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百分之十
那名老者是人类联盟的最高领导人。陪伴在那名老者身边的几人也都是人类联盟之中举足轻重的重要人物。在刚刚看到这几人的时候，赵华生就隐约预料到有大事发生了，但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事实上，直到现在为止，赵华生都还没有冷静下来。
李奇死了，自杀而死，但在自杀之前留给了自己一张白纸。几乎可以说是最高规格的，有最高领导人参加的会议，此刻，最高领导人还在问自己“太阳到底怎么了”。
“抱歉，抱歉。”赵华生喃喃了几声，甩起巴掌在自己脑袋上狠狠的拍了几下，又坐在座位上闭目沉默了一会，消化了一下此刻所听到所接触到的东西，好不容易才冷静了下来。
“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者对着蒙卓示意了一下，蒙卓说道：“在今夜凌晨三点左右，部署在西半球的太阳观测望远镜，部署在地球轨道的十五颗太阳观测卫星，以及部署在拉格朗日点以及环太阳轨道上的观测卫星同时向危机预防部报道了一条消息，所有消息的内容都一模一样，那就是，太阳辐射强度在短短几分钟时间之内急剧降低了百分之十，并且还在迅速降低之中。在接到这条消息之后，危机预防部迅速将这条信息上报到了元首办公室，并且联系了你们恒星物理研究所的李奇所长，在发现李奇所长无法联系之后，我们联安部加入此次事件，直接来到了李奇所长的住所。”
“在敲门没有取得回应之后，我们强行打开了李奇所长居所大门。然后我们发现，李奇所长已经死去，在现场我们发现了火灾的痕迹，但很奇怪，这好像是一场受到了控制的火灾，它仅仅发生在李奇所长的卧室之中。李奇所长的遗体也受到了严重损害，尸检表明，李奇所长就是死于这场火灾的。火灾现场一片狼藉，唯有这个保险箱被完好的保存了下来，我们有理由认为，这是李奇所长特意保留下来给你以此来向你传递信息的。”
“我们检查到，李奇所长在自杀之前几天时间都很正常，唯有在昨天晚上，从不饮酒的李奇所长约了你在世纪大厦顶层餐厅一同饮酒，并和你交谈了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通过翻阅李奇所长往日的研究记录，我们也得出了结论，那就是，李奇所长至少在一年以前就已经知道了太阳即将发生剧变，但出于某些原因，李奇所长一直没有对外公布这些研究成果。”
“唔，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李奇所长的死亡时间。尸检表明，李奇所长恰好在太阳剧变发生之前一个小时时间死去。”
“据此，我们可以知道，李奇所长很早就知道了太阳即将发生的变化，也知道发生这种变化的原因是什么，他什么都知道，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而是在死去之前和你进行了一次谈话，并且留给了你一张白纸，还留下遗言说你可以解答我们的一切疑问……那么，赵华生，你可以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蒙卓说话的语调一直维持着平整，一点波动都没有。但这些话却在赵华生脑海之中掀起了滔天巨浪。赵华生的大脑思绪几乎已经陷入了停滞，蒙卓的话语却仍旧像是一颗颗子弹一般强行钻入了赵华生的脑海。
“不……不可能的，太阳辐射水平怎么可能会忽然降低百分之十……这不对啊……如果太阳辐射水平降低，它就无法抵御自身的巨大压力，它会缩小体积，提高密度以此来提高核心温度从而重新提升辐射水平……这是一个动态平衡的过程……这是常识啊……”赵华生喃喃道。
老者再次对着蒙卓示意了一下，蒙卓就取过一叠资料放在了赵华生面前。
这是太阳辐射水平变化示意图，以及各种观测卫星的初步观测数据，还有一些初步的分析结论。这些东西是赵华生经常接触的，所以赵华生一眼就理解了这上面所描述的东西。
所有的探测设备都在明确无误的表明一个结论：“太阳辐射水平降低，但太阳的质量，体积，密度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你知道太阳辐射水平降低百分之十意味着什么吧？”老者缓缓说道：“这意味着整颗地球将进入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一次冰河期，赤道将变成温带，温带会变成寒带……南极冰盖甚至会和南美洲接壤，格陵兰冰盖会接触到亚洲大陆，整颗地球大部分地区会变成不可居住区，粮食大幅减产，数千万数亿人会被饿死，如果太阳辐射水平继续降低下去的话……我们人类文明会完全崩溃，我们会退化成原始人都不一定。”
“今天是太阳辐射水平降低的第一天。因为大气环流以及海洋的保温作用，我们暂且还察觉不到太大的变故，最多会感觉天气变冷了一点而已。但如果我们没有办法提升太阳辐射水平的话，气温会一直慢慢的降下去，一直降低到我们无法承受的地步。所以，赵华生，你来告诉我，我们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赵华生喃喃说着。
“在昨天晚上，李奇所长都跟你说了什么话？你复述出来，一个字都不许错。”一名与会的物理学家说道。
“我……”赵华生镇定了一下，略带苦涩的说道：“昨天是周五，下班之后，李奇所长找到了我，说要带我去开一下眼界……我们就来到了世纪大厦顶层餐厅，李奇所长跟我说坐下，然后点菜……然后喝酒，他问了我最近情况如何，有没有什么想法，谈了一会之后，李奇所长就将话题引到了人类文明如何渺小之上……”
旁边有一名书记员在快速的记录着赵华生说过的话。在赵华生回忆的过程之中，这名书记员没有任何插话，一直在默默记录着。在赵华生说完之后，书记员检查了一下记录，然后问道：“在你和李奇所长离开研究所，前往地下停车场的路上，李奇所长说的究竟是“今天天气不错”，还是“今天挺凉快”？”
赵华生回忆了一下，说道：“是今天天气不错。”
“在李奇所长开车带你去世纪大厦的路上，李奇所长究竟抱怨了几次堵车？”
“三次。”赵华生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道。
赵华生拥有十分良好的记忆力，在大学时候，赵华生甚至取得过记忆大赛冠军。也正因为如此，赵华生才能回忆起昨天晚上的每一个细节。
……
“在李奇所长回家关门之前，你确定他没有说出诸如“进来坐一坐”之类的话？”
“没有。”赵华生回答道。
“好，这是你们之间交谈的全部记录，你看一下有没有疏漏。”书记员说道。
赵华生接过了那几张记录，快速浏览了一遍，然后说道：“没有疏漏。”
“如果再想起来什么，记得随时找蒙卓汇报。蒙卓，这段时间你就跟着华生。”老者说道。
“是。”蒙卓吐出了一个字。
就在这个时候，会议室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在得到同意后，一名带着金丝眼镜，秘书打扮的人就走了进来。
“首长，纸张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这只是一张普通的a4纸，在生产出来之后没有被任何技术手段处理过，没有任何隐形药剂在上面。密码学专家没有从纸张纤维分布、压痕等细节上取得任何有价值的情报。纸张生产于三个月之前，购买于一家普通办公耗材店，生产于一家名叫“飞翔”的林业公司，纸张原材料是速生杨，生长年龄为三年零一百五十二天，同批次纸张一共生产了六吨，已流入市场五吨，剩余一吨已被封存，流入市场的五吨之中已追回四点五吨，剩余零点五吨已派出人手前往各购买人员居所、垃圾中转中心继续追寻，接触过该批次纸张的人员一共有三千零七十人，已经全部展开背景调查……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资料。”
“组织心理学专家组，立刻对李奇展开心理调查，同时，集合各方面专家，立刻对李奇所留下的一切研究资料，所接触过的一切物品展开分析研究。我要在最短时间之内知道李奇自杀的原因，为什么李奇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场灾难而不肯做出提前预警，为什么在灾难最终发生之前选择自杀，为什么要留给赵华生一张白纸……还有，李奇是如何预测到这场灾难的，李奇对于此刻的太阳变化有什么独到的研究，以及最重要的，李奇到底有没有办法解决这次危机，如果有的话，解决危机的办法是什么。”
“同时，立刻召集全联盟范围内的相关科学家，立刻对太阳变化展开分析。”
老者用平淡的语气下达了一个个不容置疑的命令。说完这一切之后，老者略有些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看了一眼赵华生，说道：“华生，从今天开始，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人类的命运……掌握在你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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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太阳危机协调处理中心
“我们人类文明遭遇到了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一次挑战。”老者站了起来，环视了一下会议室之中诸人，声音有些沉痛。
“我们人类文明现在还远未发展到羽翼丰满的程度……我们甚至连登陆火星都做不到。我可以理解人类文明的渺小，以及要依靠人类文明的力量去改变太阳是一件多么可笑，多么艰难的事情。但我们没得选择。我们必须迎难而上，战胜了这次危机，我们人类文明继续延续，若是失败，我们灭亡，就是如此简单。”老者说道，“幸好……幸好我们的科技已经有所发展，事情虽然艰难，但并不是没有一点希望。”
“我命令……从此刻起，人类联盟进入到战时紧急阶段，我们将发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来面对这次危机。所有的科学家，所有的工程师，政治家，工人，商人，社会的各个阶层都要联合起来。只有如此，我们才有获胜的希望。”
“散会……华生，蒙卓，你们两个留下。”老者说道。
人们络绎散去，偌大的会议室之中只剩下了赵华生和蒙卓两人。
“我看过你的资料。”老者看了一眼赵华生，“从小学开始一直到进入恒星物理研究所为止，你一直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天赋，你很聪明，也很勤奋好学。”
在刚才人多的时候赵华生感觉还好，现在，就剩下他自己来直面这个老者，他才感觉到了那种巨大的压力。面前这个老者可是人类联盟的最高元首，属于赵华生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的那种人物。
面对这名老者的夸奖，赵华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一点你不必妄自菲薄，因为你确实很聪明，很勤奋好学。”老者缓缓说道，“但是……放在全人类文明范围之内，你的聪明，你的勤奋仍旧在正常人范围之内。你并没有表现出过某种堪称逆天的能力。甚至于，就算在科学界，乃至于在恒星物理研究所这一个机构之中，你的资质也算不上最为顶尖，最多只能算是上层。”
“有许多人比你还要聪明，有许多人比你还要勤奋。所以，华生，我很好奇啊，李奇所长为什么在最后时刻选中了你，让你来承担这个最为艰巨的任务？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我不知道。”赵华生思考了一阵，最终不得不颓然承认了这个事实。因为现实情况确实如此，老者所说的话虽然残酷，虽然没有照顾到自己的自尊心，但那全都是实话。
“哎。”老者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前，透过落地窗户看着脚下的繁华城市，只留给赵华生和蒙卓一个略显佝偻，但仍旧十分宽厚的背影。
“华生，实话告诉你，我没有战胜这次危机的信心。”老者说道，“太阳的质量是地球质量的一百多万倍，面对一颗小小的地球我们尚且如此无力，更何况是面对太阳。但你心中也清楚，这些话是不能在公众场合说的。我所能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尽力将资源往这方面倾斜，让科学家和工程师们代表我们整个人类去追寻那飘渺的一点点希望。”
“实话跟你说，在刚刚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几乎都要绝望了。但幸好，我紧接着又接到了下一条消息，我知道了李奇所长早就清楚这些事情，知道了李奇所长将唯一的遗物留给了你，并且说你能解答我们的一切疑问……我和李奇有过接触，知道李奇是怎样的一个人。既然李奇说你能解答我们的一切疑惑，那你就必然能做到这一点。在这次事件之中，如果说我对我们人类文明的科技的信心是百分之一的话，那么，我对李奇的信心……至少有百分之二十。”
“所以……华生，现在，我将这百分之二十的希望放在你身上。”老者转过了身，将凝重的目光放到赵华生身上，“我知道现在的你也很疑惑，你也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既然李奇这样做了，那么李奇就一定有他这样做的理由。李奇相信你，我便也相信你。”
“华生，我会为你提供你所需要的一切资源，只要你认为有必要，只要你认为这有助于你理解李奇的意思，哪怕你要到月亮上去，我也可以满足你。”老者走过来拍了拍李奇的肩膀，温言道：“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蒙卓，蒙卓会为你处理妥当一切事情。就这样吧，华生，记住，你手中掌握着人类的命运。”
老者转身离去，会议室之中便只剩下了赵华生和蒙卓两人。
赵华生靠在座位上，用双手盖住了脸，脑海之中一片混乱。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李哥，你在最后为什么选择了我？”
“在以后，为了便于我们之间的理解和交流，我将称呼你为一号。”蒙卓冷冷说道，“你可以称呼我为二号。”
赵华生勉强笑了一下：“哪里有那么麻烦，我还是叫你名字好了。”
“可以。”蒙卓仍旧一副冰冷的样子，“一号，请指示下一步行动。”
“先回家吧，回家……让我休息一下。”赵华生勉强站了起来，向着会议室门外走去。
车子仍旧由蒙卓驾驶，赵华生坐在副驾驶之上，思绪早就不知道飞到了哪里。甚至于，赵华生感觉自己所看到的这个世界也是那样的不真切，往来的人流，排成长龙的车辆，高高耸立的建筑，乃至于悬挂在天空之中，略有些黯淡的太阳都透露着一种虚假的意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这一句话始终在赵华生脑海之中盘旋不去。
自从太阳从原始星际气体之中诞生以来，太阳已经平稳燃烧了四十多亿年。和这个时间尺度相比较起来，人类文明有文字记载的五千年时间几乎可以说是弹指一瞬。但就在这弹指一瞬之间，太阳发生了剧烈的变化。而也就恰巧在这弹指一瞬之间，人类文明发展了起来，并且拥有了一些初步的星际探测能力。
就在太阳剧变发生之后的六个小时之内，一个综合了危机处理部门、科学研究部门、心理干预部门等的综合性机构就被建立了起来。这个机构被命名为太阳危机协调处理中心，由人类联盟元首亲自担任处理中心主任，并且由老者亲自赋予了在危机期间协调节制其余任何部门的权利。
太阳危机协调处理中心的工作职责有两个，第一个职责是探究太阳发生如此变化的内在物理机制并寻找解决的办法，第二个职责就是寻找在危机无法解决的情况之下，将人类文明传承下去的办法。李奇和赵华生之间的事情并没有被公开出去。知道这些事情的人，仅限于早晨参加会议的那些顶尖科学家，以及人类联盟的几个高层。就像是那名老者所说的那样，我将最大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并且给予你最大的权限和资源倾斜，但这些事情不能拿到公开场合去说。
对于这一点，赵华生是可以理解的。
周末的第一天便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之中度过。赵华生在家里窝了一天，没有吃东西，没有接电话，赵华生只是在座位上静静的坐着，一动不动。
蒙卓只是在赵华生旁边站着，如同一具雕塑一般。
仅仅才一天时间而已，赵华生就深深的憔悴了下去。一直到了晚上时候，赵华生才叹了一口气，用嘶哑到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的嗓音说了一句话：“蒙卓，你到客房之中去睡吧。”
安置了蒙卓，赵华生也沉沉进入到了梦乡之中。但就算在睡梦之中，赵华生的思绪仍旧不得安稳。赵华生总是梦到无数人的哭喊，梦到高楼倒塌了，梦到大地被冰雪覆盖，梦到无数人惨死……有时候还会梦到李奇，梦到李奇在回家之前和自己所说的那最后一句话：“再见”……
赵华生知道，从今天开始，自己的命运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变化，从李奇邀请自己一起喝酒的那一刻开始，从李奇将唯一的遗物留给自己开始。
天渐渐的亮了。虽然疲倦已极，但赵华生仍旧在清晨时刻就醒了过来。
今天是太阳危机发生之后的第二天。并没有出乎赵华生的预料，今天的气温比起昨天更加降低了一些，太阳也变得更加黯淡。这让赵华生不得不翻出了早就封存起来的长袖和长裤，在这盛夏时节就穿上了春秋的衣服。
气温仍旧会降下去，不可阻挡的降低下去。虽然水的比热容很大，虽然地球表面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海洋，虽然地球有着厚厚的大气层可以保存热量，但这仍旧不够。当一件事情的根源发生了改变的时候，其余枝节就算再多，也只不过能减缓一下事情发展的脚步罢了。在这次太阳危机之中，太阳辐射水平降低就是这次事件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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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庇护所
在略带寒冷的晨风之中，赵华生裹紧了自己的衣服，坐在了车子的副驾驶上面。
在今天上午又有了一个规格很高的会议，甚至比昨天那次会议规格还要高。不仅联盟最高领导人会出现，各部门、各领域的领导人、相关科学家都会出席。这是一次商讨“人类社会该如何应对此次太阳危机”的会议。因为身份的特殊，身为普通研究员的赵华生也接到了邀请出席。这也是为什么今天赵华生会再次早起的原因。
蒙卓的驾驶技能很高。在蒙卓的操控之下，赵华生一度生出了自己所乘坐的家用小车在不知不觉中升级成了豪车的错觉。但这种错觉并没有维持太久，又或者说，赵华生的注意力并没有过久的维持在这上面。蒙卓是一个沉默而理智的男人，蒙卓不说话，赵华生便也没有说话。赵华生只是将自己的眼神放到了车外。
繁华的都市一如往常。气温的诡异变化所带来的影响力还没有蔓延到普通人的世界之中。赵华生看到的人们仍旧像是以往一样行色匆匆，街边仍旧有小吃车在叫卖，上班族仍旧挤在一起等着公交车。此刻，太阳是黯淡的，但没有人会将注意力放到太阳身上。
赵华生心中多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整个庞大的人类社会就像是一只行动迟钝，感觉迟缓的巨兽……它对于外界刺激的应对总是缓慢的。当它真正感受到这种变化为自己带来的坏处之时，往往便也到了事情无可挽回的时候。”
“不过……幸好人类有了科学这一有力的工具。如果我们仍旧处在蒙昧时代，恐怕直到我们最终灭绝，我们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念头很怪异，所以赵华生在下一刻就将这个念头甩出了脑海。
蒙卓将赵华生送到了会议室门口，然后等在了外面。会议在稍后开始。
“首先请科研部发言。”会议主持者说道。
科研部代表是一名德高望重的恒星物理学家。原本科研部代表应该是李奇的，但是李奇已经不在了。
“在这段时间的观测和研究之中，我们没有找到任何可能导致太阳辐射水平降低的原因。”这名科学家说道，“虽然这很无奈，但我们不得不这样说。我们唯一可以告诉大家的一点是，太阳的辐射水平仍旧在不断的降低下去——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之中，它再次降低了千分之三。我们不知道它将会降低到什么地步，也不知道它会维持多长时间，更不知道在将来太阳辐射水平有没有提升到正常水平的可能，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能建议大家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这名科学家说道。
“最坏的心理准备指的是什么？”身为联盟元首的那名老者问道。
这名科学家沉默了一下，回答道：“太阳完全熄灭。”
“请告诉我这种情况的后果，以及可能发生的几率。”元首说道。
“抱歉，我们无法估计这种情况可能发生的几率，我们一无所知。”科学家回答道，“至于后果……您知道冥王星么？如果太阳熄灭，地球将会变成和冥王星差不多。到那个时候，地表温度会降低到零下二百多摄氏度，所有液体都会凝结成固体，构成大气层的所有气体会因为极度的低温而凝固，从天空降落到地表，地球将失去所有的防护层，相当多种类的星际辐射以及小行星会自由的轰击地球……所有生命都会灭绝。”
会议室之中响起了一阵嗡嗡声。会议主持者问道：“那么，你们科研部门的行动建议是？”
“如果可以的话……”这名科学家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在热带地区建立大量庇护所，将所有处在高纬度及温带地区的民众向热带附近汇聚。海洋和大气的保温作用毕竟有限，寒带和温带很快就会变得不适合人类生存。如果我们人类比较幸运，太阳情况不再继续恶化的话，热带地区可能还比较适宜人类生存。同时，以最大的精力投入到新能源研发过程之中，如果可控核聚变取得突破，我们至少还能保留人类文明的一点种子。”
“还有，我提议进行最新一次太阳观测计划，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发射最多、最先进的太阳探测器前往太阳，在必要的时候，我们还要进行载人观测计划，毕竟，只有先搞明白太阳到底怎么了，我们才能找出办法拯救太阳。”
元首将目光看向了工业部门和社会部门代表：“你们的看法是？”
工业部门代表说道：“以我们人类文明此刻的工业基础，我们有短时间内在热带附近建立大量庇护所以及将所有工业资源向科研倾斜的能力，只要您下令允许我们停止其余一切非必要的工程建设就可以。至于停止其余一切非必要工程建设所可能带来的社会影响，这要交给社会部门去研究和解决。”
社会部门代表说道：“这没有问题。只是我们有一个建议，我们建议暂且不要向公众公开此刻危机的真实情况。过早公开真相容易造成社会骚乱，这不利于后续计划的安排和进行。”
农业部门代表插话道：“如果实行配给制的话，我们的粮食储备足够全人类食用三年时间。但三年时间之后，我们就将面临食物匮乏的风险。所以，我们要求将一部分科研资源向农业倾斜，我们要求科研部门尽快研发出高抗寒的粮食种类，以及研发无土栽培和室内栽培技术。”
中央科学院农业研究部门代表说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
在科学家代表将目前人类文明所面临的危机如实相告，并且提出了诉求之后，具体如何应对的事情就交给了各相关部门去详细商讨。会议开的很长，而赵华生在这些事情上面是没有发言权的。甚至于，赵华生能列席这次会议，也是因为身份特殊的缘故。
在不断的发言，不断的讨论之中，赵华生的思绪渐渐的飘到了远处。赵华生的脑海之中再一次浮现出了李奇的影子，浮现出了李奇死去之前所说的那一声再见，以及最后留给自己的那一张白纸。
在赵华生的思绪之中，那一张普普通通的白纸好像忽然之间拥有了某种神奇的魔力，它虽然是空白的，但它上面却好像承载着李奇想说的千言万语。
李奇知道所有的事情，但李奇什么都没有说。
赵华生知道自己的身份很特殊，知道自己很重要，但任就连赵华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特殊在哪儿，重要在哪儿。
“你好。”就在这个时候，坐在赵华生旁边的一名年轻女子对着赵华生打了一个招呼。赵华生从神游之中回过神来，也对着那名年轻女子微微点点头，也说道：“你好。”
“我叫李薇，我是李奇的妹妹。”那名年轻女子说道，“我目前在联盟中央科学院下属光学研究所高能激光研究室工作。我听我哥哥提起过你。他说你是一个很勤奋，很聪明的年轻人。”
李薇今年的年龄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五岁。此刻的她正坐在座位上所以看不出身高，但赵华生可以看出来，她的身形十分纤细。一张精致的面容配上一头柔顺的长发，看起来异常动人。只是李薇的眼睛略有些红肿，就算化了妆也没有将这红肿遮掩下去。
听到李薇这样说，赵华生也黯然了下去，“李哥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很照顾我。”
“我听说，我哥在临死前最后一晚曾经和你在一块喝酒？”李薇问道。
“是的。”赵华生点了点头，“如果知道他那晚会出意外……就算惹他生气，我也会陪他一晚上。”
李薇低下头，从包中取出一张纸巾，轻轻擦了擦眼睛。
“对不起，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片刻之后，李薇平静了下来，“发生这样的意外谁都不愿意看到。只是我有一些疑问想从你这里得到解答。”
“请说。”赵华生说道。
“我哥将唯一一件遗物留给了你……那是一张白纸？我哥还说，你可以为我们解开一切疑惑？”李薇问道。
赵华生略有些诧异，诧异是因为李薇竟然也知道这些高度保密的事情。但想到李薇的身份，赵华生就释然了。
赵华生点了点头，确认了这些事情。
李薇将视线从赵华生身上移开，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我理解我哥哥……他是一个计划性和自律性很强的人。从我记事起，我就没有记得他做过任何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所以……我相信我哥哥最后留下的那些话。他选择这样做肯定会有自己的理由。我有一种预感，在这次太阳危机之中，我们人类的一切努力都会失败，最终的希望，就像我哥说的那样，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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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心理模型
听到李薇这样说法，赵华生略微有些窘迫：“我甘愿为了人类的事业奉献出我的一切，但我至今不知道我到底哪里有特殊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你哥哥为什么会将最后的遗物留给我。”
“我哥哥说过的话不会出错。”李薇说着，从包中拿出了纸笔，在纸张之上写下了一串数字递给了赵华生：“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有什么想从我这里了解的东西，随时联系我。”
“好的。谢谢你。”赵华生接过纸条点了点头。
会议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赵华生在服务人员引导之下离开了会场。赵华生知道这是一次可能改变整个人类命运的重要会议，但也正是因为重要，赵华生才没有参与进去的资格。
这次会议只是一个总体的，战略层面的会议，它基本上不会涉及到具体的事务。在这次会议结束之后，各相关部门还会召开无数次内部会议以确定行动方法，之后还会召开数次联合会议，但这就和赵华生没有关系了。
下午是李奇的追悼会。在追悼会之中赵华生又再一次遇到了李薇。不过这一次两人并没有交谈，而只是互相点了点头就算打过了招呼。
站在灵堂之中，看着身披联盟旗帜，被鲜花覆盖的李奇的遗体，看着黑白色的遗照，赵华生心中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生出了一种十分虚幻的感觉。
人类的命运已经发生了彻底的改变，在此时此刻有无数的相关人员正在为迎接这个改变而忙碌着，但赵华生始终游离在这忙碌之外。片刻的失神茫然之后，赵华生对着李奇的遗体鞠了一躬，然后离开了灵堂。
赵华生和蒙卓一同回到了家中。在开门之前，赵华生对蒙卓道：“你可不可以先去一下别的地方？我想一个人呆着。”
蒙卓摇了摇头，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不行。”
“为什么？”赵华生怔了一下，“你在监视我？”
“不。”蒙卓说道，“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必须随时跟着你。如果你也像李奇那样不明不白的死去的话，我们没有人可以承担起这个后果。”
赵华生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
赵华生推开了门，和蒙卓一同走了进来。蒙卓又说道：“如果你想一个人呆着的话，我可以让你看不到我。”
“看不到你？”
“是的。”蒙卓点了点头，径直走向了阳台，然后就再也没有了声息。赵华生也走了过去，掀开窗帘，却看到阳台上空无一人。赵华生心中一惊，立刻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又看了看身后，竟然也没有看到蒙卓的身影。
蒙卓好像消失了。但赵华生知道，蒙卓一定还在自己家中。至于蒙卓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藏起来的，赵华生心中并没有多少好奇的心思。能成为联盟安全部一级探员，又能让那名老者如此器重的人物，总会有一些超出常人想象的能力。
赵华生没有再去寻找蒙卓，而是坐在了沙发上，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苹果汁，却没有去喝，而是躺倒在沙发上，面对着对面黑漆漆的电视怔怔出神。
赵华生在细细的回忆自己以往和李奇相处的每一个细节，回忆着和李奇说过的每一句话，试图从这其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来。但很遗憾，赵华生长久的思考并没有得出一个结果。于是赵华生改变了思维方式，转而从其余的方面来思考这个问题。
“暂且不管李奇所长为什么选中了我……先来思考一下这个问题，他为什么要留给我一张白纸？一张白纸意味着什么？他为什么知道一切，却什么都不说？”
“以常人角度来思考的话，李奇所长没有隐瞒这一切的动机。这毕竟是关系到全人类生死存亡的大事，李奇身为正常的人类一员，正常的做法应该是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起就将其公布，从整个人类联盟之中寻求解决问题的力量。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这是否意味着，并不是李奇不愿意公布这个消息，而是因为有某种未知的力量存在，导致李奇所长无法将其公布，而只能通过一张白纸这样隐晦的暗喻来隐蔽的传递这一切事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可以说得通了。李奇所长之所以最终选择了我，或许是因为解开这个隐晦暗喻的钥匙在我身上。可是，这柄钥匙到底是什么呢……”
“蒙卓。”赵华生叫了一声。话音刚落，蒙卓冷静而平淡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在。”
赵华生转头，就看到蒙卓从阳台上走了出来，“有什么吩咐？”
赵华生并没有去计较蒙卓刚才到底藏在哪里的事情，而是直截了当的询问道：“我记得元首曾经说过，他将会成立一个专门的心理学和科学家小组来分析李奇所长的心理动机以及过去他所留下的一切痕迹，也会分析我的一切过往，尝试寻找李奇所长这样做法的背后原因，是么？”
“是的。”蒙卓点了点头。
“那好，我要求这个心理小组和我保持情报共享，他们的任何研究成果和结论以及推测我都要在第一时间看到，不知道我又没有这个权限？”
“你当然有这个权限。”蒙卓点了点头，“你请稍等。”
蒙卓取出一个类似手机模样的仪器在上面按了一会，过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有四五个穿着和蒙卓一样的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来到了赵华生的家。他们还携带着一些仪器，走进赵华生家门之后，也不经过赵华生同意，就在蒙卓的带领之下来到了一间侧卧，然后就开始了忙碌。
仅仅半个小时之后，这四五名年轻男子就如同来时那样不发一语的离去。蒙卓对着赵华生说道：“最先进的，可以联通到科研部门内网的计算机，三维立体投影仪器，语音通话设备，传真设备等已经安装完毕。从此刻起，你可以在全天二十四小时之内任何时候联通该心理学小组以获取到最新的研究进展资料。同时，该心理小组如果有什么新的进展也会在第一时间和你联系。唔，第一阶段的研究进展资料已经传真过来了，你可以看一看。”
蒙卓指了指传真机，对着赵华生示意了一下，赵华生则有些呆滞的点了点头。
“我先走了，如果有什么事情，只要喊我一声就可以。”蒙卓说着，转身走出了房间，带上了门，不知道又往哪里去了。
赵华生坐在座位上，过了足足五分钟才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赵华生就拿起了那份资料，从头开始一页页的看了起来。
资料很多，很杂。在这些资料之中，那个心理学小组从李奇的童年开始追溯起，一点一点的构建李奇的心理模型，然后又以这个心理模型为基准来反向推测李奇的行为，并且和有记载的李奇的真实行为做出比对。如果推测的行为和李奇的真实行为相符合的话，那么该处对于李奇心理模型的构造会被保存，如果不符合，那么该处构造会存疑，并展开进一步的分析，以图寻找到正确的构造模式。
除了对于李奇心理模式的模型构造之外，还有关于对赵华生心理模式模型的构造资料。单单是看李奇的心理资料的话，赵华生还感觉没有什么，可是看到关于对自己的心理分析资料之后，赵华生的背部就逐渐渗出了冷汗，到了最后，甚至于开始了轻微的颤抖。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被扒去了全身的衣服，被放在聚光灯下面，然后被无数人拿着各种仪器在做世界上最为详尽的检查一般。在这种检查模式之下，任何秘密，哪怕是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东西都会被挖掘出来。
简单来说，这种心理分析方法就是，通过对一个人行为的观测来推测出这个人的心理机制，在掌握了这个人的心理机制以后，再以此为依据，进一步推测这个人在面对各种现实情况之时所会做出的反应。在这种分析方法之下，一个人的任何一个行为都可以从心理层面找到相对应的心理运转机制，也即是这个人这样做法的原因。甚至于，在当事人自己还没有想明白该怎样做的时候，通过这种心理分析方法，这个心理学小组就已经知道他最终会怎样做了。
他们甚至精准的预言了昨天晚上赵华生会辗转难眠以及今天赵华生会要求蒙卓离开的事情。
“这就是最为顶尖的心理学家以最为先进的心理学理论为武器，再配合最全方位的资料支援之下所能做到的地步……这简直太可怕了。”一直到此刻为止，赵华生才真切的体会到了人类联盟所掌握的力量到底庞大到了何种地步。
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处。
因为，在那叠资料的结尾处清晰的写着：“很遗憾，我们目前所构造的心理模型仍旧无法解释李奇所长临死之前的那些行动。换句话说……我们仍旧不知道李奇所长为什么会这样做。”
第六章 火星亮度问题
“因为李奇临死之前的那些行为根本就无法和根据李奇以往行为构造出来的心理模型兼容。△￠四△￠五△￠中△￠文换句话说，做出这些事情的李奇和以往正常时候的李奇不像是同一个人。我们无法知道造成这种变化的原因是什么，因为我们并没有足够的资料来源。”
“这种心理分析方法虽然威力强大，但它并不是万能的。”赵华生默默的思考着，“这种方法在理论上确实可以做到分析透彻任何一个人，但真实情况却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或者机构有能力全天二十四小时完完全全的监视一个人的任何细微行动，体内各激素分泌水平，大脑皮层运转力度，又或者心脏跳动速度。也即是说，不可能有完完全全的资料以供建模使用。既然没有完整的资料，那么在实际分析之中，就只能通过某日的一张医院体检单，又或者监控视频拍下的一段画面，又或者某些相关人员的回忆等零星资料来进行分析，而这必然会带来误差。”
“就算有误差……这种分析方法也相当可怕了。从他们可以精准的预测我昨晚会睡不好觉以及今天我会向蒙卓要求单独呆着这两件事就可以看出这种方法的威力。但他们的结论却是无法评测李奇的行为模式……这又意味着什么？”
赵华生摇了摇头，继续对着这叠资料看了下去。
“不过，我们认为有一种情况可能性十分之大。这就是，在李奇即将死去的这段时间之中，李奇有可能受到了某种外力胁迫，正是因为有这种其它人无法察觉到的，只存在于李奇身边的外力，李奇的行为模式才会变得如此紊乱以至于无法推测无法分析。李奇选择一张白纸作为自己的遗物，以及“赵华生会解答一切疑惑”的留言，可能是李奇绕过那种未知的外力限制向我们传递信息的尝试。当然，李奇具体要向我们传递什么信息，我们还暂且无从得知。”
“我们正在努力收集任何有关李奇的影像和语音以及行动资料，以图全面的分析李奇的行为，找出“正常的李奇”和“不正常的李奇”的时间分界点，如果我们最终找到了这个时间分界点，我们就能知道在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了李奇的改变，我们也就有可能找出那藏在李奇身后的未知力量到底是什么。”
“更多的资料和结论，请等待我们的进一步研究。”
这份资料到此完结。赵华生将手中资料放下，再一次进入到了沉思之中。
心理学小组的最终结论和方才赵华生自己推测得出的结论基本相同，两方都想到了是因为某种未知力量影响才导致李奇如此做法的可能。不同的是，心理学小组所拿出的研究结论更加的严谨，也更加的详实。但也正因为如此，赵华生才更加的困惑。
如果动用政府的力量都无法查明事情真相的话，单单依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我可以解开这个事关重大的谜题么？赵华生这样想着。
“但我和他们不同。因为解开这个谜题的钥匙一定在我身上，虽然此刻就连我都不知道这钥匙到底是什么。”赵华生默默的想着，“问题的关键就在钥匙之上，可是钥匙到底是什么？”
这柄钥匙，才是李奇最终选择赵华生的关键。
看完了心理研究小组的资料，赵华生又调来了太阳危机协调处理中心下属科研部近段时间对于太阳的研究观测资料。赵华生本来就是恒星物理方面的科学家，所以观看这些资料对于赵华生来说并没有什么阻碍。
“太阳活动正在迅速的衰减之中，在过去四十八小时到过去二十四小时之中，我们一共观测到了二十九次小型耀斑爆发，而在过去二十四小时到现在为止，我们所观测到的耀斑爆发仅仅只有十三次。目前太阳正处在十一年周期的活动最高峰时期，以往时候c级耀斑基本每天都可以观测到，偶尔还可以看到m级又或者x级耀斑，但最近几天就连b级耀斑都少了许多。”
“以下为太阳大气一号卫星所拍摄的实景图片。图片清晰表明太阳正在诡异的平静下去。但直到现在为止，我们仍旧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推论和结果。”
那些图片之中所拍摄的太阳仍旧硕大，明亮，炽热。但赵华生敏锐的从图片之中看到了一些隐约的红色。
按照恒星分类划分的话，太阳是一颗黄矮星。恒星的颜色由表面温度决定，黄色光表明太阳的表面温度为六千开氏度左右。如果是红色光的话，则表明这颗恒星的表面温度在两千到五千开氏度。而此刻，太阳光之中开始掺杂红色……这就意味着，太阳的表面温度至少降低了五百度。
这对于地球来说毫无疑问是十分重大的灾难。但幸好，地球有着自己的保温系统，所以它暂时还不能给人类带来太大的影响。也正因为如此，人类文明才有了难得的一段缓冲时间。
“但在连续不断的观测之中，我们也发现了一些让我们感到疑惑的地方。最重要的一点是火星的亮度问题。”这份文件资料之中如此写道。
“火星的亮度问题？”赵华生心中冒出了一点疑惑。
对于太阳系内几大行星的运转规律赵华生也有一定的了解。赵华生知道此刻火星正处在太阳的另一面，也正因为如此，在地球之上看来，火星是跟随着太阳一同升起和落下的，在白天时候，火星会被太阳强烈的光芒遮掩，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看不到火星的，只有在清晨和黄昏时候太阳黯淡的时候才能看到。
“火星此刻正处在太阳的另一面，所以在地球之上看到的火星就是火星反射的太阳另一面的光芒。依据我们此刻观测的太阳光度降低幅度，火星的亮度也应该有相应的降低才对，可是我们并没有在火星之上观察到这种变化。”
这个现象意味着什么，赵华生心中十分清楚。
这意味着……太阳只有在面对地球的一面发生了辐射强度降低的变化，而在背对地球的一面却仍旧维持着正常的辐射水平。因为只有这样，火星的亮度才不会变化。
“这怎么可能？”赵华生心中立刻冒出了这句话，“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早就该发现这一点才对。我们所发射的卫星又不是全部都处在地球这一面的。”
人类文明在最近这几十年之中发射出了许多颗星际探测器，这些探测器有探测火星的，金星的，乃至于木星、土星等等行星的都有，甚至于还有探测彗星以及小行星的。最远的探测器甚至于已经行驶出了太阳圈的范围。就赵华生所知的，就有鹰隼号彗星探测器，星尘号探测器，信使号探测器等处在太阳的另一面。所以如果太阳的背面真的没有发生辐射水平降低的情况的话，科研部应该早就接到了信号，而不是直到此刻才通过火星的光度变化推测出这一点。
但赵华生的疑问仅仅持续了一瞬间，下一刻赵华生就想明白了这一点。
“那些探测器并不是专业的太阳探测器啊，它们无法对太阳这样明亮的星体进行太过详细的观测，既然如此，它们没有发现太阳的光度变化也就可以理解了。”
赵华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继续看了下去。
“在发现这一点之后，我们一边抓紧时间操纵专业的太阳观测卫星尽快前往太阳另一面进行观测，一边冒着探测器损坏的风险，强行让一部分深空探测器将观测镜头对准了太阳。目前还没有足够精确的资料传回来，但我们有至少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认为这是真的。因为勒夫空间望远镜对于太阳背面一颗编号为a7435d的小行星的观测也证实了这一点。”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们还不是十分清楚，但一个大概的推论是，在太阳的大气层（重点怀疑为光球层）之上发生了某种我们尚未了解的物理反应过程，正是这个过程阻挡了源自太阳内部的光子向外发射的路径。进一步的观测、建模和计算正在进行中。”
这个推论十分的简单粗暴，但它也足够符合逻辑。从理论上来说，太阳的物质组成和质量没有发生变化的话，那么它的辐射水平也不应该发生变化。但事实却是它的辐射水平变化了，那么这个推论就足以兼顾两方面之间的矛盾——并不是太阳辐射水平降低了，仅仅只是太阳大气层之中出现了某种阻挡物挡住了太阳的辐射而已。
“可是怎么会是这样呢？”赵华生默默的思考着，“到底是什么样的物理反应才能造成这样的后果，如果真的有这样的物理反应过程，它会在太阳之上维持多长时间？”
“而这，又和李奇留给我的那张白纸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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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K2级文明
有一个很显而易见的事实摆在赵华生以及全地球所有人类的面前，那就是最为基本的质能守恒定律。∷四∷五∷中∷文【，这个定律表明，能量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所以，如果太阳光球层之中出现了某种阻隔物质的话，那么……被阻隔的那些能量去了哪里？
或许那种阻隔物质组成了一个吸热层，但整颗太阳的辐射功率是十分恐怖的，到底什么样的吸热层可以承受住这样巨大的能量冲击？
赵华生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一个词汇，戴森球。
戴森球是人类文明推测之中的一种完全利用太阳能量的虚拟球体。这个虚拟球体可以由许多块镜片组成，这些镜片将一整颗恒星完全包裹起来，完全吸收掉它所辐射出来的能量。
卡尔达肖夫指数将宇宙之中可能存在的文明划分为三个等级，分别为k1，k2，k3。k1级文明可以利用一整颗行星的能量，k2级文明可以利用一整颗恒星的能量，而k3级文明可以利用一整个河系的能量。按照卡尔达肖夫指数来看的话，戴森球就是k2级文明最为标志性的产物。很显然，造出了戴森球，就可以利用一整颗恒星的能量。而如果推测之中的吸热层真的存在于太阳的光球层之中的话，那么它是否是戴森球的一种？
需要指出的一点是，按照卡尔达肖夫指数的分级标准，此刻的地球人类文明仅仅只是k0.7级文明而已，距离戴森球还有许多距离。而如果真的有某一个文明来到了太阳，在太阳周围制造出了戴森球试图收取掉太阳的全部能量……那么，以人类文明k0.7级的实力，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去对抗一个k2级文明的。
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毫无疑问是人类文明的末日。
“幸好这仅仅只是一个初步的推断而已，它不太可能是真的。”赵华生思考着，“物理世界拥有某些共通性，就算是比我们要先进许多的k2级文明，也不太可能去违背一些基础的物理规律。就像在相对论已经取得极大发展的今天，万有引力定律仍旧在使用一样。如果真的是戴森球，那么它必然还会有后续的能量收集装置，而此刻我们并没有观测到能量收集装置的存在。”
“雷雨号水星探测器已经改变自己的前进轨道，正在全速赶往太阳的另一面，在大概五天之后我们就将得到来自太阳背面的准确消息……一切，就等到那个时候再说吧。”赵华生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资料。
赵华生站了起来，走到了窗户之前。
一轮鲜红的太阳挂在西方的天空之下，此刻已经是傍晚时候了。房间之中的空调并没有打开，所以从资料文件之中回过神来的赵华生立刻就感觉到了一股凉意。大街之上行人俱都行色匆匆，就连不断闪烁的霓虹灯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竟然也有了一种萧瑟的意味。
蒙卓仍旧不见踪影，不知道藏在了哪里。赵华生便也没有去管他，只自顾自的拿了一块面包草草吞下了肚子，之后就再次坐在了电脑之前。
这一次赵华生没有去查一些资料之类的东西，而是来到了几个比较著名的论坛之上。
随意翻看了一些抱怨最近天气异常的帖子之后，赵华生刷新了一下页面，一个标题跳进了赵华生的眼帘。
“最近温度异常降低并不是气候原因！而是太阳辐射水平在降低！”
赵华生皱了皱眉头，点开了这个帖子。
帖子之中并没有什么具体的观测数据，发帖人声称自己是一个天文爱好者，手中正好拥有一套太阳观测设备，在某个时候他将观测仪器对准了太阳，经过详细的观察和计算才得出了这个结论。在帖子结尾，发帖人还以一种十分惊悚的语气写道：“政府一定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但政府将它隐瞒了下来，我们有理由怀疑政府正在暗中做着某些动作。至于这些动作到底是建地下庇护所还是进行人口筛选计划就不得而知了。总之，现在政府已经靠不住了，我们所能做的只有自救！从现在开始，尽量多多的储备食物和水还有燃料吧，地球末日就要来了！”
下方回帖之中有表示怀疑的，也有嘲笑的，基本上没有人相信这些话。但赵华生心中的忧虑却愈发的严重了。
这件事情瞒不了多久的。很简单，观测太阳辐射强度变化并不是一件需要多么高端的器械以及理论才可以做的事情。任何一名资深一些的天文爱好者如果真的花费一些时间对太阳进行详细观测的话，他们同样可以得出这个结论。政府可以垄断所有的通讯渠道，但政府没有办法垄断知识。
赵华生又来到了某个以专业著称的天文论坛之中。这里的发言验证了赵华生的想法。在这里，“太阳辐射强度降低”基本上已经成为了一件公认的事情，只不过这里的人很显然并没有掌握到太多的情报，他们所讨论的仅仅只是此次事件的形成机制以及背后的物理原理。
他们仍旧将这次事件看做是一个正常的太阳活动过程，还没有怀疑到其它方面去。
“但是……如果太阳辐射水平始终上不去的话，他们迟早会想到那一点的。到时，信息会以拥有天文专业素养的人员为源点扩散到整个社会去，每一个人都会知道这些事情。这个过程是无法阻挡，不可逆转的。到了那个时候……不知道社会之上会爆发多少骚乱，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去。”
“希望处理中心已经做好了应对骚乱的准备……希望赤道附近的大规模庇护所建设可以赶在骚乱不可控制之前建成。”赵华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将电脑关闭掉了。
时间已经到了**点时候。对于夏夜来说，这个时候还早。但赵华生并没有什么兴趣去做其它的事情。赵华生简单的洗漱了一下，躺到了床上。
赵华生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喜欢在夜晚入睡之前躺在床上思考事情，整合一整天所接受到的资讯，并且对白天时候偶尔冒出来的灵光进行深入挖掘。现在，赵华生希望自己可以在这一天之中大脑运转最为高效的时刻，通过整理自己白天所得到的信息得出什么结论来。
但很遗憾，赵华生殚精竭虑的思考并没有收到什么效果，这思考反而严重的影响到了赵华生的睡眠。每当赵华生闭上眼睛的时候，脑海之中就会浮现出一副场景，在这个场景之中，天空下着大雪，森森寒风不断刮过，满面疲惫的人们将自己所能找到的所有衣物全部披在身上却仍旧抵挡不住寒冷的侵袭，走着走着就有人忽然倒下就此死去，还幸存着的人们为了哪怕一点点食物又或者燃料就可以大打出手，生命在这幅场景之中是那么的卑微，那么的不值一提。
那是地狱，那是人类所能想象出来的最为残酷的地狱。文明消亡，秩序崩塌，人们退化成没有任何道德礼仪，没有任何法律和良知，为了生存可以做出任何事情的纯粹的野兽……那是整个文明的末日。不，不仅仅是人类文明，那是地球之上所有生命的末日。
一种使命感和责任感在强迫着赵华生保持清醒，强迫着赵华生拼命的转动着自己的大脑，努力的去思考改变这一切的方法。所以直到凌晨时候赵华生仍旧没有睡着。
太阳再度完成了自己的一个轮回，重新从地平线之下冒出来，将自己已经颇显微弱的光和热洒向这片大地。清晨的凉风从打开着的窗户之中吹向了赵华生，让赵华生再一次裹紧了自己的被子。
从来没有过这样一刻，让赵华生感到阳光和温暖是如此的重要。在过去的四十亿年之中，地球一直在沐浴着来自于太阳的稳定的光和热，它甚至稳定到让地球之上的所有生命都忽略了它的存在，将它看成了是某种理所应当的东西。直到它开始有了消退的迹象，包括人类在内的地球生命才能真正的体会到它的珍贵。
因为阳光就意味着生命。没有阳光就没有生命。
赵华生掀开了被子，让自己的胸膛暴露在了清晨微冷的空气之中。赵华生蓬头垢面，胡子拉碴，面色苍白，形容枯槁，但赵华生的眼睛很亮。有一种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力量在支撑着赵华生的身体。赵华生起了床，随便洗了把脸，连头发都没有梳，牙都没有刷。
“蒙卓，你在没有？”赵华生对着空旷的房间叫道。
“我在。”一脸漠然，没有任何表情，身躯仍旧笔直，衣衫仍旧整洁的蒙卓从阳台之上走了出来。
对于蒙卓的神出鬼没赵华生早就已经习惯了。好像不管赵华生什么时候呼唤蒙卓，蒙卓都会立刻衣衫整洁，一脸漠然的出现在赵华生面前。
“开车，带我去研究所，我要去找一些东西……”赵华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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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太阳环境模拟器
在早晨七点多时候，赵华生就来到了自己异常熟悉的恒星物理研究所之中。△￠四△￠五△￠中△￠文¤，赵华生曾经在这里度过了三年的时光。这里有许多赵华生所熟悉的人和事，但此刻看起来这一切都显得有些陌生。
同事们差不多都在这里。身为研究恒星物理的主要机关，这个研究所之中的每一个人身上都背负着沉重的责任。很显然，他们是一直从昨天工作到了今天。
研究所之中的气氛有些沉重和压抑。赵华生草草和几个人打了招呼，就带着蒙卓来到了另外一栋楼房之中。
这栋楼房看起来十分高大，但它内部是中空的。有一个很庞大的机械被安装在里面，赵华生还亲自使用过它。
那是李奇所长在大概两年以前申请建造出来的一套设备，它的主要作用是模拟太阳内部的物理运行机制。自从它被建造出来以后，有许许多多的研究课题得到了突破。
但是这套设备之中的一件仪器很特殊。除了李奇之外没有人使用过它，也没有从它上面得到过什么数据。当初研究所曾经传言李奇正在做一个大课题，为了保密需要才禁止其他人接触这里，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但现在赵华生打算验证一下这个问题。赵华生想知道，在过去一段时间之中，李奇一直在忙碌的到底是什么事情。或许这件事情和赵华生所留下的隐晦暗语有什么关联。
这里面仍旧有许多人在进进出出，每一个人都显得异常忙碌。赵华生知道，此刻正有许许多多的数据被产生出来，然后在这些研究员的脑海之中纠缠，分析，他们正在尽最大的努力尝试从这些数据之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出来。
如果没有李奇的遗物的话，此刻的赵华生大概也正在这里忙碌，试图探究在太阳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带着心中的些许感慨，赵华生来到了李奇办公室门前。不出赵华生所料，几名联安部人员将赵华生拦了下来，并且告诉赵华生这里已经被封锁，暂时不允许进入。
蒙卓便将一本似乎是证件的东西拿了出来，交给那几人看了一下，那几人对视一眼，各自默不作声的退到了一边。
赵华生走进这间办公室才发现，这里与其说是办公室，还不如说是操作间更好。在这间房间正中摆着一台电脑，电脑上方的墙壁之上安装着一面巨大的屏幕。屏幕之中的画面是一个更加巨大的大厅，那大厅四周安装着许许多多的仪器，有许多缆线在大厅之中纵横。大厅正中则是一台赵华生叫不出名字的机械。
那机械的正中是一根粗大的柱子，在那柱子之上安装着一个好像轮胎一样的圆形机械。这根柱子就正好从那个轮胎状的圆环机械正中穿过。
有一些赵华生不认识的科研人员正在这里以及屏幕画面之中的大厅里忙碌。那些人忙碌了一阵，又向着这里汇报了些什么之后，所有人就撤离了那个大厅。然后大厅之中就出现了一些诡异的空气波动，甚至于用肉眼都可以看得到。赵华生知道那是抽气机在工作，那些波动是因为空气迅速流动对光线的扰动造成的。
“他们将这个大厅抽成真空做什么？”赵华生心中生出了一点疑惑。但赵华生并没有出言发问，而是仍旧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蒙卓站在赵华生旁边也是一言不发。房间之中其它人也没有人来理会他们，好像当这两人不存在一般。
抽气机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停下。另一名科研人员确认了一下大厅之中的空气含量读数之后，就在房间之中的电脑之上敲打了一些什么，赵华生就看到屏幕之中，那根套在柱子之上的圆环开始了转动。它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了后来甚至于快到肉眼都看不太清楚的地步。
“这个转速恐怕比直升机螺旋桨转速都要快了吧？”赵华生问道。
蒙卓淡淡道：“直升机螺旋桨转速一般为每分钟六百转左右，现在这台机器的转速至少有每秒钟一千转。”
“每秒钟一千转！”赵华生心中有些震惊。就算对于材料科学不太了解，赵华生也知道在这样的高转速之下，那个圆环状结构要承受多么巨大的离心力。而能承受住这样巨大离心力却仍旧保持完好的材料，需要多么坚韧？
“李奇所长究竟要用这种机器研究什么课题？”赵华生心中又冒出了一个疑问。
伴随着那个巨大圆环开始迅速转动，操作间那个巨大的屏幕之上也出现了变化。一个新的画面出现在了屏幕之上，赵华生仅仅看了一眼，心中就是一震。
这个画面赵华生十分的熟悉。在过去三年的工作之中，赵华生也不知道看过了多少遍。
那副画面所显示的是一片好像岩浆一般的东西，仅仅是看一眼就能感觉到它里面所蕴含的惊人热量。画面毫无疑问是经过多次消光的，所以它看起来呈现出一种焦黄之中夹杂暗红的颜色，还不断的有似乎气体的东西从它上面升腾出来。某些时候，那些似乎气体的东西还会在半空中连成一个圆环，然后就被似乎是气流的巨大力量撕碎，然后再连接，再被撕碎，如此不断循环。
这分明是太阳表面的照片！可是此刻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实时转速每秒钟一千一百三十五转，实时温度为五千八百六十七开氏度，“阿波罗”此刻已达到太阳表面重力和温度水平。”那名操作电脑的研究人员点了一根烟，吐出一口烟气之后，对着赵华生说道。
赵华生此刻已经明白了什么，于是便对着那名科学家点了点头。
“赵华生……我知道你的事情。”科学家说道，“我是危机协调处理中心下属科研部成员，我叫王堂，被专门研究李奇的那个心理学小组借来，来帮助他们搞清楚一些事情。”
“那你们搞清楚了么？”赵华生问道。
“搞清楚了。”王堂指了指屏幕上那个巨大的快速转动的圆环，以及屏幕右下角那副太阳表面照片，“就是这些。”
“李奇所长前段时间一直在研究这个？可是模拟太阳表面环境，和……李奇所长的遗言有什么关系？”
这个古怪的仪器就是模拟太阳表面环境的。借助于极高的转速所产生的离心力，在仪器内部会产生巨大的，甚至可以和太阳表面比肩的重力，再通过圆环外部的电磁加热系统以及磁场模拟器就可以模拟太阳表面的温度和磁场。有了重力和温度以及磁场，再加上仪器的一些其它方面的微调，就可以模拟出至少百分之九十五真实度的太阳表面。
这个仪器毫无疑问具有十分重大的用处。有了这个仪器，科学家们就可以在类似于真实的太阳表面测量材料性能，模拟太阳活动，甚至于研究太阳的内部结构。它的用处的确很大。在临死之前，李奇在这里独自一人进行了长达一年多时间的操作。可以说，李奇临死前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这台仪器上面。但是……这和李奇的遗言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王堂摇了摇头，“这是心理学小组所要研究的问题，我只负责告诉他们这台仪器有什么用处，以及评估它所产生的资料对于一名恒星物理学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赵华生默然。片刻之后，赵华生问道：“你们的评估结果可不可以给我一份？”
王堂十分干脆的说道：“可以。我已经接到通知，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你最大力度的支持。如果你需要我协助你进行关于太阳表面物理环境的研究，我可以立刻到你这里来报道。”
“不，不需要。”赵华生摇头，“我只是想知道李奇所长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这样做而已……”
“我们每个人都想知道。”说完这句话，王堂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小伙子，人类的命运至少有一半掌握在你手上。你的工作很重要。”
赵华生苦笑了一下。这种感觉十分不好。每个人都知道赵华生很重要，赵华生也知道自己很重要，可是重要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解开一切谜题的钥匙到底是什么？
赵华生来到了王堂身后，也看向了那台计算机显示器之上的那些跳动着的数据。这些数据赵华生也很熟悉，无非是一些衡量太阳表面某些物理量的东西而已。
稍微看了一会，赵华生发现了一点古怪的东西。于是赵华生就指着其中一个数据问道：“高精度光强检测仪？……精度怎么会这么高？要这么高的精度有必要吗？”
“没有必要。”王堂直截了当的说道，“可是这是李奇当初要求安装上的，至于到底为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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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二百字节
光强检测仪是用来检测光照强度的仪器，按照常理来说，在一台模拟太阳表面环境的设备之上安装光强检测仪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四△￠五△￠中△￠文￥f，毕竟太阳表面的光度可是很强的，光度的变化也意味着一些物理过程的变化，所以光强检测仪的存在相当有必要。
可是一台检测精度达到了如此之高的光强检测仪就有些奇怪了。赵华生看了一下仪表之中的参数，在心中计算一下就得出了结论。
结论是，这台光强检测仪可以检测出太阳光哪怕仅仅相当于一支蜡烛的光度变化。也就是说，就算太阳光度减弱了一支蜡烛那样的光度，这台仪器都可以检测出来。
这是什么样的概念？在距离太阳一亿五千万公里的地球之上，太阳尚且耀眼不可直视，那在太阳表面，太阳光的强度可以恐怖到什么样的程度？而这样恐怖的光度，仅仅减弱一颗蜡烛的光度都能被检测出来，这台仪器的性能又强悍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简直无法想象。更让赵华生不明白的是，李奇将这样一台性能恐怖的仪器安装在这里，到底想要做什么？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或许心理学研究小组可以知道李奇到底要做什么。”似乎是看出了赵华生眼中的疑问，王堂抢先说道。
“或许……太阳此刻的辐射强度变化，和太阳表面的光度变化有所关联？在我们所有人都还不知道太阳危机的时候，李奇就通过测量太阳表面的微弱光度变化察觉到了这一点？这背后有什么样的物理机制，光度变化又意味着什么？科研部有没有人在做这一方面的研究？”赵华生问道。
“我已经将相关情况汇报上去了，很快就会有人接手相关方面的研究，评估在太阳危机之前，太阳光度的微小变化可能意味着的物理情况。”王堂说道，“毕竟，这样一台拥有着超乎想象的高精度的光学检测仪暗示着许多东西。不过……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这台仪器毕竟只是模拟太阳表面的环境，里面并不是真实的太阳环境。所以从这里获取到的资料作用有限。”王堂又吸了一口烟，“我估计，这件事情不会对物理世界对太阳的研究有帮助，它的作用仅仅在于帮助你去解开关于李奇的谜题。”
“我知道了。”赵华生说道，“根据现有情报，我们知道李奇所长在至少一年前就已经知道了太阳危机的相关情况，而同样是在一年以前，李奇所长开始关注太阳表面的微弱光度变化，那么我们有理由认为这两件事情之间存在某种关联。我会仔细思考这一点。”
“很好。”王堂站了起来，随手将手中烟蒂弹了出去，又拍了拍赵华生的肩膀：“年轻人，好好干，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随时来找我。”
说着，王堂就走向门口离开了这里，在王堂的身影消失之后，他的一句话还飘了过来：“你所需要的资料稍后会传真给你，你旁边那个人有我的联系方式。”
蒙卓漠然道：“我有全世界任何一个人的联系方式。只要你需要，我随时可以提供给你。”
蒙卓的地位好像很高，能力似乎也可以用神通广大来形容。让蒙卓这样的人对自己实行二十四小时跟随……赵华生再一次体会到了那名老者对自己的重视程度。
“希望我不会让他们失望吧。”赵华生暗暗叹了一口气，也转过了身：“走吧，我们也回去。”
这一趟恒星物理研究所之行，除了更多了一些疑惑之外，赵华生没有收获到任何东西。但有疑惑也是好事，有疑惑，然后解开疑惑才会有进展，最怕的就是完全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稍晚些时候，赵华生所需要的资料通过那台电脑传送了过来。
第一份资料之中并没有什么值得赵华生关注的东西。那里面都是一些对于太阳表面环境的研究资料，这些资料在科研方面或许很有用处，可是对于赵华生来说就不一样了。
引起赵华生注意的是第二份资料。
“我们检查了李奇生前曾经使用过的各种电子设备，包括他生前所使用的计算机，手机，各种网络设备，存储设备等。结果发现这些东西之中基本上没有留下什么资料。很明显，李奇在临死之前将这些东西都彻底清理了一遍，这导致我们无法从其中将资料还原出来。但或许是李奇的疏忽，又或者是我们的幸运，我们通过排查，在垃圾回收中心发现了一块已经毁坏的，李奇曾经使用过的硬盘。”
“这块硬盘遭到了很严重的物理损毁，一般情况下，我们同样无法从它上面还原出资料来，但计算科学研究所的研究员们认为可以尝试一下。于是我们将这块硬盘交给了他们，他们通过连续两天两夜的工作，终于还原出了大概二百字节的数据。”
字节的符号是byte，1024byte等于1kb，1024kb等于1m，1024m等于1g。二百字节的数据，大概也就相当于一个只有不超过五百字的文本文档的大小。
而这块硬盘是一千g的高速硬盘。它上面可能储存了许许多多，对于整个人类世界，对于整个地球都至关重要的数据，但那些重要数据都损坏了，被还原出来的，仅仅只有这不足五百字的数据而已。
“从表面含义来看，这似乎是李奇和某个人的对话记录，但我们无法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这段记录到底有什么具体的内涵，更不知道这些记录对于你的工作是否有帮助。被还原出来的数据如下。”
“生命的首要任务是生存。而生存的本质是不断从外界获取能源以维持自身运转。当自身无可避免要消亡的时候，生命体倾向于保留自身的信息。具体来说，就是通过繁殖将自身的基因流传下去。”
“我赞同你这段话后半部分关于繁殖的定义，但我不认同你前半段话。”
“为什么？”
“生命的首要任务是生存，但生存的本质并不是从外界获取能源来维持自身运转，而是排出自身能源到外界以维持自身运转。”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生命体本身就具有极高的能量强度。”
这一段话到此为止。或许它还有下文，但那些内容都随着那块被损坏的硬盘一同从这个世界之中消失了。
除了这份记录之外，被还原出来的还有第二份记录。但这份记录就短了许多，内容也更加让人莫名其妙。
“你可以出来吗？”
“不，外面很冷。”
“很冷会怎么样？”
“我会撑死。”
一共只有这两条记录。看完这两条记录之后，赵华生放下了手中的资料，再一次走到了窗前，将窗户打开，任凭微凉的夏风吹拂着自己的身躯，看着大楼之下行色匆匆的人们，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生命体本身就具有极高的能量强度吗？”赵华生喃喃自语着，“相比起来，确实可以说生命体的能量强度很高，可是通过放出能量来维持生存？人类，包括其它动物确实在时时刻刻损失自身能量，可是这能关系到生存的本质么？”
“外面很冷，和“撑死”之间，有必然的因果联系吗？李奇到底在和谁对话？这个和李奇对话的神秘人到底在这次事件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赵华生感觉自己似乎陷入到了某一个逻辑怪圈之中。自从自己开始接手这件事情以来，所遇到的每一件事情都是那样的怪异，这怪异的许多事情之间似乎都还有某种隐约的联系。可是赵华生始终无法想出这些怪异事件之间的联系到底是什么。
赵华生知道自己缺少一柄钥匙，缺少某一个关键点。只要能将这个关键点想通，所有的事情便会全部联系到一起，所有的疑惑都会迎刃而解。而通过李奇将唯一遗物留给自己这件事来看，这把钥匙只有自己拥有。可是，它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特意留给自己的一张白纸？和自己在一起喝酒之时进行的那番对话？
它们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赵华生想不通，无论如何想不通。赵华生看向窗外的眼神开始变得散乱，赵华生握紧栏杆的双手之上开始凸出条条青筋，甚至于身体都开始了颤抖。
在这一刻，赵华生甚至有些怨恨李奇，怨恨李奇为什么要将这一切疑惑都压在自己身上，为什么不能明明白白的将这一切都说出来，反而要让自己费尽心力的去解谜。若能解开倒也罢了，偏偏自己又没有一点头绪。
赵华生勉力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暴躁情绪，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暗了下来，天气愈发的凉了。
赵华生叹了一口气，将窗户关上，走出房间，对着空旷的客厅叫了一声：“我要下去吃饭，你去不去？”
蒙卓再一次从阳台走了出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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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赤道工程
赵华生是个单身汉，蒙卓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两人便结伴下了楼，在楼下那家常去的小饭馆坐了下来。
赵华生对这间小饭馆十分熟悉。在以往时候，赵华生不知道来这里来了多少次。
这间饭馆的老板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他负责掌勺，他的老伴则兼任了服务员和收银的工作。老人的手艺很好，饭菜也足够干净，所以这间小饭馆的生意一向很好。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这饭馆的生意差了很多。就算现在正是晚饭时候，饭馆里面都没有什么客人。
大概因为没什么生意的缘故，老人也从厨房走了出来，坐在另一张桌子前，聚精会神的看着固定在墙壁上的那台老式电视。
电视之中正在播放新闻。穿着整洁端庄的主持人正在不含丝毫感情的播报着一条新闻：“赤道工程今天已经正式启动。有超过两百万名军人已经进驻到赤道各地，他们将担任起赤道工程的初步建设以及后续的治安维持工作。政府已经着手制定优惠政策，大量工程建设人员正在往赤道周边汇聚，预计参与工程建设人数将超过三亿人。作为配套工程，后续还将会有超过十亿人次的餐饮、文化、娱乐、服务等人员进驻。赤道工程的成功与否关系到我们人类文明的未来，我们有足够的理由为赤道工程投入最大的精力和最多的资源。”
“可以预见，因为赤道工程的缘故，在未来一段时间内，赤道周边将迅速成为整个地球的经济、文化、政治和娱乐中心。”
“我们连线到了赤道工程建设总指挥，也是人类联盟建设部部长的孙辉先生，下面由他来为我们简单的介绍一下赤道工程的建设进展以及后续规划。”
“大家好，我是孙辉……我们人类不会被一直局限在这一颗小小的地球之上，而因为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赤道附近注定将成为我们人类进军太空的桥头堡……我们人类文明的所有资源都会向赤道工程倾斜，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二十六条专用货运铁路通道，以及一百九五条航空运输通道，还有超过三十六条海运通道开通，每时每刻都有不可计数的物资在向赤道汇聚……在一期工程之中，我们将会建设超过五千个生活小区以及配套的生活设施，以一个小区居住两万人计算，一期工程将可以让一亿人在这里生活下去。与此同时，大规模的填海造陆运动正在进行中，大规模的原料工厂、加工工厂、能源、电力、食品、轻工业等各类工厂也在建设之中。”
“这是一次关系到我们文明未来的庞大建设工程，如果你愿意为我们文明出力，寻找自己的价值，并且期望以自己的劳动来换取丰厚的物资和金钱回报的话，请你到赤道来。赤道工程刚刚开始动工，大量人员正在这里汇聚，不管你有什么样的技能，不管你是工人，农民，还是商人，在这里你都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商机。就算你暂时找不到工作也没有关系，赤道工程建设指挥部下属人力资源所会登记你的资料并免费帮你寻找对口的工作，社会福利所则会提供你在没有找到工作之前的一切生活所需。只要你肯来这里，只要你肯参与到赤道工程建设之中，你的一切就都会得到保障。”
画面从头戴安全帽的孙辉部长身上移开，转向了他后方的一处繁忙的建设工地。主持人也在这个时候适时的插上了一段话：“刚刚从联盟政府交通运输部得到的消息，不管你是什么职业，什么年龄，只要你有意向前往赤道附近参与到赤道工程之中，交通运输部都会免费为你提供车票，并负责保障你在路途之中的一切生活所需。同时，我们也从联盟政府办公室得到消息，联盟政府正在筹备向赤道转移的具体事宜，预计在一个月之内就会展开转移行动。从此之后，我们人类文明的首都将不再是希望市，而会是新近建造而成的赤道市。”
“政府的动作很快啊。”赵华生说道，“他们用的名义是什么？赤道工程是以什么面目被宣传的？”
“太空电梯，以及巨型太空城市的建设。”蒙卓说道，“因为赤道附近地球的自转速度最快，从那里发射航天器最为便捷和节省燃料。”
“这个理由漏洞很多，远远不足以解释这次工程的浩大。”赵华生若有所思的说着，“人类文明本来正在按部就班的发展，人们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现在，却以要发展航天科技，向星空进军的理由来改变这一切，改变全人类的生活习惯……这个理由，不嫌太薄弱了么？它可以支撑多久？可以将真相隐瞒多长时间？”
蒙卓瞟了一眼赵华生，仍旧维持着淡淡的语气：“我们需要这个理由来支撑太久么？我们需要隐瞒很长时间么？不要忘了，按照目前太阳辐射水平降低的速度，仅仅在两个月之后，北纬和南纬五十度以上的地区就不再适宜人类生存了。”
“而且……建设是真的。我们确实需要建设不可计数的居住小区、能源工厂、电力工厂、钢铁工厂、食品工厂等。我们还有不可计数的基础设施需要去建设，这样史无前例的庞大建设工程，仅仅依靠政府的力量是不可能做到的。我们只有发动全社会，全文明的力量才有一线希望。”
“所以，依靠什么理由来将人们骗到赤道工程去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让他们到达这里。政府只是一个组织者而不是执行者，政府将负责组织人们在这里建造起供他们自己居住的楼房，供自己使用的电力工厂，供自己使用的基础设施……人们建造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政府根本就不在乎“赤道工程”这个理由到底有多少漏洞，也不在乎会有人将它戳穿。只要这个理由能让足够的人口往赤道汇聚就好。这才是真相。
“我们人类文明有超过七十亿人口，居住在赤道地区的不超过十亿，也就是说，我们的政府需要迁移六十亿的人口……”赵华生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点无力感。六十亿，这是一个让人感到有些畏惧的数字。
赵华生几乎可以想象到那种画面。一辆辆满载着物资的火车昼夜在铁路之上穿行不息，一架架货运飞机在天空中不停穿梭，一艘艘庞大无比的海上巨轮在海面上来回……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将人类社会的尽可能多的财富和人口转移到赤道附近来。因为在这里生存下去的几率最大。
时间太紧了，任务太重了，除了发动全人类的力量之外，没有其它办法可以做到这一点。
“这世界是怎么了？好像忽然间什么都不一样了。”旁边那名老人喃喃自语着，“这太疯狂了。”
“老人家……您不去赤道么？”赵华生问道，“人们都去了赤道工程，您的餐馆也没有多少顾客了。”
“不去啦，老了，走不动了，就在这里吧。”老人摇着头说道，“没有顾客也罢，我们打算将餐馆关掉，然后回老家养老去。”
“老人家，您还是去吧，政府免费提供路途之上一切话费，以您的手艺，您到了那里，重新开一间餐厅，生意一定会很红火的。”
“不啦，不啦。”老人说道，“反正也没几年好活了，就在这吧。”
赵华生感觉心中有些堵。赵华生想对他说出事情的真相，可是又说不出口。
赵华生知道，漏洞再多的理由也是理由，只要有理由在，人类社会就能保持基本的秩序和规则。如果连借口都没有了，真相真正的暴露了出来，那还不知道会有多少骚乱和动荡，不知道会对赤道工程造成多大的影响……不知道会多死多少人。
“走吧。”赵华生放下了碗筷，和蒙卓一起走出了这间小餐厅。
“不肯去赤道的人怎么办？”赵华生问道。
蒙卓沉默片刻，说道：“政府只能从全局层面来考虑，只能选择拯救更多的人……政府已经尽力了。或许……在大局已定，大部分人口已经成功迁移到赤道之后，政府会选择公布真相，做最后一次挽救他们的努力。”
赵华生失魂落魄的说道：“确实是这样，确实应该这样，政府确实已经尽力了啊……”
天已经黑了。赵华生抬起头看向了夜空。在那夜空之中，月亮是黯淡的，金星，木星，土星，火星都是黯淡的。
太阳的光度都降低了，这些依靠反射太阳光来让地球人类看到的星体的亮度自然也会降低。
“对了。”蒙卓说道，“我刚刚从危机协调处理中心科研部接到消息，就在刚才……火星的亮度也减弱了。亮度减弱的幅度，和太阳辐射水平降低的程度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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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生命之城
赵华生的身体微微震动了一下。
火星之前的亮度没有减弱。这也就意味着，太阳另一面的辐射水平也没有减弱。而现在火星也黯淡下去了……
蒙卓的话语仍旧在传进赵华生的脑海：“但科研部决定仍旧让雷雨号水星探测器前往太阳的另一面。太阳的另一面毕竟减弱的时间还短。他们希望能从那里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好吧。整颗太阳都被包裹了。”赵华生叹了一口气，“今天太阳的状况如何？”
“没有好转。太阳辐射水平仍旧在降低下去。”蒙卓摇了摇头。
“如果……如果太阳辐射水平一直在降低，甚至于降低到就连赤道都过于寒冷不再适合人类生存，那我们怎么办？我们的文明怎么办？”赵华生急促的说着，好像喘不过来气一样。
蒙卓瞟了赵华生一眼：“赤道工程是明面上的工程，政府还在暗地里主持“生命之城”计划。生命之城计划将会在某个地质稳定的地方建造一个全封闭的巨大的城市，以此来防备太阳辐射水平剧烈降低所可能带来的极度低温和各种恶劣天气。甚至于，就算太阳完全熄灭，地球大气层全部化为固体降落到地面上，因为有厚重外壳以及防御系统的保护，生命之城也不用担心会受到宇宙之中各种有害射线以及小行星撞击，还有真空低温环境的伤害。”
“生命之城……可以容纳多少人？”
“最多不会超过二百万人。科研部已经做出了评估，因为末日之后的地球能源获取极端困难的缘故，如果人口数超过两百万人，我们就算尽可能多的储备能源和食物，它可以支撑的时间也不会超过十年。而十年时间……是可控核聚变技术取得突破的最低期望时间。”
“那剩下的人怎么办？那是将近七十亿的人口啊……”赵华生喃喃道。其实赵华生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这个答案太过残酷，赵华生就连想都不敢想。
但这个赵华生想都不敢想的答案，却轻轻巧巧的从蒙卓的嘴中说了出来。蒙卓的语气仍旧没有一点变化，平淡道就像在说“我今天喝了一碗面”一样。
“死。”蒙卓淡淡的吐出了这个字，“我们没得选择。”
“告诉我，都，都有谁可以获得进入生命之城的资格……”赵华生颤抖着问道。
“人类社会之中的精英。”蒙卓的语气仍旧平淡，“只有精英才可以将人类文明传承下去。他们可以是成功的商人——他们可以成功就已经体现出了他们的杰出；也可以是位高权重的政客……不要否认，如果没有领导者，人类社会会完全崩溃，还有人类各学科的科学家，工程师，研究员们，以及杰出的艺术家，比如音乐家，画家，歌唱家，书法家等。他们将是传承人类的科技和文化的主要力量。总之，只有最为杰出者才能获取到生命之城的通行证。当然，这些杰出者之中也包含你我。就算你没有此刻的特殊身份，以你恒星物理学家的学识，你也有进入生命之城的资格。”
“除此之外，还会有地球之上的各种生物，鸡、鸭、鹅，老虎，豹子，各种植物种子都在此列。毕竟，如果在以后某一天太阳恢复了正常，让人类可以重新回到外面，如果没有各种动物和植物，人类会生存的很艰难……还会有人类文化之中的各种艺术品，各种珍藏等等，都会被保存在生命之城中。危机中心已经派出力量开始初步确定入选人选以及收集各种动物标本还有艺术品珍藏了。毕竟……如果等到真的确定赤道也不再适合人类生存的时候再来做这些工作，时间上会来不及的……”
“当然……这只是最坏情况下的应对方案。从我个人来说，我也希望情况会好转，也希望他们做的都是无用功。”蒙卓淡然说道。
赵华生的身体却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你们思考的很周全，想的很全面……你们什么都想到了，甚至连保存艺术品，保存动物标本都想到了，可是你们独独没有想到我们的同类，那都是我们的同类啊！足足七十亿同类啊！”赵华生压着嗓子吼出了这句话。赵华生的眼睛里有红光冒出来，好像是一头吃人的野兽。
但蒙卓仍旧维持着平静，好像没有看到赵华生的情绪变化。蒙卓再次瞟了赵华生一眼：“我说过了，你没得选。你必须要做出这样的选择。你应该将自己的视线从某个单独的个体之上放开，从全局层面来观察问题。我问你，假如情况真的到了最坏，而生命之城又只能容纳两百万人，换你来做决定，你会挑选哪些人获得进入生命之城的资格？”
“你挑选普通人？可是就算这两百万人全部都是普通人，那同样还有其它将近七十亿的人口无法获得生存的资格。既然选谁都是选，那么为什么不选杰出的，可以更好的将人类文明传承下去的杰出者？”
赵华生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蒙卓的话似乎很有道理……既然选谁都是选，那么为什么不选杰出者？从收益最大化的角度来看，选择杰出者进入生命之城确实是最为明智的做法。对于人类整体来说，杰出者存活下来所能获得的收益，毫无疑问要比普通人高出许多。
“还有……在生命之城的规划中，杰出者只占了一百万的名额，剩下一百万名额是留给普通人的。”蒙卓说道，“在向赤道前进的大迁徙之中，每一个人都会被科研部下属基因库抽取一点血液来分析基因，这些基因数据将会在数据库之中汇总，并进行下一步的基因筛选，含有致病基因者会被淘汰，有体弱基因者被淘汰，拥有优秀基因者会入选。在下一步，在这些拥有优秀生存基因的普通人之间会进行进一步筛选，拥有特定技能，处于壮年时代者会进入下一轮筛选名额，然后再结合生命之城总人口结构配比，男女性别比例等数据进行最后一轮筛选。一百万名普通民众会最终入选。”
“然后，除了进入生命之城的两百万人口，剩下的七十亿人就只能选择在低温严寒之中死去了对么……？”赵华生喃喃问道。
“没错。”蒙卓点了点头。
赵华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将视线投向了已经变得有些冷清的长街。赤道工程的进行几乎带来了立竿见影的效果，让这座曾经繁华的大城市瞬间就冷清了下来。但就算如此，这大街之上还是有些人的。
赵华生看到了一对情侣正在手牵着手结伴走过。虽然是夏夜，但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两人都已经穿上了长裤和长衫。走了一段距离，情侣之中的男性低头在女孩儿耳边低语了几句，就将自己身上穿着的褂子脱了下来，温柔的披在了女孩儿身上。
男人褂子之下是一件简单的两股紧身背心。紧身背心之下是他明显而强壮的肌肉。女孩儿停下脚步，将视线放到男人的胸膛之上，眼睛之中满是柔情。她看向男人的胸膛，就好像看到了整个世界，看到了依靠。
女孩转过身紧紧的抱住了男人，男人也抱住了女孩儿。两人亲密的依偎在一起，似乎天地之间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他们分开。
但赵华生知道有什么力量可以分开他们。如果在基因筛选之中男人入选而女孩儿落选，又或者女孩儿入选而男人落选，又或者两人都落选……
赵华生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赵华生忽然不忍心看这一对情侣了。
“他们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吧……如果太阳辐射水平没有好转，如果生命之城计划真的要执行，那迎接他们的，将是怎样残酷的未来？”
“如果情况真的到了最坏……那像这一对情侣一样，在这世界之中，还有多少人将陷入到悲惨的处境之中？这些人中，可能有夫妻，可能有父子，可能有兄弟姐妹，朋友，恋人……”
“其实，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们的命运也掌握在你手里。”蒙卓好像看穿了赵华生心中所想，就在赵华生心中波浪起伏的时候，蒙卓的这段话飘入了赵华生耳中。
“掌握在我的手里？”赵华生喃喃道。
“没错。”蒙卓说道，“如果李奇所长真的知道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你又真的破解了李奇留下的谜题，那么……我们每一个人都不必面对这最残酷的选择。恋人，夫妻，父子，兄弟姐妹，朋友……所有人都不必分离，所有人都不必死去。”
“我明白了，走吧，我们回去。”赵华生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就走。蒙卓跟在赵华生后面，以蒙卓的眼力，可以清晰的看到赵华生黑色的头发里掺入了一些白色。而蒙卓记得很清楚，这些白色在昨天还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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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过去的回忆
迎接赵华生的又是一个无眠之夜。⊙四⊙五⊙中⊙文…，听着窗外凄冷的晚风敲打着玻璃窗，迎着略显黯淡如水一般的月光，赵华生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无法睡去。
虽然到现在为止，赵华生已经有超过四十个小时没有睡觉了，可是赵华生仍旧感觉不到一点疲倦。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支撑着赵华生的精神和身体，让它们在这静谧的夜色之下仍旧保持着充足的活力。
渐渐的又到了早上。赵华生的面容更加枯槁了一些，头发也更加散乱，就像是鸡窝。赵华生感觉到有些饿了，这才想起来冰箱里还有几袋牛奶。于是赵华生随便套了件衣服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突然而来的眩晕感让赵华生微微皱起了眉头，刚爬起来的身体也有些摇晃站立不稳。于是赵华生便扶着床沿，在这里稳了一下之后，才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卧室。
刚拿出一袋牛奶，还没有喝下去，赵华生就听到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赵华生是个单身汉，平常也没有几个朋友，所以除了收水费和送外卖的之外，一般没有人会来赵华生这里。但现在还是早上时候，很明显不是收水费的时候。赵华生也没有叫外卖。
赵华生并没有多想，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大约有一米七左右身高，身材修长，留着披肩长发，戴着黑色眼睛的年轻女人。
赵华生脑袋转了一会，才想起来这是李薇。在那次会议之中，自己曾和李薇有过短暂的交谈。
“刚刚睡醒？”李薇抬了抬胳膊，向赵华生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带着的早餐：“我想起了一些关于我哥哥的事情，所以就来拜访你一下。我估计你现在也没有吃早饭，所以顺便为你带来了早餐。”
“哦，谢谢。”赵华生说道，“请进。”
赵华生转过身，想将李薇带进房间来，可是刚一转身，一股不可阻挡的眩晕感就向赵华生袭了过来。世界在这一刹那变成了黑色，又放佛有许多光彩在赵华生脑海之中流转，一瞬间，天旋地转。赵华生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在失去意识之前，赵华生还隐约听到了李薇的一声惊呼。
看着倒下去的赵华生，手中提着早餐的李薇手足无措。刚刚放下手中早餐盒子，想将赵华生搀扶起来，就看到从阳台之上走出了一个穿着整洁黑色西装，留着短发，神情刚毅漠然的壮年男子，正是蒙卓。
蒙卓走到赵华生身边，将一根手指按在了赵华生颈部大动脉之上，稍微感觉了一下，又扒开赵华生的眼皮看了看，就站起了身：“他没有事情。过度劳累晕倒了而已。”
“过……过度劳累？”李薇喃喃道，“那，那该怎么办？我，我去叫救护车。”
蒙卓淡淡瞟了李薇一眼，李薇立刻噤若寒蝉，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蒙卓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类似手机的东西，在那上面按了几下，不过五分钟时间，几名穿着军装的青年人就冲进了赵华生的屋子，他们和蒙卓之间没有任何交谈，只是异常迅速的取出担架，将赵华生往担架上一放，抬着就走了。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
“我听你说……你有一些关于你哥哥的事情要告诉他？”蒙卓说道，“要跟我一起去看看他么？”
李薇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走。”蒙卓说着转身就走。李薇赶紧跟在了蒙卓身后。
在睡梦之中，赵华生迷迷糊糊的做了许多梦。那些梦十分怪异，但在醒来之后，赵华生就差不多将梦境全忘光了，只记得自己在梦境之中经历了许多事情，似乎……也睡了很久。
映入赵华生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以及自己旁边在支撑杆上吊着的吊瓶。一根软管从吊瓶延伸下来，不断地将透明的液体输入到自己身体之内，空气之中有一股浓浓的消毒液味道。
赵华生转头，就看到蒙卓站在病房窗户旁边看着外面，身体一动不动，像是一座大山。而李薇则坐在自己旁边，正在削苹果。看到赵华生醒来，李薇对着他微微笑了笑，说道：“你先躺着不要动，我去叫医生。”
医生片刻之后到来，稍微检查了一下赵华生的身体，说道：“你没有什么大事，过度劳累加上低血糖才会晕倒。好好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就没事了。”
李薇站了起来，对着医生说道：“谢谢，谢谢您。”
医生离开了，蒙卓仍旧对着窗户看着外面，李薇则重新在赵华生旁边坐了下来。
“你说你有一些关于你哥哥的事情要告诉我？”赵华生问道。
“是的。”李薇点点头，“我回忆了一段时间才想起来，我哥哥在大概一年以前要我帮他做一个高精度光强检测仪……你知道的，我在光学研究所工作。他要求的精度很高，这种精度的仪器一般应用在生物和医药行业，对于恒星物理我不是太懂，但我想恒星物理研究大概是用不到这种东西的。我记得我当时还问他要这东西做什么，他也没有告诉我。”
刚刚听到李薇提起高精度光强检测仪的时候，赵华生心中还泛起了一点涟漪，但听到李薇说她也不知道李奇要这东西做什么之后，心中就有点失望。
“哦。”赵华生说道，“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了？”李薇略有点诧异，但也并没有询问，而是继续说道：“除了这件事情之外还有一件事。我也不知道哪些事情会对你有用，所以索性一并告诉你。”
“请说。”赵华生点了点头。
“我哥哥一直是单身，这一点你是知道的。”李薇努力组织着语言，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我们两个是孤儿，从小相依为命长大，我哥哥为了照顾我，今年都快要四十岁了仍旧没有女朋友，所以我心中也有些着急……我很希望我哥哥能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所以平时一直很注重我哥哥感情方面的事情。”
“嗯。”赵华生说道。
“我托人帮我哥哥介绍了几个对象，可是我哥哥一点接触的兴趣都没有。可是，在……在大概不到一年以前吧，我哥哥忽然连家都不肯回了，整天都呆在他那个操作室之中好像在忙什么东西。偶尔和我碰面，也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我感到有些奇怪，便在这方面留意了一点。”
赵华生的注意力渐渐凝聚了起来。
“那天……我哥又是连续几天没有回家。我便带了早饭往他办公室去给他送饭。门卫之类的人都和我很熟，知道我是李奇的妹妹所以也没有拦我。我推开他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他正在电脑之前敲打着什么，显示器之上显示着一个好像是聊天窗口的界面，就像是某种即时聊天工具那样的界面。”
“嗯。”赵华生说道。
“我哥哥听到推门声之后，立刻就将那个聊天窗口关闭了。他转过头看到是我，立刻就很严厉的将我训了一顿，要我以后进门先敲门。我和我哥之间的关系一直很亲密，现在他却因为这样的事情将我训了一顿。我很好奇，就开始想，我哥哥是不是在暗地里和某个女人有联系，因为害羞才不肯让我看到。”
赵华生脑海之中忽然浮现出了计算科学研究所那帮研究员们从李奇那块破损的硬盘之中还原出的，似乎是对话记录的东西。
“和李奇对话的是谁?”赵华生问道。
“我不知道。”李薇黯然摇了摇头，“当时我以为我哥哥终于有了心仪的对象，心中还为他感到高兴。可我哥哥是一个很严肃古板的人，我担心他心仪的对象被他严肃古板的样子吓跑，所以就想将这个人找出来，我先去和她接触一下，帮我哥哥探探路。于是，在后来的一天，趁我哥哥回家休息的时候，我偷偷跑到了他的单位，对守卫人员说帮我哥哥拿件东西，骗到了他办公室的钥匙，打开了他的电脑……”
赵华生的呼吸都开始急促了起来。李奇的电脑之中可能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可能关系到人类的未来，计算科学院的科学家耗费了无数心血才还原出了不到两百字节的数据，而现在……李奇的妹妹，李薇，竟然在那台电脑完好无损的时候打开过它……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赵华生颤抖着说道。
李薇略有些诧异的看了赵华生一眼，似乎奇怪于赵华生为什么这样激动。
“电脑之上有许多奇怪的科学软件，我不懂那些东西，也没有去理会它们，我找到了曾经见过的那个即时通讯软件，将它打开了……但那上面除了最近的几句对话记录之外是一片空白。任何过去的记录都没有。”
“你还记得这几句对话是什么么？”赵华生急切说道。
“我记得。”李薇点了点头，“对话很短，一共只有几十个字，所以我记的很清楚。”
第十三章 去北极
“将它们……告诉我。⊙四⊙五⊙中⊙文︾，”赵华生用力说道。
“好。”李薇回忆了一下，说道：“那些对话是这样的。”
“让我出去。”
“你要离开这里？你不怕撑死么？”
“如果你帮我，我可以适应。”
“好，我帮你。”
“对话记录只有这四句话。”李薇说道。
病房再一次陷入了安静之中。赵华生陷入了沉思，神情变幻不定。李薇则略有些担忧的看着赵华生，不知道这短短的四句话为什么会给赵华生造成这样大的触动。
“你……确定？一个字都没有错？”赵华生问道。
“没有错。”李薇十分确定的点了点头：“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我对这件事情的记忆也很深刻。你知道的，当时我原本是想看到哥哥和心仪的女人的对话记录的，却没想到看到了这样莫名其妙的一段对话。所以我不可能记错。”
“蒙卓，将这段对话传给心理研究小组。”赵华生思考了一下，对着蒙卓说道。蒙卓点了点头，十分干脆的吐出了一个字：“好。”
赵华生再度放松下来，眼睛定定的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这个和李奇对话的人到底是谁？李奇的行为模式出现变化，以至于根本就不再像以前的自己，以及李奇明明有许多话却无法说出来，只能通过一张白纸来暗示些什么……这些事情，和这个神秘人之间有没有关系？是不是这个神秘人通过某种未知的手段胁迫了李奇？”
“让我从头来思考一下这件事情……从对话来看，这个神秘人似乎并不是普通人，他对于生命以及环境的看法和常人迥异。他似乎被困在某个地方无法出来，只要一出来他就会被“撑死”。但李奇有某种办法帮助他适应外部环境让他不被撑死。那他最后出来了么？”
“或许他已经出来了，并且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才导致李奇的行动有了许多掣肘……唔，对了，李奇知道太阳危机即将爆发这件事情，和这个神秘人之间又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因为神秘人的存在，李奇才会知道太阳危机？那这个神秘人又是怎么知道的？以人类的科技，在太阳危机爆发之前是不可能察觉到这一点的，难道……这个神秘人，不属于人类范畴？那他是什么？外星人？鬼魂？穿越者？”
“如果是外星人的话，那么它和太阳之上出现的类似戴森球的东西之间有没有关联？又或许，这些东西根本就是他们造的，这个外星人也是某个团体的一员，在途中因为某些原因和大部队分散，从而在地球之上遇到了李奇？”
“那么它们在太阳周围制造那种类似戴森球的东西又是为了什么？宇宙之中恒星那么多，为什么偏偏看中了太阳？”
“这说不通，说不通。我们人类文明一直在努力的搜寻地外文明，搜寻了这么长时间都一无所获，太阳系在贸然之间受到外星人入侵的可能性太小了。可是，可是……”
有无数条信息在赵华生脑海之中纠缠翻滚，让赵华生的大脑几乎乱成了一锅粥。赵华生看到的世界，白色的天花板，装满透明液体的吊瓶，旁边满脸担忧的李薇，站在窗户之前的蒙卓……赵华生看到的所有一切在这一刻忽然间扭曲了起来，与此同时，赵华生感到自己脑海之中忽然像是针扎一样痛。赵华生大叫一声，眼前一黑，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等赵华生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乳白色的吊灯已经打开，映照着蒙卓那仍旧站在窗前的背影，以及李薇满是关切的脸庞。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赵华生面前。
“华生，医生说了，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的脑袋思考了太多东西，你现在已经有了神经衰弱的迹象，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你恐怕会患上精神病。”李薇黯然说道，“对不起，如果知道你身体不好的话，我就不告诉你这些东西了。”
赵华生已经醒了，但是脑袋还是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一阵阵的抽痛。这是很古怪的一种抽痛，如果赵华生放空自己的心神，什么也不想，保持着平静的话，疼痛感就会消失，但只要一思考东西，刺痛感就会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似乎看出了赵华生的痛苦，那名医生说道：“这是身体的应激保护反应。如果你继续思考下去的话，你的大脑会受到严重损伤，所以，为了避免你受到伤害，你的大脑选择用疼痛来阻止你继续思考下去。”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担负着怎样的责任……”那名医生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我能看出来，你的责任很重。正是因为你所担负的责任重大，所以你才更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如果你倒下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医生说着，转头看向了李薇：“你是他爱人？”
“不，我是他朋友。”李薇说道。
医生点了点头：“这段时间照顾好他吧，不要再让他接触到那些东西。如果休息的好，大概过一个月时间就没有事情了。”
“好的，医生，谢谢您。”李薇忙不迭的站起来道谢。
医生看了看赵华生，叹口气，走出了病房。
李薇帮赵华生掖了掖被子，柔声安慰道：“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吧，什么都不要想。放心吧，没有事的，危机协调处理中心下属科研部和心理研究小组都在关注这些事情呢。”
“可是钥匙在我身上，只有我才能解开这个谜题，只有我才能阻挡我们人类将要遭遇的浩劫。李薇，你知道吗，那些都是我们的同类，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有喜怒哀乐，他们也有爱情，有亲情，他们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如果灾难无法阻挡，他们都会死去。我们的文明也会崩塌，我们在这地球之上留下的痕迹，以及许多曾经发生过的故事都会烟消云散，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赵华生十分虚弱的说道。
“可是现在你的身体……”李薇担忧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就被蒙卓打断了。
“赵华生。”蒙卓说道，“有一件事情需要告诉你。”
“你说。”赵华生说道。
“经过心理学专家小组评估，以你此刻的精神状态，你已经不适合再这样高强度的思考下去。那名医生说得对，如果你再继续这样下去，你会精神崩溃，有可能变成疯子。”
赵华生苦涩的笑了一下。
“心理学专家小组决定暂时停止你的工作，他们建议你出去旅游一趟，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情。等你调整过来之后再开始工作。在这段时间之中，除非你主动询问，否则我不会再告诉你任何关于这次事件的情报。”
蒙卓淡淡的说着，在话语之中虽然使用了“建议”这个词，可是这段话无论怎样听起来都像是命令。
“也好。”赵华生有些黯然点了点头。
“你想去哪里？”
赵华生的眼神有些悠远。略微停顿片刻，赵华生说道：“先去北极吧，我想去北极看看。”
“好。我来安排这件事。”蒙卓说道。
“他现在这么虚弱，他能承受住吗？”李薇急切说道。
“我会找来专业的医疗团队以及最先进的医疗设备来确保旅行途中不出问题。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蒙卓淡淡道，“你要跟着一起去吗？”
李薇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我不去。”
“你应该去的。”蒙卓说道，“在这世界之上，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李奇。你应该和赵华生在一起，当他有问题询问你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得到回答。”
“好吧。”李薇说道。
蒙卓点了点头，“你现在回去准备一下吧，你的工作方面的事情让我来解决。”
李薇一直在病房呆到深夜，见赵华生睡下了，才悄悄离开了病房。蒙卓则一直站在窗口，一动不动，身躯如同山岳。
第二天清晨时刻，蒙卓就带着仍旧略显虚弱的赵华生离开了医院。有一辆车子已经在医院门口等候了。蒙卓和赵华生上了车子，驾驶员一言不发，载着两人就开始飞驰。在接上李薇之后，仅仅一会时间，几人就来到了一片空地之上，一台直升机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我们的目标是北极长山科考站。但在到达长山科考站之前，我们先会在北方市科威斯小镇休整五天。我们这一次在长山站有三天的停留时间。在三天之后，我们会跟着科考站的人员一同撤离北极。当然，如果你有特殊要求的话，我仍旧会安排人员确保你在北极的安全。”蒙卓说道。
“好的。”赵华生迟疑了一下，问道：“撤离？长山站的工作人员要撤离北极了吗？”
“是的。因为北极已经不再适合人类在那里呆着了。”蒙卓说道，“此刻是北极圈的夏天，是冰雪消融的季节。可是就在昨天，长山站的工作人员测出了历史之上的最低温度，零下九十三摄氏度。政府的资源正在往赤道工程倾斜，政府没有那么多精力运送太多的特种生存保障物资来支撑北极科考。如果继续让科考人员停留在那里，可能会有意外的损伤。”
“当然，在人员撤离以后，会有机器人代替人类继续守在北极。不过，如果它们损坏了，那就没有办法了。”
赵华生和蒙卓以及李薇三人一同登上了这架直升机。直升机在轰鸣声中起飞，飞了一段时间却又降落在了山谷之中。在这里，赵华生又换乘了一架大型的喷气式客机，和蒙卓，李薇，以及数量大概有二十多人的医疗和安全保障小组一起，向着北方飞去。
一共耗费了十几个小时的时间，赵华生一行人才最终到达了目的地。科威斯小镇是一个被冰雪覆盖的世界，但此刻的赵华生并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些美景。在进入到自己房间之后，赵华生连洗漱都顾不上就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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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弗莱娅一家
科威斯小镇并没有旅馆，所以赵华生一行人都分散住在了当地居民家里。∷四∷五∷中∷文，赵华生居住的是小镇之中房间条件最好的一家。这一家有一对老年夫妻，还有他们的女儿，以及他们的外孙女。那是一个只有七岁的可爱的小女孩。
或许是科威斯小镇之中太久没有外来客人的缘故，赵华生一行人受到了热情而隆重的招待。几乎全镇居民都出来欢迎客人的到来，从早晨开始就有许多人在忙碌着，许许多多的美酒和美食开始汇聚，并在片刻之后就散发出了诱人的香味。
赵华生在清晨的阳光之中醒来。北极正处在极昼之中，科威斯小镇这里的黑夜也异常短暂。太阳仅仅落下去不到两个小时就重新升了起来。赵华生看看时间，发现现在已经是早晨八点钟了，于是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在这保温良好的房间之中，赵华生没有感觉到一点寒冷。长途跋涉之后的疲累，也让赵华生在昨天晚上睡了一个好久都没有过的好觉。清晨起来，赵华生感觉自己的精神都好了许多。
房间之外忽然传来了说话声，那是一个稚嫩的小女孩声音：“妈妈，我可以进叔叔的房间叫醒他吗？”
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也传了进来：“弗莱娅，叔叔是病人，他正在睡觉，你不应该去打扰他。”
“可是我想快点把礼物送给叔叔。”小女孩说道。
“先去准备早餐吧，一会叔叔就会醒了呢。”
赵华生就在这个时候打开了房间的门，看着正在交谈的弗莱娅母女，微笑着对她们打了一个招呼：“早上好。弗莱娅，早上好。”
“叔叔，你醒了。”小女孩欢呼着跑了过来，“叔叔，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呢。”
弗莱娅手中拿着一个橡皮泥捏成的似乎是驯鹿的东西，只是这制作的手艺实在差了一点，不仅色彩配比不对，外形也丑到了极致，看起来就像是黑乎乎的驴子。
小女孩充满希望的踮起脚尖，将那东西托在手里，呈现在了赵华生面前。她的母亲，那名青年女子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对赵华生说道：“赵先生，这是弗莱娅牺牲了一点睡觉的时间才做出来的呢，希望你能喜欢。”
赵华生满是惊喜的将那个东西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仔细观看，一边看还一边惊叹着：“弗莱娅，这真的是你做的吗？它是送给我的吗？它太漂亮了，我很喜欢它。”
小女孩脸上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看到赵华生喜欢她亲手制作的礼物，好像她要比赵华生还要高兴。
“你送给我这么珍贵的礼物，我也有礼物送给你。”赵华生摸了摸弗莱娅的小脑袋，一边从兜里摸出了一条珍珠项链，挂在了弗莱娅的脖子上。
“我好喜欢它，叔叔，抱抱。”弗莱娅张开了双臂，赵华生便将弗莱娅一把抱了起来。看到这一幕，那对老年夫妻，还有青年女子都一同笑了起来。
说笑了片刻，几人一同来到了餐桌旁边。虽然只是早餐，但也准备的十分丰盛。极具特色的菜品让赵华生胃口大开，一直吃到实在吃不下为止。
“今天中午，我们小镇会有一个对客人们的欢迎午餐，如果赵先生您有时间的话，请您也来参加。”吃完了早饭，青年女子对赵华生说道。
赵华生点了点头：“谢谢你们的款待，我一定会参加的。”
“赵先生您来自很远的地方吗？”青年女子问道。
“是啊，很远。”赵华生说道，“我来自希望市，坐飞机到这里也要好几个小时呢。”
“叔叔，希望市在哪里？”弗莱娅问道。
“希望市在这里的南方……那是我们人类联盟的首都城市，有很多很多的人居住在那里。”赵华生摸了摸弗莱娅的脑袋，温言说道。
“听镇里的广播说，以后我们的首都要搬到赤道市去了。还说那里在进行赤道工程，我们镇里的年轻人基本都去了那里。现在镇里基本上都只剩下一些老人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赤道市呢？在那里也可以生活的很好。”赵华生问道。
年轻女子摇了摇头：“爸爸和妈妈都不想去呢，我要留在这里陪着他们。只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天气越来越冷了，还是夏天呢，冰都结了那么厚一层。我们下网捕鱼的时候都要跑到很远的地方。”
“叔叔，你知道为什么天气这么冷吗？”弗莱娅说道，“妈妈都禁止我出去玩了。”
赵华生心中一痛，脸上却仍旧维持着笑脸：“那是太阳公公在休息呢，等太阳公公休息好了，天气就会暖和了。”
“我总是感觉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年轻女子黯然道，“天气越来越冷，捕鱼越来越难，如果天气再冷下去，我们也要去赤道市了。”
听年轻女子这样说，赵华生心中立刻放松了一下，“这里确实越来越冷了。赤道市很暖和的，政府又有这么好的政策，到了赤道市也不用担心生活的问题。”
“或许吧。”女人点了点头。
“洛维沙，我们要出发了。”外面，一个苍老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听到呼喊，女人站了起来，对赵华生说道：“赵先生，我们要先出去一下，您如果在家里呆闷了的话，可以到镇中心教堂里去，那里正在准备午餐，很热闹呢。”
“你们要去哪里？”赵华生问道。
“哦，我们去收一下网。昨天下的网，今天估计会有一些收获。等我们将鱼带回来，中午就可以吃香喷喷的烤鱼了。”女人笑道，“弗莱娅，你先去薇薇卡阿姨那里，去和小约翰玩一会，我们马上就回来。”
“你们要坐雪橇去吗？”弗莱娅问道。
“当然。”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不嘛不嘛，我就要去！”一听到雪橇两个字，弗莱娅立刻兴奋了起来。女人犹豫了一下，终于答应了下来。
女人回房间去穿上了厚重的衣服，顺便将弗莱娅也裹成了一个圆球一样。这个时候，外面的喊声又传了进来，女人对着赵华生抱歉的笑了一下，就抱着弗莱娅走出了家门。赵华生也跟着到了门口，就看到门口有一辆雪橇已经停在了那里，有七八只拉着雪橇的大狗正在呼呼的喘着粗气。
老夫妻两人已经坐在了雪橇上，女人抱着弗莱娅也坐上了雪橇，弗莱娅费劲的转过头来，对着赵华生挥了挥手：“叔叔，等我们带鱼回来给你吃！”
“好的，谢谢你弗莱娅。”赵华生笑着点点头，又对女人说道：“天气不好，你们要小心一点。”
“谢谢，您先回房间休息吧，我们很快回来。”女人对着赵华生挥了挥手，老人一声口令，那七八只拉着雪橇的大狗立刻跑动了起来，拉着雪橇一会时间就不见了。
赵华生回到自己房间，穿上了厚重的御寒衣物，信步走出了院门。天气仍旧很冷，但在这个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小镇之中却到处都弥漫着喜庆的味道。在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带着真诚的笑容，话语也是那样的温暖。赵华生的心情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好了起来。
走到教堂门口，赵华生才发现，蒙卓以及医疗和安全保障小组的人都来齐了。此刻的他们正在和小镇居民们一起准备午餐。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蒙卓都亲自动了手。
看到赵华生过来，李薇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赵华生也回了一个微笑，然后走了过去，一同忙碌了起来。
这一下忙碌就是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过去了。时间已经快要到中午，天空却在不知不觉中阴暗了下来。过了一会，又有片片雪花飘下。
“下雪了。”一名老人感叹道：“这天气真是越来越怪了。”
赵华生心中隐隐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赵华生走上前去，对那名老人说道：“弗莱娅一家出去收网去了，在这天气之下，他们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老人问道：“他们去了多长时间？”
“大概三个小时了。”赵华生凝重道。
老人皱了皱眉头，转身对一个大概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说道：“延斯，你去找一找弗莱娅一家，看看他们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名叫延斯的中年人答应一声，转身离开。老人对赵华生宽慰道：“弗莱娅的爷爷是我们镇最出色的捕鱼人，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担心。外面冷，先来教堂里面避避风雪吧。”
赵华生略有些不安的走到了教堂里面，却始终坐不下去。赵华生又来到教堂门口，发现雪好像大了一些，寒风也开始呜呜的吹了起来。
一种不安的情绪开始在教堂之中蔓延。赵华生坐立不安，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再一次来到了老人面前说道：“雪越来越大了，弗莱娅一家仍旧没有回来，我担心他们会有什么意外。我认为我们应该出发去寻找他们。”
老人沉思一阵，最终点了点头：“好，我们去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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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周末呢，过了12点就是新的一周了……
在这周，彩虹本来打算冲首页新书榜的，很遗憾没有冲上去，不过也没关系了，我们毕竟没有任何网站推荐，争不过那些有推荐的也属正常。
不过在这周我们有网站推荐了呢，所以过了晚上12点，在新的一周之中，彩虹打算再冲一次新书榜，如果能上首页新书榜的话，彩虹会在凌晨的一章之外再更两章，也就是一共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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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雪堆
老人站起身来，对着身后的人们呼喊了一声，人们就聚拢了过来。△￠四△￠五△￠中△￠文↖，老人吩咐了几句，人群就各自散去，又过了一会，他们就带着各自家里的或者雪橇，或者汽车来到了教堂之前。
“远道而来的客人们，请你们在这里稍候片刻，我们要出发去寻找弗莱娅一家，等我们找到了他们，我们会立刻回来。”老人说道。
蒙卓走上前去说道：“老人家，我们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怎么可以躲在后面。我们和你们一起去，只让华生留在这里就可以了。华生生了病，他没有办法承受严寒。”
赵华生立刻走上前去，抗声道：“不行，我们一起去。”
蒙卓淡淡的瞟了赵华生一眼，赵华生回以坚定的眼神，蒙卓便点了点头。
整个小镇的居民，除了体弱的，过于衰老的人之外，其它人几乎倾巢而出。犬吠声，汽车的轰鸣声乱作一团。老人显然知道弗莱娅一家前去的方向，所以在路上没有丝毫迟疑，直接顺着一个方向就走了下去。
雪下的愈发的大了，风也从一开始的呜咽变成了凄厉的吼叫。虽然穿着厚重到不能再厚的御寒衣物，赵华生仍旧感觉自己从头顶冷到了脚底。面前是一片白色的冰雪世界，大雪纷飞之下，人们就连二十米之外的东西都看不清楚。
赵华生心中的担忧之意愈发浓重，似乎那寒意也渗透到了心里：“如果弗莱娅一家在这样的风雪之下迷失了方向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有意外？”
有人拿出了喇叭，也有人仅仅凭借嗓门，人们一边走一边喊，但这漫天风雪之中始终没有传来回应。
又前进了一阵，一个低着头，几乎被雪覆盖的身影进入到了人们的眼帘。那个人影踏着厚厚的积雪，在风雪之中费力的顶风前进。走近了，人们才看清楚，这个人正是刚才被老人打发去寻找弗莱娅一家的延斯。
“你找到弗莱娅一家了吗？”老人问道。
“没有。”延斯摇了摇头，“我到了捕鱼地点看了看，那网已经被收走了，但是我没有找到弗莱娅一家。”
“你的雪橇呢？你去的时候不是坐着雪橇去的吗？”老人问道。
延斯咒骂了一句，这才回答道：“这鬼天气，我到了捕鱼地点，仅仅停下雪橇下去查看了一会，风雪就大了起来，然后等我查看好了回来一看，拉着我去那里的狗已经被冻死了，我只有自己走回来。幸好遇到了你们，否则我一定会迷失方向的。”
雪橇犬是很特殊的一个品种，它们拥有极强的御寒能力。可是……它们竟然被冻死了。
“弗莱娅一家的处境很危险，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们，否则他们也有被冻死的危险。”蒙卓说道，“我们也要聚在一起，千万注意不要走散了。小虎，你去把直升机开过来，用热成像仪来寻找弗莱娅一家。”
“是！”名叫小虎的强壮年轻人答应了一声，就朝着小镇返回而去。赵华生问道：“这样的天气，直升机可以起飞吗？”
“顾不得了，如果我们不尽快找到弗莱娅一家，他们都会死。小虎是王牌驾驶员，飞机也是最先进的，上面装备有全球定位系统，不必担心会迷失方向。放心吧，没有事情的。”蒙卓似乎很有把握的回答道。于是赵华生只有将心中不安强自压了下去。
一群人仍旧在漫天风雪之中寻找，但始终一无所获。在这样的天气之下，就算留下了脚印，也会在片刻之后就会被风雪填平。入目始终是白茫茫的一片雪地，没有任何例外。
又寻找了半个多小时，蒙卓胸口那类似手机的东西震动了一下。蒙卓将它取出来看了看，就对赵华生说道：“人找到了，离我们不远，就在左边大概两公里处。”
“他们怎么样？有没有事情？”赵华生急忙问道。
蒙卓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赵华生的肩膀，说道：“你到了就知道了。”
赵华生心中的不祥预感愈发浓烈，但心中始终有一线希望存在。赵华生也没有再问，大部队也在这个时候转了方向，在蒙卓的带领下向着那个地方前进。
大概行走了半个小时才到这个地方。赵华生先看到了一个似乎是雪堆的东西，走近了，才看清楚那是一个雪橇，上面坐着四个人，不过他们已经快要被积雪覆盖了。在雪橇之前还横七竖八的倒着几只雪橇犬，已经被冻硬了。
赵华生颤抖着从雪橇上走下来，慢慢走到了雪堆之前。蒙卓紧紧的跟在赵华生身后，很明显是为了防止赵华生出什么意外。
赵华生紧了紧头上的帽子，蹲下身去，将落在弗莱娅还有她母亲脸上的积雪拂开。那个早上还在甜甜的叫自己叔叔的小女孩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她母亲仍旧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似乎是想用自己的怀抱来为小女孩保留一点热量。但很明显，这样做并没有什么用处。
旁边，那对老夫妻也闭着眼睛拥抱在一起，一直到临死，他们都在保持着这个姿势。
小女孩脸上仍旧挂着甜甜的笑容，甚至脸上还有一点红润。她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好像在下一刻她就会睁开眼睛，然后笑着扑进赵华生的怀里，对赵华生说：“叔叔，我们把鱼带回来了呢，中午我们有香喷喷的烤鱼可以吃呢。”
“被冻死的人其实是没有痛苦的。”赵华生身后，蒙卓低声说道：“人被冻死的过程分为两步，在第一个过程之中，神经系统处于兴奋状态，对冷的刺激敏感，皮肤及皮下血管收缩，血液流向肌体的深层以此减少热量的损失。但当体温下降到三十到二十六摄氏度时，大脑皮层会失去对体温的调节作用，肌体深层的温暖血液会流向体表，体表的寒冷血液会流向肌体深层，体内深处温度下降迅速，体表温度下降缓慢，所以皮肤处会有很温暖的感觉……所以被冻死的人，在临死前是不会感到冷的，他们会感到很温暖，他们是在温暖之中死去的。”
“你看，他们直到临死都在微笑，他们死的没有痛苦的。”蒙卓重复着说道。
赵华生的表情一直维持着木然，没有任何感情波动。赵华生好像也没有听到蒙卓说的话。赵华生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弗莱娅的小脸，感受着热量一点一点的从弗莱娅小脸之上流失，感受着它一点一点的冰冷下去，最终凝固，化为一个符号，镌刻在了赵华生脑海深处。
赵华生浑身都在颤抖。赵华生耳边似乎还在回想着弗莱娅稚嫩甜美的童音：“叔叔，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呢。”也似乎在回想着她母亲略有些拘谨的话语：“赵先生，您有什么需要的都请告诉我们”，也似乎听到了那对老夫妻爽朗而慈祥的笑声：“年轻人，快来吃饭吧。”
……
有许多声音在赵华生脑海之中萦绕，但那些声音的主人却永远倒在了这里。赵华生兜里还装着弗莱娅牺牲了睡觉时间才做出来的像是驴子一般的泥塑驯鹿，用手摸上去，似乎还能从那上面感觉到弗莱娅指尖的温度。弗莱娅脖子上也挂着赵华生送给她的那串珍珠项链，那珍珠仍旧呈现出晶莹剔透的模样，可是……一切都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赵华生在弗莱娅一家面前跪了下来，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李薇站在赵华生身后，伸出手来似乎想去搀扶赵华生，但终于没有去碰赵华生。李薇在那里怔怔的看着，自己的眼圈也红了起来。
赵华生许久没有哭过了，从赵华生成年以后就再也没有流过眼泪，可是此刻，赵华生却哭的像是个孩子。
“是我害死了他们，是我害死了他们！”赵华生哭着说道。
小镇居民们都聚拢过来，安慰着赵华生，他们告诉赵华生，弗莱娅一家的死并不是他的错，而是因为天气突然变化，以及弗莱娅一家没有做好准备的缘故……可是只有蒙卓一人知道，赵华生并不是这个意思。
赵华生在恨自己。
“如果我可以早一点破解李奇所长留下的谜题，让太阳重新温暖起来，这里也不会这么寒冷，也不会有这么恶劣的天气出现，弗莱娅一家也不会死。”
赵华生也在恨李奇。
“李奇，你为什么选我？为什么选我？我不聪明，逻辑思维能力，专业知识也不是顶尖，你为什么要选我来承担这个责任？你为什么不选一个智慧超群的人来做这件事情？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会让很多人白白死去，他们原本可以不死的啊！”
赵华生胸中好像憋了一口气，却始终发泄不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蒙卓冷冷的声音传进了赵华生的耳朵：“赵华生，如果你不想让更多的人无辜惨死，你就给我振作起来，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你固然可以哭泣，可以崩溃，可你崩溃了之后，原本该由你背负的责任让谁来背？这是一个只有你能破解的谜题，除了你之外，谁都不行。你就算要崩溃，也得在解开了谜题之后！赵华生，你要还是个男人的话，你就给我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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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会三更……
又是新的一周，又到了冲首页新书榜的时候，如果你手中还有推荐票，如果你还没有收藏这本书，拜托你收藏一下，拜托你把推荐票投给这本书！！！！
说实话，彩虹现在很伤心。在这一周之中，彩虹上了第一个网站推荐，科幻分类强力推荐，和彩虹同一时期上这个推荐的一共有十本书，在周日午夜12点的时候，彩虹统计了一下这十本书的收藏涨幅，结论是……地球纪元的收藏涨幅名列倒数第三名。而……收藏涨幅是衡量一本书成绩的最重要的指标。
彩虹心中有点疑惑，是地球纪元写的不好？还是这本书没有勾起大家的兴趣？又或者这本书比起超级战舰退步了太多以至于大家懒得看这本书了？彩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彩虹只知道，这本地球纪元耗尽了彩虹的全部心血，为了构思这本书，彩虹曾经连续半个月没有好好睡觉，彩虹曾经闷在家里一直呆了七天……
或许，我的文风和构思真的不适合起点这个网站？我不知道。我现在有点迷茫。地球纪元这本书倾注了我全部的心血和全部的希望，如果这本书再失败的话，那么彩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但是彩虹现在还没有认输。彩虹仍旧认为，是我亲爱的读者们因为一时偷懒或者忽略了，才忘记收藏地球纪元这本书以及给这本书投推荐票的。是的，一定是这样的。彩虹自认为地球纪元这本书是彩虹写的最好的一本书，它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成绩。
或许现在的情节让大家感觉有些虐，可是……大家难道不认为，在地球末世的时候，本来就应该是各种悲壮和伤心的事情轮番上演的么？
彩虹不会写那些追求爽快的科幻文，从超级战舰开始，彩虹就一直延续着硬科幻的风格，并且彩虹自认为在这些方面，至少在起点网这个地方做到了最好。如果这样仍旧得不到大家的认可的话……那么只能说是彩虹不适合起点这个网站吧。
但是彩虹不愿意相信这一点，彩虹相信，大家一定会喜欢这本书的。所以……为了彩虹的未来，为了起点网硬科幻的未来，麻烦大家……如果没有收藏本书的，请收藏一下！手中有推荐票的，麻烦投给地球纪元！这对于这本书来说十分重要，十分十分的重要！它甚至于关系到彩虹能否安心将这本书写下去！！！！！！所以，真的拜托大家了，真的拜托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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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中微子假说
赵华生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情。想起了那天自己见到的那对情侣，想起了小饭馆之中主厨的那个老人，想起了自己在大街之上遇到的每一个普通人。
赵华生的脑袋又开始隐隐的抽痛。赵华生站了起来，想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却发现，那些泪水已经冻在了脸上，一擦，那泪水就化作了冰渣子，从脸上洒洒而下。
“对不起，我明白了。”赵华生的声音变得十分的沙哑。
“华生，这不怪你。”李薇柔声安慰道：“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的。”
赵华生用感激的眼神看了李薇一眼，对着李薇点了点头。
小镇之中的那名老人叹了一口气，指挥着几个人将弗莱娅一家搬上了雪橇上面，一群人就缓缓的朝着小镇行去——为了防止雪橇犬大量消耗热量然后被冻死，他们并不敢让雪橇犬走的太快。同时，他们还脱下了自己的衣物穿在了雪橇犬身上，帮助它们保温。
漫天风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小了一些，小镇居民们也终于回到了镇子里面。教堂之中唯一的牧师穿上了神袍开始为弗莱娅一家祈祷，原本欢迎赵华生一行人的欢迎宴会也变成了葬礼。
小镇之中的气氛开始变得沉重而压抑。赵华生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面，除了吃饭和解决生理需求以外连续三天都没有出来。赵华生似乎还可以从这栋房子里面闻到弗莱娅一家的气息，听到他们的说话和欢笑声，但却见不到他们了，永远见不到了。
后续的物资在这三天时间之中陆续到来，终于到了启程的时候。赵华生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和众人汇合到了一起。几架直升机已经停在了小镇教堂之前，在这临别时候，小镇居民们都来到了这里。
对着送别自己的人群，赵华生说道：“不要再留在这个小镇了，往赤道市去吧，现在就联系政府，政府会派人来接你们，不要再留在这里了，你们还不知道么？天气已经变了，这里已经不再适合人类生存了。”
赵华生不能破坏保密条例，这些话，已经是赵华生所能说的全部了。
老人颤巍巍的叹了口气，说道：“天气确实越来越冷，唉，我们都知道的。可是我们怎么能离开这里呢？我们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度过了七八十年的漫长岁月，我们只想在这里安安静静的老去然后死去，离开了这里，我们不知道该去哪里。年轻人们爱跑来跑去，喜欢闯荡，他们愿意去赤道市就去赤道市吧，我们都老了，走不动了，就留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了。”
赵华生好像听到了那个同样是垂垂老矣的饭馆老板对自己说的话。
“反正也没几年好活了，就在这吧。”
赵华生无法理解这些老人们的话语和选择，但赵华生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深沉的感情。在死亡的威胁之下，这种深沉的感情让他们选择仍旧留守故土不肯离开，而赵华生可以肯定，在全世界范围之中，一定有许许多多的老人有这同样的想法。
就算是死，他们也不会走。
不走，就会死。
而赵华生不想让他们死去。
赵华生感觉一股热流在自己眼睛里面酝酿，但赵华生终于是忍住了。赵华生转过头，略有些沙哑的说道：“好吧，那你们就留在这里。希望……我可以在天气冷的不可接受之前，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老人们有些疑惑，他们并不明白赵华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他们还是对赵华生表达了感谢和祝福。赵华生转身登上直升机，再也不敢看这里。
直升机在巨大的轰鸣声和被螺旋桨卷起来的漫天雪花之中起飞，离开了这里，快速的向北极飞去。在那里，北极长山站的工作人员还会停留三天时间。
北极很危险，尤其在太阳辐射水平大幅降低之后的现在，北极的危险和环境之恶劣更是超出了人们可以想象的极限。但赵华生仍旧选择了北极这个目标。没有人问赵华生这样做的原因——只要赵华生认为有必要，就算赵华生想要到月亮上去，他们也会想办法满足。
其实就连赵华生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要往北极去的原因。只是在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响起，“看看这些景色吧，很快它们就会消失，再也见不到了。”
太阳辐射水平降低所带来的影响是全球性的。赵华生知道，从此之后，繁花似锦，鸟语花香，小溪潺潺等景色都会逐一消失，寒冰和风雪才是永恒。
赵华生在缅怀这一切，赵华生想在这些景色最终消失之前，将它们全部记在心里。或许只有这样，在赵华生心中的天平之上，坚毅和奋斗以及永不放弃这一方才可以战胜沉沦以及崩溃那一方。赵华生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
赵华生和李薇并排坐在座位上都没有说话。直升机的巨大轰鸣声在此刻听起来异常的单调，就像直升机之下大地的景色。
那是一望无际的白色冰原。有时候还能在这冰原之上看到活物，比如北极熊，北极狐，又或者狼或者鹿。在直升机飞过的时候，它们会抬起头观察着这个陌生的物体，似乎在思考这东西为什么会飞一样。
“以前我们一直在担心温室效应导致的全球变暖会让北极冰川融化，给这里的生态系统带来影响。现在好了，我们再也不必担心这一点了。”李薇摊着手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去年的这个时候，这里并没有结冰。”
“这不好笑。”赵华生摇了摇头。
“不要总是那么沉重。”李薇柔声说道，“我哥对你有信心所以才将这个任务交给你，同样的，我对我哥也有信心，我相信我哥哥的选择不会有错。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赵华生叹了口气，将目光看向了蒙卓：“这几天之中，科研部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有。”蒙卓说道，“进一步的观测表明，太阳光球层之中出现的疑似戴森球的物质并不是实体，而是因为温度降低所以才呈现出更暗更黑的颜色。同时，某些观测数据表明，它似乎是出现在太阳对流层之上的，并不是之前推测的光球层。当然，这一点还需要更多的观测证据来证实。”
太阳由内而外分为核心、辐射层以及对流层三部分，再往外就是大气层了，光球层是太阳大气层之中最靠近太阳表面的一层。
“这是否暗示了太阳辐射水平降低是因为太阳内部某些物理机制的缘故？”赵华生问道。
“科研部的评估数据表明，这个可能性已经上升到了百分之八十。由某种外力，也即是未知文明有意干扰的可能性降低到了不足百分之二十。科研部也曾怀疑过太阳变化是因为某个未知先进文明导致的，但现在看起来并不像是这样。这更像是太阳的自主变化。你是恒星物理方面的科学家，或许你也可以就这件事展开一下自己的推测。”
“我想象不出任何可能导致这种现象的物理机制。”赵华生摇了摇头，“科研部有没有人提出过物理模型？”
“有两种。一种是中微子逃逸说，一种是极端环境下热核聚变失控说。当然，这仅仅是假说而已，科研部目前还无法找到足够的证据来支撑这两种说法。”
“哦？”赵华生心中有了一点兴趣，“拿相关资料来给我看看。”
蒙卓点了点头，五分钟之后就拿来了一叠文件，递给了赵华生。
“中微子逃逸说……由于某种未知原因，在太阳核心的聚变过程之中生成了大量中微子，由于太阳核心密度太大的缘故，就算是极难和物质发生反应的中微子都无法顺利逃脱，大量的中微子承担了支撑太阳结构的任务，然后在脱离出太阳花核心之后，中微子开始自由的逃逸，并且携带走了大量的能量，由此才导致了太阳辐射水平的降低……”
中微子是很神奇的一种粒子，它几乎不和任何物质发生反应。它也很小，小到甚至于可以自由的穿过整颗地球而不和构成地球的任何粒子发生碰撞。这个假说即是以中微子为解释一切变化的钥匙。但这个解释也有一个相当大的漏洞。
那就是，太阳核心的物质密度是否真的大到就算是中微子都无法顺利逃脱的地步？至少以赵华生此刻所掌握的知识来计算的话，太阳核心物质密度是远远达不到的。而且，如果该假说为真的话，那么部署在地球地下深处的中微子望远镜应该可以捕捉到远远超出以往水平的中微子才对。
“有人提出了一种新的核聚变模型，预言了一种全新的，不同以往的中微子粒子，以此来解释该假说之中存在的矛盾之处。科研部正在抓紧时间验证这个假说，很快就会有结果出来。”蒙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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