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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门纪事全文阅读

作者:泉00     宅门纪事txt下载     宅门纪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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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管家权

    这时,阿北急急忙忙地跑来,说是宫里来了圣旨,让大家出去接旨。凌管家正在招待。

    大家开始忙乱起来,连老太太也不敢再生气了,开始让杨妈帮着换上品级大妆。何琳琅没有品级,穿着这身衣服就行。众人收拾妥当后来到前院。宫里来的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李全,可见皇上对郡王府还是很重视的。凌伯正招待着他在喝茶。

    郡王对李全拱拱手,:“劳烦李总管跑一趟,辛苦了。”

    李全是皇上当太子时就跟在身边的老人,他对郡王当然很熟悉,也不敢在郡王面前托大。于是他也笑咪咪地拱拱手,非常恭敬地说:“郡王客气了,还是先接圣旨吧。”

    众人于是跪下,李全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日,凌郡王之妻何琳琅品貌端方,温良贤淑,在战场上巾帼不让须眉,阻挡匈奴,英勇无畏,当为天下女子之楷模。特封为郡王妃并一品忠勇国夫人,赏碧玉瓶一对,黄金千两,又凌郡王之女凌远凝,受平王妃老夫人亲自教导,才貌双全,德行娴静,特封为南华县主,赏玉白菜一对,黄金千两,享南华县封邑。钦此。”然后又说:“皇上知道小姐还在平王府,让您明儿接了小姐一起去宫里谢恩。”

    众人谢恩。郡王接了圣旨。又让凌远航递过去一个荷包。李全推辞,郡王说说:“公公,今是我大喜的日子,就当讨个彩头。”李全才受了:“郡王,咱家这就告辞。”

    郡王客客气气地送走李全。琳琅正式成了凌家的一员,晋升为郡王府的世子妃。

    三天回门时,接回了阿凝,又一起去宫里谢了恩。至此分离十年的一家人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团圆。

    凌远航已经去西大营任职。郡王交了兵权,请了三个月的假在家休养。趁着休假,郡王爷有很多事要做,首先他要先帮着王妃把府里的掌家权接过来,然后把儿子的亲事定下来。回来这一段时间,自己一直忙忙碌碌,还没有去拜见好友关侯爷。女儿也到了选婿的年纪。郡王觉得自己真是任重而道远。

    郡王去边关时,就把长兴群主的嫁妆交给了自己的岳母赵王妃保管。回门那天,不只接回了阿凝。赵王妃还把那些嫁妆上的帐目也还了回来。自从阿凝到了十二岁之后,老王妃就渐渐地教阿凝管理这些帐目,如今长兴郡主的这些嫁妆基本上都是阿凝在管理。

    阿凝回到郡王府后,一直在帮着琳琅整理嫁妆,对清单,入库房,忙个不亦乐乎,整整花了两天的时间才整理完。

    何琳琅的女兵队,随时听从琳琅的调遣。琳琅先从里边挑了两个姑娘给了阿凝做贴身的随从。其她的在王府充当了女护卫,

    至于凌远旭,郡王已经把他转到了外院,每天早晨凌远旭都起来跟父亲习武,白天则跟着自己原来的先生读书,小家伙也很是忙碌。

    小吴氏给新郡王妃请过一次安后,就要跟在琳琅身边侍奉。琳琅不愿看小吴氏在自己身边晃,就让她回去。并告诉她,除了初一和十五,其它的日子都不用去给她请安。更不用说让她天天在自己身边立规矩了。郡王更是当她这个人不存在一样。小吴氏于是依然每天去陪伴老太太。

    这天,郡王带着妻子和女儿去给老太太请安。阿凝知道祖母从来不喜欢自己和哥哥。所以回来这几天,她都是先来给自己的父亲和继母请安,然后再跟着两人一起去给祖母请安。

    李氏和小吴氏正陪着老吴氏坐在那里。三人进来后先对老太太请过安。李氏和小吴氏又给郡王和郡王妃请安。郡王和琳琅对李氏回了礼,又对小吴氏点点就算了。阿凝则是郑重地对李氏行礼请安。然后各人落座。

    郡王爷就对老太太说:“多年来有劳母亲操持府中一应事物,实是儿子之错。如今媳妇已经进门。如果再看着母亲如此操劳,实在有违孝道。您现在已是儿孙满堂,以后母亲就在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可好。”

    老太太看看儿子,面无表情地说:“媳妇刚嫁过来,阿凝也刚刚回来,对府里的一切还都不熟悉。我觉得还是先不用着急把中馈接过去。先把府里的下人们都理清楚,然后再接了也不迟。”

    郡王笑笑说:“母亲说的是,不过这几天儿子让凌伯帮着理了一下府里的下人。琳琅对各个院的下人管事基本上也做了个大致的了解。母亲不用担心。”

    老太太看看琳琅,抹搭一下眼睛说:“郡王府可不是个小家小院,光是府里的护卫就有好几百。还有这么多的田产店铺,媳妇在边关时都是在军营里,恐怕这些从来没有接触过吧。经商可不比打仗。”

    郡王不用琳琅回答,就接过话茬:“母亲,你当初刚接手时,不也是一边管理,一边学习吗。再说,有您老人家在,琳琅还能来请教你,她也不能一直不学不是。况且阿凝十二岁时就开始打理她母亲的嫁妆,她可以协助琳琅。有您和阿凝在,还有什么愁的。母亲您就在家看看戏,品品茶, 这么多年了,您老也歇息歇息。有儿子儿媳在,哪能再让您操劳。“

    郡王的一番话合情合理,老吴氏竟然没有话来反驳,是啊,这个家是儿子的,儿子当家。夫死从子,自己不可能一直把持中馈,总有交出去的时候,只是早交晚交而已。 本来就左右不了这个长子,现在他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显然已经是全面考虑过的。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枉然。郡王府已经有了郡王妃,府里的中馈再由自己这个老太太把持,确实会落人口实。罢了,早晚的事,交就交了吧。于是老太太不太情愿地说:“那明天我就让阿圆和杨妈把帐本拿给你们。另外,厨房那一直是由你弟媳在管。”说着,老太太看了一眼二儿媳,李氏心里一突。本能地觉得老太太这一眼意味深长。

    李氏从嫁过来就一直跟着老吴氏,老吴氏让她管理府里油水最大的一块,那就是厨房。李氏这几年跟着老太太,里里外外没少捞钱。老吴氏从来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二爷凌源辉一直是老吴氏最爱的儿子,这个儿子从生下来就一直跟着她,一直到结婚后,才去了边关。所以在老太太的心里。这个儿子的份量要比长子重的多。在老太太眼里,长子就是老郡王那一伙的,跟自己从来就不是一条心。让自己喜欢的儿子捞点油水,老太太乐见其成。老太太只所以不愿意交,其时有一部分原因就来自于李氏。她有些怕李氏厨房的帐目不清。再说大房要是把中馈接过去之后,二房也就没有了进帐的渠道。自己就再也不能帮着这个儿子了。

    李氏这时也很紧张,她也没想到郡王能这么快就把中馈要了回去。在她想来,何琳琅就是一个边关的能打能杀的丫头,怎么能管理得了这么大一个郡王府。老太太也不会放心她吧。可是人家郡王就偏偏说的头头是道。还真就把这中馈要了回去。好在老太太说明天交帐本,那自己的帐本也明天交吧。看看厨房那还有没有可以填补的地方。

    老太太仍然要发泄一下她心中的不满,她看看儿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有你这样的孝顺儿子,是母亲子今生之大幸。”

    郡王无奈,这些年母亲一直把持着家里的中馈,李氏和小吴氏给她打下手。他知道要想把家里的大权接过来,一定和母亲会有这一场交锋的。他只好躬身行礼:“儿子谢谢母亲这么多年的操劳,以后儿子会好好孝顺母亲的。”

    老吴氏闭闭眼睛又睁开,她不悦地又问儿子:“你说给航儿定下了威武侯府的小姐。定的是哪一个,我怎么听说威武侯府就一个嫡女,上个月也已下过小定。我们堂堂的郡王府可不能定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怎么也得娶个贤淑的嫡小姐吧。”说完那眼睛还瞟了一眼琳琅。

    琳琅就像没听到老太太说话一样,在老太太心里,她也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野丫头。不过琳琅不在乎。何琳琅是一个很能存得住气的女子,她有边关女子的爽利,也有女子的细腻。在她的骨子里虽然没有京城女子那么讲规矩,但也很知道进退。如果她只是一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粗鲁女子,又怎么能让凌郡王聘为郡王府的郡王妃呢?琳琅很清楚地明白,自己在凌源志的心里是永远比不上他的发妻长兴群主。但琳琅只是一个古代女子,她也只是找一个她觉得能让自己终身有靠的丈夫。她对凌郡王的情感里有很多崇拜的成分。至于两人的情感到底能发展到多深,也只能看婚后两人的相处。现在她很聪明地把一切都交给丈夫。自己只带耳朵听就行了。

    只听凌郡王说:“是侯府的三小姐,虽然这姑娘是庶出,但是她一直是关侯爷最宠爱的小女儿,听说老侯爷夫妻也很喜欢她。她和姐妹之间的关系处得也很好。她还曾是远航的救命恩人。”在这里凌郡王聪明地把几年前的功劳,全都算在关业茹的身上。

    老太太有些诧异,她看着凌郡王:“这是怎么回事。”

    凌郡王紧盯着母亲的眼睛:“五年前,远航十三岁,去洛川祭拜过父亲和她的母亲。在路上被人袭击,身受重伤,倒在路边人事不省,三小姐正好和她父亲路过救了远航 。如果不是关小姐。远航不知道会怎样。

    老吴氏叹了口气,生气地说:“在我面前,你总是有理由。可远航毕竟是我们郡王府的世子,那是我的长孙。”老太太有些痛心,再怎么喜欢二房的孩子,可她的长孙还是凌远航,老太太只是嘴硬,心里还是很在意这个长孙的。她觉得儿子是自作主张,不和她商量就定下这么一门亲事。老太太真的是特别生气。可她也知道自己左右不了什么。

    凌郡王从母亲屋里出来后,就听到身后传来茶杯的碎裂声和小吴氏的劝解声。

    再不情愿,老太太也还是让张妈妈把府里的帐册送了过来。郡王爷带着妻女一起看帐目。郡王爷知道何琳琅不会管帐。他就准备先让阿凝管家。何琳琅可以在一边打打下手,慢慢学着。等儿子成婚后,阿凝嫁人后,就让妻子和儿媳一起来管理。

第一章 路遇

    清明刚过,道上还有些微湿,道旁树木已是绿意盎然。丛林中有些不知名的野花在争奇斗艳。远处,夕阳被云层遮盖,漏出几点红晕,一会云层散开,天边一片霞光,越过山峦的那边,甚是美丽。然而这样的美景却无人有心欣赏。因为一场战斗正在这山谷间展开。

    一支四五十人的朝廷士兵正在和一群蒙面的黑衣人奋力厮杀。黑衣人足足有二百多人,把士兵团团围住。这些黑衣人的功夫似乎很杂,有些是江湖打法,有些却像是军中打法。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功夫不弱。他们四五个人围住一个人,专打要害之处。

    士兵们功夫也不弱,招招狠厉。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小将,手握一支长枪,宛如蛟龙出水,上下翻飞,枪指到哪,哪就会有人中枪,枪枪不落空。可是毕竟对方人多。眼看自己这边的人所剩无几,少年自己也受了伤,可对方却还剩四五十人。

    这时一直和他背对背杀敌的士兵对着他大喊:“世子爷,你快走。我们挡住他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少年悲愤地大喊:“不,我不会扔下你们,要死就一起死。”

    这时旁边一个黑衣人一刀砍在少年的胳膊上。少年一顿,旁边的随从更急了,他捅死了一个黑衣人,趁着空挡用枪迅疾地扎了一下少年的马屁股,马顿时疼的向远方奔去。身后只传来一声:“世子爷,你一定要活下去。”

    少年人控制不住负疼的马,只得随它而去。眼泪瞬间流满少年人满是血污的脸,他心中大痛。他带来的五十个随从就这样永远的地留在了这里。这之前他们还在一起说说笑笑,转眼就是天人永隔。

    少年坐在马上紧紧握住马缰绳,后边隐约传来追赶的马蹄声。少年打马如飞,跑过一段山谷,到了一个拐弯处。少年人慢慢勒住了缰绳。他胳膊上的血已经粘在衣袖上凝固不再流,胸口上的痛感却越来越强烈,这才想起胸口也中了枪。他下马抱住马头,眼里含泪,依依不舍地对马说:“从现在开始我们俩就得分开了,你只有继续沿着这条路引开他们,我才能脱离危险。”

    马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似乎留恋地看看他,打了个响鼻。少年一拍马屁股,马顺着路就跑了下去。

    少年则是转入道边的草丛隐藏起了自己,直到追赶的人过去,才走了出来,然后他又拐入了另一条道。这时已是后半夜,他身上除了一杆枪什么都没有了。他又累又饿,伤口处还在往外渗着血,自己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他只觉的脑袋一阵一阵眩晕,然后倒在地上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此时,月亮正隐入云层中,远处不时传出几声猫头鹰的叫声,给这寂静的夜晚增加了几许恐怖。

    清晨,太阳已经从山的那边冉冉冉升起,春风拂面,花草的清香徐徐沁入人的心脾。官道上,几辆马车疾驰过一座山谷,就放缓了行驶速度。马车旁有几十个侍卫模样的人,骑马分布在前后左右。看这阵式,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家眷。

    车队行到一个有一大片树林的地方,停下,侍卫们下马。第一辆车旁的人掀开车帘回道:“老爷,我们先在这休息休息,吃完早饭再行路不迟。这地方风景也不错,那边有好多野花,小姐可以赏玩赏玩,解解闷。”

    “好吧,来福,那就在这休息吧。”车中的关老爷嘱咐。

    “是,老爷。”来福轻快地回答。

    车中被称为老爷的人姓关,名运和,是守边十年的威武候府的长子,现任镇守北境的副帅。因老父病重,皇上特许回京侍疾。为行走方便,他让属下和家人一律称他为老爷。同行的还有妾氏温氏以及八岁的小女儿关亚茹。

    现在距离京城不足二百里,明天不到午时就能到达京城。因为惦记老父病情,这一路都急着赶路,以致昨晚都错过了住宿的时间。关运和看着小脸明显已经瘦了一圈的小女儿,十分心疼。明天到了京城,女儿就得把候府的规矩学起来,也不知从出生后就久居边关的小女儿能否适应。想到这里,关运和不禁叹了口气。

    关运和与温氏下了车。关亚茹和两个丫鬟桃红和杏红也从第二辆车了下来。刚下车,八岁的关亚茹就闭上眼睛,皱起小鼻子吸了吸:“嗯,好清新的空气啊,娘亲,我好像闻到花儿的馨香了。”

    温氏看看女儿那陶醉的小样,笑着说:“茹儿,这里的空气不像边关那么干燥,这周围有很多树,所以闻到空气是清新的。至于花儿吗,这周围也应该有。”

    关运和走过来,捏捏女儿的小鼻子,笑着说:“这小鼻子挺好使,那边就有一片野花,茹儿去玩吧。”

    亚茹拉着父亲的胳膊,笑嘻嘻地摇着,嘴里还嚷着:“爹爹,爹爹,我们一起去吧。”

    说着又拉着温氏:“给娘亲掐一朵最漂亮的花戴。”小姑娘的小眼神亮晶晶的。

    关运和不由宠溺地摸摸她的小脑袋:“好,就依茹儿。一起去。”

    一家三口带着下人向一片不知名的野花走去,亚茹带着两个丫鬟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挑了一朵粉色的花又跑回来给温氏戴上,然后左右看看:“嘻嘻,娘亲真好看!”一边说,一边拍着小手。

    关侯爷弹了她的小脑袋一下。笑道:好!好!茹儿掐的花是最漂亮的。”

    温氏看到父女俩的互动,温柔地笑着。这是个娴静温顺的女子,自从被关运和在胡人手里救下,因无处可去,被关运和纳为妾氏九年了,一直以丈夫女儿为中心,颇得关运和的喜爱。

    亚茹给娘亲吐了一下小舌头,又快活地跑走了,这会她越跑越远。突然,她停下了,咦了一下,回头向父亲招手:"父亲快来,这有个人受伤了。"

    关运和身后的来福和另外一个小厮来喜先跑上前去,就见在道边倒着一个少年,瞧着也就是十三四岁,额头上一道口子,流的血已经糊住了半张脸,左胸有一片血迹,手里还有一杆枪,枪上也全是血。人已经处于昏迷状态。

    关运和吩咐两个小厮把年轻人抬回来,叫来随行的于大夫,于大夫先给他上了止血药,解开他的衣服,发现左胸有很长的刀伤。

    于大夫对关运和说;“他应该是流血太多加上疲劳,因而导致昏迷,伤口虽然长,但不是很深,养一个月就能好。说着又给他处理了胸部的伤口。然后说:”他一会就会醒来。”

    亚茹好奇地看着这个少年,他的脸上有许多血,不太能看清他的长相。小姑娘摆摆小手,吩咐杏红浸湿毛巾给地擦擦脸。杏红照做了。

    这么一折腾,少年醒过来了,他睁开眼,就看到了一个有着大大杏眼的小姑娘。此时,亚茹也正在看着他,原来这个少年这么好看啊,他的眼睛很大,可能是由于伤痛的折磨,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嘴紧抿着,一双剑眉紧皱。他警惕地想去摸枪,但当他转头看到关运和时,年轻人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欲起身:“关伯伯,是你!”

    “航儿?”关侯爷看清楚他的脸,也吃了一惊。

    年轻人虚弱地笑笑:“关伯伯,是我。”又看看亚茹:“这就是在边关长大的小世妹吧。”

    亚茹不等爹爹介绍,就笑咪咪地回答:“你就是那个不到十岁就在军营当兵的航哥哥吗,我常听爹爹谈起你,说你可聪明了,武功可好了呢!”

    凌远航也笑着对她说:“你叫亚茹对吧,我也知道你,以后我就叫你阿茹妹妹好不好?”

    “好啊,”亚茹点点小脑袋,又关切地问:“航哥哥,你碰到坏人了吗?这怎么都受伤了?”

    关运和也瞪大了眼睛:“是啊,远航,你这是怎么回事,你的护卫亲兵呢,怎的伤成这样,是谁伤的你?”

    凌远航眼里一黯,眼睛痛苦地闭了闭,就把自己遇到一伙黑衣人的事情详细地说了出来。

    关运和听了之后很吃惊。这凌远航是现任边关主帅凌郡王的独生儿子。这孩子不到十岁就在边关生活,小小年纪就练就了一身好功夫。是什么人在距离边关这么远的地方对他下毒手。

    关运和沉吟了一下问凌远航:“航儿,你能否看出那些人的功夫路数。”

    “那些人好像功夫很杂,有一些人好像是当兵的。他们下手狠辣。很明显是奔着我来的。可是我今年才十三岁,又一直就在边关,内陆也不认识什么人啊。”凌远航极力回想着当时的情景,目光有些茫然。

    关运和想了想,安慰他说:“航儿,你先跟我回去养伤,你就扮成我的护卫。至于你的行踪,在确定你没有危险之前,就不要再让任何人知道了。我的这些人,他们有的认识你。但他们是跟我多年的人,可以信赖,我会嘱咐他们为你保密。”

    还没等关运和回答,亚茹就拍起了小手:“就让远航哥哥在我们家里养伤,有爹爹在,你就安全了。我爹爹可厉害了呢。”

    关运和拍拍亚茹的小脑袋说:“哥哥还要养伤,以后记得不要对哥哥淘气。”

    亚茹冲凌远航吐了吐小舌头。

    凌远航不由笑了,心情也觉得好了起来。边关长大的女孩,没有京城世家的女孩那么多规矩,就像亚茹,如果是在京城,规矩早已经学了起来。可亚茹生在边关,长在边关,这几年又没有战事。她自由自在地长大,满身都是灵动和纯真,着实可爱。又想,这么个璞玉一般纯洁的女孩到了京城能否适应呢?没了北地那自由的天空,恐怕就像鸟儿被关进了笼子一样吧!

第二章 凌家

    第二章  凌家

    凌远航就是那个被袭击的少年。他出自长宁郡王府。凌家祖上战功赫赫,是大元王朝唯一的一位异性郡王。

    祖父凌轩城也曾是抗击胡人的一员猛将。后来凌轩城因长期在北方作战,身上伤痕累累,后来旧疾复发,在返京途中就不幸去世。

    老郡王有两个嫡子,一个庶子。三个儿子都在军中,听闻消息后,回家奔丧。

    当时凌远航的父亲凌源志已经是世子,丧事料理完后,因为当时胡人已经战败,边关停战。兄弟三个就在家里丁忧。

    大元王朝对武将的丁忧期限有别于文官,文官必须丁忧三年,而武将只需丁忧一年就可以。

    凌远航的三叔凌源行是庶子。他的娘是老郡王凌轩城到边城后纳的姨娘,凌源行一直是在边关长大的。这次奔丧是凌源行第一次回京城。

    一年后,他又回了边关。

    凌远航的二叔凌源辉没有回边关,他在老家洛川给自己的父亲守了一年孝后,皇帝照顾郡王府都是武将,不能像文官那样守满三年的孝,就任命他在洛川旁边的洛阳任同知,以便能时时祭奠老郡王。

    这时,胡人和大元王朝已经休战了二年,胡人内部争储激烈,根本无暇顾及和天朝开战,正好给了大元王朝休养生息的时间。

    凌远航的父亲凌源志承袭了郡王的爵位留在了京里。

    当时先帝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太子监国。

    为顺利继位,太子让他统领西大营,护卫京畿地区的安全。

    当时的凌远航只有五岁,母亲是长兴郡主,聪慧美丽。夫妻俩十分恩爱,对这个继承了父母优点的儿子,尤其喜爱。

    凌远航三岁开蒙,学东西很快,记忆力很好。然而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却得不到祖母的疼爱。

    说起原因,其时很不值一提,祖母当年想提携娘家,力主把自己娘家弟弟的女儿嫁给自己的儿子。老郡王和凌源志坚决不同意。

    凌源志曾是当今皇上做太子时的伴读,和当时的太子关系很好,时常出入太子府。

    而当时凌老郡王相中的是平王府的长兴郡主,只是还没有定下。

    平王府的赵王爷是先帝的同胞弟弟,太子的亲叔叔,太子也有意促成平王府和凌郡王府的亲事。于是就做了个顺水人情,请当时的先帝赐了婚。成就了凌源志和郡主的姻缘。

    那位表妹时不时地就被母亲接来府中居住。

    就是在凌源志和郡主成婚的前两年,老吴氏和那位表妹都没有死心,想方设法地想要嫁入郡王府做平妻。

    凌远志后来干脆去了边关。

    那位表妹的年龄已经不能再耽搁,没办法 ,只好另嫁他人。

    长兴郡主嫁过来后,一直不得老太太的喜欢。但郡主身份高,也从来不把老太太的那些上不得台面上的手段看在眼里。

    老太太拿郡主没办法。只能在心里憋气。

    夫妻俩依然恩爱地生活,所以,凌远航从出生时就不得祖母的喜爱就很正常了。

    凌源志任西大营统领的第二年,当今皇上顺利继位,凌远航的妹妹阿凝也在这年出生。小女孩雪团一般可爱,但依然不得祖母的喜爱。

    在凌远航八岁时,母亲长兴郡主却不知是什么原因渐渐消瘦。

    御医也查不出具体是什么疾病,只说是思虑太重。

    一月后,长兴郡主病逝,享年二十六岁。

    凌源志悲痛欲绝地安葬了爱妻。

    他总觉得妻子的病逝有蹊跷。因为妻子和自己感情很好,且自己房里也没有姨娘,并不存在妻妾争宠的问题;虽然婆媳关系不好,但妻子这么多年也早已习惯,也并没有在心里积下对婆母的恨,除了有些看不上自己婆母的气度,对婆母还算孝敬。

    凌源志认为太医说的思虑太重根本就站不住脚。

    天朝律法男子在妻子去世一百天内可以另娶他人为继室,一百天内不娶,就要待一年孝期满后才能另娶他人。

    吴老太太又以绝食的方式来逼迫儿子娶吴家的表侄女为继室。

    无奈之下他只能答应小吴氏进门,但不能为继室,只能为妾,老太太坚决不同意,凌郡王就纳了小吴氏为贵妾。

    小吴氏进门那天,凌源志连她的门都未进,在长兴郡主的灵位前枯坐了一夜。老吴氏崔他圆房,他就推说妻子的孝期没过。

    在给妻子守孝期间,凌源志开始在暗中调查妻子的死因。在他调查的过程当中,长兴群主的一个丫头投井而死,留下几个字:去追随郡主。

    丫头的死让凌源志更加怀疑长兴郡主的死有隐情。

    后来他调查的的结果纷纷指向了自己的母亲,这让凌源志非常痛苦,他没有勇气再查下去,他怕查出来的结果是他不能承受的,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

    凌源志和老太太达成一项协议,他可以和小吴氏圆房,给小吴氏一个孩子。但前提是他要把九岁的儿子带走,把小女儿送到自己的岳父家里。

    老太太刚开始不同意,后来见儿子非常坚决,老太太如果不同意他就不和小吴氏圆房。无奈之下,老太太同意了,反正她也不太喜欢这两个孩子。

    这样,凌源志同小吴氏圆了房,半年后,小吴氏刚查出有孕,凌源志就带着儿子去了北疆。可怜老太太还以为如果他和吴氏睡几个月,有了孩子就能处出感情来,没想到儿子一点也不留恋。走得那么决然。

    后来,小吴氏的肚子也挺争气,竟然生了一个儿子。

    凌郡王在边关接到得子的信,却并没有多欣喜。但不管怎么说,儿子也是自己的,凌源志给孩子取名为凌远旭。

    远航到边疆时已满十岁,小大人一样招人怜爱。

    那些老兵们也都喜欢逗他,所以凌远航在老兵们堆里,并没有养成像父亲那样冷硬严肃的性子,而是比较活泼随和。

    凌源志让儿子小小年纪就跟在自己身边,反正当时也无战事,自己就手把手教他习武学文。

    关运和有时也教他几招,所以他和关运和很是亲近。

    如今凌远航已经十三岁了。别看人小,武艺可不低,一手凌家枪法使得那叫一个好,就是人小力弱点。再过个两年,大概不会弱于他的父亲。

    一个月前,凌远航从边关出发,要在清明前赶到洛川老家,给自己的祖父和母亲上坟。

    当时侯爷还在边关,亲眼看着他带着护卫走的。没料到却在这里看到他,还是这样一种情况。

    关侯爷眯了眯眼,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他问凌远航:“航儿,我听说最近一年里,洛川附近的山上去了几十个土匪,莫非袭击你的人就有这伙人,不过你刚才说有多少人?”

    “大约有二百多号人,这此人里有些人的功夫好像是当过兵的。如果只是这些土匪的话不会有这么多人,而且土匪也并没有这么强悍。”凌远航回想着当时那厮杀的情景。

    “怎么还会有当兵的?莫非是有人指使,你把当时的情景再好好回想一下。”关运和的脸色严肃起来。

    凌远航回想着说:“当时我们一行人走到的那个地方正好是一片山谷,他们跑出来时脸上都蒙着面巾。他们也不说话,但是好像是商量好的,上来全都是下狠手,如果是土匪的话,他们肯定是先劫财,可是这伙人明显是要人命。而且他们好像上来就认准是我,我的手下奋力地挡住他们,我才能一次次地脱险。”

    关运和沉吟着说:“航儿,据我所知,你在军中并没有仇家,你年纪又这么小,是什么样的人非要置你于死地呢?一般来说,杀人必有目的,要么为财,要么为权。这伙人明显不是为财,那么只能是有一点,那就是为权,可是你这么小,才十儿岁的孩子又哪来的权势呢?”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凌航:“要不我给二叔去个信,让他查查这件事情。”

    关运和心里一顿,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努力让自己抛开这个让他不敢置信的想法说:“还是先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吧,再没有查清楚之前,任何人都有可能。”

    “关伯伯,你不会怀疑我二叔吧,他虽然不像三叔那么喜欢我,可他也是我亲叔叔啊。”凌远航瞪大眼睛看着关远和。

    关运的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我倒不是怀疑你二叔对你动手脚,而是觉得这件事情还是不宜让更多的人知道的好,等到你安全回到你父亲身边之后,你可以再和你二叔联系,让他帮你查查这件事情。”

    凌远航松了口气,他刚才真是吓了一跳。

    凌远航这次回洛川祭拜祖父和母亲时,正赶上二叔凌源辉也去洛川祭祖。凌远航还是在祖父去世时见过二叔,后来二叔没有回边关,而是去洛阳任同知。叔侄俩就再也没有见过。

    洛川和洛阳毗邻。凌远航来到洛川,是和二叔一起祭拜的。 后来二叔送他出了洛川,自己才回洛阳。

    凌远航这次就带着五十个随从回京,想要去外祖家再看看妹妹,没想到途中遇到刺杀,估计最后剩下的那几个侍卫也是凶多吉少了。

    他一路奔逃,又累又饿,身上还有伤,再也撑不住了,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我命休矣!”没想到遇到了关运和。关运和怎么可能放心再放他一个人离开。

    这时,下人已经做好饭,大家吃过之后继续赶路。晚上投宿时,关运和让来福去给凌远航买了一匹马。因为有伤的缘故,先让凌远航坐在车上,直到进了京城才让他骑上马。

    当然,关运和的侍卫和下人都是经过筛选,忠心不二的,那些侍卫还都认识凌远航。大家见面之后,侯爷特意下了封口令。

第三章 回家

    第二天下午,车队进城,早有家里的小厮得到信后就在城门口等候接应,另有下人飞速跑回家回复了老太太。

    威武候府大开正门,徐老太太带着大儿媳王淑慧一众家眷早在门口引颈翘望。

    终于,车辆缓缓停下。关运和迫不及待地从马上跳下,疾步走向老太太,双膝跪下,哽咽地喊了一声:”娘,儿子不孝,不能侍奉双亲,还要劳母亲惦念。”

    后面,温氏和亚茹也已经下车,跟着跪下。

    老太太抱住儿子失声痛苦,十年了,儿子守边关十年未归,老太太怎么能不想儿子,可是没有皇上的圣旨,儿子不敢回来。现在儿子可算回来了,还是在老侯爷重病的情况下,怎能不让老人家激动又难过。周围的人也跟着流泪。

    这时,关运和的妻子王夫人用帕子擦擦眼泪,过来劝道:“母亲,夫君归来,应该高兴才是,老爷长途而来,还是先让老爷安顿下来再说吧。”母子俩这才分开。

    关运和对着王夫人深深一揖:“夫人,这么多年,谢谢你替我孝敬父母,抚育儿女,辛苦你了。”

    王夫人用帕子擦拭眼泪:“夫君回来就好。”

    这时温氏带着亚茹过来磕头:“见过老太太,见过夫人。”

    这么多年来,虽然老爷在信中说过母女俩的情况。王夫人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只不过是一个妾氏,一个庶女而已。老爷在边关十年,总得有个人照顾。更何况在她的心目中,边关风沙大,那里出来的女子又能出色到哪里去。可是今天一见这母女俩,王氏不禁在心里抽了一口凉气:好漂亮的女子!皮肤虽然不像京城女子那么白晰,但眉目如画,穿着浅黄色的衣衫,眉眼间说不出的温柔婉约,说话的语气也是柔柔的。

    再看温氏身边的关亚茹,小脸白里透粉,还有点婴儿肥,但那双大大的杏眼好像会说话一样,穿着粉色的圆领锦锻薄纱裙,胸前绣着嫩绿折枝树叶,下着浅色云绫长裙,脖子上戴着个小金锁,一看就是娇宠长大的小姑娘。王氏的心里不由泛起了酸意。

    王氏这十年来对上侍奉公婆,对下教养儿女,着实过的不易, 好不容易盼回了丈夫。

    她今天是精心打扮过的,上穿一件湖蓝色上绣折枝大红牡丹的薄缎褙子,下着一条月白云凌素锦长裙,头上梳着凌云髻,了一支流光溢彩的红宝石金钗。王氏今年也就三十多岁,她本身又是一个长相秀美的女子,高挑的身材,皮肤白净,再加上本身的世家风度,整个人显得高贵而又端庄。

    她本是一腔柔情,一看到那母女俩,心里就不舒服了,可又不得不装着大度地说:“起来吧,一路也辛苦你们了。”然后又从手上摘下一个金手镯送给亚茹。一边说:“好孩子,不心多礼。”

    王氏和关运和原本感情也不错,虽然王氏有时对姨娘刻薄了一些,但总体还是通情达理之人,因此两人感情虽不是如胶似漆,但也算是相敬如宾。再加上关运和这十年一直在外,想起王氏一人操劳的不易,关侯爷看着妻子的眼光变得更加温柔。

    这时,一位少年过来行礼,这是今年已经17岁的长子关亚承,相貌英俊像极了父亲,但肤色眼睛又承继了母亲的优点,俨然一位翩翩佳公子:“见过父亲。”话语中有着哽咽。

    关运和的眼睛又一次湿润了,当时自己离开时中,儿子才七岁,如今已是卓然而立的美少年。拍拍儿子的肩膀:“亚承,你长大了!好,好!”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接着,两位姑娘上来给父亲见礼,大女儿亚娟是刘姨娘所生,今年十四,刘姨娘是关运和的通房丫头,在王夫人生了亚承后,老太太停了她的避子汤,抬为姨娘,后来生了亚娟。二女儿亚仪是王氏所生,关运和走那年所生,今年十一,只比亚茹大不到两岁。

    两个女儿都是长相俊俏的小姑娘。她们时常听说,在边关还有一个没见过面的妹妹。现在这个妹妹回来了,姐俩都在心里赞叹,这位边关长大的小妹妹这么小就已经是美貌异常,长大不知是怎样的绝色。

    姐妹三人分别见了礼。大家便簇拥着老太太和关运和进了家门。

    关运和着急看看老父亲,又怕人多扰了老爹,就让亚茹和温氏跟着下人去住处,自己则带着于大夫去看老太爷。

    老太爷此时已经得到消息,当高大的儿子出现在门口时,老爷子苍白消瘦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张了张口,弱弱地叫了一声:“运和。”

    关运和一进门就看到缠绵病榻的老父,已经瘦成了皮包骨。他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膝行到老人床边,紧紧拉住老父早伸过来的手,只喊了一声:“父亲”就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于大夫忙走过来行礼:“,关副帅,老人家不宜太过激动,让我先给老侯爷号脉。”说着就搭上老太爷的手腕,凝神看病。

    然后,他后退两步给老侯爷跪下:“老侯爷,你的病虽然严重,但并非无药可医,只需要怀牛膝和天山雪莲,不过这两味药一般药店没有。”

    关运和忙问:“可是好找?”

    于大夫说:“这种药一般药店是没有的,恰好我身上就有天山雪莲,当时想着也许老太爷能用得上,就带上了。只是这怀牛膝就得去各药店去找了。”

    一直跟在后面人关亚承连忙说:“父亲,我陪于大夫去买药。”说着就和于大夫走了出去。

    此时,关运和才坐下对老父说:父亲看着于大夫可眼熟?”

    老太爷点点头,疑问的眼光看向儿子。

    关运和又说:“父亲可还记得当年的于太医?于大夫是他的儿子。”

    老太爷睁大了眼睛。

    说起十多年前的那件事,老太爷不禁唏嘘。

    当年的于太医曾是医院里医术最好的,皇帝最宠爱的吴贵妃喝了他开的药差点死去。

    当时皇帝正在御书房和几位大臣议事,一怒之下就要杀了于太医。多亏当时的老侯爷也在,跪下替于太医求情,并说此事恐怕另有蹊跷。

    皇帝虽然没杀于太医,却也气难平,就把于太医一家流放到北疆。

    于太医知道自己开的药被人做了手脚,心灰意冷到了极点,走到半路就抱病含恨而死。临死前对自己的儿子和家人定下一条家规“于家人从此以后远离朝堂,永世不做太医,只在民间行医即可。如有违者逐出于家。”

    从此于大夫带着家眷在北疆安定下来,老侯爷曾写信给自己的儿子,让儿子关照于大夫一家。因此,于大夫得到关运和的照拂,过得还不错。当然,也给人看病,有时也被请到军中给将士们看病,在当地很有名气。

    这次关运和知道父亲病情凶险,就请于大夫同行。这也就能解释于大夫为什么给老侯爷行这么大的跪拜礼了。

    有关当年那件案子,后来也查清了。

    皇帝的女人多,互相之间争斗。先帝专宠吴贵妃,遭到了丽妃的嫉妒。吴贵妃当时患了头疾,丽妃买通了吴贵妃宫里的小宫女,小宫女偷偷把药下在吴贵妃的药碗里。后来先帝查出后处死了小宫女,把丽妃打入了冷宫。

    皇上也后悔冤枉了于太医,可皇上不能承认是自己处理错了,下不来这个脸。事情也就这么样了,当时判于太医流放五年,时间早已经过了。

    关运和这次回来也把于大夫的全家带上,选了人手把于大夫的家眷送回于大夫的老家泰安,于大夫则跟着自己直奔京城。

    于大夫感念侯爷父子对自己家的大恩,就直接把自己家最珍贵的药材随身携带。像于大夫家这样的医药世家,可真是有些好药材的。看看,这不就正用上了。

    再说下人们领着亚茹和温氏向各自的院子走去。亚茹的住处在二小姐关亚仪的旁边,院落不算大,但收拾的很干净。此时院里有四个丫鬟在等候,看到亚茹过来,就赶紧过来行礼。

    这时身边有一位王妈妈一板一眼地交代了一些有关衣食方面的问题,亚茹记得这个妈妈刚才曾在王夫人身边立着,应该是王夫人的人,赶忙客气地道谢:”有劳妈妈了。”

    桃红过来给了王妈妈一个荷包。王妈妈脸上的表情立马有了笑容,话也多了起来,又唠唠叨叨地多说了一些才离去。

    亚茹进屋看到一应摆设具全,虽然不是上品,但也还说得过去,毕竟自己只是个庶女。

    其时,大家都认为亚茹只是个八岁的小女孩,但她的灵魂却已经二十四了。在那个有着冰箱飞机的时代,亚茹是个受尽父母姐姐宠爱的女孩,她刚刚大学毕业,到向往的九寨沟去旅游,没想到竟然发生了泥石流,她在那场灾难里死去,可灵魂却穿到了这个什么都靠自己的古代。

    这里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更可悲的是热得要死也没有冰箱。

    更可怕的是,她穿来的时候还是个婴儿,不会说话。为了学小孩的言行举止,她把大人的行为都忘记了,习惯后她的言行也就真变成了小孩。可再怎么小也是大人的灵魂。所以,许多事亚茹都能想开,并让自己尽量适应这个时代的一切。还好,她的适应能力不错。

第四章 痊愈

    当天晚上,于太医就亲自给老侯爷熬药,关运和给父亲喂下去。又让下人们把给老侯爷单独做的粥上来后,关运和等到粥凉的差不多了后,就一口一口地喂给父亲喝完。又服侍父亲睡下后,自己才离开前往前面的大厅。

    大厅里已经摆好了桌椅,全家人都在这里等候关运和。见他来了,除了老太太,其他人都等待他入坐后才又重新坐下。关运和夫妻坐在老太太的左边,右边依次坐的是关亚承、关亚仪、关亚娟、关亚茹。刘姨娘和温姨娘则是站在关运和夫妻的旁边侍候。每个人的身边也都有丫鬟侍候。

    下人们把饭菜依次地端上来。这是关运和从边关回来后在家吃的第一顿饭。古代人奉行的食不言,寝不语。所以屋里除了碗筷和咀嚼的声音,就是丫鬟们侍候主人吃饭的问话声音。

    亚茹从穿过来就一直在边关长大,从来都是和爹娘一个桌子吃饭。也从来是在饭桌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她也明白自己回到了京城就要遵守京城的规矩,所以她也静静地吃饭,只是眼神偶尔看一眼自己的娘亲温氏,然后再瞅一瞅父亲。

    关运和一直用眼睛的余光在注意小女儿。他一直担心亚茹不习惯,这就看到女儿的小眼神。吃了一会,关运的就对王夫人说:“今天是团圆的日子,有丫鬟们侍奉,就让姨娘们也坐下和大家一起吧。”

    王夫人见丈夫发了话,再说今天温氏也是第一天到家,于是就让丫鬟又摆上两个坐位。刘姨娘和温姨娘就谢过老爷和夫人,拘谨地坐下。

    关运和再注意小女儿,发现小女儿自从温姨娘坐下后,她的眼神就不再漂移,坐在那安心地吃饭了。关运和的心里不由地暗笑。

    就在爷俩打暗地里打眼风的同时,老太太也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看着这个在边关长大的小孙女,看着她游移不定的眼神和最后安静后的表情。老态太心里不由点头,看样子,这是个有情有意的孩子,也是个心思灵巧的孩子 ,也难怪自己的儿子总是在信里提到自己的小女儿如何如何,字里行间都能看出对这个小女儿的的喜爱。

    吃完饭后,关运和依然回到父亲的房里去伺候,温姨娘和亚茹则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亚茹刚回来一会,亚娟和来仪两姐妹就结伴过来了。两人进屋后,就问亚茹还缺不缺东西,回来是否还习惯。亚茹有点小小的感动。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妹能在她回到京城的第一天晚上,就来表示对她的关心,即使她看不出这里的关心有几层,她在心里也还是很满足的。亚茹看到很多宅斗小说里姐妹之间互相争斗的故事,她来时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但就目前来说,开端还是很不错的。老太太看起来很慈祥,太太也还和气,兄长和姐姐也表现出真诚的友好。

    桃红和杏红忙着给两位小姐拿倒茶拿点心。亚茹就陪着两位姐姐说话。

    亚仪说:“三妹,你刚回来,这家里可能还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母亲有时很忙,她可能有时候不会想的那么周到,以后有什么事,你也可以直接和我说。”

    亚茹笑着说:“谢谢二姐,妹妹以后少不了麻烦两位姐姐。”

    亚娟也笑着说:“三妹,我和二妹每天都跟着先生读书做针线,你休息几天也来和我们一起吧。”

    亚茹嘻嘻:“姐姐跟先生读书呢,那这几天我岂不是不能和姐姐们一起玩了。”

    仪笑着说:“那三妹早点来上学,我们就可以一起读书,一起做针线了。”

    姐妹三人说笑了一会,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亚娟和亚仪就告辞离去。

    送走了姐妹俩,亚茹回到屋里,桃红说:“小姐,看样大小姐和二小姐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啊。”

    亚茹看看桃红说:“我们刚来,凡事要留心一下,有些话不应该说的不应该问的,就一定不要说不要问,多看少说不会错,毕竟我们现在对这个府里所有的人都不了解。”

    桃红和杏红都点头应是。

    第二天,亚茹给祖母和王夫人请过安后,就去看祖父。到了祖父的屋子外面,看到来喜站在外面。她就问:“来喜,祖父可还好?”

    来喜对她行了一礼说:“回小姐,老侯爷精神好了些,只是现在还不能起来。老爷刚喂他喝过药。”

    亚茹说:“那我就在这给祖父磕头问安吧。”说着就对着门口磕了三个头。磕完头又对来喜说:“来喜,你告诉父亲一声,让祖父好好着病,我明天再来给他老人家磕头。”

    这时关运和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对女儿说:“茹儿,爷爷精神头比昨天晚上好多了,现在醒着,要见见你,跟爹爹进来吧。”

    亚茹跟爹爹进去,走到祖父床边,给祖父又重新磕了头,问了安。

    老侯爷让她到自己身边来。他拉着亚茹的小手,干瘦的脸上满是慈爱:“叫茹儿是吧。我早就知道你,你爹爹总是在信里提到你,说你是个又淘气又懂事的丫头,刚才听到你在外面给祖父问安,果然是个懂事的孩子。只可惜你都九岁了,爷爷才见到你。”可能这一下子说的话太多,老侯爷的气息就有些喘。

    亚茹连忙说:“祖父,茹儿一直也很想您和祖母。您老人家现在身子还弱,先不要说这么多话,以后茹儿每天都过来陪陪您老好不好?”

    老侯爷对着小孙女点点头,脸上露出的笑意更浓。

    在于太医的精心治疗下,老太爷的身体真的就渐渐好了起来,这半个月来,关运和天天睡在老父房里侍疾。在老太爷精神好的时候,十年未见的父子俩无话不谈。亚茹也天天过来陪祖父说说话。现在老太爷已经能在院里走一小会。

    这天,老太爷在儿子的陪侍下在院子里晒太阳。亚茹带着杏红和桃红拿着几个小荷包兴冲冲地走来。

    “祖父,你看看我这有几包菜籽,现在正是种地的季节,我看你这院子的后面有那么大一块空地,我们自己来种菜吃好不好?”

    “哦,茹儿怎么想起自己种菜来了?是嫌外面卖的菜不好吃?”老太爷逗着小孙女儿。

    亚茹歪着小脑袋,用手数着小手指:祖父,种菜可是有很多好处的,你看,可以锻炼身体,可以多在外面晒晒太阳,可以随时吃新鲜菜,看着自己种的菜还可以增加食欲,而且每天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多有成就感啊!还有......,还有.......

    老太爷哈哈大笑:“好,既然这么多好处,祖父就和茹儿一起种菜。”

    “好啊,好啊,我们先让人把地开出来吧,然后,我们看看种什么合适。”亚茹乐颠颠。

    “走,我们就到后面去比划比划。”拉着小孙女的小手,老爷子笑呵呵地向那一片空地走去。

    看着祖孙俩相携而去,关运和不禁莞尔。父亲本就是长年征战沙场之人,性情豪爽,不拘小节,他老人家应该很喜欢这个活泼的小孙女儿吧。

    老侯爷也在感慨,说来自己也有好几个孙子孙女,可每一个在自己面前都是规规矩矩地,只有这个在北疆出生长大的孙女,没有那么多的拘束,娇憨又可爱。

    祖孙俩用了一天的时间让下人把地开了出来,种了番茄、黄瓜、小白菜、香菜、豆角,还种了菠菜。

    其实,说是祖孙俩种地,实际上大部分活都是下人干的。亚茹只是觉得好玩,时而往坑里丢几个豆角籽也就算自己种过地了,此后,老太爷的院子就成了亚茹常来的地方,老太爷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好。

    于是,这里经常会出现以下场景:

    爷爷,今天我们来下棋好不好?

    好,来下棋,茹儿,今天要爷爷让你几个子?

    让十步好不好,我小呀,您多让让我。

    …… ……

    爷爷,这步棋我重走好不好,

    茹儿,不许耍赖。

    ……

    爷爷,快来看呀,小白菜长出来。

    哇,一棵,两棵,三棵,长了好多棵

    ……

    爷爷,你教我射箭好不好?

    ……

    茹儿,写字要专心。不许偷懒

    ……

    爷爷,你给我讲讲你在北地打仗的故事好不好呀,

    爷爷……

    爷爷……

    爷爷,我们去看看菜又长出多少了好不好?

    在王夫人的房间里,王夫人的奶妈王妈妈正在给王夫人捏着肩膀。

    王夫人问奶妈:“三小姐最近都在做什么?”

    奶妈说:“三小姐,现在正在老侯爷的院子里,前几天,三小姐在老侯爷的院子里种了好多菜。”

    王夫人眼神一滞:“可听说老侯爷是否喜欢?”

    王妈妈觑觑王夫人的脸说:“老太爷喜欢着呢。三小姐的性子活泼,那张小嘴可是很会说话。听说老侯爷天天领着三小姐下棋射箭,很是开心。”

    王夫人心里有点烦乱,她拨开奶妈按摩的手。脸上有些阴沉。

    奶妈小心地说“要不就赶紧让三小姐跟着两位小姐学针线吧,反正早晚得让她上学,不如现在就让她去,有了事情做,她就不会天天长在老侯爷的院子里了,时间长了,以她一个庶女的身份,老侯爷和老夫人就慢慢和她疏远了。还是二小姐得老侯爷和老太太的喜欢。”

    王夫人揉揉眉心说:“那就这样吧,你去告诉三丫头过两天就跟她两个姐姐学习写字和做针线吧。”

第五章 兄妹相见

    洛阳同知府,一个面皮白净,蜂腰高挑,大约三十多岁的的男子坐在案几旁,这是洛阳同知凌源辉。

    他的对面站着一个身着铠甲的青年军官,这是他的心腹苏城。凌远辉在边关时无意间救下了自己的手下苏城,从此苏城成了他的心腹。此时苏城的脸上全是恭敬:“大人,全都解决了,没有留下活口,一共三十三人。另外韩校尉带的十几个人在剿匪中英勇阵亡。”

    凌源辉松了一口气,洛阳附近的洛岭山上有一伙盘踞两年之久的土匪,土匪头子是从江南逃窜到此地的,这伙人在这里打家动舍,做了不少坏事。因为洛岭山处在洛阳和峰玉的交界处,属于一个三不管的地带,所以并没有人去关注他们。可是半个月前,这伙土匪竟然在洛川境内袭击了凌远航。凌远航的部下为了保护凌远航全部战死,凌远航下落不明。凌源辉出军队搜遍了洛川和洛阳,也没有找到凌远航。

    凌源辉给自已的大哥凌郡王写了一封信,让人通过驿站送往边关。又向朝廷写了奏章汇报此事。

    但是他心里还是觉得不妥,就对苏城说:“继续人沿路去京城探听消息,看看他是否回到了京城。

    苏城躬身行了一礼:“是,将军,我亲自去。”

    凌源辉满意地点点头。

    在关运和的书房里,凌远航正向关运和辞行。

    “航儿,伤全好了?”

    “是的,关伯伯,这一段时间,多谢您了,我是来告辞的。我要去外祖父家看看妹妹。”

    “远航真的不回家看看吗?”

    凌远航眼里一黯,眼神复杂:“世伯,我这次还是不回去了,我只是去看看小妹,父亲对小妹非常挂念。”

    关运和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姿容俊秀,只是可怜母亲去世过早。虽然只有十三岁,神情却有着不同于这个年纪的少年应该有的刚毅。不禁在心里叹息一声,这没娘的孩子早熟啊!跟着自己的父亲在军中,将来定会和他的父亲一样,是个十分出色的将军。

    “爹爹,爹爹,”亚茹进门就嚷:“看看我的小弓箭,爷爷特意给我做的。我……”然后,她的声音嘎然而止。她看到凌远航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茹儿,莫淘气,来给远航哥哥见礼。”关运和嗔道。

    亚茹吐吐小舌头,冲凌远航一揖“航哥哥好。”

    “阿茹妹妹好。”凌远航回礼。

    他看着眼前笑容明媚的小女孩,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小妹。自己离家那年,小妹还不到四岁,如今小妹也和眼前的小姑娘一般年纪。眼前的小姑娘受尽爹娘的宠爱,性格被养的俏皮娇憨。自己的小妹现在却不知是什么性子,还记不记得自己这个大哥了。

    想着自己的小妹,凌远航的心情更加迫切,恨不得一步就到外祖家,看到自己的小妹妹。

    “远航哥哥这是要走了吗?是要回去北疆吗?”亚茹睁着一双好看的杏眼问凌远航。

    “哥哥还有个小妹,她和你一般大,在我外祖家,我要先去看看她后再回北疆。”凌远航回答,也许是因为看到她就像看到自己的小妹,他看向亚茹的眼神非常温和。

    “我下次再回来时,介绍你们认识。好不好?”

    “好呀,好呀。”亚茹连连点头。

    关远和咳了一声。。

    凌远航脸红了,说道:

    “世伯,阿茹妹妹,远航告辞。”说完又向关远和深深行了个大礼。

    关运和却向外边喊了一声:“进来吧。”

    这时从外边进来两个侍卫,向关运和行了一礼。

    关运和道:这是我的两个亲卫关龙和关虎,这次就随你回北疆吧。然后对关龙和关虎说:“现在你们就跟在凌世子身边,一定要把世子爷平安送到边关。”

    “关伯伯,大恩不言谢。你放心,我会秘密行事,安全回到父亲身边。”十三岁的少年忍住眼泪,又深深一揖,哽咽地出门而去,两个侍卫随后跟上。

    关运和待凌远航走后,就奋笔疾书,写了一封信,让人速把这封信送往边关凌源志的手里,这是关运和自回京后给凌郡王写的第二封信。

    亚茹在父亲写信时就安静了,她用小手支着下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父亲写信。等着父亲把信写完,又看着他叫人封上火漆,把信送走。然后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父亲:“您是担心远航哥哥的安全吗,是让他的爹爹接应他吗?”

    关运和看着小女儿,乐了,看把我闺女聪明的,小小的年纪就能猜出父亲在做什么。他不由拍拍小女儿的头,笑骂:“鬼丫头,你又知道了。”

    亚茹对着爹爹自得地摇摇头:“爹爹,是我又猜对了吧。”

    关运和摸摸小女儿的头发,打趣她说:“哪有我女儿猜不中的事。”

    亚茹搂着自家爹爹的一条胳膊撒娇:“爹爹又取笑人家。”

    爷俩又笑闹了一会,就一起去吃饭。

    凌远航带着关龙和关虎趁着夜色的掩护到了平王府。平王府的赵老王爷是先帝的亲弟弟,当今皇上的亲叔叔。平王府是凌远航的母亲长兴郡主的娘家。门前两个铜铸的大狮子和门上密密麻麻的钉子彰显着府主人显赫的身份和地位。

    凌远航带着关龙和关虎转到了西边的角门。他拍拍门。只听“吱呀” 一声,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个满是皱纹的脸,嘴里还嘟囔:“这么晚了,还能有谁来啊。”往外就看到少年的一张俊美的笑脸。老人家觉得这少年有些面熟。

    少年笑嘻嘻地喊他:“叶伯,是我,我是远航。你老不认识我了?”

    叶伯揉揉眼睛,仔细端详,脸上立刻就笑成了一朵菊花:“航少爷,真的是你,”

    老爷子赶紧把门打开让三个人进来。一边笑呵呵地说:“航少爷这一走就是好几年,这个子长这么高了。老头子我都认不出来了。”

    叶伯是平王府的老家人,在西角门守门已经好几年了。凌远航小时就经常从西门进府,和叶伯很熟。叶伯很喜欢这个聪明俊秀的小少爷。

    凌远航笑着对叶伯说:“叶伯,你老人家这几年还好吧。”

    老爷子乐的见牙不见眼:“我好着呢,少爷,快进去吧,老王爷王妃看到你不知该怎么高兴呢。”

    凌远航告别了叶伯,径直就往外祖母的院子走去。

    外院里,一个**岁的小姑娘仰着脸,她的皮肤娇嫩晶莹,脸儿圆润,还有点婴儿肥,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正带着丫鬟在数星星。

    凌远航看着长大了的妹妹,不由心里有些激动。当时父亲带着自己离开时,妹妹才四岁。被祖母抱在怀里,哭着喊爹爹。想起那时不得不离开的情景,凌远航就想落泪。如今妹妹已经这麽大了。就是不知道小丫头还认不认识自己。凌远航轻轻喊了一声:“凝儿!”

    小丫头被打扰,转头:“哎,谁叫我。”看一眼叫自己的人,不认识。就警惕地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叫凝儿?”

    凌远航走近小丫头,低头看她:“傻凝儿,仔细看看,我是哥哥。”

    凝儿仔细看看眼前的少年,她对哥哥的印象一直还停留在那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身上。这就看着有点眼熟,小嘴里还嘀咕:“咦,你长的还真像哥哥,只是哥哥没有你这么高,哦,对了,外祖母说,哥哥现在长大了。”小丫头终于回过味来,紧接着就是惊喜,她一下揪住哥哥的衣服,嘴里兴奋地喊着:“哥哥,哥哥,你终于回来看凝儿了。”

    凌远航抱起妹妹转了两圈:“凝儿,想不想哥哥?”

    凝儿被转的咯咯笑,清脆的笑声传出很远。老王妃在屋里听到,就笑着对丈夫说:“凝儿,今儿玩的可真是高兴,也不知道这丫头在玩什么?”

    赵王爷说:“我好像听到凝儿在叫哥哥。”

    老王妃说:“你听错了吧,航儿在边关呢。”

    老王爷呵呵:“人老了,可能真的听错了。”

    外院里,小姑娘挣开哥哥,往院门口看:“爹爹呢?,怎么还不进来,在你后面吗?”在小姑娘心里,爹爹是带哥哥走的,自然也应该和哥哥一起回来。她颠颠地跑到院门口往外看:“爹爹,爹爹,你在哪里?”

    凌远航走近妹妹,只见妹妹脸上大颗大颗的泪珠像滚豆子一样地往下掉。他把妹妹搂在怀里,用手轻轻去擦拭妹妹脸上的泪珠:“凝儿不哭,爹爹也想你,哥哥回去就告诉爹爹,凝儿想爹爹,让爹爹早点回来看凝儿。”

    小姑娘趴在哥哥的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凌远航轻抚着妹妹的头,眼里也泛起了泪花。

    屋里的老王爷夫妻也得到了丫鬟的禀告。两位老人赶忙走了出来。

    凌远航搂着妹妹过来:“拜见外祖父外祖母。”

    见到日思夜想的外孙,两位老人十分惊喜:“是航儿,真的是航儿。”这孩子大晚上回来,竟然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就像变戏法一样出现在了面前。

    老王妃接过外孙女:“凝儿,哥哥回来了,你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哭了?”

    小姑娘抽抽搭搭地说:“我以为爹爹也回来了,可是哥哥说,爹爹没回来。凝儿想爹爹了。”

    老王妃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可怜的孩子。这是想她爹了。就拿出帕子给小外孙女擦擦眼泪,哄着她:“好孩子,凝儿不哭,快领哥哥进屋去。”

    这边老王爷先帮外孙安排关龙关虎去休息。然后几个人进了屋坐下。小姑娘紧紧贴着哥哥坐着。小嘴还是不是地抽噎一下,小模样很是招人怜爱。

    赵老王爷问外孙:“航儿,这次怎么就带了两个人?”

    凌远航说:“外公,我正要向你借人,我在回来的时候,在路上被人袭击,我的人为了保护我,都遇难了。这两个人还是关伯伯借给我的。这次我回边关,还的劳烦外祖父替我安排。”

    老王爷和老王妃一听脸色都变了。两位老人齐声问:“怎么回事?”

    阿凝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小手使劲抓着哥哥的衣角。凌远航低下头看看妹妹瞪大双眼紧张的样子,安慰地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

    凌远航就把自己这一路的遭遇讲给外祖父和外祖母听。两位老人听了互相看了一眼,他们的阅历要比凌远航这个少年丰富的多,两位老人心里都有了计较,可是谁也没有说出来。老王爷对凌远航说:“这次回去,外公明面上给你三十个人,暗里再给你派一些人跟着。你们都穿便衣吧。乔装一下,一切等回到军营再说。”

    凌远航说:“为了防止走露消息,我准备明天一早就走,我还是先见过我两个舅舅和舅母吧。”

    于是老太太出去让自己的心腹丫环去把凌远航的两个舅父舅母叫来。大家见面自然又是感慨万分。情况说明之后,两个舅舅和舅母自去忙碌。

    凌远航被阿凝拉着问东问西,小嘴叽叽喳喳高兴地说个不停,凌远航含笑地看着妹妹,妹妹长得很像母亲,尤其是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几乎就是母亲的翻版。

    小阿凝被外祖父外祖母养的很是活泼,她跑进自己的屋子拿出了一串折叠好的小纸鹤,对哥哥说:“哥哥,你看这是折的,我学会之后,就每个月折一个,外祖母说我折完一百个,你和爹爹就回来了。”

    凌远航接过妹妹手里的纸鹤,这一串纸鹤有三十四个,看这样妹妹已经折叠了两年多了,看得出有一些纸鹤折叠的并不是很好,应该是妹妹刚学会时折叠的,凌远航的眼睛有些湿润,十三岁的少年努力控制自己欲要流出的泪水,可是却真得很难。他只好扔下一句:“妹妹等等我,我去方便一下就来。”落荒而逃。凌远航到了放置恭桶的屋子里,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好一会,他控制住自己,回来看妹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哥哥,你也哭了吗?可是外祖父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的。”

    凌远航心里接上:只是未到伤心处。他笑着对妹妹说:“哥哥怎么能哭,哥是男子汉,哪能像你们小女孩一样,哥哥刚才觉得有个眼睫毛倒了,有些扎,用手揉了揉就这样了。

    兄妹两人又玩了一会,凌远航哄着妹妹去睡觉,可是阿凝却怎么都不回去。无奈老王妃说:“远航啊,就让凝儿在我这休息吧。你也去睡一会吧。等你舅舅们把人员安排好了,我叫你。”

    凌远航答应,可也没有去别处,而是对妹妹说:“凝儿,你在外祖母的床上睡吧,哥哥不走,我就和衣躺在祖母这塌上,哪里也不去”

    其时阿凝已经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可她怕自己一闭眼,哥哥就走了,所以她硬撑着不睡。这会听哥哥说不走,她才在哥哥和祖母的哄劝下闭上了眼睛。

    老王妃也劝自己的宝贝外孙去休息一会,凌远航就在塌上睡着了。

    老王妃看着自己的外孙那额头上的那一道伤口,心疼不已。

    第二天清晨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外祖母和外祖父都在看着自己,估计两位老人这一夜都没休息。洗漱完后,几个人去吃饭,关龙和关虎做为客人也被请来,可是两人说什么也不上桌,无奈只好另给安排一桌。两个舅舅和舅母并没有在这里,老王妃说他们在忙着给他准备路菜。没有叫醒阿凝。让她多睡一会。可是当大家吃完走出来后,却发现阿凝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她一看见哥哥就跑过来拉着他的手问:“哥哥,你这就要走了吗。”

    凌远航笑着对妹妹说:“是啊,哥哥要走了,你在外祖母这安心呆着,好好吃饭。长得高高的。等你长得高高的,父亲就应该回来了。”

    阿凝漂亮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晶莹的泪水。她懂事地点点小脑袋:“哥哥放心去吧,阿凝听话,一定乖乖吃饭,长的高高的等父亲和哥哥回来。”

    凌远航爱怜地摸摸妹妹的头发。

    这就要告辞离去。两位舅舅已经把人集合在了院子里,两位舅母也已经准备了路上吃的用的,还准备了几套换洗衣服,衣服是自己表哥们的。

    老王爷老王妃一人拉着外孙的一只手,老人家依依不舍嘱咐了又嘱咐,两位舅母也是眼里含泪地嘱咐了不少话。阿凝更是一直就紧贴在哥哥旁边。凌远航跪下对外祖父和外祖母磕了三个头,又对着舅舅舅母们磕了三个头,含泪上马和大家道别,一狠心打马离去。身后传来妹妹阿凝控制不住的哭声,凌远航的心里一陈陈地绞痛。

    老王妃把外孙女小小的身子搂在怀里,心里一阵阵抽疼:这可怜的孩子。老太太一边拿出巾帕给阿凝擦去眼泪,一边诱哄:“凝儿,乖乖,我们不哭了。 再哭眼睛就肿了,你爹爹和哥哥知道你这样会心疼的。

    两位舅母也过来哄,哄了好长时间,阿凝才不哭了,几个人终于放下心。两个舅母本来就很疼阿凝,这以后更是待阿凝比亲女儿还好。

第六章 上学

    次日,亚茹来和两个姐姐一起学习。为了侯府姑娘们,老侯爷专门找了一个女先生。

    这位女先生是从山西崔家本家请来的,叫崔彤。崔彤婚后两年丈夫便去世,没有留下子女。崔彤和丈夫的感情很好,虽然大元朝的风气比较开放,女子再嫁也并没有人说什么,但是崔彤还是立志要为丈夫守节。她在丈夫过世的第二年就离开了山西到了京城,在京城本家崔次辅的帮助下,在京城的大户人家当女先生。

    亚仪七岁时,王夫人就给自己的女儿请先生,亚娟也就跟着学习。

    崔彤是候府请的第二位女先生。她做事严谨又有耐心。亚仪和姐姐亚娟都很喜欢她。

    亚茹虽然还不到九岁,但她在前世就是个大学生。只不过这个世界的文字都是繁体字,她要重新学起来。

    在边关时,关运和就给小女儿请了先生教她认字写字,再加上她不同于一般孩童的领悟力,她掌握的知识远远超过了自己的两个姐姐。

    关运和知道自己小女儿在读书上聪慧于别人,所以从边关回来后,关运和也并没有约束她。

    亚仪和亚娟两姐妹现在正在读《孟子》,两个人并没有把读书做为主要课业,但是对于女红,两个人就很上心。

    不过当崔彤是个全才的女先生,她不但学问做的好,刺绣和剪纸也学得很精。所以姐妹们七天里只有三天是读书,其它的时间都是在学刺绣,学剪纸,学绘画,学做衣服。

    亚茹在读书和绘画上都尚可,可是女红这方面可是远远不如两个姐姐。

    今天上午要学剪纸,崔彤先让姐妹们把要剪的东西画出来。

    崔彤不了解亚茹绘画的程度,就温和地问她可是学过书画。亚茹说自己学过一些,崔彤就让她跟两个姐姐一起画,姐妹三人就在纸上画起来。崔彤就逐个看姐妹三人画画。

    亚娟画的是窗外的一树梨花,上面还落着一对黄鹂。

    亚仪画的是她自己养的一只猫,小猫一个小蹄子抬起来正在去够一个小球,憨态可掬。

    亚茹看着崔先生的案几旁边有一盆怒放的海棠,她就地取材画了下来。

    崔彤不由地点点头,三个小姐妹虽然笔法不是很成熟,但基本都抓住了神韵。特别是亚仪画的那只小猫的神态尤其活泼逼真。

    崔先生对三姐妹的画作分别做了指点评说,然后就教给三姐妹剪纸的技巧。

    亚娟和亚仪基本上已经掌握了简单的技巧,能翦个大致的轮廓,亚茹却是一点都不会。

    崔先生就先让亚娟和亚仪先把会的部分剪下来。自己则去教亚茹简单的技法。等亚茹自己练习剪的时候,崔彤再去教两姐妹比较复杂的技巧,一上午忙忙碌碌就这么过去了。

    下午的课是刺绣,亚茹跟着温氏只是学会了分线,其它的一概不会,所以她从头学起。

    崔先生给了她一块画着梅花的的布绷,就教她怎么下针。

    亚茹照着学,她只觉的针在先生的手里特别听话,崔先生穿针引线的样子特别优雅。

    她觉得这也没有什么难的。可这针到了自己手里却特别不听话,要不就是针脚歪了,要不就是不小心扎了手。

    先生教的很用心。她也很用心地学。就这样到了放学时,亚茹连一个梅花瓣还没绣成。

    她伸头看看两个姐姐已经绣了很多的绣绷子,羡慕极了,不住地称赞姐姐绣的好。

    三个姑娘恭敬地送走了崔先生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亚茹瞪着眼看自己这一下午的作品,不觉叹出一口气。

    亚娟过来看看,不由噗呲一声笑出来,笑声把亚仪也吸引过来。两姐妹嘻嘻哈哈地拿起她绣的梅花,笑着打趣。

    亚娟说:“三妹啊,看你挺伶俐的,怎么针线上一点也不伶俐。”

    亚仪也笑:“是啊,三妹,你这是绣的什么,这是花瓣吗?”

    亚茹咕嘟着小嘴:“人家从来都没有拿过针吗。看着挺容易,哪想到那针那么不听话。”

    两个姐姐听她说的有趣更乐了。

    “三妹,你太逗了,还嫌弃针不听话。”

    “三妹啊,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自己绣不好却赖针不听话的。”

    亚茹看着这两个无良的姐姐,嘴撅的更高了:“你们两个真没有同情心,人家的手都扎破了无数次了。”

    然后她很没形象地往桌上一趴,对两个姐姐撒娇。

    其实也不怪亚娟亚仪笑她,两个姐姐在刺绣这方面上手都很快,属于一点就通的姑娘。

    尤其是亚娟,可能是年纪大两岁的原因,亚娟比亚仪绣的更快更好。

    亚茹在别的方面学的都很快,唯独针线上是她最讨厌的,所以她一直就是不爱学。

    两个姐姐笑了她一会,然后都很有友爱地劝慰她:“三妹,放学了,咱们先把这里的事情放下,我们去祖父祖母那请安吧,顺便看看你的菜地如何?”

    一说到祖父祖母,亚茹又活过来了,她兴奋地说:“好呀好呀,我最爱去祖父那。”

    姐妹三人兴兴头头地往祖父祖母的院子走去。三个姑娘到了那,看到自己的父亲也下衙回来,正在给祖父祖母请安。就过来先给祖父祖母请过安,又给自己的父亲请过安。

    老侯爷看着三个如花似玉的孙女,心里乐开了花。

    这是三个孙女第一次一起过来给自己请安。看来三姐妹相处的挺好。

    于是老侯爷问:“茹儿,今天第一次跟着两个姐姐去上学,可还习惯。”

    亚茹规规矩矩地回答:“回祖父,还好。”

    关运和在旁边看着她那规矩的模样想笑:“茹儿,跟着两个姐姐上学,这第一天就学会不淘气了。看样还是上学好啊。”

    亚茹装作没听清爹爹的言外之音,一本正经地答:“是,爹爹,先生教的好,所以茹儿学的好。”

    亚娟忍俊不禁。

    亚仪也忍俊不禁。

    老侯爷摸着胡子乐不可支。

    老太太也笑出来:“茹丫头,到家里就放松吧。听说你今天学了刺绣。跟祖母说说绣的什么?”

    亚娟和亚仪终于乐出了声,都看向亚茹。

    亚茹警告地看看两个姐姐,小拳头冲她俩晃晃:“不许说。”

    看着她那样,众人都笑了起来。屋里欢声笑语。

    半个月后,亚茹背着小手走进了父亲的书房。关运和的书房没有人敢进来,但亚茹却是这里的常客。

    由于天比较热,门并没有关,亚茹从外面就看到父亲在案几边写着什么。她悄悄地走进去。觉得父亲没有察觉,就到父亲的身边伸着小脖子想要看看父亲写的什么。

    关运和暗笑,其时他早已看到那个小身影了,只是没搭理她而已。看看小女儿悄没声息的样子,他想看看她又在搞什么名堂。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有点丑陋的荷包伸到了自己的眼前。

    关侯爷一乐,放下手中的笔,接过荷包,放到鼻子下面闻闻,有淡淡的花香散发出来。

    亚茹就问父亲:“爹爹,这是我绣的荷包,你看好不好,这上面是我绣的竹子,专门给爹爹的绣的。”然后又不好意思的撒娇起来:“绣的不好。爹爹你就凑合着用吧。 不许不用,也不许笑话我。”

    关运和仔细观察着小女儿的作品,样子是有点丑,但大致也说得过去。只是针脚不是那么细密,还有点歪歪扭扭。竹子的形状倒也看得很清楚。对于亚茹这个初学者来说。

    关运和认为这个荷包已经做的很不错了,应该给女儿一些鼓励。于是关运和就夸奖女儿:“茹儿,这才学了半个月就已经能给爹爹绣荷包了,做得不错,这个荷包爹爹喜欢。这是我女儿送给我的礼物,我怎么能不用。”

    他说着就把自己身上的荷包取了下来放到了抽屉里,这个荷包还是温姨娘绣的。

    亚茹满意了,她搂着爹爹的脖子嘻嘻地笑着说:“等着我学得好了,再给爹爹绣个好的。”

    关侯爷爱怜地点点她的小鼻子,笑着说:“好。”

    过了两天,关亚茹和姐姐相约去给祖父祖母请安。正好关运和也在。

    亚娟眼尖,她一眼就看到了爹爹身上拴的那个丑丑的荷包,忍不住小嘴一抿笑了。她轻轻用手碰碰亚仪,示意亚仪看父亲身上的荷包。亚仪一看也乐了。

    亚娟是个庶女身份,刘姨娘又是个行事小心的人。她平时对亚娟的教育就是什么事都不要越过亚仪,说话做事只要有亚仪在,她就不要上前。所以,亚娟虽然比亚仪大两岁,可她在什么事上都是先让亚仪出头。就像现在,她也只是笑着看看父亲,又看看三妹。

    亚仪是嫡女,和祖父祖母父亲说话比较随意。她就指着父亲身上的荷包对来茹说:“三妹,那个荷包不是你绣的吗?原来你拿给爹爹了,我还以为你收起来了呢。”

    老侯爷看看儿子身上的荷包,也看看自己的身上,故意嗔道:“茹丫头,只想着你爹爹,忘记了祖父,该打。”

    亚茹不好意思地说:“做的太丑,不好拿给您老人家,等以后学好了,再做给祖父。”一扭身看到两个姐姐都在对着她笑,就告状说:“姐姐们都做得好活计,却不给祖父做,真正应该打的是姐姐们。”

    亚仪笑骂:“坏丫头,就你会挑事。”

    老爷子又笑了:“仪丫头,娟丫头,我觉得茹丫头说得很对啊。你们俩学了这么久了,祖父是不是也应该验收一下成果了。 我老头子今天公正一次,你们俩个也给祖父祖母做点什么送上来。我和你祖母出门说是孙女做的脸上也光彩不是。”

    亚娟和亚仪赶忙起身对着祖父和祖母应是。

    这边关运和也凑趣:“哎,女儿啊,还有为父我呢。”

    两个女儿又笑着对父亲应是。

    亚茹得意地对祖母炫耀:“祖母,看看还是茹儿能干吧,要不你们哪能穿上姐姐们的针线啊。”

    亚仪佯装要打她,她冲亚仪一吐小舌头,笑着躲在了祖母的身后。

    老太太乐呵呵地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孙女绕着自己打闹。屋里一片笑声。

    老侯爷捋着胡须也是笑呵呵,他觉得自从小孙女从回来后,家里的笑声越来越多,亚娟和亚仪的性子也活泼了不少。这样的生活才真是天伦之乐啊。

第七章 惩罚

    几个月后,老侯爷向皇帝上折子让大儿子关运和继承了爵位。关运和成为了关侯爷。边关无战事,正好户部侍郎闫大人告老,关运和就留在户部。开始了他正常的上朝下朝的京官生活。家里也渐渐热闹起来。

    这天,正房王夫人的屋里,王夫人看着眼前的刘姨娘和温姨娘。刘氏是家生子,当年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十六岁时给了关运和。老太太身边的人,又是教关运和通晓人事的,礼仪上自然是不会错的,所以刘氏见了王氏行礼是丝毫不差的。行完福礼后退到一旁,微垂着头恭敬站立。

    相比之下,温氏的礼义就不如刘姨娘标准,可也勉强说得过去。

    其时这很正常,温姨娘的家在边关,又出身不高。那年胡人进犯,全家死于战火,如果不是关运和,她也早已经是落入胡人之手。后来一直跟在关运和身边侍奉。

    温姨娘虽然长在边关,可本身的性格却温柔似水,并不强势,并且长相甜美,关运和很喜欢她。平时两人在一起时,也时常教她几个字。

    后来有了亚茹,这个小女儿不仅长得玉雪可爱,性子也讨喜,关运和对粉嫩嫩的小女儿爱如珍宝,和温姨娘的情感也就更加好。

    有时,亚茹这个伪小孩仗着自己小,时常会跑到父亲的怀里找存在感,在父亲面前很会撒娇卖萌。

    亚茹的字就是父亲手把手教会的,后来关运和在军营,不能经常回家,就请了一位先生教女儿读书。

    小亚茹放学后就缠着娘亲一起写字。而温氏也是个有心人,她知道将来总有一天自己会跟关运和回京城。因此,她也就跟女儿认真地学起来。时间久了,温氏就学会了很多字,也读了几本书。当然来之前,关运和也请于大夫的夫人教过她京城的礼节。

    昨天老爷是在温氏房里过的夜。王夫人看着温姨娘粉润的肤色,又柔柔顺顺的样子,心里就有些堵,她就这么看着温氏屈膝,右手压在左手上,也不让她起来,自己慢慢地喝茶。

    旁边的刘姨娘和屋里侍奉的人全都屏气凝神,屋里安静地诡异。一刻钟的时间过去,王夫人道:“都退下吧。”

    温姨娘出门后才揉揉自己的两个膝盖,叹了口气,哎,这才刚开始,也不知道下次又会哪样。

    丫头柳绿心疼地说:“姨娘,回去后我给你敷敷吧。”

    温姨娘嘱咐:“不要让老爷和小姐知道。”

    柳绿懂事地说:“我知道姨娘,要是小姐知道该心疼了,小姐还小,怕她担不起事,反而把事情闹大就不好。我们还是先忍忍吧。”

    温姨娘以为自己不说,女儿就不会知道。其时关姨娘刚回到自己的小院。桃红就看到了,她有点奇怪,今天两位姨娘出来的怎么这么晚,到底在王夫人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呢。

    桃红本就是个机灵的姑娘。她自从跟小姐到侯府后,就用小恩小惠交了几个小丫头。一打听就知道了,回去就学给小姐听。

    亚茹皱起了小眉头。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她原以为王夫人怎么也不能明晃晃地收拾姨娘。暗地里用点小心思是免不了的。可不想这才回来没多久,王夫人就发难了。

    亚茹支着小脑袋想心事。想想王夫人十年没见丈夫的面,十年里都是自己的娘亲温氏在父亲身边陪伴。不嫉妒那也就真对自己的父亲没有感情了。

    在关亚茹看来,这其时很正常。可温氏是她亲娘。做了人家的女儿,又怎么不为自己的娘亲出头哪。这件事又应该如何办才能不着痕迹,不连累到自己和娘亲呢?

    亚茹一拍小脑袋,有了,就这么办。自己现在是小孩子,和老爹耍耍赖还是可以的。想想老爹到每个姨娘的房里基本上是有固定日子的。是王夫人安排的,每个月关运和在王夫人那里睡二十天,另外十天在两个姨娘那里歇息。亚茹不厚道地想:老爹啊,您就是个可口大蛋糕,三个女人在分吃啊。

    亚茹很是能理解王夫人心里的不平。刘姨娘也就罢了,她是老太太的人,是老爷身边的通房丫头。况且也和自己一样,十年未见老爷的面。这十年来刘姨娘也一直是个很省心的人。可自己的娘亲来插一杠子,王夫人心里就不平衡了。

    让亚茹没想到的是,这王夫人做为一家的当家主母。这道行也太浅了吧,把事情做的这么明显。

    其时亚茹很庆幸,王夫人虽然出身名门大家,但她是被宠大的。用现代人的眼光看就是这个人很单纯,不会用心计。在娘家时从来都是我行我素。

    况且关家家风很好,老太爷虽然也有两个老姨娘,两个庶子,但老太太为人心胸很开阔。从不苛待庶子,因而在教养庶子方面,心摆得也正,两个庶子被教养的很好。

    老二关运平曾是二甲,成家之后,就让老太爷给找了个外放的缺,如今在白山县做县令。

    老三关运安考得是武举,如今外放到镇海郡做了个五品将军,成亲后也把家眷带走了。

    老太太清静了,也乐得省心。更让人称道的是。老太太不想看两个姨娘在眼前晃,两位老姨娘都各自跟着自己的儿子生活。所以王夫人从嫁过来就很省心。她哪经历过什么妻妾间的争斗。

    这几天大家相安无事,亚茹是一有时间就继续往老太爷院子里跑,爷孙俩继续腻腻歪歪。老太爷天天是乐得合不拢嘴,老太太也时不时地去凑个趣,散个心。

    就这样,小亚茹的日子过得是美好无比。能把侯府里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哄好了,自己都要为自已点赞。而王夫人也还没有抽出时间,或是根本就不想给亚茹立规。

    其实亚茹想错了,不是王夫人没时间,也不是不想给她立规,而是亚茹本身就是一个大人的灵魂,又聪明伶俐,那些礼仪她一学就会,王夫人根本还没有挑出错来,况且王夫人本人并不坏,她还不至于把对温氏的嫉妒迁怒到一个小女孩身上。

    这天晚饭后,桃红从外面回来说:“小姐,侯爷去姨娘那了。”

    亚茹把手里的小弓箭一放。带上桃红和杏红就往温姨娘院里走去。

    关侯爷刚和温氏用过膳,看到女儿来了,温氏赶忙抱住她,可怜兮兮地说:“女儿,怎地这么多天不来看娘,不知道娘想你吗?”

    那楼着小女儿亲亲热热的模样叫关侯爷十分嫉妒。这温氏对自己从来就没有这么主动热情过。这该打的丫头一来就分了自己的宠。

    于是关老爹傲娇了,不搭理自己的女儿,找了本书低头看。

    亚茹暗笑,故意搂着娘亲说:“娘亲,我可忙了,我要陪爷爷下棋,陪爷爷练武,还要陪爷爷看菜地,还要陪爷爷说话。”

    “我姑娘真能干,会哄老人家开心。“温氏兴滴滴地奉承女儿。

    关侯爷装着听不见。亚茹眼珠一转,继续撒娇:”娘亲,人家可想你了,可是我白天没时间来陪你啊,女儿今晚跟你睡吧,娘求你了。疼疼女儿吧。”

    那可怜的小模样让温氏的心都化了。温氏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夫君。关运河放下书,哼了一声,起身出了屋。去了书房。

    看着老爹不甘的离去。亚茹在心里“欧耶,目标达成第一步。”

    于是娘俩热热闹闹地沐浴,唠嗑,然后温氏搂着香香软软的小女儿幸福地睡了。

    连着一个月,一到关侯爷来温氏房里歇息,亚茹就要跟娘亲睡。关侯爷这回感觉到不对劲了,女儿好像是故意地不让自己在这歇息,他纳闷,女儿淘气归淘气,可她从来就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啊。莫非有不让自己在这歇息的理由。

    关侯爷郁闷了。这小丫头到底在搞什么鬼。想了好久,突然有些了悟,一拍脑袋 ,叫过来喜:“去打听一下,一个月前,温姨娘在夫人那里出了什么事?”

    很快,来喜就把事情打听清楚了。听了来喜的回报,关老爷气得摔了手里的书。

    下个月的时候,关侯爷不再去温氏房里,而是直接把分给温氏的日子全都给了刘姨娘。刘姨娘高兴了,以为温氏失宠了。

    待刘姨娘再一次晚上到王夫人房里请安时,据说是刘姨娘给夫人奉的茶太烫,夫人让刘姨娘在院子里罚跪了一个时辰。

    第二天,刘姨娘病了。随侍的小丫头吓坏了 ,赶忙去请了侯爷。侯爷让人去请了大夫,大夫说是刘姨娘吹了风,身子又弱,寒凉入体。大夫给开了药,刘姨娘服了药,一直折腾到天快亮了才睡下。

    第二天关侯爷看着王夫人的眼神冷冷的。这以后第天也还在正房歇息,却不再似以前那般温柔。两个人开始冷战,王夫人有些后悔了。夫君不理自己,自己是不是过分了。不管怎么说,侯爷一月毕竟在自己屋里有二十天。如今也来自己院子,却冷冷的。让人心里莫名心慌。

    关侯爷这回来温氏房里的次数多了起来,但也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到王夫人房里休息。只是夫妻关系似乎隔了一层什么东西,王夫人心里不由发苦,但也不再像原来那样去罚妾室。

    亚茹高兴了,也不缠着亲娘了。自己暗爽,目标达成。

    这几天,亚茹知道老爹看穿了自己的小把戏,不敢去看老爹。可是在祖父那里还是让老爹给抓到屋里打了屁股。

    侯爷一边打一边骂小女儿 :“坏丫头,有事不跟老爹直接说,叫你跟我绕弯子,耍小聪明。”

    把老太爷给心疼的够呛。他也知道儿子最疼这个小女儿,不会真使劲打她。可老太爷还是心疼。嘴里骂了儿子两句,便来哄眼泪汪汪的小孙女。

    老太爷问明白小孙女挨打的事由后,乐了。瞧这小孙女多聪明,告个状都能别具一格。别人告状明里暗里。这小丫头可好,直接分开爹娘。就是王氏知道了这件事,也不能说是小亚茹告的状,因为小亚茹就是缠着娘亲,想和娘亲一样睡,赶走爹爹,小姑娘家家的知道什么。还不是任性。可架不住小姑娘的爹爹聪明啊,竟能看出端由了,并且顺利解决了这件事。给了王夫人一个教训。这事办的高啊!老爷子高兴了:将门虎女,将门虎女啊!

    老爷子炫耀地对老太太说了这件事,老太太很有些失望地说:“当初想着是王阁老家的嫡孙女,模样好,家世也好,外面风评也很好,说是贤慧、大度,想着能有容人之量。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第八章 姐妹

    初秋,天气已经不是那么炎热 但天空却更显得晴朗而寥廓。蔬菜上的露珠已被明媚的阳光温柔地邀走。

    两个丫头正拿着一个篮子在院子里摘番茄。

    这块地的周围已经被围上了木栅栏。木栅栏的边上爬满了豆角秧。菜地不算大,只是主人住的院子的后面的一块。这里的蔬菜确实长得很好,一看就是被伺候的很精心。

    一个小丫头正使劲地摘一根长得很长的黄瓜。她一边摘一边说:“这么大的黄瓜到了小姐手里,就能拍一盘菜。”

    另一个丫头就笑了“桃红,你不就最爱吃小姐做的拍黄瓜拌蒜泥吗。”

    这两个丫头正是亚茹的两个贴身丫头杏红和桃红。俩人趁着小姐练功的时候就来园子里摘菜。

    这地正是关亚茹和老爷子开垦的那一块菜园。每年这块菜地就供应老侯爷夫妇的小厨房。有时还送给王夫人一些。

    而亚茹的两个姐姐更是得到亚茹的特别照顾,她只要一吃番茄黄瓜,就要给自己的姐姐送。姐三个的感情一向很好。

    这不,杏红就说了:“多摘些,还得给大小姐和二小姐呢。”

    “是喽,三位小姐的感情真好。小姐回回都能想到大小姐和二小姐。”桃红又说。

    杏红看看已经满了的篮子说:“这回差不多了,再去摘几个甜瓜吧。”

    两人又去摘了几个甜瓜后,就一人拎着篮子的一边兴兴冲冲地走出来。

    前面,老侯爷正在指导自己的小孙女练刀法。

    亚茹的刀法刚练了一遍,老太爷就说:“茹丫头,你跟着祖父练功夫,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练起来也不用心,出去你别跟别人说是跟爷爷学的。”

    亚茹过来哄爷爷:“爷爷,茹儿虽然没有天天练,可我要打一个不会功夫的壮汉应该不成问题吧。”

    老爷子笑眯眯:“那倒不成问题。你虽然不用心,可是领悟的却快。”

    亚茹仰着小脸,恭维老爷子:“那是, 也不看看是跟谁学的,这就叫名师出高徒,知道什么叫名师出高徒吧,那就是说名师一点,高徒就会。用不着那么用功。”

    老侯爷被夸的心里很受用:“对对,我孙女说的都是对的。”

    “小姐啊,你要是和大少爷一样,每天都来练一练,那你将来不就比大少爷还厉害。”杏红走过来笑眯眯地接话茬。

    亚茹装着谦虚:“那不能,那不能,我哪能比的上大哥。”说着就转移话题:“去洗两个甜瓜。”

    “已经洗好了,小姐。”桃红端着盘子走过来,盘子里的香瓜已经被切成了小块。

    亚茹先给爷爷拿了一块后,自己也拿起一块来吃。

    几人这就坐在一起吃瓜。

    桃红和杏红两个丫头也被亚茹一直惯着,这时也没什么形象地吃着。

    老太爷一向习惯亚茹主仆的相处模式,他也觉得这样挺好的,也就从来不管,任她们自由自在。反正这俩丫头也都很懂分寸。

    一会就有王夫人的丫鬟来传话,让亚茹去正院那挑布料做秋衣。

    老爷子对孙女摆摆手:“去吧去吧,这次挑些新鲜颜色的,小姑娘家家的就得穿的新鲜些。”

    桃红和杏红都抿嘴笑,老太爷总是说小姐的衣服颜色太素。说让小姐换一些新鲜颜色的穿。小姐哪次都答应的挺好,可哪次选出来的衣料颜色都是素色的。这不,老爷子又唠叨了。

    亚茹笑嘻嘻地答应祖父:“爷爷,这次茹儿一定挑个好看的颜色,我下午来陪你下棋啊,爷爷。”说着就带着俩丫头走了出去。

    老侯爷看着小孙女的背影,笑着摇摇头:“这丫头,又是口是心非。”

    亚茹带着丫头到了王夫人的院子时,大姐亚娟和二姐亚仪已经到了。

    王夫人议事的厅堂里摆了很多五颜六色的布料。

    按照惯例,每到换季时,府里都要做衣服。

    老爷夫人和嫡子嫡女们各自四套衣服。姨娘们是两套,庶子庶女们是三套,再给每个下人也做上两套粗布衣服。

    每次做衣服时,王夫人都让绣娘们拿来了许多布料样品给小姐们挑颜色,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这次不同的是,布料里有两匹蜀缎,一匹是鹅黄色,一匹是青色的。蜀缎这两年才在京城贵族圈里兴起,数量有限,不是每家都能买到。

    亚娟和亚茹自然很自觉地不去挑蜀缎。

    她们和亚仪关系虽然好,但是到了要选择的时候,她们都记得自己的庶女身份。

    那样珍贵又稀少的料子不是她们应该选的,那是府里唯一的嫡小姐亚仪才能拥有的。

    亚茹这次选了一块藕荷色的,一块淡黄色的,又想起祖父的话,选了一块水红色的。

    亚娟选了一块葱绿色的,选了一块淡粉色的,又选了一块淡紫色的。

    两人选的都是普通的绸缎。

    黄色的蜀缎自然给亚仪,青色的蜀缎给了大少爷关亚承。

    亚仪很懂事儿,她看看大姐,很大方地说:“大姐姐,这匹缎我做完一套后,还能给大姐做条裙子,你看可好。”

    亚娟赶忙点头:“谢谢妹妹。”

    亚仪又怕亚茹有想法,又对亚茹解释:“三妹,你还小,等你大大,二姐也一样这样让你。”

    亚茹笑咪咪:“二姐,我懂呢。”

    亚娟今年十四岁,已经是个大姑娘,这一段时间王夫人出去应酬是都带着她和亚仪,现在她正在议亲。

    男方是大理寺卿家郑元良的次子郑文杰。

    郑文杰虽然是庶子,文才却很好,在京城小有名气。

    关运和曾见过郑文杰,见他长相虽说不上俊美,却也很端正。最重要的是郑文杰人品端正,房里干净,没有妾氏通房。因而很是满意。

    两家已经换过庚贴,明年郑文杰要下场。亚娟也正好明年及笄。

    两家议定明年秋天成婚。现在,关亚娟就开始绣嫁妆了。

    三个姐妹虽然不是一个娘所生,却天天在一起上学,很能和平相处,颇能合得来。

    姐妹三个欢欢喜喜地一起去了亚娟的房里。

    三个人今天不去上课,每隔七天崔彤给她们休息两天。今天又到了休息的时间。

    姐妹三人昨天就商量好,今天上午她们在亚娟房里帮亚娟绣丝帕做荷包。下午去街上选首饰。

    三个人坐下,让丫头们拿来画好的丝帕开始绣。

    学了三个月的针线,亚茹的绣活自然还是和两个姐姐差的很远,但也绣得有模有样了,绣个荷包丝帕还是可以的。反正这些丝帕都是亚娟出嫁时赏人用的,也不用个个都讲究精致。只是亚茹没有两个姐姐绣得快。

    姐妹们一边绣一边说。亚仪问大姐:“大姐,你见到郑公子吗。”

    亚娟脸红了红说:“没有,我们闺阁之人,哪里能见到外面的男子。”

    亚茹故意大惊小怪:“哎呀,大姐,那你就同意嫁了,不怕那郑公子长相丑陋,配不上我大姐吗?”

    亚娟知道她又在打趣自己,就啐她一下说:“三妹,你又淘气。”

    亚茹嘻嘻两声,就一本正经地对姐姐说:“不过我可是从爹爹那里帮你打听过哟,姐姐要不要听。”

    亚仪就笑:“三妹,那你快说说,郑家公子长得好不好?”

    亚茹伸手:“来几个口水钱。”

    亚仪笑着用手打了一下她伸过来的小手:“看你能的,要听消息还得贿赂你不成。”

    亚茹依然一本正经:“那是,这买卖要划得来我才能做,否则我就不说。”说着还对着大姐挤挤眼,那小模样有点滑稽,但又满可爱。

    亚娟被她闹得耳根子都红了,她笑骂着这个淘气的妹妹:“好,大姐帮你做个漂亮的荷包,再给你打上个漂亮的络子可好。”

    “好啊,一言为定,大姐的女红做的是最漂亮的。就这么定了,你还得给我绣一个漂亮的丝帕,我想想,这个丝帕绣个什么好呢。等我想好画出来你用双面绣帮我绣出来就行。”亚茹痛快地答应下来。

    亚仪在旁边也起哄:“崔先生的双面绣就大姐学得最好,我也要让大姐帮我绣一个丝帕,我也要双面绣的。”

    亚娟看着两个趁火打劫的妹妹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但她的心里却是很温暖。

    二妹从来没有嫌弃过自己的庶女的身份,和自己一直都是很好的姐妹和玩伴。

    三妹虽然长在父亲身边,很得父亲的宠爱,但她却没有一点的娇纵,俏皮又可爱。自己有这样的一对姐妹也很幸运不是?

    三个小姑娘一边干活,一边说笑,不知不觉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下午,姐妹三人去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珍品阁去挑首饰。

    这次出来因为事先是请示过父亲,所以关侯爷特意给她们指派了关龙和关虎跟着。

    三个姑娘一进铺子里,掌柜的常年和贵族小姐夫人们打交道,他一眼就看出这三个小姐身上的贵族气质,再看看旁边跟着的关龙和关虎,一眼就看出这两个人不是一般的随从。于是掌柜的非常热情地招待,拿出了自己认为上好的首饰来让三个姑娘挑选。

    亚茹一眼就看中一支碧玉簪子。这支簪子的着色很纯,绿汪汪的让人心醉。一看就是上好的玉,更吸引人的是发簪的上端镶嵌着两朵海棠花,下面垂着两串珍珠做成的流苏,雪白莹润,式样简洁典雅又带着高贵。

    亚茹自己年纪小,她知道自己戴不合适,就拿起来在大姐的头上比来比去。

    亚仪也赞不绝口,说是好看,就问掌柜多少钱。

    掌柜的连夸有眼色,他笑着说:“三位小姐,这款发簪是店里刚到的新货,价钱二百八十两银子。”

    亚茹人小,话却是很快:“掌柜的,你给我们实惠价,这款我们要了,一会我们还要再挑些好的。”

    掌柜的也知道今天是碰到大主顾了,心里很高兴,也就很痛快:“三位小姐,看出来你们也是很识货的人家,我就二百四十两卖给你们,不能再低了。几位小姐看看这个价钱可还满意?”

    亚仪说好,又叫掌柜的把最近新到的货拿出来给自己挑选。

    掌柜的就让她们坐在旁边,又让小伙计倒上茶水招待。把首饰拿到她们跟前,让她们慢慢挑选。

    几人正挑着,就又有几个人簇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小姑娘走进来。

    小姑娘和亚仪差不多大。一身粉红色的衣裙。头上梳着时下少女流行的双鬟髻,发上别了两朵玛瑙做成的地蔷薇花。额前还贴着一朵当下十分流行的梅花花子,长想俏丽,五官精致如画。只是要仔细看就发现她的眼角稍微上翘,给她增加了一丝凌厉。

    掌柜的迎过来,热情地把这位小姐往柜台上引。

    旁边的一位丫鬟说:“掌柜的,把你们铺子里上好的首饰拿出来让我家小姐看一看。”

    掌柜的依言就拿出了上好的首饰。

    这位小姐拿起首饰开始挑起来。就见她一会拿起一个在头上比划比划,一会又拿起一个再比划比划,时而还问问旁边的丫鬟好不好看。

    丫鬟奉承:小姐花容月貌,戴什么都好看的。

    一会这位小姐就比划了一大堆首饰。可是她只是拿起放下,又拿起又放下,半天却也不说自己相中了哪一款。

    掌柜的也不好说什么,都是贵人,不敢得罪。

    这时三姐妹拿着挑好的首饰过来付账。

    掌柜的把零头抹去,一共花了一千二百两。

    这时突然一只小手伸过来,耳边响起一个骄横清脆的声音:“掌柜的,给我拿那个发簪,我要那个发簪。”

    这是那位小姐,她手里指的是亚娟手里的那支亚茹挑选的簪子。

    掌柜的赶忙陪笑:“小姐,我们这个发簪只有这一个,这位小姐已经付了钱,请小姐还是再看看其它的吧,我可以给小姐便宜些。”

    旁边那个丫鬟说话了:“让那位小姐让给我们小姐,让她再挑选其它的吧。”

    桃红生气了:“这位姑娘说话要讲理,我们小姐都已经买下来的。怎么好再给你家小姐。”

    那个丫鬟不屑地说:“让你家小姐让给我们小姐怎么了,你知道我们小姐是谁吗?叫你家小姐让,是看得起你家小姐。我们小姐可是吴太妃的亲外孙女。”

    三个姑娘恍然大悟,原来是益阳公主的独生女儿严悦华。

    亚仪皱皱小眉头说:“原来是严小姐,不过不管是谁都要讲理。不能这么强买。”

    亚茹也说:“严小姐,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无论什么样的首饰,以你白皙的肤色都能衬得上,你何苦要和我们这普通的容貌比呢。”

    严悦华一听高兴了:“你真的觉得我戴着什么头饰都好看吗?”

    亚茹一本正经地继续恭维她:“对啊,同样的首饰,你戴着就显得高贵, 我们就不行,所以我们只能买好看的首饰戴着,而你呢,即使最普通的首饰你也能戴出好看来。你还和我们抢什么啊。”

    严悦华更高兴了,就对丫鬟说:“我们就不用她让给我们了,我们再选其它的吧。”

    掌柜的佩服地看看亚茹,没想到这位小姐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机智,否则今天这事可有的缠了。

    掌柜的把三位小姐送出来,看到马车上侯府的标志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几位小姐是威武侯府的。至此掌柜的记住了三个姑娘。以后三个人再来买首饰,掌柜的都不用她们讲价,就自觉给她们优惠的价格。

    三人走了好长时间了,严悦华才想起来问那位会说话的小姑娘是哪家的了。可是人已经走远了,掌柜的也推说自己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

    严悦华很遗憾,那位会说话的小姑娘是有资格做自己的玩伴的,可惜就这样错过了。

    如果严悦华知道几年后她的心上人正是她想要做玩伴的那个小姑娘的未婚夫,不知道她要做何感想。

    姐妹三个高高兴兴地出了铺子。

    亚仪笑着亚茹:“三妹,你还真是聪明。几句话就把那个严小姐恭维的不知东西南北了。”

    亚娟也说:“当时我一听是公主的女儿,我都想不如就让给她吧。省得给爹爹找麻烦。那严小姐一看就是个骄横跋扈的人。我们何必惹她,没想到三妹小小的年经,心思竟然如此灵巧,竟然用这么简单的方法就让那严小姐不再和我们争了。”

    亚茹谦虚:“其时我是看出那个小姐是个很自我的人,所以我才用这样的话给她戴高帽子,当时我也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她还真的吃这一套。”

    亚仪诚恳地说:“三妹,这次我们回去分首饰,姐姐让你多拿一个做为奖励。”

    亚娟也说:“行,我是大姐,我少要一件。”

    亚仪说:“我的首饰比你们的多不少,我的给三妹一件就行。大姐你就要嫁人了。这次你就不要让了。”

    亚茹摆手,做了个暂停的姿势:“停,停,两位姐姐,小妹我可不是个财迷的人。我大方着呢,我要你们的东西多让人瞧不起,我是无私奉献,你们知道不?什么叫无私奉献,那就是做好事不求回报。你们小妹我高尚着呢。”

    又一想:高尚这个词,姐姐们听不懂,这是现代词汇,那就改一个:“我是说,你们小妹我是个大公无私的人。知道不,我不要你们让。”又装模作样地说:“大姐二姐多给我绣几个精致的绢帕就行了。”

    二个姐姐都啐她:“这还叫不求加报。这丫头真鬼。”

第九章 边关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几年过去了,亚娟已经有了一儿一女,丈夫郑文杰考中二甲进士后就寻机谋了个外任,去江南做了个县令,关亚承也娶妻生子。亚仪和亚娟也都到了可以议亲的年龄。

    这几年里,胡人和大元开战,凌远航父子在边关威名大震。凌远航已经是四品的镇威将军。年轻的将军感恩于当年关侯爷的大力相助,凌家父子时常和候府有书信来往。而边疆需要的粮草军饷,有关运和在户部,年年都能及时送到边关。从而也为尽快结束这场战争提供了有力的保障。

    夜晚,整个军营都沉浸在黑夜里,偶尔有巡逻的士兵走过。然而正中的一个帐篷里还亮着灯光。几个将领正围在一个沙盘前在探究着战法。,

    其中一个人大约三十多岁,身材硕长,浓眉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鼻梁高挺,透着与生俱来的威严。一看这个人平时就是个很少笑的人。他就是威震北疆的镇北大元帅凌源志。紧挨在他左边的是一个青年军官,他剑眉下一双眼酷似郡王的眸子灿如星辰,如同蕴含了天地间的日月精华,异常明亮,五官硬挺俊美。正是如今已经十八岁的镇威将军凌远航。在他的左边是一位容长脸的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将领,他的眼睛和凌家父子很像,但是五官却偏向斯文秀气。此人正是凌家三爷,现任三品昭勇将军凌源行。剩下的三位将领,长相粗犷有着满脸络腮胡子的是三品将军邓昀,长相斯文的是四品将军肖飞,而另一个长相魁梧的则是四品将军韩克。几个人正在研究攻打胡人的屯粮基地高臼城。

    高臼城是匈奴的屯粮重镇,也是匈奴的易守难攻的地方。溃逃的匈奴兵也都退到了这里。此城一直就是二皇子里骨在驻守。三个月前白城大战,凌郡王歼灭匈奴人三万人,把阵线已经推到了匈奴人的腹地。匈奴王大惧。急忙又增派援兵五万驻守在高臼城的东西两侧,一旦有变故,就能对敌人形成合围,解救高臼。所以现在敌人把自己的精兵都派在这里,准备孤注一掷。只要是攻破高臼就能让匈奴投降,写下降书,从而结束战争。

    郡王指着沙盘上的高臼城说:“高臼城里有五千人马,在加上三个月前溃逃到这里的两千多人,加起来也就是七千多人。但是据我们侦查到的情况,它的北边有二万人马,而白城兵败之后,匈奴王又把他最后的精兵派出五万分兵驻守在高臼城的东西两翼,只要我们一攻城,这三边的军队就会对我们形成包围之事。所以我们一旦攻城,就必须同时派出三支队伍分别对抗高臼北边和东西两翼的敌人。北边的必须长途奔袭绕过东西两翼的守军,神不知鬼不觉地穿插到北部的守军和高臼城中间。”郡王一边说一边在沙盘上比比划划演示。

    几个人听完郡王的话,就议论起来。邓昀大着嗓门说:“他娘的,这匈奴王还挺有心眼,还知道给我们摆个口袋阵。”

    凌源行则说:我们要想绕到高臼城的后面,还不能让他们觉察到,那就最好是从西侧绕行,只不过那里是一片沙漠,里骨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会穿越沙漠摸到他的后方,切断他与后方援兵的联系。”

    凌郡王说:“三弟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只是这沙漠不好走,我们必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还要有一个好向导。”

    凌源行说:“我们有现成的向导。你忘了,何恩俊将军就曾经穿行过这一片沙漠很多回。”

    凌郡王想了起来,五品将军何恩俊是地地道道的边关人,他的父亲是个跑马帮的商人,他少年起就跟父亲到处跑,曾多次穿越这一片沙漠到匈奴和西部的羌族去做买卖。只是后来父亲在走帮进被匈奴所杀,母亲身体本来就不好,接到父亲的死讯后悲痛欲绝,于二个月后也不幸去世。他带着仅有的妹妹投了军。一直到现在升到五品将军。

    于是凌郡王说:“这就解决了大问题,三弟,何恩俊是你手下的将军,那就由你率领人马,从西侧绕过西部的阳新王的兵马,穿过这一片沙漠到高臼城的北边,去切断他北部的两万增援。”

    又对着肖飞和韩克说:你们带人去阻击敌人的左侧守军,远航去攻击敌人的右侧阳新王。我和邓将军从正面攻高臼城。三弟问问何恩俊穿越沙漠需要的时间,最后再确定我们各自出发的时间。”

    几位将军各自领了军令回去。

    第二天中午凌源行带着自己的部队出发了,他们各自带足了四天的水和干粮。在大军后面,是一万驮着辎重粮草的步兵和战马。

    四天后的傍晚,将士们整装待发。点将台上,郡王站在那里,他银盔银甲,身形愈发高大挺拔。他的眼睛缓缓地掠过士兵们那英姿勃发的脸。这是他的士兵,是和他一起守卫这片国土的士兵,是和他一样离开家园,不得不抛下父母,离开亲爱的妻子孩子的士兵,是经历了无数次浴血奋战的士兵。今天他们又将和他一起为了大元朝的百姓,去和残忍的匈奴人去做最后的决战。

    这一战之后,他们中会有许多人回不来。又会有许多父母失去儿子,许多妻子失去丈夫,许多姐妹失去兄弟,许多孩子失去父亲。郡王的心里有些沉重,不过为了换来百姓数年的安宁生活。他们必须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下面的士兵们也都崇敬地看着他们的大帅。静静地等候着。

    这时凌郡王的声音响起:“亲爱的兄弟们,我们和匈奴已经打了四年的仗了,匈奴人抢我们的牛羊粮食,杀我们的亲人同胞。我们多少边关将士在这场战争里死去,我们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今天在这里集结,就是要结束这样的惨剧,以战止战,端掉匈奴人的最后屏障,结束这场战争。兄弟们,匈奴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们在做最后的挣扎,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是最后的一战,打胜了这一仗,我们就可以回家去拜见父母,去抱老婆和孩子。……”

    郡王的声音铿锵雄浑,似有金戈铁马的争鸣之声,没入每一个士兵的心里。此时不知是谁唱起了出征之歌:“铁马萧萧,御敌千里,黄沙漫漫,不惧征程。战旗猎猎,刀枪剑鸣。冲霄将士,为国杀敌。虽知此去,许无归期。血洒疆场,魂归故里。万家黎庶,才得平安。同仇敌忾,一往无惧...…”一开始是一个人唱,后来跟的人越来越多,群情激昂。

    郡王知道出征的时候到了,他过来给自己的儿子整整铠甲,凌远航的铠甲也是银色的,这是老侯爷留下的铠甲,坚硬无比,能抗刀枪。凌远航忍不住抱住父亲,每次大战前父子俩都是这样告别。父亲一句叮咛“我儿小心”儿子一句回答“父亲也保重”。战士的离别自有他的豪迈特点。几个字,一切尽在不言中。

    各路大军趁着夜色各自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进发。

    一路急行军,中路大军在丑时到达高臼城外,而此时的高臼城却是在一片沉静中,只有城上的士兵还在打着哈欠聊着闲磕。一个校尉对身边的士兵说:“老子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了,昨天那个妞真不错。可惜让二皇子给带走了。”他遗憾地摇摇头。士兵笑他:“你还有胆想这个。这个城里的女人都不够那些当大官的分的。哪有我们的事。你啊,想想就行了。”

    士兵又问校尉:“你说大元兵能不能打过来?”

    校尉说:“你啊,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们这个城几面全是援兵,大元兵就是想打也要好好考虑考虑。”说着把手里的枪往怀里搂了搂,似乎有些困倦。

    士兵说:“那可不一定,镇北大元帅那可不是一般的厉害,连天我们大王子都死在他的手上,我还是害怕。”

    校尉拍拍他的头:“那你就好好守着吧。我也去别的地方转转。”说着他打了个哈欠,向别处走去。

    此时,凌源行带着三万大军度过了沙漠,穿插到了高臼城的北边,守住了北部守军通往高臼城的要道,只等郡王那边动手后,好阻击北路的援军。这时是晚上子时刚过,士兵们开始休整。他们吃着带的馒头和水,为了不让敌人发现,他们没有生火,反正现在天气还是夏季,吃冷饭并不觉的凉。军队除了吃饭和喝水的声音,没有其它的动静。这是出发前反复交代过的。

    在一片夜色的掩护之下,匈奴根本就没有想到大元军队能越过号称死亡之地的沙漠来到他们的眼皮子下面。要知道有很多人都走不出那一大片沙漠,除非有熟悉那片沙漠的向导带领。

    而大元军队里还就恰恰有一个何恩俊。

    寅时初,郡王命邓昀带二百连弩手向城下挪动,为了不惊醒敌人,他们抬着连弩车走,三十台连弩车在距离城外七百米的地方一字排开,上面已经上好弓箭。

    郡王爷的这种弩是十二石的大弩,和普通的弓弩不一样,这种弩据说战国时就有,把弩放到特制到战车上,可进可退,每弩一发七箭,弩是特制的,中间的弩为主弩,大一些,两边各有三个比它略小一点的箭。七弩齐发,射程七百里,威力很大,中间的大弩可以射穿城门,也可以射穿城墙,相当于弩炮,是专门用来攻城用的。郡王这之前又让人在弩上抹上油,只等发射时点着就可以了。

    另外又有二百人搬着云梯摸到高臼城墙下。同时有两千弓箭手拿着神臂弩排列在连弩车和城墙的中间地带。这种弩为单人弩,但威力很大。只是射程比连弩车要近一些。

    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完毕。郡王手上的旗往下一摇,发动了进攻的信号,霎时,连弩车上弩箭点上火,中间十辆车一起摆好角度攒射城门,其它二十辆车则分射城门两边的城墙。城上士兵甲刚一跳起,就被射中,士兵乙大喊:“大元军队来了,兄弟们快起来了。”

    城上士兵一片慌乱。拿武器反抗的, 刚抬头被射中的,大喊声,呼痛声,咒骂声,还有人去给二皇子赫里骨送信。赫里骨昨天刚得了一位俏丽的小寡妇,正搂着美人在酣梦中,这就一下被惊醒。穿上衣服就往外跑。等他带着侍卫跑到街上一看,心里凉了半截,只见城门已破,城头上到处是火光。大员士兵有的从城门而入,有的登着云梯翻上城头。

    里骨知道大势已去,这就带着亲信随从打马走向东门,这时东门也退回一股士兵 。原来东门也被攻破,远处跑来一个亲信喊道:“二皇子,西门也破了,往北门走。”于是一伙人又仓皇地逃向北门。这时的高臼城已经是火光冲天。

    卯时末,被派出到高臼城方向的斥候回来报,高臼城方向过来一伙匈奴兵,约有二千人。同时派往援兵方向的斥候也来报告援兵已经往这边赶来。凌源行把军队分成两拨,一路士兵由何恩俊带五千人马准备迎击溃逃的赫里骨,剩下的士兵和他一起截击北部的援军。浴血的拼杀一触即发。

    凌远航的西部和肖韩两位将军的东部也同时拦住了增援的两路人马。

    阳新王是匈奴王的小儿子,此子骁勇善战,但性情暴烈,是个好大喜功之人。他的父亲是被称为匈奴第一猛将的现任匈奴王。他深受父亲宠爱,也学了父亲的一身武功,被称为匈奴第二猛将。他这次被父亲派来这里,总觉得自己有些屈才,父亲应该派自己去守高臼城才对,那个二皇兄哪有自己的力气大。

    天刚亮他就接到士兵来报,高臼城传来火光。阳新王一下就兴奋了,他整理部队就往高臼城赶。没想道被大元的军队给截住了去路。

    阳新王看着对面黑压压一片,一面大旗高高竖立,上写一个大大的凌字。再往下一看,旗下站着一个银盔银甲的俊美小将,正是他的老对手凌远航。他一撇嘴就喊道:“乳臭未干的小子,敢拦本王的路,不要命了吗”

    对面的小将正是凌远航,他微笑着对来人说:“阳新王,你是我大元手下败将,有何面目叫嚣。快来小爷这受死吧。”

    想起三个月前被凌远航偷袭的事,阳新王就恼火上来,他哇呀呀大叫:“姓凌的,你偷袭本王算什么本事 ,我们一对一光明正大地打。”

    凌远航故意激怒他:“兵法云,兵不厌诈,像你只会打打杀杀,只是匹夫之勇,你呀,只配做我的手下败将。”

    可把阳新王气坏了,他也不废话了,拿着一对铜锤就奔过来,凌远航接住他,和他打在一处。

    凌远航知道阳新王力气比自己大,并不和他硬碰,而是用招数卸去他的大锤力道。凌家枪法讲究快准狠,招数变化多端。凌新王只凭自己力气,根本就不是深得凌家枪法真传的凌远航的对手。

    凌远航这几年在军营可不是白待的,他不光得到父亲的真传。军营里生活枯燥,凌远航刚来时不到十岁,这些将军们都怨逗他玩,也时不时地教他几招。像关侯爷就教过他不少。所以凌远航的招数比他父亲凌郡王会的还多。阳新王怎么会是他的对手。一会阳新王就被凌远航精妙的招数给打的手忙脚乱。再一会,手中的一个大锤被击飞 ,阳新王拨马就要跑,凌远航怎么能放他,枪法奇快。阳新王刚一转身就被凌远航一枪挑下马,当时就断了气。阳新王的人马顿时就乱了。

    凌远航把枪一挥,一声大喊:“兄弟们,杀呀!”就带头冲向对方阵营。一时间是杀的天昏地暗。匈奴兵本来就因为主将已死,心里慌张,这回看大元士兵如此勇猛,更是兵如山倒。这一场仗很快就结束了。

    凌远航又兵分两路,一路有他带着去往北去接应三叔凌源行,一路交给他的副将带着去接应攻城的父亲。东路的肖韩两位将军在结束战斗后将会向凌郡王靠拢,所以,凌远航不担心父亲。而北路的三叔相对来说压力要大一些。听士兵来报,赫里骨带着两千人向着北部逃去,三叔那边碰到无路可走的匈奴二王子,势必会决一死战。所以消灭了阳新王,打通了陆路,凌远航要迅速增援凌源行。

    凌远航一路疾驰到目的地后,只见双方杀的正是激烈的时候。他带着士兵加入战团。此时,凌源行正对上二皇子里骨。里骨这是已经无路可走,他也杀红了眼,这是一头被逼急了的狼。他手中的大锤上下翻飞,而他对面的凌源行也并不逊色。凌家枪法精妙无比,眼看里骨就快要不及。这时从旁边奔过来一膀大腰圆的匈奴人,一下就挡住了凌源行刺来的枪,枪刺到那人的胳膊,那人喊:“二皇子 快走。”

    里骨被这个手下一挡,捡了一条命,他拨马就跑,刚跑两步就碰到一人挡住了他的去路,这人正是何恩俊,何恩俊手里用的是刀,两人一交手,何恩俊就知道自己不是里骨的对手,但是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走他。这时又过来两个他的手下,三个人一起把里骨围在中间,勉强能和里骨打个平手,正好这时凌源行杀了挡他的匈奴人寻了过来,里骨一慌,就被何恩俊一刀砍中右肩,右手的锤一下就掉落了下来。里骨愣神的瞬间,凌源行的枪迅疾刺出。正中他的腿上,他一下就摔落下来。手中的锤也飞了出去。凌源行命那两个手下把他给困了。这时再看,匈奴的兵已经被杀的所剩无几。

    对面凌远航乐呵呵地骑马过来,笑着跟他打招呼:“三叔。你还好吧。”

    凌源行看着自己的侄儿,小笑着说:“远航,这仗总算打完了,你终于可以回家看阿凝了。”

    “是啊,三叔,你都不知道,上次我回家,阿凝因为想父亲还哭了一场。这次父亲也终于可以回家了。”一想起阿凝那可爱的小模样,凌远航的脸上满是笑意。

    凌源行打趣:“凝儿看到父亲回家,不会高兴的也大哭一场吧。”

    对阿凝,凌源行虽然没见过这个小侄女,但是凌远航总是把这个妹妹挂在嘴边。而凌源行也愿意听侄儿说起这个小侄女。为了给小侄女做礼物,他还特意到树林里砍了一棵树,小侄女是兔年出生的,今年十四岁,他就给未见过面的小侄女刻了十四个小兔子,这十四个小兔子各种憨态,小巧精致,特别可爱。

    此次大战迅疾偷袭,战果辉煌,全歼匈奴五万多人,俘虏了匈奴的二皇子里骨,匈奴王一连损失两个儿子,一死一囚。他很快写下降书,遣人送来大营。郡王写下奏章,派八百里加急把边关的大捷上奏给皇上。

第十章 凯旋

    京城城门口,一队骑兵飞驰而入,带头的骑士出示郡王令牌后,又飞身上马,只奔皇宫。一边打马一边高喊:“边疆大捷,胡人退兵了。”

    在街上的人们兴奋地互相奔走相告,要知道,有多少人家的儿郎都在军中。胡人退兵对百姓们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威武候府,书房内,关运和手拿一封信和一个玉佩在看,一会他皱起眉头。信是凌源志写的,说这次父子都要回京献俘,这次胜利至少能保十年的和平。信中还说,儿子已经十八了,这次立功回去,皇上恐怕要赐婚。  又说,远航不想娶一个不认识的女子,他见过侯府的小女儿,很有好感 想要求娶亚茹,他可以等到亚茹及笄再成婚。希望关候爷能同意。如果同意,玉佩留下做信物。

    关运和思索片刻,提笔书信一封,又解下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块玉佩,叫过关龙关虎,叫他俩迎上凌元帅的返京大军,把信和玉佩交给凌源志。

    做完这一切,关候爷背着手踱出书房。走到温氏居住的院子。温氏比五年前更美,京城的气候比北疆要好的多。温氏的皮肤变得更加白净细腻。

    那年关候爷冷落了王夫人半年后,才和王夫人和好如初,毕竟是自己的结发妻,敲打敲打就行了,哪能真的不理自己的妻子。宠妾灭妻的事,关候爷是做不出来的。经此一事,王夫人再也不敢打压妾室。再说,王夫人本身的教养也让她做不出多么恶毒的事,只是因为嫉妒而已,才刚要对姨娘们耍耍当家主母的威风,就被侯爷掐断了,对亚茹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因而亚茹和温氏这四年来过的还是很顺心的。

    温氏给关候爷泡了一壶茶,倒了一杯递给他,奇怪地问:“候爷今天怎地回来这么早?”

    关运和笑着回她:“今天边关传来捷报,大军要班师回朝了。”

    “可算是打完了。”温氏不由松了一口气。

    侯爷又问:“你可还记得凌远航。”

    “那个受伤的少年吗,听说他如今已经是将军了。”温氏说。

    “是啊,他们父子已在路上,他父亲来信求娶亚茹。”关运和说。

    “啊!”温氏惊愕地张大小嘴。

    关候爷觉得她这个样子有点傻,还很可爱,心想,那小嘴很可口吧,人随心动,关候爷拉过温氏把她搂在怀里,含住她可口的小嘴就亲了上去。好一会才松开。

    温氏面红耳赤。羞答答地叫了一声:“侯爷。”

    关运和笑着说:“我答应了。”

    “可是他不嫌亚茹是庶女吗。”

    “是庶女怎么了,我们的茹儿又漂亮又机灵,还跟老爷子学了一身功夫。便宜那小子了。”一想到千娇百宠的小女儿要被那个臭小子拐走,关候爷就心里不舒服。

    “倒是那小子家里不静,吴老夫人不是个省心的,好在郡王爷也回来了,当年他既然能毅然决然地带走一双儿女,我们的女儿嫁过去也不会错待。”想想小女儿的样子,他莞尔,茹儿对上老太太,她自己就能应付得来。

    温氏想想女儿的聪慧,也放下心来。

    八月的边城,已经很有些凉意。凌郡**步走到女兵营的帐蓬边。要问军队里怎么还有女兵,其时这还和何恩俊有关。想当年何恩俊投军时,因为放不下妹妹,想着把妹妹先嫁出去。妹妹的未婚夫也在军队服兵役,没想到婚期将至,妹妹的未婚夫在运粮途中和匈奴遭遇,不幸遇难。何恩俊实在没有办法,就让妹妹女扮男装从了军。何恩俊的父亲因为是跑马帮的,常家在外面,为了家里妻儿的安全,家里是请过师傅教功夫的,所以何恩俊和妹妹何琳琅都是练家子。正因如此,何恩俊才决定带上何琳琅一起从军,但是对外宣称何琳琅去投奔了外地的亲戚。其时古代女子从军的不在少数,前朝就有一位公主从军,还是位将军,只是本朝还没有先例。何琳琅带着自己的丫鬟从军后,一直是女扮男装,后来还是被凌源行的妻子袁氏看到,一下就认了出来。

    何恩俊把自己的家世解释清楚后,凌源行就找到了自己的哥哥凌郡王,后来就建了女兵队,何琳琅做了女兵队的队长。这几年在和匈奴的作战中,女兵队起也作出了重大的贡献,她们曾化装进城做过内应,组织百姓守卫城池,救助过伤员,做过后勤等,这些姑娘们几乎都有一番辛酸的经历,要不谁家好好的女儿家能到这直接面对死亡的地方来。在这几年里,何琳琅表现出的胆识很让凌郡王和其他将军们赞赏,在凌源行等人的搓合下,凌郡王和何琳琅定下了亲事,只等战争结束后回京成婚。

    刚才凌郡王刚刚接到京城来的圣旨,五天后凌郡王要回京献俘,何琳琅的女兵队是直接受凌郡王管辖的,就像是现在中央的直属支队一样,所以凌郡王过来和琳琅商量一下女兵队的归属问题。

    何琳琅正好在外边巡视,看到郡王过来,她就直接走到郡王身过。军营中男女没有这么多的羞涩,他们更多的是有什么就说什么,所以何琳琅很是大方地给郡王行了一个普通的士兵对长官的礼仪。

    凌郡王微笑了一下说:“不用这么客气,我就是来告诉你,五天后我们要起程回京,你这段时间准备的怎样了,你的女兵队准备怎么办,有多少人跟你回京?”

    何琳琅大方地说:“我统计了一下,八十个女兵,一半多的人她们都是定过亲的。战争结束了,她们会跟他们的的未婚夫回家成亲。剩下的有三十六个人,她们要跟我一起进京。到了京里,我们再帮她们寻觅良人即可。”

    凌郡王点点头:“那就好,一定要把她们都安排妥当。”

    十月的京城,秋高气爽,微风习习,从皇宫到主城门的街道两旁站满了人,他们兴高采烈地等候着大军归来。穿着铠甲的士兵们拿着武器在维持秩序。如果大家注意,就会看到街道旁的每一个酒楼窗口上也都是人,只不过,那些人都是姑娘,而且都是一些高门大户的小姐夫人。

    当然,街道两旁也有一些大户人家女子跟着自己的家人。不过她们脸上都蒙着面纱。自然更缺不了普通的市井女子,她们没那么多讲究,可以很大方的等着看归来的大元英雄。

    人们兴奋地议论着:“哎,听说这次凌郡王爷和凌世子父子俩都回来了。”

    “是啊,那凌世子九岁就跟郡王爷到边关了,学了一身的武艺,现在已经是镇北将军了。”

    “哎,我还听说,凌世子才十八耶,听说还没成婚,也不知订亲了没?”

    “哎,还有郡王爷,听说郡王爷也还没续弦,今年好像也还不到四十呢。”

    “哎,听说……,”

    “还听说……,”

    老百姓在议论,朝廷大臣穿着朝服跟在皇帝的辇车后面,辇车前面是御林军开道,两旁也是拿着刀枪剑戟的御林军。皇帝的车一出现,街道两旁的声音开始小了下来。但也没完全停下来。

    皇帝的车出了城门口,然后下了辇车。当今皇帝是由太子位直接继位的。凌郡王爷曾是他的伴读。两人关系那自不必说了。看看皇帝脸上的笑容就知道了。

    未时末,从远处传来马蹄声,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地出现了模糊的影子,然后由远及近。在距离皇帝二十步远的地方,凌源志带着儿子和将官们下马,疾步向皇上走来。皇上也急忙迎上去。凌郡王赶紧跪下,后面的将官也随他跪下。

    皇上亲自搀起郡王爷:“凌爱卿,辛苦了!”又对众将军们说:大元有你们这些好儿郎,幸甚幸甚,朕已在宫殿摆下酒宴,为诸位庆功。”

    “谢皇上隆恩。”众将官齐齐拜倒高呼。

    接着是大军进城。皇帝和大臣后面,凌郡王骑马慢慢跟着,凌远航在他的旁边,身后是众将官和随行进京的士兵,威武又精神。

    街道两旁的人啧啧称赞:“看啊,前面两位应该就是凌郡王和凌世子吧,爷俩长的真像,都那么英俊,那么威风。”有的人还扔手帕。

    在其中一个酒楼的窗口上,两位姑娘也在往下看,穿水蓝色衣裙的是关亚仪,今年十四,,另一个穿淡紫色衣裙的是关亚茹,和亚茹差不到两岁,今年年底就十三了。

    “哇,好威武哦!”关亚茹一边看,一边嘴里不闲着,“银盔银甲,白色战马,帅呆了。”

    小姐说话又出格了,旁边的桃红和杏红听惯了她们小姐时不时冒出来的怪言怪语,也不觉得小姐的话有哪里不对。可今天还有二小姐在啊,要是自家小姐的话传到夫人耳朵里,又要被说成不端庄了。

    俩人拉了拉自家小姐,亚茹马上醒悟,捂捂小嘴,看看二姐姐。这一看,亚茹心里暗叫一声,糟了,姐姐看的眼睛都直了,根本就没注意自己说什么。

    爹爹许婚的事,娘和自己说了,自己无可无不可,在这盲婚哑嫁的古代,根本就不可能自由恋爱,与其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还不如嫁给见过面的凌远航。因此亚茹对这门婚事没有意见。这事情也不知道爹爹对没对嫡母说。看二姐姐这样,莫不是对凌远航一见钟情。亚茹心里不安起来。回去可怎么同爹爹说。

    在对面的酒楼上,也有一个长相绝美的少女正倚在窗前,她的脸上满是泪水,两眼紧紧盯着长街上那两个骑在马上的英武身影,小嘴里喃喃自语:爹爹,爹爹,爹爹和哥哥终于回来了。”

    旁边另外一个秀丽的姑娘劝她:“表姐,姑丈和表哥回来了,你要笑才是,这么美的一张小脸让你哭成了这样。姑丈看到应该心疼了。”这是凌远航的妹妹阿凝,对她说话的是大舅母家的表妹阿景。

    早几天前,平王府就定下了这个主街上视角最好的地方。阿凝天天数着日子,昨天晚上她几乎一晚上都没睡,早晨起来眼圈都有些发黑,把老王妃心疼的够呛。街上还没有几个人的时候,平王府的姑娘们就来到了酒楼。至于男丁,他们都去了街上直接观看。

    二舅母家的表姐阿芹搂着阿凝的肩,无声的安慰,她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没用,阿凝盼了这么多年,那心里的喜悦一定不是劝慰几句就能管用的。如今最好的劝慰就是让阿凝尽情地宣泄。工

    等爹爹和哥哥的身影渐渐消失后,阿凝回身抱住阿芹,因为是在酒楼上,她怕别人听到失了仪态。只能低低地呜咽。

    宫殿宴客的厅堂上,觥筹交错,谈笑宴宴,皇上论功行赏,郡王爷是个十分明白的人,还没等皇上开口,郡王爷就自己说:“启禀陛下,臣数年征战,身上有很多伤,老母也还在堂,况且边疆已经安定,臣请交还帅印,在家休养几年。请陛下恩准。”

    凌郡王心里明白,历代君王全是一个样,战争来时,他需要你为他冲锋陷阵,可等你把敌人打跑了,他就该“飞鸟尽,良弓藏了”,你有兵权,他心里怎么能安定。别看自己曾是皇上的伴读,时间一久,遭到皇上的猜忌,什么关系都不好使。皇家亲父子亲兄弟还相互残杀哪,自己只是一个伴读又算的了什么,将来恐怕性命不保,还是赶快把兵权交了吧。

    皇上本来不许,可是郡王爷态度坚决,大意是说自己身体亏得厉害,**还小,母亲年迈,皇上你还是让我休养休养吧,我还想多活几年。

    皇上嘴上谦让,心里其实是高兴的,他觉得自己这个伴读很识趣,不为难自己,自己找的台阶很好,不用自己烧脑了。要不然自己说不定以后还得落得一个残杀功臣的话柄。这多好,省事了,于是皇上就表现的勉为其难地准了。在别的地方给予补偿也是一样的。皇上如是想。

    皇上很大方地赏金千两,土地两千顷。凌世子官阶上浮,升为三品振威将军,管理西大营右军。

    然后皇上问凌远航:“远航,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十八了吧。”

    宴席上的人都竖起了耳朵,想听听皇上要说什么。

    凌郡王回答:“是的,皇上,臣今年十八。”

    皇上又问凌郡王:“阿志,可给远航定下亲事?”

    凌郡王说:“回皇上,已经定下了姑娘。”

    皇上来了兴致,谁家的姑娘这么幸运,说来听听。”

    凌郡王说:“回皇上,姑娘虽然已经定下,但是姑娘的姐姐还没有议亲,所以暂时还不能说。请皇上谅解。”

    皇上哈哈大笑:“这姑娘肯定很好,远航抢先定下,那朕就不问。来来,我们喝酒。”

    可是许多大臣听到凌远航已在议亲,都心里凉了,现在凌世子可是京城炙手可热的乘龙快婿,现在飞了。可惜了,自己家的姑娘没机会了。

    自从答应了凌远航的亲事,关运和就商量着给亚仪选婿,其实亚仪是嫡女,人又生的好,家世,教养,美貌都很出挑。已经有几户人家有意结亲,而亚茹年龄小,又是庶女,虽然也长得好,行情却不如二姐姐亚仪,要知道古代的出身还是很重要的。

    王夫人看中的是卫国公家的嫡长子,卫国公前两代国公都是武将,可现任国公是文臣,现任光禄寺卿,从三品。长子也从文,今年的新科状元,

    人长得也很俊美。但关运和觉得有一点不好,这新科状元有点好色,还没成亲,屋里已经纳了两个姨娘,一个通房,侯爷觉得自己的女儿让自己的夫人教的太单纯,恐怕难以适应世家大族的生活。关候爷想给自己的女儿找一个家世比较简单的丈夫。

    他相中了礼部尚书尹大人家的公子。尹家本是江南大族,可是也曾几代为官,现在基本都是在地方上任职。在京的只有尹尚书一家,而且尹家男人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尹尚书只有两个儿子 一个女儿,女儿已出嫁。尹大人自己的长子尹辉求娶关家嫡女。

    关候爷还特意去调查了尹辉,尹辉的年龄稍微大些,今年二十,尹家的男人都是过十八再结婚,而尹辉是执意要科举完再考虑亲事。夫妻俩就这两个人选上产生了分歧,王夫人看上的是门第,而关候爷想的却是女儿嫁后的日子怎么过。

    关候爷想问问二女儿自己的意思。可是当问到女儿时,却发现她好像在走神。

    关候爷咳嗽了一下,又喊了一声“仪儿,这两位公子都来求亲,父亲问问你自己的意思。”

    亚仪回过神来,听说振威将军已经相好姑娘,想到那个俊美威武的男子,心里有些惆怅,她怏怏地说:“爹爹,女儿不了解两位公子,你和母亲拿主意吧。”

    关候爷看看女儿:“那爹就帮你分析一下这两家。”

    于是关运和就把自己知道的有关这两家的情况说给女儿听。关亚仪把脑海中时常回想的影子使劲抛开,罢了,那个人虽然好,但不是自己能肖想的。

    亚仪回回神说:“那就答应尹家吧,我相信爹爹的眼光。”

    尹家得到了回话,很快就请了媒人,两家互换了庚帖,合了八字。下了文定之礼。就等亚仪明年及笄后再成婚。然后王夫人就开始给女儿准备嫁妆。

第十一章 大小吴氏

    凌家父子回来后,首先面对的就是大小吴氏。

    吴氏出自承恩公府。当初老郡王这桩婚事还是由先皇所赐。当年喝药差点而死的那个吴妃就是承恩公家的嫡次女。

    吴贵妃进宫里后很得先皇宠爱。凌源志的母亲就是吴贵妃的妹妹。当时吴贵妃看到老郡王少年英雄,就请求先皇给自己的妹妹赐婚。

    皇上一想也好,给郡王府定个国公府的小女儿也算是门当户对。况且吴贵妃如此美貌,她的小妹妹也错不了。于是皇上很不负责任地就把婚赐了。

    当时郡王府并不想和皇室扯上关系。更不想和后宫的宫妃也扯上关系。可这婚已经赐了。没有办法,老郡王当时还是世子爷,就娶了吴氏为妻。

    可是到成婚后,吴氏的性子也就慢慢地暴露出来,自私又不容人。其时吴氏在娘家时,由于是小女儿,又是嫡女,所以养得很是骄横,家里的庶姐庶妹,她众来都不看在眼里。

    老郡王并不重女色,家里也就只有一个通房,是个陪自己长大的丫头巧云。在娶了吴氏后,被抬了姨娘。

    可就这么一个姨娘,吴氏也不能容忍。当时,凌源志出生后,巧云的避子汤也就停了。后来巧云有孕,吴氏知道后一碗打胎药打掉了还未成型的胎儿。巧云小产后又加上伤心,一年后就病逝了。

    老郡王对吴氏更加失望,没想到吴氏这么狠毒。连未出生的胎儿也不放过。但大儿子也只有两岁,吴氏当时又有了身孕。老郡王忍下了这气口。

    老郡王在长子三岁时,就把儿子接到外院。等到儿子七岁时,太子找人做伴读,他唯恐自己将来要承爵的大儿子被吴氏教坏了,就把儿子送去宫里给太子做了伴读。而自己则请求去了边关。

    那时凌源辉也才四岁,一直跟着吴氏在郡王府长大。从此,老侯爷长驻边关,再也没回来。

    后来,老郡王在边关又纳了一房妾室 ,后来生下庶子凌源行,排行第三。凌源行一直养在边关,后来又在边关娶妻生子。

    老吴氏赐婚前,在家里曾经和同族的一个表弟私下暧昧。吴贵妃是知道这事的。国公府的嫡小姐怎么也得嫁一个门第差不多的人家吧,就这样,吴妃越过父母直接请先皇赐了婚。

    吴氏再不懂事,也知道皇上赐婚不可更改,就这样不情不愿地嫁了。可在她看到老郡王英武出众之后,和自己的表弟一对比,觉得老郡王的各个方面都是自己的表弟没法比得上的,觉得自己嫁了一个好丈夫,还是很欢喜的。可是这老郡王在自己生了两个儿子后就长驻边关,从此再也没回来。吴氏也知道丈夫这是怨上了自己。可是巧云不就是一个妾吗,自己是当家主母,难道连惩罚一个妾的权力都没有吗,这吴氏自此也怨上了丈夫。

    其时老郡王只是觉得自己的妻子太狠毒,连一个没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每次对着老吴氏,老郡王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毒妇。最后终于不愿再面对自己的妻子,而选择了长驻边关。

    这时吴氏又想起了和表弟以前的情分了。表弟家只是小吏,她就想拉扯一下自己的表弟。就生出了把表弟的女儿嫁给自己当儿媳的想法。

    老太太真是天真啊。凌家父子怎么能同意。外甥女没当成自己的儿媳。她又琢磨小表侄女给自己儿子做继室。儿子不同意,不得已让小吴氏做了贵妾。

    老太太真是锲而不舍啊。 其时老太太这样做,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对于凌家父子,哪个她也控制不了。要是找个娘家人做儿媳,那就能把儿子掌握在自己手里了,还能全了和表弟以前的情分。

    可是凌源辉从小就和自己的母亲不亲,他也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一去边关,就再也不回来。不是父亲不想自己,而是父亲不想面对自己的母亲。母亲做的事情他也看在眼里,那根本就上不了台面。

    而且他对妻子的突然去世也曾经怀疑过,还私下里让人查过,什么也没有查出来。但这件事也成了他心里的一个结。他又怎么能任凭老吴氏摆布。

    在凌郡王走后,小吴氏曾对着表姑母老吴氏哭泣。

    老吴氏就劝她,让她注意自己的肚子。老吴氏又告诉小吴氏:“阿圆,只要你生了志儿的骨肉,他回来后怎么可能不认你,你啊,先别想这么多,先把孩子给我生下来再说。天天哭器嘀啼的影响孩子的成长。”

    小吴氏从此她安心养胎,果然她很争气,生了个儿子。当郡王给儿子取了名字后,小吴氏的心又活了起来。看样子郡王心里还是有儿子的,有儿子就好说。以后自己要把儿子教育好,让他爹喜欢他。郡王喜欢了儿子,还能不喜欢儿子的娘吗。

    后来,郡王来的信很少,都是写给老吴氏的。

    小吴氏天天侍候在表姑母身边,所以每次郡王的来信她都知道,刚一开始她还盼着郡王的信里能提一提自己,可是每当老吴氏读完信后,眼光都是躲闪着自己,也不和自己说信的内容。小吴氏就知道那信里没有自己,后来渐渐地她就不再期盼,慢慢的她的心也越来越凉。

    几年过去了,她终于明白郡王的心里真的是一点也没有自己的位置。郡王爷对自己一点情分也没有,全是自己和姑母的一厢情愿。好在自己肚皮争气,产下一子。而郡王对这个小儿子也并非完全无情。还给自己儿子取了名字。看来,以后只能指望儿子了。

    于是小吴氏就把儿子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小吴氏有一点很好,那就是她对儿子从来不娇惯。三岁就找人给儿子开蒙。而凌远旭也很是个聪明,学东西也很快。而且小吴氏天天陪着自己的表姑母,时间长了,她就发现了老吴氏的自私和骄横。她又从府里老人那里听了许多表姑丈和表姑母的事,她的心里也就慢慢有了变化。。

    记得有一次凌远旭问祖母:“祖母,爹爹的信里有提到我吗,爹爹为什么不回来看旭儿啊,是不是不喜欢阿旭,只喜欢大哥啊?”

    老吴氏回回答小孙子:“你是奶奶最喜欢的心肝,可是你大哥是郡王府的世子,你爹爹自然更喜欢你大哥。”

    凌远旭当时小,才四岁,他一听爹爹更喜欢大哥,他都要哭了:“那我怎么样才能让爹爹喜欢我超过喜欢大哥呢?祖母你告诉我。”

    老吴氏当时答:“听祖母的话,乖乖的。祖母一定会让你爹更喜欢你的。

    小吴氏听着赶紧把话接过去:“阿旭,你只要乖乖听话,好好念书,懂事不淘气,你爹爹一定会特别喜欢你。”

    从那之后,她尽可能少让儿子单独和老吴氏待在一起。就怕表姑母把凌远旭教的什么都听她自己的,从而教坏了儿子。

    小吴氏是个精明的人,她在觉得郡王真的瞧不上她之后,她觉得必须把凌远旭教育的和自己的父亲近,也必须让凌远旭尊敬自己的哥哥,只有这样,凌远旭长大之后才会受到父兄的庇护,才有前程,儿子的前程就是自己的将来。也幸亏小吴氏想得透彻,否则要依着老吴氏的教育,凌远旭非得嫉妒自己的哥哥,也不会亲近自己的父亲。所以现在的凌还远旭还是一张白纸,也还是个心思很单纯仰慕父兄的孩子。

    这次,凌郡王父子一起回来了,大小吴氏两人心里又多少还是有一些期盼,这么多年过去,凌远旭都这么大了,凌源志还能这么倔强吗?而小吴氏也是这么个心思,也许表哥能改变心意吧。

第十二章 父子与兄弟

    从宫里出来,凌家父子很想直接去见阿凝,可是这么多年没回来了,凌源志也想见自己的母亲,虽然他和母亲不亲厚,可毕竟那是自己的亲娘,再说天朝很重孝道的,如果父子俩先去平王府看女儿的话,也容易引起多事的言官的弹劾,所以父子俩还是决定先回郡王府。

    郡王府除了老郡王妃吴氏,还有二房凌源辉的妻子李氏带着三个孩子。二爷凌源辉和大哥相差两岁,在他成亲后,老郡王也让人接他去了边关。长宁郡王府是军功起家,当初凌家扶持新朝新帝登基后,因军功被封为异姓郡王,以后凌家一直在边关守卫大元朝的北边门户。凌家人成年后的男丁都要去军中历练。凌源辉也不例外,他成亲三个月后就去了军中,走时妻子李氏已经怀孕,次年生下长子凌远宇。凌远宇比凌远航小三岁。后来老郡王去世后,凌源辉丁忧后去了洛阳任宣抚使同知,因为洛阳距离京城不远,所以每年凌源辉都要回来陪家人过年。后来又生下次子凌源帆,嫡女凌远珠,庶女凌远珂和凌远容。凌源辉后来又被调到镇海,现在也已经将满三年。

    李氏带着一家大小和下人们一起出来迎接,小吴氏也在内。凌郡王再不喜欢她,她也还是个贵妾 ,所以小吴氏硬着头皮出来了。

    凌郡王的小儿子凌远旭从出生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和大哥 。但是有关父亲和大哥在边关的英雄事迹,他从别人那里却听了很多。凌远旭对父兄的崇拜就像波涛一样一浪一浪的。凌远旭既盼望见到父亲和大哥,又害怕见到父亲和大哥。他今年九岁了,已经知道自己是庶出,姨娘跟他讲过,他和哥哥不一样。所以他怕父亲和哥哥不喜欢自己。他在门口等着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回来 。他还小,并不知道大人们的事情,他忐忑地等着。当那两个英姿飒爽的身影出现时,他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涌出来。

    凌郡王父子远远就看到自家门口等候的人。郡王的心是难过的。当年那个翘首盼望的倩影早已不在。此时在门口的人换了母亲硬塞给自己的那个女人。父子俩人下了马,凌远旭往前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凌郡王清楚地看到自己面前的小男孩那喜悦又局促不安的表情。

    李氏对郡王行礼:“欢迎大哥回府。”

    郡王也回了大礼:“弟妹不用多礼,倒是为兄要多谢弟妹在家里侍奉母亲,操持家务。”

    这时凌远宇也带着弟妹和下人们都跪下对郡王磕头行礼。郡王和世子回家郡王又只是对大家一挥手。就看到面前的小男孩没有跪下,他还傻傻地看着他。他走近摸着他的头,温和地说:“是旭儿吧。”

    凌远旭狂喜,父亲还记得自己,说明他心里是有自己的,他叫了一声父亲,就不由自主地伸开自己的两只小胳膊抱住了自己倾慕已久的父亲:“爹爹,旭儿很想您和哥哥。您终于回来了。”那颤抖的小嗓音是一个小小少年对自己英雄父亲的孺慕之情和对父爱的渴望。

    那一刻 ,郡王被自己的小儿子感动了,不管自己喜欢不喜欢这个孩子的母亲,这个孩子都是自已的血脉传承。他抚摸着自己的小儿子,心里的那一角冰山在一点点地融化。

    凌远航也有了动容,心里叹了一声:血脉真是奇妙啊!

    小吴氏在一边看着,心里有些酸楚,儿子从小虽然没有见过父亲,但她知道儿子是崇拜父亲的。小小年纪的凌远旭曾经不只一次地向自己询问有关他父亲的事情。在和自己谈话时,话里话外都流露出对父亲的敬仰与渴望。在小吴氏的心里,她很怕凌郡王不会喜欢自己生的儿子,所以她心里总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儿子。但是今天她却清楚地感觉得到郡王对这个小儿子是有感情的。她放下心来,这就好,只要郡王对小儿子有感情,儿子就不会没人管。对于儿子的以后,她暂时放心了。至于自己,从郡王下马的那一刻起,郡王就只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眼里,依然是那么陌生和冰冷。那种陌生和冰冷让小吴氏本来还有些希冀的心又坠入到了无底的深渊。

    郡王低头温和看着自己的小儿子那双酷似自己的眼睛,那双眼睛很纯净,这双眼睛告诉他,这是一个好孩子,他俯身抱住小儿子:“旭儿,你都这么大了,父亲也很想你。”

    凌远旭喜悦地说:“真的吗,父亲,您真的很想旭儿,旭儿还以为父亲没见过旭儿,就不会喜欢旭儿,更不会想念旭儿。原来父亲也想旭儿的。”凌远旭的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凌郡王听了小儿子的话,心里有些难过,也觉得对不起这个孩子。要说自己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期待过这个孩子的到来,这个孩子是自己的母亲强迫的结果。所以在边关时,郡王对自己的女儿阿凝是真的想,有时想的心里都抽痛。而对这个意外到来的儿子,郡王是真的很少想。现在看着眼前的小儿子,郡王心里升巨大的起愧疚和感激。愧疚自己的对孩子的冷情,孩子是无辜的,大人的罪过不能由孩子来承受,他感激的是,看来这个孩子并没有怨恨自己对他的冷漠,依然期盼着自己的回归。这就好,以后自己一定要多多补偿这个儿子。

    凌远航这时走过来笑着说:“阿旭儿,只想父亲,不想我这个哥哥。”

    凌远旭连忙从父亲怀里伸出头来:“哥哥,阿旭也很想哥哥,我特别喜欢听别人说的父亲和哥哥打匈奴的故事。”凌郡王放开他,让他去和凌远航亲近。

    凌远旭过来给凌远航行礼:“旭儿给哥哥行礼。”

    凌远航上前拉住他温和地说:“阿旭,让哥哥好好看看。”凌远航看着眼前的弟弟,他发现这个弟弟除了眉毛眼睛像父亲,其它的地方长得都像小吴氏,很秀气。

    凌远旭抬头看他:“大哥,我知道你很厉害,你以后教我学功夫好不好。”

    凌远航笑着对他说:“好啊,我有了时间就教你练武功。”

    凌远旭在祖母和母亲身边长大,性格上有些活泼。所以他在见到自己的父亲对自己也有喜爱的时候,他对父兄初次见面的恐惧也就消失的很快。这会,他拉着哥哥的手乐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小吴氏在旁边看着兄弟相见的这一幕,心里终于放下了心,这就好,看郡王和世子对儿子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以后儿子有人疼了。至于自己,心里不是不失望的,还是顺其自然吧。她在心里不由为自己叹了口气。

    凌郡王这时正在和郡王府的老管家凌伯说话。凌伯曾经是老郡王身边的人,对郡王府可谓是中心耿耿。这会他心里很激动:“郡王,老头子我终于把您盼回来了。这就好,这就好。”老管家高兴的语无伦次。

    凌郡王说:“凌伯,您老还好吧。”

    凌伯连连点头:“好,好,我很好,就是总是相您和世子,想小小姐,您回来就好了。小小姐也能回来了。哎,可怜的小小姐。”凌伯忍不住地擦擦眼睛,又说:“老郡王妃在里面盼着呢,快进去吧。”

    凌郡王点点头,这就带着大家往府里进。几个人一直进入到老太太吴氏的屋里。凌郡王带着儿子对老太太磕头:“儿子带孙子们给母亲请安,母亲一向可好。”

    老吴氏端坐在上面,把心里的喜悦往下压压。这么多年来,她不是不想念长子,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心里也清楚这个孩子对自己有隔阂,同时她也一直想把这个儿子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里,让他听自己的话,和自己一条心。可是从这个孩子三岁起,郡王就把这个孩子和自己分开来。同自己的感情也不像二儿子对自己的感情深。但不管怎么说,老吴氏还是很想自己的儿子的。也想孙子凌远航和阿凝,但她从心里也有些排斥,所以老太太心里是个很纠结的人,表面上也做不来亲近孙子的举动。因为这两个孩子都是那个自己不愿意娶来做儿媳的长兴郡主生的。

    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和孙子们。老太太眼里有着喜悦,挥手让他们起来:“都起来吧,回来就好,终于不用打仗了,总算回来了。””

    凌郡王说:“是啊,母亲,你老身子骨还好吧。”

    老吴氏对儿子笑笑:“还好,航儿走时还没有旭儿高,现在都长这么高了。”

    凌远航恭敬地说:“祖母,孙儿今年都十八了,现在已经是振威将军了呢。”

    老吴氏眼睛都笑眯了:“好,好。航儿出息了。今天刚回来,想必也很累了。先去洗洗去去疲乏。想必宫里也不会吃饱,家里已经准备了晚膳。一会过来吃饭。”

    凌郡王说:谢谢母亲关心,那儿子就先告辞。”

    凌远航也说:“孙儿也告辞。”

    父子俩就相继走了出去。凌远旭也颠颠地跟了出去。

    老太太叫下人出去,然后她对小吴氏说:“阿圆,今晚你好好打扮打扮吧,阿志他也旷了这么多年,身边一直也没有个女人。今天晚上是你的机会。”

    小吴氏眼神一暗说:“姑母,表哥他从回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我,如果他不同意,我不是自取其辱。”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那你就准备好,也许他就去了呢。”

    小吴氏苦笑了一下,嘴里应了一声是。

    晚饭时,老吴氏特意让人把小吴氏的坐位安排在凌源志的旁边。阿旭和哥哥坐在祖母的另一边,正好和父亲相对而坐。

    小吴氏一直也不抬头,只是有时给表姑母夹个菜,凌远旭今天打破了饭桌的平静,他一边吃饭,一边不停地问东问西,倒是凌远宇和凌远帆对大伯和大哥有些畏惧,也真亏了有凌远旭这个润滑剂,要不然这饭吃的还真是让人难受。

    饭后,老太太留下长子。老太太问郡王:“志儿,阿圆在家等了你这么多年,旭儿也教育的很好,你也不能把人娶来就不管了。我看你今天晚上就去阿圆那歇息吧。”

    凌源志恭敬地对母亲说:“母亲,儿子原来就说过,儿子不喜欢她,那时不喜欢,现在也还是不喜欢。”

    老太太说:“不喜欢也可以去睡觉吧,让她侍候你,这是她应该做的。”

    凌源志说:“母亲,儿子多年来一个人也很习惯。不需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来打扰。”

    老吴氏脸上有了怒容,她阴沉着脸说:“那你总不能这么过下去吧,身边总得有个人吧?”

    凌源志依然恭敬:“儿子正想对母亲说,儿子已经有了成亲的对象。她是我从军中带回来的。她的哥哥是个将军,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老吴氏脸上阴的似乎要滴下水来:“你一个堂堂郡王要娶一个边关带回来的女子。阿圆哪点不好,人长得好,又是你表妹,人也很贤慧。家里放着一个现成的人你不要,却要娶一个边关的女子为妻。”

    凌源志就知道自己会有这样一场争吵,虽然有心里准备,可还是压抑不住地火气上来,他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尽量平和地对母亲说:“这个女子也不是个一般的女子。她上马能杀敌,在家里女红也样样来的。哪里就配不上我了。你总说阿圆好,可阿圆的父亲也就是个小官吏,身份更低,你不也极力在撮合。”

    这一番话把老吴氏给堵得无话可说。连她自己也没得不承认,阿圆的身份确实很低。

    凌源志第一天回来就和母亲不欢而散。

第十三章 团聚

    次日,平王府正门大开,赵老王爷和老王妃带着儿子儿媳站在门外亲自迎接自己的女婿和外孙。老太太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着浅黄色裙衫,长相酷似长兴郡主的妙龄少女。

    凌氏父子下马跪拜在地。凌源志哽咽地说“岳父岳母在上,小婿惭愧,不但不能在身边尽孝,还劳累二老替我抚养小女。”

    赵王爷亲手扶起女婿:“志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阿凝也是我们的亲外孙女儿。再说有阿凝在膝下承欢,也让我们少了许多寂寞。”

    老太太这时也扶起外孙。上下左右地打量。然后老王妃眼泪下来了。这孩子可怜啊,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亲。十岁就跟父亲去了边关。那边关的条件哪比得上京城。老王妃拉着外孙的手:“孩子,苦了你了!”

    凌远航给外祖母擦眼泪:外祖母,不苦。”又握握拳头:“你看我结实着呢!”

    老太太含泪直点头:“是啊,航儿结实着呢!”然后拉过身边的少女:“阿凝,快来见见你的爹爹和哥哥。”

    旁边的少女已经是泪流满面,噗通跪拜在地,泣不成声:“爹爹,哥哥。”

    凌源志蹲下抱住女儿:阿凝,爹爹对不住你啊!“十年了,自己离家时,小女儿才四岁,如今已经是娉婷少女。自己缺失了十年对女儿的爱。凌源志泪如泉涌。旁边的人听着也都禁不住流泪。

    老王爷和两个儿子都来相劝。

    平静下来后,凌源志又带着儿子见过两位舅兄夫妇。彼此契阔一番。凌源志则跟着老夫妻俩去了正厅。阿凝则拉着自己的哥哥去说话。

    赵老王爷是当今皇上的亲堂叔。他对凌源志上交兵权激流勇退的做法很是欣赏。这个女婿真是人中之龙啊,知进退,不贪权。这样才能长久保护家族的兴旺。可惜自家女儿福薄,早早地逝去。女儿和女婿感情好,女儿在时,女婿眼里从来没有其它女子,屋里没有妾室通房。女儿每次回娘家,老夫妻俩都能看出女儿生活的很幸福,也就对女婿更加满意。

    再看看女儿留下的这两个孩子,一个娇俏可人,一个俊美英武。都是那么地可人疼。又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想想自己的亲家老吴氏,老爷子叹了口气。对女婿说:”志儿,你这次回来,交了兵权,就要长久在京城,这家里也应该有个能主事的人了。航儿和凝儿的婚事得有个屋里人来操持。 这么多年过去了,长兴不会怪你的。”

    凌源志沉默了一会,说:“岳父岳母,我也正想和你们说这件事呢,另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望二老给小婿做主。”

    老王爷说:“志儿,说吧,只要我和你岳母能给你帮上忙,我们定不会推辞。”

    “这次我从边关带回来一个女子,叫何琳琅,我把她安排在郊外的庄子上。这个女子的哥哥是我军中的将军。她除了这个哥哥再也没有别的亲人。所以她也一直就在军中,也杀过敌。她在边关长大,很有侠义心肠。应该比那些世家女子更适合做航儿凝儿的继母。”

    凌源志迟疑了一下:“只是她身份太低。”

    老夫妻俩对视了一下,老王妃说:“志儿,你明天把她接来吧。我认她做我的干女儿,从王府出嫁。”

    凌远志感激地起身对又对岳父父母拜下去:“谢谢岳父岳母。”

    老王爷微笑:“志儿,起来了,就当我们又多个女儿。”

    凌远航又说:“另外,这次我想把阿凝接走。还请二老允许。”郡王爷谢过两位老人后又说。

    老太太忙说:“志儿,阿凝你还是先别接了。等你忙完你的事,再接吧?”

    老太太是真不舍得,阿凝是个很知进退的女孩,很懂事。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身边,天天看着,这突然要走,老太太怎么舍得。能留在身边一天是一天,另外,老太太也真是担心两个大男人照顾不好自己的宝贝外孙女。就老吴氏那亲家,老太太是真不放心啊!

    “好吧,那就听岳母的,明天我先把何琳琅接回来。”凌源志回答。

    老王爷又问:“航儿定的是哪家的姑娘。”

    “是威武侯府的行三的庶女。”凌源志说。

    老太太皱眉:“身份是不是低了些,怎么会是庶女。”

    凌源志说:“几年前航儿回来那次。在洛川祭拜完他祖父和母亲后,要回京看阿凝,没想到在途中遭到袭击。跟着他的亲卫都没有活下来,他也受了伤。当时威武侯关侯爷正带着自己在边关长大的小女儿回京,正好遇上,救了航儿。”

    老夫妻俩这才恍然大悟,赵老王爷说:“原来如此,这姑娘原来是航儿认识的。

    “是的,航儿当时不想让您二老担心,就扮成侍卫留在侯府养伤,伤好后,关侯爷有借给他两个亲卫护送航回边关。”凌源志说。

    “是啊,当年多亏了关侯爷。”赵老王爷想起当年的情景,那年外孙和自己说了遇袭的事情,老王爷也派人查过,后来听说那伙人被官府剿灭了 。这件事才放下。

    老侯爷就握紧双拳:“那年航儿才十三岁,哪来的仇家,是谁能对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下这样的毒手。我也叫人查过。后来那伙人被官府剿灭了,不会是刚好遇到土匪劫财吧?”

    “不像,土匪劫财不会是这么狠厉的打法,听远航说,这群人的目标就是置他于死地。而且听远航说,那伙人里还有军人。事后我也想过,是不是远航在军中得罪了什么人,也在军中查过,一无所获。”凌源志说。

    凌源志又说:“后来源辉说,这帮人是洛岭山上的土匪。是下来劫财的。在远航出事后,是源辉带官兵剿灭了他们。但是这件事我一直不相信是巧合。”

    老夫妻又对视一眼,想起心中的怀疑,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

    “还是说说航儿的亲事吧。”老太太转了话题。

    “航儿自己说,那个小女孩长得好,性格也不错。”凌源志接着说。“航儿当时回京是瞒了消息的,关侯爷的家人都不知道,只以为是军中侍卫。那些跟随侯爷的侍卫都被侯爷下了封口令。而八岁的小女孩也能做到这么多年来不露口风,这孩子真的不错。”

    外面,阿凝拉着哥哥的手,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阿凝在这里没有自己的院子,从她四岁被送来,她住的就是祖母的东厢房。这么多年,祖母一直把她带在身边,悉心教养。虽然她没有父母在身边,可她真得就是被外父母一家捧在手心里娇养长大的姑娘。所以她的性格中不免也带了点娇憨。

    此时,她的小嘴里正喋喋不休地问东问西:”哥哥,听说胡人长的都跟熊一样,又高大,又凶狠。是那样吗。”

    凌远航告诉她:“胡人只是相对于汉人来说个头高一些,身材壮一些。其他的没有什么区别。”

    “听说胡女也都长的虎背熊腰的,一点也不好看。”阿凝又接着问。

    凌远航耐心地回答妹妹:“胡人中也有美女。有的比汉人还漂亮。胡人的眼睛是蓝色的。也很漂亮。”

    兄妹俩边走边聊。凌远航把自己给妹妹的礼物拿出来,每年阿凝生日时,凌源辉父子都坐在一起吃饭,他们把自己给阿凝准备的生日礼物拿出来,父子俩一起思念着这个从小就失去母爱和父爱的小姑娘。这些礼物都在凌远航这里收着。这会他一起拿出来给妹妹。爷俩这几年准备的礼物各种各样,有外邦的用鱼骨串的手链和脚链,有精致的头饰和玉佩。有象牙做成的小梳子等等。阿凝喜欢的拿起这个看看,又拿起那个看看,看的出爹爹和哥哥是很用心地在给自己准备礼物,阿凝鼻子一酸,又想流泪了。就含着泪埋怨哥哥:“哥哥真是的,又把人招惹哭了。”

    凌远航赶紧哄妹妹:“都怨哥哥,是哥哥不好,哥哥该打。”

    阿凝噗呲一声又含着眼泪笑了出来。

    凌远航见妹妹好了,就又变戏法一样地拿出一个憨态可掬的木刻小兔子给阿凝。

    阿凝一下就喜欢上了,她嚷着:“好可爱的小兔子,给我给我。”一下就从哥哥手里夺了过来。

    凌远航为了逗她,一会拿出一个,每次的小兔子都不一样,阿凝就喜欢的问哥哥:“还有吗,还有吗?哥哥,是你刻的吗?”

    “这是三叔刻的,他特意给你刻的。你呀,今年十四,三叔就给你刻了十四个,拿着玩。”凌远航告诉妹妹。

    阿凝感动地说:“三叔没见过我,还想着给我这么好玩的礼物。我可怎么谢谢三叔才好。”

    凌远航说:“三叔是个很好的叔叔,你只需记得他的好就可以了。至于感谢,有机会再说。”

    “哥哥,我未来的嫂子是哪家的。你见过吗?”

    凌远航好笑地看着妹妹。看样子外祖母是真的很宠自家小妹。要不然性子不会这么活泼。

    凌远航告诉妹妹:“她长得很好看,和阿凝一样聪明可爱。”

    然后,凌远航告诉妹妹,爹爹要续弦了。说完后看看妹妹的反应。阿凝眨眼:“爹爹要娶哪家的女儿,阿凝听说过吗?”

    凌远航看妹妹并没有不愿意的表情,就说:“阿凝想不想爹爹再给我们娶个母亲?”

    阿凝答:“阿凝无所谓啊,爹爹一个人苦了这么多年,只要继母能照顾好爹爹就好。”

    凌远航宠溺地摸摸妹妹的头,说:“阿凝放心吧,继母是个很好的人,她会对阿凝好的。”接着凌远航就把何琳琅的事情讲给妹妹听。

    阿凝又领哥哥去看自己这些年折叠的一百多个纸鹤。阿凝的闺房里挂满了折叠精致的纸花纸鹤,这些纸鹤满折叠的都是阿凝满满的思念。凌远航眼睛又有些温润,她怜爱地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心中感慨万千对妹妹充满了歉疚。

第十四章 交锋

    午饭时,平王府的厅堂里热闹非凡,父子俩的到来,让平王府打破了平时食不言,寝不语的沉寂,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在饭桌上对着父子俩尽情攀谈。尤其是凌远航这桌,由于兄妹刚见面,这里也并没有男女分开,阿凝就挨在哥哥的旁边坐着。这里坐的都是表兄弟表姐妹,最小的表弟阿林今年九岁,最是淘气捣蛋,这是二舅舅家的老三。他抢先坐在自己最崇拜的表哥旁边,小嘴里还叫着:“哥哥姐姐今天谁也别和我争表哥,我就坐这。”

    表哥表姐们都笑他,任他坐在凌远航身边。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谈论的兴致勃勃。阿林小嘴里吃着,缠着表哥给他讲打仗的故事。凌远航就满足他的要求,给他讲了最后一次攻打高臼城的事情。阿林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眼里全是兴奋:“表哥,那赫里骨这次被押到京城了吗,那第一辆囚车里就是他对吧?”

    凌远航点点他的小鼻子,故意瞪大眼睛逗他:“阿林,你能未卜先知啊。一下就能看出来,这个人在第一辆囚车内?”

    阿林骄傲:“因为他是匈奴的王子嘛,肯定是在第一个啊。”

    大家都笑起来。大舅舅家的大表哥赵吉文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现在是正五品的光禄寺左少卿,负责皇宫内院的御膳,宴会,祭祀等等物品的采购,听命于礼部。平王府是皇帝信任的人家,赵吉文是皇上的堂侄子,深得皇上的信任,要不一般人哪能得到一个关系到皇宫安全的职位。赵吉文端起酒杯欣慰地对表弟说:“远航,你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正四品,表哥为你高兴。来,我们兄弟俩喝一杯。

    凌远航赶紧站起来端起杯子:“谢谢表哥。”痛快地一饮而尽。

    二舅舅家的二表哥是习武之人,现在宫中任七品侍卫,性格很豪爽,他也来敬洒:’远航,哥哥佩服你,你比哥哥强,这是战场上拼来的,好,好,表哥敬你。”

    这就开了头,表弟们也来敬酒,远航在军中已经练出了酒量,他是来者不拒,一共就两个表哥,三个表弟,其中还有两个表弟阿林和阿武太小,只能是充数的。所以这点酒,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二舅舅家的三表弟刚成亲不久,比凌远航小一岁,还在国子临读书。他笑着说:“表哥,我跟你说,你和姑夫从长街上走过之后,你知道那些姑娘们扔的手帕都被人踩在脚下,队伍过去后,地上好多,可惜了那些精致的手帕,有的还是熏了香的,那都是为你们爷俩抛的。

    二表哥也说:“三弟说得对,听说你已经定下人家了,你知道碎了多少姑娘的心啊。”他还摇摇头,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装模作样地表示惋惜。

    大家哄堂大笑,阿凝和表姐妹们插不上话,只听着他们调侃,这回几个姑娘都笑的直不起腰来。

    凌远航也笑,他觉得这就是家的感觉,兄弟姐妹间自由,和谐,让人心情愉悦。

    大家笑了一阵,兄弟几个分别去给长辈敬酒。

    赵老王爷捋捋胡须,看着儿孙满堂,呵呵直乐,心里是异常的满足。

    凌家父子在王府吃完晚饭才回家。直接去给吴氏请安。凌郡王再一次把要娶继室的事说了。

    吴氏阴沉着脸说:“我不同意,娶这么一个在边关长大的野丫头,身份太低 没的把我们郡王府的脸面都丢光了。”

    郡王平静地说:“琳琅并不是个粗野的女子,她很知礼,马上她就是长兴的义妹,岳父岳母要认她为义女。她的身份并不低。”

    老吴氏气的把手里的杯子盖掷向跪着的儿子,嘴里骂道:“凌源志,你这个逆子。你一回来就知道气我。”

    凌郡王没有躲,茶盖就这样飞到了凌郡王的额头上,立刻血就流了下来。

    旁边的丫鬟吓呆了。小吴氏也呆了。她知道凌源志不待见自己,也知道这个家里一定会再迎来一位女主人。她以为这未来的主母一定会是一会身份很高的人,可是刚刚郡王爷说的什么 那位未来的主母竟然是一位出身普通的边关女子,并不比自己的身份高。小吴氏不禁为自己感到悲哀,郡王不待见自己,应该是因为自己是被表姑母硬塞给她的吧。也罢,这是自己的命。

    她在心里怨起了自己的表姑母。

    而凌远航则是怒了,他一边扶住父亲,一边叫自己的小厮快去请大夫。无奈地对祖母说:“祖母,你怎么能对父亲这样?”

    吴氏看到血流不止的儿子,也有些后悔。这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但她嘴里还强硬:“他就这样不待见我给他找媳妇。竟然自己做主把亲事定了。”

    面对祖母,凌远航实在不知再说什么了。他搀起已经有些眩晕的父亲向外走去。

    何琳琅跟着朝廷大军一起回来,在行到距离京城十里的时候,郡王让自己的护卫阿南和阿北把何琳琅先安排到京郊的自家庄子上,还有这几年在军中积攒的东西,大部分都让何琳眼带到了庄子上。郡王已经想好,也和儿子商量过,这些东西就当做琳眼的嫁妆。何琳本来身份就低,如果再没有多少嫁妆傍身,是无法在府里立足的。

    第三天,凌源志去郊外庄子上接回了何琳琅。当何琳琅带着一群姑娘出现在平王府时,着实地让平王府的主人和下人震撼了一次。这些姑娘个个都有自己的战马,身上带着兵刃。她们由于是骑马来的,所以穿的还是在军中的装束,英姿飒爽,格外精神。看的王府的几位姑娘羡慕不已,都在心里有着同样想法:原来女子还可以这样恣意生活。

    这是何琳琅在军中的女兵队,从边关跟她回来的三十六个人。

    郡王先带着琳琅去拜见老王爷老王妃。两位老人家一见到这个姑娘就喜欢上了她的爽利性子,很快就认了琳琅做干女儿。然后又让阿凝来和琳琅相见。就这样何琳琅在王府住了下来。

    郡王府里,凌郡王走到自己和长兴郡主的房里,这里的一切都和妻子在时一样。当年自己临走时,不但把妻子的嫁妆封存了,还把这个院子也封了。这里面的东西都罩上了白布,现在白布上已是厚厚的一层灰。

    郡王坐在床上,这张床承载了他和长兴多少的恩爱缠绵。他的脑海里出现长兴笑盈盈的肤如凝脂的美丽面庞,仿佛听到那甜甜糯糯的叫声:”夫君,看我们的凝儿多好看。”影像幻化成长兴憔悴的脸:“夫君,如果你要再娶,就把凝儿送到平王府.......。”

    郡王抹了一把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流出的泪水,喃喃地说:“长兴,我们的儿女都长大了,他们很好,我不相信你就那么去了,我一定要查出你的死因。”

    凌郡王亲手收拾这里的东西,凌伯要帮忙,他不让,凌远航也要帮忙,他也不让。这些东西的上面都留存着自己和妻子的美好回忆,他不愿让任何人插手,他把这些东西小心地收藏起来。他不是把妻子的痕迹抹去,更不是忘了妻子,而是把妻子深深埋在心底。做为男人,他也不会让另一个无辜的女人伤心。

    郡王府开始布置喜堂,凌伯领着一帮下人,忙里忙外。

    老吴氏还在闹别扭,不肯拿出钱来。小吴氏就劝:“姑母,事情已经这样,表哥都把人从边关带回来了。平王府都已经认了干亲。那何小姐的身份也不算低了。你也别再挡着了,再说,你也了解表哥,你也挡不住。”

    老吴氏叹口气:“我知道,志儿是怨我的。可是我还是觉得亲上加亲多好。也能和我一条心,可是现在可好。以后志儿更不听我的了。”

    小吴氏也叹口气,她当然不希望表哥再娶新人。她也知道姑母之所以执意要娶一个娘家媳妇,并不是她有多么看好娘家的女儿,而是娶了吴家的女儿做长媳,她老人家就能把长子和孙子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里。郡王就像一个脱缰的野马一样,从小就不在姑母的控制当中。她怎么能心安呢。

    可是郡王从小就不亲近自己的母亲,现在儿女都这么大了,老太太还要用这样强硬的手段,只会把表哥越推越远。

    这时只听杨妈在外面说:“哟,郡王,您可来了,快快劝劝老太太吧,她这两天吃饭都少了好多。”

    外面凌郡王说:“多谢妈妈操心。我这就去劝母亲。”说着就走进了门。

    郡王先给母亲请过安,然后坐在母亲下首,温和地对小吴氏说:“你先下去吧,我和母亲有话说。

    等到小吴氏出去之后,屋里就剩下母子俩,凌郡王温和地对母亲说:“母亲,我知道您心里对父亲有气,也有怨,您想让我娶一个您好掌控的的儿媳,所以您一再地让我娶吴家的姑娘,所以您不喜欢长兴,也不喜欢长兴生的孩子。”

    老太太没想到儿子看透了自己的心事,并且还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她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声音有些尖厉起来:“不要和我提你的父亲。”

    凌远航仍然心平气和:“母亲,先不说父亲对错多少,现在他老人家已经走了好几年了,母亲的怨恨也应该放下了。您看,您现在是儿孙满堂,您就放下心事,在家享享天伦之乐不好吗!母亲,你听儿子一声劝。何琳真的是个好姑娘。再有,我不想听外人说我们郡王府母不慈,儿不孝。儿子虽然现在立了大功,但同时也是把我们郡王府放在了风口浪尖上。现在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看着我们郡王府,又有多少人嫉妒我们郡王府,等着拿我的错处呢。

    老太太眼红了:“你的父亲一走这么多年不回来,你也不听为娘的,你们父子要把我气死不成。”说着老太太就开始抽泣起来。

    凌郡王看着母亲哭泣,脑袋都大了,他的心里也难受,父亲和母亲之间的纠葛他不好说什么,可是让他看着母亲这样伤心又这样固执,他真是不知怎么办才好。他只好跪下给母亲连着磕了三个头:“母亲,儿子惹您生气,是儿子不孝,请您原谅儿子。不过,儿子还是劝您好好吃饭,保重身子要紧。至于儿子的婚事,我去麻烦二弟妹就好了。”

    老太太停止哭泣:“罢了。罢了。儿大不由娘,况且你从小就不在我身边,我也说不了你。已经这样了,那就依你吧。“

    凌郡王松了口气,又给母亲叩了一个头:“谢谢母亲,你保重,儿子先出去了。”他出去,一推门差点碰倒一个人。只见杨妈紧贴着门站着,也不知在这听了多久。见他出来,有些尴尬,摸摸被撞疼的鼻子,不无讨好地说:“郡王,您走好。”

    郡王看了她一眼,皱皱眉,哦了一声走出了院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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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门纪事介绍:
出生在边关的侯府小庶女,在爹娘的宠爱下长到八岁才跟着父亲回京城。在回京途中偶遇郡王府世子。没想到五年后被这位刚从战场归来世子聘为正妻。反正早晚要嫁人。嫁个自己见过的高富帅总好过嫁给一个从不认识的人好。可是嫁了之后却觉得这生活还是很值得期待的。什么,这郡王父亲也从战场上带回一个野丫头做继室,这爷俩的眼光难道都有问题吗?且看小人物,大宅门,怎样在豪门世家混得风声水起。这高门的家长里短间,耍耍小小的聪明还是其乐无穷的。文文不虐,文风轻松。 QQ群: 850128762宅门纪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宅门纪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宅门纪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