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出卖
波尔多瓦药业在乌克兰可以说是一个历史颇为悠久的制药公司,它的前身是1946年由莫斯科波德里普吉疗养院出资建立的医疗器械生产厂,后来到1958年被苏联卫生部接收,改名为“红旗青年制药厂”,厂址也从莫斯科迁到了波尔多瓦。到1991年苏联解体期间,这家制药厂先是归了俄罗斯卫生与医药工业部,但仅短短一年之后,便归属了乌克兰,只是由俄罗斯方面出资回购其股份,也就是说,其资产归属乌克兰,但经营权仍旧在俄罗斯手里。
不过怎么说吧,磕磕绊绊走了将近一个世纪,这个老牌的制药企业现在经营还算不错,它的优势产品就是肝素钠原料药,如果不是收到俄乌关系的影响,这家企业铁定还能继续优哉游哉的生存下去——这也是波尔多瓦药业现今管理层的共识。
说实话,在韩冲看来,这家老企业虽然目前还能存活,而且效益也不错,但受制于老旧的管理体制与乌克兰复杂的国内形势,这家厂即便没有他的觊觎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看看这个医药企业,根本就没有建立起一套符合时宜的现代化管理体系,除了企业自身的经理、厂长之外,克列缅丘克市政厅、波尔多瓦州国有资产基金、乌克兰国有资产基金竟然都在这里派驻着代表,而且这些代表大都挂着一个副总经理的头衔。
目前,领导着这个老旧企业的真正经历是一个俄罗斯族人,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乌克兰东部地区的几个州就是俄罗斯人聚集地,俄罗斯族人虽然不见得占到多数,但也为数不少。
这个真正的总经理显然在药厂的高层中没什么地位,因为都没人正儿八经的介绍他,以至于韩冲只知道这家伙叫马特维,连他的全名是什么都不知道。
韩冲与企业管理层的会面地点被安排在药业集团的大会议室,在见面会正式召开之前,身为克列缅丘克市市长的奥列格,先与四五个副厂长,也就是方方面面派驻在厂里的代表们开了一个闭门磋商会,估计是要商讨一下后续的谈判问题。
这个会韩冲未能参加,奇怪的是,身为总经理的马特维竟然也没有获得与会的许可,他只能在大会议室里陪着韩冲一行人相面。
相面?没错,就是相面,而且是气氛尴尬的相面。年过半百,身材魁梧,还留着一脸络腮胡子的马特维显然对韩冲他们这些来自美国的客人很不待见,从见面到现在,这家伙就没张过嘴,甚至都没正眼看过韩冲。
这处大会议室原来应该是库房之类地方,面积大的有点惊人,俨然像个小礼堂,只是内里陈设简单,除了摆放在正中央的那张长条桌和一些陈旧的椅子之外,就再没有别的任何东西了。
韩冲、苏玛以及他们带来的两名助手坐在长条桌的左侧,而马特维则一个人坐在长条桌的右侧。
苏玛带来的那名助手是第一次来乌克兰,他显然对波尔多瓦药业几名副经理开会却把总经理排斥在外的作法很不理解,因此,他拿着便笺本在上面写了一行字,递过去让苏玛看。
苏玛拿着本子看了一看,没做任何反应,而是直接将本子转手给了韩冲。韩冲接过本子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慕尼黑协定是否合法?”
没想到这个小助手还挺风趣,韩冲笑了笑,很明显,助手这一个问题里实际上包含了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说对方将企业总经理排斥在外的作法很像是历史上英法德意签订《慕尼黑协定》时的景象,而第二层意思,则是在问若是奥列格他们真的鼓捣出一份协议来,自己这一方是否应该给与承认,将来又是否具有法律效力。
看着本子笑了笑,韩冲拿过笔,在那一行字下面写了几个单词:“捷克认命了。”然后又把本子还给了苏玛。
苏玛看了本子上韩冲的回复,紧紧抿着的嘴唇微微一弯,也不说是给她的助手看看,就那么随手一扣,将本子反扣在桌面上,而后将她的ipad递了过来。
韩冲拿过ipad,看到上面显示的是一封刚刚接收到的电子邮件,邮件的附件是一个word文档,这会文档已经打开了,里面显示的内容是两个谈判方案。
方案一:高盛出资3.2亿美元,对波尔多瓦药业持股47%,剩余股份由克列缅丘克市、波尔多瓦州国有资产基金以及乌克兰国有资产基金共同持有。投资持股完成之后,重组的波尔多瓦药业解聘雇员不得超过原有雇员总数的5%,且解聘雇员必须支付三个月薪水,薪资水平按雇员在职期间的薪资水平结算。
方案二:高盛向“乌克兰民主建设基金会”一次性支付捐赠资金3000万美元,此前,由高盛提出的投资方案将获得通过。
韩冲瞅瞅文档最下面的署名,发现是杰克和谢洛夫两人的名字,这是此前苏玛安排去与乌克兰国有资产基金联络的两名负责人。
毫无疑问,两人的活动出了成绩,那第一个方案是乌克兰国有资产基金提出来的,是个烟雾弹,这个方案制定出来就是为了被否决掉的。而第二个方案才是真正的重头戏,不用问,那3000万捐给什么什么基金会的捐赠款,实际上就是贿金,只要这边舍得给这笔钱,此前韩冲提出来的方案就能获得通过。
说真的,此前韩冲也知道乌克兰目前的**问题很严重,但他还真没想到竟然严重到了这种地步,那些身居高位的家伙,竟然已经索贿索到了明码标价的地步了。
“稳妥吗?”韩冲想了想,在文档的最末尾敲上一个问题,然后将ipad递还给苏玛。
苏玛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显然也是在思考这个问题。还是那句话,高盛的商业操作虽然备受全球诟病,但在明面上,它还是懂的遵纪守法的,即便是有非法的操作,也会尽可能隐藏到最深处,不让世人所知。
“你可以请艾多蒙德帮忙,”苏玛思索了一会儿,也在文档下方打了一段话,“资金走ned的账户,不会有什么麻烦。”
韩冲知道,所谓ned实际上就是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这个家伙不是个公司,但它的分理处却开遍全球,在苏联解体的过程中,它扮演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而在后来独联体国家一系列的颜\色革命中,它的身影更是随处可见。因为它是个非营利性机构,而且资金来源广泛,甚至包括了美国国家安全局,因此,苏玛建议请艾多蒙德帮忙,通过ned走这笔账。
韩冲想了想,这的确是个很安全的办法,因为ned资金来源的复杂性,他永远都不用担心会有人去调查这笔钱的去向。
这回韩冲没有再拿ipad,而是直接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苏玛心领神会,当即便给杰克两人回电邮,说真的,如果能用支付3000贿金的方式搞定这个项目,那他们这趟乌克兰之行的支出不仅不会超额,相反,还能节省很大一部分,毕竟此前韩冲做出的预算里,有高达0.7亿美金的活动经费。
韩冲和苏玛他们在这边又是笔谈,又是平板谈的,对面的马特维就始终在那边板脸坐着,既不跟这边的人交流,也不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他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就在他沉默的这个工夫,针对波尔多瓦药业的最后改造方案实际已经敲定了。
时间在静默中一分一秒的流逝,就在不知不觉中,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又过去了,就在韩冲认为这一个上午又要荒废过去,什么都谈不成的时候,开了将近一个小时闭门会的奥列格与剩余几位副经理终于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韩先生,”走进会议室的奥列格几人鱼贯走到会议桌另一侧,入座后,仍旧是由奥列格先开口,“经过我们几方的审慎研究,最终认为贵方提出的投资方案虽然具备可行性,但仍旧有一些地方存在问题,所以,为了慎重起见,我们重新拟定了一份参考方案,希望能够为贵方提供一个修改方案的参照。”
“非常感谢,奥列格先生,”韩冲笑了笑,说道,“虽然我们很重视这个投资项目,也有决心将它做成,但在一些具体问题的考量上,我们也难免会有疏漏。因此,我们很乐意接受贵方提出的不同意见,并在这些不同意见的基础上,对我们的投资方案作出修改,以促成这个方案的最终达成。”
这是一场双方都知道对方底牌,且已经达成了妥协的谈判,说起来谈判的过程肯定没意思的很,但有些必要的客套话却不能不说。
“韩先生的诚意我们能感受得到,我们对这个方案的成功也充满了信心,”奥列格从身边一名副经理的手里接过一份文件,双手拿着朝韩冲递过去,嘴里说道,“这是我们协商后达成的参考方案,韩先生可以拿回去过目一下,如果贵方能够接受的话,我希望明天能够签署最终的双方协议。”
韩冲点点头,将文件接过去,飞快的浏览了一遍。
这份所谓的参考方案的确是新弄出来的,只是其中的绝大部分都与韩冲提交的那份方案大同小异,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新条件的话,那估计就是最后那部分关于雇员的问题了。
(开了一天的会,码字的时间不够了,今天只能一更,抱歉。)
第四十七章 目标:女神
“公司改组后,裁员规模不得超过10%,而且对裁撤的员工,必须提前一个月给与通知并补发一个月薪水,这就是新方案中罗列出的最重要一条补充条款,”酒店的宾馆里,韩冲翻看着奥列格那些人做出来的方案,面带微笑的说道,“我必须承认,这些乌克兰人给了咱们最优厚的条件。”
对面的沙发上,苏玛正抱着一台笔记本接收邮件,就在刚才,她收到了来自中国的电邮,那边的事情办得很顺利。
受百特事件的影响,最近一段时间,那家深圳的目标企业可谓是麻烦缠身,百特已经单方面与中国多家企业解除了供货合同,不仅如此,美国方面还紧抓着这件事不放,各方面不仅要求对中国进口的玩具加强检验,甚至还要求将医疗用品、食品等若干领域的产品也归入其中。这一事件,令中国大量企业受损,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韩冲要操作的那家深圳企业。
受此影响,曾经参与对该企业投资的五家投资商都不可避免的萌生退意,因此,当韩冲委托的代表表露出有意增持该企业股份的时候,很快就从其中一家投资商手里获得了其掌握的15%的股权。如此一来,韩冲手中掌握的该企业股权,已经达到了近20%的高度,这已经是一个比较高的控股值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波尔多瓦药业这边的情况已经算是搞定了,”苏玛给中国那边回了电邮,抬起头来向韩冲说道,“三天内,最后的协议有望能够签署。那么下一步工作的重点,显然应该转到目标企业的上市运作上去了,你有什么计划?”
“不,现在谈上市运作还为时过早,”韩冲将手里的参考协议扔到一边,朝着苏玛摆摆手说道,“别忘了,咱们要运作的这家企业如今产能有限,我的计划,是在其年产量达到6万亿单位之前,不提运作上市的事。”
苏玛看了他一眼,心里暗道:你还能想起产能的问题啊?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以来,韩冲在这个项目上的操作还是可圈可点的,尤其是他的运气简直好的惊人,但仅仅到目前这个环节,整个项目操作还谈不上成功,产能这个横亘在前路上的巨大障碍怎么结局,是苏玛至今想不通透的一个问题。
没有了波尔多瓦药业这个强大的竞争者,深圳那家企业的未来的确能够为投资者所看好,但若是产能达不到一定的高度,这份看好也是极其有限的。要想让这个企业做大做强,还需要陆续的投入大笔资金,最重要的是,还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段来逐步扩大企业规模,提高产能。
毫无疑问,韩冲没有那么多的资金,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所以,苏玛对他下一步计划很感兴趣。
“产能是一个累积增长的过程,”看了韩冲一会儿,苏玛才开口问道,“我很好奇,你有什么办法让一个员工不过四五百人的企业,在短时间内爆发产能。”
语气一顿,她又强调道:“而且你不要忘了,这家目标企业即便是产能短时间能够提高上去,它也将面临与波尔多瓦药业同样的尴尬局面,那就是货源不足。中国的生猪养殖业也好,屠宰业也罢,都不像乌克兰亦或是俄罗斯这样的集中,他们基本上还处在家庭养殖的基础上,大规模,尤其是超大规模的养殖基地并不多。在这种环境下,要想保障充足的货源,首先必须解决的就是物流问题,我相信,这将会是一笔更大的投资项目。”
“这一点不用你提醒我,”韩冲笑道,“我是做投资的,又不是做实业的,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投资什么物流产业。”
苏玛耸耸肩,那意思是她愿意听韩冲好好讲讲他的计划。
“你所说的货源问题,还有产能问题,我认为都可以归结为一个问题,”韩冲拿过那份参考方案,翻过来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然后随手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签字笔,就在方案的背面写了起来,同时嘴上还不忘说道,“而这两个问题,我认为都可以通过代工的方式来解决。”
“代工?”苏玛一愣,随即哑然失笑,她当然知道代工是什么意思,美国那些知名企业向外转移初级加工工序,寻找代工企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现在想必是个人就知道这词是什么意思。
“没错,代工,难道你不觉得这个办法可以完美的解决掉这两个问题吗?”韩冲摊摊手,笑道。
“韩,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吗?”苏玛不以为然的摇头说道,“我承认,代工的确是解决产能不足问题的好办法,可你也要分清楚,哪种行业,或者说是哪道工序适合采用代工的方式。肝素钠原料药的提取可不是缝制两身衣服亦或是制作一个玩具那么简单的,它是一个复杂度很高,准确的说,是一个科技含量很高的生产过程。你觉得有哪个......”
苏玛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来,她蹙着眉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性的问题。
“我明白了,韩,你太狡猾了,”过了一会儿,苏玛总算是将她想到的那个关键点打通了,她惊讶的看了韩冲一眼,用带着几分兴奋的语气说道,“原来你对波尔多瓦药业的投资不仅仅是为了消灭一个竞争对手。”
“当然不是,”韩冲将那份参考方案丢过来,扔在苏玛身边的沙发上,说道,“如果仅仅是干掉一个竞争对手,却不捞取任何好处的话,那这笔投资岂不是太亏了?”
伸手指指那份参考方案,韩冲继续说道:“你看一下,我列出了中国国内几个比较有实力,而且也是做肝素钠原料药提取的企业。咱们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将波尔多瓦药业的肝素钠项目肢解掉,相应的设备和技术一定要拿到手,如果运作好的话,咱们说不定还可以在解决产能问题的基础上,顺便回笼一部分投资。”
苏玛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韩冲的思路,他的整个运作可以说是一环套这一环,而且很多地方都是一石数鸟的操作:投资波尔多瓦药业,不仅仅是为了打掉目标企业的最大竞争对手,同时,也是为了剥离掉波尔多瓦药业的肝素钠项目,将其腾挪到中国几家相关企业的身上,以解决目标企业的产能扩充问题。当然,这些腾挪的技术和设备也不是免费赠送出去的,中国那几家关联企业要想拿到这些东西,自然需要掏大笔的资金购买,如此一来,又能收回一部分甚至是很大一部分前期投入,令自己手里可以使用的操作资金更加充足。
不错,真的很不错,这才是高盛投资人标准的做派,苏玛不得不承认,艾多蒙德看人的眼光仍旧是那么犀利,一如既往的,这一次他又选对了人。当然,选对人的结果,就是艾多蒙德距离资深合伙人那个空缺宝座更近了一步。
高盛采取的合伙人制是其发展壮大的重要因素,但同样也是这个合伙人制,使得高盛内部权力斗争始终不断,苏玛当然希望艾多蒙德获得成功,因为那意味着她也将从中受益。
“好啦,这些事情你抓紧去做,”韩冲从沙发上站起来,懒洋洋的抻了个腰,说道,“我晚上要去州立大剧院看场演出,有事的话打电话联系。”
“什么演出?”苏玛好奇的问道。
“现在还不知道,”韩冲走到客厅一角,将自己的西装外套穿上,又将那件呢料风衣提在手里,说道,“是奥列加邀请的,我得去应酬他一下。”
说这话,韩冲将风衣抖到背后披上,又摸索着口袋掏出来一个制作精美的长方形盒子,“我想,为了巩固我们之间良好的关系,可以适当的送他一件小礼物。”
盒子里的确是一件小礼物——一块百年纪念版的爱彼手表,可它的个头虽然小,价钱却一点都不小,整整28万美元。
“不要跟这种人走得太近,”苏玛慎重的建议道,“免得将来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放心,我能把握住分寸的,”韩冲点点头,说道,作为一个投资人,总是免不了要与奥列加这样的贪官污吏打交道,但打交道是一回事,深交则是另一回事了,这个度需要有个很好的权衡与把握。
当然,韩冲绝对不会告诉苏玛,他今天之所以应邀去看什么演出,绝对不是单纯为了给奥列加那个死胖子面子,更不是为了跟他建立进一步的交情,他的确是去看表演的,准确的说,是去看一个人。
今天州立大剧院将要上演的,是一场别具风情的柔术表演,演出方是俄罗斯一个柔术杂技团,看过演出介绍的韩冲,在出演的演员名单中看到了一个名字:茱莉亚·根瑟。
如果只提茱莉亚·根瑟这个名字,估计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她是谁,但若是提起她的艺名:扎拉塔,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可以肯定的是,全球大部分宅男应该都知道她,而且肯定有很多人都有过看着她的表演视频邪恶幻想的经历。
韩冲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不尽相同的是,他现在正计划着将他的幻想变为现实。
第四十八章 会面
克列缅丘克市是个历史悠久的城市,历史悠久这个词也可以理解为老旧,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城市也的确很是老旧,老旧的市区,老旧的街道,老旧的波尔塔瓦药业厂区,还有老旧的州立大剧院。
据说,这个大剧院在苏联解体之前名叫高尔基大剧院,是五十年代的时候兴建的,赫鲁晓夫、勃列日涅夫等几任苏联领导人,都曾经在这个剧院里观看过演出。有些怪异的是,整个乌克兰在独立之后似乎都在致力于去苏联化,苏联时期的街道、城市改名,苏联时期的雕像清除,甚至连俄罗斯式的人名都要改回乌克兰式的,可在这家剧院的走廊里,却还挂着苏联时期的伟人照片,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别看剧院很老旧,但里面的规模却很大,宽敞的舞台甚至比起维也纳的金色大厅都毫不逊色,至于观众席位则是采取的双层式,楼上是一个个单独的包厢,楼下则是普通的连排座椅。韩冲赶到剧院的时候正好是晚上七点半,距离演出正式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今晚应约过来看演出,韩冲身边就带了三个人,一个是他的临时助手贝尼托·阿尔坎杰洛,一个长的很帅气的意大利裔小伙子,另外两个则是标准的东欧大汉,这两个人是公司为韩冲临时安排的乌克兰保镖。
为了不引人注意,韩冲过来的时候没有坐他那辆加长林肯,而是换了一辆很常见的福特轿车。车到剧院前广场的时候,韩冲就看到大剧院的入场口挤满了人,倒是右侧的偏门处空着,有四五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守在那儿。
韩冲带着人在停车场下车,随即直奔有警察守着的绿色通道,同预想中的一样,手里拿着奥列格给的邀请函,那些警察连问都没问便直接放行,甚至还有个好心的老警官热情给他们引路。
作为克列缅丘克市的市长,奥列格自然有些能量。事实上,自苏联解体以来,乌克兰十多年间的政治氛围一直都很不正常,尤其是在东部各州,一般的州长、市长什么的,大都是反对派与执\政党妥协后推选出来的,地位很尴尬。尤其是在粟子花革命之后,街头运动在一定程度上替代了民主大选,不管是谁上台,只要同另一方达不成妥协,大规模的街头运动马上就会闹起来。所以在这种格局下,政党的力量是强大的,而身为一个小党派首脑的奥列格,在克列缅丘克市的地位可以说是根深蒂固。
在热心警官的引领下,韩冲一行人直接被引到2楼的1244号包厢。这个包厢显然是专门为大人物安排的,韩冲的助手和保镖被挡在门外,他们有属于自己的包厢可以安排。
韩冲看着自己的助手和保镖被两个守在包厢门口的警卫领导隔壁,这才伸手把包了软皮革的包厢门推开。
“嘿,韩,我的朋友,”房门推开,韩冲才把一只脚迈进去,就被正对着房门而坐的奥列格看到了,这个大胖子敏捷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欢快的走过来,说道,“你总算是来了。”
等到走近了,这家伙全当没看到韩冲伸出来的一只手,固执的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同时还用双手在他后背上用力拍打两下。
借着被死胖子拥抱的工夫,韩冲看似不经意的在包厢里扫视一眼。
包厢里不只是奥列格一个人,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以上的消瘦中年人坐在角落那张独立的单人沙发上,就在韩冲视线扫过去的时候,这家伙恰好从沙发上站起来,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几乎是一瞬间便换上一副让人感觉亲切的笑容。
“来来,韩,我为你介绍一位新朋友,”同韩冲拥抱了一把,奥列格不由分说的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那个瘦高个中年人面前,说道,“这位是康斯坦丁......”
“切瓦格,韩先生叫我切瓦格就可以了,”消瘦中年人不等奥列格把话说完,便抢先一步自我介绍道。
强行打断别人的介绍,这种做法显然是很不礼貌的,但奥列格似乎一点都不介意,他呵呵一笑,继续说道:“对,切瓦格先生,他和你可是同行啊。”
“哦?”韩冲故作诧异的眯起眼睛,似乎很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面部线条刚如刀刻般凌厉的中年人。
康斯坦丁·切瓦格,这名字韩冲上辈子就知道,曾经的苏联在解体之后,在它那庞大废墟上一夜之间窜起了一大批世界级的富豪,这些富豪在后苏联时代的版图上兴风作浪,凭着手里庞大的经济实力,进一步干预政治,因此,国际上对这种人有一个专门的称呼:寡头。而康斯坦丁·切瓦格就是乌克兰的一大寡头,乌克兰的粟子花革命中,就有他的大手笔操作。
去年,福布斯富豪榜公布的数据显示,康斯坦丁·切瓦格拥有的资产超过34亿美元,在整个乌克兰的富豪俱乐部中排名第四,紧逼那个豪掷620万美元庆祝生日的乌克兰钢铁大亨维克托·平丘克。当然,韩冲还知道,切瓦格最近一段时间可谓是麻烦缠身,他的乌克兰金融信贷集团在美国搞商业投资“喜获”巨亏,而且亏得不是一点半点,而是近二十亿美元的亏损。这笔亏损使得切瓦格个人资产直接缩水近半,若是情况得不到改善的话,今年的乌克兰福布斯富豪排行榜前十都不一定有他的位子。
“我看过韩先生在《华尔街日报》上发表的文章,”切瓦格伸出一只手,微笑着说道,“可惜的是,我没能第一时间采信韩先生的观点,否则的话,我也不会损失那么多了。哦,韩先生应该知道在乌克兰金融信贷集团吧?那是我名下的一个投资银行。”
“原来是康斯坦丁·切瓦格先生,很荣幸能够在这里认识你,”韩冲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热情的与对方握握手,说道,“不过切瓦格先生怎么会在这里?我是说怎么会在克列缅丘克?”
“呵呵,韩,你还不知道,我们克列缅丘克汽车厂,就是切瓦格先生投资控股的一家大型企业。”奥列格替切瓦格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切瓦格先生竟然对投资实业也有兴趣。”韩冲再次恍然大悟,就连他自己都感觉脸上的表情有些夸张了。
“乌克兰的情况与美国不同,在这边,有的时候投资什么不投资什么,并不是投资人自己就能做出决定的。”切瓦格含蓄的说了一句话,听着很有问道。
“好啦,咱们有话坐下说,”奥列格笑容满面的插嘴进来,指了指韩冲身后那方靠近露台的桌子说道,“韩,你喝点什么?我今晚可以准备了两瓶很不错的伏特加,你应该尝尝。”
韩冲点点头,他的酒量很不错,而且前世也喝过伏特加,这回客随主便喝上两杯想来也无妨。
三个人暂停谈话,走到那方桌子前坐下。韩冲的座位在右侧,左手边的露台下便是一楼的观众席,往舞台的方向看,离得距离也不是很远,大概十几米的样子,看得很清楚。不过即便如此,包厢东侧的墙壁上还是挂了一个大屏幕,上面的画面就是空荡荡的舞台,这应该是一套闭路电视。
入座后,奥列格就开始扮演服务员的角色,他将桌上放着的那两瓶伏特加打开,给韩冲和切瓦格面前的杯子里满上,然后就找了个话题,一边闲聊一边劝酒。
韩冲心里很清楚,今晚这个演出不是白看的,眼前这两位肯定有什么事要跟自己谈,而且多半与切瓦格在美国的投资有关。
切瓦格在乌克兰是脚踩政商两届的寡头,这一点不用怀疑,但他在美国,说句难听的话,狗屁都不是,几十亿美元的个人资产很多吗?即便是在号称专业实际上远算不上专业的福布斯排行里,他那点资产也就面前能进前五百,这还是他的资产没有缩水之前。
最重要的是,切瓦格这种人就是吸着前苏联的献血成长起来的暴发户,他个人的商业眼光,投资能力等等等等,在华尔街那个圈子里根本没人看得起,不只是他,前苏联加盟共和国中的任何一个寡头都一样。想想看,苏联解体十多年了,俄罗斯也好,乌克兰也罢,有哪个寡头跑到美国投资占到便宜了?他们也就投资个足球俱乐部,买个岛屿什么的可以,真让他们去华尔街探底的话,估计去了就得被淹死。
不说别人,就连如今的韩冲都没把切瓦格这种人放在眼里。
三个人喝着酒聊了会天,露台下的舞台上突然光线一暗,一个穿着黑色晚礼服的女人在光柱的照射下走上舞台,她手里拿着一个麦克,站在舞台中央说了一段话。
对于不懂俄语的韩冲来说,听这种报幕就跟听天书一样,他也不知道主持人说的是什么。
“呵呵,表演开始了,”幸亏奥列格知道他不懂俄语,替他翻译道,“第一个节目是沙画表演,克谢尼娅·西蒙诺娃的《幸运》。”
第四十九章 各怀心机
这女人也出现了?
韩冲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剧场里倒还真是出了不少名人。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克谢尼娅的生意应该才破产不久,她为生计着想,从事沙画表演的时间应该也不长,她的成名作,也就是那部轰动全世界的作品,还要到明年的这个时候才会出现,现在的她只是个籍籍无名,靠四处做表演混饭吃的小人物。
不要误会,韩冲对这个将来注定要名达天下的沙画女艺术家没有任何野心,他只是单纯欣赏对方的才华罢了,想前世,克谢尼娅的那个成名作可是也骗走了他的眼泪呢。
当然,他也没兴趣装什么大尾巴狼,将人家的成名作拿过来指点人家,那对现在的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克谢尼娅的沙画表演持续一分半钟,下面连续的几个节目都是俄罗斯传统的杂技或是滑稽剧表演,什么跷跷板啊,小丑杂耍啊之类的,楼下的观众席倒是时不时爆出一阵阵掌声,而对于韩冲来说,却是看的没精打采。
好不容易等到第五个节目结束,主持人站到舞台上报了幕,随后,整个舞台上的灯光全部灭了。
舞台上的黑暗维持了将近两分钟,三道光柱突然出现,分别投放到舞台上的三个落点,而在这个三个落点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放了三个一人高的箱子。就在台下观众摸不清头脑的时候,三个箱子侧壁像是花朵绽放似的向四面倒下,显露出里面三个穿着三点式比基尼的俏丽女郎,同时剧场扩音器里播放出节奏感十足的音乐。
“喔!”
楼下的观众席瞬间沸腾了,口哨声,狼嚎声,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就像是招了狼群一样。
韩冲的视线瞬间便被吸引过去,虽然隔着的距离有些远,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三个女郎中站在中间位置的那个就是扎拉塔,不,现在她应该还叫茱莉亚,那个后来传遍全世界的艺名还没出现呢。
舞台上三个女人都是很传统的东欧白种人,皮肤雪白,偏偏还撒了一些金灿灿的金粉,在光柱的照射下一闪一闪的,分外性感。随着音乐声响起,三个女人都侧向舞台站立,一个铁板桥的动作,将身子向后倒折,一直到后背贴近大腿肚子,采用双手反抱住小腿,然后将垂着金色长发的脑袋从两腿间的缝隙穿过去,摆出一个诡异的高难度造型。
必须承认,韩冲这个人很是低俗,他欣赏不了什么高雅的艺术,在他的观念里,蒙娜丽莎的画像明显没有麻生\希的海报吸引眼球,有看维纳斯雕像的工夫,他更愿意去地下脱\衣舞舞厅呆上一会。若是放在前世,有这种现场观看柔术的机会,估计他也会忍不住嚎上两嗓子,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份,显然不合适干这种事。
不过韩冲也相信,男人中如他般低俗的恐怕占了绝大多数,他就不相信有谁看着三个身上布料缺缺的女人表演柔术,心里还能只想着高雅的艺术,纯洁的心灵啥啥的。
“韩先生,”切瓦格见韩冲看着舞台,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认为是时机谈谈正事了,他干咳一声,说道,“记得你在你那篇文章里提到过,雷曼破产之后,会对冰岛现在的银行体系构成冲击,而这种冲击甚至会是毁灭性的,是不是这样?”
这番话问出来,切瓦格便抬脸看着韩冲,希望他给自己一个答复。谁想到韩冲根本没理他这茬,仍旧看着舞台的方向,若无其事的喝着杯中的伏特加。
切瓦格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他扭头看了奥列格一眼,目光中不满的意味很浓。
“韩,韩!”奥列格摸摸鼻子,满脸堆笑的替切瓦格招呼道。
“啊!什么?”韩冲似乎才回过神来,他扭过头,茫然的看了奥列格一眼。
其实韩冲并不是没听见切瓦格说什么,他只是不想理会对方的这个问题罢了。
切瓦格的心思再明显不过了,他在美国的投资亏了十几亿,半数身家打了水漂,这时候他脑子里想的,肯定就是怎么尽快把这些损失补回来。美国、乌克兰,两个国家离得很远,但在信息社会的地球村,这个距离又构不成障碍,切瓦格肯定知道赫尔斯金融逆势大赚的消息,他九成九是打算向赫尔斯金融注资,甚至是打算让他的乌克兰信贷与赫尔斯金融合作。
乌克兰信贷也是一家上市的投资集团,切瓦格选择与风头正劲的赫尔斯金融合作,或许短期内的投资不会赢得高利,但关键点在于,一旦双方合作的消息传开,那对于拉抬乌克兰信贷的股价来说,就是一个绝大的利好消息。乌克兰信贷的股价哪怕长个三、五美元,切瓦格的身价回升个几亿都没问题,这对于稳固他在乌克兰国内的地位自然极其重要。
那么与切瓦格的乌克兰信贷合作有没有好处呢?对韩冲来说自然有好处。别看乌克兰信贷在美国投资失败,损失巨大,可它毕竟还是一家集储蓄、投资于一体的投银集团。在次贷危机的大风暴里,为什么贝尔斯登与雷曼是最先倒掉的?原因无他,就因为这两个是纯粹的投行,他们没有储蓄业务,也就没有充足的现金做后盾,本身抗压的能力差。如果赫尔斯金融能与乌克兰信贷合作,那么双方一边是投资高手,一边手里掌握着大量的现金,乌克兰信贷的股价回升,翻过来也会对赫尔斯金融的股票形成利好,带动赫尔斯金融的股价攀升。
但在华尔街那个圈子里,一件事如果对你有利,对我也有利,那么双方合作的机会很大,可同样一件事,如果仅仅是对我有利,而对你来说却能救命,那我宁可不要这个利,也不会救你的命,雷曼的破产已经从根本上完美的诠释了这一条规则。
这条规则很残酷,但唯有残酷才是真知,残酷到颠沛不破,残酷到现实的一塌糊涂。
将韩冲唤回神来的奥列格又不厌其烦的将切瓦格那番话重复了一遍,其实韩冲根本不用他重复,而切瓦格也同样如此。在韩冲假装没听见那番话的时候,切瓦格还没意识到什么,可等到韩冲扭头回来装傻充愣的时候,他就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在切瓦格看来,韩冲无疑是个成功的华尔街投资人,像他这种人,大都有一些特点:心志坚毅,眼光敏锐,洞察力远超常人。这样的人,或许是嗜好女色,但绝不可能毫无底线的沉迷其中,而且,这个狡猾的家伙多半是看穿自己的目的了,他这么说等于是没等自己开口就表明了拒绝的态度。
“是的,当然是这样。”面对奥列格重复一遍的问题,韩冲也没有拒绝回答,他眉头微皱,很干脆的回答道。
“可我看了冰岛方面最近的报道,还有纽约时报上新刊登的来自冰岛官方的反馈,”切瓦格接过话题,继续说道,“根据他们提供的数据显示,最近冰岛三大银行的盈利状况似乎很不错,而且其市场股价也没有出现大幅度下跌的情况。”
“没错,三家银行的股价是没有大幅度下跌,但却在跌涨之间往来徘徊,同时呢,每日的成交量还很大,你们不觉得这很诡异吗?”韩冲笑道,“我可以肯定,这是游资进场造成的反馈,而冰岛方面显然也察觉到了危机,所以三天前,冰岛官方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提出了提交了一份140亿美元的贷款申请,估计这笔钱就是用来应对风险的。”
“这个消息倒是不清楚,”切瓦格目光闪烁,他还真是没听到这个消息。
“我不知道冰岛官方提供的业绩数据有几分可信,反正要嘛就是我说错了,要嘛就是他们在说谎,”韩冲信心十足的说道,“如果切瓦格先生手头有些闲钱,而且也信得过我的话,现在可以准备进场玩玩了。我可以断定,imf绝对会拒绝冰岛官方的贷款申请,而这个消息发布的那一刻,就是冰岛三大银行崩溃的一刻,你可以选择做空,也可以选择抄底,当然,投资实业也是个很不错的方案。我要说的是,冰岛三大银行的问题并不是很严重,他们其实是受了次贷危机的拖累,而他们手中掌握的一些优质资产,比如说格力特利尔银行手里掌握的电解铝项目,那可是冰岛整个国家的支柱性产业,很有**力。”
韩冲说的信心十足,当然,他也自信的底气,可以肯定,只要切瓦格真的在冰岛大打出手,那他必然会获得高额的回报,至于说现在华尔街有多少人在盯着冰岛,这些人又是多么的不希望外人进场,韩冲是绝不会透露出来的,那事跟他无关。
切瓦格的确有些心动,当然,他更希望的还是与赫尔斯金融合作,不过他也明白,韩冲既然给他指了这条路,那就是没打算敞开这道合作之门了。
此前,奥列格在私下里曾建议他以波尔多瓦药业的项目做威胁,在关键时候逼迫韩冲让步,切瓦格当时没什么表示,但心里却很清楚这个建议有多么不靠谱。
他的乌克兰信贷集团是在纳斯达克全球市场板块上市的,他可以凭着地主的身份,拿波尔多瓦药业的项目威胁韩冲,可万一韩冲不吃那一套,他又能怎么办?真把这个项目给人家搅黄了?那他就得小心他的乌克兰信贷集团成为对方报复的目标。
韩冲要报复他实在太简单了,他只需要在报纸上发一篇报道,提一些类似“乌克兰政局再次出现混乱,金融业必受冲击”这样的论调,同时,辅之以一定的股市操作手段,说不准就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再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玩这种幼稚的手段,相比起威胁,切瓦格更喜欢用拉拢的手段来达到目的。
“韩先生既然认为有利可图,我自然不会放过,”听韩冲把话说完,切瓦格呵呵一笑,说道,“不过,若是将来有所收获,我又该怎么报答韩先生呢?这可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韩冲笑笑,扭过头去继续看舞台上的表演,嘴里却说道:“只是随口一提,用不着报答。不过以后若是有机会继续观看这种表演的话,我希望切瓦格先生能安排个靠前的位置,这里虽说环境不错,但什么都看不清楚,实在是太遗憾了。”
他说着还咂了咂嘴,似乎很是惋惜的样子。
切瓦格一听这话就笑了,他朝舞台上看了一眼,语气**的说道:“原来韩先生对这样的表演感兴趣,呵呵,那没什么好遗憾的,只要能让韩先生满意,我会安排她们专门去给先生表演一场,你想离得多近都可以。”
“哦,这倒是个不错的好消息,”韩冲扭过头来,一脸兴奋的说道。
“韩先生满意就好,”切瓦格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其实他心里很清楚,韩冲未必就真对台上那几个女人有兴趣,他很可能只是不愿意在报答的话题上多谈罢了。
实际上切瓦格自然有他的打算,他的确对冰岛的操作很感兴趣,不过他真正希望的,是将自己手头钱以委托投资的方式交给赫尔斯金融,由赫尔斯金融去具体执行操作。这种方式虽然不是投资入股,但也是一种合作方式,回过头来,他仍旧可以宣称乌克兰信贷已经与赫尔斯金融达成了合作意向。只是没想到韩冲狡猾得很,不给他留下任何钻空子的机会。
好吧,既然合作谈不成,那就结个善缘,切瓦格心里也有些小计较,他暗道:这家伙不是总拿台上那演出说事吗?那自己就把这三个女人送他床上去,到时候看他尴尬不尴尬。
切瓦格哪知道,韩冲的确是对与他的合作不感兴趣,同时,也的确是对台上的女人感兴趣,他负气下搞得小恶作剧,反倒让韩冲省了一番麻烦。
第五十章 价码
夜已深,华灯已上,可整个克列缅丘克的市区却没有那种灯火璀璨的景象,至少与纽约那副近乎奢华的夜景相比,这里只能算是个小村子。
同样,虽然是一家五星级酒店,但列昂尼德酒店的豪华套房也远没办法与韩冲常去的曼哈顿俱乐部酒店相比,幸好的是,这里的设施还是比较全的,而且治安状况很好。
预订了五天的套房客厅里,韩冲穿着一身丝绸料的睡衣,左手指缝里夹着一支香烟,右手则端了一杯红酒,安静的坐在客厅正中央那张可折叠式的大沙发里,面无表情的看着站在对面的两个女人。
两个女人个头都很高,至少一米七三到七五左右的样子,身材纤瘦,肌肤雪白,容貌艳丽,是标准的东斯拉夫美女。两人显然很重视今晚的这场特别演出,标准的瓜子脸上都化了淡妆,看着愈发性感。
韩冲面前的大茶几上,放着两人的资料简介,按照那上面的介绍,留着银白色披肩发的女人名叫莉基娅·丽莫齐卡,乌克兰人,今年正好二十岁,是哈尔科夫市杂技团的一名演员,六岁开始接触柔术,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
留着黑色长发的女人名叫柳博芙·娜九申卡,是俄罗斯籍的乌克兰人,年纪比莉基娅大了一岁,同样也是哈尔科夫市杂技团的演员,与莉基娅是合作了两年的搭档。
无疑,两个女人无论是身段还是相貌,都是极品中极品,可惜,韩冲并不满意,因为他真正的那个目标没有来。
切瓦格这人办事很不牢靠,他没把韩冲真正觊觎的那个目标弄过来不说,还没考虑他不懂俄语的事实,两个人送过来就不管了,留着韩冲在这儿跟她们大眼瞪小眼。
“你们懂英语吗?”韩冲的视线在两个女人身上来回逡巡一圈,用英语问道。
“英语?”两个女人彼此看了一眼,然后由柳博芙开口说道,“我懂一些,但是说得不好。”
后一句纯粹就是废话,韩冲自然能听出她的英语非常不好,她甚至把“一些”这个数量词都用错了,不过要是用心想想再加上揣测,倒也能明白她说的什么。
“汉语呢?”这回韩冲改用汉语试了一下。
“中国话,我会说,”原本韩冲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成想竟然歪打正着,他的话声才落地,莉基娅便一脸欣喜的接口道。
“你怎么会说中国话?”韩冲诧异的问道。
“我在符拉迪沃斯托克艺术学院学习过三年,那里的中国人很多,我的室友就有两个中国人,”莉基娅用还算标准的汉语流利的回答道,“我的汉语就是那时候学的,只是学得不好。”
“还算可以,”韩冲不置可否的说了一句,转口问道,“扎拉塔呢?就是你们那个同伴,她为什么没来?”
“扎拉塔?不,先生,我们的伙伴不叫扎拉塔,她叫茱莉亚,茱莉亚·根瑟,”莉基娅回答道,随后,她又用俄语同柳博芙交谈两句,才继续说道,“茱莉亚是结过婚的,她有丈夫,也有自己的孩子。”
“这不是理由,”韩冲摇头说道,“切瓦格,哦,我是说送你们来的人,给了你们多少钱?”
莉基娅扭头看向柳博芙,两人交谈几句后,她才说道:“3000。”
“美元?”韩冲问道。
莉基娅瞪大眼睛,像是听到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好半晌才小声说道:“是3000格里夫纳。”
“草!吝啬鬼!”韩冲心里暗骂一句,按照现在的外汇牌价,还是乌克兰官方自己制定的那一份,1美元能兑换18格里夫纳,3000格里夫纳,还不到200美元呢,就这么点钱,谁愿意来啊?
真是丧气!
“算啦,你们开始吧,”懒得再多说什么,韩冲摆摆手,没好气的说道。
“就在这吗,先生?”莉基娅朝四周看看,见客厅的空间还算是比较大,而且地上铺了地毯,便随口问道。
“不,在这儿!”韩冲把手里的烟头掐灭,顺势在面前的茶几上拍了拍,说道。
莉基娅看看茶几,别说,这大理石桌面的茶几的确很大,跟张小床似得,不过要在这上面表演,怎么也比不了在地上来得方便。
估计莉基娅平素就是个没主意的人,尽管她已经是满脸难色了,可仍旧没有自己做主拒绝,而是扭头跟柳博芙商量了两句。
韩冲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不过看柳博芙点头,他猜测着估计是同意了。
“好的,先生,”果然,一脸难色的莉基娅很快给了肯定的答复,然后就开始动手脱衣服。
十月的克列缅丘克已经有些冷了,两人来的时候身上都穿着风衣外套,等两人把外套脱了,韩冲才发现两人里面穿的都是紧身绒线衣,只是颜色不一样,一红一黑。
两人把风衣外套随手扔在身后的沙发上,又把脚上的高跟鞋脱在一边,紧接着就要抬腿登上茶几。
“等等,”韩冲将手里的酒杯放下,竖起食指在两人身上点了点,说道,“把这些全脱了,我喜欢看全\裸的,知道什么叫全\裸吗?”
莉基娅显然明白这词是什么意思,她的脸色当时就变了,涂着粉色唇彩的小嘴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什么,估计是急了,连汉语都忘说了。
不用问也知道,她说的话肯定不怎么好听,一边的柳博芙先是吃惊的看了韩冲一眼,紧接着拉住莉基娅的手腕,跟她飞快的说了几句话。
“先生,我们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要找妓\女的话,可以打酒店服务电话,而不是来找我们。”莉基娅大概是被同伴劝住了,她转身从沙发上拿过风衣外套,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扔在桌上,说道,“这是找我们的那位先生给的订金,我们全都还给你,一共2800格里夫纳,剩余200是往返这里的车费和其余开销,你需要的表演,我们演不了。”
柳博芙学着她的动作,也将风衣拿过来,取了几张钞票扔在桌上,最后还拿着一张200面值的钞票朝韩冲晃了晃。
“不用急,”韩冲也不生气,他笑眯眯地说道,“既然是我误会了,那我向你们道歉,这钱你们先拿着,表演嘛,你们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说着话,韩冲站起身,嘴里说道:“我只是提个建议......你们先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话说完,他转身走向卧室,留下两个女人犹豫不决的在那儿窃窃私语。
不一会儿,进了卧室的韩冲重新走回来,手里多了一个硕大的档案袋。他走到沙发前,见两个女人没走,仍旧站在那儿看着他,禁不住弯起嘴唇笑了笑。
屁股重新落到沙发上,韩冲一边撕开手里的档案袋,一边说道:“这3000格里夫纳都是你们的,演不演都是这样。不过呢,我还是对我提的那个要求比较感兴趣,如果你们按我说的来,那这就是你们的。”
嘴里说着话,韩冲从袋子里掏出一沓簇新簇新的美金,啪的一声扔在桌上。
墨绿色钞票扔在桌上,厚厚的一沓,全都是一百面值的,只是看着就让人有一种想要抢到手里的冲动。
韩冲抬头看着两个女人,他能察觉到两个人的呼吸都在一瞬间屏住了,尤其是柳博芙,她抓着风衣的那只手攥的死紧死紧的,纤细的小手手背上,一根根青筋都绷出来了。
“当然,如果你们能够让我感觉满意的话......知道让我满意是什么意思嘛?”韩冲又掏出一沓钞票扔在桌上,微笑着说道,“我想你们应该懂的,总之,只要我满意,这些也是你们的。”
两个女人不说话,她们的呼吸从屏住转变成粗喘,紧身绒线衣下不算很丰满的小胸脯快速的起伏,看着很性感。
“觉得不够?呵呵,你们太贪心了,”韩冲等了一会儿,见两人还是不说话,便说笑着又取出两沓钞票,胡乱的扔到桌上,说道,“那好,那就一人两份,怎么样?”
这回两个女人总算有了动静,莉基娅艰难的将目光从那一堆钞票上挪开,扭头去看柳博芙。柳博芙显然还在犹豫不决,她紧咬着嘴唇,光洁的额头都冒出汗来了。
“还不满意吗?”韩冲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一边伸手去拿桌上的钞票,一边说道,“那就算了,你们走吧。”
“不!”他的手才碰到最上面的一沓钞票,一直在等着柳博芙做决定的莉基娅终于忍不住了,她一弯腰,按住韩冲那只手,嘴里飞快的说道,“先生,我们答应了,这些钱是我们的,你想让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话说完,她又扭过头去,与柳博芙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什么,柳博芙似乎还不满意,她摇头与莉基娅说了些什么,还朝韩冲手里的袋子指了指。
“先生,我们希望你能多给一些,”莉基娅回过头来,看着韩冲说道,“别误会,不是我们贪心,而是柳拉需要多拿一份补偿,因为她还没有过任何男人。”
韩冲笑了,就是嘛,这才符合华尔街的准则:这世上任何东西都是有价码的,不是交易谈不成,而是价码给的不够。
第五十一章 跟我去美国
三、四万美元可以干什么?如今的韩冲心里没个具体的概念,自打重生以来,他与钱打交道的时候基本都是一堆数字,投资上如此,生活中也是如此,美国的社会氛围决定了没有谁会带着一沓沓的美金去购物——黑钱另说。
但莉基娅和柳博芙显然对几万美元的概念更清楚一些,所以她们选择了屈服。就像一句话说的那样,最了解钱的人是那些有钱人,而最不了解钱的人同样是那些有钱人。
客厅的角落里摆放着老式的磁碟留声机,扩音器是个黄铜质地的莲花大喇叭,为了调节氛围,抑或是为了降低自己的羞涩感,柳博芙在正式表演之前还跑过去放了一张磁碟。
扩音器里很快响起舒缓优美的音乐,乐器是小提琴和钢琴,演奏的则是舒伯特的小夜曲。
在开曲的蟋蟀鸣叫声里,莉基娅和柳博芙两个人对视一眼,缓缓地将身上那紧身的绒线衣脱掉,然后是胸罩、**,直到脱得一丝不挂,这才登上宽大的大理石矮几,做起那些高难度的柔术动作。
韩冲坐在沙发上,右臂的胳膊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手托着下巴,面带微笑的看着两个人的表演,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着两人现在的表演似乎并不像在舞台上那么**人,难道说半遮半掩的时候才是最性感的?
不过韩冲也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那就是这两个女人的小腹上都有纹身,图案都是四个俄文字母。莉基娅的纹身是“лю6a”,而柳博芙的则是“лnдa”。纹身做的很精美,青紫色的色彩衬着雪白的肌肤,就像是奶油蛋糕上的鲜花修饰一样。韩冲不懂俄语,也不知道这些俄文字母拼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两个女人的表演默契十足,柳博芙用两只胳膊撑着桌面,后面左腿也撑在桌面上,而右腿从后背倒折过去,脚后跟踩着后脑勺,整个人摆出的造型就像一尊拱桥。而莉基娅则在她身子搭成的这个拱桥下面,摆出一个同样高难度的造型。她两条腿蹲在桌子上,整个上身却从腰部开始向后翻折,一直翻折到最后方,两个小臂平撑着桌面,双手从后面抓住脚踝,后脑勺顶着臀稍。
莉基娅的这个造型对韩冲来说太有**力了,从他这个位置看过去,不到半米远的地方,便是莉基娅微微分开的两条笔直小腿,透过小腿间的缝隙,那粉红无毛的白净处无遮无掩。
“停,就这样,不要动,”韩冲坐直身子,伸手抚上莉基娅的小腿,感受着她滑腻肌肤的轻微抖动,一点点向上移动,最后一直抚摸到她的小腹处。
“这个纹身是什么意思?”抚摸着那处不明意思的纹身,韩冲好奇的问道。
“是,是柳芭,”莉基娅保持着高难度的姿势,说话的时候微微有些气喘。
“柳芭?柳博芙?”韩冲微微一愣,随即失声而笑,“那柳博芙身上的纹身,应该就是你的名字了吧?”
“恩,”莉基娅哼了一声,随即又补充道,“是莉达。”
“你们两个是一对?”韩冲兴致盎然的追问道,“那谁是攻谁是受?”
“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先生,”莉基娅颤声道,她感觉到韩冲的手已经摸到了自己最隐秘的部位,而且一只手指正破门而入。
“我是说,在你们的关系里,谁是比较男性化的那个?”韩冲换了个方式问道。
“哦......柳芭一直都很照顾我,”莉基娅羞涩的问道。类似这样的问题,如果换个时候,换个人来问她,她能当场翻脸。
“她能照顾好你吗?”韩冲笑着说道,手上却将自己的睡衣褪掉,随意扔在地上。
莉基娅不说话,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韩冲也不为己甚,他拍拍莉基娅的膝盖,转身绕到另一边,径直站到摆好拱桥姿势的面前,别说,有小矮几在下面垫着,高度刚刚好。
“她照顾不好你,想想看,如果她能照顾好你的话,你今天又怎么会留在这?”伸手在柳博芙并不算硕大的胸脯上抓揉着,韩冲一边将腹下的位置送到柳博芙仰着的脸前,一边不无嘲弄的说道。
看着男人那一坨丑物在脸前晃动,还在自己脸上、鼻尖、嘴唇上扫来扫去,柳博芙先是皱了皱眉,最终还是认命的张开嘴......
**苦短,一夜荒唐。
清晨,当第一缕晨曦通过窗帷投进卧室的时候,韩冲从昏沉沉的睡眠中醒过来。这一晚他睡得并不好,尽管疲乏欲死,却还是噩梦不断,那一如真实般的梦境里,他总是梦到一个脑满肠肥的暴发户,拿着大把的钞票摔在小秀面前,让她在脱光衣服与彻底脱贫之间做选择,而每一次梦境的结果,都是小秀舍弃了尊严,选择了那些实际上一文不值的钞票。
卧室里的光线很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似甜非甜,似腥非腥的古怪气味,一枚挂钟在昏暗中坚定的摇摆着,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
韩冲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这才翻身坐起来,伏过身子准备去床头柜上摸烟,没想到却趴到了一具绵软的身体上。身子的主人显然被惊醒了,身子陡然一颤,霍的翻身坐起来,长发披散的脑袋险些跟韩冲的脑门撞到一块。
“哦,你醒啦,先生,”被惊醒的人是莉基娅,她迷迷瞪瞪的看了韩冲一会儿,这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急忙说道。
“嗯,”韩冲点点头,身子坐正回去,说道,“把我的烟拿过来。”
莉基娅点点头,转身过去把烟取过来递给韩冲,却不知道给他点上,很明显,这女人对人情世故并不怎么熟悉,至少不懂的服侍人。
“你抽不抽?”韩冲点上一支烟,拿着烟盒在她面前晃了晃,问道。
莉基娅也不说话,伸手把烟接过去,给自己点了一支。
明灭的火光中,韩冲看到莉基娅那张明艳的脸,她的唇角处有一抹亮晶晶的白色污迹,那显然不是口水留下的痕迹。原本就有些晨勃的韩冲,只感觉小腹下突然变得有些燥热,但伴随而来的,却一丝微微的痛感。
昨晚的确是疯的有点过头了,韩冲自己都不记得来了多少次,总之自己是累得够呛,而这两个女人也被折腾的不善。
他心里正这么想着,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将莉基娅手里的那盒烟拿过去,却是柳博芙也醒了。
韩冲把身子往后挪了挪,背靠在床头上,闲着的一只手搭在柳博芙削直的肩头,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揽了一把,这才说道:“你们两个有没有兴趣跟我去纽约?”
柳博芙听不懂他说什么,莉基娅却是陡然间提高嗓门,兴奋的说道:“你能带我们去美国吗?”
韩冲点点头,说道:“我可以让人给你们办好工作签证,到了那边,一年内给你们办好绿卡。”
“这是真的吗?”莉基娅一脸的惊喜,“我们当然愿意去,很早以前就想去了,只是,你知道的先生,想去美国没有那么容易,我认识的很多人都办不到签证。”
柳博芙好奇她为什么那么兴奋,又听不懂她和韩冲说什么,禁不住插口询问。两个女人叽里咕噜的交谈两句,果不其然,柳博芙也变得兴奋起来,她对韩冲飞快的说了几句话,然后歪过身子,趴在韩冲身上就是一路子亲吻,从脖子亲到胸脯,再到小腹,最后埋头在他的两腿间,那副殷勤的样子与昨晚简直判若两人。
韩冲搞不懂她们为什么对去美国如此的向往,两个人连英语都说不好,又没有足够雄厚的家底,去了那边能干什么?毫无疑问,除了卖那身肉之外,她们没有任何特长可言。
任谁都不能低估前独联体国家年轻人对西方生活的向往,那份向往简直已经到了近乎白痴的地步,苏联解体后的二十多年时间里,各加盟共和国已然成了全球人口贩卖的第一大市场,甚至远远超过了战乱频仍、经济凋敝的非洲。白俄罗斯和波罗的海三国把本国的年轻女孩当成一种战略物资,严格限制“出口”,哈萨克斯坦政府要求每个年轻女孩嫁往国外之前,男方都要向政府缴纳一笔相当于十头牛的“税金”,可即便如此,也没能阻止住这股出国风潮。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在几年前就公布过数据,宣称前苏联国家每年被贩卖的年轻妇女、儿童多达120万,各种人贩子从中获利超过100亿美元。
韩冲相信这不是个夸张的数据,瞅瞅莉基娅和柳博芙,她们两个对自己一无所知,只是听说自己能把她们带到美国,就已经兴奋成这样了,这人得多好骗啊?
“先别高兴的太早,”没理会在自己腿间辛苦忙碌的柳博芙,韩冲说道,“我当然可以带你们去美国,不仅带你们过去,我还会想办法让你们在好莱坞获得一个成名的机会,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我还可以为你们办一份杂志,专门刊载你们表演时的各种写真。不过所有的这些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把茱莉亚算上,对,是你们三个人,而不是你们两个。所以你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去说服茱莉亚,告诉她,让她的家庭和丈夫去见鬼,我会给她一种全新的生活。”
“咚咚咚!”
韩冲的话刚说到这儿,卧室外的客厅里传来一阵敲门声,声音很急,跟催命似得。
第五十二章 **烦
韩冲蹙着眉头,让莉基娅从床头拿过他的手表,看了看,还不到六点半钟呢。
谁会这么早来敲门?没看到门上请勿打扰的提示牌吗?
有心不去理会,可这时候手机又响了,拿过来看看,屏幕上显示的是苏玛来电。
迟疑了一下,韩冲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听里面苏玛问道:“你在房间里吗?”
韩冲嗯了一声,随即就听到苏玛说道:“我在你门外,有事要跟你谈。”
听她语气很急,韩冲便知道肯定有事发生,苏玛这个人很古板,绝不是喜欢一大早无事扰人清梦的主。
挂了电话,韩冲推开仍旧趴在自己下身忙碌的柳博芙,说道:“你们再睡一会吧,如果饿了的话,可以自己打电话订餐,我有些事要处理一下。”
话说完也不等两人答复,便急匆匆的下了床,抓过一件睡衣穿上,去客厅里给苏玛开门。
“看邮箱的新邮件了吗?”韩冲刚刚把房门打开,还没看到苏玛人呢,就听到她的声音劈头问道。
韩冲摊摊手,那意思他才刚起来,看什么邮件啊?
“洛查斯自杀了,”苏玛从门缝里挤进来,整个人显得有些失魂落魄,说起话来也颠三倒四的,极具跳跃性,让人摸不着头脑。
“洛查斯自杀了,他昨天晚上在自己的家里发了疯,开枪打死杰米和琼,又砍死了露丝,最后自己吞枪自杀了。”苏玛明显是受了刺激,她跌跌撞撞的走到客厅中央,几乎是瘫倒在沙发上,嘴里嘀嘀咕咕的说道。
韩冲认识洛查斯这个人,他是叫诺杰·洛查斯,洛查斯投资公司的总裁,高盛集团高级合伙人,他在金融圈里的杰出操作很多,就韩冲知道的,便有其代表高盛出面对红杉资本的运作。苏玛说的三个人,露丝是洛查斯的妻子,而剩余两个人则是他的儿子和女儿。
在权力斗争纷繁复杂的高盛执行董事会里,洛查斯一直都是艾多蒙德的坚定支持者,而且此人在高盛任职16年,人脉关系很广,手里掌握的票数也很多,他一死对艾多蒙德打击注定会很大。
韩冲倒是没什么想法,死几个人而已,这世界哪天不得死人啊?普通人寿命不过几十年,再有钱的人也难有满百的,早死晚死不都是死?最主要的是,洛查斯跟他韩冲每一毛钱关系,他凭什么要为一个陌生人的死劳心费神?
嘴里什么都没说,韩冲径直走到苏玛对面的沙发前坐下,先是干咳一声,这才朝苏玛的胸前指了指。
或许是刚看到这个消息就失了魂,苏玛从房间里穿着睡衣就过来了。她的睡衣是那种吊带式的,此时右肩的背带垂下来,宽大的领口处裸露出一个硕大的肉球,嗯,别看人黑了点,倒是真有料,这大球浑圆坚挺,灯光下还闪着一种特异的光泽。
“哦,对不起,”苏玛低头看看,若无其事的将肩带拉回去,同时嘴里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
韩冲一笑,心说你还敢更对不起我吗?
“跟艾德联系过了吗?”心里话哪能说出来,韩冲转口问道。
“联系过了,他现在在住院,你知道,艾德的心脏不好,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苏玛摇头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韩冲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他感觉到了,洛查斯的死估计没那么简单,不然的话,艾多蒙德即便是跟他关系再好,也没可能一下子心脏病发作。
苏玛没有直接回答,她愣神了半晌,才说道:“你知道,洛查斯从两年前开始就转到客户服务的业务上去了,不再主导任何投资项目。”
韩冲点点头,高盛内部的事务划分很细,投资银行、交易与自营投资、资产管理和证券服务这三大板块权责明晰,是哪部分的就做哪部分的工作,不能开小差、转阵地。像韩冲,他现在服务的部门就是资产管理和证券服务这一块,除了上面止损委员会和执行董事会有权监管他的运作之外,投资银行部负责监控他的信用额度调拨情况,而交易和自营投资部则对他的每一步运作负责监控,苏玛服务的部门就是交易和自营投资部。可以说,韩冲在目前这个项目上的每一步运作,苏玛都会给他记录在案,然后提交到她所服务的部门。
至于客户服务部门,那是超脱在三大投资板块之外的一个部门,也正因为它地位的超脱,所以没有权利操作任何投资项目,按照规定,它也拿不到投资运作所需要的资金。
“不过你也知道,洛查斯自己的资产在这场次贷危机里受损很大,可以说是缩水了一半都不过分,”苏玛两只胳膊的胳膊肘支撑在大腿上,双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继续说道,“所以在两个月前,他就想再搞一次运作,赚一些钱回来。”
“然后呢?”韩冲问道。
“他的资产缩水了,一时间又拿不出太多的资金,所以就从艾德那里挪用了一部分。”苏玛说道。
“**!”一句脏话从韩冲的嘴里脱口而出,又是这种糟事,难道这些人就不能消停一点?
其实像苏玛说的这种事,华尔街的圈子里多得是,拆东墙补西墙那才叫做运作,钱要是不运起来还怎么做啊?但是这一切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千万不能赔,赔了就要出大事,而这一次洛查斯显然是赔了,估计赔的还不是一个小数。
“洛查斯也知道这种事风险很大,所以没敢做长线,而是选择的11月大米期货,运作期限不过三个月,”苏玛没理会韩冲的脏话,继续说道,“这两年大米期货的行市很清晰,就是一路看涨,更何况在投资之前,他也做了大量工作,甚至搞到了世界粮食库的库存数据,数据显示,世界粮食库的大米预存量已经达到了70年代以来的最低限。另外,世界大米期货市场的两大供应商,缅甸,泰国目前都政局不稳,有消息说两国今年可能会减少稻米的出口量。所以今年11月大米的期货看涨的趋势很猛。”
韩冲不说话,他知道洛查斯还是很谨慎的,他的决策也可以说是很到位的,而且他的贪心也不大,在行情看涨的情况下,他也买涨注定赚不到多少钱。不过反过来想,他要想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投资,那就注定赚不了,而在赚不了多少的情况下要想多捞一点,那就得增大投资量,投入一大了,万一亏钱那就是亏得大数。这是一个数量关系,任何人都脱不过。
“可是谁能想到,一周前泰国和缅甸公布了官方的出口信息,两国今年的稻米出口量不降反增,前者出口量是2000万吨,后者是1400万吨。”苏玛表情呆滞的说道,“这个数据一公布,你知道后果的,洛查斯连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套住了。”
韩冲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也知道泰、缅两国公布的官方信息。要知道,世界稻米出口量主要集中在七个国家,缅甸、泰国分列一二位,剩下的还有美国、印度、越南、巴基斯坦等等,而近几年里,全球稻米出口量基本维持在3000万吨左右,而今年情况诡异,泰缅两国的出口量就超过了近几年全球出口量的均数了,洛查斯进场买涨,这时候要是不被套住那真叫见鬼了。
想到这儿,韩冲突然回忆起一件事来,他皱着眉头说道:“我记得前阵子泰国和缅甸是一起公布的出口数据吧?这里面是不是有问题?”
“现在不能排除这个可能,”苏玛表情痛苦的说道,“威尔一直都是艾德的竞争对手,他这两年都在运作对缅甸的大规模投资,在东南亚一带人脉广泛,如果有他参与这件事,相信没人会觉得奇怪。”
巴培罗·威尔,高盛高级合伙人,他的pw投资控制着16家对冲基金,可以操控的资金超过两百亿,是华尔街隐形大鳄之一。这两年,随着缅甸政局趋稳,再加上与美国关系的改善,威尔开始大规模向缅甸投资,如果说他能影响到泰国和缅甸的高层,绝不是什么令人感觉意外的事。
“洛查斯总共亏了多少?”韩冲想了想,问道。
“16亿资金,10倍杠杆,现在亏了半数了,”苏玛说道。
“我靠,两个半切瓦格破产变乞丐了。”韩冲无语,难怪洛查斯会自杀。
“现在的麻烦是,当初洛查斯挪用的资金来自两部分,”苏玛说道,“其中13亿资金来自利比亚投资局交给公司管理的主权财富基金,另外3亿是退休基金管理会托管的全美退休基金。利比亚那边的问题可以先不管,如果退休金管理会的这部分亏空不能立刻补上,我们都会有**烦的。”
“别我们,跟我没关系,”韩冲心里冷笑,嘴上却很淡定的说道,“你们有什么打算?”
第五十三章 交给我
“现在还联系不上艾多蒙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苏玛摇头说道,“不过无论采取什么应对措施,那3亿美元的亏空都必须尽快补上,所以,资金才是主要问题,这笔钱到底从哪来。”
“公司那边现在了解情况了吗?”韩冲问道。
“瞒不住的,”苏玛苦笑一声,说道,“如果洛查斯不出这种事,估计还能瞒上一段时间,可他自己表演了一出灭门剧,fbi介入调查是一定的。你想想,一个亿万富翁突然杀妻灭子,最后还自杀了,这里面总要有个原因吧?我说那笔钱必须尽快补上,就是怕被查出来。”
3亿美元这个数听着很大,但在艾多蒙德他们这类人眼里,估计也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事,可是问题在于,这笔钱不是拿出来就能完事的,这是一笔投资亏损,是公司某些账户上的钱,并不是艾多蒙德他们从私人账户里挪笔钱出来就能填进去的,否则的话,各个投行、银行还发什么财报啊,审计署还有个屁用啊?
任何一笔资金账目的往来,只要认真去查,总是有迹可循的,这里面涉及到很多财务问题,钱从哪来,到哪去,做什么用途,最后收益几何,亏损几何,等等,这些都能查到。财务问题可以作假,但却不能把公家的钱挪到私人账户,也不能把私人账户的钱往公账上弄,否则的话,一旦查出来问题更严重,那就不是投资失败的问题了,而是挪用公款,罪名更大。
所以,苏玛说要把退休金管委会的3亿亏空补上,韩冲就知道她是要做假账,而最保险的做假账方式,还是将这笔钱的用途,从失败的期货投资项目,转移到盈利前景良好的投资项目上去。这样的话,虽然也有问题,但只要赚钱了,给退休金管委会那边一定的好处,想必对方也不会揪住不放。
“苏玛,我觉得你有些想当然了,”思索了片刻,韩冲说道,“艾德不是个没有经验的新人,你考虑的问题他当然也能考虑到,我想这次的麻烦应该并不是仅仅是补足3亿亏空的问题,而是那整整80亿,至少是16亿,否则的话,艾德也不会心脏病发作。”
“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我现在说的首要问题。”苏玛有些气恼的说道。
“我不明白你的思维逻辑,所有问题都是问题,哪有首要次要的区分?”韩冲毫不客气的反驳道,“问题既然要解决,那就要想办法一揽子的解决掉,为什么还要分开主次先后?”
“那你说怎么办?”苏玛瞪着眼睛反问道,“3亿的问题现在解决起来都很麻烦,16亿我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跟别提那80亿的损失了。”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不过这个想法实施起来是需要一定魄力的,”韩冲沉默了一会儿,抬头说道,“关键一点还在于赌,也可以说是你们得对我有足够的信任。”
“什么想法?”苏玛精神一震,好奇的问道。
“16亿的资金挪用,我认为可以将一部分转到我目前操作的这个项目上来,”韩冲说道,“你应该看过我的盈利预期报告了,这个项目最终拿到8亿的回馈应该不成问题吧?”
苏玛脸上闪过一丝讪然,她甚至怀疑韩冲窥破了自己的想法。没错,她总是提那3亿的亏空,实际上就是希望将这笔亏空挪到韩冲正在操作的项目上来。这样的运作虽然有困难,但并不是做不到,关键一点是,韩冲这个项目等于一下背了3亿的债,他最终的盈利里,就要减去这3亿的缺口。打个比方,原本韩冲这个项目的最终盈利有8个亿,扣掉这3亿之后,等于他的最终盈利就只有5个亿了,这对他来说显然是不公平的。
苏玛原本是希望通过做出一定妥协,让韩冲背过这3亿的缺口,可没成想自己还没开口呢,韩冲竟然主动把缺口接过去了,甚至他做得让步还更大。背上8个亿的缺口意味着什么?毫无疑问,这就意味着韩冲这个项目白做了,他前后布了那么大的局,劳心费神的,最后却一点成绩都没有,而且按照经理人的投资分成比例,他那千分之一的提成也化作了泡影。
“不,韩,这对你来说不公平,”迟疑了片刻,苏玛终究还是凭良心说了一句话。
“公不公平的,你等我把话说完再评价,”韩冲笑了笑,说道,“我可以把目前这个项目整个让出来,所有收益填补这个缺口,但我的要求是,洛查斯的项目转给我,我想继续做下去。”
“什么,你是不是疯了?!”苏玛大吃一惊,她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韩冲,就像是看着一个疯子一样。
洛查斯捅出来的篓子绝对是个大屎坑,谁现在跳进去都得死无葬身之地,那是多大的损失?80亿,而且这个数字还仅仅是截止到目前的,随着11月大米期货价格的持续下跌,这个损失还会进一步增大。毫不客气的说,现在就算止损委员会出面,都止不了这个损了,洛查斯凭借杠杆调动了近两百亿资金入场,那是妥妥的庄家,现在庄家被套牢,即便想退场都退不了,那么大的持仓量谁能接手?没人接得了,他就得在那儿硬挺着,直到期货到期交割为止。
“你放心,我还没疯,相反,我现在清醒得很,”韩冲把身子往沙发椅背里一躺,气定神闲的说道,“想想看,就算挪用资金的那个窟窿你们可以填上,可损失的那个大窟窿怎么堵?哪有80亿的资金可以让你们腾挪过来填这个洞?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至少在11月期货到期交割之前,你们都会把这个消息瞒下来,没错吧?同样的,在期货交割之前,你们也没办法止损退场,这样没错吧?既然你们没得选择,为什么不把这个项目交给我?或许还能得到一线生机呢,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任何升级,如果做一下有机会做套利,至少也能弥补一些损失,难道不是吗?”
苏玛不说话,她埋着头思索了良久,必须承认,韩冲说的都是真的,他们现在是处在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上,想做什么做不了,但又知道什么都不做是肯定不行的。这个项目现在给谁操作都一样,反正是注定了的大屎坑,只是谁去做谁就要倒霉罢了。
韩冲见苏玛沉默不语,心里都替她着急,说真的,如果可能的话,他甚至宁愿从赫尔斯金融掏16亿资金出来,补给艾多蒙德,以便将这个项目全部接手。但那样做实在是太说不通了,足够引人怀疑,所以他还只能像现在这样做交易。
“韩,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但我可以帮你向艾德提出这个建议,”沉默了大概几分钟,苏玛才嘘口气,说道。
“那就足够了,我相信艾德会同意的,是不是?”韩冲笑道。的确,艾多蒙德现在恐怕正为由谁来背这个黑锅而头疼呢,如今有个傻帽蹦蹦跳跳的出来,主动要求跳进这个大屎坑里去,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或,或许吧,”苏玛说的很无力,她当然知道艾多蒙德肯定会同意的,但却不能在韩冲面前这么说,那实在有点背后诋毁艾多蒙德意思。
“那就好,既然你也认为艾德会同意,那我就提3个条件,”韩冲继续说道,“第一,赫尔斯金融目前面临的麻烦应该到了解决的时候了,我希望艾德能帮这个忙,因为我后续还要从赫尔斯那边调一部分资金过来,进行后续操作。”
“我可以帮你说服艾德,这个应该不成问题。”苏玛点头说道。
“第二,从我接手那一刻起,整个项目完全归由我负责,”韩冲扳着手指头,说道,“任何人不能就我提出的方案说三道四,不能干涉我的任何决定。就这一点,我希望能够以备忘录的形式做备档,不是我不信任艾德和你,而是我在这个时候,任何人都不能信任。”
“我能理解,这一点不用和艾德商议,我能给你保证。”苏玛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第三,对这个项目的亏损,我会承担我必须承担的那部分责任,”韩冲扳下第三根手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但也仅限于我必须承担的那一部分。这一项同样必须以备忘录的形式确定下来,我可以承担80亿甚至今后可能面临的更大损失,但不会承担挪用资金的法律责任及其任何形式的连带责任。”
“什么意思?”苏玛皱眉问道。
“说白了,”韩冲解释道,“目前我操作的这个项目,艾德可以另外安排人来接手,而我运作的项目,就是洛查斯留下的这个大篓子。你必须在备忘录澄清一点,那就是从一开始,艾德就拨付给我16亿美元的资金,用于11月大米期货的运作,这笔资金怎么来的,我并不知情,我只负责操作。其后的损失,可以是我的责任,如果,我只是说如果,这个项目最终能够盈利,也是我的业绩,我只承担运作本身的盈亏责任,不承担其他任何法律责任。”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苏玛明白了他的意思,慎重的问道。韩冲的意思很明显了,他的意思就是说钱是他弄亏的,但资金不是他挪用的,他只是在操作一个项目而已。但即便如此,这笔亏损也实在是太大了,将来韩冲想赔都赔不起,至于说盈利,开什么玩笑,至少苏玛看不到在未来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韩冲还有什么扭转乾坤的希望。
“我非常确定,”韩冲说道,“你就把我这个意思转告给艾德吧,如果他同意的话,我会尽快办理手上的项目交接,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回纽约。”
第五十四章 豪赌
克列缅丘克市区通往机场的快速路上,加长林肯车在六辆奔驰轿车的前后簇拥下飞快的驶往机场方向。
林肯车宽敞的车厢里,茱莉亚?根瑟表情拘谨的坐在皮质座椅上,视线追逐着车窗外飞快后退的枯黄田野,心头那股淡淡的不舍总是挥之不去。
今年刚满21岁的茱莉亚身世复杂,她是哈萨克斯坦出生的俄罗斯人,但在很小的时候亲生父母便亡故了,是一对在苏联工作的德国夫妇收养了她。茱莉亚的幼年远算不上幸福,因为苏联与西方社会关系紧张,而后来的俄罗斯政局又动荡不堪,那对收养她的德国夫妇在返回德国的时候,未能将她带走,她就是在社会经历大变革的俄罗斯成长起来的。
过去20多年的时间里,茱莉亚一直生活的浑浑噩噩,就像大多数俄罗斯年轻人一样,她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迷茫,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同时,对西方的富足生活充满幻想,总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离开这个地方,到美国,到英国,随便哪个西方国家去享受一下安逸舒适的生活。
但是愿景是美好的,现实却总是那么平淡无味。她凭着身体的特异之处,成了一名演员,之后,没有什么成名的机会,更没有机会去好莱坞寻梦,就像个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原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寡淡无味的过去了,可谁知道一个机会就这么凭空的出现在眼前。
两天前,莉基娅和柳博芙两个人找上门,背着她的丈夫告诉她一个消息,一个美国人愿意花钱资助她们移民美国,还承诺要给她们去好莱坞发展的机会,还会给她们创办一份杂志。那么多的条件一下子摊在眼前,茱莉亚直觉的便认为这是一场骗局。
但莉基娅和柳博芙随后便用实实在在的美金反驳了她的骗局论,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七万美金,没有哪个人贩子会舍得在三个女人身上花费那么大的代价。茱莉亚还是比较谨慎的,她又侧面询问了一下这个美国人的身份,还专门到网上去查找过,结果,韩冲这个名字在“狗狗”上可以查到一百多页的信息,维基百科上甚至还有他的专门介绍。这人得头衔很多,什么华尔街新晋投资人、经理人,赫尔斯金融执行董事,投资项目管理人等等等等,还有他在纽约慈善会豪投几十万美元买下一辆车的举措等等,这样一个人也会是骗子?
此后的两天,茱莉亚完成了一个从犹豫到拿定主意的转变,她背着自己的丈夫与韩冲见了面,从他那里拿到了去往美国的工作签证,就在今天,她只给丈夫留了一封信,便急匆匆跑出来上了这辆豪华的林肯车。是的,她要去美国,她要去好莱坞,她过够了过去那种平淡的日子,不想每天都为一日三餐奔波辛苦,她想过更好的生活,她想见识一下更精彩的世界,而所有的这一切,她现在那个丈夫根本没办法给她,那个男人甚至连份稳定的工作都没有,平素只能靠她的那点收入来过活。
对这片土地,对这边的人,茱莉亚没有任何留恋,唯一可惜的,就是她那个才满周岁的孩子,原本她是想带着孩子一起走的,可又怕惹得韩冲不高兴,最后只能作罢。或许就像柳博芙所说的那样,以后大不了每个月汇钱过来,汇很多很多钱,让他们衣食无忧,自己总不会再有什么亏欠了。
想到这里,茱莉亚咬咬牙,将心底那最后一丝歉意也抛到脑后,微微偏过头,看向身边那个正在通过ipad浏览信息的男人。
男人显然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线条不怎么柔和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随后就把一只手伸过来,撩起她的裙摆,抚摸到她的大腿上。
百褶裙下面穿着紧身的仿肉色打**,即便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布料,茱莉亚似乎还能感受到他手心的热量透过来。想起莉基娅说的,这男人在那方面需求很高,能力也很强,而且还有恋腿癖,不喜欢传统的方式,总喜欢玩各种各样令人感觉羞辱的花式,不过他出手总是那么大方,只要高兴了,花多少钱似乎都不觉得心疼。
茱莉亚感觉非常好奇,这个男人看上去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怎么就会那么有钱呢?难道美国真的是遍地黄金吗?还是说这世上有些人生来就注定是要变成富豪的?这些问题茱莉亚实在想不明白,当然,她也不会耗费太多的心思去想。
没理会身边男人那越来越放肆的手,茱莉亚重新将视线投到车窗外,前方不远处就是机场了。她之前就听说了,从克列缅丘克没有直接飞往纽约的班机,他们需要到基辅去转机。不过在昨晚那些大人物为身边男人专门准备的晚宴上,以往只有在电视和报纸上才能见到的康斯坦丁?切瓦格先生已经承诺过了,要用他的私人飞机将他们一行人送到基辅。
康斯坦丁?切瓦格先生可是连俄罗斯都知道乌克兰大富豪,据说有上百亿美元的身价,身边这个男人既然和他是好朋友,那想必这男人的身价也是个惊人的数字,每每想到这些,茱莉亚就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憧憬。
作为“那个男人”的韩冲,并不知道身边这个前世就令他垂涎的女人在想些什么,当然,他也没兴趣去了解。是个男人就喜欢漂亮女人,这种喜欢大都局限于女人的身体,又有几个男人会对某个漂亮女人的深邃思想感兴趣?
手里的ipad浏览的新闻,里面的报道是一片关于缅甸今年粮食大丰收预景的报道,按照报道中的说法,因为今年雨水充足,缅甸全境的主要产量区都有望在一个月后获得丰收。其中,仰光的公车沟、达依叠等地,即将进入水稻的收割季,按照目前的估计,水稻亩产量有望达到30包。受此影响,缅甸粮食市场大米价格暴跌,稻农对即将到来的丰收并不感觉欣喜。
任重而道远啊!
随手将ipad丢在一边,韩冲一手抚摸着下巴,暗自想到。
受全球两大稻米出口国丰产的影响,国际期货市场上的糙米价格持续暴跌,今天的市场报价与两天前相比再次收低7.5美分,跌幅达到了1.76%,实报7.85美元每英担。受此影响,全球粮食市场期货价格出现普跌的局面,其中大豆期货的跌势尤其凶猛,11月期约的大豆交易价单天跌幅超过3.5美元,现在已经到了近四十年来的最低价6.39美元每蒲式耳。
短短两天,自己即将接手的这个项目再次收亏近两亿美元,而此时距离11大米期货的最后交割日期还有不到25天,估计即便是最乐观的人,在这个时候也要失去希望了。
难怪洛查斯会自杀,这种眼睁睁看着数以亿计的资金如流水般消失的感觉,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扛得住的,实在是太刺激了,刺激到令人血液凝固。
对于洛查斯的自杀,韩冲的感觉就是不以为然,能在华尔街逍遥的人都是赌徒,而且是职业赌徒。职业赌徒的人生准则是什么?就像“在最后揭盅之前,谁都不能轻言自己必胜”一样,对于一个真正的职业赌徒来说,在最后揭盅之前,哪怕局势再不利,也不能轻言自己必败。难道不应该这样吗?
韩冲为什么要接下这个看似根本就亏定了的操作?他又不傻,同样,也不疯,他之所以把这一个亏本了的大单接到手,就是因为有赌赢的希望。洛查斯很失败,他的失败不在于他挪用公款的投资失败,而在于他对自己没有信心,在最终结果没有揭晓之前,就通过自杀这种方式令自己提起出局了。
话说,韩冲对洛查斯的死半点感觉都没有,他唯一感觉遗憾的......就是这家伙怎么把那个比他小了将近二十岁的妻子也打死了?那可是几年前还在t台上风骚无比的世界级名模啊,就这么死了,难道不是暴殄天物吗?这老东西就不知道好好想一想,虽然他欠下的一屁股债没人愿意接手,但是他的露丝还是有很多人巴望着领回家的。
哦,这个思路似乎扯得有点远了,韩冲回过神来,为自己龌龊的思想很是得意了一会儿,转而又想到自己面临的最**烦,这个目前巨亏的投资。
机遇和危机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双胞胎,这两个家伙总是喜欢互相打掩护,让人看不清楚谁对谁。
洛查斯捅出来的这个篓子,目前涉及资金近两百亿,亏损了将近一半,如果不是有惊人的亏损在后面跟着,韩冲即便是熬上十年,也没机会操作这么大的项目,所以说,这对他来说是个机遇。哪怕他的操作不能盈利,只能将亏损的那部分拿回来,这都将是个壮举,必然令他名动华尔街,这对他来说又是一个更大的机遇。
不过,这个机遇他有可能把握住吗?即便有重生的经历,韩冲也不敢说自己就信心十足,万一有个蝴蝶效应,他前世记忆中那件事不再发生,他将会输的一无所有。可他仍旧愿意赌一把,生不满百,草木一春,一心巴望着有了百分百的把握才出手的人,注定一辈子一事无成。
第五十五章 面试?
乘坐切瓦格的私人飞机赶到基辅是下午,工作人员给预定的机票是下午六点的,土耳其航空公司的tk460,这是最早的一班班机,需要到伊斯坦布尔做中转再飞往纽约,全程18个小时。
在基辅的鲍里斯机场酒店简单的休息一个下午,到六点准时登机,韩冲有个不好的习惯,那就是坐飞机的时候睡不着觉,非得落地之后才能睡踏实了,这个习惯估计和近几年飞机频频出事有点关联。
第二天夜里九点,航班在肯尼迪机场顺利降落,韩冲也没上赶着直接去跟艾多蒙德见面,而是直接去酒店睡觉,安稳的休息一个晚上,转过天来的一早才去艾多蒙德家里与他会面。
说真的,艾多蒙德绝对不算是个低调的人,他的住所在上东区的麦迪逊大道左近,那是一个联排的高档住宅区,别墅楼高七层,总面积超过9000平方英尺,单栋别墅的标价高达1450万美元,不含税。
整个别墅区警卫森严,韩冲开着车过来,都必须先与约好的户主通话,得到答复之后才能进入。没办法,纽约的治安状况素来不怎么样,舍得在这里买房住的业主,自然也不介意每年多掏几十万来维持别墅区的治安。
好不容易获准同行,韩冲开着车进了别墅区,顺着两侧摆放有罗马雕塑的庸碌往里走了不到两分钟,就看到穿了一身正装的苏玛等在路边。她在路边打着手势,示意韩冲将车停在路边的一个停车位上。
“艾德正在等你,”等到韩冲把车停好,人刚从车上下来,苏玛便走过来说道,“威尔也在,一会儿说话的时候,你需要注意一点。”
威尔自然就是指的巴培罗·威尔,韩冲有些好奇,这家伙怎么会过来,他跟艾多蒙德不是竞争对手吗?
“他怎么会在这儿?”韩冲皱眉问道。
“艾德已经把这件事上报给了格雷格,现在,公司的几个主要高层都知道了,”苏玛面色阴沉的说道,“这件事已经瞒不住任何人了。”
格雷格·史密斯,高盛目前两大资深合伙人之一,他的前任,也可以说是提拔他的那个人,就是现任的美国财长保尔森。
韩冲当然也知道这个人,而且他知道的要比现在的人多得多,他很清楚,如果按照历史的既定进程推进,几年之后,高盛的神话就会在这个人手里彻底破碎,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此人就是高盛的斯诺登。
“艾德为什么这么做,他不是反悔了吧?”韩冲对这件事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他不知道这个机会是不是等同于从他的指缝间流失掉了。
“不,艾德轻易不会作出决定,但只要是他做出的决定,即便是错了也不会反悔。”苏玛看了韩冲一眼,说道,“他这么做也有他的考量,随后他会跟细谈的。”
苏玛对艾多蒙德这个评价韩冲还是认可的,回想他当初挑选深圳企业项目的时候,艾多蒙德明显是极其不看好,可他还是没有反悔,而是真就认可了他的选择。韩冲对艾多蒙德这个人有诸多看法,但在这一点上,他也不得不钦佩人家,这不是一根筋,而是一种真正有魄力的表现,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有不可告人的野心,能跟这样的boss混下去,的确也是一件令人感觉很舒服的事。
“那你想要告诉我什么?”韩冲知道以苏玛的身份,没可能无缘无故的出来迎接自己,她肯定有什么话要跟自己交代。
“你应该知道,之前你提出来的那些要求,艾德已经同意了,他之所以将这笔亏损上报给格雷格,也算是兑现于你的承诺,”苏玛放慢脚步,说道,“这两天,艾德同公司的各方做了一揽子的交易,目的就是为了将这件事暂时压住,同时,也是为了将这个项目的后续操作权抓在手里。”
韩冲点点头,尽管苏玛提到了艾多蒙德与他韩冲的承诺,但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韩冲心里清楚的很。整件事说白了,艾多蒙德其实没有什么选择,尽管那些钱不是他赔掉的,可操纵杠杆的资金却是从他手里抽走的,而且在此之前,他将整件事都隐瞒了。现在问题出了,洛查斯虽然死了,可责任还要有人来背,为了形象,公司不太可能直接把艾多蒙德踢出去,但他最好的下场也就是事后混个体面辞职了事。
作为公司的高级合伙人,而且是一个有希望稳定资深合伙人宝座的高级合伙人,艾多蒙德铁定不甘心接受这个现实,要想翻盘,他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想办法将这个项目做活,替公司挽回损失。尽管这条路现在看不到任何希望,但却是**力最大的。挽回损失就等于是挽回80亿资金,去年一年,高盛上缴的利税也才只有64.75亿美元,这一笔等于是把一年利税抢了回来,而且还有富余。如果这个翻身仗打赢了,艾多蒙德将能赢得一切,之前的责任将不再是他的责任,而挽回亏损的业绩却是他实打实的业绩。到时候,即便是他不能拉到执行董事会的中立票,那个空出来的资深合伙人宝座也必然属于他——毕竟高盛的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出资人团伙,这些神秘的出资人别看不担负高盛运作的任何法律责任,却拿着高盛盈利的绝大部分分红。这些人不会管公司内部的斗争如何激烈,也不会管你谁对谁,他们只要公司能给他们挣钱,谁能给他们挣钱他们就支持谁。
至于第二条路,那就是下策了,很常见的手段,不管能否说通,能否服众,先找一个替死鬼把绝大部分责任都担下来,至少替他分担大部分罪责。如此,艾多蒙德虽然没资格再问鼎资深合伙人的宝座,但是高级合伙人的身份却很可能保得住。
到这儿,问题出现了,谁最合适做这个替死鬼?原来估计还不好找,毕竟洛查斯都死翘翘了,但现在还说了,一个悍不畏死的韩冲蹦了出来,他要接着操作这个项目,而且他虽然不承担挪用公款的罪责,却愿意承担项目损失的责任。这个结果显然对艾多蒙德是最有利的,所以他将整件事上报给了公司,挪用公款是洛查斯的事,巨额损失将来有韩冲背着,他虽然不能说跟这件事无关,但至少逃掉了主要责任,何乐而不为?
于是乎,两条路在这里汇合成了一条:要嘛他韩冲把损失挽回来,要嘛他去背责任。除了这二合一的道路之外,艾多蒙德还有更多选择吗?
苏玛说,艾多蒙德做了一揽子交易,才将这个项目的后续操作权拿在手里,说真的,这个交易他能不做吗?韩冲可以肯定,如果他不把这个操作权抓在手里,换一个人上去,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做项目结算,把此前所有的损失,所有的操作细节都统揽成备忘录。不用别的,就这么份备忘录就能把他艾多蒙德的菊花爆成火山口,让他吃不了的东西都不用兜着走,直接扔火山口里就行了。
如果这时候问韩冲一个问题,给人背黑锅有什么感觉,那他只会说甘之如饴,这不是下贱,有的时候能充当一个背黑锅的角色也是身份的体现,要换成一个朝九晚五的小上班族,这黑锅他想背都没资格。
“为了说服执行董事会那边将后续的操作权交给你,艾多蒙德也费了不少力气,”苏玛哪知道韩冲的想法,她一边朝别墅里走,一边继续说道,“今天,执行董事会来了十二位执行董事,他们要问你一些问题。”
12位执行董事,那就是12位高级合伙人,换句话说,高盛现有的高级合伙人中,近三分之一今天都来了。这些高级合伙人不用说,都曾经是叱咤一时的金融大鳄,目前,他们中的很大部分可能都是某家银行或是某家风投、对冲基金的当家人。他们中有些很低调,有些人可能高调一些,而那些高调的肯定在福布斯富豪榜上榜中有名。能与这些当面对答,说实话,韩冲应该感觉荣幸,不过他却没有这种感觉,因为他认为这些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的将来也会站到这些人的行列里。
“你不用紧张,”苏玛见韩冲垂着头走路,也不说话,还以为他紧张呢,便宽慰道,“艾德已经有了安排,这些人大都已经默许了由你接过操作权。你需要注意的除了威尔之外,就是劳迪亚蒂丝和德拉基两个人。”
劳迪亚蒂丝就是安提哥尼·劳迪亚蒂丝,希腊人,高盛欧洲投行负责人,高级合伙人,这个人现在还不出名,她晋升高级合伙人的公开理由,是在希腊“货币互换”业务中为高盛盈利3亿美元。但韩冲却很清楚,这个人绝不是一般角色,而且她马上就要出名了,她将以“欧洲公敌”的身份享誉全球。不为别的,就因为她便是希腊债务危机的始作俑者,同时,说整个欧债危机起始与她也毫不夸张。
德拉基则是马里奥·德拉基,意大利人,高盛欧洲大区副总裁,高级合伙人。这个人很低调,很少在公众场合路面,其实这不是因为他喜欢低调,而是意大利各种各样的黑帮到现在还想弄死他。此人的成名作是以高盛见习合伙人的身份跑到意大利出任财政部总干事,并在1992年配合高盛做空意大利里拉,导致意大利政府财政危机。随后,正是借着这个机会,德拉基将意大利规模最大,同时也是世界排名第七位的、上下游一体化石油公司埃尼公司私有化。这一起操作,令高盛赢得惊人的暴利。
第五十六章 你猜
艾多蒙德的别墅有个前庭花园,从仿古设计的白色栅栏墙外走进去,就看到两个穿着佣人服的工人,正在花园里整理草坪,一头没有栓链子的棕色斗牛犬,正将两只前爪搭在花园一方花圃平台上,聚精会神的看着一只正在花丛间飞舞的白色蝴蝶。
斗牛犬显然是有人精心照顾,养的那叫一个膘肥体壮,浑身上下的肉褶子一层一层的挤着,四条小短腿都赶上猪蹄子了。
听到有脚步声传过来,这斗牛犬舍弃了飞舞的蝴蝶,抖着一身的肥肉颠颠的跑过来,一条大红舌头在阔嘴外边耷拉着,甩啊甩的,就像叼了一根腊肠似得。
这斗牛犬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虽然个头不高,但架不住块头大,看着很唬人。韩冲对狗这玩意向来有一种畏惧心理,他看到那斗牛犬径直奔过来,一声也不带叫的,心理莫名就有些畏惧,禁不住停下脚步。
“这是威尔,艾德的开心果,你不用怕它,它不咬人的。”苏玛显然明白韩冲的心理,她停下来,笑着解释道。
她这话刚说完,那斗牛犬已经跑到了花圃边缘。从花圃边缘到小甬路之间,有一道及膝高的小栅栏,斗牛犬离着小栅栏还有半米远,便蹬着小短腿跃起来,想从栅栏上方跳过来。可惜,这家伙实在太肥了,前半身是过来了,但后边两条腿却被栅栏挡住,整个肥硕的身子在半空打个滚,屁股着地,嗵的一声落到地上。
这一下只听声音就知道摔得不轻,不过这狗皮糙肉厚的,应该也不碍事。它萌呆的翘着四条腿,保持着跌下来的姿势在那儿做了几秒钟,然后突然身子一歪,径直躺到了地上,两只后腿一蹬一蹬的,就像死前挣命一样。
这一幕让韩冲看的目瞪口呆,心说艾多蒙德爱犬不会就这么挂了吧。
“我们走吧,别让那些久等了。”就在他心里这么想的时候,边上的苏玛却语气平淡的说了一句。
“可是这......威尔......”韩冲迟疑道。
“装死呢,这是它惯用的伎俩。”苏玛有些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当先迈步朝别墅前门走去。
可不是,她才走了两步,随着脚步声,那死狗便偷偷抬起头来,朝这边窥探。
韩冲无语的摇摇头,追上去两步,说道:“艾德倒是好兴致,给自己的宠物狗起了个好名字。”
苏玛耸耸肩,多少有些无奈的说道:“威尔在佛罗里达的农场里专门养了头叫艾德的驴子。”
韩冲:......
两世为人的韩冲经历过各种“会审”,什么三堂会审,四堂会审的,当初拿硕士学位的时候,论文答辩可是七堂会审,整整七个考官在场,所以在面对今天这个十二堂会审的时候,他也没有多么紧张。
会面的地点在别墅的二楼客厅,韩冲由苏玛带着进门的时候,偌大的客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别墅二楼的客厅是采用的现代家居设计,以宽大的影视墙为中心,对面安排了一圈直排沙发,而在这圈沙发中央的玻璃钢茶几对面,还加放了一张单人的皮质沙发。只看已经坐满人的直排沙发,韩冲就知道那副单人沙发是留给自己的。
这可不是面试,而是一次操作策略的质询,等着苏玛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之后,韩冲径直走到那张单人沙发前坐下——坐姿很正,但也不显得拘谨。
没理会众人聚焦在自己脸上的目光,韩冲先是朝着坐在最左侧的艾多蒙德点点头,笑问道:“艾德先生,本来昨晚回来就想去拜会你的,但听苏玛说你已经出院了,这才等到今天。”
艾多蒙德朝他笑笑,没有回应他的这番问候,而是直接说道:“你今天来的也正是时候,来,我为你介绍一下公司的几位执行董事。”
韩冲点点头,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这十二位执行董事里,有韩冲重生后才认识的,也有他前世就听闻其名的。比如说乔舒亚·博尔顿,此人是高盛执行董事,当然,他现在的公开身份是布什白宫办公室主任;罗伯特·斯蒂尔,曾经的高盛副总裁,如今的执行董事,公开身份是保尔森的国内金融顾问;兰德尔·福特,高盛全球股票业务主管,执行董事,现在的公开身份是国务卿顾问。或许是因为具备着官方的身份,所以他们三个坐在中央的位置。
剩下的人里,比较具有代表性的,像詹姆森·霍特,这个人并不出名,属于那种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但他却是时下高盛内部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这个人在几个月前干了一件事,他把一个小市场分析师打造成了“神”,打造成了全球知名的“中东信使”,这个小市场分析师名叫阿尔琼·默提。“默提神”在去年九月份发布了一份预测国际油价的报告,宣称国际油价受种种外部因素的影响,极有可能在未来6到24个月内,从每桶60美元飙升到每桶150到200美元。
事实证明,神的确是存在的,默提神预言对了,短短几个月,国际油价便从60美元一桶的价格开始飙升,70美元一桶,89美元一桶,99美元一桶,到今年五月份,国际油价已经飙升到130美元一桶的高位。
就在全世界炒家都在膜拜默提神,欢欣鼓舞的等着迎接油价飙升到200美元一桶的时候,本月月初,默提神再发预言,宣称国际大环境变了,之前影响油价的各种利好因素不见了,油价要跌,而且会在明年年初到5月之间,跌到每桶45美元的超低价位。
结果就是,目前国际油价正在暴跌,按照韩冲了解到的信息,今天开盘,国际油价每桶再跌0.78美分,现在,已经跌到了每桶不到100美元的价位。
神就是神,说油价涨油价就涨,说它跌它就跌,因此,默提有了一个很大的名声“中东信使”。
可若是揭开神的面纱,后面露出来的真相会是什么?作为八月份那两只金融衍生品的缔造者,韩冲能够了解一些内情。加速收益债券和最劣封顶奖金这两款衍生品,到目前为止已经通过券商搜罗到了近四百亿美元的投资。这些钱,包括同为承销商的赫尔斯金融都一分还没捞着,都被那些银行调用走了,而与此同时,国际油价市场进入的卖空资本却迅速增多。
高盛在过去近一年的时间里很穷,这不是假的,而是真的,雷曼的优质资产它不是不想要,而是在雷曼不破产的情况下,高盛没有能力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抽调出如此海量的资金。那高盛的钱去了哪?韩冲相信,国际油价再过去几个月的剧烈波动,绝对与高盛那批消失的钱有密切关联。
高盛没本事自己印钞,它手里的资金就算再多也是有限的,一个大项目的运作,很多时候就需要拆东墙补西墙,不过在资本领域,这种拆东墙补西墙有个好听的名字——“资本运作”。毫无疑问,国际油价必然会在未来两三个月内跌到低位,那时候高盛将回笼一笔数额惊人的资金,这些运作金钱的高手绝不会让这笔钱留在手里生锈,未来几个月,高盛将有大动作。而这个继续执掌大动作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个子英国佬,詹姆森·霍特。
等到艾多蒙德为韩冲做了简单的介绍,一个甚至不算开场白的开场白之后,第一个开口的人就是博尔顿,他看着韩冲,笑眯眯的说道:“韩,我了解你之前做得几个操作,很漂亮,算是不错的成绩,不过我更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要冒险接下这个已经陷入绝境的操作。”
“博尔顿先生,我能给你的答复是,现在全球有近六十亿人口,而在这六十亿人里,只有不到一百个人,在穷其一生的经历中,有机会操作上百亿美元的资金。”韩冲想都不想,直接回答道,“我不希望错失这个机会。”
“知道失败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第二个开口的是福特,他直截了当的问道。
“我想,如果有一天我进了联邦监狱,当典狱长询问我罪名的时候,我坦然告诉他,我亏掉了高盛80亿,福特先生,你说,他会不会给我安排一个单间?”韩冲耸耸肩,表情轻松地说道。
满脑袋白头发,面容刻板的福特闻言呵呵一笑,扭过头去与博尔顿对视一眼,不再说话了。
“虽然是一笔无法挽回的损失,”第三个提问的是斯蒂尔,他看着韩冲问道,“可公司内部比你更成功人有很多,我们又有什么理由把它交给你?”
“因为为了挽回这笔损失,我可以押上我的一切,”韩冲直接回答道,“如果有人有这样的决心,我可以让他充当我的副手。”
斯蒂尔点点头,他明白韩冲的意思,为了拿下这个项目的后续操作权,他的确是把他的全部身家都押进去了,当然,这也是大家都不能理解的地方。
“你认为这个项目还有救吗?”这会提问的是一个瘦高个,这个人韩冲认识,他就是威尔,艾多蒙德的死对头。
“你猜。”韩冲笑了笑,简单的说道。
第五十七章 难上加难
在十二位执行董事的面前,韩冲没有露怯,表现的淡定自若,当然,在对面威尔的时候,甚至还有一些不太礼貌,不过这也是韩冲有意为之。中庸之道是中国人的古老习性,在西方社会里并不适用,尤其是在高盛这样的公司内部,争权夺势可以说是其保持生命活力的一种手段。
韩冲是由艾多蒙德推荐的合伙人,他的身上打着艾多蒙德一系的烙印,而威尔则是艾多蒙德的竞争对手,韩冲即便是在威尔面前表现的再恭顺,也得不到任何好处,相反,还有可能会被人看轻。反正怎么也跟威尔这个家伙尿不到一个壶里去,韩冲索性不给他丝毫面子。
整个谈话的时间持续不到四十分钟,可以看得出来,在场的绝大部分执行董事都对韩冲的表现极为满意,尤其是三个具备官方背景的执行董事,他们欣赏韩冲在这个大项目上表现出来的淡定以及一往无前的拼命精神。当然,最重要的是,韩冲的回答说到了一个重点,那就是在目前这个项目上,没有人会做出像他那样的选择,将自己的一切都押上去搏一把。
谈话结束之后,韩冲被暂时请出客厅,将客厅留个这些执行董事们确定最后的结果。
“表现的很不错,”苏玛也陪着韩冲出了客厅,两人在回廊的角落里站定,苏玛首先开口赞道,“都没想到你面对这些人的时候,竟然丝毫不怯场。”
韩冲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给自己点了一支。
“这个项目看来多半会交给你来做了,”苏玛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也说不上是欢喜还是担忧,“说真的,我实在搞不懂你为什么要拿下这个项目,你进入华尔街也不是一天两天,应该知道什么样的操作有可能扭亏为盈,而什么样的操作是地道的死局。难道你对自己目前所拥有的一切,丝毫都不觉得珍惜吗?”
“想说的我刚才已经都说过了,那些都是我的真实想法,没有半分参假。”韩冲吸了一口烟,优哉游哉的涂了一个烟圈,说道。
“那好吧,”苏玛无奈的点头,说道,“你认为你有几成把握可以扭转败局?”
“一成都没有,我现在只能说,”韩冲耸耸肩,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那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苏玛一滞,索性放弃这个问题,转而问道。
“下一步要等艾德兑现第二步承诺,先帮我把赫尔斯金融的问题解决掉。”韩冲简单的回答道。
“这个问题你不用操心,艾德已经在操作了,”苏玛说道,“相信这两天就会有消息,更何况审计署那边的调查已经持续了两周,也该告一段落了。”
“那就好,只要赫尔斯金融财务一解冻,我就会调三个亿的资金出来,展开这个项目的后续运作。”韩冲说道。
“什么样的操作?”苏玛好奇的问道。
“呵呵,”韩冲一笑,斜眼看着她,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继续增大持仓。”
“什么?”苏玛给他吓了一跳,本能的失声道。
这个韩冲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现在国际大米期货的行情一直在看跌,这边原本已经套牢了上百亿的资金,想逃都逃不了,谁能想到他接过操作权之后,竟然还想继续投入资金增大持仓量。
就在苏玛打算追问他到底有什么打算的时候,几步之外紧紧闭合的客厅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众执行董事们鱼贯而出,看他们彼此有说有笑的样子,应该是就整个操作的执掌权达成了最终协议。
韩冲与苏玛闪身让开走廊的位置,看着这些大佬们一个个从面前走过。没人跟韩冲提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但几乎每位大佬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都会看他一眼,甚至有些比较好说话的,还会跟他简单的交谈两句。
“年轻人,你给我的那个答案我猜不到,”走到艾多蒙德前面的威尔,在经过韩冲面前的时候停了下来,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对韩冲说道,“当然,我也不需要去猜了,我想如果上帝不是真的站在你那边,你会如愿以偿的在联邦监狱里得到一个单间的。”
“谢谢您的祝福,威尔先生,”韩冲笑眯眯的回答道,“不过我从没指望过上帝能站在我这边,更多的时候,站在我这边的是撒旦。”
威尔没再说什么,他深深地看了韩冲一眼,转身下楼去了。
走在最后面的一个人是艾多蒙德,他的脸上尽管也带着笑容,但是这份笑容很僵硬,这令韩冲的心理有了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跟在艾多蒙德身后将十二位执行董事送出门,三个人重新回到别墅一楼的客厅,整个过程中,艾多蒙德都很沉默,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脸色显得更加难看了。
见苏玛不开口,韩冲也按耐着性子一声不吭,直到艾多蒙德招来佣人送咖啡,又招呼着他们两个在客厅的沙发前坐下,苏玛才第一个开口问道:“情况怎么样?”
“你们知道我加入高盛有多少年了吗?”艾多蒙德没有直接回答苏玛的问题,而是顾左右而言他,“算一算,从76年到现在,已经整整32年了。最初加入公司的时候,我只是一个送报员,每天唯一需要干的工作,就是给按照报单上的牌号,给每个公司高级雇员送上当天的报纸。那时候的公司规模还不大,也没有那么多的投资人将资本金交给公司打理,即便是高级雇员,每周的薪水也不过70多美元而已。但那时候却充满了朝气,每个人都雄心勃勃,而且富有正义感,坚韧不拔,不管到任何时候,似乎都不肯认输。”
韩冲真是没兴趣听这老头讲史,不过看苏玛听的入神,他也只能装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7、80年代的华尔街,乃至全世界的金融界,都是一个不讲究规则的地方,在这里起作用的守则只有一个,弱肉强食,各种形式的恶意收购层出不穷。”艾多蒙德继续说道,“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公司进入了全面发展的时期,你们或许不会相信,当时的公司却是以反恶意收购的白马骑士形象迎来鼎盛的。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们战胜了第一波士顿,战胜了摩根斯坦利,牢牢奠定了在华尔街的地位......这一眨眼,三十多年的时间就那么过去了,公司已经成了庞然大物,我们拥有一流的经济学家,一流的市场分析师,一流的项目操作人,一流的项目团队。我们有上百位合伙人,有一百五十多位投资人,可以调动数以百亿甚至数以千亿计的资金,我们站在了华尔街的最顶峰,可我们成功了吗?不,我认为事实不是这样的,相反,我们失去的比得到的多得多。”
话说完,艾多蒙德将目光投向韩冲,看了他一会儿之后,说道:“韩,洛查斯的项目今后将由你来接手,你只有27天的时间,我不关心你是怎么考虑的,也不关心最终的结果,因为成功或是失败的果实,都将由你自己吞下去。我不知道这对你来说算不算是个好消息,如果算的话,那我下面就要告诉你两个坏消息。”
韩冲迎着他的目光看回去,等他把这个坏消息说出来。
“公司会把这个项目交给你来操作,但也会安排一个监督人来监督你的全程操作,不过他并不会干涉你的任何操作,除非你的操作会对公司的利益造成实质性的损失。”艾多蒙德说道。
韩冲听了这话顿时松口气,有人监督他并不怕,因为后续的投入他不会再用公司的钱,而且说真的,之后他根本不会做太多的事情。
“这个消息并不是那么坏,对吧?”艾多蒙德淡然笑道,“那好,接下来我告诉你第二个坏消息。明天,洛查斯挪用公款导致巨额损失的消息,将会由公司的发言人公开宣布出去,这件事将不再是秘密,而是会变得人尽皆知。”
“什么?”苏玛吓了一跳,她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艾多蒙德,心里实在想不明白公司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知道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吗?对公司来说,这个消息意味着一场震荡,很多高盛的投资人将会担忧,市场将会对高盛的未来充满疑虑,这些都会给高盛带来数额更加巨大的损失。
而除此之外,这个消息也将会给韩冲未来的操作制造更大的难度。高盛公开承认其在国际稻米期货市场蒙受亏损,那就等于是宣布不看好这个市场的未来,这势必会造成国际大米市场期货价格的再次暴跌。
“公司为什么这么做?”苏玛瞪着艾多蒙德,问了这么个问题。没有从艾多蒙德那里得到答案,她又扭过头去看韩冲。
令苏玛感觉惊讶的是,韩冲的面色相当平静,他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一样。
“公司准备开始运作‘最佳收益债券’和‘最劣封顶式奖金存款’两支债券了吗?谁来主持这个项目?”等了一会儿,面色平静的韩冲突然问了这么两个问题。
第五十八章 联系
苏玛显然没想到韩冲会突然问道这么一个看着似乎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她诧异的看了看韩冲,见他一脸凝重的表情,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隐约中感觉着抓住了什么关键性的东西。
“韩,我想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天才,你现在缺乏的只是时间而已,”艾多蒙德看着韩冲的目光里充满了欣赏,而且是毫无遮掩的欣赏。
“是的,这是执行董事会做出的决定,大家都认为到了操作这两个债券的时候了,至于负责执行的人,很不幸,是威尔。”艾多蒙德沉了沉,转而又说道。
韩冲缓慢的点头,表示他理解公司的作法。很明显,公司压根就没指望他能从期货市场上把损失赚回来,那些执行董事们之所以把这个项目交给他,只是为了让他在前面扛着大旗吸引眼球罢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公司是不是也决定就此逼着华盛顿那边正式表态,将扶助资金的事情彻底敲定了?”韩冲又问道。
这回艾多蒙德没再说什么,只是沉重的点了点头。
“那这么说,公司资深合伙人的名额,已经算是落到威尔的身上了?”韩冲紧跟着问道。
艾多蒙德嘴角抽了抽,好半晌才说道:“如果没有太大意外的话,这就是定局了。”
“结果没有揭晓之前,谁都不能断言最后的结局是什么,”韩冲一脸不屑的站起身,转身的同时说道,“艾德,哦,请允许我以朋友的身份这么称呼你,我认为你现在需要做的并不是在这里判断什么定局,而是应该想办法怎么扭转不利的局面。”
说着话他便朝门口的方向走,直到即将步入玄关的时候,他才停下来,侧过身对艾多蒙德说道:“退一万步说,要是没有太大的意外并不意味着就真的没有意外,你给我争取到了27天的时间,好,我就用这27天的时间为你演一场好戏,你等着看好了。”
话说完他已经走进玄关,身影消失在挂着大幅相架的墙壁后面。
韩冲就这么走了,连句再见都没说,但客厅里的两个人都没责怪他不懂礼数。
苏玛是直到这个才想清楚她脑子里抓到的那个关键问题,心里也对威尔的实力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经典的、近乎于套利交易的反转手段。最近一段时间,纽约证券市场的大盘走势并不明朗,虽然时不时传来不堪的消息,会令股市产生动荡,但大量进场的中小投资者却对即将到来的触底反弹充满信心。所以,近期股市虽然跌宕起伏,但下跌的幅度并不大,至少没有将投资者的信心完全摧毁。
威尔与公司的一些执行董事显然不认为由洛查斯造成的巨额损失还能从期货市场赚回来,所以他们的思路延伸开去,一番腾转,落到了“加速收益债券”与“最劣封顶式奖金存款”这两支对赌债券的身上。
购买了这两支债券的中小投资者,为高盛在近期的操作提供了高达数百亿的资金,但这些钱并不是高盛的,而是无数中小投资者以对赌的方式放在高盛以及一系列银行、投资机构、券商手里的,如果股市持续回暖,他们最终将连本带利的将这些钱从华尔街套走。现在,威尔他们要做的,就是将这笔钱吃进嘴里,以此来弥补高盛在期货市场上的损失。
没错,高盛的确是在期货市场上受损严重,这个消息如果公布出去,也确实会重创投资者对高盛的信心,从而为高盛带来更大的损失。但在如今这种局势下,尤其是在雷曼刚刚破产,美林又传来危机的情况下,一旦高盛又出了问题,真正受损的难道仅仅是高盛吗?当然不是,它会将原本就因金融市场前景不明而变得异常敏感的投资者惊住。为了避免遭受不必要的损失,大量的投资者会在投资的问题上变得更加保守,他们会把选择把钱死死抓在手里,尽可能避免贸然投资。即便是鼓足勇气将资金投出去,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也会第一时间缩回来。
洛查斯操作大米期货,为什么赔的这么严重?就是因为局势不好,投资者极度谨慎,所以,泰缅两国只是一个公告发出来,就能造成国际米价瞬间暴跌。
先是雷曼破产,紧接着又是美林危机,这才短短不到一个月,高盛又再次出现问题,这一连串的打击,将使得股市遭受重创,投资者会更加畏首畏尾。与此同时,各大银行又相继收紧银根,增加储备金率,实体性企业极不容易从银行得到贷款,又很难从股市筹到资金,这必然使得次贷危机造成的市场萧条向实体企业方向蔓延。一旦实体企业也大量出现问题,又会反过来再次重挫股市,从而形成一个恶性循环,大范围的经济萧条将难以避免。
等到股市真正崩溃,高盛通过两支债券与中小投资者的对赌显然会收获最终的胜利,这将是超过两百亿美元的利润,哪怕与各大券商、投资银行瓜分之后,剩余的利润也足以填补高盛此前在大米期货上的损失。
不仅如此,股市的崩溃,中小投资者的破产,又会反过来向华盛顿施加强大的压力,迫使国会不得不重新考虑那7280亿美元援助资金的方向问题。到那时候,华尔街将有足够的底气与华盛顿摊牌:要嘛把钱给我,要嘛大家一起死。
难怪威尔以一个加入高盛不足十年的新人身份,竟然能在执行董事会里与老资格的艾多蒙德斗个不相上下,苏玛暗自想到,自己可以质疑这个人的人品,也可以质疑他的心狠手辣,但有一点不能否认,那就是这个人很有才,很有眼光,而且极有手腕。
奇怪的是,苏玛竟然感觉自己能够从威尔的身上,察觉到一些韩冲的影子,也许他们才是真正的同一类人,只是不知道这一次韩冲是否有扭转大局的能力。
能从艾多蒙德的嘴里得到一个天才的赞誉,韩冲并不觉得多么荣幸,自家事自家知,他知道,若是没有前世的记忆存在,他根本不可能达到今天这样的高度,更不可能窥破高盛下面的布局。
当然,韩冲也不认为自己比别人差多少。凡尘中形形色色人们,或许会有一些智力上的差别,但除了傻子之外,人与人之间在能力上的真正差别并不大,关键还是在于后天的锻炼。
.若是没有前世记忆的帮助,韩冲不认为自己有机会在华尔街这种地方迅速崭露头角,而没有机会崭露头角,自己就没有机会独立操作一个项目,由此推演下去,不能独立操作项目,就摸不清其中各个环节的问题,也没有可能产生那种运作大项目所必须具备的大局观。
就像他运作的中国深圳企业上市项目,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股民,谁能从远在万里之外的俄格战争冲突,联想到这家企业的上市大有可为?这原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可它们之间的确存在着一种关联。
再有,即便在今天的美国,又有几个投资人能够从高盛大米期货狂赔这件事,联想到下一步华尔街将会集体向华盛顿逼宫?迫使其将援助计划更多的倾向金融界?
从这一点看,那些纵横华尔街,叱咤全球金融界的投资人、市场分析师们,实际上都是马克思主义者,他们都尊奉一条普遍联系原理。
“怎么,你还要走?”在久违的大沙头贫民窟,韩冲那栋始终保留着的寓所里,阿斯利无意识的转着手上那枚戒指,诧异的问道。
“嗯,估计就是最近两天的事,”韩冲低头看着手里一份厚厚的报摘,随口回答道,“刚刚接手一个项目,我要到东南亚走一趟。”
报摘是刚刚从赫尔斯金融拿回来的,他离开美国这段时间,公司有专人负责为他整理每天的报摘,按照他的要求,按日期,事无巨细,从经济到政治再到娱乐、体育竞技等等等等,每个方面的新闻都要整理一份报摘出来。
他现在正在看的新闻,是本月14号华盛顿发出的白宫新闻发布会采访内容,内容的具体信息,就是布什正式宣布美国解除近海石油开采的行政禁令,并将在近期对14块区的开采权进行公开招标。若是将这份报摘扔到一边,去看那份财经类的报摘,就能很惊讶的发现,在财经版块上,仅仅是一天之隔,也就是本月15号,便有一则相关消息刊登在报纸上:国际市场原油价格大幅回落,其中纽约市场创出1991年以来最大单日跌幅,油价盘中跌至120.42美元每桶,最终收于122.19美元每桶。
透过这两条新闻,韩冲似乎能看到大批有金融界背景的游说公司说客,往来于华盛顿的各个街道。
“对啦,拉里那边怎么样了?”眼睛看着报摘,韩冲似乎还能想到别的东西,他随口问道。
“已经接触过了,他现在对任何一笔投资都舍不得放弃,更何况还是上亿元的额度,”阿斯利说道,“这段时间,他一直希望能跟你见个面,好好谈一谈。”
“我现在没时间,”韩冲笑了笑,说道,“最主要是没钱,你找个理由拖上一段时间吧。”
第五十九章 名人
韩冲说他最近比较忙,这句话并不是完全的推脱,而是事实。
被授权接手了洛查斯捅出的大篓子,韩冲以赫尔斯金融执行董事的身份正式受雇与高盛集团,其被委任的职务,是高盛集团亚太区总部投资顾问。
这条消息隔天就被公示,与他的任命公示同时发出的,还有一系列的人事调整公示。比如说:高盛集团独立董事拉贾特?古普塔将出任宝洁公司董事会执行董事;约翰?罗杰斯将出任高盛集团董事会秘书;苏黎世金融服务公司首席执行官、高盛集团董事会公司治理和提名委员会副主席詹姆斯?斯基罗将出任集团独立董事等等等等。
韩冲连到赫尔斯金融露个面的时间都没有,20号准时到集团总部报道,以他目前的职位,在公司还不能拥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他需要和另一个人合用一间。幸运的是,韩冲对自己的办公室要求并不高,反正他在高盛又不用坐班,即便是给他一间办公室,他一个月里都不见得来上两回。而不幸的是,那个与他共享一间办公室的家伙,那个叫麦克唐尼?詹姆森的家伙,还将是他今后一段时间的合作伙伴,更准确的说,那个家伙将会监督他在今后这个项目中的每一步细节操作。
麦克唐尼?詹姆森,一个爱尔兰移民,今年35岁,进入高盛工作已经有15个年头。令人不得不钦佩的是,这个人并不是科班出身的投资人,相反,他属于那种要学历没学历,要背景没背景,刚来美国甚至连绿卡都没有的三无人员。他16岁移民美国,先后做过餐厅服务员、汽车修理工等多种工作,直到20岁才从加利福尼亚跑到纽约来闯天下。与艾多蒙德的经历相似,麦克唐纳刚进高盛的时候也不是来做投资人的,他起步时做的是门童,领着每天不到10美元的薪水,而且一干就是三年。三年期间,他白天工作,晚上自学,这才在三年后的一次正式招聘中,获选成为公司的实习生。
像麦克唐纳这样的人,在高盛不会受到任何歧视,毕竟公司很多大人物都有着类似的经历,最显著的例子就是曾经在高盛担任过21年董事长的西德尼?温伯格,他在高盛的第一份工作是给合伙人们擦鞋子。
韩冲虽然是个金钱至上主义者,但他对有毅力的人也不乏好感,不过有这种好感的前提,是这个有毅力的家伙别站到他的对立面去,而麦克唐纳作为威尔弄进项目里的代言人,明显与韩冲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尽管按照当初执行董事会的安排,韩冲负责主导整个项目的后期运作,而麦克唐纳作为监理会的代表,对整个运作的过程只起一个监督的作用,但麦克唐纳明显不是那种甘于寂寞的人,他总是免不了会对韩冲的操作指手画脚,所以两人的矛盾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进入十月下旬的纽约,看上去顿时便的昏黄了许多,就连海上吹来的晨风都多了一层萧瑟的意味。
在华尔街临近东河的最后一个街段,一排已然掉色的街边长椅上,一个穿着素灰色风衣、面戴墨镜的年轻人迎着刚刚出现的晨曦坐在排椅上,翘着二郎腿,面前展开着一份今天刚刚出版的《华尔街日报》。
年轻人的身后,站着两个穿了一身黑色西装的彪形大汉,两个大汉都是白人,耳朵里别着麦,一看就是富有经验的保镖。
在离着三人不到五六米远的地方,一个穿着一身脏兮兮西装、蓬头垢面的乞丐蜷缩在路边灯柱下,他的脚边放着一方布满污垢的纸牌子,上面的字迹隐约可辨:“这是一场阴谋!”
乞丐估计是睡着了,蜷缩在那儿一动不动,垫在脑后的那只手里,兀自紧紧攥着一张脏兮兮的100元大钞。一个踩着滑板的年轻人从乞丐身边经过,停下来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蹲下身去,将那张钞票轻飘飘的抽走,然后飞快的踏上滑板跑掉了。
原本坐在排椅上的年轻人一丝不漏的看到了这一幕,他等那个偷钱的年轻人跑远了,才合上报纸站起身,在自己身上左翻右找一通,最后只摸出来一张卡,转身交给站在后面的一名保镖,又跟他说了两句话。
保镖没有接卡,而是自己掏出来一个钱包,取了一张100面值的美钞递过去。
年轻人没接钱,而是朝那个路边的乞丐指了指,示意自己的保镖把钱给乞丐送过去。
保镖什么都没说,一路疾行的走过去,蹲在乞丐的身边停了一会儿,再走回来的时候,手里仍旧拿着那张钱。
“先生,他已经死了。”站在年轻人面前,保镖面无表情的说道。
年轻人正是回到纽约一周多的韩冲,听说乞丐已经死了,他只是默然点点头,随即迈开脚步,朝街道另一侧走去。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人在死,不是老死病死就是横死,信教的认为人死灵魂不灭,不是去天堂就是下地狱,韩冲觉得,从华尔街这头数到那头,每一栋摩天大楼里,在六层以上办公的人估计都上不了天堂,这里面自然也包括了他。
现在的时间还不到七点钟,整条狭窄的华尔街街道已经变得有些拥挤,原本韩冲是打算一大早赶去赫尔斯金融公司露个面的,但拥堵在公司门口的那些记者,令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在如今的华尔街,在整个纽约,乃至于整个世界的金融界,他韩冲这个名字都算是成名了。
这次成名是因为两件事:第一件事,就在四天前,原本还信誓旦旦宣称冰岛财政不存在问题,三大银行盈利良好,债务违约的情况不可能出现的冰岛政府终于“软”了。
先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发布公告,宣布拒绝了冰岛政府申请贷款的要求,冰岛货币克朗的汇率应声下跌,前段时间在媒体上抨击韩冲危言耸听的冰岛财长吉尔菲?马格努斯急忙发表电视讲话,宣称冰岛政府已经调集140亿美元资金稳定汇率,呼吁投资者保持信心。可惜的是,就在吉尔菲发表讲话的同时,冰岛政府用140亿美元支撑起来的防线,就在跑肚一般的狂泻中被轻而易举的摧垮,克朗汇率全面崩溃。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克朗汇率崩溃的同时,国际评级机构mis(穆迪评级)将冰岛的主权信用评级从“baa3”调整到了“负面”,其发言人甚至公开表示,不排除将其评级进一步拉低到“垃圾级”的可能。
随着这一个评级结果的公布,冰岛三大银行全数陷入危机,英、德两个持有大量冰岛主权债务的国家率先做出应对,在昨天宣布将冻结冰岛在其国内的全部银行账户。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冰岛现任总统格里姆松心脏病发入院,整个冰岛大势已去,财政破产已成定局,目前唯一值得猜测的,就是其会不会像8年前的阿根廷一样,以“无赖国家”的形象赖掉其全部的对外债务。
先是准确的预测到了雷曼的破产,紧接着又准确的预测到了冰岛债务违约的危机,《华尔街日报》的“投资者论坛”专栏作家拉米瑞兹适时的将此前那篇“雷曼破产已经成定局,警惕冰岛债务违约”的文章翻出来,瞬间便将韩冲这个名字推成了舆论的焦点。
受此影响,刚刚结束审计署调查的赫尔斯金融股价,从昨天起迎来月余时间以来的首次飙绿,股价短短一天时间里每股暴涨了2.76美元。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韩冲的手机几乎就没消停过,大批的投资人找上门来,希望将自己手里的资金交给他打理,也有来自一些大银行的猎头,开出优厚的条件吸引他加入。最离谱的是,冰岛驻美国大使馆的商务参赞也打来电话,希望能与韩冲见个面,认真的谈一谈。
韩冲当然知道冰岛那边打的什么主意,说白了,人家就是希望他能在冰岛的债务问题上闭嘴,别再说点什么来火上浇油了。可韩冲非常清楚,这时候已经轮不到他说什么了,他现在即便是转过来对冰岛的财政进行吹嘘,吹得天花烂坠,也起不到任何作用。140亿美元就想阻挡克朗汇率的下跌?难道吉尔菲的脑子开过洞,后来又做手术切了点东西走?他就不知道目前有多少国际游资在做空冰岛的一切?螳臂当车不叫勇敢,那叫傻x。
街道对面有一家咖啡店,韩冲带着两名保镖走过去,推开店门,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向迎过来的侍应生点了几样简单的早餐,正准备拿起刀叉,就听到店门被人推开,一阵儿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过来。
“天气真是越来越凉了,”穿着一件米黄色风衣的拉米瑞兹从后面走到韩冲身边,先是弯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才走到对面的座椅前坐下,说道,“听说过两天还会有寒流南下,天知道今年的冬天会冷成什么样子。”
第六十章 乱局
因为这段时间比较忙,这次还是韩冲回到纽约后第一次与拉米瑞兹见面,短短一段时间没见,这女人仍旧是那么的性感妖媚,只是相比起过去,那张精致的小脸上似乎又多了几分自信与成熟。
“天冷就多加件衣服,”韩冲弹个响指,招来服务生,嘴里笑道,“想吃点什么?”
“一杯牛奶,再加一个甜橙,谢谢,”拉米瑞兹抬头对服务生说了一句,转而又对韩冲笑道,“最近感觉自己胖了不少,所以正在节食。”
韩冲示意服务生去准备,自己则拿起刀叉,准备对付面前的早餐。
“什么时候配上保镖了?”拉米瑞兹扭头看看坐在隔桌上的两个黑衣人,笑着问道,“难道这是高盛投资人都能享有的待遇吗?”
“那倒不是,主要是我最近比较招人恨,所以才不得已请了两个人,”韩冲耸耸肩,下巴朝桌上的那份报纸努了努,说道,“其实圈里人都知道我只是替罪羊,不过没办法,这世上不明真相的人总是占着绝大多数的。”
“哦?”拉米瑞兹饶有兴致的将那份报纸拿过来,粗略的看了一眼,见是今天出版的《华尔街日报》,便又重新将报纸放回去,说道,“你是说麦克的那篇文章?”
韩冲点点头。
所谓麦克就是麦克?希伦,也是华尔街日报的专栏作者,他在前天的时候发了一篇专栏文章,点名批评了韩冲制作的那两支债券,说他是导致数百万美国家庭破产的罪魁祸首。
拉米瑞兹当初也看过这篇报道,她的立场虽然是严格站在韩冲这边的,但对报社发表的文章,她也没有权力去干涉,而且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说,这篇报道说的也没错,韩冲的确是数百万美国家庭陷入破产境地的罪魁祸首。
整件事的起因,就是高盛在两支债券中的操作,与韩冲最初的猜测有些出入,威尔的操作手段并不是直接曝光了高盛公司在国际大米期货市场上的亏损,他的手段更狠一些,不仅是对股市狠,对他所服务的高盛公司、对整个华尔街同样狠。
就在三天前,高盛向美国证券交易管理委员会提交备忘录,宣布其将于受限期结束后的一到两周内,出售其所持有的美国国际集团4.97%的股份。同时,摩根斯坦利也提供相同的申请,其新闻发言人向媒体爆料,宣称美国国际集团第四季度的亏损,可能会超过600亿美元。尽管这位大嘴巴的新闻发言人随即向媒体道歉,并被大摩开除,但放出去的消息却是永远都不可能收回来了,而整个资本市场则因为这一则消息的公布掀起轩然大波,美国国际集团的股价应声下跌,至今没有缓过气来的迹象。
美国国际集团是全球排行第一的保险及金融服务机构,其总资产超过万亿美元,在全球跨国企业的排行榜中名列第18位,其股票近四年来一直是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的指数股,是美国的标志性企业。这个巨无霸的业务,遍及全球130个国家,承保的业务包括印度全部的保险业,美国全部的轿车企业,波音公司,全美50个州的农牧业等等等等。毫不客气的说,如果这个企业像雷曼一样破产倒闭,那美国也就给折腾的差不多了。
很明显,面对长期以来的拉锯战,华尔街已经按耐不住性子了,大鳄们已经没心思跟华盛顿的政客们继续玩下去了,他们使出了杀手锏,一刀捅向了华盛顿不能不救的关键部位。
果不其然,以高盛、大摩为首的数家华尔街投行、银行向证监会提交的申请很快被驳回,自1930年以来,美国政府罕见的直接干预证券市场交易,明确禁止任何华尔街投行、银行做空美国国际集团股票。说白了,华盛顿就是明白的告诉华尔街,美国国际集团的股份不能卖,哪怕它赔的一文不值了,你们也得给我顶住了。
不用问,证监会与华盛顿的作法,当即在经济界引发轩然大波,此前还在批评华盛顿援助贝尔斯登是干预市场行为的自由市场论者,这会立马调转枪口,开始炮轰华盛顿,认为美国政府对美国国际集团立场坚定的支持是违背自由市场精神的,是计划经济的明显表现。
最近两天,这件事闹得非常厉害,韩冲很清楚,华尔街与华盛顿的角逐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正处在权力交接中的华盛顿,目前处于绝对的弱势状态,行将下台的布什政府正在拖延时间,准备将这个烂摊子交给下一任总统去收拾。而已经在总统竞选中战胜了包括希拉里在内的诸多竞争对手,注定入主白宫的奥巴马,已经通过他的竞选纲领,部分的阐述了他对这场争斗的观点。
奥巴马的观点很明确,他支持将援助计划的重点放在金融机构身上,但前提是,美国政府将加强对金融机构的监管力度,而且其后续会出台的援助计划,也不是直接把钱交给各个金融机构,而是希望各个金融机构设计一款借贷工具,以提高汽车贷款、学生贷款和信用卡的可获得性。如果这款借贷工具拿出来,华盛顿将会向其注入最高1000亿美元的援助资金。
奥巴马团队里也有高人,他弄出来的这一揽子计划,实际上是希望方便消费者借贷,刺激各个金融机构将次贷危机后攥紧的钱袋子松开,改变金融市场萎靡不振的状况,恢复已陷入停滞状态的家庭贷款供给。
次贷危机的最**烦,就是危机环境下有钱的人都把钱攥的死死的,轻易不肯把钱拿出来借贷。习惯了借贷消费的美国人,没了借贷的途径,就不敢大手大脚的花钱,而他们不花钱了,实体企业就遭了灾,产品卖不出去,生产无法维系,向银行借贷......又面临着金融机构攥紧钱袋子的现实。这样一个循环的恶性怪圈如果不能打通其中一个环节,那它就会无限期的循环下去,谁都看不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在韩冲看来,奥巴马团队弄出来的这个计划是具备一定可行性的,但它却不可能得到施行。为什么?原因有很多,但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它与华尔街各大投行、银行所追求的目的相去甚远,他根本不可能得到这些大鳄们的支持。
华尔街大鳄们的要求是什么?很简单,此前华尔街七大行出台了一份“tarp”计划,也就是不良资产救助计划,这份计划归根结底,就是华尔街大鳄们希望将他们手里的全部不良资产作价卖给华盛顿,由华盛顿利用纳税人的税金替他们埋单。
华尔街与华盛顿之间的战争由这份计划而起,也由这份计划而推进到如今这个局面,现在的问题是,华盛顿已经两次退让,而华尔街则是谨守这个计划一步不退。这场战争最终将何去何从,现在谁都搞不清楚。
韩冲有时候甚至会恶意的猜想,此前获选呼声很高的希拉里?克林顿恐怕未必没有赢的机会,可她最终输了,没准这娘们还根本不想当这个总统呢。布什很幸运,他在任总统期间到处开战,留下一屁股的问题,最后又跟华尔街搞了个对立,自己下台走人,把全部的麻烦都留给了黑小子奥巴马。奥巴马一上台,迫切需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弱化华盛顿与华尔街的对立,可他能怎么做?彻底让步,把援助计划交给华尔街?那他下一步就得面对整个共和党的围攻。
美国有钱,但不意味着华盛顿有钱,7280亿美元的援助计划,是个绝大的坑,它的钱一部分来自纳税人税金,而更大的部分则来自外债。如果奥巴马将援助计划向华尔街倾斜,一旦共和党在政府赤字的问题上向他发难,那他的处境将会变得异常尴尬。
这两天,或许是为了转移公众视线,又或是抱着别的什么目的,很多媒体开始就两支债券的问题向韩冲发难,像那个麦克,他就牵强附会的将目前的所有问题都归结到两支债券上,宣称华尔街诸多投行之所联合做空美国国际集团,其根本目的就是为了在两支债券制造的对赌中,获得全胜,卷走美国数百万家庭的养老钱。
这类文章很具备鼓动性,再加上韩冲又是个黄肤色的亚洲人,所以针对他的各种攻击非常多,有些甚至牵涉到了毫不遮掩的人身攻击。就为了避免意外发生,他才雇佣了两个保镖。
“都是些哗众取宠的论调罢了,没必要理会他们,”拉米瑞兹倒是很看得开,她端起牛奶抿了一口,说道。
“我怎么能不理会他们?”韩冲嘲讽的笑了笑,放下手里的叉子,朝对面的一名保镖招招手,“今天找你过来,就是为了反击他们一下。”
那个保镖起身走过来,将一份档案袋放在拉米瑞兹面前。
“这里面有一些好东西,你找个路子帮我发出去,”韩冲拿起叉子,朝袋子指了指,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