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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华尔街全文阅读

作者:南塘小焙     风起华尔街txt下载     风起华尔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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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注意!小人物是主角。

    2007年8月,纽约曼哈顿。

    昨夜的一场小雨,令今日纽约的天气显得有些闷热,曼哈顿下城的拉菲耶特街上,一辆林肯轿车缓缓的停靠在街口的朗白逊律师事务所门前。

    穿着制服的司机快步从车上跑下来,将后面的车门拉开,恭恭敬敬的弯着腰,等着车里的人出来。

    敞开的车门里,先是伸出来一条肉色丝袜包裹着的纤细小腿,这一截小腿笔直修长,脚下是一双带着拌带的黑色高跟凉鞋,交错纠缠的拌带一直缠到小腿腿肚处,给人感觉真是性感撩人。

    小腿从车里伸出来,停了那么两三秒,随后又是一只小腿伸出来,紧接着,才见一个穿着黑色套裙的女人从车里钻出来。女人的瓜子脸上戴着墨镜,看不出长的什么样子,但那柔和的面部曲线、白皙犹如奶脂般的肌肤,以及窈窕玲珑的身材,就足够人们想象的了。

    “快点小彤,咱们要迟到了。”女人从车里下来,先是抬脸看了看路边那栋高高耸立的摩天大楼,又看了一眼“朗白逊律师事务所”的招牌,这才头也不回的说道。

    随着女人的话声落地,一个年纪十**岁左右,但却穿着妖艳过火的小姑娘从车里探头出来。女孩儿的肌肤同样白皙嫩滑,标准的瓜子脸上嵌着一对黑黝黝的大眼睛,梃鼻小嘴,端得是个标准的美人坯子,可惜的是,脸上画的浓妆令她那份纯美失分不少。

    “妈,我不上去,那老东西死都死了,凭什么还让我听他的。”女孩一只腿踩在车外,满脸不愿的说道。

    “闭嘴!”女人猛地回过头,声色严厉的说道,“记住了,他是你父亲,不是什么老东西。”

    话说到这儿,女人语气顿了顿,紧接着又叹口气,说道:“就算你不尊敬他,等会也不能表现出来,除非你以后想指着领救济金过日子。”

    “好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女孩撇撇嘴,显然也不敢继续跟女人顶牛,她耸耸肩,一边往车外钻一边说道,“不过先说好,只要今天把遗嘱签了,你就要给我买一辆法拉利,这是你答应……”

    女孩正说着呢,从车里往外钻的身子未免抬得高了些,只听“咚”的一声,头顶结结实实撞在车门的门框上。

    “哎呀!”这一下撞得估计不轻,女孩双手抱头,失声叫道,“好疼!”

    “怎么啦,小彤,怎么啦,怎么啦?有没有事?”女人吓了一跳,心慌意乱的转过身,连声问道。

    “我撞到头了,妈妈,疼死我了!”女孩抱着头,哽咽道。

    “没事没事,没撞破,”女人扳着女孩的手,看了看她的头顶,嘴里哄了两句,抬起头的时候却是一脸凶光的看向旁边手足无措的司机。

    “你是怎么做事的?!”一只青葱般的手指头指着司机,女人恶狠狠的训斥道,“怎么不知道看着小姐?!”

    “对不起,夫人,我没注意……”司机很年轻,最多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此时他显得很慌乱,有些口不择言的说道,“没想到小姐会……”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过来,直接打断了司机的辩白。

    “没想到,没注意,你是吃屎的吗?”女人打了一个耳光兀自不解气,甩手又是一巴掌扇过来,打在司机另一侧的脸上。

    “对不起夫人,”年轻的司机连挨两记耳光,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辩解,只是躬身道歉。

    “哼,对不起,难道你只会说对不起吗?”女人愤愤的说道,“告诉你韩冲,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下次再犯这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给你说什么对不起的机会,你给我记住!”

    “是,夫人,”叫韩冲的司机垂着头,老老实实的说道。

    在女人眼里,韩冲这样的司机只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人物,眼下有大事要做,也没时间跟他纠缠。

    “小彤,还疼吗?忍一忍,你不是要法拉利吗?等一会妈妈签了遗嘱,马上就给你买一辆,好不好?”教训了韩冲,女人又转身去哄她的宝贝女儿。

    “呐,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说话不算话。”女孩顿时忘了疼,她从地上跳起来,兴奋的说道。

    “瞧你这孩子,妈什么时候骗过你?”女人笑道,“好啦,快点跟妈上去,咱们已经迟到了。”

    女人说了一句,扭头又对韩冲说道:“你还在那杵着干什么?挺尸吗?还不快点帮小姐拿东西!”

    “是,夫人。”韩冲弓着腰,答应一声,这才从车里拎出两个手包和一大堆的服装袋。

    这些手包和服装袋是刚才母女两逛街的收获,别看东西不多,但前前后后加起来,却是花费了将近二十万美元,可谓极尽奢侈。

    韩冲把东西都提在手里,转过身的时候,才发现那对母女已经走到了大厦门口的旋转门边上。他轻轻的呼一口气,盯在母女两背影上的眼睛微微一眯,原本恬淡的眼神顷刻间闪过一道凌厉。

    “林曦嬅,你嚣张吧,我看你还能嚣张几天,等老子的局布好了,要不让你跟你女儿这对婊\子跪下来舔老子的脚趾头,老子他妈就跟你姓!”嘴里恶狠狠的咕哝一句,韩冲又深吸一口气,这才快步朝前面的母女两追上去。

    朗白逊律师事务所在曼哈顿下城并不怎么出名,毕竟这里是华尔街的所在,知名的大型律师事务所不知凡几。朗白逊律师事务所的首席律师是个名叫沃特尼·琼尼斯的荷兰裔美国人,这些年来,一直都在为一些中小型的金融机构、投资公司服务。

    林曦嬅这女人的丈夫,准确的说,是她的**,是个名叫邓超的华人。邓超自幼在美国长大,白手起家,凭着卓绝的经济头脑,在近六十年的时间里,一手攒下了近六十亿美元的雄厚家底。

    一周之前,年近八旬的邓超终于撒手人寰,见上帝去了,而他留下来的遗产,绝大部分都留给了他的四个儿子,作为邓超外养的**,一个从十六岁就跟着他,一直跟了将近二十年的女人,林曦嬅也不是一无所获,邓超将两处位于曼哈顿下城的物业留给了她,还将其名下掌握的“赫尔斯金融投资”公司31.1%的股权转到了她的名下。而根据如今的行情估值,这部分股权的价值大概在十亿美元左右,由此,林曦嬅也算是几十年的媳妇熬成婆,一夜之间从小妾变成了真正的地主婆。

    沃特尼·琼尼斯大律师,是个年过六旬的白人老头,当林氏母女两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同一个年轻的华人说话,两人的关系看上去很密切。

    林曦嬅母女进了办公室,沃特尼也没说是让那个年轻人回避,直接就宣读了邓超的遗嘱。

    出乎林曦嬅意料之外的是,邓超的遗嘱并不是她所期望的那般简单,相反,这份遗嘱中设置了很多的条件,令她无法直接将赫尔斯金融投资公司的股份拿去变现。

    按照邓超的遗嘱,曼哈顿下城的两处物业可以即刻转入林曦嬅的名下,这两处物业中,一栋是别墅,可以由林曦嬅母女居住,另一栋则是写字楼,每年的租金超过六十万美元,即便是仅凭这些租金,林曦嬅母女也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至于“赫尔斯金融公司”的股份,31.1%的股权在这家公司内是最大的股权持有方,换句话说,林曦嬅持有这些股份就有资格坐上公司董事长的宝座。为了防止林曦嬅直接将股份变现,遗嘱中规定,相应股权在十年内不能转手,同时还规定,一旦林曦嬅的决策对公司的正常运营构成威胁,引发其余股东的不信任,且公司的利益受到了实质性的损害,则遗嘱的第二部分即时生效。在第二部分遗嘱的规定中,公司的其余股东可以发起不信任投票,在罢免林曦嬅董事长一职的同时,她所掌握的那部分股权,将有邓氏家族所掌握的家族基金接手,林曦嬅母女不再对股权享有支配权,只能每年从家族基金中获取相应的股权红利。

    “噢,上帝,这太不公平了,”听了沃特尼的解释,林曦嬅只觉得不可思议,“我实在想不明白,达令这份遗嘱究竟是什么意图。”

    “夫人,邓先生的意图很明显,”沃特尼坐在办公室后面,微笑道,“他不希望自己一手创办的赫尔斯金融公司在你手里垮掉,所以才设了这么多的限制,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希望你尤其是邓彤小姐能把这家公司经营好,并发展壮大。”

    “可是,你知道的,沃特尼先生,我并没有经营一家公司的任何经验。”林曦嬅无奈道。

    “是的,但是邓彤小姐不是正在麻省就读吗?而且学的就是金融,听说她的成绩也相当不错。我想,如果由邓彤小姐接手赫尔斯,她应该知道怎么做的。”沃特尼微笑道。

    “她知道个屁!”林曦嬅扭头瞪了自己的女儿一眼,死老鬼过去看到的邓颖的学习成绩,全都他妈是假的,这死丫头早就被麻省开除了。

    “那是当然,”不管心里怎么想,林曦嬅还是不能在沃特尼的面前露怯,她叹口气,说道,“可你也知道,小彤还要三年才毕业,而这几年的时间……”

    “你的意思我明白,”沃特尼笑了笑,打断林曦嬅的话说道,“所以,邓先生还让我为你引荐一个人。”说着话,他指了指边上的年轻华人,说道,“这位是张海潮先生,他是哈佛商学院的高材生,过去一直都在协助邓先生工作,今后,他将帮助你在赫尔斯公司站稳脚跟。”

第二章 合谋

    入夜,暴雨席卷了整个曼哈顿,布鲁克林的大沙头贫民窟,兀自穿着那身深黑色制服的韩冲,将车停在破烂漏风的车库里,又将一大块帆布,整个罩在车身上。

    就在他把帆布罩上车子,正准备转身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从狭窄泥泞的小路上缓缓开过来,最后停在对面那栋二层的破房子前面。车门打开,一个衣冠楚楚的白人老头从车里钻出来,撑着一把伞,悄然无声的站在那栋破房子前面。

    韩冲转身朝那辆车看了一眼,两只手抱头,一路疾跑的冲过去。

    “嘿,沃特尼,你来啦。”冲到那栋破房子前面,韩冲放慢脚步,给白人老头打了个招呼。

    “是的,我来了,张呢?”白人老头赫然就是朗白逊律师事务所的首席大律师沃特尼。

    韩冲耸耸肩,没说话,只是迈上破房子门前的台阶,伸手把门推开。

    “社特!难道他又去赌了?!”沃特尼骂了一句,问道。

    “不清楚,谁知道呢,不过我想他不会把大事忘记的,咱们等一会吧。”韩冲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

    “难道你不觉得这家伙很不可靠吗?”沃特尼迈上台阶,进门之前没好气的说道,“谋划这么大的事情,却找了一个烂赌鬼做伙伴,真不知道我当初怎么会鬼迷心窍的相信了你。”

    “为了一千万,烂赌鬼比一般人更能豁的出去,哪怕是要了他的命。”韩冲笑了笑,说道,“更何况这个烂赌鬼还有一根好舌头,能把死人骗活的好舌头。”

    两层的破房子已经很有年头了,进了门,到处都显得破破烂烂的,而且阴暗的走廊里潮湿异常,木制的地板都快腐朽了,踩上去嘎吱作响,还有点打滑。

    沃特尼毕竟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在走廊里滑了一跤,险些摔倒,他站稳身子,骂了一句:“见鬼,韩,难道你就不能换一个住的地方吗?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他这话正说着,走廊里的灯光突然亮了,一个叼着香烟的女人安静的靠在前方不远处的走廊墙壁上,默然看着他们两个。

    女人很年轻,脸颊消瘦,肩头削直,卷曲的棕色长发披散在肩头,一看就是标准的拉美裔。她上身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胸罩,下身却是穿了一条t字裤,一条长筒的黑色吊带丝袜包裹着两条修长浑圆的大腿,那身近乎棕色的健康肌肤在灯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这里是地狱吗?”韩冲跟在沃特尼的身后往前走,经过那女人身边的时候,一把夺走她嘴上叼着的烟卷,伏脸上去,在她性感的嘴唇上狠狠的亲了一口,这才一边揉搓着女人饱满的胸脯,一边笑道,“可我怎么觉得这里就是天堂呢。”

    这话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绿花花的票子,随手往女人的t字裤里塞了进去,笑道:“一会到我房间里来,想办法叫上昨天我见过的那个金丝猫……嗯,露丝,她是叫露丝没错吧?”

    “露丝可是个好女孩,你还是找别人吧,”女人吃吃笑道。

    “好女孩更应该想办法挣些外快补贴家用,难道不是吗?”韩冲朝女人挤挤眼睛,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甩了甩,笑道,“你说呢,玛莎?”

    “那好吧,我可以去试试,”玛莎盯着他手里的钞票,说道,“如果成了,我要两百,即便不成,你也得给我一百。”

    “成交!”韩冲弹了个响指,扭头就走。

    沃特尼就在不远的地方等着,直到韩冲跟上来,他才皱眉道:“韩,你不应该把钱都花在女人身上。”

    “哈,难不成还应该花在男人的身上?”韩冲不置可否的摊摊手,说笑道。

    “你明白我的意思,韩,我是说你不应该沉迷于此,瞧瞧张,难道你没想过他的今天可能就是你的明天吗?”沃特尼表情严肃的说道。

    “像张那样活着难道不好吗?至少不会觉得空虚。”韩冲耸耸肩,若无其事的说道。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沃特尼瞪他一眼,低声咆哮道,“真不明白,我怎么会相信你这疯子的话,选择与你们合作。”

    “为了五千万美元,这个理由难道还不够充分吗?”韩冲摸摸鼻子,笑道。

    五千万美元,这是当初他说服沃特尼的条件,至于张海潮,那个烂赌鬼兼骗子,他的酬劳是一千万,数以千万记的美元,足够让任何一个人冒任何风险了。

    “五千万,哼哼,我现在越来越怀疑你的计划能否成功了。”沃特尼语气一滞,随即又哼声道。

    韩冲笑笑,没说什么,跟在沃特尼的身后进了自己的房间。

    “今天已经把张推荐给林夫人了,我想明天开始,就可以实施计划的下一步了,”走进屋子,沃特尼把房门关好,说道,“现在,你总可以给我看看你那个什么该死的底牌了吧?”

    “当然可以,即便是你不提出这个要求,我今天也会把它拿出来的。”韩冲笑道。

    “那就快点,我已经等不及了。”沃特尼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韩冲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自己转身走进里间,没一会,手里拿着一个密封的文件袋走了出来。

    沃特尼不等他把东西递过来,就抢先劈手把袋子抢了过去,急切的将袋子打开,拿出里面封存的一份文件。

    这是一份知识产权的专利授予文件,授予部门是美国知识产权局,拥有人为韩冲。看看内容,里面提到的是一个金融衍生品设计方案,名为“加速收益债券”,其具体实施方案都罗列的很详细。

    所谓金融衍生品,实际上也就是一种金融投资产品,也可以说是一种合约,在华尔街,这种东西最常见不过了。投资者拿钱出来购买各个银行发行的这种金融衍生品,它的风险比炒股、炒期货什么的都要小,但收益却比存款利息高得多,因此很受投资者青睐。

    一种金融衍生品的设计方案相当复杂,因为任何一个产品的设计,既要保障银行获利,同时还要能够吸引投资者。不巧的是,在这个过程中,银行与投资者之间的利益还是相互矛盾的,银行获利高投资者就吃亏,投资者获利高银行就吃亏,因此,银行设计出这个东西,还想让投资者购买,又要保障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其中的复杂性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沃特尼做了一辈子的律师,整天打交道的人都是一些中小银行家,他在这方面的经验也极其丰富,因此,这个全新的金融衍生品是否可行,是否具备**力,他自然也看的出来——当初若不是窥到了这份文件的一部分,他也没那么容易被韩冲收买。

    “精彩,精彩,这真是天才的构想,”将整份文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仔细琢磨了一番,沃特尼叹息道,“韩,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将这份创意直接卖给那些银行呢,我想,任何一家银行都很乐意为它支付一笔惊人的报酬的。”

    “我知道,不过那样一来还有什么乐趣可言?”韩冲不以为然的说道,“再说啦,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钱,我是为了报复,为了让林曦嬅那个臭婊\子付出代价,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你是个疯子!”沃特尼愣愣的看他一会儿,摇头说道。

    “随你怎么说,”韩冲走到一张沙发前坐下,将刚才从玛莎那抢来的半支烟重新点上,“放心吧,沃特尼,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咱们虽然是骗,但却不是诈骗,毕竟我没想过要从林曦嬅那里骗取哪怕一分钱。嗯,从经济上说,这叫什么来着……哦,这叫商业陷阱,虽然违规但却并不违法。再者说啦,就算违法,又能怎么样?对你来说,这种事最多会吊销你的律师执照,可有了五千万,你还需要继续操劳吗?摆脱,还是去好好享受下半生吧,古巴的海滩不错,墨西哥也可以,你说呢?”

    沃特尼的眼神迷茫了片刻,他陷入了对未来美好的憧憬里,不过幸好,他很快又回过神来,盯着韩冲严肃的说道:“好吧,我又一次被你说服了,不过我需要你再次保证,一旦事成,必须把我的那一份钱一分不少的给我。”

    “好,我保证,如果这样能让你多一份信心的话。”韩冲撇撇嘴,不以为然的说道。

    沃特尼并没有在这破破烂烂的房子里呆多久,确定了自己需要确定的那部分信息,他很快便告辞了。他走后不久,那个张海潮又来了,韩冲与他在房间里密谈了许久,直到将近午夜时分,才悄无声息的送他离开。

    外面的大雨仍旧在下个不停,整个纽约的夜都沉浸在大雨带来的阴沉里,而就在大沙头这个布朗克林区赫赫有名的贫民窟里,一个庞大的阴谋正式进入了最后的实施阶段,同时,一个即将崭露头角的富豪,也即将破壳诞生。

第三章 天才的构想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现在你们看到的,就是由我独家设计并申请了专利的金融衍生结构品:‘加速收益债券’的详细说明。”赫尔斯金融投资公司的大会议室里,一个衣冠楚楚、相貌英俊的年轻人正站在一方投影幕布前面侃侃而谈。

    下方的一排排沙发排椅上,密密匝匝的坐了六七十号人,这些人都是与赫尔斯金融投资公司有业务往来的银行、投资公司、金融公司代表,另外,还有赫尔斯金融投资公司的大小9位股东。

    年轻人就是赫尔斯金融投资公司新任的投资顾问,也是公司新任总裁林曦嬅的亲信,张海潮。

    “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是富有经验的金融投资人,你们的眼光无疑是独到的,作为一项全新的投资理财概念,‘加速收益债券’有没有价值,值不值得投资发行,我相信你们都能看的出来。”张海潮双手合拢在小腹前,精神奕奕的说道,“不过为了能够让各位更快的了解到其中的细节,我还要做一些解说。”

    “我的‘加速收益债券’概念,是以一年期债券的形式为载体的,发行面额建议为一百美元,在投资期限内,这种债券不计票息,到期收益挂钩于相应的股票指数。”张海潮指着投影上的内容,解释道,“它的收益计算方式如下:如果股指在到期日的水平低于发行日水平,投资者将承受一比一的损失,即如果股指水平下降了5%,投资者将只能赎回100元投资中的95元;相反,如果股指在到期日水平高于发行日水平,那么投资者将得到三比一的收益,即如果股指水平上升了5%,投资者将能赎回115元。”

    “那么或许有人就要问了,作为这种债券的发行者,我们在座的诸位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语气顿了顿,张海潮继续说道,“我想,这或许不用我来解释了。首先,我们有一个手续费的问题,其次,我们还有一个收益封顶的概念。我们的债券总到期收益将封顶于某个水平,比如说124元。这就意味着投资者只能参于股指从0%到8%的上升收益,而高出的那一部分,则是属于在座各位的。换句话说,这种结构品的最佳收益是24%,但最劣收益却是损失全部本金。这就意味着,在座各位可以通过这种结构品来募集资金,投入股市进行操作,你不用担心风险的问题,因为最大的风险已经被我们的投资人承担了,当然,你也不用担心你的收益被大块分走,因为我们还有一个收益封顶的限制……”

    张海潮在最前面侃侃而谈,而韩冲则站在会议室的门口处冷眼旁观。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骗子、赌徒,张海潮的确有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他的语言表述到位,却又不是幽默诙谐,台下这些金融巨子们,被他说的是不是发出一阵阵笑声——当然,这一切的一切还是根源于“加速收益债券”方案的切实可行。

    朝林曦嬅所在的位置看一眼,这女人正跟旁边两个白人老头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看来相处的很融洽。那两个老头一个来自花旗,一个来自雷曼,可谓是华尔街上鼎鼎大名的人物,可以说,凭借着“加速收益债券”的推出,林曦嬅毫不费力的便在赫尔斯金融站稳了脚跟。

    浮华总能迷人眼,韩冲心头冷笑,看看林曦嬅吧,她现在可谓是信心十足啊。

    有理由相信,林曦嬅对初来乍到的张海潮肯定谈不上信任,对“加速收益债券”这个东西,她也必然找人研究过,但问题在于,这个“加速收益债券”的确是个非常天才的构想,在韩冲所熟悉的某个世界里,这种金融衍生品为华尔街的巨富们带来了数千亿美元的豪利。它的迷惑性、吸金能力,堪称金融陷阱的典范。

    只要是懂行的人,就能察觉到这个概念中所隐藏的惊人价值,林曦嬅不可能拒绝得了这其中的**。这是多么天才的构想啊,凭着这个构想,她林曦嬅将一举成为华尔街的显贵,一旦这种债券开始联合发行,按照最低标准,她也能从中获得千分之零点五的纯利润分红。千分之零点五看似不多,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惊人的数字,想想看,各个银行机构每从这种债券中获利一万美元,就有她的五美元分红;十万就是五十;百万就是五百;千万就是……而对于华尔街的大佬们来说,如果没有几十亿上百亿的收益,那都不算是大生意。当然,这方面的收益还是次要的,关键一点是,凭着这个构想,只掌握着赫尔斯金融百分之31%点多股权的林曦嬅,将再不怕那些中小股东联合起来抵制自己,她将在赫尔斯金融掌握绝对的话语权——一切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但,关键的一点问题是,她绝不会想到这种东西已经有人注册专利了。

    张海潮涛涛不绝的演讲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当台下响起热烈掌声的时候,韩冲抿抿嘴,双手抱肩,悄无声息的离开会议室。

    这个陷阱已经生效了,林曦嬅已经坠入了落网,可以肯定,用不了两天,她将以赫尔斯金融总裁的身份,与各大银行、金融公司签订发行协议,全面推出“加速收益债券”,到了那个时候,韩冲就能收网了。

    从昨天开始的大雨仍旧下个不停,韩冲从赫尔斯金融出来,直接上了停在路边的那辆林肯。

    豆大的雨点密集的打在车窗上,发出一种近似有节奏的噼啪声,窗玻璃上淌着一道道的水纹,就像是微波荡漾的湖面。

    韩冲趴在方向盘上发了一会呆,又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

    手机是苹果的,可惜已经从中断成了两截,过去一段日子,韩冲找了很多地方,试图将手机里存储的一些信息提取出来,但是很可惜,再好的技术员都对此无能为力。

    “婊\子!”每次看到这个手机,韩冲都禁不住有杀人的冲动,这不仅仅是一部手机,还是他曾经拥有,而如今却再也找不回来的半截人生。这是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唯一存留的那么点念想,是一种心灵的寄托,可就是这么宝贵的东西,竟然被林曦嬅那个臭婊\子摔成了两截。

    “也不知道小秀现在过得怎么样?”摩挲着手机断开的屏幕,韩冲喃喃自语道,“她会不会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是不是能猜到我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里?”

    嘴里默默地念叨着,韩冲的思绪似乎又回到了一个月以前。

    就在一个月之前,韩冲还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那个世界与如今这个世界极其相似,但也有一些异同。

    在那个世界里,韩冲是一个从中国山村里走出来的有为青年,年仅二十六岁,便获得了麻省理工的三个学士学位,毕业后,更有幸涉入了华尔街,在一家证券公司任职。

    同样是在那个世界里,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徐和秀,这个蠢女人为他吃了太多的苦,他留学的那几年里,徐和秀不仅始终如一的等着他,还省吃俭用的为他提供部分学费。好不容易等到韩冲毕业,还找到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原本想着终于可以让那蠢女人苦尽甘来,好好的享享福了,谁知道一场车祸之后,他就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成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司机。

    这个世界虽然也有美国,虽然也有中国,但仍旧让韩冲感觉是那么那么的陌生。这个世界里没有他熟悉的人,没有他喜欢的音乐,没有他喜欢的书籍,甚至就连这华尔街都那么的陌生,为了逃离,他甚至一度想到了死,可惜,他终归还是没有那种慷慨赴死的勇气。

    林曦嬅!

    这个丑女人……也多亏了这个虚荣、刻薄、毒辣的丑女人,是她让韩冲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目标,重新鼓起了活下去的勇气,更准确地说,是他感觉自己有事可做了。

    过去一个月,韩冲就在安排他的计划,在前世金融界几乎人所共知,但这个世界里却还未出现的“加速收入债券”,只不过是他抛出来的毒饵,他要利用这个毒饵收拾掉林曦嬅,让这个恶毒虚荣的女人跪在地上舔自己的脚趾头。

    “铃铃……”

    清脆的手机铃声打断了韩冲的思绪。

    从口袋里拿出另一部手机,看看屏幕,上面显示是林曦嬅的来电。

    “喂,夫人……”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好情绪,韩冲按下接听键。

    “你在哪儿?”电话里传来林曦嬅颇不耐烦的声音。

    “我在车里,夫人。”韩冲恭恭敬敬的说道。

    “我马上下去了,到门口接我。”林曦嬅随口吩咐一声,挂了线。

    收起电话,韩冲在方向盘上用力砸了一拳,这才推门下车,拿着一把伞冲向赫尔斯大厦的门口。

第四章 惊鸿一瞥

    撑着一支伞,韩冲在大厦楼门口等了将近十分钟,才看见林曦嬅和张海潮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从电梯里出来。

    张海潮这个骗子,在林曦嬅面前扮演的是一个才子,而且是个年少有为、彬彬有礼且不失幽默的大才子,别说这家伙的卖相还不错,即便是他丑的一塌糊涂,以目前的局面看,林曦嬅也得千方百计的笼络住他。

    “……那怎么可能,像海潮你这样年轻有为的男人,怎么可能没有女人喜欢,”也不知道之前两个人说的什么,总之当林曦嬅走过来的时候,韩冲正好听到她说了这么一句。

    别说,不管这女人如何的刻薄恶毒,她仍旧是个标准的大美女,都过三十的年纪了,残忍的岁月却没能在她那张娇媚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咋一看上去,她就像是个二十出头的靓丽妹子,只是更多了一份成熟的韵味。

    在张海潮面前,林曦嬅毫不遮掩自己的妩媚,每一个眼神递过去的时候,似乎都火辣辣的那么勾人。

    张海潮显然也被迷的五迷三道了,以至于连站在门前的韩冲都没看见,兀自卖弄着他的幽默:“也许是那些庸脂俗粉都没有夫人这样的眼光吧。”

    这话说得林曦嬅更是妩媚了三分,一汪秋波甩过去,都快闪出火花来了。

    “夫人。”韩冲等到两个人走近门口,抢先一步替他们推开旋转门,恭声问候道。

    “嗯,”林曦嬅都没正眼看他,当先一步迈出门,同时对跟在后面的张海潮说道,“今晚正好小彤不在家,咱们可以把晚餐弄得丰盛一点,边吃边聊。一来呢,确定一下今后几天的安排,二来也算是我对你的一点酬谢,你看怎么样?”

    “那实在是……”张海潮早就对林曦嬅存了觊觎之心,这时候自然也能听出她话中藏着的意思,迷瞪的脑子一木,张口就想答应下来,只是话才出口,一扭头,恰好看到韩冲瞟过来的一个眼神,整个人激灵灵打个冷颤,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又变了,“……我的荣幸,可惜啊,今晚还有些要紧的事必须去办,夫人的好意只能心领了。”

    林曦嬅正好看见张海潮瞅向韩冲的眼神,她没想别的,只当是张海潮顾虑人多眼杂,有什么不好听的话被人传出去。

    “你还傻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把伞给我撑起来?!”为了说明韩冲的身份,打消张海潮的顾虑,林曦嬅故意皱眉呵斥道,“真是个废物,什么都做不了。”

    骂完了韩冲,她脸上的表情又是一变,笑吟吟的对张海潮说道:“什么要紧的事不能推一推?”

    张海潮对韩冲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畏惧,别看他好赌,可脑子却不笨,他很清楚一个道理,在美国,千万不能惹有钱人,至于那些只靠动动脑子,就能制造一大批有钱人的人,则更是招惹不得,而韩冲无疑就是那种能够制造有钱人的人。

    眼瞅着林曦嬅在自己面前把韩冲训的像条狗一样,张海潮那刚刚泛起一丝异样的骚心瞬间便凉了,他强忍着不去看韩冲的脸色,打个哈哈,说道:“呵呵,是一件很重要的私事,实在是不能推。这样吧,等过两天,事情安排妥当了,再去打扰夫人。”

    这话说完,张海潮似乎还担心林曦嬅会继续纠缠,直接就告辞离开,一头冲进了雨里。

    “真是个奇怪的人,”看着张海潮冲进雨里的身影渐去渐远,林曦嬅疑惑的嘀咕了一句,这才走到韩冲撑着的雨伞下,走向停在路边的那辆林肯轿车。

    或许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好事被韩冲给搅和了,今天林曦嬅看着他分外的不顺眼。

    十几步路走到车边,林曦嬅等着韩冲给自己把车门拉开才钻进去,身子做好的时候,看看自己脚下穿着那双银色的鱼口拌带凉鞋,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

    银色调很容易显脏,这会走了一段路,鞋面尤其是鱼口的部位,都被污水给浸了。

    “你过来,”林曦嬅看了一眼正准备关上车门的韩冲,沉声道。

    “您有什么吩咐,夫人?”韩冲站在车门外,恭声道。

    “弯腰,”林曦嬅也不解释,直接吩咐道。

    “哦?”韩冲有些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腰弯了下去。

    林曦嬅等他弯下腰,老实不客气的抬起腿,一只手揪住他衣服的下摆,直接就去擦拭被雨水弄污的鞋子。

    “你妈!”韩冲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冲顶门,这臭婊\子简直就没拿自己当人看!有心直接在她脸上甩一巴掌,强行忍了忍,最后还是把这火压了下去,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还不是跟这女人翻脸的最佳时机。

    “哎哎,你们快看……”

    就在韩冲几乎要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女孩子叽叽喳喳说笑的声音。

    韩冲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四五个背着背袋的女孩,正从身后走过,她们显然也看到了这边正在发生的事情,有两个女孩正朝韩冲指指点点的。

    几个女孩都是亚裔,毕竟这里就是唐人街,亚裔扎堆的地方。而几个女孩身后背袋的形状,应该是吉他之类的乐器,估计还都是学生呢。

    既然决定要忍辱负重,韩冲就不会在乎几个路人的眼光,他任由林曦嬅用自己的衣摆擦鞋子,淡漠的目光从那几个女孩身上一扫而过。

    可是就在韩冲扭过头来的一瞬间,一道熟悉的影子猛然间跳入他的眼睑,这道身影对他来说是那么的熟悉,哪怕只看到一个背影,只看到那长垂及腰的长发,他都能想象出对方容貌。

    小秀?!

    轰的一声响,韩冲只感觉自己像是遭了雷击,整个大脑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不,不可能,小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好不容易等到脑子冷静下来,韩冲又在心里对自己否定道。

    可是我既然能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小秀就不可以?!

    否定的结论没能在他的脑子里站住脚,顷刻间就被推翻了。是啊,既然这个世界与原来的世界有那么多相同的地方,为什么这里就不能有一个徐和秀?

    这种从未设想过的可能性,瞬息间便挤满了韩冲的脑海,这种可能性令他感觉亢奋,亢奋的浑身发抖。

    “你还站在这干什么,还不去开车?!”就在这个时候,坐进车里的林曦嬅已经擦干净了鞋子,她一边鄙夷的看着韩冲说道。

    林曦嬅的训斥惊醒了韩冲,他没有按照吩咐去开车,而是第一时间扭头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

    那道身影的主人是刚才经过的那群女孩中的一员,这么一会工夫,几个女孩子已经走到了街区路口的拐角处,离着韩冲所在的位置有四五十米远的距离。

    在路口那里,有一辆灰色的小巴停靠在路边上,几个女孩正在上车,而那道身影的主人落在最后面,她背着一个硕大的背袋,穿了一身粉色的连衣裙,正站在小巴车边朝街道东侧眺望。远远看过去,女孩脸部的侧面曲线分明与韩冲深刻在脑海里的徐和秀一般无二。

    “小秀!”韩冲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远远的大声喊了一嗓子。

    可惜距离太远,大街上又太过喧嚣,那女孩根本听不到这边有人叫喊,反倒是车上的林曦嬅被吓了一跳,呵斥道:“你疯啦,喊什么喊?!”

    “小秀!徐和秀!”韩冲根本没理会她,仍旧朝着女孩所在的方向喊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女孩扭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在看到女孩正脸的一瞬间,韩冲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是小秀!真的是小秀!

    尽管离得不近,可韩冲还是看清了那张清纯中带着恬淡的小脸,不是徐和秀又能是谁?

    女孩只是朝这边看了一眼,随即便转过身,跟在最后一个伙伴的身后上了中巴车。

    韩冲眼瞅着那辆中巴车发动起来,缓缓朝街道另一侧开走,本能的迈开步子就想追上去,却又被一只手给揪住了衣摆。

    “你这混蛋想去哪儿?!”林曦嬅都快气疯了,她从没想过韩冲这个软蛋竟然敢连自己的话都不听。

    “放手,你这婊\子!”韩冲哪还有时间理会这臭婆娘,他一把扭住林曦嬅的手,猛的使力,捏开她揪住自己衣摆的手,顺势又踢过去一脚,踹在她大腿的侧面,而后不理会她的尖叫,撒腿就朝中巴车离开的方向的追过去。

    和前世一样,韩冲有晨跑和锻炼的习惯,他的体格很健壮,四五十米的距离,他只需要几秒钟就能跑过去。可即便如此,等他追到岔路口的时候,那辆中巴车也已经走远了,根本没可能追的上去。

    浑然顾不上大雨浇头,韩冲就那么傻愣愣的在路口上看着那辆中巴车渐行渐远,最终连点影子都消失不见,整个人才颓丧的一屁股坐在路牙上。

    脑子里一片空白的坐在路边上,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一辆警车缓缓的驶过来,停靠在路边,两个纽约黑人警察从车上下来,径直走到韩冲身边,说道:“对不起,这位先生,有女士报警宣称你殴打她,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你有权保持沉默,也有权联系你的律师,但……”

第五章 陷阱

    曼哈顿下城第十五街警察局的门口,韩冲叼着一支烟,跟在沃特尼身后缓步走出警局。高悬半空的烈日放射着强烈的光线,令他感觉非常不适宜,本能的抬手遮在眼前,却看到路边的一辆悍马车边上,张海潮正安静的等候在那儿。

    唇角微微一弯,脸上闪过一丝胜利在望的笑意,韩冲迈步走下阶梯,径直走过去上了车。

    “boss,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等到车子发动起来,坐在一边的张海潮递过来一份报纸,语气亢奋的说道,“今天早上,赫尔斯金融联合华尔街的十二家银行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宣布了‘加速收益债券’将在五天后全面发行的消息,喏,这上面是新闻报道。”

    报纸是《华尔街金融时报》,上面的头版头条便是十二家银行联合发行“加速收益债券”这一款投资品的消息,同时,上面还有对这块投资品的详细介绍与获利预期的分析。

    当然,报纸上不可能看到类似银行将从这款投资品获得多少收益的分析,里面的相关报道,都是评估投资者一旦购买这种产品,将会有多大的预期收益。嗯,相关的分析很全面,像什么纽约证券交易所大盘稳步上扬,未来一年股指走高的趋势明显,而与股指紧密联系的“加速收益债券”盈利预期有多大等等等等。

    “各个银行的代表都很看好这款债券,所以谈判敲定的结果,就是12家银行首期将发行400亿美元的‘加速收益债券’,八个月后,如果股指持续上扬,那么就会发行第二期,仍旧是400亿。”张海潮说道,“赫尔斯金融在林曦嬅的坚持下,将担负首期80亿美元债券的发行,另外,作为债券构想的持有者,赫尔斯金融将从每期债券的纯获利中,计提千分之零点五的红利分成。”

    “千分之零点五大概有多少?”沃特尼显然对这个问题更感兴趣,他手握着方向盘,还不忘回头问了一句。

    “这要看未来一年股指的走势情况来定,”韩冲替张海潮解释道,“‘加速收益债券’的获利预期是与股指走势牢牢绑定的,而投资者的盈利则还需要受到收益封顶的限制,封顶界限为八个点。也就是说,如果未来一年股指上扬超过8个点,则8个点以上的部分都是银行的盈利。”

    “吓,那就是说,如果未来一年股指上扬打到24个点,那么银行盈利的部分就会达到16个点?”沃特尼口算道,“8个点是三八二十四,十六个点就是四十八,一百美元盈利四十八美元,如果四百亿都发行下去的话,那就是……我的上帝!”

    “这还不算手续费,”韩冲冷冷一笑,说道,“按照债券规则的规定,银行的手续费是与投资者的获利相联系的,如果投资者的获利达到封顶,那么手续费就按百分之五计提,按照封顶收益的124美元计算,一支债券就能让银行额外盈利将近10美元。”

    “该死,这些吸血鬼!”沃特尼咒骂了一句,但心里更多的则是艳羡。

    “boss,下一步咱们怎么做?”张海潮眼巴巴的看着韩冲,问道。

    “现在赫尔斯金融的股东们是什么情况?”韩冲不答反问道。

    “凭着‘加速收益债券’的东风,林曦嬅在股东会议上表现的很强势,”张海潮说道,“她现在正忙着调整公司人事,那些与邓志荣走得比较近的公司高层,基本上都被清退了。邓世荣虽然是公司第二大股东,但现在也低调得很,不敢与林曦嬅正面对抗。”

    邓志荣是邓家老三,他手里掌握着赫尔斯金融12.8%的股权,也是林曦嬅执掌赫尔斯金融的最大障碍。本来嘛,如果没有林曦嬅,或许邓志荣已经完全掌握赫尔斯金融了,一个是后妈,一个是没有丝毫血缘关系却又有利益之争的便宜儿子,这一对母子之间的关系能融洽才叫见鬼。

    “很好,”韩冲满意的点点头,“你现在只需要做最后一件事了,想办法把‘加速收益债券’的知识产权专利在我手中的消息透露给邓世荣,而且务必让他在中午之前得到这个消息。”

    “然后呢?”张海潮追问道。

    “然后你就可以退场了,去大沙头等我,你的钱最多后天就能拿到,”韩冲说着话看了一眼前面竖起耳朵的沃特尼,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沃特尼的钱也会如期到帐的。”

    “太好啦,以后老子他妈的也是有钱人了,”张海潮亢奋的右手握拳,在左手的手心里狠狠砸了一下,说道,“那你呢,boss,你还要做什么?”

    “我会在今天晚上去见见林曦嬅那女人,过去她欠我的一些东西也到了该归还的时候了。”韩冲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话说完,韩冲扭头看向窗外,是啊,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再者,他也没时间跟林曦嬅继续纠缠下去了,他现在有了一个全新的目标,那就是找到这个世界里的徐和秀……

    入夜的纽约曼哈顿丝毫没有安静下来的意思,而在坚尼街的一栋豪华公寓里,林曦嬅正如同一头受伤的雌兽一般,面色狰狞的在布置奢华的大厅里往来兜圈。

    就在今天下午,赫尔斯金融的第二大股东,也是她林曦嬅的便宜儿子,紧急召开了董事局临时会议,就在这次会议上,他当着诸多股东的面抛出一枚重磅炸弹:张海潮是骗子,他在未经知识产权拥有者允许的情况下,将“加速收益债券”这一概念兜售给了赫尔斯金融公司。

    与韩冲所熟悉的前一个世界一样,这个世界的美国,对知识产权的保护同样严格,甚至是更加的严格,如果说赫尔斯金融得不到知识产权原拥有者的许可,就贸然将“加速收益债券”这一概念实体化,并投入运作,那么他们将面临至少上亿美元的罚款。

    这个消息一经抛出,顿时在董事局会议上引发轩然大波,毫无疑问,如果这个消息属实,那么赫尔斯金融就坐蜡了,现在大家都面临一个进退维谷的局面:如果不停止债券的发行,公司将面临巨额罚款,如果停止,则需要向十二家银行、投资公司支付巨额违约金。

    幸好,邓志荣虽然早看林曦嬅不顺眼,而且两人之间还有最直接的利益冲突,但这个年过而立的家伙倒是很务实,面对这样一个危机的局面,他没有抓住林曦嬅猛打,而是首先考虑如何解决问题。

    这个消息同样令林曦嬅失了分寸,她试图联系上张海潮,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这个骗子早就消失不见了,再从网上查阅美国国家知识产权局的产权编号,赫然发现“加速收益债券”已经在一周前通过了专利申请,而目前该专利的持有人竟然是韩冲!

    即便是个傻子,到眼下这个时候也应该觉悟了,更何况林曦嬅还不是傻子,她清楚地意识到,这里面蕴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可惜,她察觉到的太晚了。张海潮消失了,韩冲也被人保释,直到现在都联系不上,

    整整一个下午,林曦嬅都浑浑噩噩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了家。

    当当当……

    客厅角落里摆放的落地钟敲响了整点的钟铃,整整的十下,不知不觉的,时间竟然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几乎就在最后一下钟声落地的同时,客厅右侧的回廊处转出一个中年黑人妇女,她束手站在回廊转角处,说道:“夫人,韩冲来了,他说要见你。”

    “谁?!”林曦嬅先是心烦意乱的摆了摆手,但随即反应过来,失声问道。

    “韩冲,韩先生,您的司机,夫人。”黑人妇女又重复了一遍。

    “韩冲?!他竟然还敢来见我?!”林曦嬅娇艳的美脸瞬间变的狰狞,盈白的额头上青筋毕现,完全就是一副想要杀人的样子。

    黑人妇女被她吓了一跳,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让他滚进来!”林曦嬅现在半点都不愿意见到韩冲,但令人尴尬的是,这个曾经被她做狗屎一样的男人,如今竟然捏住了她的咽喉,她想不见都不行。

    “很遗憾,林夫人,虽然我博学多才,但滚这项技巧还真不是我诸多才华中的一项,所以,我自己走进来了。”黑人妇女还没来得及转身呢,穿着一件黑色t恤衫的韩冲已经站在她身后了。

    “你出去吧,泰斯,我有话要单独跟夫人说。”韩冲站在回廊尽头说了一句,而后就像个主人一样对那个黑人妇女吩咐道,“记住,如果没有必要的话,不要进来打扰我们。”

    黑人妇女只是林曦嬅的佣人,她哪敢听韩冲的,闻言只是朝林曦嬅看过去。

    “你去吧,”林曦嬅目光狰狞的瞪着韩冲,好一会之后,才放松下来,闷闷的吐了口气,摆摆手说道。

第六章 征服

    “说,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个叛徒?这些年,你吃我的,用我的,拿我的,我有哪里对不起你?”等到佣人下去,林曦嬅暴怒的朝前走了几步,指着韩冲咆哮道。

    “嗯,的确哈,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惭愧了,”韩冲根本不吃她那一套,随意的目光在布置奢华的大厅里四处打量着,最后落到了厅角摆放的那架白色钢琴上,这才一边说着,一边施施然走过去,“不过夫人你似乎忘了一件事,我拿的,我吃的,我用的,都是我的薪水,是我应得的。而除了我应得的之外,你从没给我任何哪怕一点……哦,不,对不起,我的话有失偏颇了,你当然还给过我一些额外的东西,比如说……羞辱,令人难以忍受的羞辱。”

    “你这个混蛋,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林曦嬅眼欲喷火,愤声问道。

    “我想怎么样?呵呵,这个问题先不谈,毕竟你现在的情绪实在是太激动了。”韩冲弯腰坐在钢琴前的凳子上,伸手揭开琴盖,用两根手指在琴键上轻轻按了按,笑道,“听说夫人在跟了邓先生之前,曾经是一名很不错的钢琴演奏演员?是哪个乐团的来着,啧啧,想不起来了。这样,夫人先听我给你演奏一曲我自己创作的曲子,调整一下情绪,咱们一会再谈其它,怎么样?”

    话说完,也不管林曦嬅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就那么自顾自的按动琴键,弹奏起来。

    诚如韩冲所说的,林曦嬅在跟着邓老头之前,的确是一名钢琴演奏师,当时是在纽约乐团,曾经数次参加过大型的表演,邓老头就是再一次观看演出的时候瞄上了她。

    作为一名专业的钢琴演奏师,林曦嬅自然能看出韩冲有没有那两下。说真的,韩冲的表现真是大出她的意料之外,谁能想到,一个看上毫不起眼的司机,尽然能把钢琴弹得那么娴熟,那么具有大家风范,尤其是那流畅的指法,一看就是精于此道的高手。

    最不可思议的是,韩冲弹奏的这首曲子,林曦嬅从来都没有听过,那优美的旋律令人迷醉,曲调一如梦幻般的浪漫、清雅,听着这首曲子,给人感觉就像是自己正与相爱的恋人依偎着坐在湖边,彼此互诉衷肠。

    如果韩冲没说谎,这首曲子真是他所创作的,那林曦嬅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了,这么一号自己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的男人,难道竟然是一个名符其实的天才?

    从最初的愤怒,到后来的不屑一顾,再到迷惑,再到最后沉浸于那优美的旋律,林曦嬅都难以形容自己的感受经历了怎样一番复杂的变换。

    “好久没弹过了,手法有点生疏,让夫人见笑了。”一首曲子弹完,韩冲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他看了一眼旁边表情复杂的林曦嬅,不无自嘲的说道。

    “哦?”林曦嬅从沉迷中苏醒过来,猛然意识到自己还面临着什么样的麻烦,慌忙用力甩甩头,将脑子里那些复杂的念头统统甩出去,故作无所谓的说道,“好啦,琴你也弹了,现在该说正事了吧?”

    “说正事,没错,该说正事了,”韩冲弯起嘴唇,笑了笑,竖起两根手指头,说道,“我可以直截了当的告诉夫人你,现在咱们有两个方法来解决你眼前所面临的麻烦。”

    “你说,我听着呢。”林曦嬅面无表情的说道。

    “第一个方法,马上停止对我所拥有的知识产权的侵犯,并对此前的行为公开道歉,”韩冲弯下一根手指,说道,“这样的话,我可以保证不追究你们此前的侵权行为,不向联邦法院提请诉讼,不索赔,不纠缠。”

    “你倒是很大方,”林曦嬅轻蔑的瞟他一眼,说道。

    “呵呵,大方吗?那倒也算不上,因为我知道,夫人你是不会选择这个方法的。”韩冲耸耸肩,说道。

    “为什么不呢?”林曦嬅不置可否的说道。

    “因为这样的话,夫人你将会蒙受十数亿美元的损失,甚至可能会变成一个一名不文的穷光蛋。”韩冲毫不客气的说道。

    “我知道夫人不相信,”将林曦嬅想要开口,韩冲抢着说道,“我可以为你分析一下……哦,这是免费的服务,你不用担心。”

    语气顿了顿,见林曦嬅沉默下去,他才继续说道:“首先,邓老鬼留下的遗嘱早已有了定论,赫尔斯金融中你所掌握的那部分股权,短期内根本不能转手,换句话说,你无法抛售这部分股份变现,你的财产和利益,早就与赫尔斯金融融为一体了,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些天,随着夫人你运作‘加速收益债券’,尽管消息没有公布,赫尔斯金融的股票还是在飞速上扬,从最初的每股12.75美元,迅速窜到了每股16.3美元,可以说,这是利好行情给股民带来的信心。可是一旦赫尔斯金融陷入专利权纠纷,‘加速收益债券’无法如期发行,你想过会是什么后果吗?”

    “哼!”林曦嬅没搭腔,只是冷哼一声。

    “你当然想过,不过就算如此,你这个绣花枕头估计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韩冲继续说道,“没有了良好的收益预期,不用说,那些试图利用炒作赫尔斯金融股票的投机者会第一时间撤退,他们会抛售手中的股份,造成赫尔斯金融股价短时间内暴跌,而类似这样的股价暴跌,又会打击那些原本真正想要长期持有赫尔斯金融股份的投资者信心。你可能会说,赫尔斯金融的运营一向良好,债务规模也处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短期内的股价涨跌并不会给公司形象造成太大影响。可是夫人想过没有,‘加速收益债券’如果发行不下去,赫尔斯金融不仅仅是缺少了一大笔未来收益,同时,还将承担针对12家银行的巨额违约金。另外,邓老鬼立足纽约、立足曼哈顿这么多年,我不相信他没有几个仇家,至少,也会有一批人看他不顺眼吧?想想看,一旦赫尔斯金融面临麻烦,这些人会不会跳出来落井下石?”

    “你想告诉我什么?告诉我我执掌赫尔斯金融失败了?”林曦嬅冷笑一声,说道,“那又怎么样?大不了这个总裁我不做了,股权纳入邓家的家族基金,我照样可以逍遥下半辈子。”

    “哈,真是个爱做梦的女人啊,你以为我筹划那么久,就是为了让邓志荣取代你的吗?”韩冲呵呵笑道,“邓志荣是个什么东西,他有什么资格让我替他办事?”

    “你不是邓志荣的人?”林曦嬅有些惊讶,她一直以为韩冲就是邓志荣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内鬼呢。

    “邓志荣的人?呵呵,我想邓志荣现在恐怕恨不得杀了我吧?你不觉得今天一整天,邓志荣都没有刁难你,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吗?”韩冲摸摸鼻子,笑道,“告诉你,不是他不想刁难你,而是他很清楚这件事有多么麻烦,可以说,现在的赫尔斯金融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上了,一步棋走错,这个资产数十亿美元的大公司就将面临破产的境地。你说,邓志荣会不会恨我入骨啊?”

    “别在我面前危言耸听。”林曦嬅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她对这方面的东西不是很懂,但可以预见的是,一旦赫尔斯金融破产,那她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操作这个计划吗?”韩冲也不反驳她,而是继续说道,“告诉你,就是从邓老鬼立定遗嘱那一天开始的,你或许没有察觉到,他的遗嘱中存在一个巨大的漏洞,那就是他给你留了价值数千万的物业,也给你留了赫尔斯金融价值十数亿美元的股权,但却没有给你留下足够承担一定危机的现金。”

    语气顿了顿,韩冲解释道:“我可以给你预言一下,明天开始,那些消息灵通的投资者将会开始抛售赫尔斯金融的股份,受此影响,今后几天,赫尔斯金融的股价将会持续暴跌,这一轮暴跌将在你发布公开道歉的那一刻达到**。当然,那不是最顶峰,最顶峰的一刻,将出现在我与12家银行达成合作意向,同时,赫尔斯金融将向12家银行支付巨额违约金的那一刻。面对暴跌的股价,赫尔斯金融的董事们要想维持股民信心,就必须联合出资进行托市干预,哈,作为公司最大股东,夫人,你能拿得出那份钱来吗?”

    林曦嬅的脑子一阵混乱,她能拿得出那份钱来吗?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很明显的。

    “当然,你可以向银行质押你的物业,筹集到一部分资金,可那又能筹集到多少呢?五千万还是六千万?这点钱能起到多大作用?”韩冲冷笑道,“当然,你也可以直接把股份纳入邓家的家族基金,然后由邓家出资托市,不过我还是奉劝你最好别尝试走这条路,毕竟邓家的家族基金掌控人可是邓老鬼的原配,我可以肯定,一旦让她获知你有意放弃持股,她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一面敷衍你,一面让邓世荣抛售他手里持有的那部分股权。那女人记仇的很,她宁可损失上几个亿,也会想方设法的置你于死地。”

    林曦嬅的脑子里开始嗡嗡作响,她不愿相信韩冲的预言将会实现,但却知道邓老鬼的原配有多么的仇视自己。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沉默了半晌,林曦嬅终于问出了这个关键性的问题。

    “我呢,是个天才,这一点不容置疑,我可以帮你在赫尔斯金融真正的站稳脚跟,甚至还能让你成为真正的华尔街大佬,我有这个能力,你不需要相信,只需要认同就够了。”韩冲从凳子上站起来,淡然笑道,“不过我不会无缘无故的帮你,而我想要得到的,就是你手里掌握的那两个物业所有权,另外,还有你从赫尔斯金融获得的每一分收益。”

    “你说什么?!”林曦嬅惊讶的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没错,这会让你变得一无所有,可你尽管放心,我会给你足够的零花钱,准确的说,你需要花费的每一分钱,都可以再从我这里得到,这些钱足够让你穷奢极侈,甚至让你比邓老鬼活着的时候活的更加风光。”韩冲微笑道,“换句话说,我会尽一切可能维系你在人前的风光与奢荣,让你成为华尔街的名流,让你成为人人羡慕的成功人士。但在这一切的背后,你只是我的一条狗,一条母狗!”

    “做梦,你这个混蛋,恶魔!我……”林曦嬅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涨红着脸咆哮道。

    “你骂不死我的,夫人,”韩冲懒洋洋一句话打断她,随手将一张纸条放在钢琴琴键上,而后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我知道这个建议目前你很难接受,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记得留好我的电话,等你想明白的时候随时可以联系我。噢,对啦,时间不要太久,最多四天后,我就会与12家银行联系,商谈我们之间的合作问题。”

    “滚吧你!痴心妄想的混蛋!”林曦嬅两步过去,一把抓起那张纸条揉成一团,朝着韩冲的背影狠狠扔过去,可惜韩冲走得太快,纸团追过去一段距离就跌落在地上。

    韩冲来的快走得也快,但对林曦嬅来说,今晚的这一场羞辱简直令她难以忍受。带着一丝狂躁的恼恨,她在客厅里一通胡摔滥打,几乎把能摔得东西都摔了,最后,自己坐在沙发上抱头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小时,又或许是两个小时,从暴怒中平静下来的林曦嬅站起身,迟疑着走过去,将那个纸团捡了起来……

第七章 一语中的

    “妈,你答应我的法拉利什么时候能到?”饭桌上,一副另类打扮的邓彤喝着碗里的粥,眼皮都不撩一下的问道。

    “哦,应该快到了吧,”桌子对面,林曦嬅正在看着手上的一份报纸,自从接管了赫尔斯金融公司以来,她也养成了看报纸的习惯,能不能看懂先放在一边,至少她得朝一个合格的总裁那方面去努力。

    “真是慢死了,我都跟瑞特他们说了,我也有了一辆自己的法拉利,现在就等着车来了让他们好好看看,十足的羡慕我一番呢。”邓彤头也不抬的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憧憬。

    说起来最盼着邓老鬼死的应该是她邓彤了,邓老鬼活着的时候,从来都不肯给她足够的零花钱,而且似乎从来都对她瞧不上眼,现在好了,那老东西终于死了,她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林曦嬅放下手中的报纸,有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的女儿说。

    “小彤,”犹豫了一会儿,林曦嬅说道,“你说,如果咱们放弃眼前的一切,重新开始,怎么样?”

    “放弃眼前的一切?什么意思啊,妈?你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邓彤抬头看了她一眼,疑惑的问道。

    “我就是有些感慨,随口一问,”林曦嬅掩饰的笑道。

    “你说的放弃眼前这一切,是指的再也不能住在这了吗?”邓彤歪着头想了想,说道。

    “不止这些,我是说,所有所有的,都没了,咱们成了穷人,一文不名。”林曦嬅说道。

    “开什么玩笑?”邓彤哈的笑了一声,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自己的母亲,说道,“妈,你可是纽约华人圈子里的大富婆呢,穷人?哈,要是真变成了穷人,那我还不如去死了呢。”

    “去,一个小孩子,整天把死挂在嘴上干什么。”林曦嬅的脸色不经意的变了变,随意掩饰过去,啐了一声说道。

    “还把我当小孩子,”邓彤显然没察觉到母亲心绪的变化,她把最后一口粥喝进嘴里,大咧咧的拍拍桌子,说道,“算啦,不跟你说了,我晚上还有个party要参加,就不回来吃了,你别等我了。”

    “哪来那么多party,”林曦嬅有些不满的嘀咕一句,眼瞅着女儿出了餐厅,又招呼道,“记得早点回来,还有,别碰大\麻那些东西。”

    “知道啦,真是啰嗦。”邓彤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嚷嚷道。

    听着女儿哼歌走远,脚步声最终消失不闻,林曦嬅幽幽的叹息一声,视线重新回到手中的报纸上。

    报纸是今天的《纽约商报》,其中的第二版上刊登着一则消息:“赫尔斯金融陷入危机,股价四天狂跌16点。”

    郁卒的摸摸光洁的额头,林曦嬅又是一声叹息,在过去的几天时间里,不管她多么的不愿意承认,韩冲那天晚上所做的预言都一一验证了。

    这几天里,林曦嬅并没有像韩冲要求的那样,对其侵权行为做公开道歉,她甚至谎称已经拿到了专利权的转让协议,外面所有的消息都是谣传。可即便如此,12家银行的代表仍旧是数度登门,质问赫尔斯在“加速收益债券”问题上所出的纰漏,并强烈要求赫尔斯金融公司出示债券知识产权所有权转让的相关文件。

    另外,赫尔斯金融公司的一些数额较大的贷款,已经有银行在追讨,公司代理的一些投资业务,也开始出现麻烦,用股东们和经理们的话说,公司已经出现了危机,投资人开始信心不足。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董事局已经有董事要求公司投入资金入市增持股份,以提振股民信心,稳住股价。按照这个要求,林曦嬅必须拿出将近八千万美元的资金投入股市,而她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作为公司最大的股东,林曦嬅不拿钱出来,剩余的股东就会心思彷徨,会有人认为她自己都对公司的未来前景不抱希望,这就势必造成一些股东提前脱手手中股份,从而给赫尔斯的股价造成更大的重创。昨天,已经有股东向证监部门提交了备案,如果近期公司再没有大作为,估计就有股东要抛出股份了。

    难道真的要把赫尔斯的股份转入邓氏家族的基金?这条路林曦嬅真的不敢走,韩冲的那些话还在她心里盘旋着呢,她得承认,赫尔斯公司倒闭,邓家能够承受这种损失,而那个死老太婆也很可能为了整死她而忍痛割肉。

    如果放在过去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林曦嬅会想,自己大可以舍了赫尔斯公司,哪怕只靠那两处物业,她下半辈子也能活的比大多数人都滋润。但沃特尼告诉过她,如果赫尔斯公司倒闭,作为最大持股方,她恐怕要承担一笔数目惊人的赔付,那两处物业最大的可能,会被与赫尔斯公司有贷款关系的银行接手。换句话说,她最后不仅什么都剩不下,还很有可能会成为“亿万负婆”。

    商场如战场,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玩的,林曦嬅算是有了切身的体会,可惜,她明悟的太晚了。一个亿万富婆,几天时间变成亿万负婆,这种事真不是普通人能经受得了的,就像小彤刚才说的,那还不如死了呢。

    也许是到了该做个决定的时候了!

    咬咬牙,林曦嬅双手撑着桌子站起身,起身上楼,在自己的卧室里找到韩冲留下的那张纸条,拨出了电话。

    电话里的等待音想了许久,就在林曦嬅感觉压抑到极点的时候,终于有人接听了,是韩冲那懒洋洋的声音。

    “怎么,夫人作出决定了?”电话里,韩冲语气轻佻的说道。

    “是的,我接受你的条件,”林曦嬅咬咬嘴唇,沉默片刻后说道,“但我也有需要你的保证。”

    “我不会给你任何保证,”韩冲直截了当的说道,“而且你也应该明白,我即便给你任何保证,只要不兑现,你也没有任何办法,难道不是吗?可以坦白的告诉你,今后你能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得到多少,不在于我,而在于你的表现,明白了?”

    林曦嬅咬牙不说话,如果怨念能杀人,这会韩冲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没想明白是吗?那你可以多考虑几天,就这样吧。“韩冲在电话里等得不耐烦,说道。

    “不,我接受,我想好了,”考虑到不可预估的未来,林曦嬅终于丢掉了全部的自尊,松口气说道。

    “很好,尽管你这几天考虑的时间有点长,但总的来说,你的表现还是能令我满意的,基于此,我会给你第一个奖励。”韩冲说道。

    “什么奖励?”林曦嬅下意识的问道。

    “嗯,一周内吧,我会帮你把邓世荣赶出赫尔斯金融,让你,不,准确的说,是让我们成为赫尔斯金融的绝对持股人。”韩冲在电话里自信满满的说道。

    “你准备怎么做?”林曦嬅心跳加速,本能的追问道。

    “哈,你想知道吗?”韩冲说道,“想知道的话,就到莫利菲小街143号来见我。”

    “对啦,”就在林曦嬅以为通话结束的时候,韩冲又补充了一句,“记得换上你那身hugoboss的裙子,黑色的那条,鞋子嘛,就选那双水晶蓝的长拌带高跟,丝袜就不要穿了,至于发型,就选你喜欢的那种挽髻吧。嗯,就这样,你有三十分钟的时间准备。到了之后直接上楼,214房间。”

    韩冲的话说完,电话就挂线了,只留下林曦嬅在那里愣神。

    林曦嬅知道自己这一去要面临什么,不过她并不在乎这些,从当年跟了行将入墓的邓老鬼之后她就看开了,人生无非就是一场交易,关键在于自己付出多少又能得到多少。

    按照韩冲的要求,林曦嬅把自己打扮一番,还特意化了淡妆,从镜子中那副足以迷倒任何男人的媚眼面孔上找到足够的自信之后,她自己开车出门,赶去赴约。

    莫利菲小街就位于大沙头贫民窟的北侧,也就是韩冲所住的那个地方。说真的,像这种破败的地方,林曦嬅还是第一次来,当然,她也希望自己是最后一次来。

    车停在那栋破破烂烂的小楼下面,林曦嬅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还抬头朝楼上看了看,她很担心自己进去之后,这栋破陋会不会就此塌掉。

    从前门进去,小楼阴暗潮湿的走廊里,有个年轻的女人正一丝不挂的在走廊内冲凉,看她那毫无顾忌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路数。

    不理会女人诧异的目光,林曦嬅拎着裙摆、踮着脚尖,像躲避瘟疫一样从女人身边滑过去,径直上了二楼,找到214那个锈迹斑斑的门牌号,敲响了房门。

    房门是虚掩着的,林曦嬅敲门的时候,就把门推开了一道缝隙,里面传来韩冲的声音:“进来吧。”

    林曦嬅推门进去,第一眼就看到韩冲一丝不挂的站在客厅唯一的一扇窗户前面,手里端着一杯酒,目光冷漠的看向门口。

    那一瞬间,林曦嬅只觉得自己的视线有些飘忽,她必须得承认,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体很好看,很性感,准确的说,是很有力感,尤其是那一块块隆起的腹肌、胸肌,似乎都证明着这幅身体里蕴藏着多么强大的力量……当然,他两腿间那处很不雅观的东西,也的确是大的有些吓人。

    “过来,”看到林曦嬅进门,韩冲将手里的酒杯放在窗台上,随口说道。

    林曦嬅没有犹豫,反手关上门,就想直接走过去。

    “你看到过哪条狗是两条腿走路的?!”韩冲脸上的表情一沉,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

    林曦嬅明白他的意思,也不生气,随手扔掉手里价格不菲的手包,屈膝跪下去,四足并用的朝前爬了过去。

第八章 连环

    是个人心里就有头魔鬼,当然,也有一个天使,所以,先人们才创造出了一个上帝,又创造出了一个撒旦。说到底,虚构的上帝实际上就是道德底线,而撒旦则是心中邪恶的**。

    以践踏同类的尊严为乐趣,这是人类的通病,韩冲自然也不能免俗,更何况他所践踏的同类还是曾经践踏过他的。

    凌乱的一塌糊涂的大床上,韩冲坐在林曦嬅饱满的胸脯上,将腹腔内淤积的全部**,一滴不剩的挥洒在她娇媚红润的脸上,看着那白浊的液体溅射在她的头发上、鬓角处、眼窝里……他只觉得浑身舒坦,而且是前所未有的舒坦。

    林曦嬅似乎是彻底的堕落了,什么尊严都不要了,她一脸媚笑的看着韩冲,就在眼神的对视中,用一根青葱般的手指头,将脸上那些白浊一点点刮下来,送进红润的小嘴里,还特意将手指吮吸的啧啧有声。

    “不错,继续保持,”韩冲喘着粗气,从她身上翻下来,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随口说了一句。

    “你真强,亲爱的,我从没像今天这么亢奋过,”林曦嬅欠起身子,附过去,在韩冲胸口亲吻着,说道。

    韩冲淡淡一笑,没理她这茬。他相信自己的确很强,但有些女人,比如说林曦嬅这样的,要想征服她,绝不是床上足够强就行的,否则的话,她也不会在邓老鬼身边一呆就是十多年,而且从不**了。

    这是个现实的女人,她需要的东西可以说是太多了,但也可以说是少得可怜,这世上她的真爱只有一个,那就是钱,足以满足她虚荣心,足够她挥霍的钱。

    “去把我的酒拿过来,”从床头拿了一支烟,由林曦嬅给自己点上,韩冲朝窗户的方向努努嘴,说道。

    “是,主人,”林曦嬅甩给他一个妩媚的白眼,嘴里故作俏皮的说了一句,滚到床边将那杯酒端了过来。

    “**!”韩冲接过酒杯,看了一眼卖弄**的林曦嬅,心里暗骂一句,但脸上却给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怎么样,我的主人,现在对我的表现应该还算满意吧?”依偎在韩冲的身边,林曦嬅娇声道,“那我的麻烦,你什么时候能给解决掉?”

    “你的麻烦?”韩冲抿了一口酒,曼声道,“你是说赫尔斯金融现在所面临的麻烦吧?”

    “有什么不同吗?”林曦嬅蹙眉道。

    “当然,”韩冲点头说道,“你现在的麻烦只有一个,那就是记得补吃事后药,虽然我不喜欢套子,但更不喜欢弄个小孩子出来。至于说赫尔斯金融的麻烦,嘿,我现在为什么要去管它?”

    “你玩我?!”林曦嬅脸色一变,霍然挺起身,厉声道。

    韩冲斜着眼,在她衣裙凌乱的身上瞟了一眼,那意思是你还有什么地方我没玩到吗?嘴上却说道:“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林曦嬅被他瞅的有点胆虚,但却不愿服软,只是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还记得我说过要把邓世荣从公司弄出去,再把整个赫尔斯金融彻底拿下吗?”韩冲把酒杯交到左手,右手抚上林曦嬅圆润白皙的大腿,一边在那里抚摸着,一边说道,“你不觉得眼下是个绝佳的机会吗?”

    “哦?”林曦嬅转回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目前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韩冲咂咂嘴,自顾自的说道,“赫尔斯金融的股东们,大体都知道你手里的股权不能转让出售,而他们却不受这种限制,只有过了证监的核准期,他们随时都能脱手。这等于是什么?这就等于是他们手里掌握了一个绝佳的替死鬼,一旦赫尔斯金融的局势不妙,他们就可以抢先脱身,而你,就成了吸引火力,稳定股民信心的最后一枚棋子。目前,这些家伙正在观望,只要局势进一步恶化,甚至是几天内董事局没有扭转局面的措施出台,他们就会扯呼。”

    “你的意思是说……”林曦嬅眼前一亮,陡然间明白了什么。

    “没错,我决定抄一次底,”韩冲点头道,“这几天你尽量少露面,董事局的任何会议都不要参加。”

    “火上浇油?”林曦嬅两只漂亮的眸子里异光闪烁。

    “可以这么说,”韩冲耸耸肩,既然赫尔斯金融的未来不被看好,那就索性让境况变得更加恶劣,等到赫尔斯金融的股价持续下跌,跌到一个心理承受价位的时候,赫尔斯金融的部分股东肯定就要想方设法的脱身了,而那个时候,恰恰是低位吸筹,抄底加持的最佳机会。

    “可你有那么多资金吗?”林曦嬅很快便想到一个问题,她皱眉问道,“要知道股价照目前的情况继续跌下去,要不了几天就会跌破八块的心理价位,我想八块就是那些股东的底线了,而就算按照每股八块的价格计算,要想拿下邓世荣手中的股权,也至少需要六个亿。”

    “我当然没有那么多钱,所以接下来的几天,你还有一件事要去做,”韩冲笑道。

    “什么事?”林曦嬅好奇的问道,她可想不出自己能到哪儿去搞这么多钱来。

    “我问你,在‘加速收益债券’的发行问题上,那12家银行、投资公司,哪一家表现的最积极?”韩冲问道。

    “pvc投资,”林曦嬅不假思索的说道。

    韩冲点点头,这家公司他了解过,pvc投资可以说是近几年来华尔街飞速窜起的金融投资公司之一,其首席执行官为著名金融投资人詹姆斯?德利普。据传,这家公司的最大持股人,也就是主要的出资人是赫赫有名的高盛集团。

    “这两天找个时间,替我约一下pvc投资的谈判代表,”韩冲在床上翻了个身,从床头柜的小橱里取出来一份档案夹,随手递给林曦嬅的同时说道,“你把这个交给他,如果他们对这份东西感兴趣的话,你就告诉他们,我想与pvc投资签订一份三年期的对赌协议,协议内容都在里面。”

    林曦嬅接过档案夹,急不可耐的就想拆开看看,直到拆了一半才突然停下来,问道:“我可以看看吧?”

    “随意,”韩冲从床上坐起来,趿拉上拖鞋,说道,“我去洗个澡。”

    看着韩冲踢踢踏踏的进了浴室,林曦嬅迫不及待的将档案夹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全都掏出来,从头到尾的往后翻看。

    文件夹中的东西一共分为两份,上面一份是关于一个金融衍生品的介绍,其名为“最劣封顶式奖金存款”。

    林曦嬅粗略看了一遍这个衍生品的设计概述,十六开的打印纸,从头到尾一共五十多页,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解析内容,里面涉及的很多概念性的东西,她根本就是有看没有懂。到最后,林曦嬅能看明白的部分,基本就是这种衍生品的运作方式。

    按照解析的诠释,“最劣封顶式奖金存款”可以看作是一种银行、投资机构与投资者之间进行的对赌协议。投资者可以选定股市中的五支股票作为收益挂钩,以每支该产品55美元的价格计算,自购买该产品之日起的18个月内,如果五只股票中有任何一支的股价跌破其发行日价格的70%,则投资者收到的回报,就是这支表现最差劲的股票,股数等于55美元除以该股票发行日股价。反之,如果18个月内没有任何一支股票跌破发行日价格,则投资者可以获得高达81.8%的利润收益,换句话说,就是存了55美元,到期可以收获100美元。

    从这款衍生品的介绍表面来看,似乎对投资者来说是一个福音,毕竟股票这东西,即便短期内暴跌,也不太容易跌破发行日的初始价,而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预期盈利,却又有着太大的**力。但问题在于,银行是要赚钱的地方,又不是福利机构或是慈善部门,哪个银行家会愿意把自己钱掏出来,无偿的搞个大派送?

    林曦嬅看不懂这东西,最后索性不看了,又将注意力转到了另一份对赌协议上。

    这份对赌协议,只有身为甲方的韩冲,而乙方则是空白。对赌的内容是针对“最劣封顶式奖金存款”的预期收益的。按照协议中所提,韩冲要将“最劣封顶式奖金存款”这个结构品的预期收益为抵押,同乙方进行对赌,双方就这款结构品的发行数量、对赌有效期以及到期收益达成一个对赌约定。自约定达成之日,韩冲将从乙方那里获得20亿美元的贷款,抵押物就是这款设计的专利所有权以及林曦嬅手中所掌握的赫尔斯金融部分股权。倘若在对赌期限到期之日,这款设计品的盈利达到了双方的约定标准,则这笔贷款为无息贷款,归还期三年。如果达不到,则贷款期为五年,利息按商业贷款的高风险贷款利息计算。

    林曦嬅心里没底,她不知道这份东西pvc那边会不会接受,不过若是对方真的接受了的话,那她就必须对韩冲这个人真正的另眼相看了,他才是个真正的空手套白狼的高手。

第九章 7280

    华尔街63号的哈里曼信托大楼,位于中层的一套豪华公寓内,张海潮拘禁的坐在客厅中央一张乳白色沙发上,双腿紧紧并在一起,两只手贴在膝盖上,一动不动的像块木头。

    在张海潮对面的那张单人沙发上,一个五六十岁左右、但却满面红光的白人老头,正在身后年轻人的服侍下点燃一支雪茄。

    尽管老头只是很随意的坐在那儿,身上甚至还穿着一身花格睡衣,但或许是久居上位的缘故,他的身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气势。

    “要不要抽一支?”老头点燃了雪茄,自己先吸了一口,又像是才想起张海潮一般,笑眯眯的问道,“刚刚给我送来的,货色不错。”

    “谢谢,艾多蒙德先生,”张海潮受宠若惊的接过一支雪茄,也不敢要钳子,就那么直接用牙把封蒂咬开。

    “张先生,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叫艾多蒙德的老头等到张海潮把烟点上,继续笑咪咪的说道,“你是说,那位神奇的韩……”

    “韩冲,这是中国人的名字,”张海潮抢着解释道。

    “对,韩冲先生,你是说,他搞出这么多事端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报复一个女人?”艾多蒙德比划着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手势,问道。

    “是的,至少他是这么跟我说的,”张海潮舔舔嘴唇,谨小慎微的回答道,“他是在两个星期前找上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设计这么一场骗局。他对我说,邓老鬼留下的遗嘱,存在一个很大的漏洞,那就是没有考虑到赫尔斯金融一旦陷入某种风波,造成公司股价短期间内剧烈动荡,手头没有足够现金的林曦嬅,将没有能力应对。同时,由于赫尔斯金融本身存在的诸多问题,尤其是难以调解的内部矛盾,将在特定的时候进一步激化危机,使得整个局面向更加难以掌控的方向滑落。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设一个简单的陷阱,将赫尔斯金融推到这个风波的漩涡中去……对,他就是这么对我说的,几乎一字不差。哦,当然,他还向我承诺,一旦事成,将会付给我一百万美元的酬劳。”

    说到这儿,张海潮羞赧的看了老头一眼,摸摸鼻子,不无尴尬的说道:“你知道的,艾多蒙德先生,我最近遇上一些麻烦,手头有点紧,所以就答应了。”

    “呵呵,我当然理解,而且我也很佩服你们的聪明才智和胆量,”艾多蒙德笑了笑,看似很随意的抬起一只手,“嗯,我还最后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然后,这张支票就是你的了。”

    站在老头身后的年轻人不失时机的将一张支票放在老头手里。

    艾多蒙德将支票放在茶几上,平推着送到张海潮面前,问道:“我想知道,加速收益债券和最劣封顶式奖金存款,这两个金融结构品概念,都是韩冲先生自己的构想吗?”

    “加速收益债券肯定是他自己的,至于那个什么什么最劣存款的,我就不清楚了。”张海潮贪婪的看着桌上那张支票,含糊不清的回答道。

    “嗯,很好,张先生,那今天就这样吧,”艾多蒙德侧过身,说道,“艾米,送张先生出去。”

    “是,先生,”年轻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

    “哎哎哎,艾多蒙德先生,您看我欠危地马拉人的那些高利贷……”张海潮飞快的将那张支票抓在手里,嘴里还不忘说道。

    “放心,那些人再也不会去找你了,当然,如果你以后再跟他们赌,我就管不到了。”艾多蒙德摆摆手,说道。

    “谢谢,先生,谢谢,先生,”张海潮欣喜的给老头鞠了个躬,这才快步朝客厅门口走去。

    “会有司机送你回去,记住,今天和先生见面的事,对谁也不要提起,尤其是韩冲。”年轻人把张海潮送到门口,又叮嘱了一句。

    “当然,这件事我会烂在肚子里,对谁也不会提起的,我可以向上帝发誓。”张海潮信誓旦旦的说道。

    年轻人显然是对张海潮有些厌恶,他攒着眉头,一句话也不说,目送张海潮出门而去。

    “呵呵,艾米,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等到张海潮离开,年轻人又转回客厅,一直坐在沙发里的艾多蒙德笑着问道。

    “张海潮?一个下作的无赖罢了,胆小如鼠,却又嗜赌如命……”年轻人毫不客气的总结道。

    “不不不,你今天可是看走眼了,别看他是个骗子,又嗜赌,可他的胆子绝对不小,而且这里……”艾多蒙德伸手指指自己的头,笑道,“这里好使得很,是个角色,难得那个韩冲能把这样的人笼络到身边。”

    “哦,为什么这么说?”年轻人疑惑道。

    “你说他胆小如鼠,大概是看他刚才那副卑微怯懦的样子得来的吧?可你再想想,对于他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人物来说,到底不应该来惹我,还是不应该去惹林曦嬅那个女人?”艾多蒙德问道。

    “那当然是不应该来惹您,林曦嬅那女人算什么?”年轻人理所当然的说道。

    “哈哈,你说错了,他谁都不应该惹,因为即便是林曦嬅,也能不费吹之力的让他消失。”艾多蒙德哈哈笑道,“可他呢,偏偏就惹了林曦嬅,而且是大惹特惹,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嘶!”年轻人嘬嘬牙花,心说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所以,你刚才就没必要提醒他保守今天的秘密,我相信,他从这里出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与我见面的消息通知给韩冲。”艾多蒙德吸了口雪茄,在烟雾缭绕中不无自得的猜测到。

    “那……”年轻人有些吃不准艾多蒙德的想法,他迟疑着问道。

    “现在什么都不用做,”艾多蒙德笑了笑,表情轻松的说道,“相反,我倒是对这个韩冲很感兴趣,林曦嬅的那个提议,不妨让尤里斯答应她。”

    “什么?先生,您不是开玩笑吧?”年轻人吓了一跳,据他所知,那可是一个涉及到20亿美元贷款的重大提议,而对方能够拿出来做抵押的,却只有两个预期收益还算不错的金融衍生品构想——哦,当然,还有赫尔斯金融的部分股份,可在年轻人看来,赫尔斯金融的那点股份根本就没有多大价值。

    “怎么,你认为这笔生意不划算?”艾多蒙德淡然一笑,夹着雪茄的手指抖了抖,意味深长的说道,“那如果这笔生意咱们付出20亿的贷款之后,咱们能撬动的却是一笔7280亿的巨资呢?”

    “7280亿?”年轻人吓了一跳,但这个熟悉的数字还是很快让他联想到了一个关键点上,“先生的意思是说……”

    “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觉得这个韩冲很有些本事了?”艾多蒙德点点头,笑道,“一场僵持不下的角力,一个金钱与政治胶着的对抗,却被一个看似无关大局的外人找到了破局的关键点,呵呵,别说这笔投资还有一份客观的收益预期,哪怕是没有,是注定要赔钱的生意,只为了能近身体验一下这番波澜,20亿即便是白送,我也能舍得出去。”

    “一个合格的银行家,或者说是一个有所成就的银行家,首先必须具备的一点素质,就是全局性的眼光。在一个没有这份眼光的人眼里,无论是‘加速收益债券’也好,‘最劣封顶式奖金存款’也罢,都只是一种金融衍生物,是一个简单的圈钱工具。”大沙头贫民窟的破败公寓里,韩冲叼着一支烟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最后一抹霞夕,对站在身后不远处的林曦嬅说道,“你看不出来,所以你不是个合格的银行家,所以赫尔斯金融到了你的手里,就注定会出现危机。”

    “那你告诉我,这两个东西到底特殊在哪儿?至少我看不出来,它们哪里能值得上20亿美元。”林曦嬅刚刚打开一瓶上好的葡萄酒,这会正在往两个高脚水晶杯里倒酒。

    “是20亿美元的贷款,将来这笔钱是要还的。”韩冲纠正她道。

    “还不是一样的,至少赫尔斯金融如今根本贷不到这么多钱。”林曦嬅说道,“好啦,不说这些,你先告诉我,为什么pvc那边的人会好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因为这两个衍生品不仅仅是圈钱工具,而且还是一根杠杆,是一个冲锋号,是一张底牌。”韩冲转过身,目光迷离的说道,“作为杠杆,它将要撬动的,将是美国政府今后若干年的财政政策,将是7280亿美元援助资金的具体流向。作为冲锋号,它将引发的是一场华尔街金融资本与过去几年中在次贷危机下苟延残喘的中小投资者之间的最终博弈。而作为底牌,它则是华尔街金融资本掷向华盛顿政客集团的一道杀手锏。”

    “吓!”林曦嬅吃了一惊,随即摇头一笑,显然是对韩冲的说法不以为然。

    见她不相信,韩冲也不多做解释,他也笑了笑,重新转回身,目光再度回到那一抹栖霞里。

第十章 我想跟你干

    “知名华裔亿万富翁邓超一手创办的赫尔斯金融公司,自从邓超死后,过去几周便陷入无穷无尽的麻烦之中,其公司股价,在短短不到两周时间里,由最高价位时的每股12美元以上,暴跌至每股6.7美元。”六十多寸的大屏液晶电视里,性感妩媚的金发主持人正在点评今日的华尔街动向,不出所料,面临重大变局的赫尔斯金融再次被拿出来说事。

    正对着大屏幕电视不远的地方,一男两女三个人正在宽大的蓝色沙发上纠缠,已经脱至半裸的男人,正是消失了将近两周的张海潮,而两个女人,则是他不久前刚刚在豪车卖场上结识的两个车模。

    张海潮还很年轻,长的也不错,再加上能够在豪车卖场上轻描淡写的买下一辆凯迪拉克,那副年少多金的派头,自然很容易**到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

    “一直有专家猜测,赫尔斯金融最近一段时间将出现大的领导层变动,如今,事实已经证明了此种猜测的正确性。”电视里,主持人的话题还在继续,这一款节目虽然是财经类的,但主持风格却很随意,更像是闲聊天一样,“据消息灵通的内部人士透露,赫尔斯金融的第二大股东,邓超的三子邓世荣,已经于昨日以每股7.5美元的价格,将其手中所掌握的赫尔斯金融超过百分之十的股权,转让给了一位神秘买家。另外,赫尔斯金融的另一位股东乔森·哈布尔,也已经将其掌握的赫尔斯金融百分之七的股权转让。这两笔交易的达成,对于手里掌握有赫尔斯金融股票的股民来说,可能不算是个太坏的消息,因为这极可能意味着有强力方开始加强对赫尔斯金融的控股,当然,也会有另一种可能……”

    电视上的播报放到这儿,正趴在一个金发妞胸脯上亲吻的张海潮突然停下来,他一只手还在女郎的胸脯上揉搓着,另一只手却在床边四处摸索,最后,将一只手机抓过来,飞快的拨通一个号码。

    “喂,汤姆,是我,”电话很快接通,张海潮对两个女人比划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就那么趴在床上说道,“把我账户上的那些钱全都买了赫尔斯金融的股份,对,能买多少买多少。”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张海潮笑道:“电视上的话当然不能信,但我相信我大哥的实力。你不用管我大哥是谁,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对了……放心,我的钱亏了赚了都跟你没关系,反正少不了你那份手续费。”

    张海潮这边还在听着电话,原本跟在他依偎在一起的两个女人,却都变了脸色,她们直愣愣的看着对面,其中一个还伸手过来捅了张海潮两下。

    “好啦,就这样吧,记得要快,”张海潮挂断电话,一把抓住女人伸过来捅他的手,一边在女人光洁的手背上亲吻着,一边嘻嘻笑道,“怎么,宝贝儿,这么会就等不及了?”

    “我看是你等不及了,等不及要吃牢饭了,是吧?”他的话声才刚落地,就听到后面有人冷冰冰的说了一句。

    激灵灵打个冷颤,张海潮猛地回过头,就看见穿了一件宝蓝色衬衣的韩冲正站在几步外的地摊上,目光淡漠的看着自己。

    “大,大,大哥,你,你,你怎么来啦?”霍然从沙发上爬起来,张海潮一边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磕磕巴巴的说道。

    “我不来,又怎么知道你正准备着挖我的墙角呢?”韩冲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在张海潮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看了一眼中间茶几上摆放的香烟,也不去拿,只是用眼瞅着。

    “嘿嘿,大哥,我这不也是想着弄点零花钱嘛,哪敢坏你的大事。”张海潮知情识趣的将那包烟拿起来,殷勤的给韩冲点上一支,陪笑道。

    两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坐在沙发里,呆呆的看着这个不诉而至的年轻人,想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人,不过看张海潮在他面前这幅老实的样子,估计也不是个小人物——在她们眼里,张海潮就不简单了,年纪轻轻的,开豪车,在眼前这奢华的希尔顿大酒店有豪华包房,要不是百万富翁的话,哪舍得这么造啊。

    “你要赚点零花钱,我不管你,不过股票吃进来,年底之前你都要给我留着,我可不想让证监会的找上门来。”韩冲吸了口烟,一脸淡然的说道。

    “是是是,我都听你的,大哥,”张海潮先是满口的答应下来,紧接着,又一脸为难的说道,“不过,大哥,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手头就只有艾多蒙德给的那点钱,这回全都投到股市上去了,我可就…...”

    “去把门口那个箱子拿过来,”韩冲看他一眼,甩甩头,说道。

    “好嘞,”张海潮答应一声,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将门口玄关角落里那个银色的保险箱拎了过来,咚的一声放在茶几上,“大哥,这是什么啊,还挺沉的。”

    韩冲没理他,直接把箱子平方,打开密码锁,将箱子盖掀开,推着翻了个个,让张海潮自己看。

    “嘶……”张海潮只看了一眼就两眼发至,嘴里发出无疑是的怪声,而那两个女人则是满眼圈圈,不约而同的惊呼一声。

    箱子里都是钱,簇新簇新的美金,都是一百面值的,扎成了捆。

    “这是五百万的现金,”韩冲从怀里掏出一个支票夹,在里面随意签了一张,撕下来,顺便扔进箱子里,说道,“这里还有一张五百万的现金支票。我这个人虽然不近人情,但说话算话,之前答应你这么多,现在就如数给你,咱们之间算是两清了。”

    张海潮看着那满满一箱子的美钞,看着那缀满零的支票,呼吸都粗重了,但他却始终克制着没有动。

    “大哥,我,我是这么想的,”好半晌之后,张海潮吸口气,双手在小腹前紧张的搓动着,说道,“要说这钱呢,也的确是不少了,至少够我后半辈子潇洒不尽了,可是,可是说真的,我不想要了,我想跟着你干,哪怕是给你打杂都行,你看成吗?”

    “怎么突然改主意了?拿上这笔钱去做个逍遥的大富翁不好吗?”韩冲面带微笑的看着他,问道。

    “这个我也想过,但是,你想,那样的生活和赌徒有了上帝之手有什么区别?每次都知道自己注定会赢,赢得理所当然,赢得毫无乐趣,我想,那样的生活应该不是我想要过的。”张海潮走到对面坐下,看着那一箱子钱说道,“最重要的是,这段时间我从大哥你身上明白了一件事。”

    “哦,什么事?”韩冲微笑道。

    “过去我一直以为有钱人多厉害多厉害,多么的了不起,可是这段时间我明白了,”张海潮说道,“如果这个有钱人的钱只是一堆存在银行里的数字,那他充其量就是个有钱人,人们或许会羡慕他,但绝不会敬畏他。只有那种有自己庞大的事业,只把金钱看作是支撑这份事业的工具的人,才会让人有敬畏之心。我不想只做个醉生梦死的土财主,我想做个令人敬畏的人,我想让别人仰望我,所以,大哥,我想跟你干,我觉得你能让我有成功的那一天。”

    能把自己的野心说的这么直白,这么坦然,这样的人也算是极品了,韩冲喜欢这样的人。

    两只眼睛直勾勾的在张海潮脸上看了良久,直到他露出了不安的神色,韩冲才伏过身子,从箱子里抓了两沓钞票,远远地扔过去,丢在那两个发呆的女人身上,说道:“你们两个先去转一圈,可以去游游泳,也可以去喝杯咖啡,半个小时以后再回来。”

    一沓钞票就是一万块,两个女人什么都没干呢,就白捞了这么多钱,都是一脸欣喜的站起来道谢,而后抛着媚眼,依依不舍的出门去了。

    “大哥,这个……你知道,我以前一直都在唐人街厮混,难免染了一些不好的毛病,赌是一个,嗯,多少的还有一些**,”看到两个女人出门,张海潮还以为韩冲对自己找女人这事不满呢,因此摸着鼻子说道,“不过你放心,这些毛病我以后都改,是,是尽力去改。”

    “为什么要改?”韩冲做了个让他稍安勿躁的手势,笑道,“你以为我会喜欢那种干净的令人发指的人吗?实话告诉你,那样的人最不值得信任。赌,我也喜欢,**这个毛病,我也一样有,只要不耽误正事,这些都无伤大雅。当然,最重要的是,接下来一段时间你要做的事,和酒色财气这些东西紧密关联,只有发挥出你的本色,这件事才有做成的可能。”

    “大哥,你这是答应我啦?”张海潮一脸惊喜的站起身,说道,“你说吧,什么事,不不不,你尽管吩咐,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会百分之百的给你做到最好。”

    “我需要你到华盛顿去,”韩冲将刚才那个支票夹拿出来,重新又签了一张支票,撕下来递给张海潮。

    “哦,去干什么?”张海潮没有接,只是问道。

    “去花钱,”韩冲语出惊人,“豪车,豪宅,奢侈品,一样都不能少,当然,最主要的是找女人,说白了,就是去嫖,记住,只找那些高档货色,一晚一千美元以下的不要考虑。”

    “啊!”张海潮眼睛里都是漩涡。

    “就按我说的去做,这些钱不够,随意可以找我要,”韩冲也不给他解释,继续说道,“就这么办吧,明天之前你就过去,两周后我会再跟你联系。”

第十一章 寻将

    被誉为“华尔街王冠宝石”的川普大厦,基座二楼的c3多功能大报告厅今天显得热闹非常,来自四十多家金融、时政类媒体的记者云集于此,等候着那些大人物们的出现。

    昨天上午,美林证券的新闻发言人对媒体公布了一个消息,由美银、大摩、小摩、德意志以及高盛等几家银行联合发起,由美林证券、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pvc投资以及赫尔斯金融等几家证券投资公司代为发行的两类全新的金融投资品将在三天后投放市场,明天,也就是现在,几家证券公司的代表,会在这里召开新闻发布会,接受到场记者的提问。

    这个消息一经放出,近期持续低迷的赫尔斯金融股份触底反弹,一路飘绿,股价从最低限的每股5.77美元,回跃到昨日收盘时的每股6.21美元。而且这个攀升的势头似乎已经难以遏制,今天上午股市开盘,赫尔斯金融的股份死死盯在全绿上,有大买家入场扫货的迹象很明显,十几支大买单挂在那儿,但就是没人出货。

    一切都与韩冲的预估完全相同,股票升上去了,仅仅就是昨天一天,林曦嬅以赫尔斯金融最大股东的身份,就等于是获得数亿美元身价的加持——当然,这只是在前期股票下跌中挽回的部分损失,实际上最初接手股权的时候相比,林曦嬅还亏了老鼻子了,不过她现在有足够的信心,相信亏掉的那部分绝对能追回来,而且还能大赚特赚。

    最最重要的是,耐不住性子的邓世荣已经将他手中的那部分股份出手了,而买下这部分股份的人,恰恰就是韩冲,他利用与pvc投资对赌拿来的20亿美元贷款,先后在低价位拿下了赫尔斯金融19.75%的股份,顺利成为赫尔斯金融第二大股东。如此一来,林曦嬅与韩冲两人已经控制了赫尔斯金融超过半数的股权,韩冲有言在先,除了吃红利之外,他不会插手公司的具体事务,换句话说,林曦嬅已经成为赫尔斯金融当之无愧的老大,从今往后,她再也不用担心会被别人赶下台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再加上这些日子有了男人的滋润,与各银行、券商代表们一同走进报告厅的林曦嬅,看上去显得格外风姿卓绝,顾盼之间自有一种勾人魂魄的成熟妩媚,也有一份女强人特有的赫赫神采。

    随着林曦嬅与各银行、各券商的代表现身会场,这场规模不小的记者招待会马上就要开场了,奇怪的是,最为两种金融结构品的设计者,韩冲这个主角却没有在会场出现——他去了哪里?

    八月的拉斯维加斯酷热难耐,天气闷得像是蒸笼,只要离开带冷气的房间,不需要一分钟,就能让人出一身大汗。

    颇具伊斯兰风格的威尼斯赌场,开放式的二楼纸牌大厅里,穿着休闲花短裤、红绿相间半袖凉衬的沃特尼,表情郁闷的坐在19号桌台边上,鼓着一对浮肿的眼睛,直勾勾对着对面那个美女荷官运气。

    “庄家不满16点,补牌。”荷官的确是个美女,20岁出头,金发碧眼,肌肤雪白,黑色的制服穿在她身上,愈发让她整个人显得**力十足。

    荷官细长白嫩的手指探进牌匣,轻快的掏了一张牌出来,竖着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摊放在自己那几张牌的最上面。

    “a一张,叫一点,”荷官脸上带着程式化的微笑,朝牌桌边上的几位客人略一示意,问道,“请问几位先生,还要加注吗?”

    “**!”别看年纪大了,可沃特尼的脾气还不小,他看看自己的牌,嘴里骂了一句,恶狠狠将牌扔下海,紧跟着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生。

    “再给我换五万的筹码,快去,该死的!”等到服务生过来,沃特尼掏出一张visa,在服务生的刷卡机上刷了一下,说道。

    “好的,您稍等,”服务生微笑着说了一句,转身离开。

    其实也不怪沃特尼有火气,这一晚上,自从做到这儿开始,他已经输了将近六十万美元了。

    赌牌桌边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这里可不是贵宾厅,而是开放式的牌局,能在这地方输上小六十万,已经足够引人注意了。

    沃特尼的右手边上还坐着一个十**岁的女孩子,相貌一般,眉宇间有些跟沃特尼类似的地方,看到沃特尼又划了卡,女孩抱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小声说道:“爸爸,不要玩了,咱们走吧。”

    “不,珍妮,再玩一会儿,最后一次了,”沃特尼已经输红了眼,他在女儿的手背上拍了拍,强自笑道,“我就不信我的运气这么差,嗯,也许再坚持一会儿,那该死的运气就能回来了。”

    “运气是不会自己跑回来的,”沃特尼的话声刚落地,身后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很突兀的插进来。

    这个声音让沃特尼倍感熟悉,他霍然扭过头,身后那个带着墨西哥式大遮阳帽的骚包可不正是韩冲。

    “怎么是你?!”沃特尼惊讶的脱口问道。

    韩冲把那顶比洗脸盆还大一圈的帽子摘下来,平托在手里,旁边一个内穿比基尼、外面套着一层红色轻纱的**女郎便知情识趣的将帽子接过去。

    没有直接回答沃特尼的问题,韩冲外跨一步,伸手在沃特尼旁边那个肥胖中年人的肩膀上拍了拍,笑道:“嘿,伙计,你已经输了不少了,给你两百块,把这个位置让给我怎么样?”

    胖子瞅瞅他,又瞅瞅他手里捏着的钞票,迟疑片刻之后,说道:“不,至少四百块!”

    “成交!”韩冲在胖子脸前“啪”的打了个响指,随即,打响指的手猛地朝胖子脑后伸过去。

    胖子吓了一跳,本能的朝旁边一闪,目光再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韩冲原本空着的手里赫然多了一沓百元大潮。

    “你会出千?!”胖子一脸惊讶的表情,下意识的说道。

    “哄!”桌边围观的人们发出一声哄笑,而韩冲则瞪大眼睛,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他。

    “哦,不,我的意思是,你会魔术?”胖子脸上一红,改正道。

    “哈哈哈……”这话说出来,围观的人笑得更大声了,而韩冲看着他的目光已经像看白痴一样了。

    “先生,我很佩服你的童真,不过,我的表演确实与魔术无关,你瞧,我的钱包就在你身后呢。”韩冲也没想到竟然能碰到这么搞笑的胖子,他摸着额头,叹口气道。

    “哦?”胖子回头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身后有个身材窈窕、穿扮火辣的金发女郎,女郎一只手里拿着一顶墨西哥式大帽子,另一只手里却是两沓现金。感情韩冲手里那沓钱是从这女郎手里拿过去的。

    “好啦,伙计,这是你的四百块,”数了四张钞票递给胖子,韩冲摇头说道,“不过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你的童真并不适合21点,难道你没发现一楼大厅里的吃角子老虎机更有趣些吗?”

    四周又是一片哄笑,胖子面红耳赤,一把抓过钱,灰溜溜的逃走了。

    “过来,宝贝儿,我需要你性感的屁股给我带来运气,”坐在胖子空出来的位子上,韩冲拍拍自己的大腿,对跟在后面的女郎说道。

    这辣妞也不知道是他从哪儿找来的,身材火爆、容貌艳丽不说,还挺听话,听了他的招呼,女郎二话不说,两步走过来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听张海潮说你来了拉斯维加斯,下一步还要去古巴,我有些事情还要跟你商量,所以就追过来了。”等到女郎坐下,韩冲一边摩挲着女郎的大腿,一边跟沃特尼说道。

    “什么事,不能打电话吗?”沃特尼疑惑道。

    “亲自过来显得有诚意一些,”韩冲说了一句,又隔着沃特尼跟他女儿打招呼,“嘿,珍妮,给你带了点小礼物,等一会赢了钱我再给你。”

    珍妮道了些,心里却在想这个中国人真自大,才刚上桌就说什么赢钱。

    “事情很重要吗?你知道,我已经收手不干了,那笔钱足够我和珍妮潇洒一辈子了。”沃特尼有些犹豫。

    “这个一会再说,我看你刚才可输了不少,这样,我要是能帮你把钱赢回来,你就仔细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怎么样?”韩冲看到服务生将沃特尼的筹码送过来,笑了笑,说道。

    “呵,你确定你能赢?”沃特尼笑道。

    “玩过就知道了,”韩冲随口说了一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自信,他朝对面的美女荷官打了个手势,“漂亮的小姐,派牌吧。“

    首轮牌很快发下来,庄家是一张红桃六,韩冲是一张方片八。

    “最低是20起押对吧?”拿到第一张牌的韩冲朝美女荷官眨眨眼,说道,“那就是说,肯定不能押10块了?”

    围观的人发出善意的轻笑,沃特尼摸了摸鬓角,仿佛那里出了很多汗一样,他已经看到美女荷官在翻白眼了。

    幸好,韩冲也知道自己不是来出洋相的,他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就把20的筹码押了上去。

第十二章 21点常胜

    赌桌上的赌局在持续,美女荷官的声调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无情,但是她额头上的汗珠却已经明显可见了。

    “庄家点数不满16,补牌一张,先生你还要跟吗?”美女荷官脸前的牌开出了12点,她眼睛瞟向对面的韩冲,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慌乱。

    “跟啊,为什么不跟?我的运气很盛嘛,”韩冲老神在在的靠坐在椅背上,一边跟怀里的辣妹**,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宝贝儿,下注啦。”

    “下多少?”辣妹哪还有心情跟他**,她双手按在赌桌上,手背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了。

    “刚才押了一注二十万,结果却输掉了,看来不能太嚣张,”韩冲作思索状,若有所思的说道,“嗯,那这次就押四十万吧。”

    “四十万?!可咱们手里的牌才只有九点,”辣妹吓了一跳,脸色都变得白刷刷的。

    “九点怎么啦,我赌庄家爆,”韩冲把下巴垫在辣妹的颈窝处,说道。

    “那,押四十万!”辣妹还没经历过这么刺激的赌局,她双手推在桌面上,将几枚大面值的筹码推了出去,然后整个人就像虚脱了一样。

    “这位先生加注四十万,确定了吗?”美女荷官的脸色也白了。

    这场赌局已经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此时,桌案边围观的人更多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那一双双带着诧异、羡慕、崇拜的眼神,都集中在韩冲的身上。

    就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这场赌局中,庄弦两家虽然都是有输有赢,但韩冲明显赢得次数更多,他手边的筹码已经从最初的五万,累积到了现在的将近三百万。

    此刻,细心的人已经发现了,这张赌桌四周的摄像头不知什么时候都转了过来,而在围观的人群里,也有六七个赌场的保安和安全专家。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人发现韩冲在出老千,他似乎真的只是凭运气在跟庄家对赌。

    “当然,加注四十万,我确定,不过这位美丽的小姐,你要爆庄,你确定了吗?”韩冲趴在辣妹的肩膀上,很没正行的笑道。

    美女荷官权当什么都没听见,她咬着牙,伸手从牌夹里抽出一张牌,牌面朝外,对着赌桌旁边的众人亮了一圈。

    “哄!”围观者的人堆里顿时炸开了锅,有人用压抑不住的兴奋语气轻呼道:“噢,我的上帝!是k,10点,果然又爆庄了!这已经是猜中的第六场爆庒了!”

    “这个中国佬是有特异功能吗?”

    “这怎么可能,我的上帝!”

    ………..

    周围的人群里有各种各样的议论声,有些看向韩冲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崇拜。

    “这位先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面色和蔼的中年人挤到韩冲身后,弯腰对他小声说道,“您已经连续玩了两个小时了,是不是需要休息一下呢?我们已经在楼上为您和您的朋友准备了两间州长套房,哦,是免费的。”

    “那就休息一下?”韩冲知道这是赌场的人在用温和的手段请自己退出赌局,索性就坡下驴,他看看身后的中年人,对旁边早已看傻眼的沃特尼说道。

    “哦,好好,是该休息一下了。”沃特尼自然是连连点头,尽管他现在已经是千万富翁了,可短短两个小时数百万美元的进出,仍旧让他禁不住肝颤。

    “这是你的,宝贝,”随手抓了一把筹码递给怀里的辣妹,也不看面值是多少,韩冲转头又对沃特尼说道,“剩下的这些,有你六十五万的赌本,其余的是我给珍妮的礼物。”

    “不不不,这怎么可以,这些都是你赢的。”沃特尼推辞道。

    “呵呵,对我来说,钱永远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输赢。”韩冲拍拍手,从椅子上站起来,用力的抻了个懒腰,还摆了个四五秒钟的poss——这是为了让赌场的人对他进行一下扫描,确定他身上没有带着任何出千的东西。

    “走吧,咱们借用一下这里的房间,暂时休息一下。”估计给对方留了足够的时间,韩冲才对中年人做了个带路的手势,说道。

    毕竟是富有名气的正轨大赌场,一路上楼,除了引路的中年人之外,没有任何人过来刁难,而中年人也表现的很热情,不仅把韩冲他们领到房间,还给他们叫了晚餐。

    “韩冲叔叔,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进了房间,沃特尼的女儿便再也压抑不住了,她近乎亢奋的揪住韩冲的衣摆,满脸崇拜的问道。

    “什么怎么做到的?”韩冲装傻道。

    “当然是你那么精通的赌技,”珍妮语速飞快的说道,“爸爸,你还记得吧,一共猜了九次爆庄,竟然有六次猜中,上帝,如果不是有什么诀窍的话,怎么可能猜得那么准?”

    沃特尼笑了笑,整个人看上去异常淡定,但实际上,他的心里也极不平静,他很想知道韩冲到底是怎么将赌局操控在手里的。

    “你真的想知道吗?”韩冲走到客厅吧台的边上,给沃特尼和珍妮一人倒了一杯酒,及至看到那个辣妹已经走到沙发前坐下,就给她也倒了一杯。

    “当然,这是一件多么酷的事啊。”珍妮欢呼道。

    “恐怕你在了解到真相之后便会觉得枯燥了,”韩冲笑了笑,说道,“实际上,把谜底揭开就没什么诡异存在了,说到底,任何一种赌博游戏,都可以看做是数学游戏,是一种构建在概率论基础上的随机事件样本抽取游戏。庄家和赌徒之间的每一场博弈,都是一个随机事件样本。”

    珍妮点点头,她现在还在上大学,对概率论自然不陌生。

    “按照概率论中的最基本定律,大数定律的界定,庄家与赌徒之间的博弈,如果无限期的持续下去,也就是说,抽取的样本足够多的话,他们之间实际上是不会分出输赢的,因为最终的结果往往会无限的贴近于均值。举个例子,抛硬币,你抛十次,可能有七次是反的,三次是正的,也就是说正反三七开。但是如果你抛一万次,十万次,那么正反出现的次数将无限接近于均数。”韩冲说道。

    “这个道理我明白,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能赢,而且能对牌局的走势做出一定预判。”珍妮不满的说道。

    “我之所以能赢,是因为我有一些小技巧,比如说算牌。”韩冲说道。

    “算牌?那可是三副牌,你能记得住吗?”珍妮怀疑道。

    “之所以说是小技巧,就是因为我不用所有的牌都记住,只要用一个‘加大减小’策略,就可以把握住三副牌的大局,”韩冲微微一笑,说道。

    “加大减小策略?”珍妮又来了兴致,她追问道。

    “没错,既然是21点,那么10以上的牌,j、q、k,包括10,就都算作是十点,是所谓的大牌。a虽然既能当做1,也能当做10,但我仍旧把它算作大牌。”韩冲详细的解释道,“而除此之外,从2到6则算做小牌。每次牌局开始之前,我都会在心里设定一个恒定的数值,牌局中,每出现一次大牌,我就在这个恒定的数值上加1,相反,没出现一次小牌,我就在这个数值上减1.如此,当牌局进行到一定程度,这个恒定的数值越大,就说明剩下的牌里大牌越多。”

    “啊,我有些明白了!”珍妮脸上出现一丝恍然,她欢呼道,“难怪你每次开局的最初一点时间都下注很小,而后面却越下越大,尤其是在庄家点数不到16点的时候,你下的注尤其大。”

    沃特尼同样也明白了,这件事看着很神秘,实际上说开了却简单的令人发指。按照规则,庄家点数不够16点要加开一张牌,而当剩余的牌中大牌居多的时候,庄家下一张牌开出10点的几率就很高了。哪怕庄家原来手里只有12点,再加开一张出了10点,也是直接爆庄的结果。

    当然,沃特尼还明白一点,那就是韩冲之所以能赢得这么痛快,估计起决定作用的还不是这些小技巧,而是那些他没有重点解释的关键点,比如说他所设置的那个恒定的数值。

    不过不管怎么说,通过这么一场小小的赌局,沃特尼对韩冲也算是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有城府,有心机,也有才华,最重要的是,他很擅长使用他的城府、心机和才华。他似乎一种天分,他的头脑就像是被各种复杂的逻辑和数学公式武装起来的一样,做什么事都走一步算三步,谋定而后动,务求最后一击必胜。

    这么一个几乎令人感觉惊艳的年轻人如今已经挺进了华尔街,他后面还要做什么?他的目标在哪里?沃特尼突然有一种想要置身其中的冲动。

    当然,沃特尼并不知道,韩冲的21点必胜论并不是他的原创,这套行之有效的理论,出自于一个伟大的数学家,一个被拉斯维加斯所有赌场拉入黑名单的传奇人物,同样的,这个人也在华尔街大放异彩——他就是被誉为“宽客教父”的爱德华·索普。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索普,没有他的21点常胜理论,同样也没有他那项最伟大、被无数对冲基金视为制胜法宝的卓绝发明——套利理论。不过,幸亦或是不幸的是,这个世界没了索普却来了韩冲,他的**作,那两款金融衍生品的设计方案中,已经将套利理论展现出来了。

第十三章 拉拢

    夜色已深,亢奋了一个晚上的珍妮已经到另一个房间去睡下了,而韩冲和沃特尼,则把谈话的地方换到了开阔的阳台,头顶是漫天的繁星,举目四望,可以看到拉斯维加斯灯火辉煌的夜景,又不用担心被别人偷听,这阳台倒的确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韩,我已经年过半百了,是个地道的老头子了,即便是再给你工作也干不了几年了,”手里端着一杯香槟,沃特尼坐在一个方凳上,坦诚的说道,“更何况我只是个律师,玩不了你那种高智商的游戏,我实在想不出来,我能帮你做什么。”

    “沃特尼,首先我要对你声明一点,我将来所要做的事情绝对不会是违背美国法律的事情,但其中的某一部分,哦,应该说是很大一部分,可能都是在与法律玩躲猫猫的游戏,换句话说,就是游走在合法与违法的边缘。”韩冲也不隐瞒,很坦率的说道,“基于此,像你这样的律师就是我所需要的,我希望你的朗白逊能够继续做大,集中更多的大牌律师,组成一个能够随时为我服务的律师团队。”

    “如果你需要律师的话,那我想有很多人比我更合适,”沃特尼摇头自嘲的笑了笑,说道,“你知道,我的名气并不是很大,另外,我的职业操守就连我自己都信任不过。”

    “所以我才需要你,”韩冲笑了笑,说道,“因为只有职业操守不是很强的律师,才会告诉我如何将一件原本是违法的事情,堂而皇之的变成合法。将来,你和你的律师团队,我希望能成为一个让警方一听到就感觉头疼的存在,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向来都不是问题。”

    沃特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淡漠的眼神中分明在说“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安分的小子”。

    “这样吧,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这是我最近一段时间里,一直都感觉到疑惑的,如果得不到答案,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心安的。”没有直接答复韩冲,沃特尼转而问道。

    韩冲做了个请他随意的手势,心里却明白他要问什么了。

    “你的骗局,不,准确的说,是你的陷阱为什么能够成功?”沃特尼直截了当的问道,“从最初你找我一直走到现在,你的表演可谓是令人眼花缭乱,我曾经认为你是在胡闹,毕竟华尔街上有的是人才,没可能跳出来某个人,凭借区区的一两款金融品设计就得到大笔的资金。”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不过这个答案很复杂,嗯,话题有点长,你是希望我长话短说呢,还是希望我说的详细一些?”韩冲摊摊手,说道。

    “先试试长话短说吧,”沃特尼想了想,选择道。

    “长话短说就是,这不仅仅是两款设计,还是两份战斗檄文,就像是一个跷跷板,它的一头是华盛顿,是国会参众两院,是美联储,一言以蔽之,就是整个美国政坛。而在它的另一头,则是整个华尔街银行家们的整体利益。至于它的支点,则是美国中小投资者的未来命运。就是这么一个东西,你觉得它不应该得到华尔街足够的重视吗?”韩冲言简意赅的说道。

    “这,这个答案实在有些抽象,我难以理解。”沃特尼皱眉说道。

    “那我给你进一步的解释,”韩冲笑了笑,将自己的椅子朝沃特尼身边拖了一下,说道,“其实一切一切的起因,都是这两年席卷全球的次贷危机。你知道,华尔街在这场危机中蒙受了巨大损失,从华尔街第一号办公楼开始往后数,所有能记上数的银行、投资公司,几乎都面临着危局。华尔街的银行家也好,投资巨头也罢,他们手里的钱也不都是自己的,绝大部分都是属于投资者的,当然,也有海量的国际游资夹杂其中。危机以来,这些掌握着大量资金的投资者、国际游资纷纷撤走,而给华尔街留下的,却是一大笔的呆坏账以及巨额的违约债券。就我掌握的情况,从去年初到现在,华尔街总体的损失将近3230亿美元,当然,这还只是现在已经整理出来的。”

    沃特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来。

    “如今,像大小摩、美银这样的综合性银行,因为自身资本充足,应对危机的能力比较强,他们的日子还好过一些,而像雷曼,乃至高盛这种在投资、证券方面走得太远的投资性银行,已经濒临末日了,靠他们自救已经不可能了,他们需要来自华盛顿的支持。”韩冲继续说道,“但你同时也应该看到了,如今是大选之年,此前,布什虽然做出了针对华尔街的一揽子拯救方案,但始终没有施行,他遭到了来自国会的抵制,而那些总统候选人们,同样也没有这方面的完备计划。到现在,整个华尔街已经在对援助的等待中空收了一年,他们等来了什么?没有别的,只有伯南克对股市即将触底反弹的预测。”

    “这个预测对华尔街来说很致命啊。”沃特尼点头说道。

    “没错,布什提出的一揽子救助计划,涉及资金高达7280亿美元,而国会在这个计划中设置障碍,原因就是对这笔钱怎么用存在异议。”韩冲说道,“我们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之争,我们的国会早就成了各行各业争夺各自利益的菜市场。过去,华尔街有钱就有嗓门,所以一家独大,没人敢触他的霉头,但是这次不一样了,汽车厂商、航空器厂商甚至包括保险业都联合在一起,要将这笔钱分走绝大部分。伯南克的预测只是一个信号,他在告诉每个人,白宫的主要援助对象已经不再是华尔街,毕竟股市已经触底反弹,那就说明金融业的危机已经要熬过去了,这一揽子救助计划,再以华尔街为核心就说不过去了。”

    沃特尼明白这里面的意思,政治家发声往往不会直来直去,他们会先从某个不引人关注的角度着手,试探一下各方面的反应,然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伯南克的预测,就是对华尔街的一次试探,而这个预测似乎也没错,这段时间,纳斯达克的晴雨表似乎的确正在回暖,股指已经连续四个月处在上升趋势。如果经济真的开始回暖,股市触底反弹,那么华盛顿对华尔街的援助显然就非必要了,其它的方向上,比如说底特律的汽车工业,显然更需要这笔钱。

    “如果同样的情况放在过去,华尔街自然可以出面澄清,但是现在,作为次贷危机的罪魁祸首,华尔街已经成了过街老鼠,再加上这段时间甚嚣尘上的银行高层千万年薪的炒作,整个华尔街已经成了全球范围内的吸血鬼聚集地,罪恶的摇篮,这里作出的任何声明,除了引来一片口水之外,不会有任何收获。”韩冲摸着下巴,脸上带着冷漠的笑意,“华尔街目前的处境很尴尬,如果不对伯南克的预测作出反驳,后果将不堪设想,最紧要的是,这将会为华盛顿后续加强对金融的监管提供口实。若是作出反驳,却不一定会有任何效果。所以,他们需要一条出路,而我的两个金融设计品,就是这条出路所在。”

    沃特尼点点头,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但还不是很清楚。

    “加速收益债券,最劣封顶式奖金存款,这两款设计没办法用线性分析来理解它的盈利模式,但它们的原理,说白了,就是基于对未来股市行情的预期而做出的对赌。加速收益债券赌的是大盘,是股指,最劣封顶式奖金存款赌的是个股,卖出债券的一方,也就是华尔街各个金融单位,他们在唱衰预期,而购买债券的投资者,则是持相反的观点,他们在购买债券的同时,等于是对股市预期做了良性的肯定。韩冲说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我还有个疑问,即便是将来股市的确走低,华尔街的那些人最多是多赚一些钱罢了,对整个大局又有什么影响?”沃特尼问道。

    “我说过,对庄家来说,钱多少不是问题,关键在于输赢,”韩冲笑道,“而对于这一场对赌来说,华尔街,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两种投资债券,它们的职责并不是获得收益,而是要制造痛苦,制造哀嚎。就纳斯达克来说,最近几个月的走势并不是大庄家亦或是真正的经济指标托起来的,而是中小投资者认为依然度过危机,纷纷进场捞底的那份热情炒起来的。次贷危机百年不遇,在这个关口,大的投资者以及那些国际游资都很谨慎,绝不会贸然进场抄底,反倒是那些中小投资者因无知而无畏,敢于进场搏一搏。而这一场对赌,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中小投资者的幻想破灭,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现实的残酷,让他们倾家荡产,让他们发出痛苦的哀嚎。他们人数众多,可以说是代表了美国大部分人的利益,一旦他们真正的感觉到疼了,感觉到绝望了,相应的压力才会迫使华盛顿做出让步,让那些政客们明白,华尔街有华尔街的游戏规则,不是他们能插手的,他们需要做的,只是拨款,仅此而已。”

    看着韩冲那张年轻却冷漠的面孔,沃特尼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恍惚中,他仿佛看到无数人聚集在一个个证券交易所门前,手里挥舞着几近一文不值的债券,想要捞回一点养老金的凄凉景象,那一张张绝望与期望交织在一起的面孔……不敢想,沃特尼摇摇头,将脑子里那副景象强行驱赶出去,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认为你们能赢吗?”

    “呵呵,没人能决定市场,但却可以用一些手段来操纵市场,”韩冲笑道,“我正在做空纳斯达克未来4个月的大盘股指,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加入进来,五千万的投入,如果到期不能未来带来超过百分之四十的收益,我会如数赔给你。”

第十四章 风雨来袭

    或许是被韩冲说服了,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沃特尼最终放弃了前去古巴休假的打算,重回曼哈顿下城,打理他的朗白逊律师事务所。

    韩冲通过以资换股的方式,第一期向朗白逊律师事务所投入资金三千万,换取沃特尼手中20%的股份——实际上这就是白送钱,如今的朗白逊律师事务所连一千万都不值。而获得巨资注入的朗白逊,很快开始了内部结构调整,事务所的业务部门从原来单一的税收法律事务部和诉讼事务部两个部门,扩充到了包括:银行和信贷法律事务部、破产法律事务部、合并和收购法律事务部、诉讼法律事务部、税收法律事务部、资本市场和证券资讯以及法学研究部在内的七大部门。与此同时,还开出百万年薪的高薪政策,通过猎头公司吸收有能力的大牌律师,以及一些不具备律师从业资格的宪法法学专家进驻事务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重组后的朗白逊律师事务所很快迎来它的第一位大牌律师:阿斯利·戴尔,此人毕业于耶鲁大学法学院,精通除英语外的四门外语,持有美国境内13个州的律师从业资格,曾经被业内著名的评级机构“马丁代尔—赫贝尔评级”界定为av级大律师,亦曾是盛信律师事务所的首席大律师。只是这个阿斯利人品不好,两年前在德州一起诉案中,因“以不雅言辞嘲讽法官”而被取缔了德州的律师从业资格,随后,又被爆出与其数位当事人之间存在**易,以致声名扫地,甚至还被“马丁代尔—赫贝尔评级”取缔了av大律师评级。近两年,阿斯利·戴尔已经不再出庭为人辩护,只是做一些法律咨询的工作,他加入朗白逊之后,直接就成为了诉讼事务部的首席大律师,年薪一百五十万美元。说起来,这份年薪并不算高,但问题是,这笔钱是白拿的,朗白逊并不限制他的个人活动,他个人的收入也归他个人所有,只是在有特定案件的时候,才需要他出面,而且律师费照付。

    沃特尼搞不懂韩冲为什么要在朗白逊身上投入这么多的财力和精力,两人私下交流的时候,韩冲也只说为了有备无患,他还甚至还戏言,将来有条件之后,会专门成立一个“无罪辩护基金”。该基金将操控海量资金的条件触发式悬赏基金。一旦韩冲受到司法审判,陷入官司的泥淖,这笔基金就会启动,任何律师或是律师团队能够完成对他的无罪辩护,将能视案件重要程度不同,而到该基金支付的从100万到5亿美元不等的巨额奖金。

    沃特尼只当韩冲是说笑,却不知道这句玩笑话却在未来变成现实,这个美国司法史上臭名昭著的所谓“清道夫基金”,虽然只存在了不到四年时间,但是这个最终在美国律师协会以及司法部的联合施压下被取缔的基金,却数度在美国司法界引发轩然大波。

    哪怕只当韩冲是说笑,对朗白逊的改组沃特尼也投入了绝大的经历,而且后续发生的事情证明,韩冲的确需要有一群好律师,因为他的麻烦很快就上门了……

    艾米·劳尔从自己的保时捷里下来,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抬头仰望着赫尔斯金融租用的这栋大厦——在摩天大楼鳞次栉比的曼哈顿下城,这栋大厦可以说是毫不起眼,但谁能想到,这里竟然成了搅动一番风雨的内核部位。

    加速收益债券与最劣封顶式奖金存款两款金融债券一经发行,顿时引发了一轮购买热潮,内有各个股指大盘持续上扬的利好消息,外有美联储、财政部的经济回暖预测,全美的中小投资者对未来的利好充满信心。两款债券发行一周,从全美各地、加拿大若干州反馈回来的消息证明,100美元一份的加速收益债券已经售出将近一亿份,而标的为55美元一份的最劣封顶式奖金存款则售出了将近两亿七千万份。统合起来,这就是三百亿美元的大盘豪赌,赌的是未来18个月内股市大盘以及近二十支个股的涨跌,华尔街的各大银行系统、投资券商是做空一方,而数以百万计的中小投资者则是做多一方。

    华尔街毕竟是全球性的金融中心,他们对股市、金融中的任何一点波动,都异常的敏感。就在两种债券开始售出的同时,纽约证交所的监视系统已经察觉到异常,几笔数额巨大的资金正在悄然入场,有针对性的吸纳那二十支个股的股份。短短三天,二十支个股的股价被平均拉高近三个百分点,投资与最劣封顶式奖金存款的中小投资者自然是欢欣鼓舞,但真正懂行的人却很清楚,这是国际游资入场兴风作浪的前兆。作为国际金融市场上真正的大鳄,滚动起来资金甚至可以达到万亿美元的国际游资,向来都是嗜血的,尤其是在当下这种环境里,闻不到真正的血腥味他们是不会出动的,既然国际游资选择在这个时候入场,那就说明他们已经窥破了华尔街的意图,正准备着扑上来狠狠的分一口肉吃。

    无独有偶,恰逢这个敏感的时候,注册于香港、素来行事谨慎的华安公司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递交备忘录,携40亿美元资金进场,准备抄底吸筹。华安公司作为一家来自香港的投资公司,注册资金不过一亿港币,但就目前来说,谁都不敢对它的出现视若无睹,因为这家公司的背后是目前真正的全球土豪——中国外汇管理局。

    艾米很清楚这两天正在发生什么,美联储委员会的委员伊丽莎白·杜克已经数次打电话联系过高盛、大小摩等几家华尔街机构的大佬,希望促成几家银行与财政部的进一步协商洽谈,并保证在未来出台的资金援助计划中,作出更加有利于华尔街的决策。但杜克的这个提议被拒绝了,现在谁都没有退路,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不到刺刀见红那一步,华尔街就不会退缩。再说啦,华尔街需要也不仅仅是什么“更有利于华尔街的决策”,他们要的是主导那7280亿美元援助计划的分配方案,而在华尔街制定的分配方案中,他们将拿走7280亿美元中的至少2000亿。这么大的份额,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华盛顿是不可能核准的。

    如今回头去看,艾米就明白艾多蒙德做的这笔生意是如何的划算了,支付给韩冲20亿美元的贷款,且不说这笔贷款将来他还要还,还要支付一定的利息,而且还有两支债券的预期收益以及赫尔斯金融的股权作抵押,就算这些统统都没有,哪怕给他20亿换回这样一个结果,艾米认为都是值得的。不为别的,就为自援助计划出台以来,华尔街在与华盛顿的角力中首次占据了上风,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再者,20亿贷款换回来的还不仅仅是看得见的利益,还有看不见的东西,比如说,韩冲的存在显然为华尔街分担了一些压力,作为两款衍生品的设计者,他已经成了华盛顿某些人的眼中钉,这不是,刻下,他就已经陷入了麻烦,成了一起商业欺诈案的嫌疑人,瞅瞅此刻聚集在赫尔斯金融大厦楼外的记者们,显然都是为这个消息而来的。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当初看到公司股价下跌,急慌慌要售出股份的是你们,现在看到公司股价涨上去了,有利可图了,你们又说受了欺诈,转股协议不公平。难道所有的道理都在你们那一边,是非黑白都由你们说了算?!”十几层楼之隔,赫尔斯金融的总裁办公室里,一身职业女装的林曦嬅正在毫无形象的咆哮着,而她咆哮的对象,就是对面沙发里坐着的那三个人。

    三个人中,坐在中间的是一个中年黑人,一头卷曲的短发已然半白,看上去大概有五十岁左右,此人名叫博尔斯·约翰逊,是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高级调查员。博尔斯左边的坐着的是个中年人亚裔,此人圆圆的脑袋有些谢顶,剩余不多的几根头发留得很长,还在脑门前弄了个偏分的发式,嗯,很唐吉歌德。不过这位可不是真正的唐吉歌德,他就是邓超的三子,邓世荣。博尔斯的右边却是一个黑发中年人,看着应该有点阿拉伯人的血统,他那张干瘦的脸就像是木乃伊,刻板、没有一丝表情,宛如大理石铸就的一样。这个死人脸名叫托马斯·达菲尔,他是纽约南区联邦地区法院的一名法官,因经常审理涉及华尔街的金融案件并屡次对华尔街各个金融机构作出有罪判罚而出名。

    “林女士,道理站在哪一边不是由我们说了算,当然,也不是由你或是那位韩冲先生说了算,既然邓世荣先生以受害人的身份向委员会提交了申诉,那么为保证他的权益不受损,委员会就有必要进行调查核实。”面对林曦嬅的咆哮,博尔斯脸上的表情古井不波,淡然道,“今天来,主要是通过你,当然,还有韩冲先生,从明天开始,委员会对赫尔斯金融股权转让是否存在欺诈性一案,将进入非正式调查阶段,再次,希望林女士能给与积极配合。如果林女士认为委员会方面没有资格介入调查,或者说是单纯的不愿意配合调查,托马斯法官将会向你阐述南区联邦法院对此案件的态度。”

第十五章 律师团

    美国的证监系统与中国的情况极为不同,其证监系统分三大部分,也可以说是三大层级:第一层级就是美国证券交易管理委员会配合着相关的律法,对证券市场进行监管;第二层级是行业自律;第三层级则是所谓的受害者司法救济,也就是受害者可以通过司法途径起诉相关责任人,要求获得赔偿。

    相比较而言,美国的证监制度是非常完备的,但就法律模式而言,因为美国奉行的是判例法,具体的法律条文比较简单,相关的法庭判决主要依靠曾经的判例来决定,所以一桩案件的审理往往带着很大的不确定性,律师在其中起到的作用非常大,相对的,一般人,只要不是学法律的,很少有人敢说自己多么了解律法。

    博尔斯与托马斯协同邓世荣前来赫尔斯金融,一方面是为了通告证监会已经接手了邓世荣的起诉,一方面也是为了向赫尔斯金融施压,迫使林曦嬅与韩冲接受邓世荣提出的庭外和解条件。

    可博尔斯三个人进了赫尔斯金融之后,在长达一个小时的时间里,都没能见到韩冲本人,负责接待他们的只有林曦嬅一个人,而且这个女人就像疯婆子一样,除了冲着他们咆哮之外,就没给他们深入交谈的机会。

    在博尔斯三人的眼里,林曦嬅摆明就是个不懂法的人,即便不是法盲,估计也没有多少法律意识。她连骂带吼的,从头到尾都是说人家不讲道理,坦率的讲,她的说话或许有些道理,可问题在于,法律就是法律,虽然跟道理有关联,但也不是总按照道理来的。

    听一个女人在那里絮絮叨叨的发疯很难熬,好在博尔斯三人对此次赫尔斯之行的成功抱有足够的信心,即便是时间难熬,他们也能坚持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眼看着就要到十点的时候,总裁办公室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衣着休闲,看上去有点不修边幅,且懒洋洋的年轻人走进来。

    年轻人一进门,原本还恶行恶相的林曦嬅立刻便安静下来。

    “请问哪位是博尔斯先生?”年轻人气定神闲的站在门口,眯着的眼睛在房间里逡巡一圈,最后落到沙发前的三个人身上,问道。

    “我就是,”博尔斯站起身,他已经猜到这个年轻人是谁了,韩冲,最近一段时间在华尔街搅起又一轮风雨的家伙,早就听说他很年轻,只是没想到竟然年轻到这个程度。

    “你好,博尔斯先生,我是韩冲,”韩冲脸上浮出一丝笑容,几步走过去,同博尔斯握手道。

    “你好,韩先生,请先允许我为你介绍,”博尔斯同他握握手,紧接着便介绍了古板面孔的托马斯,其间,还着重强调了托马斯是南区联邦法院行政法官这一事实。

    按照美国证券法规的规定,美国证券交易管理委员会虽然不是司法机构,但却拥有对证券相关违规行为的行政处罚权,而且在有行政法官参与的情况下,一旦证券交易管理委员会做出了处罚判决,同级地方法院将无权驳回判罚。

    “相比韩先生已经知道我们今天来赫尔斯的目的了,是的,就韩先生与林女士阴谋操作内幕交易,诈骗邓世荣先生手中所持有的赫尔斯金融股权一事,邓世荣先生已经向证券交易管理委员会提出了申诉,”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身边的伙伴,博尔斯开门见山的说道,“证券交易管理委员会已经接受了申诉,下一步,将对赫尔斯金融前段时间的股权转让案进入非正式调查阶段,相关方面的示意,还请韩冲先生予以积极配合。”

    韩冲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他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装,你继续装,”邓世荣站在一侧,看着韩冲冷静的表现,心里禁不住冷哼。

    在此之前,邓世荣已经调查过韩冲的来历,那些私家侦探提交回来的信息显示,韩冲本身没有任何背景,他自小在唐人街长大,父母早亡,为了混口饭吃几乎什么都干过,甚至还混过唐人街的社团。直到三四年前,他才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进了邓家,做了一名司机,之后就一直在给林曦嬅开车。

    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人物,怎么可能搅起这么大的风雨?在邓世荣看来,整个事端的背后,应该都是林曦嬅在搞鬼,而韩冲不过是被推出来表演的小丑,只要恐吓一番,就能让他尿了。

    “韩冲先生,我想在这里有必要向你声明一点,”博尔斯与邓世荣抱着同样的想法,他见韩冲不为所动,便继续说道,“不管你在这一起诈骗案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一旦本案进入正式调查阶段,你都有可能会输了这场官司,而按照相关法规的规定,你将向受损人,也就是邓世荣先生,返还你的所有非法所得,同时,还要支付相当于非法获利三倍以上的罚款与赔偿金。注意,这笔罚款是针对你的,也就是针对韩冲先生的,与其它任何人都无关。”

    这有点**裸威胁的意思了,而且意图很明显。邓世荣当初陷入韩冲的诡计,在低价位把自己手中掌握的股份转手,其中涉及到的经济损失可不是以千万计的,若是真的处以三倍处罚,韩冲还真是拿不出来。

    “呵呵,博尔斯先生这是已经确认我收购邓世荣先生的股份属于商业欺诈了,对吗?”韩冲摸摸鼻子,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博尔斯说道。

    “哦,当然不是,我已经说过了,现在只是初步的非正式调查阶段,”博尔斯一滞,有些尴尬的说道。

    “那就是说,这件事究竟是否涉及商业诈骗还没有定论,是吧?”韩冲继续问道。

    “是的,可以这么说,不过……”博尔斯扭头朝板着面孔的托马斯看了看,说道。

    “既然没有定论,那我是不是有权利不回答你的任何问题,由我的律师负责交涉呢,托马斯法官先生?”韩冲打断他的话,看向始终不发一言的迈尔斯,抢先说道。

    “没错,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可以让你的律师出面。”托马斯躲不过去,只能皱着眉头开口道。

    “那好,接下来的问题,就请你们跟我的律师去谈吧,”韩冲摆摆手,转了个身,重新将办公室的房门拉开,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哦,我的律师就在走廊尽头的那个会议室里,你们可以畅所欲言的谈。”

    在美国的司法领域,韩冲这样的要求是很正当的,作为当事人,他即便是在面对警察问讯的时候,也可以以律师不在为由不说一句话,更何况博尔斯他们还不是警察,证券管理委员会对赫尔斯金融的调查也还处在一个非正式阶段。

    “好啦,韩冲先生,我们有义务保障你的权益,不过,在接下来的调查中,如果有需要你配合的地方,我们还是会回来找你的。”博尔斯无奈,只能点头答应下来,而后与托马斯两人在韩冲礼送下出了总裁办公室,径直去了那个所谓的会议室。

    “既然不能迫使他以庭外调解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那么接下来就只能走正当程序了,”从总裁办公室出来,博尔斯瞅了个没人的机会,对邓世荣说道,“邓先生不要悲观,类似你这样的案子,之前是有个判例的,而且都是申诉方最终获胜,随意说,即便是上了法庭,你的最终获胜也是有希望的。”

    “我觉得也不能太乐观,”托马斯毕竟是法官,而且是个有很深资历的法官,面对这样的案件,他的经验比较丰富,“这个案子即便是打到法**去,也会有很大的变数,最重要的是,想要最终审定结果,估计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所以,邓先生,你必须有这方面的心里准备。”

    “那我该怎么办?”邓世荣不无担忧的说道。

    托马斯摇摇头,没说什么。

    这时候三个人已经穿过走廊,到了韩冲所说的那间议室门前。会议室的房门敞开着,里面似乎有很多人,一些说话的声音在门外都能听得见。

    博尔斯也没想太多,他一只手扶着门框,脚下一转,就跨步进了会议室,托马斯和邓世荣紧跟在他的身后。三人一进会议室,一看里面的情况,直接就愣住了。

    这是一间中档的会议室,差不多能容纳三十多人,会议室中间有一张椭圆形的会议桌,这会,这张椭圆形的会议桌边上早就有人了,而且不止一个,粗略的数一数人头,赫然竟有七八个人。

    这些人看到博尔斯他们进来,顿时安静下来,坐在最外围的一个中年人站起身,满面笑容的说道:“哈,托马斯法官,我们又见面了,你最近还好吗?”

    博尔斯没想到托马斯法官竟然还能在这里碰见熟人,他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却赫然发现托马斯脸上的表情极其难看。

    “这位应该就是博尔斯先生了吧?你好,我是韩冲先生的委托律师团首席律师,查尔斯?道顿,你可以叫我查尔斯,”中年人迎上前几步,率先伸出手来,说道,“韩冲先生已经将他所有的法律事务委托给了我们,所以,今后凡是涉及到韩冲先生的法律问题,你都必须首先联系我们。”

    中年人把话说完之后,又看了一眼始终站在门口的托马斯,脸上的笑容骤然一僵,转口又说道:“在此之前,我还必须做一个声明,根据我们律师团掌握的情况,托马斯法官与作为申诉人的邓世荣先生之间,存在直接的利益关联,根据回避原则,我们有权要求托马斯法官退出此后与本案有关的任何交涉。另外,对证券管理委员会无视回避原则,邀请一名与申诉人存在利益关联的法官介入此案的做法,我们表示遗憾,并对证券管理委员会在韩冲先生一案中是否能秉承公平公正的原则持怀疑态度。凡此种种,律师团将形成书面文件作为备忘录,提交给联邦第二巡回上诉法院备申,以此作为将来可能会用到的上诉证据。”

    博尔斯目瞪口呆,说实话,他都不知道托马斯与邓世荣之间竟然有厉害关联,而这件事竟然还被韩冲的律师团获悉了,这是很要命的事,不说别的,由此一桩,至少从刚刚进入非正式调查阶段开始,他这边的立场就已经变得异常被动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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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华尔街介绍:
一个重生的灵魂;一个似是而非的世界;一个横空出世的天才;一个后次贷危机时刻窜起的大佬;一个专门为华尔街的银行家们解决麻烦的“清道夫”。 “他的对手只有两个下场,被他征服,亦或是被他打倒,斯皮策说他华尔街的走狗,发誓早晚要送他进监狱,结果,两个月后,这个可怜的家伙名声扫地,成了美国人民眼中不折不扣的色鬼。还有爱德华兹先生,他也说过类似的话,当然,我们知道的,他也倒下去了,永远失去了与奥巴马同台竞选的机会......是的,都是丑闻,卑鄙拙劣,但却有效而知名的手段......”某民主党参议员。风起华尔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风起华尔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风起华尔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