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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赵州桥     道友记txt下载     道友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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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衡水—我的衣服哪去了

    楔子天上行走的少年

    ……

    巍峨群山,峰峦叠嶂,像无数笔直的剑锋,愤怒的刺向青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里是蛮荒巨妖时常出没的天封山脉。

    艳阳高照的正午,万兽蛰伏在密林阴影之中,躲避炎热酷暑,群山之间显得有点静谧。

    突然,天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火球,以恐怖的速度向着群山砸来。

    空气被疾速压缩、爆破,发出刺耳的滋滋声,火球后面还拖着长长的白色尾迹,

    “轰……轰隆!”

    坠落的火球夹杂着毁天灭地的能量,横贯半边天际,直接轰击在天封山脉的主峰之上。

    强大的冲击,削平整座山头,撕碎万里浮云,卷起呼啸的天风,直达大夏王朝的海疆边陲!

    山峦崩摧,树木瞬间化为齑粉,整个大陆都在震颤,万千妖兽惊恐蛰伏,颤抖着发出低吼。

    白色的烟雾渐渐敛没,从那山巅的烟雾之间,竟然走出一名少年!

    少年衣衫破碎,身体被狂暴的黑色雾气缠绕裹挟,黑发于身后飞扬,失去正常光彩的茫然黑瞳,发出丝丝白光,好像魔神降世一般,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

    那少年的脚不是落在地上,而是在天风中行走!

    上一步还在夏国的西域朔州,下一步就来到万里之遥的凉州。天风中行者的少年,一步跨出,足有万里之遥!

    少年周身缭绕的黑雾,好像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互相排斥,脚底凝练的黑色与空气接触发出滋滋声响。

    随着时间的推移,少年每一步跨出的距离逐渐变小,身上的狂暴气息也随之减少。

    万里一步!

    千里一步!

    百里一步!

    直到一步数里,一步数丈。

    片刻间,在天上行走的少年,已经来到人间,从数十万里的夏国西域,来到中土腹地!

    少年的眼神依然茫然,但是满身的狂暴气息终于消散,电弧一般缭绕周身的黑雾时隐时现,机械的行走在中州的官道上。

    此时,一个疯疯癫癫的年轻人,手里捧着本破书,一脚高一脚底的在官道上奔跑。

    一阵旋风,卷起官道上的黄土。空无一人,宽广平直的官道上,两个人竟然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起!

    啊……!

    那名疯癫少年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眼看着衣衫破烂的天行者竟然一点点的陷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从碰撞的地方开始,两个人逐渐合二为一。更为准确的说,是那名疯癫少年在凭空消失。

    因为此时,官道上唯一的少年,身穿一件破烂的黑色长衣,而不是疯癫少年的青衣,这件长长的黑衣与这个世界的衣服式样,格格不入。脸上也没有半分痴呆,反而是一副乐观锐利的神色。

    光天华日之下,如此奇异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那名少年身子一歪,颓然倒在路边。

    王朝帝都,郢城,摘星楼。

    东城院院长龙千秋负手观天,感应到西天异象,默然无语。

    钦天监监正吕不凡飘然疾行,向皇室报告:天封山脉,白虹贯日,吉凶莫断!

    ……

    夏烈羽,年号,夜夫。夜夫元年至284年在位;

    夏明律,年号,奎龙。奎龙元年至97年在位。

    夏末梁,年号,淳化。登基不过四载,此时正是淳化四年的初夏。

    帝王孱弱,年少失德。大夏王朝,朽入骨髓。

    少年英杰,粉墨登场,一场改天换地的残酷争斗,在亿万里的中土大陆上轰然揭开序幕!

    ………………

    ………………

    ………………

    ………………

    …………

    第一章-衡水我的衣服去那了

    …………

    吱……紧急刹住的马车,荡起官道上细密的黄土。

    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提着翠绿的裙摆,从车厢里跳下,清秀的脸上满是担忧。

    “阿风哥的疯癫又犯了!”

    翠裙少女招呼车夫,手忙脚乱的把晕倒在路边的少年,抬上马车。

    夕阳的余晖将马车的侧影,印在平整的官道上,如疾驰的大鸟,向衡水镇的方向飞去。

    ……

    徐风猛然从床上折起,双手快速的在空中一阵乱点,疯狂叫道:“停,给我停下……”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再次晕倒在床榻之上。

    宋夫子黯然摇了摇头,对守在床边的小影说:“看来阿风这次病的不轻,得花钱请郎中了”。

    不知又过了多少时日,迷迷糊糊的徐风听见远去的脚步声,再次悠然醒来。

    我没有死!……

    这是哪里!……

    懵了半个时辰,才勉强镇定心神,愣愣的扫视周遭的环境。

    这是一间不大的卧室,床头有一个古香古色的书架,上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古书。

    满屋缭绕着呛人的草药味道,晨光从窗户缝隙里透进来,一道道朦胧的光柱射在床前,让人感觉如梦如幻。

    徐风艰难的支起身子,这才意识到自己重生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一阵眩晕之后,竟然发现自己的意识之中还有另外一个人,完全不同的意识。

    身体也许还是自己的!徐风满脸震惊的抚摸着感觉有些异样的躯体。

    思想也是自己的,前世的情景历历在目。只是脑袋里杂乱的塞满了,关于这个世界零零碎碎的记忆,那是一个同样叫做徐风的少年记忆。

    徐风来自公元2046年的地球,是一名万众瞩目的年轻科学家。

    他模糊记得,自己操纵“光阵传送器”穿越一片奇异的黑色尘埃时,传送突然发生故障。

    仅在几十秒之后,就发生了剧烈的能量爆炸,徐风用尽自己的全部智慧,护住心脉,伴随着狂暴的冲击坠落在无边的黑暗时空里……

    简单查探了一下伤势,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没有废!

    发生如此激烈的爆炸,如果不是智能防护服的保护,恐怕早就化为烟尘,去冥王那里报道了!不过饶是如此,身体也受了不轻的伤。

    “阿风,你终于醒了!”

    一张俏脸出现在自己眼前,不施粉黛的皮肤洁白光滑,上面还有两个可爱的梨涡。附身探视的少女,微微噘起嘴巴,脸上满是欣喜的神色。

    徐风拼命的搜索脑海中的记忆,依稀记得眼前的女孩叫小影。

    徐风猜测是这个女孩救了自己,痛苦的舒展身子,试探着说道:“嗯……,那个……这是那里?!。”

    宋小影一脸柔和的说道:“你忘了啊,你的疯病隔几个月就会犯一次。这次太可怕了,晕倒在路边,幸好我路过,不然可就麻烦了!”

    竟然穿越重生到病人身上了!这可不符合我的习惯啊!徐风心里想道。

    “感觉好些了,我要下床活动活动”。徐风刚要起身,身子下面突然传来一阵光滑的感觉。

    徐风马上意识到,自己竟然是一丝不挂!

    **穿越!**重生!难道自己像一头脱了毛的死猪一样,白花花的晕倒在路边!

    这……这也太丢面了!

    小影却没有一丝尴尬,平静的说道:“疯病犯了以后,也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事情。衣服都变了,破烂不堪,早就扔掉了。”

    扔掉!?

    这件衣服可是徐风的命根子,是保护徐风性命的功臣。衣服的口袋用存储材料制成,储备了海量的信息,像黑匣子一样,记录了光阵传送器的运行状态,而袖子其实是光子武器!

    遭了,这些彻底回不去了!徐风陷在一片迷茫之中。

    “你先在床上待着,我去给你取新衣服!”宋小影一阵雀跃,跑了出去。

    片刻之间,拎着一身月白长衫的小影,脸颊微红,喘着气跑到床前。

    “洗好的衣服,换上吧!”小影将衣服放在床榻上,说道。

    徐风呆了一呆,正在想,当着女孩面穿衣服是不是不太合适。小影脸上突然一片绯红,轻巧的闪到房间外边去了。

    徐风那里穿过长衫。这种衣服都是博物馆里的文物。手忙脚乱的罩上衣服,顺手抄起床头的一面铜镜。

    幸好,幸好,相貌没怎么变,还是自己熟悉的那张脸。

    虽然算不上多么英俊,但坚毅有型的脸庞,干净明亮,一双深邃的眼睛,自然带着笑意,闪现着乐观锐利的光芒。

    徐风正对着镜子自我陶醉,小影脸色凝重的回来了。

    “这次你病的比以往都要严重,已经在床上昏迷一个多月了,今天早上请郎中看过了,后半晌会再来看一次,你还是在屋里养着吧。”

    刚才只是匆匆一瞥,直到此时,徐风才有机会细细打量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

    小影纤细的身材,穿着一身淡绿色的纱裙,素净的脸上散发出健康瓷白的光泽,头上没有什么装饰,简单包着一个洒扫时候用的头巾,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了少女身上文雅的气息。

    徐风此时还没有心情欣然美女,有太多的情况想立刻知道。

    外面有一个全新的,从来没有见过的真实世界!困在屋里,呆在床上,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你看,没事了。”徐风洒然一笑,为了证明自己没事,一个转身想从床上下来!

    一阵巨疼立刻从背后传来,笑容变得不自然起来。

    小影看的楞了片刻。

    以前的阿风可从来不会逞强的,让他养病,一定是乖乖的养好了病才下床,别人说什么,阿风就做什么,从来不会有不同意见的。

    这次病后的阿风,好像变的不一样了!可又看不出来那里不一样。身形好像显得更加壮实了一点!

    “我出去随便走走,很快就会回来的!”徐风忍着身体上的疼痛,慢慢走出学堂偏屋,留下一脸茫然的小影呆立在那里。

    躺了一个多月的身体带着一股酸痛,徐风一边活动身子,一边向屋外走去,身体一活泛,思想也跟着活动起来。徐风终于想起这个叫小影的女孩,是学堂宋夫子的独女。

    出了学堂正厅,一片陌生的风景展现在徐风的眼前。

    自己竟然在一个学堂里养病,学堂正建在连绵起伏的山峰上,山的对面同样是绵延的青山,两道青山夹着一条蜿蜒的大河,无声流淌。

    山下,沿着河流两岸,鳞次栉比的古式建筑大片大片的展开,青砖黛瓦,高高耸立的塔楼,片片绿树点缀在建筑之间。

    真是熟悉又陌生啊!

    徐风沿着古朴的石道走下山峰,山脚下是大片的稻田,绿油油的,一眼望不到边。

    衡水地处夏国中州与徽州的交界,因为有河流经过,水量丰沛,既有旱田也有水田。

    走在稻田之间窄窄的田梗上,却看见迎面走来一个胖乎乎的少年。

    少年手里捧着半只烧鸡,边走边啃,这时已经啃的差不多了,看见对面来的是徐风,少年把吃完的鸡架子往田里一丢,一双油乎乎的胖手竟在徐风的衣襟上随意擦拭起来!

    边擦边说:让你也沾沾小爷的油气,回头在黄少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擦完了手,看也不看徐风一眼,就准备往前走,可是田埂太窄了,胖子身体太宽,左试过不去,右试也过不去。

    “眼瞎啊!”,胖子不耐烦的嚷道,当胸就是一推,徐风没反应过来,一个趔趄,差点没趴在泥田里,弄的满身都是泥浆。

    徐风一下子就懵了,彻底懵了。站在田里楞了很长时间才适应过来。

    这不是光天化日,明目张胆的欺负人嘛!

    这个世界的徐风这么窝囊!

    等徐风反应过来,那胖子已经吭哧吭哧走了十几丈远。

    徐风回想自己重生前,天才科研工作者!无数青年、中年、老年妇女心中的偶像,那里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徐风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明媚的阳光下,稻田里清风微拂,放眼望去一片青绿,被推到泥田里的徐风,索性走到稻田中间,伸开双手,仰望蓝天,让自己的神魂自由的在天地间驰骋,感受这个陌生世界的气息。

    徐风马上发现,这个世界的空气好像特别清新,新鲜湿润,沁人心脾,甚至隐隐有一种莫名的甘醇味道。

    满脸陶醉的徐风只顾着享受,就听到有喊声响起。

    “啊!啊!你这小子,怎么跑到田里来啦!”

    一个皮肤黝黑,身形健壮的农妇,从田边跑了过来。

    徐风转身看到自己在稻田里留下的脚印,自己不但走到稻田中央,还踩倒了许多的稻苗。

    看着东倒西歪的稻苗,农妇一脸吝惜,不由分说,伸出粗大的手掌劈头盖脸的就往徐风身上打来。

第二章 衡水—那个胖子找到了

    说是打,手掌落到徐风身上,力道却很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边挥动着巴掌一边嘴里嘟囔道:“爹娘死的早,也没人管教你,穷苦人全靠这几亩水田。要不是,你早就饿死八百回了!”

    徐风也不还手,站的直直的,沈大娘打着打着也住手了。

    往日的徐风,不论怎样打,轻也好,重也好,都是吓得捂着头来回躲闪,今天好像不对劲啊!

    徐风平静的笑了笑:“大娘,打累了你就先歇歇。”也不顾浑身上下的泥水,弯下腰就开始整理稻苗。

    沈大娘愣愣的看着弯腰干活的徐风,眼角竟然慢慢湿润起来。

    嘴里哆嗦道:老天爷开眼了,阿风懂事了,阿风终于懂事了!

    稻田间的清风,让徐风突然真实的体会到这个世界,这天,这地,这稻田,刚刚的胖少年,以及少年擦在自己身上油腻的香味,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世界。

    王大娘看似猛烈的拍打,落在身上的轻软,让徐风一下子记起这个世界的阿风。

    这个世界阿风的孤寂,穷苦,懦弱,所有感情一下子涌向心头,真把自己当做阿风了。

    他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虽然为人善良,但是体弱多病,性情胆小怕事。

    十三岁那年被衡水镇学堂的主事宋夫子收留,免了学资,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学堂旁边的小木屋里。

    吃喝全靠镇上的沈大娘接济,沈大娘独身一人,膝下无子,就把徐风当自己的儿子一样,供饭吃,供衣穿。

    沈大娘叹息了一阵,也开始弯腰干活,一会功夫,稻苗被全部扶正了。

    徐风道:“大娘!我的病就快好完了,以前多亏了您的照顾,以后,我会好好报答您的。”

    看了看天时,又说道:“学堂里早上请了郎中,我得赶回去应付一下。”说完笨拙的对着沈大娘拜了一拜,跳上田埂,向学堂的方向走去。

    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沈大娘一个人站在稻田边上,欣慰的哭了起来。

    ……

    衡水最重教育,学堂依山而建,飞檐流阁,气象万千。学堂前嶙峋的山石四处林立,奇花异草点缀奇异,清幽异常。

    已近傍晚时分,徐风默立读前,感慨这异世美景,却看见一个须发花白,身材高大的老者和蔼可亲的向自己招手。

    这位,大概就是宋夫子了,徐风想到。

    徐风不敢大意,收摄心神,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说道:“夫子好!”

    宋夫子轻捋胡须,紧盯着眼前少年的眉眼,好像要看出什么异样来。

    这样的徐风,成熟稳住,彬彬有礼,就是同龄少年中出类拔萃者,也不过如此。

    半晌,宋夫子终于反应过来,老心一阵宽慰,捻着花白的胡须默然良久,最后得意的摇头晃脑吟出一句辞来。

    璞玉难雕兮,大器晚成;

    有子得缘兮,直上天庭。

    哈哈……

    夫子听小影叙说徐风的变化,起初还不相信,此时亲眼见证,果然是蛟蛇化龙!

    只有把徐风的改变归结为良缘奇遇,才能说得通啊。

    眼前的少年一定是有所际遇,或者遇见某事,幡然开悟;或者受高人指点。总之,疯癫之疾看来是彻底好了。奇遇这种事情虽然不是常有,但隔那么几年,总有几件传闻,毕竟有修行者神通广大。

    听闻父亲的夸赞,站在一边的小影如晨风中的花朵,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

    现在的徐风,面色沉稳,眼神清朗,那里是老实巴交的病秧子,分明是一个潇洒自在的公子哥。小影一时不太适应这样的徐风。

    阿风变了是好事。但是这个阿风,还是以前那个,重情重义,替自己出头的阿风吗。小影心里想道。

    徐风千恩万谢一番救命疗伤的恩情,客套的让宋夫子和身后的小影一时难以接受。

    与夫子道别,缓步向自己的小屋走去。徐风扭头看向群山之间,那个又大又圆,一时恍惚的连自己都不敢接受。

    茫然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日!……感觉还不错!”

    木屋由树干搭成,屋顶覆着稻草,足够遮风挡雨。木屋后边就是陡峭的悬崖。有风从墙壁溜进来,呜呜作响。徐风也丝毫不介意。

    在木屋里来回查看了一番,全部是一些日常生活用具,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铺盖浆洗的十分干净,还隐隐散发出一股阳光的味道,干净的方桌上,整齐的摆放着茶具,脸盆,衣架,洒扫用具全部规规矩矩的摆放到位。

    “小影做的吗?”,徐风微笑着轻叹一声,舒服的躺在床上,心里涌起一种久违的满足感。

    徐风开始不自觉的享受这一切,珍惜这一切,不知不觉间沉沉的睡去。

    一觉醒来,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不少。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换上月白的长衫,取来清泉在铜盆里洗了洗脸,高束发髻,神清气爽的走出木屋。

    徐风隐隐记得,自己与小影可谓是青梅竹马。

    夏王朝本来不许寻常人家的女孩子读书学习,而宋夫子十分疼爱自己的独女,一向对她期望很高,就让她跟着学堂的弟子们一起读书。

    整个衡水镇学堂,只有宋小影一个女学生,难免会遭到一些同窗的轻慢和欺负。

    每当发生冲突的时候,徐风总是替小影出头,总是成功的将欺压的矛头转移到自己身上,每次都是被打的鼻清脸肿,让小影又心疼,又无奈。

    初夏的早晨,阳光还没有散发出威力,山峰上清凉宜人。

    学堂前的空地上,人声嘈杂,三五成群的童生们相携来到学堂。

    正是月初,童生们给学堂送束的时候。

    穷人家里没有多余的银子,就拿一些粮食、鸡鸭之类的食物作为学费,整个学堂前闹闹腾腾,好像菜市场一样。

    有的童生月白长衫上打着补丁,脚上还穿着草鞋,神情青涩,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农家子弟。

    有背着竹娄的,里面放着稻米,有捉着两只鸡的,是额外给先生的礼品。

    当然,家境好的童生提两吊铜钱,就不需要背笨重的粮食来了。

    童生们正三三两两往学堂走去,山下却传来闷声闷气的叫喊声:“麻烦让道,借过,借过……”

    只见一个装满稻米的大麻袋,快速的跑过来。

    因为麻袋过于巨大,背麻袋的人被压的极低,看起来就像麻袋自己在跑一样。

    “好大的力气!”

    “这是要把家里吃崩的节凑啊。”

    “快看,大熊又发飙了。”

    “不发飙也没办法啊,这家伙一年就要吃几麻袋的稻米,学堂的口粮是各家兑的,他自己家粮食出的少,总不能让他占我们的便宜吧。”

    童生们自动闪开一条道,对着麻袋,议论纷纷。

    从十几里路的山下将二百多斤的麻袋一路扛到山顶的学堂!这人真是天生神力,徐风想道。

    麻袋一路跑到西边的厨房粮库,重重的砸在地上,一个壮硕的少年,随意的用头上束着的青巾擦了一把汗水,双手抱拳恭恭敬敬的对着粮库库管说道:“这一学季的粮食带来了。”

    “知道了,去吧!”库房里简单的回道。

    短暂的吵闹结束后,童生们将带的东西交到库房,开始一天的课程。

    大夏帝国的人才都是从各地的学堂选拔出来的。通过帝国青衣试的顶尖人才,会被充实到庞大的王朝军队和官僚系统,担任低阶武将,或者文职官员,为大夏王朝补充新鲜血液。

    夏国的天下共有四大州郡,州郡下面设镇署,各州郡、镇署设培育人才的学堂,学堂里读书的少年,十几岁左右,统称为童生。

    凡是有人的地方就存在等级,大夏王朝也不例外。

    人分三六九等,有人坐轿有人抬轿。这些等级就预示着高低贵贱,划分等级的是金钱,是权力,或者是修行实力。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人生。能够进入学堂,成为童生,也是要经过选拔的,有天赋,或者家境殷实的年轻人才有资格进入学堂。

    更多的少年是没有机会进入学堂接受教育的。家境略好一点的成为店铺里的学徒,家境贫寒或者没人管教的只能在社会上游荡,或者被帮派组织吸纳,成为亡命江湖的混混。

    童生们学习的内容分为文理和武功两种。

    开始的课程都是文理科目,知识体系和伦理认知与前世的地球大同小异,对于号称全才的徐风来说一点都不陌生,甚至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前世辛苦的学习没有白给啊,徐风心里一阵安慰。

    课程间隙,徐风突然发现,坐在自己前边的同窗,赫然就是昨天,吃着烧鸡,一把将自己推进稻田的那个胖子。

第三章 衡水—有福有才

    课堂上,胖子根本就没有听讲,手里捧着一本不知哪里弄来的*秽话本,看的津津有味,一边看,一边用手摩挲着话本上不堪入目的图画,两眼放出贼光,嘴里不停的吸吮着将要流下来的口水,还发出吧咂、吧咂的声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授课的孟先生正讲到一个“唾面自干”的典故,听见异响,突然停下来。

    “韩有福!吃的什么东西!”

    那胖子唬了一跳,急忙把话本往腰里塞,可是为时已晚。

    孟先生三步并作两步从堂前过来,扯过绘本一看《东京鉴花录》。

    明明就是一本淫0书,起这么个文雅的名字,这可是大有讲究。

    因为这是京师兰陵笑先生的大作,装帧精良,画工考究。放在衡水闸北的黑市上,这本书抵得上将近一年的学资。

    授课先生举起书本,朝胖子的头上猛拍几下,偷眼看了看书本没有被砸坏,又小心收起来。

    “韩有福啊韩有福,你可真有福啊,父母拿银子供你来念书,你倒是念的一本好书”

    胖子急的面红耳赤,不敢反抗。

    孟先生摇头晃脑道:“圣贤有云,少之戒之在色,壮年戒之在斗,老年戒之在得。”

    又摆出语重心长的样子,说道:“你们这个年纪,重在修身养性,遇到机缘更要筑基修行,书是好书,却不适合你们欣赏,为师已是人到中年,因此也不给你斗气,这书暂且替你保管。”

    “课间休息!”

    先生不理众童生的反应,拿起书本就往自己的住处走去,边走边急切的翻开书本浏览起来。

    这位授课的孟先生一身黑袍,眉目清秀,俊美之中透着一股书卷气息,说起话来头一点一点的,看起来不像威严的先生,倒像一位羞涩的书生。

    但是吃过孟先生苦头的人都知道,这个先生那是特别的狠,收起礼物来是毫不手软,与镇府大狱的铁师爷串通一气,很是办过几件权钱争讼的勾当。

    胖子韩有福这次是栽了,书到孟先生的手里,要回来比登天还难。

    徐风脑子里“嗡”的一声,顿时呆在那里。

    徐风关注的重点不在胖子挨打,更不在那本黄书,而是孟先生话里的“筑基修行”一句。

    这个世界竟然能够修行!难道自己来到了一个一个在小说中才有的仙侠世界!

    胖子一脸怒气无处发泄,回头正好看见徐风痴痴呆呆的看着自己。

    “我干!”

    韩有福被孟教习挑出的怒气正无处发泄,看见徐风呆呆的望着自己,以为是故意看自己笑话,一巴掌就朝徐风的脸上扇过来。

    手掌没到,手掌带起的风先吹了过来,徐风心道“好狠!”这一巴掌要是不躲闪,非要被扇的口鼻出血不可。

    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错误只能犯一次,第二次那是绝对不行,更何况是受人欺侮。

    徐风瞥眼看见桌上的一把算盘,心思运转如电。

    “以胖子手掌带起的风速测算,在手掌到自己脸这么短的距离里躲是躲不开的!桌上的算盘距离自己坐着时的脸只有0.4米!自己的右手距离算盘只有10厘米!如果马上行动,胖子手掌到达自己脸部前0.6秒,会遇到竖着的算盘。”

    “不对!还有一个未知因素!这个世界的空气构成与地球不同,所以空气阻力大小会有差异。不过,应该在可以忽略的余数以内!”

    电光火石之间,徐风脑子里已经将答案算好。

    “啪!”算盘崩裂,算珠四处激射,哗啦啦砸落一地。

    “啊!”

    杀猪一般的嚎叫声中,韩有福捧着手腕在那里干嚎。

    这声杀猪般的嚎叫,连隔壁学堂的学子都清楚的听到了,有几个好事的特意跑过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孟先生的课堂!又有好戏看了!”

    隔壁学堂一个尖嘴猴腮的童生扒出头来,又缩回去对其他的学子喊道。

    等众人发现对峙的一方是徐风,立刻就没了兴致。

    “又是阿疯在挨揍,有什么好看的?没新意!”一个童生说道。

    韩有福终于从干嚎的疼痛中清醒过来,心里一阵惊怒,要不是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上,打死他都不会相信徐风竟敢举起算盘还手!

    整个衡水,谁不知道徐风性格懦弱,胆小怕事,最好欺负?连街上的小孩子都敢当着他的面嘲笑他!

    “傻货,你行啊你!几天不见,竟敢对老子动手了!。”

    徐风前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军部里的格斗搏杀见多了,那里在乎一两个流氓学子。无事人一般站了起来,静静的看着韩有福嚎叫。

    韩有福一只手已经被砸的无法动弹,怒叫一声:马有才,还不快扁死这疯子!

    马有才和韩有福是一对学渣,韩家比马家势力要大上一些。

    马有才虽然不知道徐风受了什么刺激,今日竟然敢还手了,却与韩有福一样,根本就没有把徐风放在眼里,一脸戏谑的说道:“疯病又犯了吧,你说一个傻子,前辈子修的什么福气,宋小影对你那么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时,坐在第一排正中的一个文雅阴郁的少年坐不住了。

    这少年叫东方白,被人誉为衡水百年文根之所聚,衡水才子之首,成绩最是出众。

    在整个衡水镇都是头面人物,被无数师长当做榜样,勉励后进的少年,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东方白暗中喜欢着小影,小影却对他不冷不热的,反而对傻子徐风这么好,让东方白心里憋着一种变态的仇恨。

    东方白心里一阵冷笑:这个机会一定要好好羞辱羞辱这厮,给他来一次狠的,让他长一长记性。

    他和马有才对视了一眼,立即脸色狠厉,冷冷一笑,意思是让他下手狠点。

    满屋的人当中,只有靠窗位置的一个大高个,悄悄凑到徐风身边,低声劝慰道:阿风,别闹了,低低头算了。你今天是怎么了,干嘛得罪这帮人,你没事吧?

    徐风感受到话语中的关心之情,认出这个大高个正是早上背麻袋的那一位,冲着大高个淡淡笑道:“我没事。”

    被欺压这么多年,也该替这个世界的徐风出口恶气了,徐风想到。

    转过身来,面色阴冷的盯着马有才:不想挨打就给我滚开!

    马有才给盯得有点不自然,感觉今天的徐风好像哪里不一样,看看韩有福和东方白两人期待的眼神,咬了咬牙道:“竟然吓唬起老子来了,老子给你开开窍!”

    顺手抄起后排的凳子,就朝徐风头上砸来。

    学堂打架,下手这么狠!看来得重新估量暴力在这个世界的分量了。徐风心里说道。

    凳子还没有落下,马有才就感到自己的腰被猛然一击。

    轰!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撞去,带动旁边的桌凳呼呼啦啦倒了一大片。

    马有才一个狗吃屎趴在碎木屑中间,鼻子摔破,鲜血飞溅。

    有了第一次计算的经验,徐风早已算计清楚,用尽力气,一脚踹飞身旁的一张矮桌,那矮桌刚好撞在马有才的腰眼上。

    徐风计算太快,动作更是干净利落,在围观的人看起来,就像是徐风先动的手。

    围观的众人像看见了怪物一样傻在哪里。

    这还没完!

    徐风像敏捷的豹子一样,轻轻一跃,窜过桌面,一脚狠狠踏在马有才的背上,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马有才勉强转过头来,看着风轻云淡,却又隐藏着一丝狠厉的徐风,一脸难以置信的惊恐。

    马有才虽然是个纨绔的公子哥,但是身上还是有点手段的。学堂里教授武功的师傅也认可马有才的身手,算是身高力强,出手极快。

    此刻在徐风面前,竟然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小影急匆匆的赶到场间的时候,正看见徐风一脸轻松的踩在马有才背上。

    所有的童生们看到这一幕都惊得目瞪口呆。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画面,马有才这个纨绔,从来都是打别人,这次被一向软弱的徐风踩在脚下,这种震撼,这种冲击,让大家一下子安静下来。

    联想徐风以物打物,干脆利落的一脚,再看看徐风此刻云淡风轻的神情,好像打了马有才像吃饭喝茶一样稀松平常。大家终于意识到,徐风已经变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徐风了。

    东方白见徐风今日与以往不大一样,心里默默盘算,犹豫再三,最终也没有走上前去。

    徐风眼光冷冷的扫过围观的众人,深深的看了东方白一眼,淡淡的说道:“都散了吧,教训个废物有什么好看的!”

    围观的童子们这才从震惊中惊醒过来。切切私语的议论着刚才的打斗,渐渐散去。

    徐风看起来风轻云淡,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伤势刚好,此刻呼吸已经急促,身上微微冒汗,只是在众童生面前刻意压制着,表现的轻松一点。

    徐风想了片刻,旁若无人的走到韩胖子身边,微微一笑道:“昨天你用这只手推我,所以今天这只手就断了。记住,小爷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从来恩怨分明。”

    等众人散的差不多了,徐风对小影说道:昨天你说把我的衣服扔了,扔到哪儿了?

    小影依然处在方才激斗的惊讶之中,期期艾艾的说道:“又脏又破的,我……我把它扔到山崖下面了。”

第四章 衡水—衡水一霸

    一顿拳打脚踢的火爆殴斗,平日里欺负过阿疯的童生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老实起来,再不敢兴风作浪。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连看徐风的眼神里都开始带着一丝敬畏。

    学堂里的人们暗中议论这个得到奇遇的少年的惊人变化。从此,徐风得到仙人指点的消息在不大的衡水镇不胫而走。

    一天的课程,徐风只有一个感觉幼稚!学习的科目不论是理科,还是术数,在徐风看了都是过家家一般简单。

    这些科目对于一个学习过微积分,研究弦宏理论和量子物理的人来说,太过小儿科。

    徐风已经从这个世界里找到了充分的自信,管他高门大阀,管他皇权道法,管他炼体修仙,徐风都要会他一会,试他一试!在这个奇异的世界里,让自己再真真实实的活一把。

    所谓既来之,则安之,他决定明天先到山下看看沈大娘,尽一下这个世界徐风的孝心。

    打定主意,徐风突然感到肚子里一阵空空的感觉,这才想起,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信步向学府食堂的方向走去。

    徐风就是光明正大的来找东西吃的,此时食堂的门已经落锁,徐风也懒得施展开锁神技,轻轻推开虚掩的窗户,像一只大猫,身子一弓,溜了进去。

    窗子下面正好是个方砖砌成的灶台,徐风从灶台上轻轻下到地上,绕着厨房转了一圈,发现全是做饭的家什,案板、锅铲、箩筐摆的到处都是,就是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唉,竟然落到入窗找东西吃的地步!徐风又一次摇头叹息。

    正叹息间,徐风嗅到一股香味,原来厨房还有一个里间,就在柴垛旁边,一股熟肉的醇香从里面飘出来。

    徐风推门闪身而入,迎面就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狭小的空间内,一双惊恐的眼睛贴在自己脸上,那人被突然闯进来的徐风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要张嘴惊呼。

    徐风赶忙伸手捂住那人的嘴。

    黑暗的世界里,只听见两颗心脏咚咚跳动的声音。

    眼睛快速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徐风认出这人竟然是白天扛麻袋的蒋辽。

    半夜,在这个地方遇到对方,就有点尴尬了。

    静了片刻,徐风首先调整好情绪,淡然道:“肉呢?”

    蒋辽这才反应过来,咧开嘴会心一笑,让开了宽大的身体。蒋辽身体后面的台子上置着一口大铁锅,里面满满的全是煮好的嫩羊肉,洒了盐花,发出诱人的香味。

    盐水煮好的嫩羊肉味道最为鲜美,蒋辽是算计着今天有美味才来的。

    徐风再不客气,捡起一块羊排开吃,正吃的起劲,蒋辽却用肘子轻轻碰了碰徐风。

    回过头来,蒋辽手里已经端出一个粗瓷大盘,里面盛着加了香油,辣椒,生姜调好的佐料。

    徐风微微一愣,试探着沾了一下,细细的品尝起来。

    鲜嫩的熟羊排,沾着美味的辣姜汁,也算是人间极品。

    徐风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冲着蒋辽眨眼睛,意思是“你小子行啊!”

    蒋辽一脸憨厚的尴尬一笑,甩开大嘴也吃了起来。

    这一世,徐风初次尝到沾汁羊肉的美味,吃的比蒋辽都多。

    片刻时间骨头已经丢了一地。肚里吃饱的感觉真好啊,徐风一阵感叹。

    蒋辽明显不是第一次来偷吃。此时,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牛皮纸,把吃剩的骨头统统包好,然后从大缸里舀一瓢水,刷了盛姜汁的盘子,再把一切物什归到原位,片刻间战场已经打扫干净。

    高大的蒋辽看起来木讷厚道,偷吃起来东西确是心细如发。临走了还不忘提醒徐风:十天偷吃一次就行,不然肉少得太多,会被发现!

    徐风那里会再做这样的事情,表面上点了点头,轻轻一飘,就从窗户荡了出去。

    蒋辽跟在后面,跳出窗户,转身把窗子关好。在夜色下,静静的看着徐风。

    以前的徐风确实老实木讷,今夜一见,手段竟然在自己之上,要不是徐风捂着自己的嘴,今天就要露馅!还是爹说的没错啊,“不要惹事,低调为人!世事纷争说不定就惹上那尊大神了。”蒋辽心里想道。

    半晌,蒋辽悠悠说道:我也不是要故意占学堂的便宜,光吃稻米实在是吃不饱啊。

    天生神力的蒋辽,在这两天见过的人当中,是唯一关心自己的同学,徐风早已起了要结识的心思。

    徐风拍了拍蒋辽壮实的身板,洒然一笑道:能者多劳,自然也要多吃,等我们发财了就不用再偷偷来吃了。

    醒过来这几天,请郎中要花钱,学堂读书要花钱,置办衣物也要花钱,徐风已经知道,在这个帝国,银子很重要。

    蒋辽出身在一个贫穷的不能再贫穷的铁匠之家,幸亏父亲和自己都是一身蛮力,靠打铁赚一点养家糊口的银子。

    大多像蒋辽这样的家庭,孩子是不会送到学堂的,都是在江湖间流浪,蒋辽的父亲却一心送蒋辽来学堂,指望着改变贫苦的命运。

    蒋辽看起来高大威猛,可是内心的自尊却是极强的。今天来食堂偷吃,徐风不但没有鄙夷嫌弃,还像真正的朋友一样说出这样的话,蒋辽的心里暗暗认定了徐风这个朋友。

    提到发财,蒋辽明显兴奋了起来:“等我有钱了,请你到来日轩大吃一顿!”

    来日轩,取来日方长的之意,是中州郡最好的酒楼。

    徐风点头道:一定!

    徐风明天要下山到衡水镇看沈大娘,重生后记忆已经混乱,最好有人同行,关键时刻也好提点一下自己,就对蒋辽说了自己的打算。

    童生们读书学艺虽说是王朝国策的一件大事,但是大夏国万年太平,官僚机构臃肿,导致贪腐横行,州郡的学堂往往沦为教谕官员的钱袋子,衡水也不例外,只要童生们缴足学资,来不来学习倒是次要的。

    除非三年一次的青衣试前夕,学堂才像模像样的整顿几天纪律,所以蒋辽一口答应了徐风明天同行的要求。

    次日清晨,微风轻拂,阳光透过松枝在草地上留下斑驳的阴影。

    徐风穿一件青色长衫,虽然是旧衣服,料子已经洗的发白,但是干净清爽,一股儒雅的气息就淡然而出。

    气定神闲的徐风走在前面,蒋辽身躯过于高大壮硕,套上长衫,有种不很协调的感觉,威风凛凛的跟在徐风后面,一步步向衡水镇走去。

    再次穿过那片稻田,来到山脚下,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大的牌坊,徐风二人穿过牌坊,只见上面雕刻着虬髯的四个大字“衡水文宗”。

    衡水镇位于夏帝国腹地,中州境内,由于气候适宜、四季分明,城镇人丁十分稠密,工商业异常发达,不但物阜民丰,而且是连接帝国南北的重要城镇,水陆交通四通八达。

    这等风水宝地,几十年前出了一位大官,正是大夏帝国当朝的宰相吕公权,官场中人尊称为吕阁老。眼前这“衡水文宗”的牌坊以及半山腰的衡水学堂,正是吕公权为了勉励家乡后生而建。

    吕公权是一个为民的清官,更是一个护短的官员,为家乡带来不少便利,朝廷给重臣最高的赏赐就是减免家乡的赋税,衡水镇年年享受朝廷的税赋优待,给了吕公权天大的面子。

    三年前,老皇帝驾崩,新皇帝登基,更加倚重以吕公权为首的文臣集团。

    本来为青衣试而设的学堂,只能在四大州的郡府设立。

    可是因为衡水为吕公权桑梓,朝廷不但特批衡水镇也开设青衣试学堂,而且学费相比其他地方低廉许多。这更是作为臣子登峰造极的荣耀。

    徐风二人走过宽阔古朴的石板街道,沿路热闹的商铺,来往的行人,无不彰显衡水作为中州重镇的繁华富庶。

    一条衡河将镇子一分为二。靠学府山边的一侧相对繁华,是镇署办公场所,富贾豪宅云集。

    蒋辽指着一家朱门大户道:这就是韩富贵家,做的是江河上贩粮的生意。

    韩家占地极广,二人顺着路足足走了一刻钟才走过韩家的粉白院墙。

    蒋辽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规模颇大的印书商铺道:这是东方白家,隔壁是马有才家,却是一间肉铺。

    隔河的另一侧是一般庄稼户,贫苦人家住的地方。一直走到路的尽头,有一座桥跨河而过,一座深宅大院却正建在桥的一头。

    其实院子二字已经不能形容这户人家了。整个建筑群就是一片宫殿!徐风用询问的眼光看向蒋辽。

    蒋辽轻叹一口气道:这就是衡水第一霸,黄家。

    家主黄霸天,在衡水镇一手遮天,一个独子,叫做黄俊才,更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暗地里有一个绰号叫“黄四赖”,就是吃喝嫖赌四样勾当无一不耍赖,衡水老少是敢怒不敢言。

    徐风看蒋辽的表情就知道,蒋辽也吃过黄家的苦头。回想起来,在稻田边韩富贵好像也说过一句“在黄少面前替你美言几句”的话,莫非说的就是这个黄四赖?

    从桥上过河,到河对先是一个热闹的集市,各色人等杂处,算命的、卖茶的、杂耍的很是热闹,但是比起河那边的街道就显得拥挤杂乱了一些,正是衡水镇的闸北黑市,也是各类帮派组织活跃的地方。

    鹤郎中的药局正是闸北的第一间大门市。

    又走了约莫二里来地,来到窄巷的一间小屋前,就是沈大娘家了。

    狭窄漆黑的木门没有上锁,徐风推开木门,屋里没有人,墙上到处都是黑乎乎的,屋里除了农用的耙犁之类的农具,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在初夏的时光里,屋里也显得清冷寒酸。

    一个土台上阁着一个针线筐,上面放着一件长衫,徐风知道那正是自己以前穿过的长衫。

    作为卧室的里屋,更加昏暗窄狭,只放着一张矮床,床头的软垫上,放着一个干净的白色布袋,布袋上绣着一个大大的“学”字。干净的白色布袋在黑乎乎的屋里显得格外刺眼。

    徐风伸手摸进袋子里,里面是十几个鸡蛋,还带着温暖的余热。

    徐风眼眶一热,出了屋子。

    对于左区的穷苦人来说,鸡蛋就是最好的食物了,沈大娘攒下的鸡蛋自己不舍得吃,还要送去学堂给自己。

    正寻思大娘去处的时候,隔壁院子里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阿风回来了!听说你遭了奇遇了,快给你王叔讲讲。”

第五章 衡水—关于修行的真人真事

    衡水这一侧的建筑杂乱无章,狭窄的街巷曲折幽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每户人间门头狭小,有的有一个小院,有的仅有两间房屋,没有院子。

    住在沈大娘隔壁的老王叔就有一个小院。

    院子里有几棵高大的樟树,围着院墙堆得全部都是柴垛,王叔是个砍柴烧炭的。

    “你沈大娘去码头买粮了,过了晌午才回来”自称王叔的人一道苍老的声音回道。

    王叔孤身一人,原先在家中排行第六,大家习惯称呼为六叔公,六十多岁的年纪,一头灰白的头发扎成一个道稽,满脸沧桑的皱纹显出阅尽了人间世事,手里端着一个长长的烟锅。

    王六叔虽然年纪越来越大,奇怪的是体力从年轻开始就没有丝毫衰减,甚至比年轻的小伙子还要强健有力,看着满院的柴垛,竟然都是六叔公一个人干的。

    蒋辽恭敬的说道:六叔,沈大娘不在我们就不打扰您了。

    六叔公用烟锅一指蒋辽,严肃的道:你这熊孩子,我是专门来聊徐风的奇遇的,你要走走吧,叔公不会拦你。

    就像经常犯疯病的徐风,被称为阿疯一样,蒋辽身高力大,常被人称为阿熊,此刻,在六叔公嘴里变成了熊孩子。

    六叔公转身对着徐风,笑道:快给叔公说说,你遇见什么高人了,叔公年轻的时候也是游历过的人物,可惜没有这样的机缘啊。

    衡水镇常住人口不多,大家彼此熟识,徐风的变化已经从鹤郎中的药局传开了。

    徐风也是爱屋及乌,这六叔公是沈大娘的邻居,也感觉亲近。信口开河道:有一天,我去郡府游玩,遇到一位老道,这老道不但治好了我的疯病,还顺手教我了一些医术。

    六叔公年纪不小了,却有一颗顽童的心,听见遇到的是老道,更加来劲了,向徐风身边凑了凑道:这得坐下慢慢讲,我给你沏茶!

    大樟树下一方简单的石桌,围着四个石凳,徐风蒋辽二人坐下,六叔公从屋里捧出一壶茶。

    这六叔公视蒋辽为空气,从屋里只拿出两个茶杯,给徐风沏了一杯,自己泡上一杯,蒋辽面前的石桌上空空如也。

    老年人耍小孩脾气,徐风对着蒋辽微微一笑。蒋辽无奈的挠了挠头,泰然自若的坐在旁边。

    “阿风啊,叔公我年轻的时候也修过道。”

    徐风听见六叔公修过道,立刻提高了警惕,认真的听起来。这个世界关于修行的信息很少,至少在尘世很少,听讲课的孟先生提过修行外,六叔公倒是第一个主动提起修道。

    前世的徐风从各类媒介,特别是网络小说上对修行有一些了解,不过都是繁忙工作之余的消遣,换换脑筋用的,从来没有当真过。可这个世界就不同的,着一切都是真的!徐风本来计划向博学的宋夫子请教修行的事情,没想到在这里六叔公主动提起来了。

    “叔公修的那种道门?”

    “神道啊!”

    “什么山门,什么宗派?”

    “山门?宗派?”

    “就是……就是说,是什么人教的道法”

    “就是咱们大夏国的三清道啊!”

    徐风略感失望,原来不是什么修行道门,是大夏帝国的国教三清道门。

    不过,世俗中的宗教,往往也有脱离尘世的高人,甚至隐藏着隐秘的道门,不为凡人所知,自己的奇遇是信口开河,障人耳目的,这边六叔公已经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的经历。

    十五岁那年,我去六阳山砍柴,也是遇见一位老道。这老道给我整整十两银子,让我在道贯里喂猪。

    喂猪!真是信口开河!徐风、蒋辽已经有点坐不住了。

    六叔公用烟锅咚咚敲了敲石桌,继续说道:奇遇当然有奇的地方。猪是平常的山野黑猪,可是你们知道拿什么喂猪吗?

    石头!

    没错,是那老道每隔几天带来一筐石头,那石头晶莹剔透,就像玉石一般!老道吩咐我的任务就是在猪食槽里放上最好的江南稻米,再把那玉石砸碎,搀在一起,哄哪些黑猪吃下!

    更奇怪的是老道养猪却不吃猪肉,每当月圆之夜,我就把喂得最肥的一口猪赶到老道的道殿,然后关闭好门窗,第二日那猪就已经死去,老道命我把猪肉吃掉。

    有一天我大着胆子,关好门窗后并没有离去,贴在墙上偷听道殿里的动静。使劲的听,会有风声响起,就像冬天呼啸的北风扫过山林一样。

    后来,那老道不知道怎么就发现了我的偷听,对我说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没有这命,还是吃你的猪肉吧。

    在六阳山养猪三年,我吃了不少猪肉,年纪轻轻的我实在受不了这种无聊的日子。

    终于有一天夜里,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整个六阳山好像都在晃动,吓得我躲在被窝里直哆嗦。

    第二天风停雨住,我出门一看,好家伙!天雷把道殿都劈成了残砖断瓦!那老道也不知所踪。喂猪的生活终于结束了,我就高高兴兴的收拾行囊回到了衡水镇。

    六叔公讲完了自己的奇遇,徐风已经楞在那里了。

    借体储灵!

    天雷渡劫!

    如果六叔公不是胡编烂造,恐怕这个世界真有大修行者隐世。

    六叔公院子里有人在喝茶,同样在采莲居的华贵密室里也有人喝茶。

    名贵的雕花红木方桌,上好的云雾茗茶,茶香缭绕,桌旁围坐着三个人,居中一个少年,脸型消瘦,目光沉稳,正是东方白。两边是垂头丧气的韩有福和马有才。马有才脸上还带着伤,韩有福断了的手已经用布带绑好,挂在脖子里。

    “此仇不报,誓不姓马!”马有才一拳狠狠的砸在红木桌上。

    韩有福脸上肥肉一颤一颤的道:太猖狂了,想起那天这厮说的话我就气得要发狂。

    两人说完,转头看向东方白。这三个人中,虽然东方白家势不是最强,但东方白头脑灵活,足智多谋,韩马二人做决断时,都听东方白的。

    看东方白沉吟不语。韩有福急道:“我看,雇个帮派,把这厮手筋挑了,银子我出!”

    马有才一边点头,一边以征询的眼神看向东方白。

    静了片刻,东方白终于开口,缓缓道:“不行,徐风那厮,已经今非昔比,从鹤郎中那里传出消息,徐风小子肯定是遇到高人指点了,就是雇个帮派打手,也不一定能成事,不是万无一失的好计策。”

    提起打手韩有福就来气,恨恨的道:修道的神棍真是瞎了眼了,选个傻子传授功夫!

    又安静片刻。

    马有才眉头一皱,说道:“那厮不是有疯病吗,干脆让鹤一鸣配一副“神仙水”,让他做回他的疯神仙!”

    东方白眼前一亮,然后深深的看了马有才一眼。

    马有才这才觉得自己的办法太过阴毒,心里又有点后怕,如果真的依照自己这个计策进行,那自己在这件事里的干系可就大了。

    东方白淡淡说道:有才的计策是不错,可是还是不行。且不说性格古怪的鹤一鸣会不会给我们配“神仙水”,别忘了,那徐风也得到高人指点的医术,到时候一眼识破,偷鸡不成蚀把米。”

    韩有福气的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对着东方白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拿个好主意。”

    东方白不急不慢的展开手里的扇子,看着有福、有才微微一笑说道:“所谓一山更比一山高,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们给他来个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

    三人凑到一起开始切切私语。

    这把刀够快,够锋利,哈哈,韩有福满意的大笑起来。

    马有才脸上也是一阵猥琐的笑容,心里想道:东方白就是东方白啊,黄府的主意也敢打。

    三个人意气风发的出了采莲居的大门,韩有福,马有才二人终于了却了心里的愿望,一身轻松。

    “走,里走一遭!”马有才拍了拍绣金的钱袋子,对韩有福和东方白说道。

    韩有福攀着胳膊一脸淫笑:“这几日,小翠姑娘都等不及了吧。”

    东方白不愿意跟他们两个胡混,一脸肃容的说道:银子明天午时一定要准备停当!

    马有才笑道:这事我们比你上心。

    韩有福低声咕哝道:“一肚子歪歪肠子,装什么读书人!”

    …………

    听完奇遇故事,临行之时,六叔公磨磨蹭蹭的从身上摸出一件凤凰图样的玉佩。

    徐风还以为是王六叔珍藏的厉害法器。谁知道六叔公尽显隔壁老王的本色,讪讪一笑说道:“这是给你沈大娘的,阿风你要帮六叔个忙,替我转交一下。”

    原来六叔公唠了半天话,末了还隐藏着这个目的,徐风微微一笑,来了兴致:为什么是只凤凰?

    “你沈大娘,大名好听着呢,叫沈小凤!”

    徐风恍然,“我看还是叔公您亲手交给大娘的好,表明您的一片心意。”

    六叔公老脸微红,对徐风说道:我给过你大娘,显贵重,不要,这才托着你。

    徐风再不推辞,哈哈一笑,把那只玉凤收下。

    六叔公兴奋的老脸通红,不住的砸吧着烟嘴,心道:阿风出马,一个顶俩,沈小凤平日里最疼阿风,好事就要成了!

    徐风二人起身去码头。

    码头是衡水上一个重要的货物集散地。上游朔州、凉州运来的马匹、铁器、木料,下游徽州运来的贡米、香料、布匹以及美女都有在这个码头集散,转运。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南来北往的客商云集码头,不时有帮派人物带着刀剑,充当维护秩序的管理者。看来这个码头也是某个帮派划分的势力范围。

    因为是稻米的集散地,也形成了稻米交易的市场,衡水人在这里能买到相对便宜的米粮。

    徐风一眼就看见沈大娘头发散乱,一脸尘土,吃力的扛着米袋子,艰难的从人群中间挤出来。

    一股酸楚的感觉再次从徐风心中涌出。

    徐风赶忙跑上去接过米袋,放在地上,沈大娘有点生气的责备道:“不好好读书,下山来做什么!”

    “来看看您啊,阿风想您了”。

    对于自己的恩人,家人,徐风从来不吝啬自己的肉麻。“爱要大声说出来”是乐观的徐风一贯的风格。

    第一次听到如此肉麻的话,从徐风嘴里说出来,一旁的蒋辽浑身上下都是不自在。

    沈大娘也弄的不好意思起来,理了理头发,阿风这一场奇遇,完全变了样了,竟然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却高兴极了。

    “娘亲,您歇着,粮食我给你送回去”徐风一边说,一边给蒋辽使了一个眼色。

    蒋辽虽然木讷,心眼可一点都不笨,二话不说一手就把百十斤重的粮食抡起来,扛在肩上,不愿意再听到徐风肉麻的言语,一个人先朝沈大娘的住处走去。

    能让别人干的活自己绝不插手,也是徐风一贯风格之一。

    “蒋铁匠的儿子,就是个壮。”沈大娘赞道。

    徐风跟在沈大娘的身边,专捡好听的说,看看时机差不多了,施施然掏出那个玉佩来。

第六章 衡水—纵论天下美女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盛夏,树上的蝉拼命叫着,引得人心一片烦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徐风也有点烦闷,学堂的武功课程也让人失望透顶。还以为学习什么神奇功法呢。不过是一些打坐,参禅,马布,直拳,简单的外门功法和一些吐纳炼气的基本技巧。

    这等功夫,除了能够让人身体强健以外,基本没有别的功用。

    小木屋后的悬崖依然幽深,徐风仍然在筹备下去寻找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唯一证据。

    这段时间以来,徐风已经快要遗忘过去的自己,变成这个世界里真实的徐风,王大娘的徐风,学府的徐风,蒋辽的徐风。

    …………

    山下衡水镇,一辆马车停在黄府的门外。车夫弯腰摆好脚蹬,马车上下来一身锦袍,腰间坠玉,手握折扇的东方白。

    黄府,衡水第一家族,东方白也不敢怠慢,浑身上下收拾的停停当当,玉佩,扳指,折扇等纨绔子弟必备的小物件样样都是精挑细选。手里提着一个金丝楠木雕的八宝盒。

    信步向黄家的侧门走去,门房里一个年轻管事见是东方白,上去道:东方先生,有何贵干?

    东方白面带微笑还礼,用扇子一指那个八宝盒道:“黄公子纳妾大吉,在下特意搜集一份好礼,前来道贺。”

    那管事不再多问,东方白提着八宝盒,悠然穿过前厅,过来回廊,直奔黄家西宅而去。

    刚走到西宅门外,就听见屋里传出一阵咯咯的娇笑声。

    女人,黄俊才最喜欢的东西之一。

    对于有些人来说,生活就是一场享乐。黄家少爷只穿着白色的内袍,一手抱着一个美艳的少妇,一手拿着酒壶,正在及时行乐。

    “东方白!过来,你过来!你看我这个侍妾怎样啊,哈哈……”

    黄俊才得意的向东方白炫耀着自己的新宠。被当作物品一样展示的美艳少妇不但不恼,圆滑光洁的香肩一耸,频频向东方白抛来媚眼。

    东方白也是见惯场面之人,将八宝盒往桌上一放,拱手道:恭喜少爷觅得新欢,在下这里有一绝妙玩意献给少爷。

    黄俊才从少妇的怀里腾出手来,打量起那个金丝楠木的八宝盒。

    东方白赶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打开八宝盒,一个黄玉雕成的物什呈现在眼前。

    黄玉雕做工极度精致,色泽温暖柔和,比例大小适当,看起来栩栩如生。

    黄俊才两眼放光,推开身上的美艳少妇,拍手道:好东西!好东西!

    东方白微微一笑心里说道:“当然是好东西,这可是韩有福、马有才凑了足足二百两银子弄来的!”

    东方白殷勤上前,卖起关子来:“少爷,这可不仅是一件玉雕啊。”

    黄俊才更加来了兴致:“哦!还有哪些妙处?快快展示出来!”

    东方白神秘一笑,又从楠木八宝盒里取出一根玉管轻轻含在嘴里,俯下身子对着玉雕吹气,气息打在玉雕之上,立刻有**之声响起。

    黄俊才哈哈大笑,高兴的不住赞叹:妙!实在是妙啊!

    “东方兄,我来!”

    黄俊才一把抢过东方白手中的玉管,使劲的朝那玉雕上吹去。

    一阵高过一阵的**之声立刻响彻全屋!

    东方白知道大计初成,满意的坐在一边,看着兴奋的黄家少爷起劲的吹那玉雕。

    良久,黄家少爷玩兴稍减,转身对东方白说道:我说兄弟,这等好东西能想到我黄俊才,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黄俊才是黄家独子,年龄比东方白等学府的童生们大上四五岁。

    父亲黄霸天花了无数银子栽培黄俊才,不但送去中州郡府学堂,甚至花重金请修行的武师教授黄俊才武功。大户人家的公子,人情世故早已熟透,见东方白送来这样的物什,一定是有求于自己。

    东方白赶忙一脸诚恳的说道:黄兄说那里话,黄兄纳妾大吉,兄弟恰好得此巧物,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特地给黄兄祝贺。

    黄俊才脸色转为淡漠,高深莫测的说道:此话,当真!?

    东方白心中一紧,不慌不忙的道:要说一无所求也不尽然。说道此处,将心一横,抬眼看那美艳少妇,奸邪一笑又道:兄弟此刻欲火焚身,真想收了这美人。

    黄俊才看着那美艳少妇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兄弟,手足。女人,衣服!”,指着那美艳少妇道:给东方兄弟倒酒!

    东方白深谙黄俊才这种纨绔的性子,在他们的眼里,一切都是标有价格的,自己送来礼物,就一定有所求。更重要的是,在他们眼里天下的公子哥都跟他黄俊才一样,好色。只有做到性情一样,说出的话他才相信是真话。

    那少妇婷婷袅袅的给东方白倒酒,一边羞涩的埋怨道:大活人放在这里不玩,倒喜欢那冷冰冰的石头。

    东方白满饮一口酒说道:此言甚是,天地之间阴阳相配,越是黄少爷这样的奇伟男子越是需要真实的柔媚女子相待。

    美艳少妇是郡府藏花轩出了名的头牌,很有几分清谈的雅识。徐徐说道:以东方兄弟识见,什么样的女人才当的起一个好字呢?

    黄俊才灌下一口酒,大声说道:“女人,当然是越浪越好!”

    东方白差点一口酒喷出来,缓缓摇头道:黄兄此言差矣!赏玩女人好比赏玩花卉,浓烈的月季,华贵的牡丹是一种高贵,羞涩的蔷薇,淡雅的睡莲也别有小家碧玉的风味。当然,风尘浪荡更是一种品位,能让男子气概毫无顾忌的尽情释放。

    女人,见识不同,贫富不同,表现出来的情态就各不相同,黄兄试想,把不同性情,不同阅历的女子推倒在床榻之上,那情态把玩起来就有不同的心境。

    “东方公子好才情!”,那美艳少妇赞道。

    一番话说的黄俊才心痒难耐,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小家碧玉玩弄一番,好像一扇大门在黄俊才心中豁然打开。

    东方白又道:我大夏帝国,万里疆域,辽阔无垠,各地美色不计其数,以州郡论,凉州女子大多身材高大,性情刚如烈火,就好像一匹烈马,只要你有本事驯服,她就会对你展现无尽的温柔,不论在任何场合,你都可以跨上烈马任意驰骋。

    “朔州山高水甜,女子皮肤白皙,性情天然柔顺,而中州女子重在一个“博”字,地处中原,历史悠远,仪态万方尽显大夏风范。”

    “当然,最柔的还是江南徽州的女子,温婉如玉,善解人意,如水做的女人啊,在枕边一声声江南软语,能把骨头都叫酥了。”

    说道此处,那美妇已经对东方白刮目相看,此人见识高深,更得巧舌如簧,将来一定会有一番际遇,非池中之物。连忙斟好一杯酒,直接送到东方白的嘴里,东方白也不客气,把着葱白玉嫩的手臂一饮而尽。

    黄俊才好像为显示自己也是博学多才一样补充道:听闻极西罗刹国有豹女一说,东海万象城更有女优之乡,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东方白好像不堪酒力,叹息一声道:公子所言,皆在天边,远水难解近渴!不瞒兄长,就在这衡水小镇,有一小家碧玉,令兄弟神魂颠倒,不能自持啊!

    “哦!衡水镇竟有此等女子!快快说来听听。”

    “罢了,罢了,反正也是可远观不可亵玩,多说无益,来,饮酒!”

    黄俊才兴致已经被彻底勾起,那里会放过这个话头,大声嚷道:“是兄弟的就快快道来,这小小衡水,除了我的亲娘,哪个玩不得!”

    东方白醉意朦胧间,心中泛起一阵苦涩和失落,沉吟再三,最终心下一横,折扇往手里一拍道:“学堂宋夫子独女,名唤小影。”

第七章 衡水—烈火化剑

    徐风渐渐习惯了平淡的衡水生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就加紧锻炼自己的身体,为有朝一日梦想中的修行做准备。

    每日五更,徐风就会起床,先在小木屋里打座一个时辰,凝练精神力。然后一身短衣,下山到沈大娘家里,把两个大水缸打满水,跟六叔公随便开两句不咸不淡的玩笑,再跑步回到学堂。日复一日,无论刮风下雨,从不间断。

    好在来回二三十里山路,沿路植被葱郁,稻田清香,正是锤炼肉身的好地方。

    徐风身上的伤势已经痊愈,要到山崖绝壁下寻找他那件宝贝衣服了,所以要到镇上购置绳索等物,准备一番。这次是和小影一起下山。

    二人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边走边聊。徐风从一个闷葫芦变成一个话唠少年,地球几千年知识融汇在一个大脑里,说起什么,那是前世今生,来龙去脉,头头是道。

    临街的一间酒楼,二楼雕窗徐徐推开。黄俊才一眼就看见像蝴蝶一样在街上飞舞的小影,以自己阅女无数的定力,心中也不由抽动一下。

    下山崖绝壁的物件购置完毕,刚好剩下五两银子。银子是徐风从蒋辽那里借来的,是蒋辽一年的花销。

    徐风二人来到一间衣店,是剪裁各式女装的店铺,琳琅满目的衣服挂满了整个房间。

    宋夫子只是个学堂的管事,只负责学堂的教授,没有管理钱粮的权力,一年到头也就十几两银子,日子过得清贫。小影满腹心事的歪着脑袋,瞧瞧这个,看看那个。

    关于女人买衣服,一个字“刷!”。前世的徐风知道,刷就是付钱的意思。

    徐风对着正在柜台后面打盹的老掌柜道:春夏秋冬,各季衣服来十套!

    老掌柜猛然惊醒过来,楞了一愣,慌忙向后台招呼小二:懒货,快给贵客量衣服!

    小影茫然的看着徐风,徐风拿出五两银子往柜台上一拍道:放心,哥不差钱!

    徐风的小屋,桌子上一堆东西绳子,火镰,短刀,鹰爪,传递信号的火箭等等。

    小影对徐风念念不忘那件破烂衣服疑惑不解。也许这件衣服陪伴了徐风的奇遇,对徐风有特殊感情吧。反正只要阿风高兴,怎么都行。

    徐风的那件风衣,不仅仅是一件衣服,更是地球时代最高科技的代表。口袋存储着海量信息,袖里藏着光子武器,对徐风来说,一定要找到。

    次日天刚放亮,徐风腰上已经绑好绳子,另一端系在涯边一株松树根上。灿然一笑,对涯岸边的蒋辽和小影说道:我去去就来。

    悬崖深不可测,越往下去,光线越是幽暗。慢慢坠到崖底,好像来到另一个黑暗阴森的世界。

    树木遮天蔽日,阴森而幽暗,手臂粗的藤蔓在树木之间缠绕。树上有风,山风,黑暗中沙沙作响。

    缥缈的雾瘴在林木间升腾,让黑暗中充满了迷幻诡异,不时响起枭鸟刺耳的鸣叫声,隐隐伴随着野兽的吼叫。

    徐风在林间穿行,突然想起曾经做过的一个梦,梦里有黑色的山,黑色的林,黑色的血和红黄色的太阳。

    脚下是腐烂的枯枝落叶,踩上去又湿又滑,不时有一尺长的蛇蝎,蜈蚣在枯叶中穿行。

    徐风按照小影指的方位,并没有见到那件黑色的风衣。

    徐风手持短刀,行走约一里多地,也见不到天光落下,依然是黝黑的林木。前方几颗高大的枯树在藤蔓的缠绕下围在一起,形成一个密闭的空间。

    徐风用短刀拨开藤蔓,往里观看,一条水桶粗的巨蟒静静的卧在枯树之间。在向前方,从高处落下的光多了一些,树木变得低矮,眼前展现出奇异的一幕画面。

    方圆数十丈的植物全部枯死,变成诡异的深黑色,在黑色大圆的正中,赫然是自己重生前穿的那件黑色风衣!

    生化辐射!

    不可能!风衣上没有辐射的放射源,就算物质发生了变异也不至于让方圆数十丈都化为漆黑之色。

    徐风不敢贸然前进,站在黑色大圆外沉思起来。

    沉默片刻,徐风也不得要领。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扔到黑色的植物之上,只见那枯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黑化。

    “邪门!”

    徐风打开火镰,点燃一把枯枝扔进黑圆之中,方圆数十丈的黑色植物上腾的一下,燃起黑色的火焰,发出吱吱的刺耳声响。

    黑色的火场映衬着幽暗的林木,周遭升起一种阴森邪恶的感觉。黑色的火场像一个巨大的圆形黑洞,又像一只黑色的眼瞳,随着时间的推移,火圆慢慢缩小,最后只剩下那件风衣,上面闪烁着幽暗的火苗。

    徐风慢慢靠近那件衣服!

    幽暗的林木间传出愤怒的狼叫。

    一只巨大的土狼犹如一道闪电从幽暗的密林里窜出,不是扑向徐风,而是扑向那件风衣。

    这是一只老狼,毛发已经成为灰黑色,獠牙凸起,毛发倒竖。

    黑狼抓起风衣,竟然如人一般站立起来,四肢张开,将风衣穿在身上!冲着徐风诡异的看了一眼,扭头朝密林深处狂奔而去。

    徐风暗道不妙,展开身形疾追而去。

    一狼一人在幽暗的林木间狂奔,身影时隐时现,追出几里路程,迎面竟然是另一堵涯壁,在涯壁数丈高的位置,有一个石洞。

    电光火石间,那只苍狼后腿一挫,全身发力,如一支利箭向上窜出,一头扎进石洞里面,蹬落了几块洞口的山石。

    密林里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这种狼并不是生活在大漠或者草原上的真正的狼,是一种土狼,大多时候以吃腐肉为食,在山崖下寻觅各类腐烂的尸体,性情阴冷,残忍凶暴。

    徐风盯着那个石洞,沉默了很长时间。

    “一只破狼!老子可不是吓大的!”

    徐风从腰间掏出飞鹰爪,在头顶轮成一个圆,猛的扔出,叮的一声攀在石洞口凸起的一块岩石上。

    攀岩而上,到得洞口,一股含着恶臭的阴风迎面扑来,徐风立刻屏住呼吸,带上遮口的黑巾,打亮火镰向洞里摸去。

    洞穴宽约一丈,高不足半丈,刚好能让人低头行走。没走几步,只见白骨累累,全身动物的骨架,有几具骨架上还残留着腐肉,发出阵阵恶臭,白花花的蛆虫在上面翻滚。

    沿着洞壁继续往里走去,石洞竟然不是直的,斜弯一转,洞内变的宽敞了一些。

    突然听见满天的吱吱声,响彻石洞。徐风抬头望去,洞顶密密麻麻的倒挂着一层吸血蝙蝠,徐风急忙灭了火镰,放慢呼吸悄悄往洞里潜行。

    放在平日,徐风定会一把火超度了这些扁毛,此时无暇顾及,只能收摄心神,潜行通过。徐风刚舒一口气,就见两具骷髅倒在脚下,年长日久,骨头已经被风侵化。

    “吃人的畜生!”徐风没走几步,就听到低低的咆哮声。

    石洞已到尽头,那头穿着黑色风衣的老狼安静的闭着眼,蹲在最里面的石台之上,如一个入定的老者。

    外围三只土狼,前爪伏地,发出低声的咆哮,漏出剔骨尖牙。

    徐风的身上的伤势虽然尽复,面对凶恶的土狼,也不敢大意。凝神聚力,调动大脑中一切知识储备,紧紧握住短刀与三只土狼遥遥相峙。

    三只土狼从徐风身上感受到了浓重的杀意,咆哮之声越发急促。

    徐风了解生物学,知道越是与不通人性的畜生对峙,越要拿出深藏在内心中的杀气与兽性,让畜生感到威胁,不敢伺机妄动。

    在咆哮声中,中间那只土狼毫无征兆的猛然蹿起,张开血口,意欲直接扑到徐风头上!

    电光火石之间,徐风心中闪过前世的一片文章,大意是说怎样以最有效的手段扑杀猛虎。

    老练的猎人不需要辗转腾挪,不需要逞勇斗狠,只要看准时间,拿捏好尺寸,化繁为简,以静制动猎杀猛虎。

    狼身将要扑到徐风头上的千钧一发之际,徐风猛然后倒,身体弯成弓形,双手紧握短刀,稳定的向上竖起!

    只感觉一阵腥风,土狼从刀上飞过,啪的一声,摔在不远的地上,心肝肠胃已经流了一地。

    剩下的两只土狼,互相对视一眼,好像在交换彼此的想法。低声咆哮中,猛然同时朝徐风扑来,徐风飞快的计算着速度与力量,眼中出现以两只土狼为起点的两条抛物线。

    徐风一个侧身,一狼扑空,身体旋转的同时短刀顺势插入另一只土狼颈间,温热的狼血顺着短刀狂喷而出。

    短刀插在脖子上,那土狼犹自不死,歪着脖子,满嘴獠牙,转过头来咬徐风的手腕!

    徐风手腕发力,刀柄一旋,一颗狼头已经掉在脚下,被徐风一脚提到一边。

    扑空的那只土狼浑身战栗,不敢再前,匍匐在地上发出不甘的低哮,一寸一寸的向徐风靠近。

    徐风见土狼士气已挫,乘胜追杀,口中大喝一声“畜生!”

    一脚将土狼踢至半空,短刀顺势一挥,一刀两断!

    一蓬狼血前后激射,正淋在老狼穿着的黑色风衣之上。

    狂变突生!

    巨狼仰天狂啸,沾了狼血的黑衣上生出烈火。

    真正的烈火!

    黑色巨狼和风衣在烈火中扭曲,变形。

    一团火焰在洞中悬浮,发出耀眼的白光,徐风能够从哪火焰里感受到强大无匹的气息波动。

    良久,火焰终于熄灭。一把暗黑无光,毫无生气的黑剑静静的悬浮在空中!

    徐风一把抓过空中的黑剑,黑剑刚一入手,像有灵性一般,巨大的拉扯之力,牵着徐风往洞口的方向奔去。

    来到倒挂血蝠的下边,黑剑发狂了一样向洞顶的血蝠发出万道金光,徐风即使双手握住剑柄,依然无法掌控剑上传来的力量。

    群蝠乱飞,残血满地。黑色长剑带着金色光芒,一剑挥出无数血蝠惨叫而落,蝙蝠的血如一道道小蛇被黑剑瞬间吸食。

    不过片刻功夫,洞内彻底安静,地上密密麻麻布满血蝠的尸体,每一个都像干尸一样干瘪,被黑剑吸走了所有血液和水分。

    这把恐怖的黑剑终于安静下来,像一柄普通的黑铁剑,静静的被握在徐风手里,从黑色长剑上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狂躁的能量波动。

    徐风挥动黑色长剑斩向洞口的一块岩石,没有想象中的金石交鸣,洞口的岩石无声滑落,切面光滑如镜。

    “好一件神兵利器!”

    徐风持剑返回洞中,那三具狼尸犹在,只是再也找不到黑色风衣的影子。

    小影和蒋辽二人在悬崖边上左等不见徐风上来,右等不见徐风上来,这一等就是几个时辰。

    日过中天,悬崖下边还是没有一丝动静。正思虑要不要下去寻找的时候,有一顶金黄色的大轿从学堂方向过来了。

第八章 衡水—抢亲

    一般的轿子,四人抬,这顶大轿前后都加了杠子,是八台大轿,轿身足有一丈长宽,可以想象轿中空间的大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黄俊才从容下轿,满面春风的走向悬崖边。

    单从相貌上看,黄俊才算得上是一个美男子,身高七尺,相貌堂堂,腰间挂着一把剑,一身华贵的锦衣,自有一股英姿。

    只是黄俊才脸色过于白了一点,这种不自然的惨白里,透着一种极致养尊处优的富贵之气。

    小影不认识走过来的黄俊才,一双大眼打量着走到身前的人。

    衡水黄家,气势滔天,黄俊才所见到的女子,不是优伶名妓,就是低眉顺眼的下人婢女。像小影这般毫无顾忌的打量,在黄俊才的遭遇中还是新奇的头一遭。

    小影像一株秀美的桂花树,婷立在山崖之上。微风吹来,长发微乱,一种清新脱俗的美丽,令人怦然心动。

    “我叫黄俊才。”黄俊才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说出第一句话。

    一般来说,黄俊才这三个字就是响当当的名号,足以在衡水镇砸出一声惊雷,但在小影这里,好像不起作用。

    黄俊才不急不慢,看着小影的眼睛,说出第二句话:“我抬大娇来娶你!”

    按理说,在衡水镇,黄家少爷想要娶一个女人,只要“我叫黄俊才”一句话就够了。可是眼前的宋小影,不但没有黄俊才想象中的惊喜,害羞,或者害怕,反而满脸淡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自己。

    黄俊才好像对这样的结果有所预料一般,头也不回的朝身后招了招手。

    金黄大轿旁的八名轿夫立刻走上前来,形成一个半圆,把小影和黄俊才围在中间。

    “上轿!”黄俊才如梦呓一般说道。

    这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抢人!

    “呼!”

    一阵风声,毫无征兆下,蒋辽猛的跳起来,撞翻一个轿夫,伸开双臂护在了小影的身前。

    以前的蒋辽是个以不惹事为最高原则的人,这也是他做铁匠的父亲反复教导的。甚至连韩有福、马有才这样的人蒋辽都不愿多惹,今天不知怎么,好像自己不听使唤一样,直接对黄俊才的轿夫出了手。

    也许是一个飞扬跋扈的家族,克扣了一个铁匠的工钱,这个老实巴交的铁匠不敢前去讨要,甚至不敢对人提起。也许是一个蛮壮少年在镇上玩耍时,被大户人家少爷豢养的狼狗追撵,跌落土坡,摔掉牙齿。

    受过欺负的人,牢记着自己受辱的画面,而欺负人的人,只会在得意中忘记,因为付出所以记得,因为占有所以忘记。

    在衡水镇敢对黄俊才出手的人,没有。黄俊才疑惑的看着蒋辽,确认自己与这个大高个无怨无仇,眼神里立刻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机。

    这八名高大壮实的轿夫,也是黄俊才的保镖,有黄俊才这样的主子,就有飞扬跋扈的奴才,八名轿夫以多欺少,一齐向蒋辽杀来。

    蒋辽一脚踏进崖前的草地上,力量之大,半只脚硬生生的踏进土里,灰色长袍下隐隐显出虬结的肌肉,提起硕大的拳头,天神下凡一样与八名壮汉战在一起。

    每砸倒一名轿夫,地面就是一阵震颤,数丈方圆的山崖上草屑夹杂着尘土,漫天飞扬。

    黄俊才透过眼前激烈打斗的身影,像吃定猎物的野兽。“我要把你抬走,谁也阻拦不了,你爹不行,学堂不行,他更不行。”指着力渐不支的蒋辽,悠然说道。

    此时背着黑剑,正在攀岩的徐风听着上面传来的声音,深吸一口山风,脚蹬山崖,身体飞速蹿升。

    一个身背黑剑的青衣少年,面带微笑的出现在小影旁边,抬起一只手臂,冲着黄俊才遥遥一指,然后做出一个“no”的手势,另一只手臂非常自然的拦着小影柔软的肩膀。

    徐风从来是一个讲道理的人,而对不讲道理的人的道理,就是更加不讲道理。不需要嗦的直白,我要直接做给你看!

    小影发现阿风如此亲密的搂着自己的肩膀,脸上蓦然升起一阵羞红,想要摆脱,却没有动作,算是默认了徐风的举动。

    黄俊才那几句话,徐风在山崖下听到了,没有什么比此刻自己的行动更有说服力的了。

    “小影是我的,你不行!”

    黄俊才看着徐风的手轻轻的拦着小影的肩头,手指好像还随意的摩挲了两下,急的眼里金星乱冒,心中的怒火直往头上冲!

    莫非今天交了华盖运!光天化日之下,在衡水,在自己的地盘上,八台大轿娶个女人,有这么难吗!?

    先是傻大个横插一杠,倒也没什么,不用自己动手,过不了几个回合,这个傻大个就会被扔到山崖下喂狗。想不到又蹿出来个背着黑剑的少年,看着少年脸上人畜无害的微笑,黄俊才恨的满头大汗。这些该死的家伙难道都是今天才冒出来的!以前的衡水镇怎么没有见过这号人!

    学堂楼,书房,东方白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

    宋夫子不太喜欢这个学生,不是东方白的成绩不好,也不是这个学生为非作歹,不懂礼数,只是感觉不喜欢,没有缘由。东方白总是太过规矩,做事太过完美,给人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东方白“借刀杀人”,要杀的人不是藏在他心中的小影,而是最近真的发疯了的徐风。小影只是一个诱饵,诱出黄俊才,也诱出徐风。

    他知道今天是个好机会,所以黄俊才就来了学堂,所以八抬大轿直奔悬崖边上。东方白也不愿意小影真的被黄俊才霸占了,派马有才远远的盯着事情的进展,自己在这边通风报信。

    小影是宋夫子的掌上明珠,一听说黄俊才打自己女儿的主意,招呼了学堂的一应教授、师傅们浩浩荡荡奔山崖而来。学堂里的童生们也陆陆续续跟来一大片,韩有福混迹在人群中间兴奋的直搓手。

    场间局势有变,八名轿夫停下殴斗,蒋辽一脸土灰,衣衫凌乱,站在徐风身边,徐风把场间的焦点又一次成功的转移到自己身上。像以往无数次替自己解围一样,这一次,小影还是有点担心,担心历史重演。

    “你是什么人?”黄俊才愤怒的吼道。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做得了小影的主,是不是小影?”

    徐风潇洒的一转头,微笑的向小影问道。

    小影小脸更红了,不自觉的轻轻点了一下头,知道现在的徐风不是像从前一样只知道弓起身子挨打。

    徐风刚说完自己做得了小影的主,就看见对面满脸怒容,带领着一众教习赶来的宋夫子。心下一虚,搂着小影肩膀的手不自然起来。

    自己哪里做得了主,婚姻大事,自然是宋夫子做自己女儿的主。

    “无知蠢货!光天华日之下,强抢民女,竟然抢到老夫头上来了!”宋夫子单手戟指,激动的胡须抖动,朝黄俊才破口大骂。

    黄家的一名轿夫,大声回斥:老匹夫!我家公子看上你女儿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快快让开道路,好让你了做这个便宜岳丈。

    话音还没有落下,感觉自己胸口一阵闷疼,整个人已经飞了起来,徐风当胸一脚,腿刚刚落下。

    一众教习,童生把场面团团围住,蒋辽此刻也是毫不示弱,向前跨出数步。黄俊才与八名轿夫察颜观势,顿觉不妙。

    黄俊才也是修过武艺的人,那里受的这般情势,像看死人一样盯着徐风。

    黄俊才不但有武功,而且剑道上的功法是家中所聘修士专门调教的,比八名轿夫都要精湛,即使被人围住,黄俊才也不认为场间有谁是自己的对手。

    唰的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剑,黄俊才以剑做刀,使出自己最得意的一剑,向徐风劈去。

    功夫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练武是最做不得假的,在一边的蒋辽,根本没有看清黄俊才的出手,一道弧形的剑虹犹如闪电一般袭向徐风的面门。

    徐风顺手从被后抽出那把幽黑的长剑,顺势就是一挡,只听见轻微的一个声响。

    “叮!”

    黄俊才手中的剑已经断为两截,断掉的一节斜插在身前的草地之上。

    黄俊才看着自己的断剑楞了很长时间。

    自己的剑虽然不是传说中的法器,但也是放眼整个中州郡的名剑,由郡府最好的匠人花数月时间锻造而成。

    这剑竟然抵不过那把黑剑的一剑之击!不,不是击,仅仅是挡而已。

    徐风对于黑剑的威力有所了解,但是也没有想到这么锋利,仅仅是一挡,黄俊才手中那把剑就迎刃而断,好像自己拿的是剑,黄俊才手中的是一根稻草。

    徐风满意的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该我了!

    黄俊才这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意识到悬殊,别人只看到了断剑,黄俊才确是真真切切的感到整个手臂都在发麻,痛入骨髓的麻,右手已经失去力量,面对这样的神兵利器,怎么打?

    黄俊才醒悟过来,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徐风站在原地,一剑挥出,盛夏的时节,众人只感觉场间刮起了一阵寒风,一道无形的剑意切断黄俊才的发髻,斜斜的斩中那只八台大轿。

    黄俊才伸手刚触到轿边,那轿轰的一声塌了!一道整齐的剑痕印在侧面的轿体上,轿子就像被侧着折叠起来了一样,倒在一边。

    黄俊才惊魂未定的摸了摸没了发髻的头顶,连滚带爬的跑下山区。

    看到这样的结果,韩有福铁着脸,恨恨的跺了一脚,东方白不知何时来到他的旁边,悠然说道:莫急,莫急,一切都是刚刚好。

第九章 衡水—剑与道

    接连几天,黄府门外都能听见愤怒的咒骂声,摔烂酒器的叮当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以黄四赖的性格,那里吃的下这个亏!次日,就率领数百号家丁仆人,混杂着衡水镇的一干大小地痞流氓,浩浩荡荡的杀向衡水学堂,扬言要拆了学堂,男杀女奸,寸草不留!

    毁了学堂可是大事,一时间衡水的读书人激愤难平,面对疯狂的黄家恶少束手无策,学堂里面早已乱成一锅粥,很多童生已经开始打点行李,准备弃学回家,部分教习更是早已下山,与惹下事端的学堂划清界限。

    姜还是老的辣。宋夫子一面通报镇署教谕官员,一面从旧书堆里扒出建堂之初,当朝宰相吕公权的丹书敕文,用硬纸糊了再糊,让一个不怕死的娃子顶在头上,站在山门之前。

    丹书敕文是圣物啊,是皇帝对当朝宰相的褒奖。面对这一纸文书,黄俊才在自家师爷一再苦劝之下,终于权衡利弊,收兵下山。

    经过这件事情也使徐风认识到,不论在哪个世界,强者永远是强者,弱者永远是弱者,自己如果不强大,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

    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强弱,有强弱的地方就有厮杀。厮杀需要武器,而徐风此刻就正在研究那把幽黑的长剑。

    徐风把玩着手里的长剑,越看越是喜爱。

    这是一把略显张扬的长剑,因为它他有两个非凡的特点,一是黑,不论剑身还是剑柄都是黑;二是剑的重量,剑身剑柄都是一种材质,通体连在一起,拿在手里轻飘飘的,只有当挥剑出击的时候才有剑本身的重量。

    世间的剑都为精钢所造,即使是极品仙剑也总是会灵气四溢,或者寒光闪闪,而这把剑的剑身却黯淡无光。用幽黑来形容已经不太准确,应该是墨黑。墨黑的剑放在眼前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世间不该有一把纯黑色的剑,到处透着一股张扬的诡异。

    徐风是典型的文科生的性格,理科生的作风。面对长剑开始发扬科研人员的本性,本着科学的精神,徐风开始拿各种东西实验这把剑的材质和特性。

    先用木头来实验,木棍应声而断,再用金石来试,切金断玉毫无阻碍!

    看来此剑非金非石非木,材质难以令人捉摸。前世小说中多有得到宝物后不知怎样使用,偶然遇水,或者用火烧,立即就有神迹出现。

    徐风就用水浇,用火烤,黑剑依然幽黑,依然冰冷,没有任何变化,显示了一把好剑的品质。

    折腾半天,徐风无奈的暗叹一声,好剑,好贱!

    徐风心道:这不仅是一把剑。又习惯性的补道,其实它是一个剃须刀!

    徐风突然发现自己好贱。

    其实还有一个实验方法,那就是用血来试。

    徐风一脸无奈的看着绑在桌腿上的大公鸡,嘴里振振有词的念叨:公鸡公鸡你莫怪,本是主家的一道菜。

    一剑挥出,鸡头无声而落,鸡血刚好流在前面的陶盆里,无头的公鸡弹挣两下,瞬间僵硬。

    徐风用鸡血淋在剑上,依然毫无反应。

    想起长剑在山洞里吸食蝙蝠血的场景,徐风心里就闪过一阵惊悚。当然不敢拿剑在自己身上实验,一个不慎把自己吸成干尸,找谁说理去!

    徐风先把黑剑放在远远的门口,生怕它再暴起吸血,然后才拿小刀小心的割破自己的中指,当然是中指,竖着的中指。

    血滴在一个酒杯之中,快速的把中指包扎好,小心翼翼的拿起酒杯,无奈的说道:兄弟,这可是人血啊!

    鲜血淋在幽黑的剑身上,黑剑终于有反应了,没有想象中的暴起伤人,也没有神奇的滴血认主,剑依然安静的躺小木桌上,只是剑身看起来更加幽黑了一点。

    实验到此结束。徐风双手枕在头后,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屋顶的圆木。

    实践科学宣告无果,开始进入大胆空想的理论阶段。

    是的,想象是所有科学成就的基石。越是伟大的科学创举,越需要天马行空的想象,完成猜测上的理论推理,才有真实的数学模型论证,最后才有实验的验证,比如最基础的相对论。

    世界本来就是神奇的,另一个世界远古神话中的千里眼,顺风耳,在过去的世界已经通过一个“法器”实现,这个“法器”就是可视移动电话。

    这是真的,这个法器的基础正是人类对宇宙中光的认识,对声的认识,就是对世界本源的认识和规律的掌握。

    徐风重生前的世界,人类不但认识了宇宙的本质,甚至可以改变天地间的部分规则,实现空间的改造,时间的超越。在徐风想来,修行并不是什么神奇的事情,只是对天地法理的认识,利用,以至于改造,乃至创造!

    这把特别的剑遇见特别的自己一定有特别的道理。要么是因为那件黑色的宇航服,要么在宇宙穿行“光阵传送器”毁灭之时,有其他东西参合进来,机缘巧合才形成这把剑。至于是什么东西,徐风真的无从知晓。

    一定是在宇宙时空的穿行中遇到了特异的物质,甚至是某种生命,才铸造成了这把如此诡异的黑剑。甚至自己的飞行器之所以爆炸可能就是这种未知生命的攻击造成的。当然,这都是假设和猜测,真正的答案可能到很久以后才能揭晓,甚至永远都无从揭晓。

    这么难的题,留给以后再破解吧!徐风叹道。

    不论如何,这是一件宝贝,对阵杀人的宝贝。

    其人无罪,怀璧其罪!

    对于宝物,还是不外露的好,这把剑有能力保护自己,而自己却不一定有能力护住这把剑。徐风想到这里,决定先把剑藏起来。

    徐风先用一根麻绳死死的栓住剑柄,然后找来一根木棍,剑尖对着木根一端,稍一用力,细细的剑身和剑柄一起没入棍中。再把木根的另一端修饰成一个杖的模样,随意的靠在门后。

    数日后,徐风心情复杂的端坐在宋夫子面前。

    他是专门向宋夫子请教修行之事的。

    回想几天前在崖畔的情景,徐风很害怕宋夫子误会什么。徐风收摄心神,整肃容颜,尽力用一种不是对老丈人说话的语气说道:“小生有一事向夫子请教。”

    “传道,授业,解惑,师之职责也,阿风有何疑问尽管道来。”宋夫子轻捋胡须,和颜悦色的说道。

    “夫子对修行之事可有研究?”

    “啊!”宋夫子万万想不到,徐风问出这么个问题来。

    所有的教习都知道,宋夫子向来鄙夷修行之道!

    “修行……这个修行,修行实乃旁门左道!大丈夫当读圣贤书,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宋夫子脸色稍有不快。

    徐风心里已经后悔来问道了。他也看出来,宋夫子志向不在修行,并且不会修行,话里有一种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感觉。

    徐风脸上一阵失望,摆出一副刚捡到三百两银子,又不幸丢了的表情。

    这种表情,这种失望,对被问的老师就是一种羞辱。怎么能让不耻下问的童生失望呢!且不管问的是什么问题,真正说来,阿风问的也算是一个问题,而且是第一次问问题。

    宋夫子底眉苦思,搜刮脑海里关于修行的记忆,突然灵光一闪,倒真想起点东西来。

    准确的说是想起一个人来。

    “阿风,老夫虽然对修行所知不多,但老夫知道一人,此人对修行这种……这种旁门左道颇有心得。”

    宋夫子望向窗外,摆出一种回忆的神情,说道:少年时,老夫四方求学,遇一学友,此人对仁义大道一知半解却醉心于修行,常常与江湖门派混迹在一起。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二人在学问一途上终于分道扬镳。后来听说此人在道法上颇有进益,于门派间也有些名声。

    徐风暗道,修行,门派,道法,真人真事啊!

    事隔多年,此人于去年来过一封书信,说是现居于幽冥湖风雨岛。

    宋夫子收回目光,认真的说道:君子博学,无可厚非,修行道法之类你可以学,但万万不可当真。老夫观学友来信,什么天下治乱,权势更迭,以道法强弱为准。简直一派胡言!圣人有言,天下治乱在于人心,人心良善在于道德啊。

    “文人相轻!”徐风心道。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看来宋夫子和当年学友在论道上有过过节啊。

    文章之事只要博学,所站立场不同,真的是各说各有理,所以自古文无第一。武功全靠实力,一招之差亦可分出胜负,武者只争第一,只有第一才是胜,才是赢,所以武无第二。

    文人自负于自己的学问和看法,所以总以自己为第一,轻视别人的第一,引出文人相轻的弊病,很显然宋夫子病的不轻。

    不过,宋夫子这个典型的老学究对人心道德的坚守却也令徐风感到震撼。要做一个怎么样的人?徐风上辈子可以说天赋异禀,顺风顺水,在短短二十几年里取得了巨大的成就,没有遇到过大的挫折,也没有考虑过面对选择时候。

    自己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是在这个世界平平淡淡的过好一辈子,还是介入到万法并作,门派倾轧的轰轰烈烈当中。平淡未尝就是软弱,轰轰烈烈有时候却意味着残忍和牺牲。徐风平静的思考,心里渐渐拿定注意。

    听了宋夫子的教诲,徐风连连点头,一一应承。

    宋夫子沉默片刻,又陷入回忆之中,默然说道:那人有个道号,叫太乙。

第十章 衡水—风与影

    黄俊才带来的危机暂时得到解除,徐风一心想见识一下这个世界里的所谓修行,对宋夫子所说的“太乙”这个牛逼的道号念念不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秋意渐浓,衡河两岸层林渐染,远远望去,满山都是红黄相间的斑驳秋叶,天地显得寂寥而高远。

    晨光初盛的早上,徐风像往常一样在学堂下的山林里锻炼。萧瑟的杨树林里闪过一片青翠。小影不知何时也来到山下的林间。

    徐风二人不疾不慢的在林中踱步。并不耀眼的秋阳,穿过落光叶子的杨树,在满地的黄叶上洒了一层青光。

    徐风的病已经好了两个多月了,这两个多月来发生许多事情,有些事情小影也亲身经历过。另外的一些事情也都一一看在眼里。

    女人的感觉是灵敏的,特别是聪明的女人,小影感觉出徐风不属于衡水镇。总有一天要离开,要站在更加广阔的舞台上。特别是知道徐风打听修行的事情之后。小影感觉有必要同徐风说些什么。

    杨树林的叶子已经落尽,一颗颗又直又高,直刺天空。微凉的秋风中,树林里异常安静,能听到脚步踩在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

    秋林有风,远山有影。

    小影静静的感受着这份安宁,想说的话最终没有说。二人一同在满是落叶的山林间走了很长一段路程。同行久了,步调慢慢一致起来,一起看着萧瑟的远山,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秋林。

    感受着微凉的秋风,徐风先开口了。

    “你不能参加青衣试吧?”

    一句话,小影就知道徐风所想的一切。学堂里的少年都是要参加青衣试的,谋取前程,徐风也一样。如果不是王朝贵族,除非获得足够分量的推荐,女孩是不能参加青衣试的,作为小镇女子的命运,就是操持家务,劳动,然后嫁人相夫教子,继续操持家务。

    从徐峰的明知故问里,小影知道。阿风在乎着自己,问到了自己将来的选择。也将二人共同的将来用青衣试联系起来。

    “嗯!”小影低着头,轻声应到。

    “那,你说我要参加吗?”小影停下脚步,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徐风。

    徐风的前世没有过关于爱情的经历,此刻迎着小影清亮而认真的目光,心中某个地方仿佛被猛然触动了一下,脸上还是保持着云淡风轻的表情。

    徐风完全看懂了小影眼中的意思。那是一种慎重,更是一种勇敢,一种完全把自己交出去的勇敢。“让你来决定我未来的选择吧。”

    自己是一个身上藏着秘密的人,自己是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既然小影以这种方式信任自己,自己也要对得起这份信任。

    所以,不论荆棘,苦难和风雨,我们一起度过吧!

    徐风避开了小影的目光,假意眺望远方的山林,内心里却立下了铁一样的誓言。

    看着抬头远眺的徐风,小影轻轻的吐了一口气,低下头去。

    “你的选择,我都支持!”徐风脸上绽出一丝笑意。

    小影再次轻吐了一口气,微冷的秋林里脸上竟烫出一层红晕。抬起头来,清秀的脸上也漾起美丽的笑容。

    后来徐风回忆起从前,发现在衡水镇的这一段日子是自己这一生最愉快的时光。虽然前后不足一年,乖巧的小影,憨厚的蒋辽,暖心的沈大娘,逗趣的王六叔,还有今日的远山秋林,弥散在衡水古镇陈旧的时光里。

    然而,人生短短几个秋,又有多少远山秋林,多少岁月静好,能够出现在自己幸运的生命当中?

    徐风在谋划着一次远行。幽冥岛

    充足而完善的准备----所有科研人员都具有同样的习惯。满满的两大包行李,还有一根看起来怪异的手杖。好在有蒋辽,再大的包裹也不是问题。

    出门前徐风下山去了一趟衡水镇,想在临行前与沈大娘道别。

    走进狭小的过道,熟悉的小瓦房房门紧闭。

    沈大娘不在家,这光景应该是田地里劳作去了。徐风拐进隔壁王六叔家里,六叔公正在劈柴,一柄锋利的铁斧在手中有节凑的起起落落,一根根圆木,准确无误的被劈成两半。

    这些日子的交往,徐风心里六叔公已经是亲近的长辈,六叔公对徐风也很是上心,这次出门远行的盘缠,多半都是六叔公资助的,如果不出意外,徐风这个便宜爹,六叔公是当定了。

    临行前向长辈道别,都是得到一些“路上小心点!银子够不够!多捎信回来!”等等的关心和叮嘱。

    王六叔却是与众不同,转过身来,盯着徐风看了半晌,严厉的迸出一句:“出门少惹事!”

    这是对自己得多有信心啊!

    别人家的孩子出门都是要小心点,别被坏人算计,自己出门却被叮嘱少惹事,搞得自己好像是危险分子,要出山祸害众生一样。

    徐风无言以对!微微一笑,转身刚要走。只听见耳边呼的一声传来一阵风声,徐风头也不回,闪电般伸手向上一抄,一只精钢打造的龙首飞镖已经攥在手里。

    “这是我年轻时走江湖的暗器,送你了!”

    徐风心中一阵感慨。

    一个人暗藏的武器只会给最在乎的人。转身恭敬谢礼,把玩着飞镖出了院子。

    古人的衣服,外面没有口袋,这么锋利的飞镖,半尺多长,别在腰间也不合适。没办法,徐风用布把镖刃层层包好,小心的放在胸前的里兜。

    徐风二人从衡水出发,一路翻山越岭,跨州过县,向幽冥湖进发。

    沿途询价问路,打尖住店,接触了大夏国官驿,帮派各色人等,更是遍览沿途风景,阅历各地风土人情。

    白日放歌需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二人都是少年心性,乘船坐轿,一路上有说有笑徐风胡说,蒋辽憨笑。

    幽冥湖在夏国中州与南方徽州的交界,说是湖,其实与大陆上其他江湖大泽比起来,充其量只是一个小水坑,方圆仅数里水域。但只所以以湖命名,则是因为它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深。

    湖有多深?直通幽冥!

    一般的湖水,要么绿,再深一点就是蓝,可这幽冥湖传说是黑色的。唯一的一条河一路向南注入湖中。中州与徽州交界全是山,这条河发于中州与徽州交接的云梦山脉,大夏国人起名都比较懒,想着发财就叫有才,想着享福就叫有福,这条发源于州界的河就叫两界河。

    离开衡水已经有半个多月了,中州境内已经是深秋,过了界河,南方却仍然郁郁葱葱。船在水中走,人在画中游。两界河并不直,在大地上弯弯曲曲划出两州之间的界限,向北弯时河两岸的景致是满山黄叶的深秋,向南弯时两岸又绿荫茂盛,景致很是奇特。

    景物再美,看多了也会审美疲劳。徐风渐渐对这么遥远的路途感到无奈,一个多月走了也就三千里地,这也就是飞船一瞬间的距离。

    另外这头熊太能吃了,饶是省着花,出门时带的银两也所剩无几了。好在终于要结束河上的行程了,到两界河边一个小镇歇息一下,到陆地上活动活动,解除连日坐船的劳顿,在两界河上拐最后一个弯道,就风帆直下,到达幽冥湖了。

    镇子却是不大。只有一条主街,因为是两界河最后一个陆路码头所在地,倒也十分繁盛,街上各色人等往来不绝,大多是一幅江湖人士的打扮。一间通宽百丈的赌坊傲立在镇子中心,旁边竖着一根十余丈高的大木杆,木杆顶端高高的挂着两个弯月一样的铁钩,正是这个赌坊的招牌双勾赌坊。徐风很是看了一阵这个赌坊的阵势,顾虑到口袋里银子却实不多,没有进去。

    二人选择低调行事,选赌坊旁边一间不起眼的小餐馆用餐,准备进湖前饱餐一顿。

    餐馆虽小,门头上却有一扇古朴的匾额,上面遒劲有力的写着“光阴”。

    店小二肩上搭着白布,满脸殷勤的问道:“二位客官,来点什么?”

第十一章 幽冥—光阴里的故事

    小小的一间饭店,用“光阴”二字做店名,用前世的话说,很有文艺范,令徐风万万没有想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店内的陈设却没有那么文艺,一切都是实用主义为上,酒缸,柜台,墙壁,桌椅板凳都是朴实无华。徐风进店就看见了柜台上帘吊着的木牌,上面写着店里的拿手招牌菜,徐风还没有看完牌子上的菜名,就听见蒋辽向小二吩咐道:麻烦,两份白米饭,一盘烧青菜。

    小二表情明显一愣,镇上出没的都是江湖豪客,顿顿不离酒肉,这两位小哥莫不是准备出家的和尚!

    蒋辽有点歉意的看了徐风一眼。徐风也是一阵无奈,一挥手道:烧青菜不要了,换盘酱牛肉!

    与江湖人士相处,小二的面皮功法早已纯熟,稍微一愣之后神态依然恭敬如初,高声应诺,到后边去了。

    蒋辽风卷残云一般,一碗白米饭很快见底,抚着半饱的肚子来回张望。徐风摇了摇头,将自己碗里的米饭又拨出一半给蒋辽,蒋辽尴尬一笑,埋头又吃起来。

    狭窄的店门,阳光幽暗一闪,进来一位客人。这位客人一身黑衣,头戴笠冒遮住半边脸,走的很慢,坐下来的动作也很慢,正坐在徐风桌子的对面。

    从笠冒下沿隐约可以看见一张年轻而苍白的脸。

    小二迎上来问道:客官来点什么?

    那人沉默片刻,轻轻说道:我这把剑给你,给我上碗牛肉面。

    原来没银子啊!小二没有误解,这人不是吃霸王餐的,确实是没有银子。江湖人讲究信义,在这个帮派杂处的渡口吃霸王餐,那是不想混了。小二看这人一身江湖打扮,面带微笑说:客官,本店不收刀剑,只认银子。

    又是很长一段的沉默。

    柜台后面的老掌柜,在黑衣人进店的一刻,就感觉到这人身上一阵清冷的意味,清冷而直接,一身黑衣坐在那里就像寒冬中淋了很多天冷雨的一块石头。掌柜没有多想,招手让小二过来,端上来一碗清可见底的稀米汤和一个乘着馒头的盘子。

    “本店小本生意,只能免费送客官一份馒头米汤,请客官海涵。”

    那人坐的很直,慢慢的摘掉笠冒,苍白的脸上满是风尘之色,表情淡然,对着店小二微微一点头,慢慢吃完米汤和馒头,然后闭起双眼,一边调息一边思考自己接下来的路程。

    这少年名叫荆七,是秋田帮的人,年纪虽轻,江湖已经很老。已经在帮中五年,这种无依无靠、天生地养的孤儿早已将帮会当做自己的家。

    数日前,秋田帮在徽州的一个分舵遭到老对手善水堂的埋伏围歼,数十名帮众惨遭击杀,荆七率领手下几名弟兄,砍翻无数敌人,死命突围,最终也只有七人杀出重围,一路向北逃亡。

    善水堂派出精锐,紧追不舍,到得徽州与中州交界,荆七手下兄弟先后折损,自己也身受重伤,孤身一人逃到这里。

    荆七在一群帮会汉子中厮混成长,从记事起就过着打打杀杀的江湖生活,对于追杀与逃亡一点也不陌生。只是这次因为有叛徒出卖,二十多人遭百余名敌人突然袭杀,即使武功再高,应变再快,终究寡不敌众。

    荆七以冷酷坚毅的性格,凭着十几年厮杀,躲藏的丰富经验,侥幸躲过重重围杀。

    秋日的两界河,河水已经冰冷刺骨,荆七已经在河里整整侵泡了三个时辰,靠一根芦苇换气呼吸。为了不被冻僵不时运动水下的身体,保持体温和活力。两岸的追杀的声音完全消失,才小心翼翼的爬上河岸。天色已经昏暗,肚中的饥饿倒是其次,寒冷是最大的威胁,一旦病倒,必死无疑。

    面对善水堂布下的天罗地网,荆七选择走山道,不料在镇子外边迎面碰上两个盘查的汉子!

    那两个汉子已经注意到自己,躲避已经是不可能了,自己此时的体力是跑不远的。荆七只能压低笠冒,向二人走去。

    距离二人还有五尺的距离,在昏暗的暮色里,一只暗镖已经闪电一般飞出,正中其中一人的咽喉,因为力气不满,并没有从喉咙里射穿,斜斜的插在脖颈上,热血从喉管里飙射而出,微冷的空气中,显出一层红色的雾气。那人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双手想要握住自己出血的喉咙,却为时已晚,只是把双手端在胸前,就直挺挺的倒地气绝。

    飞镖射出的同时,荆七已经开始用尽全力向前奔跑,像是要追赶流星一样的飞镖,长剑斜斜的横在身前。另一名壮汉已经反应过来,举起手中的朴刀,跨出一步迎了上来。

    刀剑相交,荆七只用了七分力道,长剑顺势向下,一个转身由刺改为撩,壮汉唬了一跳,急忙后退,躲过这刁钻的一剑。

    一招之力已经使荆七口中发甜,满头虚汗,连日的苦战逃亡加上刀枪剑伤,已经使荆七到了虚脱的边缘。

    那壮汉也是久经厮杀,从一招之间已经看出荆七体力不支,招数后劲不足,心里想着杀了这少年,拿人头去总堂换白花花的银子。中气十足的大喝一声,一刀从上劈来!生死关头,荆七闭眼,再睁眼,调动仅有的心思不使自己晕倒,双手握剑在身前挥出一个半圆。

    半圆的起点刚好与劈下来的刀锋相遇,当的一声,卸掉刀上传来的部分力量,再不理会劈下的朴刀,沿着弧形的轨迹来到大汉胸前,迅疾无比的猛然一刺,狠狠的扎在那大汉的心窝上,扑通一声,两人同时倒地。那大汉至死都瞪着眼睛,看着深深镶嵌在荆七肩胛骨上的朴刀。

    荆七将挡和刺两招化为一招,以自身重伤的代价,刺死了这最后一名敌人。躺在地上的荆七精神已经开始恍惚,心中强撑着不死的念头,看着冒着白气,从眼前蜿蜒流过的鲜血。荆七歪着头,用干裂的嘴唇吸吮起来。

    已经无力去分辨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但荆七知道自己需要热,需要温暖。

    ……………………………………

    良久,荆七睁开眼,苍白的脸色已经有点红润。

    徐风示意蒋辽拿出点银子过去,接济一下这位江湖人士,蒋辽好像完全没有看见徐风的会意,一脸茫然的向店里四处打量,手里紧紧捂着钱袋子。

    徐风也不理会,看着柜台上方的木牌,高声叫道:这位客官的银子我付,辣子鸡,烧青鱼各来一份,曲酒二两!

    荆七握剑的手微微一紧,抬头看了徐风一眼,徐风冲他抱拳一笑。

    片刻时间菜已上齐,辣子鸡上油光四溢,鲜嫩的鸡丁爆炒成浅黄色,肉香中散出一股好闻的花椒味道;青鱼蒸后,猛火过油,鱼身上洒了些青白的香葱,看了让人食指大动。

    荆七也不客气,再次吃起来,仍然吃的很慢,好像吃饭这件事是世上唯一一件事情,好像很多年没有吃过饭,很生疏于吃饭一样,荆七吃的很仔细,甚至鱼刺都是一根一根的挑出来,吃净了,排在盘子边上。

    盘子里不论是主菜,还是作为配料的菜都吃了,青鱼身上的每一片香菜叶子都吃净了,剩下光光的两个盘子和空着的酒壶。

    这顿不算丰盛的餐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蒋辽也看了一个时辰,看的那么认真,好像从来不知道世间有吃饭这回事情,看着盘子里的鱼,看着酒壶里流出的酒,张开的嘴,蠕动的喉头,看着看着蒋辽就渴了,……于是也向小二要了一碗免费的稀米汤。

    荆七慢慢吃完饭,调息片刻,向着徐风稳稳的一抱拳,慢步走出这家餐馆。

    江湖少年抬头看天,西方乌云翻腾,天幕低垂,正是隐匿行路的好时机。数十天的生死挣扎,到此刻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荆七轻呼一口浊气,一脚踏进天地暮色之中。

第十二章 幽冥—四州龙凤

    俗话说,穷家富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在家节俭一点倒也无妨,出门行走花银子就稍微阔气一点,可是徐风这次出门却是郁闷之极,提早做了预算,还是被大胃王吃穷了。

    特别是后半段路程,每到一处繁华城镇,徐风就有一种土包子进城的感觉,这不敢买!那个钱不够!晚上做梦都是渴望捡到银子。

    在徐风的人生经验里,从来没有缺钱的概念。别说是一个物理理论的发明了,就是大学的一次演讲都够自己挥霍个三年五载的。现在终于知道银子的美好与重要,于是开始郑重思考一个问题:修行与赚钱有必要同时进行。

    当然了,如果修成大罗金仙,要银子肯定是没用的,即使小有所成,能够入当今皇帝的法眼,也是荣华富贵手到擒来。

    但是在没有成神之前,银子好像更实在一点,看见美味的深海大龙虾不至于干流口水;不至于为了省下一两碎银子,顶着炎炎烈日奔波于茫茫戈壁。

    徐风骨子里是一个享受型的少年,有条件不用,傻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享受!

    徐风的认知中,最看不起的就是苦行僧一类的修行者,离群索居,以折磨自己为己任,搞得和这个世界苦大仇深一样。这样的修行也至少说明了两个问题,第一,这样的修行者不是天才,如果天才万法皆通,日进千里,用不着变着法的折磨自己;第二如果折磨自己就是修行,那么修行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徐风是一个科研人员,修行也是一种科研,获得感知,得到自由,徐风甚至隐隐希望搞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有朝一日能不能返回地球?

    修行,好大的一个课题啊,如果放在地球,估计能得十几个诺贝尔奖吧。现在这个课题面前就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团队,没有科研设备,更没有此刻望眼欲穿的启动资金。

    胡思乱想间,终于快要到目的地了。

    租船,即使是几丈长的乌篷船,至少也得六两银子,二人囊中羞涩,只得另图他策。徐风想办法与码头的货船商议再三,最终花了二两银子,登上一艘运粮的过路船。条件是:没事不能到甲板上溜达,只能待在船舱里,货仓。

    这是一艘巨大的桅杆帆船,船上都是跑江湖贩运的汉子,微冷的秋风里也光着壮硕的臂膀,来回忙碌的归置货物,升帆调向。

    船行两日,平安无事,渐渐逼近两界河口。

    狭窄的货仓里,干草和苇子铺在仓板上,算是卧铺。徐风无事就拿出六叔公的龙首飞镖,瞄准仓底的立木练习,邦……邦……邦的声响有节凑的响起。

    蒋辽这几天过着更加简单的生活,只有两件事:吃了睡,睡了吃。有时候还合并成一件事,边吃边睡。

    船到两界河与幽冥湖口,天气晴好。

    由于严重缺乏有效的娱乐活动,徐风快要在舱底闷出抑郁症了,给船夫讲了几个荤笑话,活跃气氛之后,被允许来到甲板之上。

    徐风负手站在船头,怀着激动的心情,揣着对修行世界的美好向往,极目远眺,两只云燕在高空奋力的穿梭,天上白云点点,船中间,十余丈的桅杆上高高飘着一面大旗,旗帜边缘绣着金色的水纹,中间一个古朴的“善”字迎风招展。

    ………………

    ………………

    数日前,千里之外的衡水。也有一个“善”字,这个“善”字不是印在旗上,而是秀在一个人的胸口。这人是个典型的土肥圆,满脸肥肉,身上一件极不合身的黑色褂子,显得更矮更肥,向着黄俊才一脸讨好的表情。

    “少爷一百个放心,只要这厮上了我们善水帮的船,插翅难飞!”

    哈哈……哈哈……黄俊才得意的大笑起来,好像立刻就看见徐风浮尸在两界河里,笑声中猛然转身,手中折扇停在半空,一脸狰狞道:“年关将至,货运忙碌,黄家让出整整十六条大船给你们善水堂免费使用,条件就是这厮的人头,袁主事好自掂量掂量!”

    那袁主事脸上笑意更浓,心道真是天赐良机,得到这个机会,可是为堂主解决了大事,说不定,过完年自己就会荣升一级,到时候再把里的小红纳入房中,就是双喜临门啊!

    袁主事带着夸耀的神色说道:“少爷放心,这艘船上不光有十几名得力帮众,还载着善水堂里的一个高阶供奉,可是货真价实修行者中州龙凤沈一,少爷恐怕也有耳闻,传闻已经进入金石之境!

    沈一郎是最近几年在中州名气最盛的天才少年。大夏帝国四大州郡,朔州,凉州,中州,徽州这数年间崛起一批少年修道天才,修为见识皆可称为人中龙凤,其中以四人为首,号称“四州龙凤”,这沈一郎就是中州郡最为杰出的天才。

    沈一郎为人极其自负,一大爱好就是找年龄比他长的散修打架,胜了人家,好扬自己威名。散修没门没派,即使欺负了也没人撑腰,虽然心机低劣了一点,但关键是,能胜!也说明沈一郎却是有真本领的。

    ………………

    两界河口,水域宽阔,滚滚河水形成一个扇面注入玄冥湖中,扇面的前端明显可以看到河水与湖水的分界,河水泛白,湖水泛黑,黑白水域区分十分明显,形成奇特的景观。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一艘大船平稳的驶入河口。

    晨光初盛,斜斜的从甲板的缝隙间射进底部的货仓,形成一排排明暗交织的光柱,透过光柱可以看到无数细小微尘在缠绕飞舞,徐风闲适的靠在麻袋上,盯着光雾中的飞尘发呆。

    货舱里光线倏然一暗,一道人影出现在徐风面前。江湖人做事,讲究简单直接,能一次击杀,绝不浪费无谓的争斗。凭空出现的人正是中州闻名的少年修士沈一郎。

    沈一郎很年轻,真正是一个少年郎,儒生打扮,面带微笑的看着徐风,好像不是来杀人,而是找好朋友聊天。

    从这么少年出现在自己面前,徐风心中陡然升起一种警兆,感觉周遭无形的气场都以眼前的少年为中心重新排序,整个船舱更加低矮,而眼前的少年显得异常高大。

    “修行者!”徐风心中震惊,各种思绪在脑中飞快的盘旋,瞬间明白了眼前的状况,表面上依然平静的盯着光柱中飞舞的尘埃。

    在船舱现身时,沈一郎已经释放出修行者的气机,可是眼前的少年居然不为所动,要知道修行者释放出来的压力,如果加在没有悟道修行的常人身上,人的内心会有极大的惊惧,就像在噩梦初醒,就像被远处的箭矢遥遥瞄准。

    徐风细细的感受着沈一郎释放出来的气机,像蜘蛛触摸着一根根的蛛网,感受到无形却又隐隐有形的东西在自己周围飘荡。这是徐风第一次接触到修行者,生死之间的恐惧是有的,但又夹杂着一种好奇,这种感悟令徐风印象极其深刻。对他理解这个世界天地灵气与人体的关系来说,是一种难得的体悟。

    沈一郎看着慵懒半躺的徐风,脸上笑容愈盛,慢声说道:“传闻圣王,观飞蛾振羽于晨曦,一朝悟道,成就无上神功,不知你小子从这光阴中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一个死人。”徐风指着斜斜的光柱道。

    哈哈……沈一郎眼中精光大盛,笑道:“你看的没错!你就是那个死人!我承认,你是个有趣的人,我差点就喜欢上你了!不过你就要死了,你不会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用知道你的名字,这都是命。”

    沈一郎下定了决心:“好了,已经嗦的够多了。”一把短剑出现在他的手里,猛然向着徐风斜斜挥出。

    徐风立刻感到一道锋利冰刃夹杂着阴冷的寒风向自己袭来,沈一郎手中的剑气如寒冷的冰刀,如果斩在自己身上,估计要把自己生生切成两段!

第十三章 幽冥—乱战

    江湖人士不是都要通报名号吗?这小子,怎么说出手就出手,也不给自己一点准备时间!……徐风心中暗骂一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堪堪将随身的拐杖竖在身前。

    嘭!巨力传来,徐风感觉自己握着拐杖的手臂疼的快要断裂,劲气四射,激荡的船舱中尘土飞扬。徐风反手将拐杖横在身后,如敏捷的猎豹,乘势后跃,跳到一堆麻袋后面。

    这就是修行者的一击吗?!

    徐风心中翻起一阵惊涛骇浪。狭窄昏暗的舱低,两人相距一丈左右的距离,那年轻修行者只是轻轻挥动手中的短剑,竟然发出如此大的威力!要不是手中有秘密武器抵挡,一招之下,恐怕已经身受重伤!饶是如此,徐风也受了不小的内伤,像被巨锤击中胸口,胸腹间一阵烦躁。

    面临强出自己百倍千倍的敌人,完全碾压的势力,山海一般的压力瞬间袭来,甚至一股死亡的味道在仓底弥漫,面对这样的境地,一般人早已放弃希望,甚至开始跪地求饶,徐风没有恐惧,反而生出搏命一试的奋勇。

    “咦!”

    沈一郎想不到对方竟然能抵挡自己的一击。徐风的表现实在大大出乎沈一郎的意外,沈一郎仿佛明白了善水堂为什么不惜重金,要自己出手对付一个完全不会修行的年轻人。

    船舱里陷入短暂的安静,徐风冷静的站在一堆粮袋的后面,低声调息,换手,从容的从拐杖中抽出黝黑的长剑。

    沈一郎感受到粮垛那面黑剑传来的阴冷,轻微摇头,脸上有一种恍悟和不屑的表情。身形将要微起间,突然感觉头顶一片黑暗两只装满米粮的麻袋狠狠的从上砸下来。

    伴着一声怒吼,蒋辽从天而降。

    沈一郎想都没想,单掌向天,轰然一声,蒋辽被遥遥震飞,麻袋如破布一样四分五裂,稻米夹杂着尘土撒的沈一郎头上脸上到处都是,显得很是狼狈。

    对上两个凡夫俗子竟然这么麻烦,眼前的模样实在是有损中州天才的威名!

    沈一郎被突袭彻底激怒,将功力提升到极致,背后长发飞扬,衣衫漂浮间飞身而起,看也不看,手中短剑向粮堆接连挥出。

    置之死地而后生,此时的徐风已将一切放在心外,疯狂搏命,管你修行者不修行者,徐风用感受和计算尽力捕捉沈一郎剑气斩来的方位和速度,用尽全身力气辗转腾挪,挥剑相迎。

    昏暗的船舱中风声呼啸,剑气纵横,木屑夹杂着稻米在空中激荡,数招之间,舱底一人高的粮垛被剑气斩成散在地上的一堆堆白米。

    此时的粮船即将驶入幽冥湖口,水面波澜微起,两岸十分开阔,天空万里无云,船舱的激战隔着厚厚的甲板被完美的隐藏,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

    一只黝黑的箭弩突兀的出现在空中,寂静中响起一声短促的鸣啸,正挽着缆绳的汉子听到啸声,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箭弩贯穿脖颈,痛苦的倒下。

    一时间,河口两岸万箭齐发,声势惊人!咄咄的木船中箭声音,此起彼伏,大船甲板上仓促逃窜声,大声呼救声乱成一片。

    善水堂从来都不善,做的不仅仅是河运生意,十几名帮众上船是船夫,拿起刀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起初的慌乱很快稳定下来,各人抽出藏在木板间、粮袋里的弓箭和朴刀,开始组织反击。

    一轮箭雨刚过,五六艘梭子快船从两岸飞一般的袭来,船上置着箭弩,一身劲衣,手握刀剑的江湖汉子们站在船头跃跃欲试。为首的一艘快船上,稳稳的坐着一个少年,少年脸色有点苍白,黑色披风延展在身后,右手里一把朴刀,稳定的拄在船头上,箭雨中平静的注视着越来越近的大船。

    少年身后站着一位发髻高束的老道,双手负于身后,劲气内敛,目光如利箭一般,盯着大船的底仓部分,像要透视厚厚的船体,那里正是沈一郎与徐风搏杀的地方。

    两船将有十丈左右的距离,老道从梭子船上一跃而出,双脚在溅起的白浪上轻轻一点,飞身直上大船,躲过空中的几只箭弩,迎面一掌劈在拿着弓箭的壮汉胸前,那壮汉倒飞而去,撞断几根木桅,狠狠的砸在另一边船舷上。

    那道人如虎入狼群,无人能够抵挡,趁着老道强势登船的击杀,梭子船上纷纷扔出飞爪,快速的向大船上攀爬厮杀。

    帮众成功登船,老道向握着朴刀的少年微一点头,双掌向下,双脚用力,咔嚓一声巨响,船体一阵摇晃,几尺厚的甲板上竟然被生生踩出一个大洞。道士飘身形来到船舱之中,双手在胸前交叉一挡,正迎上沈一郎的纵横剑气!

    金石相交的声音在徐风耳中轰鸣,面对修行者的剑,徐风将要耗尽全部精力,突然有人抵挡,压力骤减少,身体再难支撑下去,被剑气切割的伤势开始迸发,断了的右臂无声下垂,左手以剑支地,获得喘息的机会。

    以命死撑的徐风,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下沈一郎的下一剑。看到场间的道士以一双肉臂就挡住了沈一郎的剑气,心中一阵惊奇,终于看到一点生的希望,心中如释重负。

    蒋辽被沈一郎一掌劈晕,没能看见徐风苦苦支撑的场面,此时晃着沉重的身躯悠悠醒来,高大的身躯在船舱里只能微低着头,坚定而缓慢的站到徐风身边,毫无畏惧的盯着发狂的沈一郎。

    徐风在蒋辽面前虽然表现不是沉稳,但是却给人一种信得过的感觉。蒋辽不清楚徐风为什么有这么厉害的仇家,不过既然是兄弟,便没有旁观的道理,别说是一名修行者,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上!

    “欺负两个不会修行的少年。”老者眼中带着一丝惊异看了一眼徐风淡然说道。

    沈一郎心中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淡然一笑:“老匹夫,今天我连你一块欺负!”

    “偷袭我秋田帮众有你,贪财杀人有你,此刻信口胡言又是你,真是污了中州龙凤的名声!老夫今天就替天行道,废了你的修为!”

    老者身形一动,毫无花哨的一拳平平击出,空气被爆裂般压缩,隐隐夹杂着金属高温摩擦的味道。

    沈一郎知道老者的身份,铁石道人虽然多年不在世间露面,但是一拳打出,能有如此声势的别无二人,以铁石道人的修为,全力一击恐怕整个船头都要化为粉齑,如今看来秋田帮不光要杀人,还要夺船,夺粮。秋田帮设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知道自己决计不是铁石道人的对手,带着一丝悔恨,做了保命的打算。

    沈一郎闷哼一声,短剑在身前划出层层暗影,瞬间布下十几道防御,然后双手回撤,护住周身要害,借着拳势如一发炮弹,直接撞向舱壁,拖出一道残影,快速遁入水中。

    铁石道长的一击,速度极快,沈一郎逃窜的速度更快,在徐风蒋辽看来,就像是铁石道长一出拳,直接在舱壁上击出一个大洞,沈一郎怎么挡怎么逃根本没有看见。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铁石道长看着徐风缓缓说道,毫不在意沈一郎的遁逃。能以凡躯抵挡四州龙凤之一的全力攻击,如果在修行界传扬出去,恐怕要掀起一场地震!

    虽然徐风有一把奇异的黑剑,但是面对修行威压,需要坚如铁石的心智和精准理智的判断,缺一不可,就像在万丈之巅的火山口跳舞,稍有疏忽就会万劫不复。

    修行者与凡人有本质的区别,如果非要以差距来讲,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能够修行是一种潜质,十万个凡众之中,能有一个修行者就不错了,即使具备了修行的潜质,也得先通天地之玄妙,开悟天地间的法理,感应大千世界的灵妙,才算真正的踏上修行的漫漫长道。

    命终于保住了,徐风收摄心神,忍着剧痛,郑重向前对着铁石道长,深施一礼,感谢救命之恩。

    “不用谢我,你要谢的人在上面!”铁石道长向上一指,高深莫测的说道。

第十四章 幽冥—学霸本色

    大事已定,秋田帮一众人等有条不紊的打扫着战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徐风蒋辽心怀疑惑的登上甲板,见到了要感谢的人。

    身披黑袍的少年,脸色依然带着重伤后的苍白,站在船尾,见徐风等人上来,完全没有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哪种架势,略显苍白的脸上笑容灿烂,少年是棱角分明的脸型,偏生笑起来有两个酒窝,这太过灿烂的笑容和一舟当先夺船杀人时的狠厉,简直判若两人。

    徐风看着眼前的黑衣少年,心中恍然大悟,也没有什么感恩戴德的客气,说道:“我叫徐风,中州衡水人,这位是蒋辽。”

    黑衣少年笑容依旧,淡然回道:“秋田帮,荆七!”。

    一切尽在不言中。

    荆七对徐风的表现很是满意,荆七向来看不惯所谓正派人士的客套虚伪,荆七此生最想做的就是一个直人,像不带刀鞘的刀一样直接,漏出本真的直,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杀人用的。

    复仇要快,要狠,是荆七的一向作风,也是江湖中的惯例,有仇一定要报回来!

    荆七被善水堂追杀,在光阴饭店受徐风一餐之恩,险象环生的必死之境中得以修养生息,凑巧看到善水堂的大船,立即快马奔回帮中,聚集兄弟们杀了一个漂亮的回马枪,没想到恰巧又救了徐风二人。

    徐风心想,这少年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两岁,如此年纪就在秋田帮有一席之地,看来也是个有故事的年轻人。只是这名字起的倒是简单,难道在家中排行老七。

    其实荆七并不是家中排行老七,严格说来荆七没有家,是一个江湖中长大的孤儿,他只知道自己姓荆,七岁那年被秋田帮收留,在帮中做杂役,从沉默寡言的孱弱儿童,成长为杀人不眨眼的香堂堂主。入帮之时,人们只知道他是一个姓荆的七岁男孩,于是就叫荆七,名字就这样来了。

    此时一个帮中的汉子上前道:荆香主,那沈狼狗逃窜时在船舱砸出的大洞漏水,兄弟们正在转移稻米,准备烧毁粮船。

    铁石道人微微摇头道:可惜了一艘好船。

    “且慢。”徐风从容道。

    众人疑惑,不知道徐风为什么阻拦,蒋辽心里一慌,这难道是要插手秋田帮的内部事务,这刚认识,进程未免也太快了点吧!

    荆七倒是不急,很有兴趣的看着徐风,看他要说出什么。

    徐风不理众人,认真说道:“这艘船长十五丈,宽三丈五,以体积算,船体自身排水量在九百吨以上,稻米加上人员,杂物总重不过二十吨,以阿基米德原理计算,即使有那么一个大洞,当水灌入舱底的三分之一时,将会达到平衡,船不会继续下沉,只会半沉半浮的漂在水面上。而如果以漏洞的水流流速计算,需要两个时辰才能注满舱底的三分之一,而船离岸仅有四里的行程,到岸之前,完全不用担心沉船!”

    蒋辽听的彻底懵了。

    什么阿基米德?阿基米德是谁?

    众人也一时楞在场间。徐风再次找到前世学霸的感觉,看着众人一脸懵呆的反应,徐风简明扼要的强调道:我的意思是,船根本不会沉,各位请放心。

    徐风刚发表完一通学术演讲,船体就是一阵摇晃,猛然下沉一大截!

    荆七一点不慌,锐利的眼中透出兴奋之色,没有丝毫犹豫的向帮众发号命令:继续行船。

    徐风突然想起前世电影里的一个片段,船夫一边挥桨划船,船一边下沉,水都快淹到胸口了,还说船出了名的快,下沉快。

    离岸越来越近,船沉的越来越多。一寸,一尺,众人站在甲板上,有一种一点点向河底沉没的可怕感觉。

    对船上众人来说,船沉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但一动不动毫无作为的看着它往下沉就是另一回事了。

    看着深不见底的两界河,秋风间,波澜微起。蒋辽甚至脱了外层的罩衣,为下水做准备,徐风看着蒋辽的举动摇头叹气。

    终于,大船稳稳靠岸,船舱中的进水果然只是到三分之一的位置。

    铁石道人是秋田帮唯一的供奉,见多识广,为人古道热肠,在中州地界名气不小。此刻满心欣慰问道:徐兄弟与“匠门宗”可有渊源?

    匠门宗,一个专门推演计算,并炼制各类法器,同时出产神兵利器,贩卖各种仙符丹药的宗门。匠门每年都要对天下神兵进行一次排名,颁布“百器榜”,对存于世间的前一百件法器进行综合评定。铁石道人见徐风算计如此精准,以为徐风与匠门有关。

    徐风道:我是中州人,今此是第一次踏出中州地界。

    荆七皱眉问道:徐兄所说的阿基米德又是何派高人?

    徐风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自己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越解释只会越复杂。

    “一个普通道友而已,不是什么高人。”

    铁石道人看着徐风手中的黑剑道:徐兄弟手中黑剑好生厉害,贫道却不认得世间有这样一把剑,以此剑威力,即使放在“百器榜”恐怕也能进前五十名。

    徐风尴尬一笑道:也是道友所赠,确实不是凡物。

    这种穷追猛问,搁谁也受不了,徐风连忙转移话题,道出要去幽冥湖拜访故人的本意。

    荆七虽然疑惑徐风怎么会惹上沈一郎这个恶敌,不过这些属于个人纷争,江湖规矩不便多问,诚挚说道:“二位需要什么尽管提出。”意思给二人一些武力上的帮助,或者给予一些箭弩之类的武器。

    一个人是否能够悟得天机,是否具有修行的潜质,传说中有千差万别方法,但都没有得到一致的认证。有人初生为婴儿之时就自然通达天地法理,有人千辛万苦一心向道,终其一生也没能悟道,大多数是在向道之心的引导下,通过后天努力,在机缘巧合下一朝悟道,走上修行之路。一个不懂修行的凡人之资,能在“四州龙凤”面前保持数招不败!令铁石道人大感震惊之余,也起了爱才之心,这无疑是天才,武道天才!如果能够悟道,必将成为一颗耀眼的修道新星。

    所以荆七说出这番话后,铁石道人立即附和,只要徐风愿意,可以亲自护送二位,直到幽冥岛。

    徐风没有会错荆七和铁石道人的意思。看了看蒋辽,蒋辽此时已经憋得满脸通红,好像第一次进妓院,要从一大群姑娘中间挑出自己中意的那个一样,扭扭捏捏。

    徐风尽量保持平静的说道:“还是给点银子吧。”

    荆七愣了片刻,终于理解了衡水镇来的两个少年的意思。

    银子确实是好东西。

    荆七面向二人,头也不扭,向后伸手。有一个随从模样的小厮立刻从衣襟里掏出一锭纹银放在荆七手中。

    友人离别大都是赠诗,赠酒,赠宝剑,以慰离别相思之意。徐风倒是实在,要的是银子。蒋辽上前接过银子,收好,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秋田帮众人,见着白花花的银锭直咽口水,这个银锭足有五十两之巨,即使在郡府也可以置上一小间位置不错的门房。

    看着荆七和铁石道长对徐风如此上心,众人眼中满是艳羡之意,不过正是徐风作为整件事情的引子,才让帮中兄弟报了一箭之仇,满船的汉子们艳羡之余也都是兴奋的神情。

    荆七又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牌,交给徐风,告诉他这是秋田帮的田字令牌,各大州郡、城镇,只要有秋田帮的分舵、香堂,拿出这个令牌就如同一个香堂堂主亲自到场。

    令牌是云梦山特产的铁木所制,质地异常坚硬,上面扭扭曲曲的刻着一个田字,笔画的边缘有形状各异的齿纹,大概是用来辨别真伪的。

    此刻,徐风穿的是长衫,迎风立在岸边,衣袂飘扬,生死之劫终于过去,又有白花花的银子入账,心中不免一阵激荡。佛家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一饮一啄皆有定数,自己馈赠荆七一餐,荆七救自己一命,这是缘分啊。徐风遥看湖岸的苍莽群山,意气风发。

    “青山不改!”徐风道。

    “绿水长流!”荆七道。

第十五章 幽冥—终极三问

    每个世界都有很多充满奇幻的地方,这些地方可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在无数万年里等待着人们去发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大夏王朝中州与徽州之间,幽冥湖像一个巨大的黑眼注视着这个世界。

    幽冥湖很小,不过方圆百十亩的水面,湖心的幽冥岛更小,不过百丈方圆的一片山地,如果从上面望去,犹如插在深渊里的一根巨大石柱。

    岸边的青山到幽冥岛之间有铁桥连接,从桥上向下望去,幽冥湖一片漆黑,因为是黑色的,仿佛没有水,无尽的黑空,像是通往地狱的深渊给人无尽的恐惧。

    雾起,十丈内不能视物,徐风二人如同置身仙境,云雾缭绕间脚下却是万丈深湖,让人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沿着铁桥摸索前进。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桥的尽头,尽头是一眼望不到顶的崖壁,崖壁上有一扇石门!

    这扇石门有十丈高,三丈宽,厚度恐怕要超过一丈,蒋辽上前摸索半天没有发现开门的地方,用力推门更是纹丝不动。二人扇动雾气,门前光明稍盛才发现门上以蝇头小楷刻着三个问题。

    你是谁?

    你从哪里来?

    你要到哪里去?

    问题的下边以浮雕的方式雕出一个竖着的耳朵,略显呆萌。意思是答案冲着这里说。

    饶是徐风有了心理准备,这三个问题还是让徐风心中一阵抽搐。心道:和宋夫子一样,又是一头老狐狸。

    对于宇宙科研人员的徐风来说,门上的三个问题并不陌生。铁门上刻着的三个问题正是名垂千古的终极三问,又称哲学三问,即使在另一个世界,从古到今,科学和文化的万年积淀也没有人回答出这三个问题,而连篇累牍的著作都指向这三个问题,比如《时间简史》之类。

    人生如钟摆,左摆虚空,右摆无聊。人是无可选择的获得生命,无可抗拒的失去生命,更是无可奈何的度过生命。因为没有一个人是自己选择存在的,当被父母生下来的时候,我们都是没有选择的,没有选择的获得生命。对于一个没有选择就获得生命的人来说,他怎么可能说出他为什么存在呢?

    花瓶自己彼此相问为何存在,是没有答案的,只有问花瓶的创造者才会知道存在的原因。同样,人为什么存在,在被造的人身上是找不到答案的,只有请教创造人的神才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而从另一个简单的方面说起,这种号称哲学的问题,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具体的答案,比如我是一只王八,我从河里来,我要到湖里去。

    故作高深,又爱整人的老狐狸最爱出这种有无数答案的问题,每个来访者都有千差万别的答案,只要老狐狸听着爽,对回答的人感兴趣,就算是回答正确,如果听着不爽,不感兴趣,可以一概视为错误。怎么算都是先机占尽。

    所以在徐风心里,这三个问题就化成了一个问题什么样的答案才能让太乙道人听着爽。

    徐风刚有点眉目,正苦苦思索间,蒋辽对着石门上的耳朵大声喊道:我是蒋辽!我从衡水来!我要到幽冥岛去!

    中气十足,声振寰宇。

    蒋辽话音刚落,门竟然从中间开了!刚好容纳一人通过,蒋辽大喜,在徐风目瞪口呆中一闪而入。

    徐风心道:靠,这都行!跟着马上反应过来,刚要溜进去,那石门好像长了眼睛,轰然一声又重新锁死!

    徐风毫不犹豫的照着蒋辽的话重新喊了一遍,只是把蒋辽二字换成徐风。可惜石门真的只是石门,没有任何反应。

    “芝麻开门!”

    “嘛哩嘛哩轰,风火雷电,劈!”

    “警察,查房!”

    ………

    能用来喊门的话语徐风都试了,还是毫无动静。

    雾色越来越浓,天光越来越暗,夜色即将来临,黑色的湖水开始升起一层寒雾,徐风的热情也被彻底耗尽。徐风开始自己的b计划。

    徐风先是喊门,不应,于是开始动武。如果不回答问题而要过这道山门,有两个方法,要么从悬崖上翻过去,要么直接把门撬开。

    悬崖的崖壁在浓雾中时隐时现,徐风目测至少得有数百丈高,没有绳索根本无法攀登,就算以剑挖出落脚之地,面对下面的幽冥深渊,简直是自寻死路,太过冒险。可行之计就剩撬门了。

    “真人莫怪,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徐风冲着门絮絮叨叨。开始用自己削铁如泥的黑剑撬门。

    先挖个着力的地方!徐风双手紧握剑柄,寒雾中撩起长袍,半跪在石门前,用剑自上而下斜着切石门的一角。黑剑的威力徐风知道,他对自己手中的武器相当自信,因为他是做过实验的,科学研究人员更加讲究,事实胜于雄辩,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可是进展并不顺利,这石门好像不同于一般的石头,黑剑削的异常艰难,只要稍一用力,剑上就缭绕起来一层黑气,在黑气的裹挟下才能切入石门浅浅一点。

    徐风此时还不懂修行,其实石门上附有阵法,一般的兵器难以撼动分毫,徐风的黑剑倒是削的动,但是也异常艰难,还要生出黑气与阵法相抗衡,黑气好像就是剑的灵魂与血气一样,在面对强敌的时候会被消耗。

    一座由金色琉璃瓦覆盖的道殿里,皓首白须的太乙道人盘膝坐在蒲团之上,面前的空中悬浮着一面巨大的八卦镜,镜子中一个少年弯腰撅屁股,手中拿着一把黑剑笨拙的挖着门角!每挖一下,空中的八卦镜就一阵颤抖,发出沉闷的嗡鸣。

    太乙道人看着镜中画面,脸上一阵抽搐,气的眼珠乱转。

    挖了半天,成果并不显著,徐风终于停止了暴力相向,无奈中,再次盯着门上的三个问题思索起来。寒雾中天地异常安静,好像这世界只剩徐风一人,呆在无限天地的一个小角落里。徐风禁不住开始默默向自己发问,心中掀起一阵阵惊涛骇浪!

    我,是谁?我是徐枫,不是徐风。

    我,从哪里来?我从2046年的地球而来。

    我,要到哪里去?如果可能,我还想回到地球。

    这些问题的答案,正是自己最大的秘密!!

    难道这个世界真有未卜先知的神人!

    难道自己的秘密已经被人洞悉!

    难道自己非要老实回答这些问题,才能跨过这道石门?

    冷静下来的徐风给出的答案是:不可能。

    这也许仅仅是一次巧合。但也让自己深思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

    寂静之中,徐风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脸上一阵自嘲的轻笑,暗骂自己愚蠢:自己不是慕名而来,而是宋夫子推荐来的,既然是老狐狸的推荐,不可能不考虑入山门的事情。

    徐风从怀中掏出宋夫子的信,展开信纸,上面赫然写道:

    “阿风,如果你折腾了半天才看到信上这句话,为师只能说你蠢。幽冥的寒雾还是很冷的,快冲着耳朵替为师大声喊上一句:老杂毛,开门!”

    徐风禁不住在寒雾中打了个冷颤,照着信上大声念到:“老杂毛,开门!”

    毫无悬念,石门应声而开。

    一片开阔的天地展现在徐风眼前,没有一丝雾气,天清气朗,杂花之间瘦石林立,青草池塘点缀期间,一片人间仙境!

    一座八角亭下,蒋辽悠闲的品着茗茶,吃着糕点,一位童子,手持拂尘侍立一旁。亭子后面是一大片错落有致,高低不一的飞檐琉瓦,一座座道殿掩映在绿树之间。

    徐风耐着性子先向童子深施一礼,然后一把抓过茶壶,先给自己满上三杯香茗,都是一饮而尽,稍驱身上寒意,长出一口气,坐在蒋辽身边。

    蒋辽脸上有隐藏不住的得意,心里对徐风怎么进来的感到好奇,不过也没有发问。徐徐说道:太乙道人正在睡午觉,派童子前来招呼我们,二个时辰后才能入殿相见。

    徐风禁不住在心里又骂一声,老狐狸!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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