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力气大
文阳觉得很热。
8月的天，虽然已经过了三十七八摄氏度的日子了，但是周遭的空气依然蒸腾着滚滚的热气。面前摆着的一盆饭已经放了好久，还是有些烫嘴。饭里有鱼有肉，还营养均衡地搭配了一些绿叶菜，倒是比较丰盛，菜的量也很大。
话说回来，自从变成了哈士奇，误打误撞来到这户人家，他们倒也是没有亏待过他，吃喝用度一应俱全。
而且，文阳明显发现，变成了狗之后，自己的胃口增长一日千里。“大肚能容”这种上辈子完全做不到的事情，已经完美实现了。
忧伤的坐起来，面朝阳光，低头拨了拨自己的肚子，发发狗生的呆。
“柠檬，你放假别老呆在家里，带上大毛出去运动运动，夏天运动更有利于减肥。这暑假要不能减掉10斤，开学零花钱减半。”
捞上墙边挂着的白褂子，龚江瞥了眼蹲沙发上用电视盒子看美剧的儿子，拉开门顶着大太阳急匆匆走了。
刚来了电话，说三院接了个重危病人，转到了省中心医院。
虽然龚江在临床医生里边儿算年纪轻的，但能力确实不错，医院一接到病人，科室就立刻通知他过去。
“大毛”是柠檬他妈给取的名字，说狗名不用太好，俗一点儿福气，自己姥爷家以前养的狗，也叫大毛。
于是“大毛”得到了全家一致的通过。
柠檬呢，是龚江龚博士家的独子，天资算是聪颖，没有浪费他爸的dna，个子也不矮，才小学三年级，就有一米五的个头，看起来像是个大小伙子了。
除了有点儿圆润，其他都好。
“走了，大毛！”
柠檬叹了口气，关掉电视，从沙发上爬起来，翻了双运动鞋穿上，朝阳台上发呆的文阳招呼了一声。
文阳懒洋洋的从地上爬起来，抖了抖毛，跟在柠檬屁股后头下了楼。
以前柠檬和他同学讨论过为啥大毛比一般的哈士奇要胖的原因，他同学居然是个资深狗粉，搬出了一大串数据，说哈士奇应该身高多少、肩宽多少、眼睛要怎样、胸部长如何……听得文阳心里卧槽，老子又不是妹纸，还管胸部长什么样……
不过在每天例行的遛弯儿活动中，他也遇到过不少“同类”，对比下来发现自己确实属于比较圆润的狗。
虽然不打算靠强健的体魄吸引女狗，但文阳还是不想被人指指点点说“看那只狗真胖”。不吃饭减肥什么的，又饿得慌，于是柠檬锻炼的时候他就跟着一块去运动。
刚进下行的电梯，就碰到了楼上王老头。
王老头是个碎嘴，还喜欢动手摸他的头。
那种刚从菜市场回来，翻过不知道哪块猪肉咸鱼的手总飘着一股油腻腻的腥味。
文阳赶紧站在柠檬身子的另一边，贴着电梯墙壁警惕地站着，提防着王老头的魔龙爪。
王老头咧着嘴笑，满脸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菊花。
“柠檬啊，带大毛出去玩儿呢？下学期上四年级了吗？四年级了，过两年就马上要考中学了啊，就在眼前啊，学习得抓紧点儿。你妈妈暑假有给你报补习班吗？……”
柠檬张了张嘴，想起晚上饭桌讨论会上，老爸总结对付王老头式碎嘴的十二字方针“宁抢先、不落后；宁主动，不被动”，心中十分懊悔。
龚江家在9楼，下到3楼的时候，一个文阳看着很眼熟的少妇推着一辆婴儿车倒退着进了电梯。
龚江住的小区，算是新式小区，楼层都比较高，但建成已经有四五年了。
他们夫妻俩买房早，还在一平米四五千的预售期就入了手，如今已经涨到了两万多。目测还要涨。
建的时间早，那时候安的电梯，功能就不咋地了。
电梯那两扇不锈钢门的电子监测仪不太敏感，人还在门口呢，门就自动关了，时不时能夹到一些老头老太小孩儿猫狗，不少妇女还被夹到过手包、菜篮子之类，没少去物业反映过。
文阳以前自己上下楼的时候，也有好几次差点被电梯夹到。
而且这电梯门明明夹住东西了，有时候它自个儿还分辨不清到底夹没夹住东西，就那么卡着也不动，要狂按开门的按钮，才慢吞吞的重新把门给开开。
少妇边往电梯里退着进，边打着电话，一个胖乎乎的小孩儿坐在婴儿车里，扒着车沿好奇的瞅着柠檬身边的大毛。
电梯门咔嚓关上了。
小孩儿顿时大哭起来。
文阳头一抬，得，婴儿车卡在门里头，小孩儿的胖胳膊也给夹住了。
少妇顿时就不打电话了，心急火燎的狂按开门按钮。
电梯门没啥反应，小胖孩哭的更大声了，眼泪那是滚滚而下。
文阳低着头，装作好奇的样子，伸爪勾住一扇门，往边上用力一拉。
狗指甲和不锈钢门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吱一声。
门开了，也不知道是少妇按的按钮，终于起了作用，还是文阳的狗爪扒开了门。
小胖孩止住了嚎啕的哭声，抽抽搭搭的吸着鼻子，胖乎乎的胳膊上一道红印清晰可见。
或许是心急自己孩子，文阳感到眼熟的少妇并没有太大关注那道摩擦声。这会已经把婴儿车拉进了电梯内，正忙不迭的握着她孩子的胳膊，心疼的看严不严重。
文阳感到一只脚轻轻踢了踢他。
抬头一看，柠檬正板着一张圆脸恶狠狠的瞪着他。
但文阳没留意到，油腻手碎嘴王老头看着他，眼里流露出了浓烈的好奇。
“柠檬，你家这狗力气挺大啊？”
到了1楼，少妇推着婴儿车出了电梯，文阳紧跟着柠檬往外走，冷不丁身后传来王老头不依不饶的问话。
文阳感到自己又被踢了。
柠檬装着傻乎乎的样子回了句“我爸说这狗品种大，现在还小，看不出来，成年以后应该力气不小。”就带着文阳赶紧溜之大吉了。
“大毛，”
见四下无人，柠檬一把揪住文阳的后脖颈，气急败坏的低声呵斥道：
“就知道惹事生非！咱们怎么约法三章的来着？我可以替你保密，但你也得懂做是不是！知不知道什么叫懂做！”
文阳去势不减，猛地一窜，从柠檬的手底下挣脱。
“我不懂做啊不懂做啊，呵呵呵，来追我啊！”
文阳心中默默呐喊，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带着一股子懵懵懂懂的婴儿肥的奶狗样儿，撒欢儿往小区中间的喷泉水池子蹦跳而去。
夕阳下，楼跟前，留下一个一手狗毛的少年。
“等等我！”
圆滚滚的柠檬追着圆滚滚的文阳边奔边喊：“信不信下回出来给你套狗绳！”
人，终究是跑不过狗的。
等到文阳跳进喷水池，柠檬还只跑到半道儿。
水温刚刚好，不冷不热。
自从变成狗，上辈子学的蛙泳自由泳全都使不上了，文阳很随遇而安的划着狗刨，在池子里来回扑腾，溅起一片水花。
一些寸许长的小鱼惊慌失措的从文阳面前游过，文阳改变姿势，伸出爪子捞了两下，没捞着。
海市属于沿海城市，空气温和湿润，用地理术语说，叫做“亚热带季风气候”。
不管是河流池塘，还是人工开凿修砌的水池子，都会有大大小小的鱼冒出来，过冬似乎也不死。
想不通这种池子为什么会有鱼，难道是灌进去的自来水里边儿有鱼卵？
一般下午出来遛狗的人家不多，大多是傍晚或者晚上遛。但也有没事干的老头老太，趁着下午空闲牵着狗出来和相熟的人聊聊天。他们遛完狗，也就要买菜做晚饭了。
一只小蝴蝶犬远远看到文阳跳进了水里，激动的往前冲，四条小短腿眼花缭乱的来回蹬踏，脖子上的牵引绳被拉得笔直。
“囡囡乖，囡囡看到什么啦？”
牵着蝴蝶犬的是一个精神头看起来很不错的老太太，穿着一件棉布单褂，眼尖的文阳还看到单褂上缀着一粒粒盘扣，下身是藏青色的麻料长裤，银白色的齐耳短发梳的整整齐齐的，看起来很有气质。
“奶奶好。”
柠檬气喘吁吁跑到水池边，跟被蝴蝶犬也拉来水池边的老太太打了个招呼。
那只被叫做“囡囡”的蝴蝶犬正激动的在水池边甩着尾巴，对池子里的文阳汪汪尖叫。
文阳皱了皱眉，两团白色的小眉毛都快对要一块儿了。
不理它！
闭上眼睛，文阳继续划水，每次下楼都会想方设法到水池里游泳，对这个水池的情况他非常了解，不看都知道边儿在哪。
幸运的是柠檬基本不会给他套狗绳。
那些挂着牵引绳的狗每次看到他在水池里自由自在地游泳，都是一副激动的样子，不知道是天性容易激动，还是受了他的刺激。
难道是因为哈士奇的脸太萌？
上次还有一只力气很大的萨摩耶挣脱了主人，也想跳进水池子，被正好游在边上的文阳一巴掌给呼了回去。
萨摩耶的主人很生气，以为自己的狗被文阳爪子抓了脸破了相，仔细检查发现一切安好，才怒气冲冲的拖拽着万分不情愿的狗走了。
蝴蝶犬的情绪和别的狗也没什么不同，都很激动。
不过蝴蝶犬的主人，倒有点不同。
被自家狗拖到水池边，她也不气恼。
蝴蝶犬叫了一会儿，也就不叫了。
文阳游了差不多半小时，就跳出池子。他的毛不算长，甩一甩，找了个高点的石墩子跳上去趴着，在太阳底下晒晒毛，吹吹风，一会就干了。
在文阳晒毛的时候，柠檬这个小破孩完全忘了锻炼的事情，和比自己大了好几倍年纪的老太太在树荫下聊起了天。比如狗吃什么好啊，多久洗一次澡啊之类的，表情严肃，神态认真。
想起自己做人时忙忙碌碌挣口饭吃还天天有上顿没下顿，一年到头在外奔走也拿不出几个钱孝敬爹娘的日子，文阳打了个哈欠，觉得再晒半小时太阳挺好。
第二章 秘密
龚家收养了文阳后，就一直很忠实的执行着养狗守则，除了办狗证。
他们带他去一家叫康平宠物医院的诊所做了体检。
兽医检查过后，喂文阳吃了一点驱虫药，然后在一个小本本上填了一些基本信息，敲了章，跟龚江和他老婆章明月说明大概间隔多少时间，需要带“你家大毛”来打六联疫苗。
文阳在边上看了一眼，看到那个医生把自己的年龄填成了4个月。
当时那个心情真是……
原来不光种族变了，连年纪都变了。
还好性别没变！
随后这个小本本就由柠檬郑重的收起来了，说这是大毛的身份证明。
虽然哈士奇不是烈性犬，但由于成年后身高一般高于35厘米，所以一直属于比较不太好处理的大型犬种之一。
文阳所在的海市也没有制定明确的规定，所以办狗证的事情就一直不了了之的拖着了。
打完头一次疫苗，文阳就病了。
那天晚上，他感觉自己身子有点烫，骨头里还有些发疼。
凭着曾经作为人类的经验，他判断自己是发烧了。
原来狗发烧什么的，身子也会发烫……
因为不舒服，所以文阳就爬出了狗窝，躺在阳台的地砖上呼呼喘气。
地砖凉快一点，发烧的时候躺着感觉会舒服很多。
由于文阳是柠檬捡回来的，所以柠檬义不容辞的承担了大部分照顾、管理、喂养他的责任。
柠檬在睡前给文阳喂饭，结果发现文阳赖在地上，怎么赶他去狗窝，他都不动弹。小孩子脾气上来了，拖着两条狗后腿就往狗窝里拽，文阳很生气。
病了就算了，还摊上熊孩子！
人有脾气，狗也有脾气。
他扒拉着地砖，整个狗身子都大字型趴在地上做着殊死斗争，结果，柠檬家的地砖发出了刺耳的划擦声……裂了。
大惊之下，柠檬松开了两条狗腿，跑去看那片被文阳抠破的地砖。
地砖上有几个不太明显的凹洞，排布成一小溜弧形，机智的柠檬捏着文阳的爪子往上一按，正好每个爪尖对上一个小洞。
卧槽，这二哈能抠破地砖！
柠檬看着甩着尾巴，肥肥的、一副人畜无害样的大毛，心中奔腾过万千神兽。
为了能使大毛不被科研机构抓走，开“力大无穷”以及“狗爪胜钢”的课题研究，柠檬以大无畏的精神包庇了大毛抠破地砖这一事实，还特地往已经碎了的地砖上砸了一个花盆。
后来，柠檬也是这么跟爸妈解释地砖破裂原因的。
连亲爹妈也能保密，口风紧，值得依靠！
这是文阳当时唯一的想法。
至于拉狗腿之类的事情，也就顺便原谅了。
可能是身体素质比较好，文阳打了疫苗后发的烧，在他喝了好多水后的第二天，就自己慢慢退下去了。
在龚江和章明月都去上班后，柠檬叫来文阳，和他做了一次促膝长谈。大概的中心思想就是“你放心吧，你这牛x爪子的事情我会给你保密的，但是你以后自己得注意一点，别让人给发现了。”
作为一个三年级的孩子，柠檬再聪明，也没有想到他的宠物狗大毛，居然真的能听懂人话，而且拥有着一个人类的灵魂和记忆。
考虑到此，文阳在某些时候就经常装傻，一副“你们在说什么我不懂啊”的呆萌表情。
不得不说，作为一只哈士奇，文阳还是有点狗智的。
这种卖萌耍呆的习惯不仅在今天，也在今后的日子里帮了他不少忙。
和柠檬运动完，文阳乖乖的跟着他上了楼，并且干完了一盆饭。
直到深夜，龚江才回到家。
假装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章明月和柠檬赶紧起身，一个去热饭，一个给龚江拿家里的拖鞋换。
“这么说，最后栓塞从肺部取出了？”
章明月前倾着身子，手指笃笃敲着桌面问。
龚江鼓着腮帮子，费力的咽下一口饭：“羊水栓塞引起的肺栓塞，但你说的这种直接从肺部取出的手术，死亡率比较高，就属于治和不治病人，病人都容易死亡的情况。”
“噢，那咋处理呢？”
柠檬问。
看了眼儿子，龚江模模糊糊有种“这孩子以后学医挺好”的念头闪现。
当然，这种想法，龚博士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毕竟强扭的瓜不甜，要是自己能引导柠檬对医学产生兴趣，那才是成功的开始。
于是龚江耐心解释：“肺栓塞是一种非常危急、死亡率相当高的急症，就是有东西堵在你肺部血管里头了。但是通过外科手术治疗，又有很高的死亡率，所以一般都靠大剂量注射皮质激素、肺局部降血压药物、抗休克药物、抗凝药物来做急救。”
“先保证你活着，你身体的机能都是好的、能用的，然后用抗凝血药冲开栓塞。”
龚江总结了一句。
文阳见过龚江加班做手术，回来比较晚之类的。但在双休日，还是比较少见这么晚回来的情况。
因为现在医院与时俱进，人性化考虑到医生的作息，手术一般都是安排在周一到周五的时间。
虽然不太能听懂，但大体意思就是遇到了一个很棘手的急救手术。
听一家三口的对话，中心医院一下召集了三十几个主刀医生，做了整整八个小时手术，输了五十多袋血，才把这位意外发生羊水栓塞情况的产妇给救了回来。
等龚江吃完饭，章明月把碗给端走放进水池洗了，顺便还洗了文阳的大盆。
因为曾经有过不洗盆就坚决不吃里面的饭的先例，所以文阳的饭盆都是每天洗的。
这点龚家上下都知道，龚江还乐呵呵的说：“咱们家大毛是一只爱卫生的好狗。”
忙活了一天，龚江和章明月洗了洗，都打着哈欠去睡觉了。
柠檬费力地把文阳抱上电子称，称了称体重，顺便把自己的体重也给记在一个本子上，也哈欠连天的进了房。
关了灯，屋子黑乎乎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那是龚江从医院带回来的味道。还有淡淡的香水味、沐浴液味，和一股饭菜残留的香气。
有种温馨的家的感觉。
文阳卧在阳台垫得软乎乎的窝里，抬头望着满是星星的天空。
第三章 糊了
一睁眼，一闭眼，一天就过去了。
礼拜一到了。
章明月给孩子准备了一些食材，美其名曰要锻炼柠檬的动手能力，让他白天自己做点简单的饭吃一下，顺便照顾好大毛，就和龚江前后出门上班去了。
其实章明月就是为了多睡半小时。
根据昨天半夜的动静来看，文阳判断龚江夫妇俩做了额外运动，看来还是比较消耗体力的。
龚家一不在家，柠檬就乐翻了天。
他先是花半小时把好几天的暑假作业都赶了，不要以为他是个勤奋刻苦的好孩子，其实就是为了玩儿的时候痛快点，龚江检查的时候也有东西可以交差。
写完作业，看了会电视，就差不多到饭点了。
柠檬跑去厨房看了看老妈给他留下的食材，一颗西兰花，两个番茄，三个鸡蛋，一块不知道是什么部位的生猪肉。
柠檬笑得挺高兴，妈还是比爸好，知道自己爱吃肉，这不，肉都摆出来了。
到底是亲妈啊！
不对……
跟进厨房的文阳扒着厨台站着一看，呵呵，有张留言条。
他把留言条往乐呵呵的柠檬眼皮底下推推，柠檬的脸就挂下来了。
留言条上写着：
“宝宝，鸡蛋*2+番茄*2=番茄蛋汤，西兰花白水煮熟，你一半，大毛一半，猪肉切块红烧，全给大毛。饭在电饭锅里，按下开关即可。”
垂头丧气的柠檬觉得，自己活得还不如一只狗。
把猪肉丢锅里后，柠檬就跑回房间，争分夺秒地从床底下拖出一大盒子轨道赛车，把一节节轨道摆在地上，一点点组装起来。
龚家不算大富，但给孩子买玩具的钱还是有的。
但柠檬属于比较圆润的孩子，龚江一直建议他多进行户外运动，就不太给孩子买室内玩具，这种多轨道组装赛车还是去年一个拜访龚江的台岛人送的。
柠檬很喜欢这个赛车玩具，一玩就要玩很久。
于是龚江就有些不乐意了。
出于尊重老爸和零花钱的原因，柠檬平时都收着轨道赛车，家里没人时候才偶尔拖出来玩一下。
有一节赛车轨道卡槽比较紧，每次柠檬组装的时候都要费很大力。
怕狗弄乱了自己组的轨道，柠檬就把文阳关在了阳台上。
今天气温适宜，文阳也就无所谓是不是呆在屋里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卧下，文阳懒懒的趴在阳台上，隔着玻璃门看柠檬哐哐安着轨道，突然鼻子一动，整个人都一激灵。
“怎么了？”
柠檬迷茫的抬起头，看着双目炯炯直立起身，整个人都趴在阳台玻璃门上一窜一窜、嘴巴一张一张的大毛。
大毛在干啥呢？
好像在叫？
狗的鼻子要比人灵敏很多。
即使隔着一道阳台门，文阳还是明显闻到了一股焦糊味儿，顿时发了急。
柠檬小心跨过自己组了一半的轨道，去给文阳开门。
门一开，文阳就笔直往厨房冲。
“小……”
柠檬看着地上被文阳狗爪子搅和得乱七八糟的轨道，幽幽吐出后半句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心点儿。”
紧接着，一人一狗的叫嚷声就响起了。
“汪汪汪！”文阳叫。
“靠！”柠檬看见水煮干了、肉糊了。
“哎呀！”急忙去端锅烫了手。
“乒！哐啷！”手一松，连锅带肉打翻在地上。
文阳默默退出了一地狼藉的厨房，蹲在门口，看看泡汤了的午饭，和柠檬大眼对着小眼，然后扭头跑了。
哼哼，赶紧在你妈回来前收拾吧。
整个下午，柠檬都很不愉快。
下午的太阳热了点，文阳就进屋卧在沙发上。
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厨房里边的动静。
柠檬站在水池边上，用钢丝刷使劲使劲刷着那个底儿都烧黑了的锅。
一张小圆脸板着，嘴也紧紧抿着，跟自己生气。
客厅地上的轨道赛车已经重新搂回大盒子，给推回了床底下。
文阳幸灾乐祸的咧嘴笑笑，幻想着章明月回家后的表情。
锅底一旦烧黑了，用钢丝刷也很难把上面糊着的一层黑东西给去掉。
柠檬再胖，也是个小孩子，力气小，刷到他妈快回来时，都没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眼看这锅是废了，一顿打不知道能不能逃过，至少一顿骂是少不了的。柠檬气馁，把锅往水池里一扔，洗了洗手就罢工了。
趁老爹老妈没回来，多看点美剧是正经。
被挤在沙发一边的文阳默默埋起了头。
又要看那个少儿不宜的高智商美剧《越狱》了，9岁的小孩看这么惊醒动魄的越狱场面，真的好么？
最重要的是，有着人类灵魂的文阳实在无法忍受柠檬一看到刺激的地方就一把勒住他尖叫、发抖。
一惊一乍，吓的文阳脆弱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
听到电梯叮的一声提示音，文阳的大耳朵忽闪了一下，给了柠檬极好的预警。
赶在爸妈进屋前，柠檬以和体型不相对称的敏捷迅速关了电视，跑回房间摊开书看了起来，只留下沙发上一个深深的屁股印儿出卖了一切。
……
文阳默默挪过去，伸长身子盖在柠檬的屁股印儿上。
“柠檬，爸爸妈妈回来啦。”
章明月高高兴兴提了个袋子进了门，开始脱鞋。
可高兴的表情没能维持超过三秒。
她狐疑的四处看看，使劲嗅着空气。
屋子里烧糊肉的焦味还是很明显，柠檬明显没有作案经验，都没有打开阳台门、卧室门、窗子、厨房门、大门来对流空气。文阳觉得，如果自己不是狗，而是人，也能闻出来。
等到龚江夫妻俩到厨房一看，真相就揭露了。
本来章明月心情还是挺好的，因为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三楼的聪聪妈妈，而这位平时不怎么交流的邻居，突然热情的硬塞给她一盒螃蟹，说是阳澄湖来的头道秋膘蟹，给全家尝尝鲜。
关于聪聪妈妈，章明月只是在小区里带柠檬锻炼的时候碰到，才会点点头，打个招呼，对她的个人和家庭，章明月都可谓是很不了解。虽然想不通为啥突然冒出一个绝世好邻居，但这也不是坏事，不是吗？
在聪聪妈妈的坚持下，章明月就收下了螃蟹，还在电梯里跟龚江琢磨，要怎么找机会来个“投桃报李”。
然后一进门，好心情就给糊了的锅毁了。
把蟹放进冰箱，教育了一番柠檬，最后柠檬允诺第二天去超市买个新锅，开销从他自己的零花钱里边儿扣，这事才算过去，一家人带上大毛出门去外面找个馆子吃晚饭。
第四章 打针
龚江开着车，带全家去了一个比较朴素但是口味还不错的海鲜砂锅粥店吃饭。那家店还不错，量大，还能带狗进去。
在等上菜的时候，章明月突然问了句：
“聪聪多大了？有一岁了吗？”
“三楼的赵家？”龚江最近装了一个专门看新闻的手机软件，正抱着手机看新闻，听到问话，就回应道。
“他们家姓赵？噢，我还不知道呢，就是今天送我们大闸蟹的那家，他们不是有个小毛头叫思聪么，我看着差不多一岁上下吧？”
听到三楼、小毛头、一岁这样的字眼，文阳支起了耳朵。
这不是上次被电梯夹住了小孩的少妇家吗？
龚江放下手机，皱了皱眉头，认真思考了一下：“应该没有一岁，根据婴儿面部骨骼的发育来说……”
文阳头一晕。
好了，龚博士严谨的医学素养爆发了。
“……所以应该是在8个月左右。至于长这么大，那应该是营养好吧。”解释了一大通，最后下了个定论，龚江继续专心致志的看新闻去了。
“8个月，那应该可以吃辅食了。你看看有没有同学从米国回来，可以带点婴儿的辅食，过个把月就是中秋节，我给聪聪妈妈送去。”
对于这种亲切友善的邻里关系，章明月很是珍惜。
龚江看了下手表：“周博过几天要来海市开个会，要不晚点问问吧，这会可能没起床。”
为什么那位聪聪妈妈会突然对章明月这么热情呢？
文阳老老实实蹲在一张问服务员要来的大椅子上，却思考起来。
难道是因为自己那天见义勇为的一爪暴露了？
“几位，菜上齐了，请慢用。”
年轻悦耳的女声传入文阳耳中。一看服务员把饭菜端来了，文阳立刻感觉到了强烈的饥饿，巴巴的看着柠檬正往窝里伸的大勺。
口水要流出来了……
这也是变成狗之后文阳非常不适应的一点，就是自己口水分泌的腺体好像进化了很多，一看到吃的总是立刻马上就分泌好多口水，一不注意就要流出来。
这让秉性矜持有修养的自己怎么能忍呢？
因为文阳是动物，在外面吃饭不适合用饭店的碗盛食物。
如果文阳吃过的碗再给其他客人用，那不是乱套了吗？
虽然丝毫不怀疑自家大毛的健康状况，柠檬还是很周到的把他的大碗装在书包里带了出来。
看到自家哈士奇忍着口水的馋样，龚江和章明月都笑了，让柠檬赶紧给它盛一碗。
因为饿了一天，文阳不顾粥烫口，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奶奶，我来给你拉椅子，你坐。”
年轻男人拉开椅子，错身扶着老太太坐下，把一个方盒子放在桌上。
“好嘞。人老啦，就想喝口软乎的，涵中，辛苦你特地带我这老婆子来这。”说着，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欣慰的拍拍身边年轻男人的胳膊。
文阳听这爽朗的声音，从粥碗里抬起头一看，这不是蝴蝶犬奶奶吗？
粥店就在小区附近，走路二十几分钟，开车几分钟。平时来这个店吃饭的人也挺多的。
文阳头一抬，蝴蝶犬奶奶就瞅见了他那硕大的狗头，再一看狗边上那个胖乎乎的小孩，正是今天下午陪自己聊天的那个孩子，高兴的打了个招呼。
“奶奶，你们……认识？”
年轻男人表情有点奇怪。
自己奶奶才被爸妈接来海市没多久，怎么会认识什么小孩子呢？
“认识！”
老太太高兴起来，“囡囡也认识他们家大毛呢！”
“哎，涵中，你把蛋糕分给大家一起吃，反正我这胃口，也吃不下多少糕点了。”
老太太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去解大盒子上的系带。
原来今天是老太太生日。
本来按老太太儿子媳妇的意思，是要一家人找个大饭店开席好好吃一顿，给老人家祝个寿，但老太太说不用了。
儿子媳妇也忙得很，出差在外面就不用特地赶回来吃什么饭，让孙子带自己随便走走，看到啥对胃口的就吃啥。
老太太很爽朗，攀谈中龚江夫妇也明白了怎么回事，说了下楼号，原来大家住的也不远。
蝴蝶犬是老太太丈夫去世后，儿子买了送去陪伴老人的，说有个小狗陪着好些。可老人一个人住着，时间长了也不放心，于是劝了很久，老太太终于答应搬来城里和儿子一起住，并把这条叫“囡囡”的狗也带来了。
龚江夫妇一开始还不太好意思，但是文阳很不客气的就开动了面前的一托盘蛋糕。
“大毛，你……”
柠檬无语地看着一脸奶油，扑闪着无辜圆眼的萌狗。
狗比人洒脱啊！
于是吃吃聊聊间，觉得有缘而且大家说起来也算邻居，年轻男人和龚江就交换了名片。
“微光生物科技有限公司r&dmanager宋涵中”
名片很简洁，但很有设计感，r&dmanager就是研发部经理的意思，眼前这个看起来挺年轻的男人原来还有这个身份。
几个人，加一只狗，这生日宴吃得是尽欢而散。
老太太看这胖娃和胖狗，越看越喜欢，末了拉着柠檬的手，让他一定多带上大毛多去自己家玩，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第二天，柠檬心疼的从罐子里挖出攒的钱，拿个小包包装着，带着文阳去了超市，挑了个苏xx牌子的汤锅。
老妈说这牌子好，但是真的很贵啊！
“大毛，后面半年内我们都没有零食吃了。”
柠檬垂头丧气的提着装锅的小箱子，深深叹了口气。
文阳难得温顺配合的摇了摇尾巴，还上去蹭了蹭柠檬的腿以示安慰。他知道这孩子除了吃没啥太大的爱好……就像自己曾经对1024的热爱是一样一样的。
回家放了锅，柠檬找出文阳的健康卡，给文阳套上牵引绳就出门坐公交去了。
今天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给文阳打疫苗。
逻辑上来说，柠檬觉得自己家的大毛是一只平时闹腾，关键时候不掉链子的好狗。不栓牵引绳也不算啥，就是为了照顾一下人民大众的情绪，所以得意思一下。
毕竟公交车上还有老人妇女小孩，把他们吓到了也不好。
龚江在第一次打疫苗的时候就已经付过了钱，柠檬把健康卡给康平宠物医院的医生，就解开文阳脖子上的绳子，指着检查台让文阳跳上去。
动物一般对宠物医院都会有种恐惧感。
文阳也怕。
一想到针头插进自己屁股就不能忍，何况宠物医院还没有护士。
只不过听说不打针就有可能会发什么狂犬病、细小、狗瘟啥的，听起来很可怕。文阳不想死，所以只好打针。
很不情愿但是很服从的跳上检查台，医生问柠檬：“它需要按住吗？”
柠檬赶紧摇头：“大毛很乖的。”
从打着空调的宠物医院出来，文阳觉得马路上特别热，四只脚垫踩在滚烫的地上，整个人都热得好像要飞起了，有一种轻盈的眩晕感。
呼哧呼哧喘着气，终于等来了返程的公交，终于走进了小区，终于看到了圆圆的荡漾着粼粼波光的喷水池，文阳突然觉得自己真的飞了起来。
一缕缕明晃晃的阳光从树叶子间筛落，像亮晶晶的蝴蝶飞舞在眼前。
耳畔传来柠檬带着哭腔的呼喊，似乎也是这么的飘忽和不真实。
等文阳醒来，已经躺在了家里的地上。
眼皮很重，文阳只觉得有一双手在他身上按来按去，然后有一根冰凉细长的东西塞进了自己的某个地方。
天呐！
为什么动物量体温，体温计都要塞在很不堪的地方啊！
稍微恢复了一点意识的文阳明白，刚才那种快要飞起的眩晕感是一种病态表现，还以为是天气热导致的呢，恐怕是打完疫苗又发烧了。
“宋叔叔，”柠檬担忧地看着软绵绵躺倒在地上的狗，“大毛怎么了？”
把体温计从狗身体里抽出来，宋涵中看了看体温：“42c，发烧了。以前打完疫苗有过这种情况吗？”
柠檬茫然的想了会，摇摇头：“没有。”
……
“有！”
文阳心里大吼一声，嘴上却只能发出低声的哼唧。
宋涵中皱着眉，站起身摸摸柠檬的头：“你爸爸妈妈堵在路上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叔叔先带狗去医院看病吧。”
“好的！”柠檬立刻拿了他的小包，跑到门口穿鞋。
进了小区还没走到楼下，大毛突然就软倒在地上，怎么推都不醒。
还好柠檬也是个小胖子，半拖半抱着小肥狗大毛进了楼，坐电梯到了家。
先是给爸妈打电话，但爸妈单位有点远，一时半会赶不回来，柠檬想起小区里的“熟人”——那个养了一只蝴蝶犬的奶奶的孙子，对啊，老爸有他的名片啊！
从放名片的抽屉里找出电话，柠檬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拨了出去。
谁知道他在不在家呢？
很好，在家，柠檬为了狗，说不得也只能放见过一面的“宋叔叔”进屋了。
宋涵中也是满心郁闷，他想偷懒休息一天，倒是被这孩子逮住当义务工了，还有听见这狗病了，他奶奶那个着急，简直比知道他自己病了还上心。
不过一看狗的样子，他就知道得赶紧处理。
于是开着车，俩人一狗急急往宠物医院赶去。
“叔叔带你去朋友家的宠物医院，叫果果宠物医院，是海市最好的宠物医院之一，行吗？”
宋涵中有他的想法。
康平宠物医院给大毛打了针，狗就病了，病来得很急，果果是一家规模比较大的宠物医院，相对来说在做检查和治疗上更有优势。
而且更客观公正。
本来就是嘛，谁家饭店的肉是过期肉，都不会主动承认啊！
万一药有问题，康平也只会一笔带过。
那大毛以后就有得罪受了。
第五章 搞个科研怎么样
“涵中，你来看一下！”
一个皮肤白白、个子不高的医生目不转睛的盯着显微镜下的玻片，带着惊讶喊道。
宋涵中蹭蹭蹭跑过去。
龚江、柠檬紧张地坐在宠物医院大厅里，身边卧着病狗大毛，远远听见俩人嘀咕什么“吃掉了？”“融合……”“过敏吧？”“不对……”
到了医院，医生先给大毛端了一大盆淡盐水喝，又抽血做紧急化验。
按宋涵中的意思，是药物过敏的可能性比较大。
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最后龚江也看了显微镜。
镜头下的画面让他脸色有点发白。
“虽然说不是药物过敏，我该放心了，但是……”
龚江苦笑了一下，“这种奇怪的情况，我也难说是好是坏——尤其是对大毛来讲。万一传开了……”
“所以，希望二位可以保密。”
龚江一脸期望的提出了请求。
俩男人互相看了眼，医生不说话，宋涵中想了想，向龚江伸出右手：“龚博士，有没有兴趣合作，搞个科研怎么样？”
回到家，文阳感觉自己好多了。
就和上次一样，喝了点水，卧着静静休息会儿，整个人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柠檬在外面跑来跑去，忙了一天，在沙发上一坐就开始打盹，直接睡过去了，被他爸抱进了卧室。
居然没吃药就好了！
不科学！
文阳也有点困，迷迷糊糊的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一抬眼看到龚江表情复杂地蹲在沙发前看着他。
顿时醒了。
好吓人！
有些不安的动了动身子，文阳往后缩了缩，不想看龚江的奇怪眼神。
“唉，”
龚江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文阳的脑袋，轻声道：“大毛啊，你知道检查下来是什么原因导致你发烧的吗？”
“细胞和组织在受到损伤后，剩余的健康细胞会进行分类繁殖来取代受损的部分，这就叫做再生和自我修复。许多植物和动物都具有这种能力，只是有些强，有些弱。”
文阳竖着耳朵，盯着龚江。
他想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问题。
也想知道柠檬没听见、但他听见了的那句话“搞个科研怎么样”，是什么意思。
看着大毛“好奇”的眼神，龚江索性盘腿坐在地上继续解释起来。
“比如蚯蚓，它在被分割成两段时，就能重新长成两条蚯蚓，这种就是简单意义上的自我修复。但，人不能，狗，也不能。”
“人体有些特定的细胞是具有吞噬作用的，像白细胞、巨噬细胞就可以，但不是所有细胞都能吞噬。而今天我们在显微镜下看到的，是你的细胞，不同的各种各种的细胞，都在吞噬外来细胞。”
看着呆滞的狗，龚江补充道：
“外来细胞，就是给你打进去的疫苗。这种无限制的吞噬作用，我把它理解成更高层面上的一种新的自我修复能力，可能它会自动排斥一切非本体的存在。”
啥意思？
我是超级狗？
排斥一切非本体的存在，那就是不用打疫苗了？
反正打了也会被吞噬掉，而且要是有什么细菌侵入，自己的细胞也会吞噬掉啊！
所以他们说的搞科研就是要研究自己了？？？
刚冒起的惊喜就被一阵凶猛的惊恐强势压倒。
一种即将要成为小白鼠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可能是文阳受了惊吓，瞳孔放得过大，龚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温和的说：“大毛，我不会让你去搞什么科研项目的，给再多钱也不稀罕。我只希望你在我们家能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长大。”
钱？
会给很多钱吗？
文阳眼睛亮了一下。
他想到了很多，小柠檬的零花钱、自己变成狗之后没有人照顾的双亲……
但是如果参加科研项目，那自己就要被研究了。
想起无意中在地砖上抠出的小洞，文阳眼中的光芒暗淡了。
或许自己是和其他的狗不一样——不仅有人类的灵魂，还有非同寻常的体魄。如果参加研究，秘密被揭露，被更多的人知道他这样奇怪的存在，不知道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未来在等着他。
但是不搞这个科研，还有什么途径可以挣钱呢？
忽然文阳就意识到，恍如隔世的如今，自己还有很多牵挂。
如果有钱，那就能做很多事情了！
这时候，龚江的手机响了起来。
即使是远远瞥一眼，文阳也能看到龚江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的联系人名字：宋涵中。
“涵中，这件事，你看就不要提了吧。”
龚江压低了声音，走到阳台上讲电话。文阳跳下沙发，走到阳台，蹲在他身边偷听。
不，光明正大的听。
“龚博士，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宋涵中斯文的声音传来，听着很有说服力，“但，如果我们只是定期少量抽血进行培养，并且若有进行任何操作，事先一定给你一份单次实验操作明细知情书呢？”
文阳仰着头看着龚江，龚江不说话，低头看看它。
宋涵中继续耐心的劝说着：“你也是医生，知道治病救人的感受。虽然我们搞的研究方向不同，但目的都是是好的，如果研究有所成效，多少人将因此获益？”
听龚江不开口，宋涵中也不着急：“大毛，我们会一定慎重的、仔细的对待，一切实验将建立在不损害它的健康的基础上进行。并且严格遵守保密制度。龚博士，你这边再考虑一下，有空可以带大毛来我们实验室参观，我们随时欢迎。”
电话挂断了。
一人一狗互相对视，脑海中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个念头：“去看看？”
龚江又接了几台手术，累的不行，三天后终于有了空。
文阳晃着圆圆的毛绒绒的屁股，跟着龚江出了门。
天气晴朗，适合出门的好日子啊！
闻着消毒水味，文阳隔着玻璃门往里看。
一只看起来刚出生的小猩猩躺在不锈钢操作台上，黑色的毛湿哒哒的，几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围着它忙碌着。
“这是采集舱。”
宋涵中笑着一指实验室：“因为是无菌仓，所以你们就在外面看看好了，省得全身消毒了。”
“这是在干嘛呢？”
龚江问。
“采集脐血，做骨髓移植类药物研发用的。猩猩和人类的dna相似度高达98.77%，难得有一只母猩猩产子，这脐带可不能浪费啊。”宋涵中在前头带路，娓娓介绍，“下一个是培养舱。采集所得的组织对温度、营养物质的需求是不一样的，在培养舱里我们分别为它们提供营养，保证其活性，方便后续的实验操作。”
在一个光线比较暗的房间，文阳看见里头放着一些玻璃箱。有些玻璃箱里是小时候上生物课、化学课用到的扁扁的玻璃培养皿，有的玻璃箱里面是一排的试管，有些试管还发着荧光。
在实验室外头，文阳又贴着玻璃看了会，白大褂们忙忙碌碌围着显微镜和各种机器打转，看到玻璃墙外的宋涵中也就点个头。
转了一圈，文阳对实验室的环境还是比较满意的。
规范、有一定规模，员工也不少，初步观察下来，这个微光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还挺靠谱。
为了表示对环境的认可和满意，文阳欢腾的绕着宋涵中的腿蹦跶，又翻身躺在白色地砖上露出肚子，懒懒的扭了一下哼唧着。
龚江笑了。
大毛平时对陌生人爱理不理的，看这样子还挺适应这儿。
“合约呢，拿来看下。”
宋涵中也笑了：“给，早就准备好了！”
第六章 自己遛自己
在龚江的监督下，宋涵中安排人给大毛体检、消毒、进采集舱抽血。
因为文阳还小，一次采集太多血液怕对他的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加上合约中注明的限制条件，所以每次抽血只能抽取一试管。
慎重的把试管收好后，宋涵中直接叫上他的团队开了个短会，不一会白大褂们就又开始忙忙碌碌的穿梭在实验室里干活了。
临别时，宋涵中右手握着龚江的手，左手拉着大毛的前爪，情深意切的说：“常来啊！”
回到家一打开门，文阳就颠儿颠儿往柠檬房里跑。
这小屁孩儿，又偷吃冰激凌！
“嘘！”
柠檬捧着一个小盒子躲在房间里，一脸的紧张。
体重超标的小胖娃啊，让我文阳来拯救你吧！
一看是他最爱吃的三色冰激凌，文阳毫不客气跳上柠檬的腿，伸爪扒住捧着冰激凌的那只手往下拉。
“不许抢我的……”
文阳得意洋洋抬起头，一脸的三花儿色，咖啡色的是巧克力味，粉红色的是草莓味，白白的是牛奶味。
一低头一抬头的功夫，小冰激凌盒见了底。
房门外龚江喊道：“柠檬，爸爸下午有手术，你去遛下狗，顺便锻炼会儿！”
又要遛狗，哎。
柠檬丢了空盒子，往床上一扑，有气无力的哼哼：“大毛，你要不自己去遛下自己吧，这么热的天，带你出门是要我命啊。”
脸上粘了冰激凌，有点不太舒服。
文阳伸着舌头舔了两下，感觉还是黏糊糊的。
好吧，抢了冰激凌，那就答应这要求，算是补偿吧。
郑重的汪了一声，表示认可，文阳跑到厨房咬了一块红肠，转身跳上门边的矮鞋柜上，伸爪勾住弹簧锁头一拉，门就开了。
出门的时候后腿一勾，门又关上了。
耶！
成功！
文阳努力岔开几根短短的手……指，象征性的比了v，跳起来拍了一下电梯按钮，坐着电梯闪了。
出了楼，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文阳知道小区后门有一片小树林，那里比较凉快，上次柠檬试验性放他出来自己遛自己的时候，他在那里发现过一些好玩的家伙。
抬起头，在那不远处高高的9楼窗边，柠檬兴高采烈拿了一盒新的冰激凌朝他挥手。
胖孩子，哥都拯救不了你了……
文阳迎风一跑，鼻子里还能闻到脸上一股浓浓的巧克力味。
经过喷泉池子的时候，文阳看水比较清澈，就伸手蘸湿了毛，映着水面擦了擦那些融化的冰激凌，又屏住呼吸把脸浸入凉凉的水里洗了洗。
贴着路边的树荫，文阳慢慢跑出小区，咬着红肠朝小树林跑去。
走过一条鹅卵石路，就到了小树林附近。
踩着软软的地面，文阳低头闻了闻脚下泥土的气味，绕着几棵小树转了一圈。
哈，还在！
找一块比较干净平整的石头，文阳放下红肠，并拢四只肉呼呼的脚蹲好，仰头四十五度角大声嚎叫：“嗷呜——嗷呜——”
叫声虽然奶身奶气的，听着不那么像狗，倒有几分大灰狼的气息。
一小丛草微微一动，四只白白的毛绒绒的尖耳朵从草丛里冒了出来。
文阳耐心的蹲在石头上。
小红，哦不，小白帽们，出来吧，大灰狼哥哥来看你们啦！
文阳露出一个自认为很英俊的笑容。
尖耳朵的本尊，也是白白的、毛绒绒的。
一只是猫，一只是狗。
可能是混血儿，看脸像中华田园种，但身上的毛都比较浓密。
白狗看到乱吼乱叫的主儿原来是文阳，已经高兴的开始乱甩尾巴了，尤其是看见石头上的那块红肠后，两眼猛的一亮，抬腿就往石头上爬。
有着玻璃一样透明发亮的蓝眼睛的小白猫，跟在白狗身后谨慎的迈出草丛，四处环顾，发现只有文阳一个人，也高兴的甩起了细细的尾巴。
凭文阳的眼力，很难判断眼前的俩家伙多大了，看体格应该是刚成年不久，但长期的野外生活，把一猫一狗饿成了苗条的瘦子。
也就是有毛，所以看不见肋骨。
猫和狗，似乎是天敌，总有一种冤家路窄的感觉。
以前文阳一直这么认为，不过现在事实告诉他，猫和狗，也能成为伙伴。
小猫的白色绒毛已经有些脏了，鼻子这里还有一块污渍。爬上石头后，小白猫就蹲在红肠边上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白狗静静卧在边上，伸着舌头呼呼喘气。面前的红肠只吃剩下一半了，嗅着飘出的肉香，口水流得滴答滴答的，它却还是忍着不动。
或许白狗比小猫要大几个月，所以尽量让着它吧。
文阳在心里默默给它俩取了名字。白狗年纪大，就叫大白，小猫年纪小，就叫二白。
终于小白猫停了下来，掸长身子伸了一个深深的懒腰，肚子那儿已经变得圆鼓鼓的。
看了一眼吃饱后舔毛的猫，大白站起身子，三口两口就吞下了红肠，对文阳温柔的呜呜着。
文阳想了想，轻轻拱了拱一猫一狗，跳下了石头，站在一边抬头等着。
这个小林子虽然不大，但是还是有些去处的，上次在东南角最大的那棵树附近，他曾经看到过一个小小的池塘。
小白猫身上有点脏了，不知道会不会有寄生虫什么的。
带他们去小区喷泉池子那里洗，是不可能的，喷泉池子就在小区正中间，四面绿地和健身设施，常有邻居们在那遛狗锻炼，水池喷水的时候还有小孩来玩。
要是他带着脏兮兮的一猫一狗去洗澡，指不定多少人有意见呢？
于是文阳领头，小猫第二，大白殿后，仨小伙伴排一溜儿长队一二一往小树林深处走去。
期间二白因故（草地里的虫子、不知道哪里飞来的蝴蝶等等等）掉队数次，队伍磕磕绊绊终于到了池塘边。
二白已经在那棵大云松树干上磨起了爪子，对猫来说，吃饱以后打打滚、磨磨爪子、舔舔毛什么的，是最舒服不过的日常了。
大白也找块太阳晒不到的地，趴着假寐。
文阳走过去，犹豫着要不要叼住小猫脖子把它提到水里去，一想到宋涵中给他体检后满意的跟龚江说“你家大毛很健康，不像有的猫猫狗狗都是寄生虫”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连拱带推，推推搡搡的把二白搞到池塘边。
二白圆溜溜的蓝眼珠子睁的老大，喵呜叫着想远离这一大滩水，还对刚衔食来喂它的文阳喷起了气。
猫怕水，是本能。
文阳有点不耐烦。
老子是为你好，你还磨磨唧唧的？给我下去！
不由分说，一个圆润的大巴掌甩过去，二白惨叫一声跌入水里。
几只水蜘蛛受惊，刷刷的跳开了，二白在不大的池塘里使劲扑腾着往岸上游。
这姿势不错。
文阳发现其实不论猫猫狗狗都天生会游泳，一招狗刨，游遍天下啊！
每当二白快游上岸，文阳就伸爪和对方一拍，推——我推推——
于是二白又荡回水里……
扑腾了一会，起初那种凄惨的不得了的惊惶神色也慢慢从二白脸上消失了。大白似乎觉得游泳是个不错的饭后运动，跑来在池塘边围观了一会，也噗通跳进水里慢悠悠的游了起来。
没有沐浴液，文阳觉得很难把猫啊狗啊这种有着浓厚毛发的动物洗干净。
不过这也算聊胜于无吧，泡泡水，洗掉点灰和跳蚤什么的，也是好的。
当二白第n次游回岸边，文阳没有再阻拦它上岸。
时间差不多了，游太久，可能会脱力的。
大白二白在岸上甩水，文阳找了块比较干净的林荫地，卧着远远陪他们在正午的太阳里晒了好几个钟头。
不得不说二白脾气还是挺好的，刚才文阳推它下水的一巴掌之仇，在晒干毛后就忘到了九霄云外。
看着太阳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毒了，文阳和两个小伙伴碰了碰鼻子道别，踩着小步往家跑去。柠檬妈应该快要回家了，上午去微光生物签搞科研的卖身契，又玩了一下午，休息一下正好等开饭。
比较不幸的是，坐电梯的时候碰到了王老头。
这次没有柠檬给他挡着，文阳觉得王老头油腻腻的手亲热的在他脑袋上停留了差不多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几次张嘴想要咬一口，想想又闭上了。好不容易电梯到了9楼，门一开文阳就窜了出去。
柠檬宝、麻麻快开门！
放我进去！
第七章 礼物
被王老头摸过以后，文阳始终觉得自己脑袋上留着一层油。
在柠檬妈晚上要洗澡的时候，文阳坚定的站在浴缸里，不肯出来。
章明月很纳闷，洗不成澡就去找龚江念叨：“大毛又犯二了！倔的跟牛一样，待浴缸里头拖都拖不出来，到底想干嘛啊！”
龚江翻着柠檬的作业，头也不抬：“顺其自然好了。别以为动物就没有思想，他们也有想做的事情，只是不能像人一样说话，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想法而已。待在浴缸嘛——可能是想洗澡？”
远远的文阳就听到龚江的分析，不由大点狗头。
博士就是厉害啊，不光了解人的心理，还了解狗的心理。
章明月往浴室走：“那我洗狗了啊，一会你给它吹干下，我明天早上有会，得早睡。”
“那晚上能到点下班不？周博已经回海市了，晚上聚一聚。你要的奶粉也带了六罐，不容易啊，买点奶粉跟打仗一样……”
龚江边检查作业边感叹着。
舒服的在浴缸里游了几下，水温温的，真舒服。
下午本来也想在池塘里游一会儿的，可总觉得水还不够干净，就没跟着大白二白跳下去。还是家里好，有热水，有浴缸，还有柠檬妈帮着往身上打沐浴露。
每当柠檬妈的手离开他的脑袋，文阳就赶紧伸爪把她的手再抬上去，揉了好久的脑袋，那种被王老头摸过后油腻腻的感觉才好点儿。
冲掉泡沫，吹干了毛，浑身都是清清爽爽的，文阳满意的跳上柠檬的床。
今天刚洗完澡，按例是可以上床的日子，可以盖着被子睡觉，文阳觉得有点幸福，也有点淡淡的忧伤。
变成狗后，好久没睡床了。
第二天龚江早早就回了家，提着几个袋子进了厨房。
趴在厨房门口，文阳闻着浓油赤酱的香气直流口水。
柠檬爸厨艺见长啊！
柠檬罕见的当着他爸的面开了电视，边吃薯片边扯着嗓子喊：“爸爸，周叔叔什么时候到啊？”
文阳从厨房门口爬起来，仰着头蹲在门口。
陌生的脚步——有人来了，不是柠檬妈。
门铃响了。
“来了来了！”
龚江匆匆忙忙从厨房出来，系着围裙就去开门。
门口是一个高大个，短发戴着细框眼镜，穿着白衬衫，身后还拖着一个行李箱。
“来了，周博！路上辛苦！”
龚江挥着锅铲满脸是笑，侧身让高大个进屋：“柠檬，来见爸爸的同学周叔叔！”
周博叫周新建，因为是博士，所以龚江就直接叫他周博。他是龚江读大学时候的同学，俩人关系很好，都考上了博士，不同的是，周博考的是米国的学校，在研究生阶段就出国念的硕博连读。之后直接进了联邦疾病防治中心（cdc）工作，是一个标准的医学界精英。
“叔叔好！”
柠檬听他爸说，周叔叔会带礼物来家里边儿玩，早就心痒痒了。这会一见到人，马上大声打招呼。
会是啥礼物呢？
玩具？衣服？好吃的？！
周博打开行李箱，像哆啦a梦那样不停的往外掏东西。
“都长这么高了，你儿子是基因突变啊！”周博笑着摸摸柠檬脑袋，塞给他一个大袋子。
柠檬眼睛一亮，袋子很重呢，没好意思把里边东西拿出来看，不过看到包装袋上的英文……应该是自己最爱吃的巧克力啊！
太感动了，周叔叔真是大好人！
“给，这是你的电动牙刷，褪黑素在那袋子里，箱子里都是你老婆要的奶粉，真多啊，差点带不过海关了都。”
“这是你们家狗？”
周博靠在沙发上，看着仰头使劲看桌上都有什么东西的文阳，“怎么这么胖呢，比柠檬还胖？这眼神聚光的，看着有点像狼啊。”
龚江往桌上端菜的手一抖，“都说狗像主人……柠檬养的哈士奇，是有点婴儿肥，随他。”
“二哈？”狗盲周博惊讶的探身朝文阳打量。
文阳恶狠狠的转头怒视着周博。
竟然敢说我二！
“给，这是你的礼物。”
周博被眼前这小胖狗凝聚的眼神逗乐了，伸手掏出三张票在他面前一晃，递给龚江，“下礼拜亚洲宠物展览会的门票，三张，正好在海市办，时间不长，你们全家带上二哈去看看，听说有不少猫猫狗狗，还有什么蜥蜴啊蜘蛛啊各种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都有。”
好吧，虽然不太会说话，但是人不错。大老远来做客，全家上下都有礼物，一个不拉，那也是不容易了。
文阳哼哼唧唧的爬上沙发，算是原谅了这男人的无礼。
在柠檬的央求下，龚江答应也带那只叫“囡囡”的蝴蝶犬去亚洲宠物展玩，并给宋家去了电话。
宋家的房子买在底楼，有一个花草繁茂的大院子。
还没等柠檬和文阳走到，囡囡就摇着尾巴趴在院子的木栅栏上汪汪叫不停。
“大毛啊！带囡囡去玩呢？”
宋奶奶提着浇花壶，从几颗半人高的细竹子边上站起身子，笑眯眯冲大毛和柠檬招手，“多拍点照片回来给奶奶看看，给我老太婆解个眼馋。”
囡囡已经打扮了一番，小脑袋上绑了个粉粉的蝴蝶结，一动一晃悠。
文阳好奇的伸爪拨拉了一下那丛狗毛小辫儿，嘿，还挺美！
龚江把车开到车道上，章明月坐在副驾驶，等柠檬左拥二哈右抱小狗上了后座，一家人就出发了。
越靠近宠物展，一路上车就越多。
文阳蹲在车里，透着车窗看外边一辆辆suv开过。
一般这种大车里头，都有一两只大狗。不少小车里头趴着穿着各种衣服的猫，看起来都很名贵的样子。还有一个长发美女开着敞篷跑车呼啸而过，一只大白狗迎风站着，软乎乎的耳朵被吹得向后飞起，两车擦身而过的时候，白狗张开的大嘴里飞出一汪口水，啪嗒飞溅在文阳眼前的窗玻璃上。
吓……
以后坚决不能坐敞篷车……
文阳紧紧闭着嘴心想。
“到了到了！”
章明月下车打开后座车门，俩狗下了车，柠檬拿着票就一马当先往排队口跑。
因为龚江还要找地儿停车，所以让他们先自己进去看。
排队的地方就已经是无数条长龙了，进了展厅，更是人山人海。
在各种皮鞋西装裤、短裙美腿缝里，文阳四处张望。
来看这个会的人不光有中国人，还有外国人，至少文阳耳朵里听到了像“思密达”“哇——卡哇伊内——！”之类的话，不看脸也知道是邻国居民，说英语的也不少。
文阳东看西看，不一会就和兴奋冲冲冲的柠檬走散了。
不过没关系，就算走散了，文阳也自信能在人堆里重新找到这小子。
前面传来一阵一阵的惊叫，好奇之下，文阳使劲往前挤去。
穿过一群瑟瑟发抖的女人和激动不已的男人，文阳见到了两只毛茸茸的宠物。
大！蜘！蛛！
碗口那么大的蜘蛛有木有？
在一张铺着宽展帆布的桌面上，放着两个铺着一层薄薄泥土、带有植物的玻璃箱。
一只不带腿有拳头那么大，带上腿有碗口那么大的蜘蛛在玻璃箱里一动不动的趴着，资料牌上写着：亚马逊巨人捕鸟蛛；边上的箱子里是一个浑身灰褐色的蜘蛛，要比碗口大的捕鸟蛛小上一些，文阳看了眼资料牌，上面说这种蜘蛛是泰国金属蓝。
浑身绒毛，又灰扑扑的，蓝什么蓝啊。
文阳无语的盯着那只蜘蛛看，腹诽道。
展台的工作人员打开一个开关，箱子里的强光灯就打开了。
一束明亮的光线照射在泰国金属蓝上，顿时大蜘蛛浑身遍布着幽蓝的颜色，连腿上的丝毛都呈现出漂亮的蓝紫光。
一只剪去了羽翼的麻雀和一只乳白色的小老鼠被工作人员投入了玻璃箱。
鸟落在箱底，扑棱着翅膀站起来。
一动不动的捕鸟蛛猛的扑了过去，抱着麻雀就是一口。
已经挤到最前面、贴着玻璃箱看的文阳吓了一大跳，往后一闪，不知道踩在谁的脚上，惹来一声惊叫。
“哎呀，这是谁家的哈士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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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高智商二哈
哎呀！
文阳张大了嘴，惊呆在原地。
这不就是那个开敞篷跑车、长发飘飘的美女么？
但是为什么她把脸画成了一只猫……
一只可爱的猫脸被彩绘在这个妹子的脸上，还有几道白白的胡须，虽然挺萌的，但文阳也是醉了。
被顶着猫脸出门的勇气折服。
“汪！”
猫脸美女身边的白色拉布拉多不乐意了。
踩了我的麻麻，竟然不道歉？伸手就是一个巴掌呼过来，噼！打脸！
文阳躲了躲，没还手。
很委屈。
他也不是故意踩的啊！而且不能还手，因为对方是一只雌性拉布拉多。
不论是人是狗，不对异性动手是文阳的一贯准则。
猫脸美女当起了和事佬：“好啦好啦，嘟嘟不要打人，乖哈。”
“你主人呢？”
环顾四周，没发现文阳的主人，而且文阳身上也没有系牵引带，猫脸美女不由得有些奇怪。
文阳呆呆的盯着她的脸看。
“走丢了？”
在文阳的“默认”下，猫脸美女一把捞起肥嘟嘟的文阳往人群外挤：“哎呀，你怎么这么重啊，我家嘟嘟小时候可没你重呢？走，带你转转，顺便找找你主人去。”
东转转，西转转。
文阳大开眼界。
有来自遥远的不知道什么国的孟加拉豹猫，据说是亚洲豹纹猫和埃及家猫繁殖的第四代，才能叫孟加拉豹猫，否则性子太凶，一般人驾驭不了，一只就要十万人民币。
在一个宠物diy的展台这，文阳看到一群排队等着给自己狗狗换衣服然后合影的狗爸狗妈们。一只只不听话的小狗们被自己主人不客气的摆来摆去，套衣服戴眼镜，然后伸着舌头哈哈吐气，咔嚓一下就拍了照，换下一个上。
还有一只大！熊！猫！
文阳又吓了一跳。
这，这国宝也能参展么……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比熊，造型师把它头上的毛修剪了一下，在耳朵的位置留了两撮凸起，连带着眼圈和四肢都染成了黑色，圆滚滚的模样很是可爱，让猫脸美女爱不释手，跑过去抱着不肯放。
“哎呀，你怎么又跑了？”
文阳发现这女孩子挺有意思，“哎呀”是她的口头禅，一着急就脱口而出。
在宠物diy展台的边上，是一个“番茄狗狗运动会”。
一群人围在那里，不少人手里还都牵着一条狗。
“你要去看这个吗？那走，我们去看看！”
被误会了，文阳只是刚看到了柠檬的影子，正准备过去呢，她以为文阳要自己跑开去玩，一把抓住文阳，这会儿看，柠檬又在人群中失去了踪影。
那就去看看吧。
不知道狗狗运动会都有什么项目呢？想当年哥也是校队长跑健将，跑个马拉松不在话下。
“你好，参加比赛需要报名吗？”
一边猫脸妹已经抓了个挂着工作人员胸卡的人问了。
“到那边填个表格，然后抽签决定上场顺序就可以了。”对方回答。
“哄！”
人群发出一阵爆笑。
一条杜宾在两只食盆面前没有忍住，低头狂吃里边的狗粮，主人把它赶开，它绕了个圈，又跑回去吃狗粮，惹得边上的人都忍不住调侃起来：“它是没吃早饭来的吧？”
看了一会，原来狗狗运动会的项目包括有障碍s杆、跳高环节、拒食区域、俯卧撑、游泳一个来回。
做完整个环节，用时最少者获胜，胜出的狗狗会被颁发奖金以及得到一张“超人宠物训练营”的vip贵宾卡，凭这个卡，可以去这家训练营免费锻炼，以及接受宠物训练师的一对一的指导。
之前那只被人哄笑的狗就是因为没有忍住食物的诱惑，加上之后漏做了俯卧撑就跳进了水池，导致完成整个环节的时间过长，足足有1分41秒，得奖估计是没戏了。
猫脸妹钻回人群，蹲下身鼓励的拍拍文阳和她的嘟嘟的脑袋。
“加油啊！我给你俩都报名啦，嘟嘟先，你后，一会轮到你俩了，我带你们上去玩玩！”
轮到嘟嘟了，猫脸妹陪嘟嘟上了。
可能嘟嘟以前在家接受过训练，绕s杆什么的，老老实实的也走完了，但是在跳高杆面前停下了脚步，犹豫不决的看着猫脸妹。
“嘟嘟上啊，跳！”
猫脸妹举着一个绿色小球往前一扬，嘟嘟终于往前一跳。挨个跳过了跳高栏，后面的环节都发挥的不错，裁判计时一分钟。
“下一个，二哈！”
裁判的声音喊道。
大家都笑了。二哈，是哈士奇吗？这名字起的这么经典！
怎么大家叫哈士奇都喜欢叫二哈？
有这么二吗，自己就很聪明很机灵啊。文阳不乐意的皱皱眉头，却瞧见猫脸妹着急的朝他招手。
二哈就是我？报好名了，轮到我了？
文阳怒目而视。
不知道名字就不要乱填好不好！
不就是绕杆子走路、随便跳跳游游就好了吗？其他的狗还需要主人举着个球在前头走，引导着前进呢，哥根本不需要这个！
分分钟搞定！
人群起了一阵骚动。
一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圆滚滚的哈士奇奋力从腿的丛林中挤出来，窜到比赛第一环节的障碍s杆那里，飞快的在一排杆子中s型来回穿梭着。
“滴——滴滴！”
裁判下意识的按下计时器，然后才想起来吹哨。
谁家的狗？
怎么没见着主人？
“好样的！”
有行家低声赞美。
训练一只狗很不容易，狗的智商和人一样，本来就存在高下之分。再聪明的狗，智力也不过就是四五岁小孩的水平，普通狗的智商大概也就相当于一两岁幼童左右。经常教导一个动作，过会就忘了，需要反复训练反复记忆。
另外，即使在家教的再好，换了一个环境做同样的事情，狗狗不熟悉陌生环境，被各种因素干扰，也容易出错。
眼前这只胖乎乎的小哈士奇，却在没有主人引导的情况下自己独立跑完了障碍s杆，跑到了大概半米多高的跳高栏前。
小跳高栏有好几个，横杆是比照跳高杆直接架在上面的。
之前参加比赛的好多狗，跳是跳过去了，但是后腿绊倒了横杆，还得绕回去重新跳，浪费了不少时间。
半米高，对成年狗来说不算啥，对小狗来说就有点呛。
文阳怕自己重蹈覆辙绊倒横杆，奋力一跃，完美跳杆。
没有听到横杆倒地的声音，他一口气接着跳完了剩下的跳高栏，在放着狗粮的碗前做了两个下蹲的狗狗式俯卧撑，冲到爬梯跟前爬上充气游泳池，噗通跳进了泳道。
一个来回游完，文阳**的扒住泳池的边，被一双手给捞了起来。
“35秒！”
裁判高声报出了成绩。
“哄！”
带着狗们的狗爸狗妈激动不已，这么小的狗，稳定性就这么好，独自发挥居然还跑了35秒的成绩。
别人家的狗啊！
终于挤到跟前捞起文阳的猫脸妹眉开眼笑，露出白白的牙齿：“你还不蠢啊？你爸以前训练过你吗，这么厉害！”
一条大毛巾从边上递了过来。
“姐姐，您过奖了。”
柠檬气喘吁吁抱着囡囡，绿着脸出现在志得意满的文阳面前，一只脚伸过去偷偷一踢。
死狗，二哈，德性！
好容易找到走散的狗，就听到大毛被人夸上了天。
这种场合，能说没训练过吗？
哈士奇在狗的智商排名里位居第74，死蠢死蠢的狗啊，来一百个训练师九十九个败退啊！
剩下那个没败退的，只能是柠檬自己了。
柠檬绽开纯洁可爱的笑脸：“这狗我从小养大的，没事也在家里训练训练，所以比较乖比较听话。”
“光靠训练，哈士奇也很难到达你们家狗的这种程度。”
一个温和的女声传来。
第九章 献宝
“像刚才的杜宾、金毛和贵宾，平均智商都在哈士奇之上，但有些两三岁的狗，年纪太小，到了嘈杂的环境，就容易注意力分散，发挥失常。小朋友，你家的狗还是幼犬，就能有这样的表现，智商真的不错。”
这个长相普通的女人身上，有一股恬淡沉稳的气息，让文阳觉得很舒服。
而且她的评价也很中肯。
哥何止是聪明？
简直就是聪明！
“16号二哈，哈士奇，成绩35秒，第一名！”
“3号汉克，金毛，成绩49秒，第二名！”
“17号嘟嘟，拉布拉多，成绩1分钟，第三名！”
“9号……第四名！”
“11号……第五名！”
虽然第三名以下就没有奖励了，但裁判还是从头到尾报了一遍成绩，周围鼓励和赞许的掌声不断。
听到猫脸妹子的拉布拉多嘟嘟竟然还得了第三名，文阳有点小惊讶。
“好了，快上去领奖吧。”
刚才夸文阳聪明的女人往台上走，转头笑着对他们说。
嘟嘟拿了第三名，猫脸妹子喜气洋洋的，边拉着它往台上走，边低声絮絮叨叨追问着柠檬：“这是你家狗呀？怎么训练的呀？”
没有想到，第一名奖金竟然有一千块之多，本来文阳以为这种小活动可能也就意思意思奖个一两百算事了。
一只红色的硬纸壳信封里装着现金，被挂着绳子挂在了文阳的脖子上。
看到比赛结束，围绕着赛场的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几个工作人员和少数狗爸狗妈在交流训狗经验，还有猫脸妹在缠着柠檬问训练方法。
文阳低头把信封甩下来，咬着跑到柠檬面前，踮脚往他怀里一塞。
柠檬为了买锅，把零花钱都用完了，文阳决定把这个大红包送给他。
看着面前小哈士奇伸着舌头哈哈吐气，柠檬感动得一把把红包塞进书包的最角落。
一定要放好了，趁爸爸妈妈还没发现！
文阳呆呆的看着柠檬机智的举动。
这孩子，从小聪明，都不用哥教……
刚想和背上书包的柠檬去找柠檬爸妈，文阳突然想起，说好第一名还会奖“超人宠物训练营”的vip贵宾卡的，卡呢？
还不能走！
虽然哥不用训练，但以后多个地方玩也好的啊。
文阳仰头对着柠檬呜呜叫，柠檬一头雾水。
啥意思？
着急的团团转的文阳，看到不远处比赛告示牌还没撤走，立马连奔带跑冲过去，端端正正蹲在告示牌前。
“第一名……vip卡一张，并可享受一对一训练师训导服务。”
柠檬看到奖项说明，纳闷的抓抓脑袋。
贵宾卡在哪呢？
“哎呀，是不是就在刚才装奖金的信封里呀？”猫脸妹猜测。
费了好大劲，柠檬才把红包给翻了出来。
没办法，塞太里面了。
一看，果然了里面还有一张贵宾卡，以及一份“超人宠物训练营”的资料介绍。
重新塞好红包，柠檬背着书包站起来挥挥手：“那个……猫姐姐再见！”
猫脸妹子眼珠子一转：“好吧，那我给你留个电话吧，如果下次你带它去训练营，记得叫上我啊，姐姐可以开车来接你，带上我的嘟嘟一起去。”
说罢，从随身的小包里翻了张纸写下手机号，塞给了柠檬。
走出一段路，文阳还能听见她嘴里嘟嘟囔囔的在说什么“这么小就这么聪明，啥时候嘟嘟能有这么聪明就好了，只会打架……”
柠檬带着两条狗，在卖狗粮的区域找到了龚江和章明月。
龚江夫妇受到网上言论的影响，认为人类的饮食对狗来说太油腻太咸了，而且自己家的哈士奇这么胖，很可能就是因为与人类同食引起的。
因为文阳一直不肯吃狗粮，于是他们这次打算在宠物展顺便看看有没有文阳喜欢的狗粮。
狗粮区有很多厂家的摊位，基本都提供了旗下不同品牌、口味的狗粮试吃，不少带宠物参展的狗爸狗妈们在那讨论什么牌子的狗粮好。
知道夫妻俩打算让他一个个碗吃过去，文阳闭紧了嘴，四条腿蹬着地不肯往前。
“兴许大毛就不喜欢吃狗粮呢？”
柠檬看着疯狂抵抗的文阳，轻轻扯了扯他妈的袖子。
对比了下胖儿子和胖狗，最后龚江夫妇也是在无奈的对视中决定放弃喂狗粮的打算。
“从今天开始，你们俩出门锻炼的时间加倍，听见没有？”
龚江用手里的卷成一卷的宣传资料敲了敲柠檬的脑袋。
不节食，那只能靠锻炼减肥了。
“好的。”
柠檬捣葱一样点着头，眼珠子乌溜溜的转，不知道在想什么主意。
文阳突然觉得，自己遛自己的次数，可能又要增加了。
兜兜转转，一家人到了宠物饰品区。
看到那么多好玩的围巾、发卡、墨镜、衣服，全都是给猫猫狗狗用的，囡囡激动的不行，跳下来满场子嗅。
见它喜欢，龚江就挑了一个发饰和几身衣服买了下来，现场给囡囡换了一身灰兔子装。
灰兔子装是有一个帽子的，小蝴蝶犬戴上帽子，两只长长的灰耳朵就露了出来，顶在脑袋上高高竖着，逗得章明月直乐。
文阳见柠檬这小胖子一步一步往一件超人服挪，心知不妙，一个箭步冲过去，咬住柠檬裤腿往后拉。
“爸爸，快看，超人服耶！”
柠檬蹬腿甩不掉文阳，于是指着超人服喊道。
最后龚江问老板要了一个稍微大一点点的号，如果文阳个子再长大些也能穿。在柠檬的央求下，又买了两条狗骨头形状的宠物身份牌，分别刻上了“大毛”“囡囡”的名字。
“嘿嘿，”柠檬蹲下身给文阳挂上名牌，忍不住笑出了声，悄声道，“有了名牌，以后就能让你自己出去玩啦，爸爸再也不用叫我遛狗啦。再穿上超人服，****的！”
果然。
文阳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这孩子没打好主意。
不过有了更多的时间，应该有更多机会去看看大白二白哥俩了。
这俩家伙天天呆在野外，风餐露宿的，不知道过的怎么样。
文阳有些后悔把一千块的比赛奖金都给了柠檬，不然想办法用钱买点吃的，也能让它们日子好过一些。
等等，就算自己有钱，可自己是狗啊，
怎么能光明正大的去店里买东西呢？
在家里没人的时候，文阳对着镜子照过自己的样子，毛绒绒的尖耳朵，脸上是白白的毛，黑鼻子，额头和脖子这里的毛也是黑色的，眼睛是黑色的，稍微透着点绿，猛一看有些像狼。对着镜子叫，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曾经说的很溜的普通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哎，还是再想想办法吧。
把囡囡送回了宋家，宋老太太见到囡囡穿了一身兔子装，乐的合不拢嘴。
差不多正在饭点，章明月赶着回去做饭，就没有多待，一家人稍微在门口和老太太寒暄了会儿，相互道了别。
刚走出楼梯道，穿着灰兔子衣服的囡囡飞奔到院子的木栅栏边上，对文阳他们叫了几声，甩着尾巴来了个目送。
看着宋老太太家的大院，文阳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第十章 添口饭
柠檬的学校离家半远不近的。
他家的房子正好被划在柠檬读书的学校学区里，再往外几个街道，就出了学区了，读这学校还要出借读费。
也就是说，在这个学区的边缘。
每天早上柠檬会算好时间起床，吃了饭出门走上二十分钟，就到学校了。
每天晚上放学，也是走上二十分钟就到家，做会儿做作业，正好吃饭。
今天是柠檬的返校日，学校还组织了看电影的活动，估计要三四点的样子才能回来。
柠檬从文阳给的红包里抽了一百出来，带上老爸给的十块钱零花钱，高高兴兴的出了门。
兜里有了钱，柠檬就有了把返校当春游的心情，先把老爹给的十块钱用了，能买一堆校门口五毛两粒的可乐爆炸糖，还能买一包薯片和汽水，要是钱不够花，就用大毛孝敬的比赛奖金。
哈哈哈，天降横财啊！
文阳看着柠檬流着哈喇子兴奋离去的背影，觉得这小子回来还能胖两斤。
一个人在家有点无聊，文阳决定出门去找大白二白，顺便试试看昨天萌生的计划是不是能成功。
穿过小区后门，文阳跑上那条鹅卵石道，往小树林方向走去。
挂了龚江买的那个名牌，名牌上还有一颗小小的铃铛，一跑就发出细微的叮叮声，文阳有些不习惯。
到了小树林，却没看到大白二白的影子。
大概是找吃的去了吧。
文阳跑到那天投食的石头附近，竖起耳朵静静趴着等。
本来一有个风吹草动文阳就东看看西看看，看是不是俩白回来了。
无奈趴久了很舒服，渐渐的一颗胖狗头就一下一下的点起来，等到一种冰凉带腥味的触感贴着他的鼻子，他才猛然惊醒。
吓！
一条鱼！
二白叼着一条细鳞的灰白鲫鱼，讨好的放在文阳面前。
鱼落在草地上，啪嗒啪嗒甩着尾巴。
看着二白浑身干干爽爽的，文阳怎么也不信这是它下水自己逮来的，最大的可能就是从什么菜市场啊小摊贩的盆里偷偷叼出来的。
不学好，还偷东西！
文阳伸爪准备抽它一顿，二白把鱼朝他拱了拱，高兴的甩着尾巴，还亲昵的跟他顶了顶脑门。
本来要大力抽出的狗掌，就轻轻落在二白头上，象征性的拍了拍。
作为普通的中华田园猫，叼着一尾活鱼也是蛮吃力的，它千辛万苦找来了食物，发现文阳在，于是慷慨的把鱼送给他吃。
看二白的肚子还是瘪的，估计还没吃饭。
也是不容易啊。
文阳心里叹了口气，忍着腥味把鱼往二白身前推了推，表示不吃。
二白又往回给推了推。
推了好几次，二白终于明白文阳是真的不吃鱼，加上大白也不想吃鱼，于是低头开始享用它的大餐。
等到二白吃完饭，文阳瞥了一眼身边大白瘪瘪的肚子，带着他俩往树林外走去。
走上鹅卵石道的时候，俩白就有点迟疑。
鹅卵石道的尽头，有一个瘦瘦的老家伙，上次大白想往里走，就被他凶凶的撵过。
文阳回过头，汪汪叫了两声，让它们跟上。
于是一只胖哈士奇带头，俩白狗白猫犹犹豫豫的跟在后面，穿过后门进了小区。
运气很好，瘦瘦的门卫大爷不在。
当然，文阳觉得就算门卫大爷在，凭自己这么萌的脸带一两个朋友进去也不算事儿。
进了小区，文阳直奔宋家。
宋涵中平时很少在家，他父母也经常出差，家里只有保姆和宋老太太两个人加囡囡这只狗。
因为冷清，老太太在院子里种了很多花和菜，没事就提着小壶浇浇水，捯饬捯饬她的植物们，给蝴蝶犬囡囡喂喂饭说说话。
最近老太太还学会了用橡皮水管给囡囡洗澡，每次洗澡的时候，文阳的聚光眼都能从9楼望见隔了好大一片小区绿地的宋家院子里鸡飞狗跳。好像囡囡还在抵抗的过程中撞翻了若干花盆、踩烂小青菜半洼，惹得老太太很生气。
“是大毛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囡囡隔着木栅栏汪汪叫，叫声对宋老太太来说就是24小时全自动真狗发声门铃，一听见囡囡连吠不止，老太太就打开阳台门，看看外头有什么动静。
“大毛还带了朋友来呢？”
老太太推开门走了出来。
文阳站直了身子，趴着木栅栏对宋老太太“汪”了一声，算是招呼。
二白像一只白色猫型不倒翁，端端正正端坐在一片木栅栏的尖顶上，低头打量着院子里激动蹦跶的蝴蝶犬，见到院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顿时吓了一跳，浑身的毛都炸开了。
文阳的身边，站着一只白色的土狗，院子栅栏上还爬着一只白猫，看样子也是土猫，不过模样怪好看的，就是瘦了点。
木栅栏上也有门，平时用一个大锁头锁着，老太太想了想，从囡囡的狗窝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锁放文阳进来。
大白亦步亦趋，跟着文阳走进了宋家大院。
狗见到人的反应，一般没有猫敏感。大白的性格比较温和，眼前这个老太太也没有给它造成什么威胁感，加上是文阳带路，它就跟了进来，没什么抵触。
哈，囡囡的饭盆还是满的呢。
文阳一眼就见到了狗窝跟前放的一只白瓷小狗碗，里面满满一盆的狗粮还冒着尖。边上还有干净的盛着清水的碗。
顶了顶大白，文阳三步两步冲到小狗碗前，招呼大白二白过来。
对食物的渴望抵消了见到生人的谨慎。
二白看了看老太太，看了看已经低头吃起狗粮的大白，一蹬腿跳下木栅栏奔过来，挤在大白身边狼吞虎咽。
虽然已经吃了一条鱼，但野外的流浪生活，让二白养成了不放过面前任何食物的习惯。
只要见到好吃的，它都会习惯性尽量多吃一点，毕竟吃了这顿，下顿在哪还不知道呢。
宋老太太的眉毛惊讶的扬了起来，也没过来，她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
文阳看着老太太，友好的甩了甩尾巴。
根据文阳的判断，这个养着一只狗、也很疼爱他的老太太，是不会责备他的。
见到一猫一狗很快就把囡囡的狗粮吃完了，老太太转身进了屋，等到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只装满了狗粮的白瓷大碗。
走过去把吃空的狗碗拿走，放上满粮的大碗，老太太站在屋檐下的阴凉地里招呼文阳过去。
“这是你的朋友呢？”
文阳汪了一声。
“在哪认识的呢？”
这文阳可回答不上来，想了想，文阳转了个身，远远冲着小区后门的位置汪了一声。
老太太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头：“人老了，脑袋不好使啦，你又不是人，怎么会说话跟我讲呢。”
“你也是只好小狗，还会发善心，”老太太伸手摸着文阳的脑袋，“以后想带朋友来吃饭呀，就尽管过来奶奶这里吧。回头奶奶再让涵中买点那个什么猫粮，给你那小白猫吃，吃的跟你一样胖胖的！”
好嘛，自己的胖还成最佳身材标准了，文阳挑了挑眉毛。
不过无所谓，这俩家伙多吃点也好，改善伙食对他们的健康有好处。
文阳努力绽放出一抹比较萌态的笑脸，用来报答宋老太太的善解狗意，却吓的边上的小蝴蝶犬翻了一跤。
这像狼一样的家伙是不是要吃我了？张大着嘴好可怕！囡囡呜呜叫着躲到了宋老太太的腿后，小心翼翼的露出半边脸偷看文阳。
吃完饭，文阳把大白二白送到鹅卵石道的尽头，就悠哉悠哉散步回了家。
解决了大白二白的伙食问题，文阳觉得神清气爽，心情愉悦。
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做善事呢，什么高调行善的标哥之类的，还是值得哥效仿的嘛。
当然，不能这么高调，文阳心中默默补了一句。
到了家门口，文阳举起狗掌用力拍了拍门。
又拍了拍门。
又拍了拍门。
咦，家里的人都去哪了？柠檬还没回来？
第十一章 晚归
文阳没有表，只能凭太阳的位置来判断大概的时间。
虽然夏天白天长，但往常这个点再过大概一小时多的样子，章明月也就下班了。
章明月是外企的，一般下班都是傍晚6点。
柠檬看个电影应该不需要这么久吧？
文阳百无聊赖的蹲在门口，觉得龚家是时候给他配一个门钥匙了，等自己再长大一点，站起来应该就能够到门锁的位置，可以试着用两只前脚合拢捏住钥匙开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文阳听到了无数次电梯上上下下的叮叮声，都没有等来柠檬。
“叮！”
电梯到了9楼，门开了。
文阳充满期待的扭头一看，章明月。
章明月看到自己家的狗蹲在门口，很是惊讶，“大毛，为什么蹲在门口呀？做坏事让柠檬赶出来了？”
边掏钥匙，章明月边随口问着。
钥匙一插进门锁，章明月就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儿。
门是反锁的，也就是说家里根本没人。
“柠檬哪去了？”
进屋找了一圈，真的没有发现儿子踪影的章明月急了。
文阳嗖的跑进柠檬房间，屋里有柠檬换下的睡衣背心和短裤，闭着眼，对衣服使劲一吸气，文阳转身就跑出了家门。
“大毛，大毛回来！你去哪？大毛！”
章明月急的跳脚，儿子不知道去哪了，家里哈士奇也发神经，一下就顺着楼梯跑了个没影。
文阳有点着急。
确切的说是很着急。
作为一个小学生，柠檬除了爱吃没有太多其他孩子的坏习惯，比如不做作业、考试稀烂、贪玩不着家等等。对龚江和章明月耳提面命的话，虽说是有些敷衍，但是大方向上都是比较懂事的，从没有到点不回家的先例。
跑出家门看到电梯楼层回到了1，文阳等不及电梯上来，就从安全楼梯直接奔了下去。
抱着可能会在回家路上遇到柠檬的心理，文阳不敢抄近路，沿着大路往柠檬学校跑。
正是下班的点，一路上车水马龙，来回的汽车按着喇叭，人行道上是拥挤穿梭的人群，路边的店铺播着音乐，卖小吃的店里传来服务员的吆喝。
文阳贴着路边跑，边跑边费力的抬头迅速在人群中寻找有没有一米五上下的熟悉身影。
“哎呀，你是二哈吗？”
正跑着，一辆敞篷跑车嘎吱一声停在文阳跟前，一个长发美女惊讶的走下了车，文阳猝不及防，差点一头撞上车门。
开车门不看有没有人……和狗路过吗？！
文阳怒目而视。
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文阳晃晃脑袋，看着人行道上满满的人群，一阵头晕。可能是人看多了的错觉吧。
算了不想了，找柠檬是正经。
迈开四只胖腿，小哈士奇准备继续跑。
“汪！”
竟然无视主人问的话，嘟嘟表示很不满意，立刻做出了反应。
一只白色拉布拉多冲下车，一个箭步冲到文阳面前，就那么一蹲，结结实实的挡住了他的去路。
两只狗一蹲在路上，就有路人提出了抗议：“开跑车了不起啊，带着俩狗挡道是怎么回事，好狗不挡道不知道啊？”
文阳看到眼前的拉布拉多，就知道那个开跑车的长发美女是谁了。
这女人啊，卸了妆，就是认不出来。
不过去掉猫脸，好像还更那么好看了一点点。
看着小哈士奇怒目而视的样子，猫脸妹咯咯笑，转身上车拍了拍身边的车座：“蠢二哈，又一个人瞎晃，也不怕你那胖小主着急？上来吧，想去哪儿我给你捎一程。”
柠檬走半小时能到学校的路，文阳已经跑了五六分钟了，一路上都是人，也没有闻到柠檬的味道。想要到学校，估计还得跑一会，坐猫脸妹的车，应该会更快一些。
想到这，文阳毫不客气的跳上了副驾驶位，咬了咬猫脸妹的衣服，冲想去的方向汪了两声。
林蓝看到一只无人牵引的小胖哈士奇在路上乱跑，下意识就喊出了一声“二哈”，等她看到这只小哈士奇怒目而视的神气，瞬间就觉得自己没有认错。
因为不知道二哈要去哪，林蓝就沿着哈士奇本来跑的方向慢慢开着，准备过几个路口看看它是不是想下车，再放它下去。
果然，坐上车就是快。
但是文阳觉得自己眼睛更不够用了。来来回回攒动的人头就像无数颗圆土豆，把他晃的晕乎乎的。
靠近柠檬的学校了。
返校已经结束，孩子们差不多已经走光了，学校附近的人相对后面商业地带要少很多，文阳才觉得头晕好了些。
等等。
那个巷子里被人围着的黄衣胖小孩，不是柠檬吗？
车眨眼就开过了巷口，文阳来不及喊停车，文阳就纵身一跃，从行驶的车窗口跳了出去。
“嘎吱！”
林蓝猛的踩下刹车，喃喃自语：“幸亏养了一条听话的拉布拉多啊。”
这条哈士奇虽然年纪小，但是已经显露了二哈的本质，身为人类简直完全不能预料到它下一步要干什么。
车缓缓倒行。
林蓝咬着牙，哼，今天必须看看这狗到底想干嘛。
巷子口，夕阳下，一只小胖哈士奇一犬当关，蹲在那里对围着柠檬的一群半大孩子大吼一声：“嗷——呜——！”
柠檬开始意识到老爸经常说的“去锻炼”是多么富有哲理了。
学校附近时不时有些地痞流氓小混混之类的出没。但柠檬一穷二白，偶尔有几块老爸给的零花钱，也不入小流氓的眼。
但这次不一样了。
柠檬恰恰带了一张红票子，拿来买东西的时候恰恰遇上了几个小混混，小混混恰恰觉得胖乎乎的柠檬看起来很好捏，而且随手就是一百，应该不差钱。
于是巷子里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而柠檬到现在都冲不出包围圈的原因就是：腿软。
对，是腿软，不是腿短。
如果每天跑步，应该不会腿软吧？柠檬百忙之中抽空后悔了下。
幸运的是，这些小混混年纪尚幼，初涉江湖，都是群战斗力为负五的半大小子，倒是没有对柠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是堵着他，反复审问。有些人手里拿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捡来的破皮条，恐吓的挥舞着。
“喂！你们干什么？挥几条鞭子就以为自己是女王吗？”
就在文阳大吼一声、小混混呆愣两秒开始哄笑、柠檬看到自己家二哈竟然出现了而且没有起到任何威慑作用感到绝望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女声从巷子口传来。
就在文阳回头的一瞬间，一道白光从他身边一闪而过。
没有任何声音，五秒之内，三个小混混就滚倒在地上哀嚎。
剩下的小混混惊慌失措，齐齐躲在面无表情的柠檬背后瑟瑟发抖。
好，拉布拉多，就是你了！
文阳真有一种扔出一颗妙蛙种子的超级快感，爽的简直想对天嚎叫三百遍啊三百遍。
真是吉人自有天相，虽然自己因为长得太萌而没有把坏人吓倒，但是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因为萌，所以认识了猫脸妹，再认识了三白——哦对，就是猫脸妹那只白色拉布拉多嘟嘟，这会儿文阳心里已经自动把它归类到大白、二白之后的第三白了，因为萌，所以猫脸妹坚持要载自己一程，然后在危急关头，自己的好伙伴三白不畏艰险，英勇无敌的分分钟放翻了坏人，拯救了熊孩子柠檬。
不过柠檬怎么这么淡定，脸上都没啥表情？
文阳有点困惑。
一道口哨响起，三白停止了攻击，蹲在柠檬跟前安安静静的盯着后面的混混们。
林蓝踱着步晃悠到文阳身边蹲下，“怎么样，嘟嘟还不错吧？上回回去后又加强训练了，草人都咬烂了好几个呢。”
感情拿拉布拉多当藏獒使呢？
文阳不由得有些同情三白。
看到地上哭嚎的小混混都是捂着脚脖子，文阳发现三白下嘴的地方，倒也是讨巧，因为拉布拉多不是攻击犬，不可能真的像藏獒一样扑倒人咬脖子啥的，所以三白一律是挑人的脚脖子下口，一人一口就完事儿了。
“放下你们的鞭子。”
蹲在文阳身边的林蓝很有气势的喊道，“我数三下！一！”
“放放放！”
小混混们犹如触电，手一松，破皮条根根落地。
柠檬慢慢扭过头看看身后，再慢慢扭过头看看自家的小哈士奇，和小哈士奇领来的帮手。
呼——
安全了……
浑身紧绷的神经都松懈下来的柠檬，慢慢的嘴角向下弯，向下弯。
哇一声，涕泪交流：“蠢二哈，为什么不叫爸爸过来，呜呜呜，蠢二哈，自己这么胖这么小一点点还跑出来救我，呜呜呜……”
柠檬的鼻涕好像擦在自己头上了？
文阳在柠檬紧紧搂住他的两条胖胳膊里头，挣扎了两下，未果。
第十二章 藏东西的地方
在文阳的监督下、三白的守卫和林蓝的护送下，柠檬回了家。
一路上，柠檬很不好意思的跟林蓝大概解释了大毛所得奖金的去向，并期期艾艾的请求林蓝对此事保密，林蓝则向他要求，用带大毛去超人宠物训练营来交换保密一事。
对这个大姐姐的爱狗之心表示理解之后，林蓝也对柠檬的零花钱需求表示认同。俩人就交换意见达成了一致，柠檬以及柠檬父母向其表示谢意，在龚家的欢送下林蓝带着三白飘然离去。
关于为什么会被小混混围堵的原因，柠檬选择了一笔带过。
但对于大毛英勇救主的事迹，柠檬做了绘声绘色的形容，为此，文阳的晚饭多了一块带很多肉的大骨头，并且章明月向他保证，后面几天还会买牛肉给他吃。
又做了一件好事，文阳心情愉悦，当晚在沙发上睡觉的时候，龚江还给拿了个小电风扇给他吹。
看来以后要主动寻找不幸的人和事，尽自己的能力帮助他人啊！
文阳把脸枕在两只前脚掌上，寻找了一个最舒服的睡觉姿势，心里高兴的想。
半夜文阳打了个喷嚏，然后醒了。
狗毛无数，也挡不住一袭清风啊。跳到地上，文阳踩了一下电风扇底座上的0档，把电扇关了。
问题来了。
睡不着了。
干什么好呢？
发呆玩玩狗爪，突然就想起白天自己被关在门外的情景。
想破了头，文阳都没想出要怎么向龚家提出给他配一副钥匙的需求。难道要拿支笔在他们面前写“给我配一副钥匙，不然我就……”么？
狗聪明是一回事，狗灵异又是另一回事了。估计这么干的下场就是被抓去xx研究所再也回不来了。
卧在沙发上盯着房间门足足有十分钟，文阳跳下沙发，轻轻的走到柠檬房门前。
推——
门开了。
因为晚上要给睡觉不老实的柠檬盖被子，所以龚江建议柠檬晚上不要锁门。
月光透过窗帘洒在地上和墙上，房间里有着朦朦胧胧的光线。床上传来柠檬吧唧嘴的声音：“唔，好吃……”
文阳脚步一滞。
连做梦都能想到吃的，功力又进化了啊，文阳开着小差想道，边寻找着他的目标。
这胖小子会把东西放哪呢？
文阳环顾四周。
一张书桌，摊着几本作业，一叠演算纸，演算纸上还歪歪扭扭画了个穿裙子的小人，边上写着两个字：朵朵。
文阳跳上椅子，没有发现他要的东西，但是这个小人是怎么回事？难以想象胖嘟嘟的柠檬竟然还会画这种娘系风的丑人，还给她取了个名字。
哎，会不会是柠檬暗恋的小女生？
文阳唰的扭头朝柠檬怒视，仇恨的目光凝聚成千万只草泥马，在他的心里一会儿排成横，一会儿排成竖，不一会就组成了一行字：哥都没有女朋友，你敢有！
桌上还有一盒打开的糖，橡皮和笔随意的摆在作业本边上。
怀着恨恨的心，文阳临时决定吃掉一颗柠檬的糖来报仇。
恨恨的撕开糖纸，含着糖，在屋里转了三圈之后，好运来了。
一串钥匙，静静搁在书架的一摞书跟前。
位置大概是在第三层。
好吧，没事干放那么高干什么。
轻轻顶着椅子，把它弄到书架前，文阳爬上去，悄无声息的叼着钥匙又把椅子推回原位，然后用后腿带上了柠檬的房门，回到客厅。
柠檬还在做他的美梦，不过似乎梦的主要情节已经变了：“朵朵，给你吃……”
天一亮，文阳就趁着龚江准备上班的当儿挤出了门。
“柠檬，柠檬，大毛跑了，你快去把它带回来！”
正在门口换鞋的龚江伸手一够，没捞着，身子还失去了平衡，差点摔倒。扶着门框，龚江急得大声叫儿子出来。
柠檬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朦胧的从房间探出头：“爸，没事的，它自己会回来。我都让它自己出去遛过好几回了。”
……
龚江带着一脸黑线出了门。
晚上回来必须和儿子谈谈了，这臭小子，好嘛，连遛狗的几步路都要省。
到了办公室，龚江看到家里也养狗的实习生，突然问了一句：“你家的狗会自己遛自己吗？”
文阳一溜烟的跑到宋家大院，自从上次他带着大白二白来宋老太太这里蹭吃的之后，老太太就在自家的木栅栏上开了个能容得下狗进出的小门，还把小门的四周用厚帆布包了起来，防止木刺之类的挂到它们。
为什么只给狗开了个门，不给猫开呢？
因为只要是狗能通过的，都能容得下猫呀。
畅通无阻的进了院子，囡囡像上了电动小马达，嗖一下就冲到文阳面前，欢喜的摇着尾巴，张嘴就想叫。
嘘！
文阳吓的赶紧举起狗掌，一把捂住囡囡的嘴。
这事可不能让人看见。
见到囡囡不叫了，文阳一头钻进囡囡的狗窝，翻起窝垫的一个角，把嘴里衔着的东西吐出来，然后盖上窝垫按按好。
藏好钥匙，文阳退出囡囡的狗窝，不由嘿嘿的乐。不知道柠檬这小子发现钥匙不见了，会怎么样呢？会不会被龚江胖揍一顿呢？
不过就算柠檬丢了钥匙也没关系，儿子没钥匙了，老爸总得再给一串吧，这么一来，比自己琢磨怎么问龚江要钥匙方便多了。
高兴之余，文阳勉为其难的陪囡囡玩了会儿。
狗窝边上，有几个给囡囡玩的小玩具，文阳从里面翻了一个弹力球，用两只前掌抱着往院子另一角一丢，囡囡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扑倒在弹力球上左右啃咬，然后颠颠儿的咬着求送回文阳面前，巴巴的看着他。
再扔一次。
囡囡又捡回了球，巴巴的看着他。
那，再扔一次？
文阳用前掌抱起球，用力往前一甩。
额，扔太远了。
弹力球划出一道弧线，飞过了木栅栏，消失不见了。
囡囡飞快的扑了出去，一个高跳，还是没够着球。眼看猎物不见了，囡囡很生气，趴在木栅栏上汪汪大叫，又跑到小门这里着急的来回踏步。
囡囡的家教还是比较好的，至少懂得没有主人的允许不乱跑，虽然很急，它也没有从小门跑出大院。
那只能文阳去找那个消失不见的球了。
正准备出去，四只白白的毛绒绒的尖耳朵从小门口冒了出来。
大白和二白来了。
一见大白，文阳就乐了。
大白的嘴里，衔着一只荧光绿的球，一张嘴，球就骨碌碌滚到文阳的脚下，正是被文阳不小心扔出去的弹力球。
怕自己又把球给扔远了，发现有些不太会控制自己力气大小的文阳决定还是把囡囡的玩具物归原处。
等大白二白吃完饭，哥仨再出去散散步吧，二白活动的区域似乎很小，就在小树林和某个他不太清楚在哪的菜市场附近转悠，现在多了个宋家大院。来到龚家后，文阳也没去过太多地方，和它们一起探索下周围环境也好。
因为计划从周围开始探索，文阳就沿着去柠檬小学的反方向走。
大白和二白以为文阳要和他们一起玩，当走到树林边缘的时候，开始犹豫起来。耐着性子，文阳来来回回在树林边走了几次，又拱了拱它俩，一猫一狗才跟着他往外走。
8月即将过去，天气稍微凉快了一点。走在路上，文阳脚上的肉垫不感觉那么烫了。
走在前往未知风景的路上，二白依旧那么的注意力不集中，东看看西看看，连路边有只母猫走过，二白都要看半天。想起曾经自己也这么看过美女，还因此而撞了电线杆，文阳不由得晒然一笑。
走出不远，前方有着高低错落的楼群，似乎那里有一片住宅区，或者商业区的样子。
“叮当，叮当”
一个胡子拉碴，皮肤黝黑的老大爷踩着三轮车，摇着手里的铜铃铛，扯着嗓子悠悠的喊一声：“旧货啊，卖旧货啦——”
三轮车经过哈士奇、白狗、白猫的身边，老头惊讶的捏住刹车把：“那个狼一样的小狗狗，来来来！”
第十三章 中原五白
呆呆的蹲在收旧货老头跟前，文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傻，竟然停在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老头跟前，听他讲不知道什么年代的故事。
老头喊停文阳后，把车靠在路边一停，找块地一蹲，从怀里掏出一根不知道什么年代、被摩挲的油亮亮的红铜烟斗和一个布包，熟稔的打开布包搓了一捏烟叶塞进烟斗里，划根火柴点上美美的吸了一口，抚摸着下巴上横七竖八戳出来的几根胡须，眼神飘向了远方。
“在我们家乡啊，狗啊猫啊，都是黑的。小时候，我听老人讲，黄色的动物，都有灵性，像黄大仙就是。白色的动物，也有灵性，像白狐子就是。白猫白狗也不常见，谁家要是有白猫白狗，都稀罕着咧。”
随手往边上的土疙瘩上磕了磕烟灰，老头吸了一口，盯着大白和二白上下打量，“小狗狗啊，你看你雄赳赳走在前头，白猫白狗跟在后头，你这个小狗狗，不一般啊！”
收旧货老头神秘兮兮的凑近文阳，“有一年，俺们村来了五只白色的小猫猫、小狗狗，村长女人稀罕，天天给好吃好喝供着，那一年，俺们全村的庄稼都长得可好了，每亩多收三斗五那都算少的，麦子都有这么大——”
老头伸手比了个长度。
“可惜咧，后来白猫白狗走了，四里八乡的闹起了旱荒，俺们村也没逃过。老人们说，原来一直传下来的老话，是真的。”
文阳打了个哈欠，准备走。
什么玩意儿，喊住哥就絮絮叨叨讲这破故事。
“老人说，那五只小白猫猫、白狗狗，就是中原五白。谁要是能留住中原五白啊，谁就能有好运气！”
烟斗里的烟气一缕缕的散到天上不见了。
老头最后吸了一口，磕磕烟斗，拍拍屁股站起来，骑上他的旧三轮走了，留给文阳一个中原五白的传说。
扭头看看身边一个追着自己尾巴，一个卧在阴凉地里的白猫白狗，再扭头看看远去的三轮车，文阳晃了晃脑袋，闭上眼，再睁开。
刚才是幻觉？
有人给自己讲了个什么“中原五白”的传说？
这么说，自己集齐五只白猫白狗，就能召唤神龙吗？
文阳低头看着脚下的影子，两只尖尖的狗耳朵影子伸出老远。
或者……能变回人？
文阳的心头突然变得火热。
爸妈花白的头发、穷哥们抽着三块钱的烟拍给自己的一千救急钱、暗恋过的女孩笑成月牙的眼……成堆成堆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
三轮车拐过路口，消失不见。
只有一声声远远传来的“叮当，叮当”铜铃铛声，和地上一片小小的烟灰，能证明一切不是幻觉。
路边一只胖乎乎的小哈士奇突然像发神经一样，对着天空长长的嚎叫：“嗷呜——！”
大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边，轻轻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眼角的湿痕。
二白也不追尾巴了，歪着头看着他。
嚎完一嗓子，文阳觉得隐隐发疼的心口舒服了些。
没了散步的心思，文阳低着头，一步步往回走。
这个莫名其妙空降的传说，搞得他现在脑子有点乱，文阳这会儿只想回去安安静静呆一会。
大白和二白亦步亦趋的跟在文阳身后，它俩不知道眼前这只对他们很好的小胖狗怎么突然闷闷的，用它俩的小脑袋想了半天，也是不明白。
草草的在树林边跟大白二白碰了碰鼻子道别，文阳跑回家，看到坐在沙发上吃着冰激凌、看着美剧《越狱》的柠檬，才觉得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
柠檬往边上挪了挪，给文阳让了一个位子。
趴在柠檬身边的文阳，闭着眼，静静想着心事，对柠檬看到惊悚情节然后大呼小叫抱着他瑟瑟发抖、以及不小心把冰激凌蹭在他身上等一切事无动于衷。
等到龚江下班后，柠檬就迫不及待的冲过去拉着他爸比划，问他把狗用体温计放哪了，说大毛整个人都“呆呆傻傻”的，可能生病了。
听完柠檬的形容，龚江和章明月都过来看了看他。
为了表示自己没病，文阳耐着性子吃了一大盆饭，又爬到沙发的角落里静静趴着发呆。
看了看文阳吃的干干净净的碗，龚江招呼柠檬上桌吃饭。
“估计就是你干的好事，”
龚江夹了一筷子菜，“唔，这空心菜有点咸了。谁让你放大毛出去瞎溜达？不知道在哪里玩累了吧，回来就没精神。不过看胃口还是挺不错的，应该不是生病。”
章明月嗔怪的敲了下龚江的筷子：“嫌咸就别吃，还不是担心大毛，手一抖盐放多了？”
柠檬看看沙发角落里的狗，默默低头扒饭。
在老爹数落的时候，不反抗是最好的选择。
在夜深人静的晚上，文阳做了很多梦，梦里有各色各样的人，自己一会儿穿着学士服，搂着班里最漂亮的女生腼腆的对着相机比着剪刀手；一会儿叼着一双厚袜子，对冬天脚后跟总是皲裂的老妈汪汪的叫着，说了许多话，却着急的发现她都听不懂。还梦到大白和二白变成了两颗龙珠，在天空中悠悠的飘着往上升，文阳踮着脚去够，却怎么也够不到。
第二天，柠檬跟龚江提出了要带大毛出门参加“超人宠物训练营”的外出计划，得到了龚江的批准。
“带上毛巾，热了擦汗。”章明月给他的小书包里塞着东西，边叮咛道：“别喝可乐，这十块钱给你拿来坐车，口渴就买瓶水喝。看好时间，六点前必须回来。”
借着“暑假君马上就要走了”的理由天天睡懒觉的柠檬，破天荒的起了个早，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就跑到客厅看自己的狗。
过了一夜，文阳的精神好了些。
但因为晚上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所以还是打着哈欠。
柠檬想着可能自己带大毛出去轻运动量的活动一下，可能大毛的精神会好些。要是再不好，他只能求助宋涵中了。
得到龚江的批准后，柠檬翻出林蓝的手机号，给这个心心念念他家大毛的大姐姐打了个电话。
林蓝得知柠檬要带大毛去训练营，整个人的声音都明媚了：“真哒？几点？好，一会见！”
一想到要见到这个热情的猫脸妹，文阳心里有些发憷。
咦，她养的那条叫嘟嘟的拉布拉多，不就是白色的么？
突然一道白色的狗影飘过文阳的眼前，文阳心中不由一动。
大白、二白、三白，那就已经是中原三白了，再集齐两只白猫白狗，就能凑齐中原五白。
也罢，自己就多留点心，万一那个什么传说是真的呢。
只是，为了这个五白中的三白，自己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见到林蓝手里拿着一袋狗咬胶，还硬要给自己塞一块的时候，文阳悲哀的想。
第十四章 太弱
ps：
听说半夜不睡觉会长胖……
听说半夜守着电脑更新，就能涨收藏，还能涨推荐票。
听说冒着长胖的危险卖萌打滚求来了收藏和推荐票，作者君的心就不塞塞的了。
“麻麻，那个胖胖的小狗为什么在地上打滚卖萌呢？”
“傻孩子，因为他在求票求收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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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闭着嘴，坐着林蓝的车到了宠物训练营。
文阳远远就看到里面有不少小狗在活动，挺热闹，但是猫很少见。
可能是猫太难驯服了吧，文阳想。
“我是超人宠物训练营首席宠物训练师、行为治疗师史如意，你们可以叫我如意。两位可以先带着自己的狗转转，方便它们适应环境。”
见到有客人来，门口的工作人员把他们往里迎，一个让文阳觉得眼熟的女人出现了，“嗨，还记得我吗，聪明的小狗狗？”
文阳抬头看了看这个身上有着恬淡沉稳气质的女人，没有抗拒她伸到脑袋上轻轻揉动的手。
那天在狗狗运动会比赛现场夸文阳聪明的女人，原来在这里做训练师，而且还是首席。
训练营很大。
他们首先进入的是室内区域，穿过室内区域，有一片大很多的室外活动场地，被分割成了几块，分别给小宠物们提供初中高级训练课程。
柠檬出示过自己的免费vip贵宾卡后，工作人员给了他一份各类课程的详单，林蓝也要了份课程单以及收费明细，边走边看。
文阳看不到柠檬手里拿着的单子，只能朝场地里看。
一只长的像是秋田，但是体型比秋田大一圈的中型犬正在一丛丛草里飞快的奔跑，追逐着天空中划着弧线的飞盘。
“back！”
穿着一身迷彩的训犬员，好吧姑且这么叫好了，文阳也不知道要怎么称呼那个端盘子甩来甩去的人，大声喊了一句英文，那只估计是混血的狗就叼着飞盘嗖嗖的跑回来了。
眼尖的文阳看到训犬员往狗嘴里塞了几粒肉干之类的奖励，然后用力把飞盘一抛，大秋田立刻飞奔而出。
“怎么训狗还说英语啊？”
柠檬弱弱的问了一句，算是替文阳表露了心声。
当狗还要学外语，听什么英文指令，这狗生也太不容易了……
林蓝不以为意的随口答道：“这有什么，我们家嘟嘟也是用英文训的，训狗师上门训他扑草人，就是喊go，因为英文的命令发音短，对狗来说比较便于区分。当然了，如果你有特殊要求，注明要用中文训狗，他们也会说中文的。”
“噢。”
柠檬懵懂的点点头，心中暗暗想道：“从今天开始，好好学习英语，做一个对狗有用的人！”
要是喊了什么不标准的指令，大毛听了都不理自己，多丢脸呀！
文阳此刻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的场面吸引了。
一个全副武装，胳膊上还绑了一大块橡胶之类东西的人，被一只黄毛黑背、浑身腱子肉的大狼狗死死咬着胳膊，拖在地上疯狂撕咬。
边上另一个训犬师却不喊停，对这只狗做着手势，任由它在地上拖曳扑倒的人，直到拽到第三个训犬师面前才叫停。
“别动！”林蓝紧了紧三白的牵引绳，呵斥道，“你哪是人家的对手！”
文阳耳朵一动，哈，有意思。
身边的三白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身子前倾，把林蓝手里的牵引绳拖的笔直笔直。
“大姐姐，嘟嘟是想打架么？”
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的胆小鬼柠檬退后了两步，远离这只看起来好像快扑出去的拉布拉多，怯怯的问道。
他可没忘学校外小巷里，这只叫嘟嘟的狗分分钟放翻三个小混混的事情。
按说拉布拉多不应该这么好斗，文阳记得以前看过一个叫《导盲犬小q》的电影，里面的主角就是一只拉布拉多，应该是脾气很好的狗。
但眼前的三白，显然性格有点……随它的主人。
林蓝哼了一声：“嘟嘟要也是德牧，那自然不在话下。但它是拉布拉多呀，我就算请人训练它扑咬，教的也是讨巧的办法，比如咬脚踝之类的，在力量上肯定是比不过这家伙的。”
这家伙，自然指的是眼前的德牧了。
“为什么要扑咬啊……”
柠檬皱着眉头，没想到训练场这么残酷，竟然还有少儿不宜的限制级咬斗场景，真是不适合自己来啊，“像我们家大毛这样乖乖的不好么？”
林蓝嗤的一笑：“都像你们家大毛，谁在放学后救你啊？”
文阳很生气。
什么意思嘛。
莫欺少年穷，懂不懂？
像哥这样天赋异禀，有着铜牙钢爪的狗，要不是低调，分分钟就把你这种小姑娘吓哭了！
再说了，我还是一只小狗，能跟这种天天吃肉的猛犬比么？
哼，真是的！
看着眼前小胖哈士奇仇视的眼神，林蓝一指那只做完一轮训练正在休息的德牧，“哎呀，你这二哈还不服气呢。一个人少说有百多斤吧，它能把这个假想敌一直拖到裁判面前，你行吗？你一嘴能咬出个几磅力气来啊？狗咬胶都咬不碎！”
噼！
被打脸了。
文阳觉得脸好痛……
柠檬一想到那个被围堵的傍晚，立刻郑重的点点头：“大姐姐，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家大毛其实身子骨很壮的呢，我觉得它有潜力成为一只像你们家嘟嘟，乃至于超过你们家嘟嘟的强壮的狗——只不过要训练训练。”
这不是废话么。
文阳翻了个白眼。
柠檬这小子，也太小看自己了。
不对啊，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因为脸萌而没有吓跑小混混的事情，柠檬还一直记着呢？间接吐槽自己技不如狗了？
于是在林蓝又丢了块狗咬胶给他的时候，文阳没有无视，直接恶狠狠的咬了下去。
一边的史如意惊讶了。
刚才那个胖乎乎的小孩认真的跟她说，想给自己家的狗大毛报名参加什么“会咬人的训练”，她还耐心劝了一番。
其实柠檬说的就是狗的防卫、警卫、扑咬训练了。
但这种训练一般都需要犬只年龄在十个月以上，并且事先通过中级服从训练课程，否则是训不出效果的。
当她告诉柠檬，他的哈士奇年纪太小、力量也小，不适合参加扑咬训练的时候，文阳直接证明了自己不小。
呵呵，男人，不能说小！
林蓝也惊讶了。
这小哈士奇，真是一次次让自己大开眼界啊。
文阳蹲在咬成两段的狗咬胶面前，洋洋得意的看着面前惊讶的红唇微张的两个人。
至于柠檬傻乎乎咧着笑的嘴，他就自动忽略了。
没想到，史如意放出了大招。
她拿来了一只能记录压力克数的圆球，让文阳用力咬。
然后文阳又觉得脸好痛。
虽然数据显示它的咬力比同年龄段的哈士奇要高不少，但相比接受扑咬训练的十月龄狗来说，还是不够看的。
看着文阳沮丧的表情，史如意笑了。
“我建议先给它做一段时间的体能训练，”揉着小胖哈士奇的脑袋表示安慰，史如意温和的劝说道：“你家狗的身体基础还是不错的，但毕竟还是小狗，跟那种狗比……”
“太——弱——！”
林蓝一点也不给面子，拉长了声音说出真相。
经过商讨，史如意根据文阳的实际情况给他制定了一些简单的力量训练计划，不仅可以在训练营进行，柠檬自己也能自己陪着大毛练。
一些需要器械辅助的地方，林蓝豪爽的表示可以买买买，让柠檬感到眼前这个大姐姐真是世上难得的大好人。
训练营之旅，让文阳混吃混喝的生活又多了一些色彩。
关于锻炼身体的计划，他觉得挺好的。
不管是什么样的存在，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上了，那就要把这辈子过好。锻炼锻炼身体，赚点小钱，保护好身边关爱自己的人，也不枉活一回了。
何况，或许有一天，自己不敢说、也无法说出口的愿望，可能真的会实现呢。
地上摊着一件厚实的有很多魔术扣口袋的小褂子。
小褂子边上放着好几个厚薄不等的小金属块，金属块上压着凹印，标着不同的数字形状。
文阳和柠檬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
“穿上。”
柠檬恶狠狠的瞪着文阳。
“你先说这是干嘛的。”
文阳毫不示弱，用聚光眼怒视柠檬。不会说话，我就用脑电波射哭你。感受到哥想说的话没？
“你穿上。”
柠檬又动手给他套小褂子。
“不说就不穿。”继续怒视。
“乖，听话。”
柠檬有些软了。
“不听。”
脖子一扭，文阳无视柠檬绿油油的圆脸。
柠檬往文阳身上套了几次小褂子，都被他抗拒了。
又玩儿我。
这破孩子要干嘛啊。
在俩人用眼神厮杀十分钟后，柠檬终于认输。
“你看看，”柠檬翻出小褂子里边一个商标，扯到文阳眼皮子底下，“xx牌耶！是大姐姐买给你锻炼肌肉用的耶！”
柠檬又翻出小褂子的正面，撕开一个魔术扣口袋，挑了一片薄薄的金属片往魔术扣口袋里一插，拿着掂了几下，“这叫负重训练，懂吗？我给你先放一点点负重块，这样你背着出去遛自己，就等于是锻炼了。等你习惯了，我再给你慢慢加重，你会慢慢变得很厉害的，就跟超人一样。”
“喂，你同意就给个反应啊，你到底穿不穿啊，到底想不想当超狗保护我啊？”
“汪！”
第十五章 翻滚吧圆滚滚
气喘吁吁的跑回家，文阳觉得有些累，又感觉通体舒泰，爽爽的。
听说锻炼后人的大脑能分泌多巴胺，没想到狗也会分泌这种快乐小激素。
用嘴撕开胸前的魔术扣，文阳把小褂子脱在柠檬房间的地垫上。
就让这小子去收拾吧。
哥每天背着小褂子自己遛弯儿，也是很吃力的呢。
章明月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放在饭桌上。
“别看新闻了。”
龚江抱着手机看新闻，章明月有些不满：“天天看天天看，有啥好看的。聪聪妈今天送请帖来了，邀请我们去他们家思聪的周岁生日，就在柠檬开学前两天的晚上。你有空没啊？”
龚江认真的抬头反驳：“有很多值得我们了解的信息啊，x大那个博导和他学生不得不说的故事，你没看？多亏我们家柠檬是男孩子。还有聪聪不应该是八个月么，怎么就周岁了，现在的孩子长得真大啊。”
一碗米饭咚一声搁在龚江面前。
“问你有没有空呢？”
“有。”
“这不就结了。”
“思聪爸爸不知道做什么的，家里好像条件还不错的样子，你说我们要送什么生日礼物才好呢？”
吃着饭，章明月又开始琢磨了，絮絮叨叨盯着龚江问。
龚江表示会在后续几天利用上班的空闲时间陪她逛逛街，看看包，顺便看看有什么适合半岁小孩的生日礼物，章明月满意的端着空碗去厨房洗了。
吃饱喝足卧在沙发上的文阳同情的看着龚江。
找不到对象的男人可怜，有老婆的男人更可怜啊！
柠檬把史如意列的体能训练计划表摊在桌上。
文阳趁柠檬睡觉的时候，推开门进屋借着月光大致看了看，发现这个首席训练师还真是挺不错的，一二三周期都标得清清楚楚。
除了力量训练，还有速度训练等等。
当然，速度训练也是可以和力量训练结合在一起进行的。
比如柠檬这小子，这会儿就打算给文阳来一个复合型训练。
在宝贵的周六，可怜的龚江陪着老婆逛街挑礼物去了。
柠檬慢悠悠骑着自行车，让文阳跟着他跑，说是要进行“轻量的训练”。
结果文阳跟着跑了十几分钟，到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地方。
跑十几分钟哎！
轻量训练，我也是信了。
文阳决定下次跟柠檬这个大忽悠出来前，要慎重考虑一下。
文阳的面前，是一座看着有些年头的大石桥。
海市如今的建设开发正在高速进行中，不过政府及时发现了保护老旧建筑的重要性，这座大石桥就是保护政策出台后幸运的遗留物。
骑着自行车爬坡，柠檬有些吃力。
好容易骑到桥中央，柠檬停了下来，掏出一个荧光绿的圆球，顺着桥的斜坡一扔。
球咕噜噜滚下去了。
文阳抬头看看柠檬。
这孩子没事吧，好端端的扔球干什么。
柠檬急了，“大毛，去啊，去追球啊！体现你速度的时候到了！”
球顺着斜坡，滚的很快，一眨眼就没影了。
别说文阳追不上那个存在加速度的球了，就算追的上，他也不会追一个破球好不好。
柠檬叹了口气。
自家的狗，说笨吧，有时候机灵的跟人似的，说聪明吧，成天的犯二，对大部分狗都有效的招数，对它完全起不了作用。
简直不能理解哈士奇的思路啊！
于是柠檬做了一个机智的决定。
他迈开两条小胖腿，跨上自行车，蹬着踏脚，潇洒的向前方一扬手：“大毛，冲啊！”
话音刚落，小胖腿使劲一蹬，自行车嗖一下就冲下了坡度很大的斜坡。
……
就这么，骑走了？
逗，哥对这个地方完全不熟，丢了怎么办！
柠檬去势极快，文阳只能迈开腿跟着狂奔。
“汪！”
柠檬一条腿站在地上，远远停在斜坡前，支着自行车呆呆看着一团翻滚而下的毛球。
毛球只来得及叫唤了一声，就顺着斜坡圆润的滚下来了。
以柠檬的眼神，依稀能看到一条毛茸茸的尾巴跟着球体一圈圈的翻滚，球体上还射出两道仇视的目光。
当然，目光什么的，很可能是自己的幻觉。
柠檬抚着心口，嘴大张成o型。
太刺激了！
大毛的速度……太快了！
文阳觉得整个世界都在翻滚。
而且越滚越快。
狗有失蹄啊！
终于……停止了。
文阳像一块松软的海绵，圆球状滚成一团的身子慢悠悠的展开成一大滩，无力的大字型瘫倒在桥底下。
这天上的云怎么都在转呢？
悠悠的缓过神，其实就是被柠檬的鬼哭狼嚎给吓回神的。
“大毛你没事吧，大毛你别死啊！”柠檬丢下自行车，扑倒在文阳跟前，哭的眼泪哗哗的：“呜呜呜，你死了爸爸肯定会打我的，呜呜呜……”
文阳费力的转了转脑袋，虚弱的闭上眼。
走开！
不想看这小胖子了，难道这眼泪就为可能降临的竹笋炒肉而流？
在史如意列出的训练计划上，跑步是一个很重要的环节。
负重跑可以增强文阳的耐力，并且锻炼他全身的肌肉组织。
此外，在跑步机上进行短时间的高速短跑训练，有助于提高他的速度。
但柠檬家没有跑步机。
于是这胖孩子想了个馊主意，让文阳跟着他从斜坡上冲下去。
不得不说他挑的这座桥，坡度还真的挺陡的。
但越是陡的破，越不适合进行犬只的速度训练，因为不论是狗、猫，还是兔子，都是前腿短，后腿长，往上跑还行，让文阳这种没经验的小肥狗下斜坡，那不是找摔么。
文阳觉得头好像磕到了，浑身也痛的很，横竖是没什么力气。
闭着眼缓解头晕，任凭柠檬这小子涕泪横流，文阳就是躺在地上不吭气。
一定要吓吓他，看他还敢乱出馊主意。
柠檬简直吓尿。
为了这个什么“超狗”养成计划，大毛直接被他害的从桥上滚下来人事不省。
哭了一会儿，感觉到眼泪似乎无济于事的柠檬抽抽搭搭的推起自行车，费力的把装死的文阳往大车斗里一塞，吭哧吭哧骑到大路上，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微光生物。
这只狗越来越胖了。
看着在大车斗里挤成一团的大毛，柠檬脑海中闪过这句话。
其实柠檬首先想到的是去果果宠物医院。
他对那个宠物医院印象深刻。
因为就是在那里，治好了大毛的“昏迷”。
虽然龚江事后含糊的跟自己儿子说，那不是昏迷，而是一种短暂的药物反应，但这件事情就发生在柠檬的眼皮底下，所以他怎么都忘不了。
可一想到看病要花钱，于是柠檬决定先去找宋涵中。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年轻的叔叔很有信任感。
或许是宋叔叔帮自己救过大毛吧。
柠檬这么跟自己解释。
宋涵中是被人喊出去的。
他正准备要去开会，突然一个保安急急忙忙过来，一脸苦笑的跟他说门口有一个小孩找他，还抱着一只狗。
大毛？
抓着保安问清了狗的样子，宋涵中就心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好好地柠檬带着大毛找他干什么。
难道有什么急事？
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宋涵中，一看到门口一人一狗的样子，就两眼发直。
站着还在抽抽搭搭的胖孩子，一脸泪痕，挂着鼻涕，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
大毛更惨。
滚下桥的时候不知道粘到了哪块果皮之类的东西，搞得身上黏糊糊的，又沾了灰，整个人黑一块白一块，奄奄一息的躺在柠檬怀里，看起来很不好的样子。
“叔叔，大毛要不行了。呜……哇——”
一看到宋涵中的身影，柠檬再也忍不住了，抱着狗嚎啕大哭，“还有，能不能先帮我把打车费付了？呜呜呜……”
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文阳看到宋涵中的脸色，好像也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