺便问陆总好。你看看，我儿子多有出息。
修文无奈一笑，说那就赶紧做吧，我还没吃早饭呢。
陆母问，要不，我先给你炒碗粉，然后再给你做中饭？
修文说算了，早饭、中饭一起吃吧，早点吃完我得去一趟祖屋，看看能不能找个地方放茶叶和分拣茶叶。
陆母问想吃什么？
修文说只要是妈做的我都喜欢吃。
陆母高兴地去厨房了。
正等着吃饭，雨瑶来电话说，中午在乡里招待老师和同学，你有空吗？
修文正要说在家里吃，电话那边有声音说了，公主有令，岂敢不从？
雨瑶忙说是我同学，别理他们。
修文知道是雨瑶同学想见见自己，于是说，公主有令，岂敢不从？！
没等雨瑶说话，旁边早已笑作一团。
挂断电话，修文跑厨房一看，有7、8个菜要做，陆母正在忙碌。
修文不敢说要去陪雨瑶，只说肚子饿，中午就随便吃点，晚上再好好吃吧。
于是陆母手忙脚乱地做了几个菜，修文边狼吞虎咽，边夸妈妈做的好吃。
硬撑了三碗米饭，只为了让妈妈觉得自己吃得很香。
修文西装革履地来到乡里食堂，雨瑶他们已经入座。
见修文进来，雨瑶先介绍修文，说是江西陆家的后人，也是这个项目的参与者。
然后介绍导师和另两位老师、两个博士、两个硕士和五、六个学士。
修文有些自卑，不肯坐主人位，在下位坐了，说是这是个买单的位置。
雨瑶无奈只好自己坐了主人位。
席间，坐修文旁的女生见雨瑶旁的博士不停地给雨瑶夹菜，就笑这对雨瑶说，雨瑶姐是女神，从来都不缺乏追求者，不如把陆总让给我吧？
说着主动给修文夹菜。
雨瑶也是玩笑说好呀，你要有本事就抢去吧。
女生一听直接就将菜往修文嘴里送，修文边躲边说，不怕得罪美女们，在我眼里，这世上只有雨瑶最漂亮。
女生尖叫起来，说雨瑶，你施了什么魔法，据我所知，你都有一个月不理陆总了，可他怎么还那么死心塌地地爱你？
雨瑶岔开话题，说修文你不是有事要跟教授商量吗？
修文这才说，我想在这里搞一个茶叶存放和分拣的地方。
教授弄明白怎么回事后说，搞个茶叶深加工基地的想法不错，这还可以增加游客的参与度。
修文听了也是眼前一亮，对呀，平时没事时，让游客来做分拣，的确是个好主意。
教授并不知道修文在想上面，接着说，另外，我听说你们给残联捐助了一千万，不如搞个残疾人茶叶深加工培训学校，将来好的学生直接留下来为你们工作。这样不仅、可靠，还不会乱跳槽。
修文顿时兴奋起来，说的确是个好办法，我到时跟残联一起做个可行性分析，再跟马总汇报一下。
雨瑶看了眼修文，但还是忍住没说话。
修文知道雨瑶是怕爷爷反对，便转移话题，说这个可以放在你们的设计规划里，不过深加工基地的事比较急，因为春茶就要上市了，如果这次不能落在这里，估计以后再想放这里也不容易了。
教授问要多大，对环境要求高吗？
修文说先有个500平米就足够了，主要是要保持通风、干燥。
教授想了想说，可以分两步走，先搭个临时的应急，然后在整体规划里做最终设计。说着他扫了眼其他人，说大家讨论讨论吧。
有人说，采用现成的钢架结构搭建，不考虑采购运输等，半个月应该够了，设计可以找个相似的图改一改，一两天就可以了。
又有人说，房子分内外两层，全部密封，里面尽量模仿自然状态，可以离地面30公分，底下放置干石灰、木炭等；外面的可以直接使用抽湿、空调等，这些可以找几根钢架固定就行。
大家聊着，饭也吃完了。
很明显，教授本身对这个项目的兴致不高，下午让雨瑶带着设计陪修文一起去实地考察。
雨瑶很认真，将实景照片跟设计图合成了，让修文可以很直观地看效果。
虽然修文早听爷爷说过当年哪里有什么，但现在一看图，绝对比想象的要美，自然是打心底里为爷爷高兴。
不过修文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但一时想不起来。
最后走到接近村口的地方，教授在那里等着，见修文过来，问能否将临时深加工房建在这里？
修文看着雨瑶，雨瑶解释说，这是离村最近且在项目土地范围内的地方，离村离的大路近，这样车进来方便，而这里本没有建筑，所以建好也不会影响项目的进程。
修文说那就这里吧。
教授随手画了几张外形草图给修文看。
正当修文犹豫着选哪张时，雨瑶闺蜜说，咱们得考考大家彼此的默契程度，大家各自写一个自己喜欢的号，然后看看谁更默契。
说着学生们开始张罗，修文最后选了个跟祖屋外形更配的3号。
大家打开，教授、修文和雨瑶三人一致，其他人各不相同。
博士更是奇怪地看着雨瑶，觉得她不该选3号。
闺蜜见此说，雨瑶这才叫夫唱妇随呀！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雨瑶是知道修文会选3号，所以她也选3号。
推而广之，教授也应该是如此。
敲定方案，大家又都议论一番，整栋房子就有数了。
搞预算的学生脱口而出，说如果只考虑建筑成本的话，大约30万就够了。
教授见了很不满意地瞪了学生一眼。
修文一看就反应过来，说我再加10万的设计及监工费，总共40万如何？
教授脸上才有了笑容，大家顿时高兴起来。
教授问款怎么付？
修文看了眼雨瑶，说这个项目急，我自己先垫吧。
见大家还看着他，修文解释，我的钱都归雨瑶管，你们可以随时问她要。
大家先愣了会儿，然后开始起哄。说就凭这点雨瑶今晚就该请客，多花点陆总的钱。
那位中午坐在雨瑶身旁的博士有些坐不住了，说账户里的钱够不够呀？别到时还要雨瑶帮忙垫吧？
修文愣了下，然后问雨瑶，账户里还有多少钱？
这一问大家都傻了，修文的钱真的全归雨瑶管了？连剩多少都不过问？
雨瑶这才知道，修文还真的不查账。
于是说，足够了，应该还有一百多万吧。
“什么？一百多万随你花？”一位闺蜜又尖叫起来，“陆总，如果下次雨瑶再不接你电话，你打给我吧，我陪你聊天。要不要我脱下外套给你看？我的身材可不比雨瑶差。”
几位男同学立刻起哄，要闺蜜将外衣脱了。
教授觉得有些过了，就问修文：“雨瑶支付时有数额限制吗？”
修文说：“没有，她随时可以全额支付。”
修文旁边的女生顿做晕倒状，一头栽向修文。
修文忙一闪身躲过，女生没站稳，倒在了站在修文身后的博士怀里。
大家哄堂大笑，说这样也挺好。
晚上大家一定要修文在厚德请客，雨瑶叫来两辆车，一辆小车拉了修文、雨瑶和教授，另一辆中巴拉走剩下的人。
车开动后，修文这才想起，开始一直觉得少了点什么，是整个设计里没考虑茶佛他们。
于是将此事跟教授说了。
本在闭目养神的教授，不知为何一听就来了精神。
说这好办，建九栋别墅小院，再加一个休闲活动中心和一个医疗诊所，如何？
修文想了想说，可不可以让几个老人住一起？每人一间带洗手间的房间，然后有个共同的厨房等？
教授看了一眼雨瑶，说那也行，这其实就是度假村里的独栋别墅的样子。如果这样，那就建6套这种别墅，再建6套普通居家的别墅，再多加一个统一的食堂，如何？
修文想了想说没问题。
教授又看了眼雨瑶，问，建别墅不会有问题吧？
雨瑶迟疑了一下才说，实在有问题就让我爸出面说一下吧。
教授点点头，思考了一下才说，如果这个项目从设计到基建全包给我们的话，我们可以将成本控制在八百万以内。
修文看着雨瑶，雨瑶没吭声。
修文说投资方还没最后敲定，所以我现在还无法做这个承诺。
教授说如果害怕全包会有质量问题，我们也可以参股，大家共同经营如何？
修文没想到，这个并不被文婷看好的项目，教授会这么有兴趣。于是问，你们做过可行性分析吗？
教授说没做过，但见过不少成功案例。
修文问，会不会因地理位置的原因导致结果有所不同呢？
教授想了想说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修文说要不教授也做一些可行性分析，到时大家再交流一下？
教授满口答应。
其实雨瑶心里很清楚，仅这12套别墅，哪怕在宜丰，也能卖一千万。所以根本不需要论证，最差的情况就是公司破产，将别墅拍卖，也绝对包赚不陪。
但这种事，她也没必要说穿。
到了县城，修文问教授要不要到家里坐坐？
教授看了看雨瑶，雨瑶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修文说请教授去给学生的作业打打分吧。
见教授不解，修文解释，这个新家，我就给了张副卡，剩下的都是雨瑶一个人全包的。
教授愣了下，然后笑着说像我的学生。不过你就没给过任何意见？
修文玩笑说，我哪敢呀。
教授是第一个也可能是唯一一个进去后不但没有惊讶，反而说了一大堆不是的人。
其中最大的问题是少了工人房和婴儿室。
雨瑶则是边听边点头，说很多地方可以弥补。
修文心想，姜还是老的辣。
吃完晚饭，修文这才将上午发生的事跟雨瑶说了。
转告完税务局长的话，又告知，税务局长给的卡里面有十万！
雨瑶也吓了一跳，她拿不定主意，电话告诉了父亲。
雨瑶爸沉默了半天，这才说，卡先拿着别动，我先观察一段时间，如果对方的确打算归顺，到时修文再回送半斤有火漆封印的茶叶吧。
修文答应。
晚上滚完床单，又陪雨瑶温存了会儿，修文这才小心翼翼地跟雨瑶商量，说茶叶分拣的事得跟欧阳谈谈。
雨瑶说你打算出多少钱？
修文说每斤500元？
雨瑶想也没想就说年薪25万，在这里太高了。
修文问，那你觉得多少合适？
雨瑶说不如就按当初赵家答应的六千/月的工资给。平时没事就在祖屋陪陪爷爷奶奶，干点家务。忙时加班可以给点加班费。
修文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因为他发现这样全年的工资也不会超过十万，比自己当初不养闲人的价格还便宜很多。
看来这是惯性思维出问题！
雨瑶并不知道修文在想什么，只是按自己的思路接着说，对了，分拣时要换衣服进去，名誉上是干净，实际上还可以起到防止偷窃的行为。我明天再跟老师说一下。
听到这，修文才说，明天一起跟欧阳谈谈？
雨瑶看了眼修文，说算了吧，这可是你们公司的事，何况我也不可能天天守你身边，对吧？
修文尴尬地笑了笑，说那我明天叫她到来家里吧，在外面被人看见又说闲话。
次日欧阳穿了件厚厚的羽绒大衣过来，将一身裹得严严实实的。
修文说了情况，欧阳自是求之不得。
修文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可以以个人的名誉跟欧阳签合同，但与公司无关。
欧阳说不签合同都可以，干活能拿到钱就行。
修文拿出合同，欧阳看也不看就签了，修文签完给了欧阳一份，欧阳满不在乎地随手放到了口袋里。
听说雨瑶不在，欧阳说想上去参观一下卧室。
修文迟疑了一下，还是带她上去了。
一进门，欧阳就说房间里面热，脱掉了羽绒衣，只见她身穿肉色紧身内衣，下面是黑色蕾丝连裤袜，外面套了件深v短连衣裙。
欧阳本就个高，最近又瘦得厉害，顿时身材显得格外修长，而那对双峰则更加突出。
修文看了暗自摇头，这跟那个套着羽绒大衣的人差得太远，原来衣服是可以瞬间改变人的形象的。
参观到洗手间，欧阳神情有些恍惚地摸了摸浴缸，问我能在这里泡个澡吗？
修文没吭声，转身往外走，欧阳还是不肯走，修文只好回头说出来吧。
欧阳还是没动，修文只好去拉她。
就在这时，欧阳突然转身抱着修文大哭起来。
哭了好一会儿，欧阳这才解释，父母逼她结婚，那个男的对她也很好，如果没有意外，很快就会结婚。
修文说，那不是好事吗？
欧阳说我现在很后悔，后悔那次没答应你。
修文说，这样你老公不是会更爱你吗？
欧阳终于忍不住了，可我爱你，纵使我不能跟你结婚，但也想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你。
欧阳说着就紧紧地抱着修文亲吻起来，弄得修文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欧阳个子高，她一踮起脚，两腿根部就触碰到了修文的小弟弟，弄得修文肾上腺素急速提高。
好在修文想起了雨瑶的第一次，他不希望刚和雨瑶和好又生意外，只得强忍着让欧阳冷静下来，说别这样，万一被雨瑶知道，你整个家都很难在这里呆下去。
欧阳冷静下来也知道个中厉害关系，不再疯狂，然后问，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跟雨瑶好？
修文说当然不是，你也知道文婷姐的权力人脉远比雨瑶家广。
临走，欧阳问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
修文说应该快了，等深加工房建好，茶叶也马上要上市了，这样你就有活干了。
欧阳点点头，说早点通知我。
修文问那么着急干嘛，反正这事跑不了。
欧阳摇摇头，说我在家里一直没活干，我弟弟还在上学，家里觉得我是个累赘，所以希望早点将我嫁出去。但如果我能赚钱养活自己了，就不必听他们的，早早嫁人了。
修文听了突然有些心酸，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万元钱给欧阳，说就当是这个月工资吧，你要没事就先跟着教授们一起去建那个茶叶深加工房，因为将来主要是你用，所以你去体会一下会更好，另外，我还希望你带一些学生，等将来量大了你也有个帮手。
欧阳点头答应。
就在欧阳出门的那一刻，修文叫住了欧阳。
欧阳有些意外，有些期盼地看着修文。
修文说拿我的洗脸毛巾洗个脸吧，脸有些花。
欧阳进洗手间一看，整个脸全花了，她洗好脸，却不敢用雨瑶的化妆品，只是叫修文进去，帮修文擦干净脸，这才离开。
教授有了积极性，设计方案很快出来。
县城建局和旅游局等多方会审通过，村里的土地出让手续也都办妥。
修文又将设计方案发给文婷，文婷的答复很干脆，术业有专攻，只要功能达到了，设计是设计专业人员的事。
修文问，那八百万可要开始用了？
文婷说没问题，用吧。说着又问，你跟那小朋友和好了？
修文说她参与了设计。
文婷没再说话，修文心里有些愧疚，心想文婷这么帮自己，自己怎么会怀疑是文婷告他偷税漏税呢。
教授怕夜长梦多，立刻联系各方开始动工。
第四十一章 成功者的奖品
大清早欧阳打电话给修文，说深加工房建好了，教授请你去验收。
修文没想到这么快就好了，忙说那就一起去看看吧，你在哪？我骑摩托去接你。
欧阳迟疑了一下才问，你确定？
修文有些奇怪，说这有什么问题吗？不是正好顺路吗？
欧阳说那好，我去你家在楼下等。
修文说也行，你到楼下后给我打电话。
没等修文准备好，欧阳已到楼下。
修文只得抓了两个馒头边吃边下搂。
欧阳坐好，修文将摩托车直接开到深加工房门口。
虽说是临时房，但也还像模像样。外形在设计时就看过，目前看比草图更美。
修文四周转了一圈，没看出什么明显缺陷。
很快，修文就想明白，后面还有那么大一个工程，教授他们怎么可能在这种小事上做砸了？
于是直接进屋。
欧阳显然对里面的各种操作已经很熟悉了，她开始介绍房间了的各种功能及相应的控制开关。
修文不停地点着头，心里却隐隐有种哪里不对的感觉，可又说不出来。
仔细看看，各种功能都满足也挺好，似乎并没有什么毛病。
进深加工房要换完衣服，修文记得这是雨瑶提出的。
进到里间，修文就当是熟悉环境细细看了，然后坐下做茶叶分拣状，感觉一下是否舒适，还行。仔细一想，有欧阳把关，这些也肯定不会有问题。
见修文检查完，欧阳这才问，昨晚嫂子没让你跪搓衣板？
修文有些懵，问怎么了？
欧阳在修文身边坐下，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给修文看。
修文一看照片就傻了，是文婷在后山上的果照！
心想好不容易才哄好雨瑶，怎么又来这么一出？！
忙问欧阳怎么回事？
欧阳说，网上有位自称是修手机的人发的，说是想要对方花点钱买回照片，对方不肯，只好发上网了。
并且，照片发出后，吃瓜群众连连叫好，说这么美的艺术照就不该私藏。
但也有人说发照者应该受法律制裁。
这些都没什么，关键是有宜丰人认出拍摄地点，说是宜丰某地，这才引起县里人的关注。
在朋友圈里流传。
到了这时修文才反应过来，所谓哪里不对，不是房子有问题，而是人不对。
很显然，不管雨瑶的身份如何，教授应该让雨瑶陪他来验收，而不是欧阳。
想到这，修文顿时紧张起来，心里开始琢磨怎么跟雨瑶解释。
欧阳并不知道修文在想什么，见他不说话，就说，蒋小姐的身体还真的很好看，不过哥也蛮会拍照片的。
没等修文谦虚，欧阳说，现在还早，不如哥也帮我也拍一张吧？
修文吓了一跳，说你还嫌不够乱是吧？
欧阳笑着说，像嫂子那样穿衣服拍一张总可以吧？
见修文犹豫，欧阳说，放心，嫂子今天跟他老师采购材料去了，最早也得下午回来。何况，你是我哥，给自己妹妹拍张照片也没什么。
修文迟疑了一下说，那你可不能给雨瑶看。
欧阳扑哧一声笑了，说哥，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你会拍照片吧？
修文也反应过来，自己太紧张了，于是点头答应。
向山上走的时候，修文心里开始后悔了，因为爬山的人很多！
修文问大家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有些人笑而不答，有爽快的就说是看了那组照片才过来的。
到了山顶，排了十几分钟队，才轮到欧阳上去拍。
欧阳显然早有准备，到了山顶脱去羽绒服，那傲人的身材展现无遗，引得其他女性妒嫉不已。
不过这倒让修文这才放心下来，这么多人拍照，雨瑶不至于认为欧阳的照片一定是自己拍的。
下山后修文找来村长，告诉他赶紧在路口加块牌子，提醒大家小心，最好别上山。
虽然村长觉得无所谓，但还是照做了，并按修文的要求，拍了照还传到政府网里，提醒大家注意安全。
果然，很快有人出事，想告村里不作为。
村长问修文怎么办？修文说将提示的照片和上传到网上的时间给对方看。
对方看过这才这才作罢。
村长害怕再出事，干脆封山不让上了。
这是题外话。
而修文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整天提心吊胆地。开始几天见雨瑶有什么异常，还暗自庆幸，但后来想想不对，在整个县城都传开了的事，雨瑶不可能没看到这组照片。
于是，修文突然有了种与其成天提心吊胆，不如早死早投胎的感觉。
终于，雨瑶拽修文去爬山。
上山时被牛根拦住不让上，雨瑶说要去勘察，牛根这才放行。
修文觉得有趣，心中倒也佩服牛根，毕竟，这个曾经就因为得罪雨瑶而被关进派出所的人，居然还敢拦雨瑶。
心中想着，嘴上却问，你守一天给多少钱？
牛根说没钱，不过村长说了，将来卖门票，每一块钱村里就能分到三毛，所以现在不让上，等将来卖门票时再让进。
修文听了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这登山拍照说不定也是个吸引人来的一个因素。
山顶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初春的上午，阳光暖洋洋地播撒开来，春风徐徐，映山红漫山遍野地点缀山野，小草也开始吐绿，正应了“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意境。
原本只是想给修文一个暗示的雨瑶，突然被眼前的景色感染，立刻脱了衣服，想要拍出几张好照片。
修文也是看呆了，此刻的雨瑶真的如女神般美丽和光彩照人。
他什么也不想，只是忘情地拍起照来。
不过，等到雨瑶在相同的地点摆出相同的姿势时，修文停止了拍摄。
雨瑶固执地呆在那，不动。
修文走过去说别着凉了，穿上衣服吧。
雨瑶还是不肯，修文只好将自己的衣服披在雨瑶身上。
电话铃响了，修文一听就知道是谁，因为这个铃音是被手机的主人单独设置。
修文迟疑了一下，还是掐断了。
因为他知道，现在必须好好向雨瑶道歉。
他看了眼雨瑶，却发现雨瑶的眼神象x光机，似乎能看穿自己的一切。
他不敢再看了，于是将雨瑶搂在怀里，在她耳边真诚地说：“知道吗？整个中学时代，你都是全校男生心目中的女神、公主。
知道吗？别人都说，是因为我爸是数学老师，所以我的数学才特别好。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是因为你，我才特别努力学数学。
我记得是高一那年，你问了我一道数学题，其实我也是回家问我爸才会的，但次日告诉你怎么解答时，看着你略带钦佩的眼神看着我时，我心顿时飞了起来，为此我高兴了好几个月。
因为我知道，只有数学好，才能得到跟你说话的机会，所以我的数学就特别好了。
为此我爸都觉得特别奇怪，说我怎么一下子脑袋就开窍了？
我怕我爸怀疑我早恋，所以就说，是他的遗传基因起作用了。”
雨瑶听了终于憋不住笑了起来，修文这次如释重负。
但很快，修文又得意不起来了，因为雨瑶说：“那现在呢？有钱了，就想着三宫六院？”
“哪敢呀！”修文忙说，“在我心里，除了你，再无第二人。”
“真的？”雨瑶问。
“绝对是真的，要不，我对天发誓……”没等修文发誓，雨瑶用嘴堵住了修文的嘴。
渐渐地，两人的呼吸有些重了。
就在这时，电话铃又响了，修文没掐断，但也没接听。
可对方不依不饶，连拨了三次。
还是雨瑶让步了，到一旁去穿衣服。
手机是文婷当时送的，之后修文才知道，文婷设置了这部手机接听她电话的铃声。
“亲爱的，你在干嘛呢？怎么不接电话？”文婷的第一句话就让修文打消了要按免提的念头，他喘着粗气说：“我…我…”了半天却不知该怎么说。
文婷是老江湖，立刻问：“你在哪里？”
修文说：“我在祖屋的后山上，就是上次拍照的地方。”
文婷笑着说：“那地方风景真的很美，当初我就想跟你在那里……下次一定得做一回。”
修文听了立刻脸红起来，不过他也承认，文婷的技巧比雨瑶强多了，她不仅能确保她自己的要求，同样也能让男人觉得特别爽。
正当修文有点想入非非之时，突然抬眼看见雨瑶已走到跟前，顿时清醒过来，忙问：“姐，有什么事吗？”
文婷说：“你看我，一想你脑子就乱了，是这样，我有一个好消息，想听吗？”
修文说：“想。”
文婷说：“你猜猜？”
修文说：“签了个大单还是准备嫁人了？”
文婷说：“我倒是很想嫁人，你愿意娶我吗？”
修文不吭声，文婷只好继续说：“你知道吗，我终于说服了家里那几个老古董，他们同意给你期望的年薪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就到上海来吧。”
修文听罢瞬间傻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文婷问：“怎么了？是不是想到马上要见到姐，高兴傻了？怎么不说话？”
修文满心的愧疚，过了好半天才说：“姐，对不起，因为一直得不到你的回复，我已经跟别人签约了。”
文婷愣了一下才说：“什么？你说什么？你跟别人签约了？别开玩笑了，在茶叶行业不可能出现这么高工资的，我都差点……差点要用自杀来威胁我爸，他们才同意的。”
修文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选择沉默。
过了半晌，文婷的声音有些变了：“亲爱的，告诉姐，你在开玩笑，对吧？亲爱的，你快说呀！”
修文依旧没吭声。
文婷沉默了一阵，最后终于爆发了。
她歇斯底里地大喊：“修文，你个没良心的，且不说比赛时我怎么帮你，爷爷要治病我全力帮你，你想修缮陆家祖屋我私自借钱给你，你想要高薪，我说破嘴皮让家里同意了，可你总不能让我刚跟家里说好你就说不来了吧？这样我怎么跟家里交代？”
修文听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文婷终于冷静了一点，问：“能不能将那边的工作辞了？我都跟你上床了，你总不能这么报答我吧？”
修文忍不住要答应了，但看到身旁的雨瑶，终于忍住冲动，说：“我刚签完合同，这家公司除了我再没人懂茶，我走了，人家几千万的投入就打水漂了。要不，等这边离得开时，我再去你那里？”
文婷又是好一阵沉默，然后说：“信守合约的确是为商之本，但有一件事你能做到。”
修文忙问：“什么？”
文婷说：“娶我。”
“什么？！”修文差点没崩溃，公私分明可是文婷主动说的，没想到她是真的想结婚。
见文婷不吭声，修文做了个深呼吸，这才说：“撇开雨瑶不谈，我真的是将你当贵人、女皇了，在你面前我从来就没有自信，那种感觉叫你姐还行，叫你老婆真的有心理障碍。”
文婷再次长时间沉默，最后几乎是使尽吃奶的力气说：“那你给我出出主意，我现在该怎么办？”
修文说：“要不，我去一趟上海，当面跟蒋会长解释。”
文婷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好吧，然后电话那头就轰隆一声响，再没动静了。
“怎么了？”修文吓了一跳，“你怎么了？说话呀！”
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文婷！文婷……”修文有些歇斯底里地喊，他估计对方晕倒了。
“……”
修文挂了电话就往山下冲，雨瑶急忙拉着他，但没拉住。
而雨瑶却被他带倒，扭伤脚了。
修文看着雨瑶满脸绝望和痛苦地倒地，心就象被针扎了一下，很痛很痛。
他强忍着心急，仔细查看了一下雨瑶的伤，在确认只是扭伤后，二话没说背起雨瑶就往山下跑。
雨瑶的泪水几乎打湿了修文的整个后背，显然，心比脚更痛！
安顿好雨瑶，修文连夜坐高铁去了上海。
回到家，雨瑶依旧哭得跟泪人似的。
雨瑶妈劝了好久才止住哭，大致将情况说了。
雨瑶妈非常生气，说修文也太欺负人了，这还没结婚呢，外面就有人啦？不行，咱们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雨瑶爸先是露出了一丝苦笑，然后抽了几张纸巾递给雨瑶，这才一脸愤怒地说，没错，我们必须教训教训他，否则还真要翻天了！瑶瑶你说，咱们怎么整他？
雨瑶依旧哭个不停，却没说话。
雨瑶妈想了半天才说，修文是深圳户口，又不在宜丰工作，咱们还真没法整他，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就撤他爸妈的职，让他爸当普通老师，让他妈继续当普通护士。
雨瑶爸叹了口气，最后一幅无奈的样子说，也只能这样了。明天我找一下组织部长和医院院长，跟他们打个招呼。
说到这，雨瑶爸看了雨瑶一眼，又停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不过呢，当时说要树修文做高考落榜生的典型，是省里打招呼的，会不会跟蒋姑娘有关？如果咱们这么做了，万一修文跟蒋姑娘好了，到时反过来让蒋姑娘整咱们，我会不会有麻烦？
雨瑶妈一听就傻了，显然她完全没想到这些，忙说是呀，咱们怎么忘了这事。对了，我想起来了，李书记也给过修文名片，如果修文找李书记整咱们，你爸的麻烦还真不小！
雨瑶妈看了眼雨瑶，接着说，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
雨瑶爸还是一幅很生气的样子，说不行！谁让他欺负咱们瑶瑶呢，哪怕我官不当了，也得帮瑶瑶出这口恶气。
雨瑶妈没吭声。
雨瑶听到这总算是明白过来，她爸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折腾修文父母。
她有些失望，白了父亲一眼，说我去睡觉。
雨瑶爸的脸色这才平和下来，说你别走，我再多说几句。
雨瑶说还有完没完？但还是听话地坐回了沙发。
雨瑶爸喝了口茶说：“为什么大家都那么渴望成功？
因为这个社会对成功男人的奖励太多！
有钱人会受到官员的礼遇，甚至还会送给他们人大、政协代表等各种头衔。
同时，也会有很多妹子为他们献身。
我记得有个贪官有一百多个情人，他忙得过来吗？
其实他只是要证明自己很成功，如此而已。
你不也常说，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嘛？
现在有人又补充了，叫斗得过二奶，打得过流氓。
所以，如果你不想找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就必须接受他身边有其他女人的事实。
其实，我上次特意问过他，是不是真喜欢你，他也明确说的确是喜欢你。
否则，仅考虑官脉的角度考虑，蒋姑娘能将茶送进中南海，肯定比我这个七品官强很多。
何况他现在还可以直接找李书记，要折腾咱们轻而易举。”
雨瑶多少有些傻了。
这还是那个一直教育自己要好好学习，正直做人的父亲吗？
她张了张嘴，但没吭声。
雨瑶爸只好继续说，如果你还想跟修文好下去，就别再闹了，这样他心中有愧，以后会对你更好的。
说着雨瑶爸有意无意地看了眼雨瑶妈，雨瑶妈一脸无奈却什么也没说。
雨瑶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说我睡觉去了。
次日晚上，雨瑶的心伤还没平稳，那位“修手机”的人在网上正式道歉：“鉴于女主被男票抛弃后流产，我对我所做过的一切深感后悔，并向女主表示十二万分的歉意！”
雨瑶看完，直接将手机砸碎了。
第四十二章 升级？
一出高铁站，修文直奔蒋家。
家里没人，按了好半天门铃都没人应。
就在修文要转身离开之时，一个小保姆模样的人提着菜回来了。
修文急忙迎了过去，对方警惕地往回退。
修文说，我姓陆，是文婷的朋友，来找文婷。
对方看了看修文，说小姐不在，我也不认识你。
修文无奈，从口袋了掏出100元钱，想塞到保姆手里。
保姆继续后退，说你别过来，否则我报警了。
修文说我只是想见见文婷，这100元钱你自己买点什么好吃的吧。
保姆掏出手机，修文忙说，别报警，不在就算了。
见保姆停止拨号，修文问，文婷怎么样了？
保姆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再不走，我就报警。
修文沮丧地摇摇头，只得离开。
修文沿着来路转了个弯，正要出小区门时，有个中年女性追了过来，对修文说，我也是蒋家的保姆，上次你爷爷来看病是我见过你。
修文满脸期盼地看着对方，可对方却看着他。
修文一想，再次掏出100元递给对方，对方这才说，小姐住院了，就是当初你爷爷住的那个病房，不过可能不让进……
修文见对方没下文，又掏了100元递过去，对方接了后才说，从运垃圾的货梯到楼层后，可以从公共洗手间的窗户里爬进去。
修文说谢谢，立刻转身去医院。
没走两步，迎面来了个年轻的帅哥。
就在修文要跟他擦肩而过时，帅哥突然问：“陆总？”
修文疑惑地看着对方，觉得有些面熟，可仔细想想，肯定不认识。不过修文身材高大，也不怕对方有什么企图，于是说：“我姓陆。”
“如果我是你，就不去替人背黑锅。”帅哥说。
“什么意思？”修文问。
“意思就是，如果是我，我不会去医院。”帅哥说，“多说一句，我姓蒋。”
帅哥说完就走了。
修文想半天终于想明白了，这人跟蒋会长长得很像，难怪会看着面熟，想必是文婷同父异母的弟弟。
背黑锅？修文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来了，还是去医院吧。
修文本就对医院很熟，可尝试了几种方法都进不去，最后只好爬窗进入公共卫生间后才得以到达楼层。
楼道里空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
本就很安静的高干病区，今天安静得有点出奇，大概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响声。
这让修文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直到病房门口，才有位秘书模样的人拦住了修文，问：“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你是什么人？”修文反问，“凭什么管我怎么进来的。”
对方张了张嘴，下意识地亮明身份，但可开口的一瞬间突然打住了，然后有点恼怒地说：“你管我是什么人呢。”
修文笑着说：“如果你不是医院的工作人员也不是警察，我的确没必要管你是什么人，不过你也没权力干涉我的自由。”
修文说着从对方身边硬挤了过去。
那人急得立刻跑过来拉住修文，修文一甩手说：“你再拉我，我就叫警察了。”
说得对方脸上露出了个嘲讽的笑容，不过很被一个尴尬的表情所替代。
两人正拉扯，躺病床上的文婷说话了：“算了，让他进来吧。”
修文这才走了过去。
除了躺病床上的文婷，床边还站了位领导模样的男子，这人不仅没说话，甚至连头都没回，一幅处惊不变的样子。
待修文走到床边，文婷这才介绍，这是陆修文，茶隐世家中，号称茶隐第一家的江西陆家的后人，我给干爷爷的茶叶就是他家的。
男子听完这才对修文点点头，然后对文婷说，你干爷爷身体不好，让我替他来看你。既然你有客人，那我就告辞了。有什么事给我秘书打电话。
文婷说谢谢！也替我谢谢干爷爷！等我好了后，我会去看他的。
没等文婷说完，男子已经出门了。
修文这才有机会好好看看文婷，只见她手臂上还打着吊针，脸色惨白，像一张白纸，那曾经鲜艳的嘴唇，也淡了很多。
修文看了心痛不已，正要问怎么回事，两位穿白大褂的青壮男子走了进来，问，现在不是探视时间，你是怎么偷跑进来的？
然后不由分说就拽着修文往外走。
修文还想挣扎，其中一人说，你知道吗？你这么溜进来，我们这个月的奖金就没了。如果你再挣扎，我们可就有借口动武了。
文婷听了忙说，别动粗。
眼看着自己要被推出门了，修文只得大声问还好吗？
文婷有气无力地说了句谢谢！
说得修文眼泪立刻出来了。
蒋会长铁青着脸等在医院外面，见到修文就恶狠狠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有马总做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修文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蒋会长会有如此失态的一面，看来是真的很生气。
不过修文多少有些奇怪，自己只是拒绝到蒋家工作而已，蒋会长不至于气成这样呀？
但不管怎么说，这总是自己的不对，于是他解释，说马总开的年薪，我跟文婷姐说了好几次都没同意，而马总那边已经成立公司也注如资金了，他们就我一人懂茶叶，如果我不去，这家公司就完了。
修文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另外，我也说了，文婷姐在我心中就跟神一样存在，我给你们打工总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
蒋会长气得大喊，说神一样存在你还跟她……
话说了一半打住了，修文不知蒋会长想说什么，一脸蒙圈地看着蒋会长，不知该说什么。
蒋会长终于冷静下来，叹了口气说，我也不要利息了，你将文婷借给你的八百万还了吧。
修文一听就傻了，说建筑工人进驻和买材料等，预付款已给了3~4百万了，现在还钱项目怎么办？
蒋会长死死地盯着修文说，如果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会要你的命。现在还跟我说项目怎么办，再说我就让律师起诉你诈骗。滚吧！
见修文站那不动，蒋会长一甩手自己走了。
次日修文再去探视，高干病房的安保措施已经没有漏洞了，等到探视时间，修文被告知文婷不想见他。修文不信，打电话给文婷，文婷不接。
修文又等了好几天，没见到文婷但等来了陆父的电话，问文婷情况如何？
修文说除了第一天外一直见不到文婷。
陆父沉默了半天，这才说，文婷肯定能接受最好的治疗和照顾。既然你什么也做不了，不如回来照顾雨瑶吧。
修文一惊，忙问，雨瑶又怎么了？
陆父说，按雨瑶妈的说法，雨瑶在绝食。
修文顿时傻了，心里又是针扎般地难受，忙问真的吗？你别骗我。
陆父没吭声。
修文说，我马上订车票回去。
陆父说，路上小心，回来后一定要先到家里来，商量好了再去见雨瑶。
修文一直在给雨瑶打电话，但雨瑶一直不接。
回到家已是晚饭时间。
陆母早已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陆父也破例主动开了瓶女儿红。
大家端起杯子碰了下，却都不知该说什么。
陆母只好不停地给修文夹菜，弄得修文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后爷爷奶奶早早离席回房间了。
两瓶酒下肚，陆父这才安慰道，文婷应该没事，只是可惜了，连我们都想抱孙子了，更何况爷爷奶奶。
修文完全听不懂，说你在说什么？
陆父说，文婷不是做人流吗？
修文顿时傻了，口无遮拦地说，你胡说八道什么，连我都不知她生的什么病，你怎么知道她做人流了？
陆母说，是小兰子说的，说网上有人说，文婷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没保住，做掉了。
修文愣在了那里。
他这才想起那天蒋会长说了一半的话，这才相信文婷可能真的是做人流。
更要命的是，大家都认定孩子就是修文的!
想到这，修文几乎是在喊了，我跟她没关系，那不是我的孩子！
陆母迟疑了一下，最后红着脸说，雨瑶老说这房子隔音好，不过文婷在的那几天，你俩在搂上就差没把楼板给拆了。
修文瞬间崩溃，有点歇斯底里地喊，不可能，我跟她都是带套的。
陆母看了会儿修文，说带套也不是100%安全的，我是护士，见得多了。
修文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陆母看了看修文，然后小心翼翼地说，实在不行，你就娶了文婷吧，本来大龄女孩就难找，现在出了这么档事，人家就更难找了。
修文陷入绝望，挣扎着说，她住院到底是不是做人流都不知道，你们怎么就认定是我的呢？
陆母说，如果不是，你连夜赶去干嘛？
修文急忙解释：“她打电话说蒋家愿意出500万/年的年薪请我，可我没答应。
她很生气，说当初如何帮我和我们家，并且，她是以死要挟才让她家同意这个年薪的。
说着说着，她那边轰隆一声响，我猜她是气晕过去了，这才急着过去看她。
她的确住院了，但没人告诉我她因为什么住院，也不让我见她，打她电话也不接。”
陆父端起杯子说，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别解释了，什么戴套不戴套的从此也别提了，另外，你以后也绝对不能承认文婷的孩子是你的。
修文生气地说，本来就不是我的。
陆父说好好好，本来就不是你的。
修文见父亲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话，非常生气，就说，爷爷说了，茶隐世家的人不能撒谎。
陆父几乎是下意识地没作任何思考就说，如果一句谎言能挽救一条生命，你也不撒谎？
修文无言以对。
陆父说，咱们别争这个话题了，我跟你爷爷都争论一辈子了。算了，喝酒吧。
修文本还想说关于还钱的事，想到这也打住了，他站起身，说算了，你们休息吧，我自己到楼上喝。
陆母忙说，要喝就在这里喝吧，雨瑶不在，到楼上我怕你一个人喝多了没人管。
修文听到这，终于彻底崩溃了，眼泪止不住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修文父母面面相觑，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没想到爷爷不知何时出来了，说了句这才多大点事，陆家的男人是不许哭的，尤其是隐主！
陆母心疼儿子，正要说话，修文突然抹了抹眼泪说，爷爷说得对，我不该哭。
说着站了起来，给大家道了个歉，然后上楼去了。
修文在浴缸里泡了差不多一小时，待情绪平复些后才起身。擦干身子也懒得穿衣了，直接躺在了床上。
陆家的男人不许哭！爷爷的话让修文冷静下来。
八百万借款要还，文婷的事要搞清楚，雨瑶那里又该如何解释？目前看来，最重要的是这三件事。
显然，八百万借款不是一时三刻能解决的，雨瑶的事源于文婷的事，所以，首要任务是解决文婷的事。
那孩子真的是我的吗？如果是，文婷没必要打掉呀？她甚至可以逼我奉子成婚。
如果不是我的，那为什么要我背黑锅呢？
替死鬼！修文突然想起文婷弟弟劝他的话，按这个思路，修文又想起了那条安静的走道和那个处惊不变的男人。
阴谋？
以修文的人生阅历，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他实在再也想不出为什么来。
修文想了半天，断定自己认识的人中，最了解文婷的是令狐佳，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拨通了令狐佳的电话。
令狐佳显然是被修文吵醒的，但还是说，很高兴我弟弟半夜寂寞了能想到我。
修文一看时间，已是凌晨2：00多，忙说要不明天再说吧？
令狐佳说没事，我正睡不着想你呢。
修文笑着问，真的假的？
令狐佳说，当然是真的，不信你看。
修文说，我也看不见呀？
“……”令狐佳说，“视频，我拨你？”
说着也不等修文答应，挂断电话拨通了修文的微信视频。
修文见令狐佳穿着睡衣斜倚在床头，跟平时泼辣的形象相比还真是有点反差。
不过修文现在显然没兴趣想这些，直接问，文婷是真的做人流了吗？
令狐佳笑着说，她做人流的当晚你就坐高铁赶了过去，现在来问我是不是有些奇怪？
修文听了立刻明白，如果从阴谋论的角度看，自己就是落入了一个圈套，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修文有些绝望，说你可别乱说，她纵使是做了人流，那孩子也不是我的。
令狐佳问，既然不是你的孩子，那你半夜赶过去干嘛？
修文还要解释，但想到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相信自己的解释，于是干脆不再解释。
令狐佳见修文不说话，就玩笑说，文婷用什么方式让你跟她那个的？钱还是权？或者两者兼顾？
修文急了，说那孩子真不是我的。
令狐佳笑，说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是你的孩子？我只是问她用什么方法。
修文说，你凭什么说我跟她那个了？
令狐佳说，这么简单的事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呀，不过，你不会当时把我给卖了吧？
修文一时反应不过来，疑惑地问把你给卖了？
令狐佳认真地看了眼修文，知道修文不是在装傻，这才说，我不希望今晚咱俩的谈话有第三人知道。
修文这才反应过来，忙说绝对不可能。
令狐佳这才放心，说：“首先，一个女人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愿让人知道，自己做过人流，尤其是像文婷那种地位的人。
所以，这种事传出来，那就一定是文婷自己想让大家知道。
其次，既然她选中了你，就要保证你从心底里认为那孩子的确是你的。如此，她必须跟你那个。因为谁都知道，你是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稍有点道行的人一看就知道你是不是说了真话。
第三，除了让大家误解你外，她也真的想让你为蒋家工作。
至于除了你之外，还有可能是谁，我倒真不知道。
赵公子走了，她有个干爷爷，但既然叫爷爷，肯定得有七、八十岁了吧，应该没这个能力。”
修文立刻想到了那位男子，但只见过一面，自己肯定查不到对方是谁。
不过想到对方说自己什么都写在脸上，倒是提醒修文日后得注意一点这方面的修炼。
但很快，修文想通令狐佳为什么要跟自己视频！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心想怎么碰到的都是白骨精！
修文决定报复一下令狐佳，说姐，你的扣子松了。
令狐佳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修文转移话题了。
她低头看了眼，脸一红，但很快，她泼辣的性格就彰显出来，说，你跟文婷之间，难道是你主动？
修文一时又反应不过来。
令狐佳说，这大半夜的，你不能这样！总不能害了文婷又害我吧？
修文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出来没穿衣服。
见修文不语，令狐佳说下次见面聊吧。说着挂断了视频。
修文睡到9：00多才起床，给雨瑶打电话依然不接。
看看窗外，天阴沉沉的，一幅要下雨的模样。
修文后半夜也没睡，关于八百万借款，修文觉得，不管孩子是不是自己的，不管文婷是不是要自己背黑锅，但文婷的确给了自己及家人很多的帮助，所以，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件事上让文婷在家族内部在“失分”。
更何况，如果不还钱，蒋家起诉自己诈骗，自己会不会要坐牢？
而修文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去找教授，因为教授曾经说过，他有兴趣投点资。
不过，他没有教授的联系方式。
所以，无论如何，修文必须去趟雨瑶家。
雨瑶倒是在家，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但神态却出乎意料地冷静。
她不肯开防盗门，没等修文开口，她先开口说，你不去照顾文婷，到这里来干什么？
修文看了就心疼，忙说，亲爱的，你先让我进去，我好跟你解释。
雨瑶说，别叫我亲爱的，我听了恶心！
修文无奈，只好站在门口解释：“那天文婷告诉我，他们公司同意给五百万的年薪了，可我还是拒绝的。
她很生气，也很伤心，说甚至用自杀来要挟家里，家里才同意的，可我却在这个时候拒绝了。
然后，电话那头轰隆一声响，就没声音了。
我不知道是她不小心摔跤；还是晕倒了，这才急忙赶去上海了。
到上海后，知道文婷的确住院了，可不让进。
我从洗手间的窗户里爬了进去，可刚见到她就来了两保安赶我走了。
之后我再也没见到她了。
至于她到底得了什么病，那天发生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后来我爸说你生病了，我就急忙赶回来了。
没错，上次她是住我们家了，但我没跟他那个，所以，哪怕文婷真的是做人流，也跟我无关。”
雨瑶终于忍不住道，你就别再找借口了，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文婷因为你做人流，你还想瞒着我？
修文急得什么也不顾了，说我发誓，如果文婷的孩子是我的，天打五雷轰！
雨瑶本能地要去堵修文的嘴巴，但隔着防盗门没法堵。见修文发了这么重的誓，心里有几分信了，脸上的表情也好了点。
见此，修文总算松了口气，然后说蒋家要我还那八百万，你能不能问问你老师，看他们是否愿意入股？
雨瑶一愣，脸色瞬间就变了，她冷笑着说，我说你怎么还来找我呢，原来是被人追债还不起呀，你欠债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给我滚！
修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连忙说：“你听我说……”
“我什么都不要听，网上说得没错，你就是个吃软饭的！文婷的钱要不到了，就来找我要……”雨瑶失态了。
“你……”修文打断了雨瑶的话，脸色铁青，“我因你拒绝了文婷，结果文婷用八百万下套，如果我不还，蒋家会以用情感骗钱来起诉我，因为金额巨大，还不起我就会进监狱。这样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你也满意了？”
修文说完自己也彻底崩溃了！他扭转身，背对着雨瑶仰天大喊一声，天呐，这是要干什么！说完就冲了出去。
天正下着雨，修文用手抹了抹脸，自言自语道，爷爷说了，陆家的男人是不能哭的，我脸上的，是雨水！
很快，修文的身影淹没在那白茫茫一片雨水之中。
“雨伞，雨伞……”雨瑶妈一直在里屋，见修文就这么走了，连忙跑出来提醒雨瑶给修文一把伞。
见修文走远，雨瑶妈连忙递给雨瑶，说你赶紧去追呀。
雨瑶没动，眼睛直直地看着修文的背影，当修文彻底消失在雨水中时，雨瑶直接瘫坐在地上。
雨瑶妈连忙将雨瑶扶到沙发上，又端出碗燕窝，雨瑶摇摇头不肯喝。
雨瑶妈坐在旁边，犹豫再三，最后说，知道吗，你爸在外面也有人。
雨瑶吓了一跳，说妈你胡说什么呢？
雨瑶妈缓缓地摇摇头说，我没胡说，你爸前些年外面有人，还不止一个。这几年中央抓得紧了，大家才老实了。并且我还听说你有两个弟弟，不知是真是假，或者说我不愿知道。
这回轮到雨瑶彻底崩溃了。
如果说男票靠不住还有爸妈宠着，但如果自己还有两个弟弟，爸爸还会最疼自己吗？一想到这，雨瑶突然觉得天塌下来了，眼前一黑，倒在了沙发上。
雨瑶妈急忙给雨瑶爸打电话，可电话一直不通。
无奈，她把电话打给了修文。
修文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雨瑶家，背起雨瑶就往医院跑。
一路上跌跌撞撞，几次横穿马路时差点撞到了汽车，吓得雨瑶妈在后面直叫小心点，不过很快，雨瑶妈也被甩得很远了。
雨瑶妈见此只好给医院院长打电话，让院长提前做好准备。
总算安全到了医院，院长亲自做检查，还好，只是近日没吃什么导致体虚，推了一针葡萄糖后就醒了。
正好雨瑶妈也到了，修文看了眼雨瑶，说了句好好休息就走了。
雨瑶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眼泪哗哗地流。
待房间里就剩两人时，雨瑶妈这才说，既然文婷打掉了孩子，就表明修文一定是拒绝了她，可见修文心里只有你。何况文婷到底是不是做人流、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修文的都没法确认，对吧？
雨瑶沉默了很久，突然放声大哭起来，说妈，人家都说爱情是最美好的，可我为什么总是那么辛苦？！
雨瑶妈也抹起了眼泪，心里说，我心里比你苦多了。
第四十三章 山重水复
修文病了，高烧39c。
可他不肯去医院，陆母只好将吊瓶等搬到家里来。
这种事一般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毕竟，修文不是网红，他的日常生活赚不到钱。
不过有一个人注意到了，那就是雨瑶爸。
很简单，修文在家，雨瑶住院，他没出现。
于是，雨瑶爸打电话给陆父。
没等开口问，陆父先说了，我儿子高烧41c，不肯去医院，在家躺好几天了。
雨瑶爸一听也有些尴尬，说，那我去看看他。
陆父忙说，您忙，就别过来了。
雨瑶爸说，咱们都老了，年轻人的事是大事，我现在就过去。
陆父说那就劳烦您了。
挂断电话，陆父有些后悔，觉得不该说41c，那样，雨瑶爸就不会过来了。
不过反过来说，不说得严重点，雨瑶爸该不满意了，雨瑶住院，修文不去看，显然不对。
当然，陆父更紧张的是，修文跟文婷闹翻了，如果现在再跟雨瑶闹翻，自己没了靠山，日后会很难受。
正这么想着，雨瑶爸就到了。
这可以理解为雨瑶爸对修文重视，也可以理解为不给陆家做假的时间。
上到楼上，见吊瓶等还在，但修文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聊了几句病情，雨瑶爸问，还款的事落实了吗？
修文摇摇头，没说话。显然，这才是他目前最大的心病。
雨瑶爸说，要不，我这边也帮你想想办法？
修文突然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但很快用微笑掩饰过去，说谢谢叔，我先自己想想办法吧。
雨瑶爸这种老江湖一看就知道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但他就当没看见，说那天多亏了你，否则雨瑶妈会恨死我了。
修文客气道，那是应该的，雨瑶还好吧，我这两天生病，也没去看她。
雨瑶爸说，还好，不过还在住院。
修文刚要再客气，雨瑶爸突然说，我接个电话，然后下到楼下去了。
陆父见雨瑶爸下去了，忙问，还款是怎么回事？
修文看了眼陆父，说祖屋项目的八百万是文婷借给我的，现在闹成这样，自然是要还呀。
陆父说，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说一声?
修文看了眼陆父，没做声。
陆父看懂了修文的意思，心里惭愧，也就不再说什么。
见此，修文这才说了句，你也别跟其他人说了。
陆父点点头没再吭声。
雨瑶爸上来了，说我那里有点急事，得去处理一下，你好好养病。
说着就往外走，见修文没跟过来，雨瑶爸回头看了眼。
修文有些病糊涂了，没反应过来。
陆父忙说您走好，修文去送送叔。
修文这才反应过来，起身跟着下楼。
出了大楼，雨瑶爸问，对了，还款的事你家里不知道？
修文点点头，说告诉他们有什么用？
雨瑶爸没吭声，不过心里却在想，有如此担当，将女儿托付给这样的人，放心。
于是雨瑶爸有了个决定，对修文说，我家瑶瑶从小就被她妈惯坏了，说话没轻重，你多包涵。另外，我在一个晚辈名下存有两百万美金，这事瑶瑶和雨瑶妈都不知道，如果你那边确实困难，我可以借这笔钱给你周转。
修文忙说谢谢叔，不过我还是先想想其它办法吧，实在不行再跟叔商量。
雨瑶爸拍了拍修文的肩膀，走了。
修文站在那愣了会儿神，然后突然想明白了另一件事，看来，雨瑶也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就是不知雨瑶本人知不知道？
回到家，陆父问雨瑶爸又说什么了？
修文想了想还是将雨瑶爸表示有两百万美金并表示愿意帮忙的事说了。
陆父吓了一跳，本能地问，他就不怕你去举报他？
修文经历了偷税漏税一事，所以笑着说，没证据，两人间的谈话有什么好怕的？
陆父说，这至少说明他是真心想帮你。
修文没接话，陆父也是想了想才问，瑶瑶到底对你做什么了？
见陆父问到点子上了，修文本想说实话，但那句话实在太伤人，没说。
最后陆父斟酌了半天用词，说，信息不对称是个很麻烦的事，我不知道你俩之间之前和之后到底发生什么了，但就外界看来，是你对不起瑶瑶……
修文看着陆父满怀愧疚的表情，突然露出个很灿烂的笑容说，爸，放心，我是真的很爱雨瑶。今天还有点事要处理，明天吧，明天我去看她。
陆父眼眶突然有点红，最后没忍住，说了句：“有时，我真想叫你一声爸。”
修文吓了一跳，正要说话，陆母端了盅燕窝回来了，说雨瑶妈听说修文病了，所以做了两盅，瑶瑶和修文各一盅。
修文看了看陆母，说妈，你替我吃了吧，我更喜欢你熬的粥，不如帮我熬点粥喝吧。
陆母不肯，修文看了眼父亲，对陆母说：“乖，听话。”
陆母并不知道刚才父子两的对话，看了眼陆父。
陆父点点头说，那就听儿子的吧。
陆母又看了眼修文，说，你也别怪瑶瑶，任何女人都无法接受，一个正跟自己热恋着的男人，却突然跟别人有了孩子。
陆父忙说，连燕窝都堵不住你的嘴？
陆母有些尴尬，修文岔开话题，问雨瑶的病还很重吗？
陆母说，其实没事，她自己早囔囔着要回去，可院长和她爸妈都不肯，所以一直还在医院住着。
修文说，哦，那我明天去看看她。
陆母这才高高兴兴地熬粥去了。
陆父说了句你好好休息，也走了。
安静下来，修文的思路又回到八百万上。
其实最关键的问题是急，如果时间长的话，自己两年的年薪还有多，但立刻就要，还真的很难办。
修文认真算了算账，发现将存款都还了，账面上基本可以摆平。但问题是修文不知道教授他们还有多少待付款，另外，合同意外终止又会有多少违约金？
如此，自己的钱肯定不够，只能去借钱。
向银行借？以目前自己的年薪来看，应该有希望，但周期不知道有多长。
当然，找教授或雨瑶爸倒是一种办法，但雨瑶的话太难听，这绝对不可能。
最后，修文发现，唯一还有点可能的，是问魏家、令狐家或马总借。
就在这时，修文的电话响了，是陌生电话，修文毫不犹豫地直接拒接。
过了一分钟，这个电话又来了，修文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接。
第三次又拨了，修文想，这应该不是骚扰电话，这才接了。
对方自称是蒋家的常年法律顾问，希望跟修文谈谈还款的事。
修文说，钱我肯定要还，但项目已动工，预付款也都付了，现在一时真拿不出那么多钱，得缓几天。
对方立刻追问，缓几天？
修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说我正在筹款，八百万不是一个小数字，总得有些时间来借吧。
对方说，按蒋家的说法是立刻以情感诈骗罪起诉你，但作为律师，我还是希望先沟通一下。但如果你没个准信，我也只得照办了。
修文急了，说我没钱，你纵使赢了官司又如何？难道非要逼我说，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对方沉默了一下，说这可不是你陆总的风格，其实你是可以借到钱的。
修文说，我想了好几天都没想到好办法，你教教我？
对方说，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按上次那样跟蒋小姐合作分拣茶叶赚钱。
修文立刻拒绝，说职业操守必须遵守，否则我没法在这个行业混，你是律师，应该比我清楚。
对方说，理解，不过你还有几百万存款，新房子也值一百多万，你可以卖房子，也可以用房子做抵押贷款。
修文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他想到的不是卖房子，而是对方对自己的存款很清楚，显然，这跟举报自己偷漏税有点瓜葛。
对方见修文没吭声，继续说，另外，你也可以直接向天马茶行借。当然，来钱最快的是民间借贷，但高利贷太吓人，这个就不推荐了。
修文想了想说，这样，你说的办法我以前真没想到过，我现在就去试试，好吗？
对方说，行，给你一周时间。这已是我违背客户的愿意了，希望你别为难我，否则我立刻起诉你。
修文不知该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修文立刻在网上查了查，所谓向公司借，类似于挪用公款，属于违法行为。
这招不能用！
卖房子？再次回到从前？由俭入奢易，有奢入俭难！
爸妈他们能接受吗？
正烦着，又一个陌生电话，修文直接掐了。
十分钟后，还是那个电话，修文看了眼，境外的，修文又掐了。
一分钟后，第三次，修文只好接。
“陆桑，早上好！我是石田茂。”见修文没反应，对方继续说，“日本茶叶行业协会的会长。”
修文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于是玩笑说：“石先生早上好！”
石田也是愣了下才想起，当初修文误将他当中国人，一直叫他石先生。于是笑着说，对，我是石先生。
气氛良好。
石田说，我很想去拜会陆爷爷。
修文想，当初拒绝的原因是家里的房子太破，现在没问题了。
就在修文要答应时，他突然想起接待外宾会不会有什么要求？于是改口说，我要跟爷爷商量商量，请石田先生过几天再来电话。
石田先生又客气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修文几乎是下意识地拨了雨瑶的电话，想问问接待的事，结果电话铃一直响着，就是没人接。
修文这才清醒过来，打电话问旅游局长，旅游局长说现在基本没什么限制，但如果需要，旅游局可以出面协助接待。
修文谢过，说到时再说。
石田的事先放一边，修文在令狐和魏之间选择先问令狐，道理很简单，魏家出来都是表示要全力支持陆家，所以修文不能贸然去为难魏家。而令狐佳则是那种很理智的人，问问也无妨。
令狐佳接通电话就问，弟弟想我了？
修文是呀，上次你说好要让我看你的身材的。
令狐佳说那还不简单，看什么视频呀，直接过来我什么都给你看。
修文不甘示弱，说这可是你说的，我现在就订车票，明天到杭州。
令狐佳说，随时欢迎！不过，你的小朋友不会吃醋吧？
修文被打到了痛点，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令狐佳这才问有什么事？
修文将项目介绍了一下，并特别强调教授也愿意投资，但修文更愿意让令狐家来投。
令狐佳想也没想就说好呀，投多少？
修文说八百万。
令狐佳说，这个数字有点大，估计得通过董事会讨论。
修文一急就将具体情况说了。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令狐佳立刻打退堂鼓，说如果是蒋家撤出，我们家也不敢投，不是其它的，只是怕蒋家报复。
见修文不说话，令狐佳说，文婷能将两个会长赶下台，茶叶行业还有谁敢得罪他们？
修文想想也是，就没再多说。
临了，令狐佳还多了一句，我知道魏爷爷是你们家的铁粉，但你最好别跟魏家说，否则魏家家主为难。
修文心里凉了，从行业内借钱已无可能。
修文只得跟马总打电话。
电话是秘书接的，修文特意强调了一下陆家在茶叶行业的崇高地位及影响力，然后才说项目的事。
马总秘书没吭声。
修文问，不知我说清楚了没有？
马总秘书也是愣了下，但立刻复述了修文强调的重点，并问是这样吗？
修文有些不好意思，显然，作为秘书，对方非常合格。
在修文确认后，马总秘书说，我会及时向马总汇报。
修文忙说谢谢！
挂断电话，修文的情绪很低落。
就在这时，爷爷奶奶居然上楼来了。
爷爷说，有没有兴趣好好泡壶茶喝？
修文立刻换了笑脸，说好呀，还真没喝过爷爷正经八百地泡的茶。
泡茶室分为一大一小两间，小的用来烧水煮茶，大的里面有一张根雕茶几，用来泡茶、喝茶。
水是祖屋后山那眼山泉的水。
按爷爷的要求，只要修文在，每天都会去那里装一桶回来。
修文从房间的柜子里和架子上，翻出茶叶、柴火和木炭等。
从烧水开始，修文就发现，爷爷的手不抖了，腰板也挺直了。
凭手感爷爷就能确定松针、竹叶、樟木和檀香木等的比例，什么时候、加多少都非常讲究，且那一招一式看得修文都有些傻眼。
显然，爷爷连烧水都有一种仪式感。
待得水烧开，那满屋子的香味早已让人期盼不已。
奶奶不知从哪拿出一根香和一个香炉，放在茶几上点燃。
拿出一套紫砂茶具放茶几后，奶奶让修文去端了盆水，大家洗脸擦手，盘膝在茶几旁坐下。
等水凉时，奶奶用电水壶烧了壶水洗用来洗烫茶具。
爷爷则不时看着茶铫，最终示意水温到了。
看得修文有些惊讶。
也有些不服，拿了个玻璃杯，到了半杯水，手一摸，刚好80度！
修文立刻说爷爷厉害！光看就能确定水温。
爷爷笑了笑没说话。
奶奶泡好茶，斟了杯茶恭恭敬敬地递给修文。
修文吓得连忙要站起来，被爷爷按住了，说接茶吧，你是隐主。
修文只得端坐接茶，奶奶又斟了杯给爷爷，最后才给自己倒。
三人都没吭声，慢慢品。
修文发现，爷爷泡出的味道更醇厚、绵长且悠远。
三道过后，爷爷才说，几十年没喝了，真怀念过去。
修文听了却是立刻想到八百万的事，心想无论如何也得了却爷爷这个心愿。
修文见时机不错，就说日本茶道协会的会长想要拜访您，您看可以吗？
原本还一脸陶醉的陆爷爷听了立刻变了脸，就两字，不见！
修文有点措手不及的感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奶奶见此解释道，我们上一辈里，茶隐八大家中有几位隐主被日本人无缘无故给杀了，从此茶隐世家就不再跟日本人有任何来往。
修文本想解释，日本政府、军人和百姓不同，但想想没什么意思，就说那就不见吧，喝茶。
三人继续喝茶，安安静静，修文突然想到，应该加一套背景音乐。
于是修文决定先上网先买套可以移动的小音箱放在里面凑数，等雨瑶有心情了，再正规安装一套。
三人下楼时，爷爷说，茶室还真得在楼上，房间不大，香气留得住，烟往外走也顺畅。
奶奶悄悄跟修文说，别听他的，他就是想第一个用茶室，现在他先用了，就说好。
修文笑了，心里却感叹，他们那一辈人多好，至少还能有个纯真的爱情；可父辈们就没了，都以阶级斗争为纲；自己现在这样，男女之间又有太多其它因素，都让人不敢奢望爱情了。
次日修文的烧全退了。
修文想，在信息不对称的年代，的确要按大众获取信息的方向处理问题。
该怎么让雨瑶高兴？修文想了想，决定请教莎莎，因为她们年龄、学历等相似。
修文打电话给莎莎，问送女孩子什么最好？
莎莎毫不犹豫地说钻戒。
修文说，那是求婚，如果是一般性生病探望呢？
莎莎说，那要看女孩喜欢什么。
修文突然有点愧疚，因为他并不知道雨瑶喜欢什么。
最后莎莎建议，那就买花吧，越多越好。
医院对面有个花店，老板娘一看就是很精明的那种。
修文一说，她就建议买99朵玫瑰。
并说一朵玫瑰5块钱，100朵500，我给你打折，488元。
虽说现在不缺钱，但修文还是有点心疼，想当初在深圳比赛，10块钱一个盒饭，这得买多少盒呀。
但既然莎莎说了，想必雨瑶也会喜欢，那就买吧。
往医院走时，一旁的护士和女病号都羡慕不已，修文心里这才觉得值。
走到病房门口，一位保安拦住了修文：“这是特诊室，你不能进去。”
修文看了看保安：“谁规定的？”
“我们科长说的。”保安说。
“我叫陆修文，你跟你们科长说说？”修文觉得自己在宜丰还是有点名气的。
“如果想找科长，你自己去。”保安回答。
“可我不认识你们科长。”修文说，“我只认识你们院长。”
“那你找院长去说吧。”保安毫不犹豫地说。
“这种事真的要惊动院长？”修文觉得有些好玩。
“我是保安，我骄傲！”保安用了个立正的姿势说了这句话。
修文没想到还真有这种人，刚好旁边一位护士要进去，修文拦住了护士，说：“他不让我进，你帮我把花送进去好吗？”
护士接过花。
修文说，你就说是陆修文送的。
护士笑着说：“知道了，陆总。除了您，也没人敢来送呀。”
修文说了句谢谢就走了。
走到医院门口，见陆母提着一堆菜往里走，一看就知道是上班期间去买菜。
“你怎么来了？”陆母问。
“来看看雨瑶。”修文答。
“怎么样？”陆母问。
“没见到。”修文答，“在门口被保安拦住了。”
“哪个保安敢拦我儿子？！”陆母很生气，“走，我带你过去。”
“算了，刚才我在外面跟保安说话时，雨瑶在里面应该能听到。她不吭声，我也就没必要再去了。”修文说。
“你是男人，应该大度点。”陆母说，“对了，那天瑶瑶说了什么，让你那么生气的？”
“妈，为了将来你们婆媳关系和谐，你就别问了。”修文说，“你进去吧，我回了。”
见陆母进去，修文又走到对面的花店，跟老板娘说，孙书记的女儿在里面住院，你每天帮我送99朵玫瑰过去，好吗？
板娘满口答应。
修文加了老板娘微信，转了三千元，说如果不够再告诉我。
老板娘说我保证每天帮你送最好的玫瑰过去。
后来老板娘又要了一次钱，修文也没在意，转了两千元过去。
老板娘说，孙小姐的病房都快成花房了，你也不去看看？
修文说没问题，我到时去看看。
第四十三章 有朋自远方来
马总的消息，修文实在忍不住又给马总秘书打电话。
马总秘书说，这事你最好找机会跟马总面谈。
修文说没问题，我明天飞北京？
马总秘书沉默了一下说，马总还在美国，不过最多半个月就回来了。
修文心一下子凉了。
所有正常渠道都不可能了，剩下的除了违法行为，就只剩自己独立承担了。
用房屋做抵押贷款还是直接卖房？想来应该是前者。
修文打电话到银行，因为他本就还有几百万存在里面，银行经理说没问题，随时可以房屋抵押贷款，着急的话三天到账。
也只能如此了。
修文心里难受，又不想家里人知道，于是出了门。
走在路上，在路边小店买了几瓶啤酒和一打包花生米，骑着摩托到祖屋后山上去了。
风景依然是那么美，如果项目完成，山下那些建筑会增添更多的隐居色彩，绝对的世外桃源。
但如果这八百万还不了，一切就成泡影了。
修文一筹莫展，只能打开啤酒慢慢喝。
花生米还是越嚼越香，啤酒可以敞开肚子喝。
一瓶接一瓶，正当他要开第6瓶时，有人制止了他说，哥，别喝了。
修文扭头一看，是欧阳。
他有些疑惑，问，你怎么来了？
欧阳说我正在深加工房，听到摩托声了，以为你也会到深加工房来，结果等了半天不见你，出来一问才知道你上山了，所以跟了过来。
修文苦笑了一下，说没事，你看这山，再怎么跳也摔不死人。
欧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陪陪哥。
修文说那好吧，过来喝酒。
说着将酒瓶递给欧阳。
欧阳迟疑了一下，接过去喝了一口，然后还给修文。
就这样，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又喝光了一瓶。
等到第9瓶喝光，修文发现没酒了。
两人就那么坐着，也不说话。
有风吹来，欧阳说，我们找个背风的地方坐吧，别吹感冒了。
说着起身，两人找了片不透风的密林坐下。
修文有些醉了，居然就睡着了。
欧阳脱下外套给修文盖上，可一会儿自己也觉得困，最后干脆躺修文怀里，外衣将两人都盖了。
直到下午4：00多修文才醒来.
见欧阳躺在自己怀里睡得正香，不忍心叫醒她，就躺着没动。
过了会儿，欧阳也醒了。
见修文望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哥，本想着别让你着凉了，没想到自己也睡着了，不过睡得真香。
说着又闭上眼睛，作熟睡状。
修文拍了拍她的头说，咱们回吧。
两人起身，修文说，你就这么陪着我，也不问问我什么事。
欧阳说，如果哥都那么犯愁，我肯定帮不上忙，只能陪哥喝喝酒。
修文很想抱紧欧阳。
石田的电话阻止了修文的举动。
修文心情不好，也就不想转弯抹角了，直接说爷爷不肯见日本人。
没想到石田早有准备，说你不用解释，我已猜到这种结果。不过，陆爷爷不肯见石田，但可以见石先生，对吧？
修文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不过想想当初自己都能误将对方当作中国人，想瞒爷爷应该没问题。
只是爷爷一直说不许说假话，现在连爷爷都要骗了，万一被爷爷发现，还不得被他骂死？
石田见修文不说话，接着说，我会带一个最好的医生和一个最好的设计师过去，不过你放心，他们的普通话比北京人还标准。
修文说，这样的话，你也就只能见见爷爷。
石田显然听懂了修文的意思，就说，你到时就说我们对茶叶和陆家祖屋的项目都很有兴趣，这样就没问题吧？
修文见对方如此有诚意，只得答应，并提醒对方别一见面就鞠躬。
石田也愣了下才说，好，我们多演练几次，绝不出纰漏。
修文挂断电话。
两人往下走。
等到山脚下，欧阳说我先走吧，免得嫂子误会。
修文本想制止，但想想没吭声。
欧阳三两步走到前面去了。
石田很快飞上海、到南昌了。
没了雨瑶的张罗，修文只好请县旅游局出面帮忙接待。
一行三人休息了一晚后，次日早早地过来拜访陆爷爷。
修文介绍说，石先生是比赛时文婷介绍认识的朋友，虽说不是茶隐世家的后人，但对茶的研究非常深。这次出差到南昌，一是对咱们祖屋的项目很有兴趣，二是仰慕爷爷大名，想向爷爷讨杯茶喝。
石田没等修文介绍，早已拱手说久仰久仰。
说着从包里拿出两件礼品递了过去。
陆爷爷先看了眼阿胶，包装很精美，应该是北京同仁堂的顶级产品，虽说不错，但也没什么。
另一盒是野人参，包装一般，但一米多长的盒子，已让陆爷爷有些动容了。
打开一看，陆爷爷时顿傻眼了，这支参比上次马总送的还要好！
这应该是陆爷爷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野参了。
陆爷爷立刻站了起来说，这参不能要。
修文虽然不懂参，但看爷爷的表情就知道这参的份量。
正要客气，石田抢先说，这参是很多年前在东北做生意时从老乡家买的，原本要孝敬我父亲，可父亲一直舍不得吃，后来突发心肌梗塞走了。听说陆爷爷身体不好，就顺便带了过来。当时也没花多少钱，让陆爷爷见笑了。
陆爷爷说，不管你当初花了多少钱，现在一定很贵，我真的不能收。
石田笑着说，我不懂这个，就算现在很贵，我也不可能拿去卖吧？何况您要是不收，我的脸往哪儿搁呀？
见爷爷不吭声，修文替爷爷收下了。
石田见此才松了口气，忙说，据我所知，全中国甚至全世界，也只有陆爷爷泡的茶最好喝了，如果今天能尝到陆爷爷泡的茶，我也是祖上积德了。
到了这时，不管陆爷爷再怎么觉得这事有些突兀，也只能答应了。
何况，他自己也想喝，有了借口当然更好。
在客厅略作停留，修文便搀扶着陆爷爷上楼，奶奶和石田三人跟在后面。
进了茶室，爷爷连客气话都免了，直接开始烧水。
石田显然是做足了功夫，他不仅能准确判断柴火的种类，连木炭是什么木材烧制的都准确说出，爷爷这才认真地看了眼石田。
修文趁机说，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我这朋友对茶的研究够深吧？
爷爷依旧没吭声，但烧水的劲头更足了。
这时其中一人拿出摄像机想摄像，被修文制止。
于是三人都是连眼都不眨地一直盯着爷爷看。最后修文拿来自拍杆，拍了张四人围观爷爷烧水的场景。
没等水烧开，奶奶早已将香点好。
吩咐修文拿来几条新毛巾，让大家洗了脸才坐下。
根本不需要修文叮嘱，石田几人比修文更自然地就盘腿坐下。
茶铫放茶几上，爷爷不断地看茶铫，修文也盯着看，石田他们倒也没感到奇怪，都静静地坐那打坐调息。
终于，修文也觉得水温快到了，就拿过玻璃杯和温度计，恰好这时爷爷也对奶奶点头了。
不过这回修文死活不肯让奶奶给大家泡茶，按住奶奶不让起身，先倒了半杯水，然后插入温度计，量好温度给石田等人看，三人都惊得合不拢嘴。
不过尽管如此，三人也是一声不吭，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修文开始给大家泡茶，按中国人的习惯，修文要先给石田泡。
石田不肯，坚持要先给爷爷泡。
修文只好先给爷爷奶奶泡好，然后才递给石田。石田接茶时，头都低过了双手，让修文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又害怕让爷爷发现问题。
待修文给自己泡完茶后，爷爷突然将自己的茶跟修文的换了。
修文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没动。
石田也看在眼里，同样没吭声。
三道茶喝了两个多小时。
三位客人如痴如醉的表现让陆爷爷得意不已，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么跟他一起品茶了。
喝完又聊了十多分钟，大家正准备下楼。
这时设计师突然说，房子装修的设计不错，就是背景音设计的太没水平。
修文忙解释，开始没设计，后来我自己觉得喝茶时太过安静，临时买的。
设计师说，我来得匆忙，没准备伴手礼，到时我送你一套背景音响吧。
修文客气地说，你帮我设计就行，设备你指定，我买。
设计师点点头。
下到楼下，医生问起陆爷爷的病情，奶奶将病历及各种诊断报告都拿了出来。
医生看得很仔细，又问了陆爷爷一些问题，最后说，总体没什么问题，如果想彻底放心，还可以去做些检查，再则，可以去疗养一段时间。
石田正要接话，旅游局长打电话给修文，说孙书记打算请大家吃午饭。
爷爷难得遇到知己，本想一起去好好聊聊天。
可修文怕穿帮，忙说，爷爷奶奶忙了一上午，怕身体吃不消，就别去了。
陆爷爷只得作罢。
出来后医生跟石田用日语交谈了半天。
然后石田给修文介绍，这是日本最顶级的医生之一，但也是茶道的狂热爱好者。他愿意承担一切费用，请陆爷爷去日本作一个全面检查。
修文一想到爷爷对日本人的态度，没吭声。
孙书记是一个人来的，也只让旅游局长一人作陪。
菜全是山珍，但绝对没有违法食材。
石田很自然地说起怎么跟修文认识的，也不怕丢人，将连输三场的过程都说了。
最后，还特意说李老看完特别喜欢修文，当场就让修文留了联系方式。
听得孙书记也是暗自心惊，文婷得罪不起，其实修文也得罪不起。
石田又说起水温的事，说修文这么一摸就知道温度是80c，陆爷爷更牛，只需一看就知道是80c。
旅游局长觉得太神奇，有些不信。并张罗着要人去拿杯子、开水和矿泉水过来。
孙书记怕修文下不了台，用眼神询问要不要制止？修文摇摇头表示没问题。
开水倒好，修文一摸说90度，然后拿出温度计量给大家看，90.2度。
接着修文手摸着杯子往里倒矿泉水，然后说80度，再量，79.9度。
石田带头鼓掌，另外两个日本人也是看呆了。
吃完饭孙书记走了，石田说要去陆家祖屋看看。
修文有些意外，毕竟，他们是来看爷爷的，说对祖屋项目有兴趣，也只是让爷爷高兴。
石田说，做戏也做彻底，好歹去看看，等再见到陆爷爷也有话题。
修文说好吧，然后下意识地打电话给雨瑶，结果雨瑶还是不接。
修文有些尴尬，但也意识到，这些事本来就是自己的事，怎么老是依赖雨瑶？
想通这，修文直接打电话给城建局长和教授，请大家带着电脑去现场汇合。
来到祖屋，城建局长和教授分别用电脑展示了设计图，这些东西石田和医生都看不大懂，只有建筑设计师显得很兴奋，问东问西地问个不停，甚至还对教授们的设计不时发表不同见解。
城建局长还没什么，教授被他弄得有点烦。心想我在国内也是赫赫有名的教授，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接着是实地考察，因为前面雨瑶就将实景和设计图融合了，所以石田和医生也看懂了。
最后修文带大家上了山顶，此时又是黄昏时间，大家看到如此美景自是激动不已。
乘着没人注意，石田突然调出了手机中的照片给修文看，并问，你拍的？
修文一看是文婷的果照，苦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教授恰好走了过来。
石田倒也没介意，干脆拿给教授看，并说，人很漂亮，拍得也很好。
教授一眼就看出是在山顶拍的，再看不是雨瑶，心里也就有数了，笑笑没吭声。
修文转移话题，对教授说，这里说不定还是个吸引游客的景点，不如将上山的路修好如何？
教授点头认可，说到时一定增加这部分。
接着又玩笑说，如果将这张照片放到网页上宣传，说不定可以吸引更多的观光客。
石田听了哈哈一笑，说估计修文付不起版权费。
修文尴尬地笑了笑，不过心里立刻想到欧阳，就说到时再找个人来拍吧。
下山时日本建筑师开始跟教授讨论方案，说着说着最后教授忍不住就跟他吵了起来，建筑师一着急先是英语，再是日语，说了一大堆，可教授完全听不懂。
最后建筑师只好跟石田先生说了半小时。
石田将修文拉到一旁，说建筑师希望改动几个地方，但教授不同意。
修文想了想解释道，教授国内著名高校的博导，也是很有习惯的。不如这次算了，如果以后扩建再找这位建筑师？
石田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突然说，我们这位设计师是日本最有名的设计师之一，且在全世界也很有影响力。
修文很尴尬，他本来在教授面前总有种自卑感，现在想要他说服教授更改设计，实在有些为难。
石田见此说，如果按我们设计师的改，说不定他肯投一点资进来。
修文眼睛一亮，但还是很谨慎，问他能投多少？
石田说，这个取决于设计师本人。
修文又想了半天，跟教授说，我完全不懂，不过人家也是好心，免费给咱们提建议，咱们不妨先听听？
教授看了看修文，不知修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点了点头。
当然，教授毕竟是教授，他让学生拿过一台手提电脑，对设计师说，里面有我们全部的设计稿，你想怎么改都行，明天给我们看结果，如何？
设计师沉默了半天，说好，但我要网络，让我工作室的团队一起做。
教授想了想，说可以，但要签版权协议，这个版权归我们。
设计师点点头说没问题。
说完设计师让学生陪着他一起回宾馆，他的时间很宝贵。
晚上修文请客，教授因自己的设计被人质疑，心情不大好，让场面略显沉闷。
过了会儿，教授说要落实一下哪些已经动工了，哪些还没有，这样明天讨论时才心里有数，提前走了。
医生则趁机说累了，也回宾馆了。
石田兴致很高，拉着修文喝酒。
修文一直惦记着还款一事，正好也想喝，于是就陪着石田痛痛快快地喝起来。
喝到最后，石田才说，我们协会是真的有兴趣赞助你们这个项目。
修文以为听错了，眼睛直直地看着石田。
石田说，但我们有两个条件，第一是我们赞助的项目不能太差，所以请了设计师过来把关，意思就是，这个项目的设计必须设计师认可。
修文有些傻眼，想着该怎么说服教授。
石田接着说，第二个条件，是请陆爷爷去日本做一次交流。
见修文要插话。石田说，你先别说话，如果满足这两点，我们可以赞助八百万。
修文先是喜出望外，接着又沮丧不已。
很显然，哪怕自己说服了教授，估计也说服不了爷爷。
石田当然很清楚，他拍了拍修文的肩膀说，总得要试试吧。
修文没再说什么，跟石田将剩下的酒都干了。
次日的讨论在修文家进行，反正有投影仪。
主要目的是让陆爷爷一起参加，因为他的意见也很重要。
设计师的团队很牛，居然一晚上就将图改好了，还做了效果图，并都与原景照片合成了。
显然，设计师在看的时候就已经拍了那些照片，专业的毕竟比学生强，他们合成的效果远不是雨瑶能比的。
这一点对外行很有优势，尤其是对陆爷爷。
有些照片看得陆爷爷是老泪纵横，因为这让他想起了过去，说真的很象。
讨论了一天也没讨论完，改动量实在太大，教授一脸阴沉。
到了吃晚饭时，设计师对修文说，我有些东西到了，在南昌机场，能不能帮忙安排人去拉回来？
修文问，明天一大早就去？
设计师说，最好现在就去。
修文无奈，只得临时租了辆车，陪着设计师直接去了机场。
是全套的背景音乐设备，设计师说我今晚就帮你们装好，明天你就可以看到效果了。
修文无奈，心想你不睡觉，还要抓个垫背的。
但人家都那么热情，修文自是无法拒绝。
幸好设计师牛，居然不要人帮忙，修文这才在屋里躺了会儿。
不过凌晨3：00，修文被叫醒了。
走进茶室，修文有种梦幻般的感觉。
除了音响设备，天花板上还加了个投影设备，将影像投到四周的墙壁上。
随着音乐的响起，影像也是不断变化。
修文仔细一看，墙壁上出现不同的风景画面，画面里一些女子在演奏乐器，而整个背景乐，就好似这些女子当场弹奏出的，连声音的来源都完全吻合！
修文又惊又喜，连声说好。
然后问需要多少钱，设计师说，前面就说了，送你的。
修文想了想也不矫情，就说谢谢了。
冷静下来，修文发现女子都穿和服，于是问设计师，这些女子的形象能否改掉，我爷爷对日本人误解比较深。
设计师拍拍脑袋，连忙给修文鞠了个躬，说是我的疏忽，这就改。
说完立刻打电话给日本，让他们连夜将画面重新设计，都改成中国古典美女的形象。
次日，大家再次聚集，不等设计师开口，修文先领大家去茶室看了。
陆爷爷看完才说，知道吗，你们折腾一晚上，我连也一分钟都没睡成。
大家都很紧张，设计师正要道歉，陆爷爷接着说，这个的确很好，在这样的风景里听着歌女演奏，喝茶都要香很多。所以，一晚上不睡也值。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设备选择、安装位置、针对背景音乐的影像设计等，那种精准，都让教授他们内心出生震撼。
接下来的讨论，至少教授客气了许多。
全部讨论完，教授说，如果按这种改动，前面做的预算就不够了，并且，因为很多材料都订了，再改动还有一笔损耗。
设计师一愣，他当然很清楚这个道理。
见对方不说话，教授说不如还是维持原状吧？这样大家都省心。
设计师急了，坚决不肯，并问改动后要增加多少费用？
教授初步估算，大约两百多万，但他不希望改动，就说大约四百万。
设计师也迅速估了下，这种修改，在日本费用更高，便也认可教授的估算。
想了会儿，设计师说，如果完全按我的改，我个人另捐四百万。
教授下不了台阶，一生气说，不如你们将这个项目接了吧？
设计师听了一愣，看了看教授，然后说，我们工作室的工作都安排到五年以后了，实在是没时间。
说着设计师掏出名片给教授，说如果实施时有什么困难，咱们可以多交流。
教授接过名片一看，有些傻眼。
自己在国内最多也就算一流设计师，可对方日本顶尖的设计师，也是国际顶尖设计师之一。
教授顿时没了脾气，但没有台阶，他还是下不来，只得说，我们内部再商量商量。
这回修文也看出来了，就说今天大家都累了，明天再说吧。
将大家送下楼，回来时见陆爷爷脸色很难看。修文以为陆爷爷的病犯了，连忙问爷爷怎么了？
陆爷爷问，那几个是不是日本人？
修文正犯愁不知怎么跟爷爷说起，见爷爷已经猜出来，也就直说了，是，并且他们还希望请你去日本作交流。
“做梦！”陆爷爷非常生气地说，“你把阿胶和人参都给我扔出去！”
“政府、军官、士兵和百姓是不一样的。”修文解释，“如果某政府领导贪污钱，你不能说当地人都是贪污犯吧？”
“你个兔崽子，”陆爷爷气得全身颤抖，却一时驳斥不了修文，只好喊，“你给我滚！”
修文满心委屈，心想我为了实现你的愿望吃尽苦头，到头来反而被你辱骂，真是天理何在？！
不过修文毕竟不再是以前的修文，他冷冷地看了陆爷爷一眼，不等陆奶奶过来劝，转身出去了。
第四十四章 有朋自远方来
等了两天没等到马总的消息，修文实在忍不住又给马总秘书打电话。
马总秘书说，这事你最好找机会跟马总面谈。
修文说没问题，我明天飞北京？
马总秘书沉默了一下说，马总还在美国，不过最多半个月就回来了。
修文心一下子凉了。
所有正常渠道都不可能了，剩下的除了违法行为，就只剩自己独立承担了。
用房屋做抵押贷款还是直接卖房？想来应该是前者。
修文打电话到银行，因为他本就还有几百万存在里面，银行经理说没问题，随时可以房屋抵押贷款，着急的话三天到账。
也只能如此了。
修文心里难受，又不想家里人知道，于是出了门。
走在路上，在路边小店买了几瓶啤酒和一打包花生米，骑着摩托到祖屋后山上去了。
风景依然是那么美，如果项目完成，山下那些建筑会增添更多的隐居色彩，绝对的世外桃源。
但如果这八百万还不了，一切就成泡影了。
修文一筹莫展，只能打开啤酒慢慢喝。
花生米还是越嚼越香，啤酒可以敞开肚子喝。
一瓶接一瓶，正当他要开第6瓶时，有人制止了他说，哥，别喝了。
修文扭头一看，是欧阳。
他有些疑惑，问，你怎么来了？
欧阳说我正在深加工房，听到摩托声了，以为你也会到深加工房来，结果等了半天不见你，出来一问才知道你上山了，所以跟了过来。
修文苦笑了一下，说没事，你看这山，再怎么跳也摔不死人。
欧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陪陪哥。
修文说那好吧，过来喝酒。
说着将酒瓶递给欧阳。
欧阳迟疑了一下，接过去喝了一口，然后还给修文。
就这样，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又喝光了一瓶。
等到第9瓶喝光，修文发现没酒了。
两人就那么坐着，也不说话。
有风吹来，欧阳说，我们找个背风的地方坐吧，别吹感冒了。
说着起身，两人找了片不透风的密林坐下。
修文有些醉了，居然就睡着了。
欧阳脱下外套给修文盖上，可一会儿自己也觉得困，最后干脆躺修文怀里，外衣将两人都盖了。
直到下午4：00多修文才醒来.
见欧阳躺在自己怀里睡得正香，不忍心叫醒她，就躺着没动。
过了会儿，欧阳也醒了。
见修文望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哥，本想着别让你着凉了，没想到自己也睡着了，不过睡得真香。
说着又闭上眼睛，作熟睡状。
修文拍了拍她的头说，咱们回吧。
两人起身，修文说，你就这么陪着我，也不问问我什么事。
欧阳说，如果哥都那么犯愁，我肯定帮不上忙，只能陪哥喝喝酒。
修文很想抱紧欧阳。
石田的电话阻止了修文的举动。
修文心情不好，也就不想转弯抹角了，直接说爷爷不肯见日本人。
没想到石田早有准备，说你不用解释，我已猜到这种结果。不过，陆爷爷不肯见石田，但可以见石先生，对吧？
修文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不过想想当初自己都能误将对方当作中国人，想瞒爷爷应该没问题。
只是爷爷一直说不许说假话，现在连爷爷都要骗了，万一被爷爷发现，还不得被他骂死？
石田见修文不说话，接着说，我会带一个最好的医生和一个最好的设计师过去，不过你放心，他们的普通话比北京人还标准。
修文说，这样的话，你也就只能见见爷爷。
石田显然听懂了修文的意思，就说，你到时就说我们对茶叶和陆家祖屋的项目都很有兴趣，这样就没问题吧？
修文见对方如此有诚意，只得答应，并提醒对方别一见面就鞠躬。
石田也愣了下才说，好，我们多演练几次，绝不出纰漏。
修文挂断电话。
两人往下走。
等到山脚下，欧阳说我先走吧，免得嫂子误会。
修文本想制止，但想想没吭声。
欧阳三两步走到前面去了。
石田很快飞上海、到南昌了。
没了雨瑶的张罗，修文只好请县旅游局出面帮忙接待。
一行三人休息了一晚后，次日早早地过来拜访陆爷爷。
修文介绍说，石先生是比赛时文婷介绍认识的朋友，虽说不是茶隐世家的后人，但对茶的研究非常深。这次出差到南昌，一是对咱们祖屋的项目很有兴趣，二是仰慕爷爷大名，想向爷爷讨杯茶喝。
石田没等修文介绍，早已拱手说久仰久仰。
说着从包里拿出两件礼品递了过去。
陆爷爷先看了眼阿胶，包装很精美，应该是北京同仁堂的顶级产品，虽说不错，但也没什么。
另一盒是野人参，包装一般，但一米多长的盒子，已让陆爷爷有些动容了。
打开一看，陆爷爷时顿傻眼了，这支参比上次马总送的还要好！
这应该是陆爷爷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野参了。
陆爷爷立刻站了起来说，这参不能要。
修文虽然不懂参，但看爷爷的表情就知道这参的份量。
正要客气，石田抢先说，这参是很多年前在东北做生意时从老乡家买的，原本要孝敬我父亲，可父亲一直舍不得吃，后来突发心肌梗塞走了。听说陆爷爷身体不好，就顺便带了过来。当时也没花多少钱，让陆爷爷见笑了。
陆爷爷说，不管你当初花了多少钱，现在一定很贵，我真的不能收。
石田笑着说，我不懂这个，就算现在很贵，我也不可能拿去卖吧？何况您要是不收，我的脸往哪儿搁呀？
见爷爷不吭声，修文替爷爷收下了。
石田见此才松了口气，忙说，据我所知，全中国甚至全世界，也只有陆爷爷泡的茶最好喝了，如果今天能尝到陆爷爷泡的茶，我也是祖上积德了。
到了这时，不管陆爷爷再怎么觉得这事有些突兀，也只能答应了。
何况，他自己也想喝，有了借口当然更好。
在客厅略作停留，修文便搀扶着陆爷爷上楼，奶奶和石田三人跟在后面。
进了茶室，爷爷连客气话都免了，直接开始烧水。
石田显然是做足了功夫，他不仅能准确判断柴火的种类，连木炭是什么木材烧制的都准确说出，爷爷这才认真地看了眼石田。
修文趁机说，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我这朋友对茶的研究够深吧？
爷爷依旧没吭声，但烧水的劲头更足了。
这时其中一人拿出摄像机想摄像，被修文制止。
于是三人都是连眼都不眨地一直盯着爷爷看。最后修文拿来自拍杆，拍了张四人围观爷爷烧水的场景。
没等水烧开，奶奶早已将香点好。
吩咐修文拿来几条新毛巾，让大家洗了脸才坐下。
根本不需要修文叮嘱，石田几人比修文更自然地就盘腿坐下。
茶铫放茶几上，爷爷不断地看茶铫，修文也盯着看，石田他们倒也没感到奇怪，都静静地坐那打坐调息。
终于，修文也觉得水温快到了，就拿过玻璃杯和温度计，恰好这时爷爷也对奶奶点头了。
不过这回修文死活不肯让奶奶给大家泡茶，按住奶奶不让起身，先倒了半杯水，然后插入温度计，量好温度给石田等人看，三人都惊得合不拢嘴。
不过尽管如此，三人也是一声不吭，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修文开始给大家泡茶，按中国人的习惯，修文要先给石田泡。
石田不肯，坚持要先给爷爷泡。
修文只好先给爷爷奶奶泡好，然后才递给石田。石田接茶时，头都低过了双手，让修文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又害怕让爷爷发现问题。
待修文给自己泡完茶后，爷爷突然将自己的茶跟修文的换了。
修文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没动。
石田也看在眼里，同样没吭声。
三道茶喝了两个多小时。
三位客人如痴如醉的表现让陆爷爷得意不已，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么跟他一起品茶了。
喝完又聊了十多分钟，大家正准备下楼。
这时设计师突然说，房子装修的设计不错，就是背景音设计的太没水平。
修文忙解释，开始没设计，后来我自己觉得喝茶时太过安静，临时买的。
设计师说，我来得匆忙，没准备伴手礼，到时我送你一套背景音响吧。
修文客气地说，你帮我设计就行，设备你指定，我买。
设计师点点头。
下到楼下，医生问起陆爷爷的病情，奶奶将病历及各种诊断报告都拿了出来。
医生看得很仔细，又问了陆爷爷一些问题，最后说，总体没什么问题，如果想彻底放心，还可以去做些检查，再则，可以去疗养一段时间。
石田正要接话，旅游局长打电话给修文，说孙书记打算请大家吃午饭。
爷爷难得遇到知己，本想一起去好好聊聊天。
可修文怕穿帮，忙说，爷爷奶奶忙了一上午，怕身体吃不消，就别去了。
陆爷爷只得作罢。
出来后医生跟石田用日语交谈了半天。
然后石田给修文介绍，这是日本最顶级的医生之一，但也是茶道的狂热爱好者。他愿意承担一切费用，请陆爷爷去日本作一个全面检查。
修文一想到爷爷对日本人的态度，没吭声。
孙书记是一个人来的，也只让旅游局长一人作陪。
菜全是山珍，但绝对没有违法食材。
石田很自然地说起怎么跟修文认识的，也不怕丢人，将连输三场的过程都说了。
最后，还特意说李老看完特别喜欢修文，当场就让修文留了联系方式。
听得孙书记也是暗自心惊，文婷得罪不起，其实修文也得罪不起。
石田又说起水温的事，说修文这么一摸就知道温度是80c，陆爷爷更牛，只需一看就知道是80c。
旅游局长觉得太神奇，有些不信。并张罗着要人去拿杯子、开水和矿泉水过来。
孙书记怕修文下不了台，用眼神询问要不要制止？修文摇摇头表示没问题。
开水倒好，修文一摸说90度，然后拿出温度计量给大家看，90.2度。
接着修文手摸着杯子往里倒矿泉水，然后说80度，再量，79.9度。
石田带头鼓掌，另外两个日本人也是看呆了。
吃完饭孙书记走了，石田说要去陆家祖屋看看。
修文有些意外，毕竟，他们是来看爷爷的，说对祖屋项目有兴趣，也只是让爷爷高兴。
石田说，做戏也做彻底，好歹去看看，等再见到陆爷爷也有话题。
修文说好吧，然后下意识地打电话给雨瑶，结果雨瑶还是不接。
修文有些尴尬，但也意识到，这些事本来就是自己的事，怎么老是依赖雨瑶？
想通这，修文直接打电话给城建局长和教授，请大家带着电脑去现场汇合。
来到祖屋，城建局长和教授分别用电脑展示了设计图，这些东西石田和医生都看不大懂，只有建筑设计师显得很兴奋，问东问西地问个不停，甚至还对教授们的设计不时发表不同见解。
城建局长还没什么，教授被他弄得有点烦。心想我在国内也是赫赫有名的教授，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接着是实地考察，因为前面雨瑶就将实景和设计图融合了，所以石田和医生也看懂了。
最后修文带大家上了山顶，此时又是黄昏时间，大家看到如此美景自是激动不已。
乘着没人注意，石田突然调出了手机中的照片给修文看，并问，你拍的？
修文一看是文婷的果照，苦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教授恰好走了过来。
石田倒也没介意，干脆拿给教授看，并说，人很漂亮，拍得也很好。
教授一眼就看出是在山顶拍的，再看不是雨瑶，心里也就有数了，笑笑没吭声。
修文转移话题，对教授说，这里说不定还是个吸引游客的景点，不如将上山的路修好如何？
教授点头认可，说到时一定增加这部分。
接着又玩笑说，如果将这张照片放到网页上宣传，说不定可以吸引更多的观光客。
石田听了哈哈一笑，说估计修文付不起版权费。
修文尴尬地笑了笑，不过心里立刻想到欧阳，就说到时再找个人来拍吧。
下山时日本建筑师开始跟教授讨论方案，说着说着最后教授忍不住就跟他吵了起来，建筑师一着急先是英语，再是日语，说了一大堆，可教授完全听不懂。
最后建筑师只好跟石田先生说了半小时。
石田将修文拉到一旁，说建筑师希望改动几个地方，但教授不同意。
修文想了想解释道，教授国内著名高校的博导，也是很有习惯的。不如这次算了，如果以后扩建再找这位建筑师？
石田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突然说，我们这位设计师是日本最有名的设计师之一，且在全世界也很有影响力。
修文很尴尬，他本来在教授面前总有种自卑感，现在想要他说服教授更改设计，实在有些为难。
石田见此说，如果按我们设计师的改，说不定他肯投一点资进来。
修文眼睛一亮，但还是很谨慎，问他能投多少？
石田说，这个取决于设计师本人。
修文又想了半天，跟教授说，我完全不懂，不过人家也是好心，免费给咱们提建议，咱们不妨先听听？
教授看了看修文，不知修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点了点头。
当然，教授毕竟是教授，他让学生拿过一台手提电脑，对设计师说，里面有我们全部的设计稿，你想怎么改都行，明天给我们看结果，如何？
设计师沉默了半天，说好，但我要网络，让我工作室的团队一起做。
教授想了想，说可以，但要签版权协议，这个版权归我们。
设计师点点头说没问题。
说完设计师让学生陪着他一起回宾馆，他的时间很宝贵。
晚上修文请客，教授因自己的设计被人质疑，心情不大好，让场面略显沉闷。
过了会儿，教授说要落实一下哪些已经动工了，哪些还没有，这样明天讨论时才心里有数，提前走了。
医生则趁机说累了，也回宾馆了。
石田兴致很高，拉着修文喝酒。
修文一直惦记着还款一事，正好也想喝，于是就陪着石田痛痛快快地喝起来。
喝到最后，石田才说，我们协会是真的有兴趣赞助你们这个项目。
修文以为听错了，眼睛直直地看着石田。
石田说，但我们有两个条件，第一是我们赞助的项目不能太差，所以请了设计师过来把关，意思就是，这个项目的设计必须设计师认可。
修文有些傻眼，想着该怎么说服教授。
石田接着说，第二个条件，是请陆爷爷去日本做一次交流。
见修文要插话。石田说，你先别说话，如果满足这两点，我们可以赞助八百万。
修文先是喜出望外，接着又沮丧不已。
很显然，哪怕自己说服了教授，估计也说服不了爷爷。
石田当然很清楚，他拍了拍修文的肩膀说，总得要试试吧。
修文没再说什么，跟石田将剩下的酒都干了。
次日的讨论在修文家进行，反正有投影仪。
主要目的是让陆爷爷一起参加，因为他的意见也很重要。
设计师的团队很牛，居然一晚上就将图改好了，还做了效果图，并都与原景照片合成了。
显然，设计师在看的时候就已经拍了那些照片，专业的毕竟比学生强，他们合成的效果远不是雨瑶能比的。
这一点对外行很有优势，尤其是对陆爷爷。
有些照片看得陆爷爷是老泪纵横，因为这让他想起了过去，说真的很象。
讨论了一天也没讨论完，改动量实在太大，教授一脸阴沉。
到了吃晚饭时，设计师对修文说，我有些东西到了，在南昌机场，能不能帮忙安排人去拉回来？
修文问，明天一大早就去？
设计师说，最好现在就去。
修文无奈，只得临时租了辆车，陪着设计师直接去了机场。
是全套的背景音乐设备，设计师说我今晚就帮你们装好，明天你就可以看到效果了。
修文无奈，心想你不睡觉，还要抓个垫背的。
但人家都那么热情，修文自是无法拒绝。
幸好设计师牛，居然不要人帮忙，修文这才在屋里躺了会儿。
不过凌晨3：00，修文被叫醒了。
走进茶室，修文有种梦幻般的感觉。
除了音响设备，天花板上还加了个投影设备，将影像投到四周的墙壁上。
随着音乐的响起，影像也是不断变化。
修文仔细一看，墙壁上出现不同的风景画面，画面里一些女子在演奏乐器，而整个背景乐，就好似这些女子当场弹奏出的，连声音的来源都完全吻合！
修文又惊又喜，连声说好。
然后问需要多少钱，设计师说，前面就说了，送你的。
修文想了想也不矫情，就说谢谢了。
冷静下来，修文发现女子都穿和服，于是问设计师，这些女子的形象能否改掉，我爷爷对日本人误解比较深。
设计师拍拍脑袋，连忙给修文鞠了个躬，说是我的疏忽，这就改。
说完立刻打电话给日本，让他们连夜将画面重新设计，都改成中国古典美女的形象。
次日，大家再次聚集，不等设计师开口，修文先领大家去茶室看了。
陆爷爷看完才说，知道吗，你们折腾一晚上，我连也一分钟都没睡成。
大家都很紧张，设计师正要道歉，陆爷爷接着说，这个的确很好，在这样的风景里听着歌女演奏，喝茶都要香很多。所以，一晚上不睡也值。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设备选择、安装位置、针对背景音乐的影像设计等，那种精准，都让教授他们内心出生震撼。
接下来的讨论，至少教授客气了许多。
全部讨论完，教授说，如果按这种改动，前面做的预算就不够了，并且，因为很多材料都订了，再改动还有一笔损耗。
设计师一愣，他当然很清楚这个道理。
见对方不说话，教授说不如还是维持原状吧？这样大家都省心。
设计师急了，坚决不肯，并问改动后要增加多少费用？
教授初步估算，大约两百多万，但他不希望改动，就说大约四百万。
设计师也迅速估了下，这种修改，在日本费用更高，便也认可教授的估算。
想了会儿，设计师说，如果完全按我的改，我个人另捐四百万。
教授下不了台阶，一生气说，不如你们将这个项目接了吧？
设计师听了一愣，看了看教授，然后说，我们工作室的工作都安排到五年以后了，实在是没时间。
说着设计师掏出名片给教授，说如果实施时有什么困难，咱们可以多交流。
教授接过名片一看，有些傻眼。
自己在国内最多也就算一流设计师，可对方日本顶尖的设计师，也是国际顶尖设计师之一。
教授顿时没了脾气，但没有台阶，他还是下不来，只得说，我们内部再商量商量。
这回修文也看出来了，就说今天大家都累了，明天再说吧。
将大家送下楼，回来时见陆爷爷脸色很难看。修文以为陆爷爷的病犯了，连忙问爷爷怎么了？
陆爷爷问，那几个是不是日本人？
修文正犯愁不知怎么跟爷爷说起，见爷爷已经猜出来，也就直说了，是，并且他们还希望请你去日本作交流。
“做梦！”陆爷爷非常生气地说，“你把阿胶和人参都给我扔出去！”
“政府、军官、士兵和百姓是不一样的。”修文解释，“如果某政府领导贪污钱，你不能说当地人都是贪污犯吧？”
“你个兔崽子，”陆爷爷气得全身颤抖，却一时驳斥不了修文，只好喊，“你给我滚！”
修文满心委屈，心想我为了实现你的愿望吃尽苦头，到头来反而被你辱骂，真是天理何在？！
不过修文毕竟不再是以前的修文，他冷冷地看了陆爷爷一眼，不等陆奶奶过来劝，转身出去了。
第四十五章 家族责任
修文得给教授一个台阶，想了半天，觉得还是说实话比较简单。
找到教授，也不避讳其他人，修文在手机里调出了文婷的果照，说大家都知道这张照片是在祖屋后山照的，也都猜到是我帮拍的，甚至，有人也看到了网上的传闻。
修文说着看了眼大家，接着说，不过大家可能不知道的是，她就是咱们这个项目的投资者。
大家一惊，立刻猜到会发生什么了，却都没吭声。
修文扫了眼大家，说我想大家都猜到了，投资方反悔，要我们立刻还钱。不还的话，他们会以情感诈骗罪起诉我。
教授听了也是暗自心惊，不过他也没那么多钱，只得不吭声。不过他心里倒也佩服，小小年纪，遇到这种事情居然还能如此镇定地跟大家交流。
修文说完又等了会儿，见没人吭声，心里有数，就问教授，上次教授说想入股，现在就是个机会，不知有没有兴趣？
教授说，肯定有兴趣，但投不了那么多，最多四百万。
修文接着问，蒋家催得急，要一周内还钱，教授您这儿能马上到账吗？
教授摇摇头说，一周肯定不行，半个月内最多两百万。
修文这才说，日本茶道协会愿意投资，但前提条件是度假村的设计必须过设计师这一关。
教授听到这，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其实，当他接过设计师名片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必须听对方的，只是在学生面前，他得要面子，所以才没当场答应。
现在，有了修文这个台阶，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于是，没等修文说完，他就说既然是投资方的需求，我们执行就是。
修文不知个中缘由，见教授答应得这么爽快，忙说谢谢教授的理解。
刚离开，石田就打电话来问情况，修文说，爷爷还是没答应。
石田说，你来一趟吧，既然爷爷知道了，就将装人参的盒子拿去吧。
修文直接去了宾馆。
石田说，这个盒子是专门位这株人参设计的，能防虫、防潮等，用它来存放，过个一、两百年都没问题。
修文忙谢过，心想有了这个盒子，外行也能知道这株人参的贵重。
两人坐下，石田突然问，为什么你爷爷一定要将第一杯茶给你？
修文笑了笑，说爷爷要撂挑子，将江西陆家的事情都交给我做。
石田哦了声便陷入了沉思，最后说，要不这样，你爷爷就去日本看病，你跟我们协会的人做三场交流，如何？
“这倒是个办法，毕竟，去看病跟去交流完全不同。”修文有些兴奋，但很快意识到，纵使爷爷答应了，时间太长也是个麻烦事，“……”
石田见此也不拐弯抹角，说这八百万不是我们的投资，而是你的出场费。不过出场费肯定要等你出场后才给，还要交税，而茶隐世家还有个不能牟利的规矩。
修文一听，立刻眉头紧锁。他心想，说不定自己还没去日本，就先进监狱了。
石田显然知道修文在想什么，继续说，所以我们决定以赞助的名誉给，就是给陆家八百万赞助款，让陆家对祖屋做修缮。关于赞助，我们国内有很成熟的经验，所以最快10天可以办好手续，将款打过来。
修文略为松了口气，如果这样，设法拖一拖还是有可能。
正想着，修文的电话响了，是个陌生电话，但是本地的。
修文想了想还是接了，是花店老板娘打来的，问修文有没有空？
修文问什么事？
老板娘说，我连送了十天共990朵玫瑰，如果陆总能来一趟，我免费送你9朵，你拿到医院去，凑成999朵，如何？顺便你也可以看看我家玫瑰的质量，到现在为止都没凋谢。
修文说，还真是应该去看看，只是我正在接待日本客人，脱不开身，你好事做到底，帮忙拍几张照片给我，先谢谢了！
老板娘也是有心，先好好帮雨瑶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修文后，又特意多拍了几张离雨瑶比较远的照片发到网上，瞬间从宜丰红遍全国。
修文看了发过来的照片后就打电话给老板娘，让送99朵玫瑰到家里去，就说是陆校长送给夫人的。
挂断电话，修文觉得冷落了石田，于是将刚收到的照片给石田看。
石田问，你们孙书记的女儿？
修文说是。
石田摇摇头说，其实你应该选文婷，漂亮、大方、家庭富裕还有政治人脉。听说她生病住院期间还要上海市要员前去探望。
修文没搭话，不过当石田说起有市要员前去探望时，他突然想起那天见到的人，心想应该看看上海电视台，说不定就知道那人是谁了。
正想着，石田突然问修文，你确定那是你的孩子吗？
修文奇怪，按理石田没必要关心这个问题，于是问，你想说什么？
石田看了看修文说，我只是对上海市要员前去探望感到奇怪。
修文立刻明白石田意思，但石田是日本人，如果他利用此来要挟那位要员，就成了两国间的问题了。
想到这，修文说，纯粹从她到我家和做人流的时间上来看，还是有可能的。
石田笑了笑说，如果我告诉你，她在做人流的前一个月就预约了这台手术，你还觉得这是你的孩子吗？
修文顿时傻了，不过他还是说，我要问问我妈才知道。
石田继续说，我听说蒋小姐动手术后，分离出来的东西立刻被扔到浓硫酸里了。
见修文没反应，石田问，你没听过用dna做亲子鉴定吗？
修文暗自吃惊，没想到日本人做情报工作会如此仔细，他都有些害怕石田了。
石田看出来了，说别担心，工作细致是我们国家的传统，我只是在想，如果蒋家以情感诈骗的名义起诉你，而你却能证明那孩子不是你的，那可能就不会输。
修文听了又惊又喜，喜的是他应该能熬过蒋家的官司了，惊的是石田太可怕，居然什么都知道。
修文突然想，如果石田什么都知道，去日本一事算不算趁火打劫？不过转念一想，干嘛要那么心理阴暗，就不可以说人家是雪中送炭吗？
原本打算晚上陪石田喝酒的修文，到底找借口说要去跟爷爷商量，走了。
修文一进门就看见了饭桌上放着的人参和阿胶。
他也没在意，将石田给的盒子也放在饭桌上，然后小心打开人参旧包装，将人参装到新盒子里。
在场的人都不傻，在修文一打开这只精美的盒子时，大家都知道，这只盒子才是专门为这株人参设计的。
果然，随着修文将每一根分支都恰到好处地放入凹槽时，陆母先叫了起来，天呐，我看这盒子都值几十万，这株人参起码也得一、两百万吧？
修文笑着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合上盒子并扣好，提着上楼去了。
下楼后见大家还傻站在那，修文对陆母说，妈，你把饭桌上的阿胶也收了吧，我肚子饿了，要吃饭。
大家坐下，修文对陆父说，爸，菜这么丰盛，喝点酒吧？
这个家里，除了修文也就陆父知道要还钱的事，所以干脆直接起身去拿酒了。
奶奶看了修文一眼，显然在埋怨修文不懂规矩，怎么能要父亲都帮忙拿酒呢。
修文的确很累，就当没看见。
陆父劝陆爷爷也喝点，陆爷爷还在生气，没理他。
陆父也就不管了，陪着修文一杯接一杯，把修文都有点喝傻了。
修文玩笑说，这当校长了，其它本事如何不知道，酒量却是见长了。
陆父笑，说的确，当官的本事没学会，情商也没提高，唯一值得骄傲的，就是这酒量见长，所以，我也就只能陪你喝酒了。
正说着，门铃响了。
修文猜是花店老板娘来了，就对陆母说，妈，我喝多了，你去开门吧。
陆母毫不犹豫地起身开门去了，修文连忙对陆父说，你给妈订的花到了。
陆父愣了愣，刚要问，就听陆母在门口尖叫起来：“天呐，好漂亮的玫瑰花！”
老板娘说：“这是陆校长送给夫人的，我是花店老板，来送花的。”
陆母连忙说：“快进来吧，进来坐坐。”
老板娘一看室内装修也有些呆了，不过她还是先跟爷爷奶奶问好，然后跟陆父问好，最后看修文的眼神就有点火辣辣的了：“陆总好！”
见陆母去找花瓶，修文问：“雨瑶还好吗？”
这一问直接浇灭了老板娘眼中的火花，连忙说孙小姐挺好的，已经出院了，花还要继续送吗？
修文说，她家不好进，你就别去了，谢谢！
老板娘立刻知趣地告退。
等陆母将花插好，修文这才玩笑说，爸，你刚才还说情商没提高呢，你瞧妈都年轻20岁了。
陆父笑着没吭声。
陆母也顾不得许多，在陆父脸上亲了口。
修文见此突然玩笑说，爸，你不会给其他女孩子也送吧？
说得陆父母都一愣，陆母立刻说，老实交代。
陆父忙说，现在管得那么严，谁敢呀？再说，我跟你没法比，纵使想送，也没人要呀。
说笑着，两人又喝了好几杯。
陆母一高兴，也拿出杯子跟爷俩各碰了一杯。
唯独爷爷不肯喝，弄得奶奶也没法端杯。
修文见爷爷死活不肯喝，无奈之下只好一本正经开场：“祖屋项目是我个人借了文婷八百万开始实施的，目前项目进展良好，款项也已经付了四百多万，还有多少要付不大清楚。当然，如果项目停止，要赔偿多少也不清楚。”
在场的，除了陆父，都有些目瞪口呆，不知修文演的是哪一出？
修文扫了眼大家，这才继续说：“是我欠考虑，当时没写欠条，也没书面说明，这八百万用来干嘛。
现在蒋小姐做人流并栽赃给我，还逼我跟她成婚。我不答应，所以蒋家要我立刻归还八百万。
蒋家律师说了，如果不赶紧还，蒋家将以情感诈骗的罪名起诉我，因为数额巨大，我肯定要坐牢。
所以，必须还钱！
我查过账了，目前我的存款能凑齐四百万，勉强够已付部分，但后面肯定还有款要付，这就得砸锅卖铁了。
我们家唯一值钱的，就是这套房子。所以，将房子卖掉，大概能保我不坐牢。
这样一来，不仅项目彻底完了，我们也得住回那套两居室去。”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再回到从前？能回去吗？
修文表情有些沮丧：“我想过很多办法，违法的、不违法的，都想过，但行不通。
石田是日本茶道协会的会长，他得到消息后决定帮咱们，投八百万。前提是爷爷去一趟日本，跟他们作一次交流。”
“你想都别想。”陆爷爷很决定地否决。
“我刚才又跟石田商量过了，充分考虑到爷爷的感受，所以我们决定只让爷爷去日本看病，交流的事由我完成。”修文道。
“你要去呢，我拦不住你，但别扯上我。”陆爷爷显然不吃这一套。
“但问题是，日本老一辈的就只认爷爷，不认我。”修文说。
“我还没追究你骗我的事呢，你倒是得寸进尺了！”陆爷爷提高了声音。
“这不是没办法吗？人家石田只要你去看病就给八百万，真的是很帮咱们。”修文尽量放低声音，“就当我求你了。”
“是帮你赚钱还是讨钱？当时生病我宁可死都不去赚钱，现在倒好，去向日本人讨钱？”陆爷爷说着站了起来，“我困了，要去睡觉。”
“爷爷，请你坐下！”修文也是脸色铁青，咬牙说。
陆爷爷显然不吃这一套，继续往房间走。
“我以陆家隐主的名义！”修文没起身，只是加重了语气盯着陆爷爷。
陆爷爷愣了下，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着修文。
奶奶见此连忙过去拉陆爷爷坐了回来。
见爷爷别别扭扭的坐在那不吭声，修文知道必须刺激他一下，否则事情真的很难办。
“你说，我们陆家到底哪辈子欠你什么了？”修文盯着陆爷爷说，“让你投胎到我们陆家来祸害人。”
房里一片寂静。
修文说：“早年间你祸害你兄弟，后来你祸害你儿子，现在，你又祸害你孙子！”
“你……”陆爷爷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修文的手直颤抖。
修文不管不顾地说：“不是吗？早年间你为了自己的面子，高价拍下云南马家的茶，害得家中经济拮据。
你生病，让爸妈一辈子的存款都花光了，还倒欠几十万，结果你一句不治了，那些钱能回来吗？
现在眼睁睁看着我全部的积蓄即将化为泡影，居然还好意思说不帮我讨钱！
你还是个男人吗？我借的钱都在干嘛，你不知道吗？
陆家祖屋，陆家祖屋！
在坐的，从陆家祖屋唯一受益的只有你，享受过祖屋的辉煌。
对于父亲，陆家祖屋等于地主成分，让他憋屈一辈子。
对于我，在陆家祖屋你们现在居住的长工屋里玩耍等于低人一等！
你说，修建陆家祖屋为了谁？”
陆父已满脸泪水，他恳求道：“修文，别说了，是爸没本事。”
修文忙说：“爸，你别老自责了，据我所知，你对这家已经很尽责了。
据我所知，人民公社时，爷爷赚的工分跟奶奶一样多，别人家的孩子只放一头牛，为贴补家用，你却放6头牛。
在村里，你们这一辈中，你是唯一一个大学生。
等大学毕业，这个家就靠爸妈的工资养活。
这让我摆脱了长工屋，至少是城里的两居室。
如果不是爷爷生病，你们自己也早买房了。”
说得陆母差点哭出声来。
陆父不希望修文再说下去，于是说：“雨瑶爸不是说可以帮忙吗？”
修文看了看陆父，苦笑了一下说：“如果真借了，那就应了网上那句话，我陆修文就真的是吃软饭的了，前面依靠文婷，后面依靠雨瑶！”
陆父一听就反应过来，看来这句话雨瑶说过，否则修文不会一直不去看雨瑶。
没想到如此浪漫的999朵玫瑰背后，居然是这样一个故事。
陆父意识到，修文也不可能接受雨瑶家的帮助，看来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修文决意将话说完：“原来我以为，得第一是件很辛苦的事。
但遇到茶癫后我才知道，拿第一更多的是靠祖宗遗传的作用，眼、嘴和鼻敏感而已。
大家想想，茶癫学了一辈子的茶，我学了三年，可他照样输给我！
另外，陆家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茶经秘要》。
我看过宋末元初时期隐主留下的笔记，战乱导致他们流离失所，可他却在逃荒过程中详细考察了茶叶栽培过程中南北方对地理要求的差异，并图文并茂地给出了南北方茶树种植的最佳地形和山势。
再说元末明初，同样是战乱，当时的隐主却对各家炒茶及发酵方法做了深入探讨。
那可是战乱，生死攸关！
所以我想，文革再怎么乱，也乱不过战乱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这回，轮到陆爷爷崩溃了。
修文清了清嗓子后说“过去爸爸老说爷爷是寄生虫，我还觉得爸爸不该这么说，现在想想，绝对没说错。”
话一出口，大家的表情顿时丰富起来。
陆父正要开口，却被陆母悄悄拉了一把，奶奶很平静，表明她在一定程度上认可修文的说法，爷爷则是更加愤怒和绝望了。
修文平静地看着陆爷爷，继续说：“我其实只想问一句，除了享受陆家荣耀，如寄生虫般祸害陆家三代人外，作为一代隐主，你为陆家做过什么？”
爷爷气得站了起来，指着修文说，你…你…，可你了半天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幸好，一个上海的电话打断了修文的谈话。修文猜是蒋家律师，就开了免提，对方说是蒋家的法律顾问，要跟你谈一下还款的事。我现在已经在火车上了，明天到，希望见一面。
修文也想通了，说好吧，你到宜丰后给我打电话，咱们约个地点见面。
挂断电话，修文这才说我困了，睡觉去。另外，爷爷明天将你的决定告诉我，我好跟蒋家的律师谈。
修文说着，也懒得管其他人的感受，径自上楼去了。
第四十六章 蒋家律师
修文睡到10：00多才起床。
下楼一看，父母和奶奶都坐在客厅沙发上等自己。
修文有些尴尬，笑着说今天是星期天吗？你们怎么不去上班？
大家都没吭声，等了会儿还是奶奶说，你爷爷同意去日本治病了。
修文说好哇，不会又反悔吧？这不仅是我跟蒋家律师谈判的筹码，还得赶紧跟石田说，安排去日本的事宜。
奶奶沉默了会儿说，不会。
修文点点头，说谢谢奶奶！
然后又看了眼陆母，说本来石田希望雨瑶跟我一起去，不管爷爷奶奶年龄大了，妈又是学医的，不如妈跟我们一起去吧？
陆母很意外，惊喜地说好呀好呀，我还从来没出过国呢。
修文又看了眼陆父，说石田就给了四个名额，你就当解放了一回吧。正好找机会让哪个漂亮的女老师给你做顿饭吃？不过可不许到家里来哦。
陆母一听，顿时犹豫了，万一真出现这种情况怎么办？
于是陆母说：“要不，你还是叫上雨瑶吧？”
陆父一脸无奈地看着修文，说我们家怎么会出你这么个混世魔王？
修文这才说，妈，放心。你想想，当年就是有个学生告爸爸，才弄得爸爸没当到副校长，这十年怕草绳，所以你不用害怕。
陆母这才不好意思地起身问，想吃点什么？
修文说我先去外面吃碗汤粉，中午随便，只要是妈妈做的，我都爱吃。
陆母说，那好，我去买菜。
见修文没事，陆父也上班去了。
修文在楼下吃了碗粉，送走石田，蒋家的律师也到了。
律师很正规，特意租了个会客室见修文。
有了石田的资金，修文心里有了底，也就沉稳多了。
律师先开口，说我和别人不一样，以办好事为主，而不是靠打官司收手续费。所以，这次来的目的是想将蒋家的钱收回去。
修文不想一上来就亮底牌，于是说，文婷姐对我那么好，还钱是毫无疑问的，只是现在真没钱。
律师故作沉思良久状，然后才说，陆总怎么可能没钱呢。
修文说是真没有，否则早就还了。
律师没看出修文是在装，于是点出赵、孙两家的赔款。
修文说那不是给爷爷治病了吗？
律师将治疗费用也说出来了。
修文说那也不够呀？
律师到此时也就不再遮遮掩掩，将蒋家、令狐家、奖金以及魏家的钱都仔细算了，扣除医疗费和房子钱，虽说不够，但也差不多了。
修文说，你看，还是不够吧？何况，你还忘了一点，漏算所得税了。
律师愣了下才说，哦，好象是忘了这一项。
修文趁机说，你说，你们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果当初你们不那么让税务局逼我交税，现在是不是我还钱的概率大很多？
律师有些沮丧，说也是，税收还真是不少。
说完律师就反应过来，这是在下套。不过律师觉得，居然大家闹翻了，承认是蒋家在背后捣鬼也没什么。所以，他决定不解释。
修文确定了这事，心里多少有些难受，于是说，你也看见了，的确是没钱吧？
律师想了想，说你可以卖房子呀，我听蒋小姐说你的房子不错，应该卖个好价钱。
修文笑，我们这里地方小，那房子能卖个一百万就不错了，所以卖完房子也还是不够，对吧？
律师想了半天，知道修文说的是实话。
双方都知道直接还钱的可能性不存在了，于是话题自然转移到打官司上来。
修文问，你确定是以情感诈骗最起诉我吗？
律师很肯定地点点头。
修文说，如果文婷的孩子不是我的，那情感这项还成立吗？
律师说，从蒋小姐到宜丰及做人流的时间上来看，应该符合医学规律。
修文问，文婷真能拿出证据，说我们两有过关系吗？
律师说，这个应该没问题，既然蒋家决定打官司，我想他们有证据。
修文问，你知不知道文婷有果睡的习惯？
律师下意识地回答，这还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关系呢？
修文说，很简单，如果文婷拿出条裤子说上面有我的什么，证据就会变得不可靠，对吗？而如果她是在特意取得证据，动机就变得可疑了，不是吗？
律师没想到会陷入这种被动，于是说，如果将来打官司时遇到这个问题，我会好好跟蒋小姐商量的，现在我并不知你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不便跟你讨论。
修文说好吧，你刚才也说了，从她到我家以及做人流的时间来看，符合医学规律。但如果我说，她提前了一个月预约做人流，这个医学规律是否还符合？
律师一惊，问，你说什么？
修文说，如果文婷从宜丰回去当天就做了人流预约登记，这也符合医学规律吗？
律师很紧张，问，你有证据吗？
修文说，不是要等到官司开打时才交换证据吗？
终于，在律师眼里原本觉得很好吓唬的修文，现在发现不好对付了。律师冷静一想，有了新决定，说，其实，如果你真的还不了钱，还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去蒋家工作。
修文说，我记得那天蒋会长恨不得把我吞了，怎么现在想通了？
这回律师不上当了，说当初蒋小姐说怀了你的孩子，逼蒋会长答应你的年薪要求。结果你既不肯去工作，也不肯跟蒋小姐结婚，所以蒋会长生气是可以理解的。
见律师还是不肯承认孩子不是自己的，修文决定再刺激一下对方，于是说，我那天去文婷病房，看见了一个人……
没等修文说完，律师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连忙说你可别乱说话哦，那可是要死人的！
修文说，怎么，你威胁我？
律师忙说，不是威胁你，是我害怕！有些事，是真的不能碰的。
修文见律师是真的害怕，决定换种说法，说，你知道赵、孙两家为什么给我钱，对吧？你凭什么说，蒋家给我的钱，不是相同的原因呢？
律师脸色如土，看着修文说，有些话真不敢乱说，你说的这些，我就当作没听见。
到了此时，修文心里明白，石田说的一些事，可能是真的。
陆母打电话给修文，问什么时候回来吃饭？
修文问律师，要不要到家里吃个便饭？
律师那有心思吃饭，忙说不用了。
修文说那好，我下午再来找你，不过，我建议你去祖屋看看，这样有利于你更了解整个事件的真实情况。
律师想了想说，好吧，下午2：00，我在宾馆门口等你。
回家吃饭，一家人都看着修文。修文怕陆爷爷反悔，不想说情况有利，只说下午再带律师去祖屋看看，博点同情，让事情稍缓一缓。别到时人还没去日本，先被蒋家送进监狱了。
说得大家一阵紧张。
最后修文看爷爷也是一脸的愧疚，心里到底过意不去，就主动说：“爷爷，对不起！昨天的话太重了。”
陆爷爷愣了愣神，最后说：“没事，昨天那番话也算是把我点醒了。糊涂了一辈子，最后被孙子点醒，也是一种幸运。”
修文有些意外，见爷爷不像是装的，就说，下午要陪律师，否则我就陪爷爷喝两杯。
陆爷爷说，那还不简单，晚上喝就是，让你妈做点好吃的。
不等修文答话，陆母早已高兴地应承下来，问大家想吃什么？
跟修文不同，蒋家律师可是惴惴不安地过了两小时。其实他也不知内情，或者说他根本不敢去探究内情。
所以，当修文如此暗示他之后，他犹豫再三也没敢跟蒋会长打电话。
装傻，表明自己从头到尾就没听说过这种事，远比跟蒋会长讨论如何应对这件事更有利！
可更关键的问题在于，如果修文不还钱，而蒋家最后又不敢起诉修文，则坐实了所谓的“封口费”！
跟蒋家合作都几十年了，律师还真是头一回不知该如何是好。
想了半天，最后只好感叹，老了！
文婷能干出许多意想不到的事，修文却在不断示弱中说出些让他寝食难安的话。
就这样，律师终于等来了修文。
修文叫了辆出租车，跟律师一起去祖屋。
他没惊动教授他们，只是将那些由日本设计师改动过的效果图一一调出来给律师。
律师开始还是心不在焉，但看着看着还真觉得整个设计不错。
他也是见识过不少私家庄园的，可跟陆家祖屋的设计一比，差距还真大。
不过想想也很正常，世界一流的设计大师修改过的设计，怎么可能太差？！
等律师有了初步印象，修文这才开始介绍，说这是个政府参与的项目，所有手续都正规、齐全，且设计方案通过审批，目前已进入实施阶段。
然后也说明，这个时候项目停工，不仅经济损失很大，其实也是个遗憾。毕竟，这是个不错的项目。
律师是蒋家的常年法律顾问，对经济并不陌生，当他看到那12套别墅时，心里就清楚，这个项目哪怕只卖别墅，利润绝对翻番！
修文看出律师心动，于是问，认识慕容先生吗？
律师说，当然，还是好朋友。
修文说，当初就是慕容先生建议文婷投的，不知为何现在反悔了。
律师眼前一亮，如果说服蒋家继续投资，是不是就可以解决前面的难题了呢？
当然，律师也很清楚，在不点出那位要员的同时，想要蒋会长改主意，很难！
修文并不知道律师在想什么，只是临别前跟律师说，这个项目有当地政府共同参与，你打算连当地政府一起告吗？
律师一时没转过弯来，愣在那里。
修文说，这么好一个项目，怎么可能是诈骗呢？
律师真的有点崩溃，情感被否了，诈骗也不成立，这官司在明面上都没法打！
不过律师还是不露声色地说，我前面就说过，我只是希望帮蒋家要回这八百万，打官司从来不是第一选项。
修文笑了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赖账的，但现在真没钱。要不，宽限我一段日子？
律师想想，这或许也是一种办法，总比不敢要钱更好。于是说，我很看好这个项目，甚至个人都想投点资。但毕竟我只是办事的，回去跟蒋会长好好汇报汇报吧。
修文说谢谢！
临走，律师玩笑说，蒋小姐那么强势，怎么就被你弄得一点折都没了呢？
修文苦笑着说，你怎么肯定赢家是我而不是蒋小姐呢？
律师愣了愣神，没说话。
最后修文问，文婷姐还好吗？
律师说还好，不过她还在家休养。
修文说，回去替我问声好！另外，我会尽快还钱的。
修文看了下时间，然后说，还有点时间，一起去吃个饭，我请客？
律师看了看修文，迟疑片刻最后还是说，算了，只要你早点还钱，我就烧高香了。
律师回上海了，那天刚走到公司门口就遇到了蒋会长。
蒋会长问情况如何？
律师说，其实那个项目挺好的，值得投。
蒋会长很生气，说你怎么也跟婷婷一样，见到那小赤佬脑子就坏了。
律师尴尬地笑了笑，没接话。
两人进了蒋会长办公室后，律师将情况大致说了，但没说修文曾见到过谁以及八百万是封口费的暗示。
临走，律师建议蒋会长跟小姐商量商量再做最后的决定。
文婷没来上班，蒋会长回去将情况大致跟文婷说了，文婷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最后蒋会长感叹，说你见到那小赤佬犯糊涂可以理解，怎么律师见到那小赤佬也犯糊涂呢？
文婷问怎么了？
蒋会长说，律师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那个项目不错，值得投。
文婷沉默一会儿，说你叫律师到家里来，事出反常必有妖。
律师到后，言简意赅，首先说明，修文手上的钱不够还，一是房子在当地最多值一百万；二是漏算了个人所得税。所以缺口较大。
其次，修文从几个方面驳斥情感诈骗是不成立的。
第一，项目本身除陆家外，还有当地政府参与，目前进展良好，不存在诈骗嫌疑。
第二，小姐无法证明两人之间有特殊关系。
第三，小姐从江西回来后立刻去做了人流的预约登记，所以孩子不是他的。
文婷看着律师，看得律师心里有点发毛，但律师没有露出任何异常的表情。
“还有呢？”文婷问。
“与案情相关的主要就这几点。”律师有些心虚地说。
“那你怎么一上来就建议投资呢？”文婷问。
律师见文婷问到点子上了，但他还是不肯定要不要说，于是解释：“第一，慕容也建议投；第二，整个山庄设计的确漂亮；第三，山庄里有12栋别墅，哪怕山庄不营业，卖掉别墅利润就能翻番。”
律师说着从手机中调出设计效果图，大家看过也觉得很漂亮。
“当然，我也跟陆总讨论过，看能否到上海来工作，对方问，蒋会长不生气了吗？结果我没法回答。”律师补充。
“为什么？”蒋会长一时没反应过来。
“很简单，蒋会长是因为小姐做人流而生气。”律师解释，“如果不生气了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陆总答应跟小姐结婚，二是蒋会长知道孩子不是陆总的。”
“叔，你跟我家合作也有几十年了吧？”文婷突然说，“真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吗？”
律师吓了一跳，在蒋家，他真正害怕的，就只有文婷。
他想了半天，最后说：“修文提及赵、孙两家给的钱，估计是暗示小姐给的钱可能跟他们的类似。”
“混账东西！”蒋会长骂了一句，“我们蒋家奉公守法，怎么可能需要像他们那样做事。”
“再没有了吗？”文婷又问了一句。
“真没有了。”律师抱定打死不说的态度，那句话真的可能出人命，绝对不能说。
见文婷直直地盯着自己，律师也是毫不犹豫地回盯着，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退缩。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文婷问。
“我觉得项目挺好。”律师说。
“绝对不行！”蒋会长这回倒是听懂了律师的话，但他还是否决了，“不能便宜了那小赤佬。”
“……”律师沉默了片刻才说，“官司肯定赢不了。但这事也不能不管，否则就坐实了我们的钱跟赵家的相似。”
“去跟他拟定一个还款计划。理由嘛……”文婷说，“就说我依然爱他，不想跟他打官司。”
律师苦笑了一下说：“好。”
文婷问：“有什么问题吗？”
“当初看陆总在医院门口傻傻地要见你的样子，我觉得他好糊弄。”律师说，“但这次面对面地跟他谈，才知道他还真可能是小姐的对手。”
“……”文婷也是沉默片刻才开口，“他本人不乱说话就行，这是对外界的一个交代，可以让人在网上散布。”
律师扭头看了看蒋会长，蒋会长点点头表示同意。
临走，律师对文婷说，陆总让我带个好。
“他还好吗？”文婷也是迟疑了一下才问。
“有点憔悴，估计还款的事给他压力不小。”律师说，“不过这回真的像个男人了。”
“婷婷身体不好，我送送你吧。”蒋会长下逐客令。
律师出去后立刻草拟了一份分期归还借款的协议给修文，还特意说是文婷对修文还是有感情的，所以不愿意打官司，而自己跟慕容则看好项目，觉得强行下马太可惜，只是蒋会长一时想不开，不肯投，所以采取折中办法，让修文有个缓冲过程。
修文听后立刻表示感谢，并说会认真阅读协议，等看完再商量。不过话一说完，因为忙着办出国手续，就将此事给忘了。
律师当然清楚，如果修文不肯还钱，其实蒋家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他也不敢催太急。
又过了几天，律师觉得再不问说不过去了，只好又打电话给修文，修文问，上次打款过来的账号没问题吧？我到时将钱打到那个账号行吗？
律师问过文婷后，跟修文确认，并微信重新发了遍账号。然后问修文，协议看得如何了？
修文愣了愣，然后说我在请律师看，等有消息回复你。
律师一听就知道修文根本没看也没管这事，心里很生气但却也很无奈，官司打不赢，还不能让修文觉得这是封口费，还真是憋屈。
就在律师绝望之际，修文突然给律师打电话，说款汇回了，请文婷查收，另代问文婷好！
律师半天没回过神来，连邀功的想法都不敢有，立刻告诉了蒋会长和文婷。
蒋会长很惊讶，原本以为修文就是个无赖，没想到居然主动将钱还了，还没提任何要求。
文婷不奇怪，但她想到的是，到底是谁在跟她作对，给修文投了资？
业内打听了一圈，没人知道，最后不得已，文婷打电话给欧阳，问对方有没有兴趣到上海来工作？欧阳被赵家弄怕了，何况现在正给修文打工，自是委婉拒绝。
两人聊到修文，这才知道是石田投资的，条件是陆爷爷去日本作交流。
提起石田，文婷也是一肚子火。
本来说好今年协会组图去日本交流，但得到修文跟马总合作后，文婷立刻取消了修文去日本的资格。没想到石田也不含糊，明确说，如果陆桑不去，他们没必要发邀请。
文婷只好借生病取消了去日本交流一事。
没想到，石田居然请到陆爷爷去日本交流。
不过，如果是茶叶行业交流，文婷自然有话要说。
通过关系在日本领事馆一查，大家是以陆爷爷去日本看病的名誉签证，完全与交流无关。
文婷肯定咽不下这口气，说绝不能让修文成行！
文婷叫来律师，律师想了半天，说修文虽然没有什么头衔，但绝对一张白纸，没有任何瑕疵。如此，根本不可能阻拦修文出国。
文婷有些歇斯底里，说那就说他欠款，想潜逃。
律师有些惊讶地看着文婷，心想蒋会长说得对，小姐一遇到陆总脑子就坏掉了。
有心要劝劝，结果文婷来了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要阻止他！
律师帮着出了个最没谱的主意，并明确说，动用这种关系去做这么一件事，真的不值。
出完主意，律师还是觉得不放心，有去告诉蒋会长，没想到蒋会长也是对修文恨之入骨，说这个小赤佬是该教训教训，不过官司这边不能出面，让小姐自己去折腾。
律师无奈点头，心想，这蒋家父女碰到陆总，脑子都坏掉了。
当然，社会舆论还是要造。
没几天，雨瑶就在网上看到了修文向蒋家认错并得到蒋家谅解，目前已开始实施逐步还款计划的消息。
雨瑶又要摔手机。
结果雨瑶妈告诉雨瑶，日本茶道协会决定向陆家捐款八百万，用于陆家祖屋的修缮和建设。据说，钱一到账，修文就给蒋家了。
雨瑶生气地问，那网上怎么说他们达成逐步还款计划了呢？
雨瑶妈说，如果你老信网上的话，那才叫傻呢。听说你爸曾打算用私房钱帮修文，修文都没要。
雨瑶瞪大了眼睛，开始后悔当初真不该那么说修文。不过，到了这种地步，她也不可能主动向修文认错，毕竟，在跟文婷的事上他肯定不对。
雨瑶妈看出了雨瑶的悔意，只好说，听说修文要和他爷爷、奶奶以及他妈一起去日本。本来他妈的名额是给你的，可他打电话你不接，修文只好让他妈去了。
雨瑶一听顿时傻了，倒不是后悔没去成日本，而是想到，如果不是万不得已，陆爷爷绝对不会去日本。看来，如果不还钱，修文真的可能被抓去坐牢。
雨瑶妈显然不知道雨瑶在想什么，接着说，这次日本还来了个设计师，不仅帮着改了你老师的设计，还捐了四百万承担改动后增加的费用。
另外还把修文家楼上的茶室加了音响和投影，让人觉得在森林喝茶。而那些音乐，也是女子们在森林里演奏，连位置都对。
“妈，别说了。”雨瑶打断了雨瑶妈的话，“……”
第四十七章 梅花雪水
修文四人是在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办的签证，所以从上海搭机去日本似乎也是一种必然。
可不知为什么，修文总觉得心里有点别扭，但也想不出任何道理来。
还在高铁上，陆母就在担心，说家里没人，陆父没饭吃怎么办？
修文笑，说我爸好歹也是个代校长，随便到哪个老师家蹭不到一顿饭呀。
陆母支支吾吾半天没说话，修文一想，笑了：“怕我爸带个女老师回家做饭吃？”
说得陆母有点不好意思了，但没否认。
修文又笑，你想呀，当年第二次争副校长，就是有人使坏，说爸跟一个学生怎么怎么的，结果爸又没当上。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爸他敢吗？
见陆母还是担心，修文只好说，现在管得严，连雨瑶爸他们都不敢乱来了，何况爸呢。所以我说呀，其实所有干部家属，都得关系***，对吧？
陆母这才放心下来。
过海关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然后陆爷爷、奶奶和陆母都轻松过了，修文遇到点麻烦。
有一个小伙子过来，将修文叫到了问询室，说是有人状告修文欠款，怕修文外逃，请求禁止出关。
修文看了看时间，离起飞时间仅一个小时，于是说，要不这样，我跟我爷爷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先走，我改签下一班的飞机，然后再配合你们调查，如何？
小伙子犹豫起来，修文说，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没欠任何人钱，并且我这次是陪我爷爷去日本看病，纵使我不走，也必须保证我爷爷他们立刻去日本，否则你们要承担延误病情的责任。
小伙子无奈，只好点点头。
修文要起身，但小伙子说，你打电话跟他们说吧。
修文无奈，打电话给陆母，让他们先登机，自己随后就到。
陆母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她觉得修文是最有本事的人，听他的肯定没错。于是跟陆爷爷、奶奶解释了一下，大家也就登机走了。
接着修文仍没理小伙子，而是打电话给石田，说爷爷奶奶他们已经登机了，但自己有点事，要搭下一个航班过来，请石田先照顾好爷爷奶奶。
石田一时也想不出有什么问题，就问是否在机场等？修文说不必，老爷子身体不好，直接拉去宾馆就行，到时安排人来接一下即可。
石田答应。
见修文磨磨蹭蹭地不着急，小伙子自己倒有些急了，毕竟，这事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那是在玩火。正要催问，修文突然说，我爷爷奶奶八十多岁，我妈也五十多，现在飞机起飞了，如果他们有个闪失，我一定让你脱掉这身制服。
小伙子毕竟年轻，顿时有些恼火，刚要发怒，但想想还是忍住了，毕竟，现在的人更懂法，如果吓唬不了，他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然，让他想不到的是，修文刚才的挑衅，其实是一种试探，如果对方有理，一定会火冒三丈，站起来警告修文，但对方没这么做，也就说明对方心虚。
于是修文说，好吧，我还有两小时才登机，现在谈谈你的问题。
对方很恼火，怎么修文反客为主了？但想想也没折，只好将情况说了。
修文说，你是否确定只有一个人申请一份禁止令，而不是等会儿还有第二份，第三份。
对方火了，你当海关是幼儿园吗？随便什么人就可以来个禁止令不让人走？！
修文说，那好吧，本来按标准，我应该叫律师过来，但考虑到只剩下两小时，那就怎么俩先谈谈吧，你说说具体情况。
有了这番话，对方已经后悔接这活了，但还是硬着头皮将欠文婷八百万的事说了。
修文说，我早说过，我不欠人钱。这钱我两天前就还了。
修文说着打开手机app，调出付款记录给对方看。
对方一看心里就窝火，那是同一家银行转账，只要5分钟钱就能收到，现在过了两天时间，居然还在说没收到，实在是太过分。
不过窝火归窝火，事情还得做下去。于是说：“你是知道的，在中国，电子文档还不具备法律效率。”
修文也不生气，只是问，要怎么办？
对方说：“让人送一份书面证明来。”
在小伙子看来，书面材料至少要一到两天才可能送到，这样剩下来的事就跟他没关系了。
修文的想法跟对方类似，有些恼火，说，其实，这笔借款本身就没写欠条，所以我都不知你们是怎么手里这个禁制令申请的。
对方不傻，立刻说，我只是执行者，你说的是另外一个问题，与我无关。
修文很想发火，但也很清楚，自己的目的是出去，而不是计较这些。
于是，他打电话给宜丰的银行，问是否到账，银行工作人员查过后确认转账3分钟后就到了。修文说，我现在在上海机场海关，有人说我没还钱，你们能不能立刻给我份证明？
对方说没问题，我现在去打印，然后发传真给你。
修文问对方，传真行吗？
对方摇摇头，必须是原件。
修文急了，跟银行的人说，我这个账户里还有七百多万，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反正我现在就要原件，否则我回去就将钱转到其它银行去。
银行的人说，陆总别急，我现在就跟领导汇报，看有什么办法满足您的要求。
修文显然说的是气话，他肯定不相信银行做得到，小伙子也不信。
于是修文说要跟律师联系，对方想制止，但也知道无权制止。
修文给一个当律师的中学同学打电话，并直接用当地方言交流，弄得小伙子也很紧张，因为他完全不知道修文从律师那里得到了怎样的信息。
打了20分钟电话，同学说要去了解一下海关方面的具体情况，等打听清楚再说。
修文刚放下电话，银行的人来电话，问修文具体在什么位置？修文问对方，对方说了个位置，然后银行的人说，半小时内有人送证明原件过来。
修文连忙说谢谢，却也好奇，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银行的人说，我们通过总行联系了上海方面，上海方面答应后说，机场就有营业网点，所以在这个网点打印盖章即可。
修文再次感谢，心中感叹，现在的人，只要用心做事，还真是什么事都能做成。
终于，银行的到账证明开过来了，修文递给小伙子。
小伙子显然也早已想明白，领修文到了会客室，并倒了杯茶，然后说要去请示领导。
修文说，我改签的飞机还有50分钟起飞，我要提前30分钟登机，所以，你请示的时间不得超过20分钟。
小伙子没说话，但听了也是很不舒服。
修文说，我的律师跟我说了，说律师按部就班办事比较慢，而这件事原本在网上就很热，所以立刻加些续集热度有保证。
小伙子一惊，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这事会在网上炒作。
修文调出文婷果照，说照片是我拍的，钱是她借我的，但项目是跟当地政府合作的。现在她要我还钱，我呢，两天前就还了。
修文停顿了一下，看了眼对方，可以肯定，对方一定关注过此事，所以接着说，我让人回个贴，说上海海关帮女主忙，将渣男给扣了，效果会不会很好？
小伙子听说借钱的用途是跟当地政府合作的项目，心里已觉不妥。又听说要在网上继续，他真的害怕了。于是说，陆总就别再说了，我赶紧去跟领导汇报，毕竟，这事我做不了主。
小伙子说完匆匆走了，修文也没再吭声。
很快，不到一刻钟，小伙子进来说，领导看过银行的证明，认为没问题，陆总可以走了。
见修文还想说什么，小伙子忙说，您那边飞机要登机了，有什么问题回来再说？另外，我个人向您道歉，也希望陆总大人大量，这事就当没发生好吗？
修文没吭声，小伙子急了，说我家穷，花了十几万我才穿上这身制服。这件事是我处理的，出了事领导一定会说他不知道，黑锅肯定是我背。……陆总就当可怜我，好吗？
见小伙子都快要哭出来了，腰弯得快折了，只好点头说，好吧，但以后别再干这种事了。
小伙子忙点头答应并说谢谢。
由于修文更换了航班，接机的人只要四个。石田、医生、设计师和协会秘书。
四人住在离医院和赛场都不很远的对方，是个闹中取静的温泉疗养院。
或许日本本就是个老龄化的社会，所以院内处处体现出对老人的关怀。这让修文很满意，这样不必担心爷爷奶奶会有什么意外，也让陆母轻松很多。
休息一天后，陆爷爷由医生安排去做体检，修文则要进行第一场交流活动。
临走，陆爷爷问修文，准备好了没？
修文说，人家花钱请咱们来，总不能让人家太难堪吧？
“混……”陆爷爷刚想骂人，但还是咽了下去，“尽全力赢得比赛，才是对对手的尊重。”
修文没想到陆爷爷还会说这么时髦的话，就说知道了，我的任务是交流，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你的任务是看病，其它的就别操心了。
陆爷爷说，陆家上千年的面子不能丢！
陆母忙说，那就让对手少输点吧，赢90分是赢，赢一分也是赢。
陆爷爷还想说点什么，结果被陆奶奶给制止了。
陆爷爷只能摇头叹气。
石田陪修文来到比赛现场，那是个小舞台。
背景是堵电视墙，舞台后方摆了十个有编号的大木桶，木桶上有盖，里面盛满了水。舞台前面有一长排类似课桌般的木桌，上面放了一排大玻璃杯。
因为是茶艺专业交流，台下人不多，约有100多人。
石田跟修文解释，今天是辨水表演，工作人员用杯子从木桶里装出十杯水，让修文将杯子编号与木桶的编号对照。
主持人是日本茶道协会最德高望重的松下先生，年届90岁。
不过保养得很好，精神矍铄，行动麻利。
他上台后用蒸馏水洗净杯子，然后从十个大木桶里取了水，并随机贴了编号，让一位和服小姐记录。
修文上台后同样用蒸馏水洗净杯子，分别取了十杯水，杯子的编号与木桶相同。然后放在前排桌子上。
修文将要测试的杯子一一端在手里，试过后与自己装的十杯水对比，然后报出相应编号。
不用修文写，旁边有和服小姐用ipad输入修文报出的号，接着后面的大屏幕会显示杯号和修文报出对应的木桶号。
待十个杯子报完，最后同时显示标准答案。
大家安静了一下，最后都鼓起了掌，全对！
掌声过后，下面有一些议论，修文听不懂。
修文望着松下先生，幸好松下先生会说中文，解释说，下面的人觉得他们也能做到。
修文想了想，说如果下面的人愿意，也可以上来试试。
正说着，石田从舞台侧面走了出来，问这样是不是有些失礼？毕竟这是表演，不是比赛。
修文说没关系，大家同时体验会更清楚各自的差异。
石田见修文如此有信心，也就不客气了。
下面的人彼此客气一番，推荐了10人上台。
很快，大家也都试过了。
十人中，最好的满分，最差的6分。
最后石田有些尴尬地看着修文，觉得这种表演略显简单。
修文则不慌不忙，提出增加难度，从上、中、下分别取水来辩。
到了此时，那十人就面露难色。
修文看在眼里，问大家是否有兴趣继续？
石田过去跟这些人商量，没等这些人答复，松下先生先发话了，说这么难得的机会，为什么不参加？
见大家不吭声，松下先生说我参加。
其它几人不敢吭声，只有一人说，既然松下先生参加，那我退出，依旧保留十个名额吧。
修文并不知道大家说了点上面，见有人退出，就问石田，如果这些人以前完全没试过这种方法，我要不要给大家一点面子？
石田听了顿时满脸通红，说比赛全力以赴才是给面子。
修文连忙道歉，说一定全力以赴。
不过石田说归说，却悄悄告诉显示屏的操作者，先别显示大家的成绩。
这回是修文和松下一起取水，修文要了个大木勺，将所有木桶里的水搅了一遍，等半小时后才开始上中下取水。
松下随机给了30个编号，几个和服姑娘帮着端水和记录编号。
待所有水取完，石田和姑娘们将30个玻璃杯上的编号换了，一字排开摆放在桌子上。
第一个上去表演的自然是修文。
这回修文要了纸笔自己记录，来来回回转了5、6次，最后给出答案。
其余10人见此都不敢动。
最后还是松下先生自己先上去，试了很久，发现真的很困难。
由于木桶里的水被取过，打乱了沉淀状态，哪怕再怎么尝试，也很难判断上下。
松下折腾了半小时，最后勉强完成。
其余9人更是面露难色，直到下午3：00多，才总算折腾完。
按正常情况，当所有人的答案输入电脑后，结果就该在大屏幕上显示出来。
可大家足足等了十分钟也不见电视墙显示答案。
端坐在修文旁边的松下老先生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起身过去了。
最后，石田面带难色地走过来对修文说，要不，咱们就公布你的成绩吧？
修文立刻猜出原因，本想答应。但想到下面没上来的人完全不知情，多少有些不公平。就说，要不，再公布两位成绩最好的分数吧？这样对下面的100多号人也有个交代。
石田点点头走了。
可就在石田走到显示屏操作室后，整个电视墙顿时黑了，什么都无法显示。
又等了10分钟，石田只好走到说舞台上说失礼了，因为电视墙坏了，我就公布陆桑的成绩吧，他的成绩是28分，仅错了两题。
台下响起了掌声，但明显不够热烈。
就在石田要往下走时，松下先生突然走上了台，说了几句，台下先是一片哗然，最后才是经久不息的掌声。
修文并不知道松下先生说了什么，但知道掌声是给自己的，于是连忙起身给大家作揖，以示感谢。
石田请修文上台讲话，修文问，刚才松下老先生说了什么？
石田有些尴尬地说，松下先生说他是第2名，得了15分，第3名8分。
修文这才知道，为什么前面石田宣布成绩时大家没怎么在乎，到后来反而热烈鼓掌。
不过想到人家捐了八百万，修文自是不好意思说成绩的事，只是很荣幸之类地客气了几句。
最后松下先生出来给修文颁发了一个水晶艺术品。
仪式结束，修文问我错了哪两道题？
石田指着8号桶说，是这桶水里的上下搞错了。
修文奇怪，过去再取了三杯水试试，还是满脸的困惑。
石田见此又叫来松下先生，说水是由松下老先生提供，叫梅花雪水，是每年梅花开放时将梅花和上面的积雪一起收藏得到，具体怎么操作属于他们家族的秘密。
修文听了突然恍然大悟，一拍脑袋说犯了经验主义错误。
石田看着修文，却没见下文。
晚宴请修文一家，就在疗养院。
环境不错，苍松翠柏间一间落地窗的小屋，既隔绝了外面的声音，又可看到温泉及假山石，加上几位秀色可餐的温泉女子，算是别有一番风味。
怕陆爷爷等吃不惯日本料理，所以吃中餐，但仍以海鲜为主。
作陪者除了接机四人，石田还邀请了那十名上台者。不过仅松下老先生愿意出席。
见到陆爷爷，松下老先生居然弯腰90°鞠躬，陆爷爷忙让修文制止，但他自己却仅仅是点点头，没有鞠躬回礼。
入席后修文将大致情况说了，并特意提起梅花雪水。
陆爷爷听了这话，用略带嘲笑的口吻说，原来你没拿满分呀？
修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是，错了两道。
陆爷爷点点头，说，也正常，解放后国内已没人采集梅花雪水了，花比水清，所以其它水是沉淀，它是上浮，你将上下说反了。
修文说，没错，犯了经验主义错误。
这爷孙两只顾自己对话，也没管旁边的日本人都是惊掉了下巴。
等到两人说完，石田这才介绍说，梅花雪水的收集方法是松下家族祖传的。
陆爷爷客气地对松下老先生点点头，并问你们那里的空气如何？
没等松下开口，石田抢答，说按松下先生自己的说法，他们那里的pm2.5值为0。
陆爷爷说哦，那是好地方。
松下见此立刻邀请陆爷爷去他的梅花谷住几天。
石田吓了一跳，忙说不可，那里有几十里地不通汽车。
松下坚持，说我会安排最好的轿夫抬陆爷爷他们进山。
石田还是不放心，但见松下如此坚持，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旁的医生只好说，去那里疗养的确不错，实在不行我陪着去吧。
事情就这么定了。
酒上来了，是日本最好的清酒。
可陆爷爷不肯喝。
石田劝修文。
修文尝了口，觉得口感不好，推说度数太高，不能喝。
松下老先生见此说，要不，试试我带来的梅子酒？自家酿的，我每天都要喝几杯。
修文心想老人家都90岁了，还如此精神矍铄，说不定跟这酒有关。于是点头答应。
果然是好酒！
倒入杯中，呈现出一种琥珀色且略显黏稠的状态。
尝一口，清香冷冽，下咽后依旧是满口余香，余味绵长。
修文感叹，真是好酒。
说着便劝陆爷爷尝一口。
陆爷爷原本不想喝，但一想修文是隐主，在外面必须给面子。
于是勉强尝了一口，但这一尝，立刻发现了其中奥秘，说这酒除了梅花雪水，还有其它山泉水，更关键的是，里面加了野山参，所以才会余味绵长。
说得大家目光齐刷刷看向松下，松下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忙说陆爷爷您别再说了，这是我们的独家酿酒秘方，再说就全要被您公开了。
大家一笑。陆爷爷和陆奶奶也各要了一小杯。
修文起身给松下敬酒，说感谢老人家公布其他2人的成绩。
松下喝完又是一鞠躬，吓得修文连忙扶着老者不让他弯下腰去。
酒还没喝完，大家就在电视里看到了修文他们斗水的新闻。
松下颇为尴尬，不过石田却是开心不已。毕竟，他是会长，也是商人。
果然，石田很快就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跟修文商量，说明天的比赛想换个大一点的场地，人数会增加不少。另外，有一些名人政要出席，所以还会电视直播。
修文愣了愣，正要说话，石田抢先说了，为此我们能得到一笔额外的费用，可分一半给你。
修文想了想说，算了，你们已经捐了800万，这笔费用就免了。
石田说这是临时更改的，费用也是额外获得的，应该有你们的一半。到时你们可以买一些东西带回国，比如抽水马桶盖什么的。
听这么一说，修文觉得也对，到时免不了要带些东西回去，有了这笔钱大家买东西才随意些。于是点头同意。
石田又说，到时会有名人政要来给你们颁奖。你说，让我们的首相给你颁奖如何？
修文还没反应过来，陆母先反应过来，说是安倍吗？那千万别，到时再来个反日，别把陆家祖屋给砸了。
石田一想也是，于是说，遗憾，如此一来，首相就无法给人颁奖了，因为要颁肯定是第一名。
修文见石田如此沮丧，就问，你们就没有比首相更牛的人吗？
石田一拍脑袋说对呀，天皇！不过，天皇不可能来，让皇太子来也不错。你也知道，天皇家族是不会搞事的，由他来颁奖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修文不懂这些，扭头望着陆母，陆母想了想没反对。
石田见此高兴不已，说你们慢慢吃，我先失陪，得去安排明天的客人。
大家表示理解。
可石田出去还不到5分钟就回来了。
他一脸喜色地对修文说：“中领馆文化参赞想见你。”
陆母没想明白，紧张地问：“不会有什么事吧？”
石田说：“不会，王毅大使一直的推动中日民间交往，所以只能是好事。”
陆母这次放心。
不过修文想得更多，问石田：“中国茶叶协会的访问团为什么会取消访问？”
石田也意识到这是个问题，但也可能是个机会，于是说：“你可以说中日双方对出访人员名单有不同看法，最后中方取消了访问；也可以说中方团长生病，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所以取消了访问。”
石田在确认修文听懂了自己的话后才继续：“这次的交流原本就是为中方来访准备的，因为取消，而你又正好陪爷爷来治病，所以就顺道做了这次交流。”
修文点点头，有了后面的补充，名单意见不同的含义就很清楚了。不过到底怎么说，修文下不了决心。
石田送修文过去。
参赞了解了情况之后，说了些鼓励的话。
直到修文问起，日本皇太子颁奖是否合适？参赞的表情才丰富起来。
对方说要请示一下王毅大使，让修文等了会儿。
回来后说没问题，并表示要代王毅大使去看望陆爷爷。
修文很开心，打电话通知了陆母，陆母很紧张，问该注意些什么？
修文说，放松点，就当一个朋友来看爷爷就行。
石田听说参赞要去看陆爷爷，又连忙赶了过来。并趁机问陆爷爷，明天的比赛，陆爷爷是否愿意当个荣誉评委？
陆爷爷本要拒绝，但参赞建议去。陆爷爷无奈，只得答应。
第四十八章 茶艺无国界
第二场比赛比原计划推迟了三天，理由是社会反响强烈，只好更换场地以满足需求。
比赛规则很简单，由主办方提供50种茶叶和10种水，参赛者自主选择茶叶和水，用普通电水壶烧水泡茶。
评委没有任何限制，按自己的标准评出第一到第十名，对应得分从10到1。
最后计算参赛者得分总和，分高者胜出。
包括修文在内，参赛人数共30人。评委10人。
陆爷爷作为特邀嘉宾，参与评选，但分数不计入排名。
新场地实在有点大，是一个可以容纳数万人的体育场。
场中靠主席台前搭了个大大的平台，平台分成左右两区，中间用一堵墙隔开，两边相互看不见。
左区是评委区，正中有一张大沙发和一个大根雕茶几，给特邀嘉宾陆爷爷使用。
两旁各五套桌椅，桌子较大，因为评选时要放30杯茶水。
右区是比赛区，赛区左边摆放了50种茶叶，右边放了10大缸不同的水，茶叶和水都有编号。
右区正中分三排，每排10张桌子，桌子有编号，从1~30。
每张桌子上都有1个电水壶、1个大水樽和11个玻璃杯。玻璃杯上有编号，与桌子的编号相同。
显然，桌子的编号将会是参赛者的编号。对应的，评委将看到玻璃杯上参赛者的编号。
距比赛开始还有半小时，观众席就爆满。不过大家都很安静，安静得让初到日本的修文觉得有些怪异。
幸好，体育馆上的大屏幕开始播放第一场比赛的情景，让现场不那么寂静。
其实日本人也是爱面子的，给出前三名得分的画面没有声音解说，也只晃了一秒钟就过去了，还将2、3名的名字做了马赛克处理。
不过石田解释修文为什么会错两题时，引起大家的一些议论。这倒也为梅花雪水做了回广告。
差15分钟一大堆名人政要也坐在了主席台上。
石田想要陆爷爷去主席台上见见大家，陆爷爷不肯，且修文也不愿去。
正尴尬，参赞过来了，说王毅大使来了，希望大家过去一趟。
陆爷爷以行动不便为由，还是拒绝前行。修文则没任何犹豫，跟着过去了。
王大使没想到修文如此年轻，连夸修文年轻有为，希望修文为中日民间交流多作贡献。
当然，王大使也免不了问起为何没组团过来？修文想了想还是说团长生病，临时取消了。修文是陪爷爷看病过来的。
然后解释这些项目本就准备相互交流，只是现在成了一对多的尴尬局面。
王大使问有信心吗？
修文说，如果您看了第一场比赛，就不问这个问题了。
王大使笑了，然后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修文迟疑了一下还是说，第一场比赛前，石田先生就跟我说过了，尽全力比赛，才是对对手的尊重。
王大使略皱了下眉头，但没再说什么。转身领着修文去见了那帮名人政要。
走到安倍面前，修文没伸手，只是拱拱手作了个揖。
王大使笑了笑当没看见，继续转了一圈。比赛也就开始了。
开幕式有几人讲话，反正修文不认识也听不懂。
最后石田想请陆爷爷说几句，陆爷爷不肯。石田只好请修文上台，并给了修文一个发言稿。
修文本要照念，但第一句就是尊敬的安倍首相，吓得修文只好扔掉发言稿，即兴发言：“尊敬的来宾、同行和观众朋友们，大家上午好！
很高兴能来到日本与大家交流。
都说科技无国界，但也有人会说科学家有祖国。
不过我发现，茶艺才是真正的无国界。
无论是谁，无论他是哪个国家的人，大家切磋茶艺，只会增进两国人民的感情，而绝不会影响对方的国家。
另外，作为茶隐世家的后人，原本是不能来交流的。
但像许多非物质文化遗产一样，茶隐世家作为一种独特的技艺，如果再不走改革创新之路，估计也要消失了。
所以我才艰难地走了出来。
在这里要特别感谢石田先生，没有他的努力，我们也不可能有这此交流。
当然，我还有感谢我们的王大使，他的鼓励，才让我敢于安心在这里交流。
不过，既然是茶艺交流，那就让我们用茶艺来说话吧！
谢谢大家！”
修文说完给大家作了一揖便下去了。
大家礼节性地给了些掌声。
最后石田宣布正式比赛开始。
参赛者上台后随机选位。
修文从主席台过去，自是最后一个到。
大家将正中第一排的6号位让给了他。
乘参赛者开始忙碌，大屏幕上开始播放赛前对部分评委和参赛者的访问。
评委相对比较委婉，说茶和水都在那里，无论修文选什么，剩余29人中总会有几个跟修文选择的相同。况且，烧水、泡茶，似乎并没有多少回旋余地。
记者问，这是不是参赛人数增加的原因？
评委笑而不答。
参赛者比较直爽，说茶是日本的，水是日本的，评委也是日本的，而修文之前对日本一无所知，所以，他能进入前十就算不错了。
由此引发观众的一片加油声。
幸好修文听不懂日语，所以大家说什么也与他无关。
当然，在去年比赛经历了那么多之后，纵使听懂了估计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倒是陆爷爷一获知比赛规则后就在琢磨该如何让评委如何更加公正，毕竟，茶癫的行为让陆爷爷耿耿于怀。
其实，陆爷爷也有了一些想法，只是他目前只能坐在那豪华的大沙发上，除了闭目养神，什么也做不了。
采访播完了，摄像师建议现场采访陆爷爷。
石田想了想，决定先去征求一些陆爷爷的意见。
陆爷爷心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破天荒答应了。
摄像师过来了，陆爷爷扭头看了看大屏幕，确认这是直播后，也不客气地直接说，不如到时连评委的评判一并公布。
石田是人精，一听就明白陆爷爷想干什么，心里为难，但看看观众和主席台就座的人，他肯定不能这么做。
于是问评委，大家都不吭声，最后松下先生开口说，我同意陆爷爷的意见，这其实也是对我们评委的一次考试。
见松下先生都点明了，大家自是不好意思说不。
比赛现场，正如前面参赛者所说，大家对茶和水都很熟悉，基本不用考虑就选好了茶和水，剩下的就是烧水了。
修文有些吃亏，50种茶和10种水，都尝一遍就得花很长时间。
而修文却出人意料地先就近取了壶水开始烧，然后才开始甄选茶叶和水。
修文用眼睛看和鼻子闻就排除了30种茶，再用嘴尝又排除了15种。
见水壶里的水没开，就先去品水。
品完，修文对三种水搅了半天。
正当大家以为修文要取水时，修文却回去泡茶了。
修文用5个杯子装了5种不同的茶，不等水冷，直接将开水倒进了杯子，然后开始观察茶叶泡开的过程。
十分钟过去，有些人的水都烧开了。修文这才不慌不忙地倒掉剩下的水，拿着电水壶走到三缸搅过的水缸前，从不同深度分别取了一些水，且三缸取水的多少也不尽相同。
这个动作让其他参赛者有些傻眼，相同的水在深浅不同的位置取，不同的水相互混合，这是什么意思？
原本以为简单的泡茶翻不出花样来，没想到修文取水就让人诧异。
当然，大家还注意到，修文取的总水量不多。
或许，这样烧水的时间会缩短。
修文是不会在意大家的目光的，取完后立刻开始烧水。
然后，修文接下来的动作让参赛者的心彻底凉了，因为修文开始分拣茶叶！
茶叶的总量也不多，分拣完直接放入了11个杯子。
待到水开，修文将水倒入水樽，然后掏出了条毛巾，浸泡过冷水后，敷在了水樽上。
很显然，这是要加速水的冷却。
都最后，大家开始泡茶时，修文也开始泡茶。
很快，大家都将茶泡好了。
一群和服姑娘来回穿梭，将330个茶杯端到评委那边去了。
参赛者们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围在修文身边。
修文很快发现，参赛者中没人参加过第一场比赛，并且多数也不在那100多号人里。
意思就是，领教过甚至看过第一场比赛的人，都没勇气来跟修文比赛了。
显然，这应该是一帮后起之秀，他们要么当初没把修文当回事，要么没资格去现场。
最后，终于有人开口了，只是修文不懂日语，不知道他们问什么。
后来有人端了三杯水过来，比划着让修文判断水从那里去的。修文大约猜到了他们的意思，但依然装傻不回答。
过了会儿，不知这帮人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将设计师叫了过来。
修文无法装傻，只好尝了下三杯水，说这是我取过的三种水，第一种取的是上面的，第二种取的是中间的，第三种取的是下面的。
大家都瞪大了眼睛。
再问修文为什么会那么厉害，修文说，这是遗传的，陆家后人天生对水的差异敏感。
说得大家面面相觑，却也无法反驳。
再说评委那边，原本都是些德高望重、眼高于顶的人。只是他们对江西陆家充满了敬意，不敢在陆爷爷面前放肆。
陆爷爷见大家都不动，只好自己先开始。
当然，陆爷爷也不好意思太过放肆，于是好歹将30个杯子都端了一遍，然后前面就剩15个杯子了。
在场的都是行家，一看就知道那是利用水温排除泡茶者。估计那些茶杯的温度应该都高于90c，所以直接被淘汰。
接着陆爷爷将15杯茶都闻了闻，就剩下十种了。
等到陆爷爷开始品茶，其他评委这才开始动作。
而陆爷爷也很快就拿着纸笔将排名填好，给了身边的和服姑娘。
评委们没那么潇洒，但也看懂了陆爷爷评判原则，自是仿照。
反复几轮过后，大家最终确定排名。
工作人员开始将数据录入电脑。
体育馆的大电视屏幕没有同步显示数据，而是开始播放修文泡茶过程。
看了前面的采访报道，再看修文的泡茶过程，观众和嘉宾都意识到，之前大家还是太轻敌了，看来冠军还是修文的。
不过，数据录入的工作人员停止了工作，大屏幕上却没有显示结果。
5分钟过去了。
10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结果出来。
参加过第一场比赛的人心里都很清楚，肯定又是大比分落败。
但也有人认为，评委是看不到修文泡茶过程的，说不定都给了修文低分，修文没进入前10。
修文自己原本很有信心，但时间长了没动静，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没进前10。
不过修文坚信，如果他没进前10，只要看过他泡茶过程的人，都不会认为修文丢人，而是评委丢人。
最后，还是松下老先生说，陆桑说得对，茶艺无国界，公布吧。
大家都不吭声，最后还是石田让操作人员在大屏幕上公布成绩。
修文93分，从第2名到第10名，得分从48~10分。
评委排名里，陆爷爷的排名与最后的名次完全相符，其次是松下，有5人吻合，其余有些惨不忍睹。
不过组委会好歹给了大家一点面子，除陆爷爷和修文外，其他人的名字都没有公布。
体育场里掌声雷动。
要颁奖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除了修文，参赛者中第2、3名都不肯去领奖，说实在太丢人。
但问题来了，颁奖嘉宾来了，不颁奖也不行呀。
最后还是王大使出主意说，要不，第2、3名的奖品就颁给石田和陆爷爷吧，感谢两位对两国茶艺交流作出的贡献。
按理应该两国给对方的人员颁奖，但陆爷爷不可能接受安倍的颁奖，最后只好是王大使给陆爷爷颁奖，安倍给石田颁奖，最后，皇太子来给修文颁奖。
皇太子颁完奖也没说话，将时间全部留给了修文。
修文自是不愿多事，客气几句就结束了。
正要下去，石田告知还有记者采访。
第一个提问的显然是日本资深时政记者，说几十年来日本各类精英从没同框过，今天终于同框，不知陆桑有何感想？
修文有些惊讶，但他不懂政治也不愿涉及政治，就说既然茶艺无国界，那就更不可能分职业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是我的荣幸。
第二位记者有些刁蛮，说陆桑得了93分，想必有7个第二名，对此陆桑有何感想？
修文原本没注意这个问题，被记者这么一问，立刻反应过来。
显然，一些评委给自家的茶叶评为第一了。
他抬头看看那些评委，有些人低下了头。
修文想了想说，中国有句古话说，孩子是自家的好，既然纯粹是依据评委个人对茶的理解评选，那不很正常吗？
等到石田将这句话翻译完，整个体育馆都笑了起来，唯独评委们的头低得更厉害。
第三位记者想挽回点面子，就问，你在不同的水缸、不同的深度取水，我刚才也问过其他参赛者，他们也说没觉得有什么不同。这会不会是皇帝的新装？
修文笑了，说如果你看过第一场比赛，或许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
石田怕外行记者问出让大家更难堪的问题，急忙中止了提问。
走下主席台，石田过来对修文说，能不能再泡壶茶？嘉宾说必须喝一口修文泡的茶才肯离开。
修文笑着问，时间会长点，他们能等吗？
石田说，他们说了，这么难得的机会，再等半天都没问题。
修文点点头，再去取水泡茶，这回他周围被名人政要和参赛者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且问题不断。
当然，问得最多的还是那两个问题，一是怎么辨水，二是为什么要分拣茶叶。
第一个问题，修文很坚定，遗传的。
第二个问题，修文直接拿出两个水杯，分别泡好茶叶和坏茶叶，让大家看区别。
看得茶叶生产商也是满脸羞愧，被他们认为最顶级的茶叶，却被修文挑出一大堆次品。
茶泡好了。
名人政要喝的是江西陆家的茶，参赛者们喝的是从未体验过的好茶。
王大使对参赞说，一定要赶紧启动非遗项目的申请。
参赞则问，第三场比赛是什么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王大使见此又补充了一句，友谊第一。
修文笑了笑，没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