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扩散
踮着脚，文阳蹦蹦跳跳的要凑到x光片跟前看免疫3号长什么样。
等文阳看到的时候，他终于知道龚江的表情为什么显得这么奇怪了。
根本就是一颗小芝麻嘛，连个模样都分辨不出来。
瞧着大毛脸上流露出很明显的失望之色，宋涵中忍着笑，揉了揉这只哈士奇毛茸茸的脑袋，边往实验室走，边和龚江交流新型流感病毒的最新状况。
进入实验室。
实验室里，多了一整面墙的架子，架子上放满了贴着标签的一个个透明小盒子。
盒子里头塞着不少文阳看着眼熟的植物，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东西，也不知道算是植物，还是什么动物的组织部分，长得奇形怪状、五花八门。
路过架子边时，宋涵中指着架子一个小盒子给龚江看。盒子里头装满了长着倒刺的绿色小球。
“这东西，确实有效果？”
龚江感慨的看着盒子里的苍耳，有些不好意思，“我还是大学里选修中药学的时候知道苍耳能治疗感冒，这七八年一过，都快忘的七七八八了。不过这东西毒性挺大，你们要多注意。”
拍了拍龚江的肩膀，宋涵中很实诚的夸着这位学识广博的外科医生。
“别谦虚，你这专业能力不搞科研都是浪费。我们提取了目前能搜集到的所有对感冒病毒具有抑制作用的生物成分，就实验数据看，苍耳对这种病毒还是有一定效果的——至少比抗生素强。而且，起到抑制作用中最关键作用的，就是b－谷甾醇葡萄糖甙，苍耳甙虽然有毒，但似乎可以破坏病毒的核衣壳，我们正在做进一步的具体观察。”
文阳回头看了看满满一架子透明小盒。
原来这些都是用来做实验用的，那天龚江从自己身上摘走的苍耳，没想到还歪打正着了，还能压制一下这种奇怪的病毒。
“走这边，”宋涵中咧嘴笑了一下，“带你看看我们的核心实验室。”
走到到实验室的尽头，是一面光滑洁白的墙壁。
宋涵中伸手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儿，突然从他们的头顶，传来了轻微的卡嗒一声，随后，一架四面墙壁由玻璃构成的直行式电梯——或许说升降机更为合适一些，凭空从天花板上出现的方形孔洞中缓缓降下，稳稳的停在他们面前。
卧槽！
这是什么高科技？
文阳突然觉得，微光或许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或许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生物公司，否则为什么还会有隐藏在天花板之上的另外一个空间呢？
房间里其他的实验员，仿佛没有见到似的，依旧自顾自的做着手里的事情，看来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能够自动升降的直行式电梯了。
龚江有些凌乱的四处张望着，在宋涵中的带领下，走进了电梯，电梯缓缓上升，很快就把他们带到了一个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非常非常宽敞的房间，
凭文阳的目测，这个房间很可能是由整整一层楼组成的，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在里面忙忙碌碌的走动，或者正在操作着一些仪器，个个神色专注。
在他们身后，那架升降机缓缓的关上了玻璃门，地板上，也就是之前那个普通实验室的天花板上的空洞，慢慢的关闭了。
“我们这里有着全华夏最好的生物实验设备，”宋涵中边走边向龚江介绍着，“比如96孔核酸提取仪，德国进口的pcr仪，高速离心机，漩涡振荡器……”
虽然眼前这两位专业人士的谈话，已经超出了文阳的知识领域，但他还是很感兴趣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毕竟这种地方，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来的，能够进来参观一次，也算是个非常难得的机会。
龚江两眼放光。
这些设备即使是放在国际上，也是数一数二的顶尖，有些器械，他只从自己的博士生导师那里听说过，就连他们那样的高等学府，都没有足够的经费来采购。
比如像高速离心机这样的器械，一般都是用来进行基因实验的，。
一种老鼠掉进米缸的幸福感油然而生，龚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向宋涵中开了口：“反正我这几天也是休假在家里，不如我也过来一起帮忙吧。需要我做什么，你说一声就行。”
文阳心中暗自好笑。
明明就是技痒，眼馋这些难得一见的器械，还把话说得这么婉转。
听到这句话，宋涵中倒是挺高兴，龚江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拥有相当专业的医学知识，是不可多得的高科技人才，有他的加入，说不定还能加快一些实验的进程，当下就应允了下来。
见到宋涵中这么爽气的就答应了，龚江很高兴，看到在附近转悠的大毛，似乎想到了什么，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请求。
“我老婆带着儿子出远门了，家里没人做饭，要是把大毛单独留在家里，不太合适。你看这里有没有可以安置大毛的地方，它不吃狗粮，咱们吃什么它就吃什么，叫外卖的时候给它多叫一份就行。”
“嫂子和柠檬出远门了？”
宋涵中有些惊讶，“这流感还挺严重的，你是医生你应该知道的比我清楚，这种时候可不适合到处乱跑啊。安置大毛的地方倒不是问题，它要不嫌弃，就在我办公室睡吧，我把最舒服的椅子让给它。”
龚江苦笑着说出了章明月和柠檬出远门的原因。
在章明月提醒赵思聪妈妈最近少带孩子出门后，赵汉很快就从自己的消息渠道中得知了一些重要的讯息，他获知这个讯息的时间，甚至比龚江还要早。土豪有土豪自己的做事方法，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疫情，赵汉作出了一个非常果断的决定。既然还没有找出消灭这个疫情的办法，那就找个安全的人少的地方宅着。
这会儿章明月和柠檬母子俩正跟着赵家在某个山清水秀的山沟沟里呆着呢。
龚江知道，躲不是办法，但眼下也是唯一最好的办法，至少对普通人来说是这样。而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这些专业的人来做吧。
就在今天，关于之前赵汉为什么要邀请他们出去散散心的猜测，也得到了证实。
因为上级部门的批示已经下来了。
这份内部批文非常清晰地说明了此次疫情的严重程度，并且确定其中的流感病毒，为迄今为止从未发现过的新型病毒，该种病毒目前的代号为ukv，就是英文unknowvirus的首字母简写。
疫情虽然严重，但为了避免引起公众的恐慌，是不宜将具体的情况对外界公布的，上面的意思是，一方面各所医院要做好严密监管控制疫情的工作，如有高危病例需及时上报，另一方面，就是要尽快找出解决这个疫情的方法。
龚江是从还在医院上班的某位同事那里得知的这个消息，白发苍苍的老院长已经专门召开了动员大会，医院大部分的人力都已经支援给了内科和发烧科的急诊，另外还抽拨了两位专业医生到首都参与紧急药物研发。
龚江废寝忘食地加入到了疫苗和药物的研发实验中，出于紧急科研任务的需要，在卫生设施方面，，微光一应俱全，虽然几天没回家，文阳和龚江倒也没有太狼狈，吃了几天快餐后，文阳甚至还胖了一圈。
然而有些事情并不是努力就有回报。
宋涵中开车回家，带来了两张简易折叠床，凌晨做完实验，龚江和宋涵中躺在简易的折叠床上聊天，从他们的对话中，文阳得知实验遇到了瓶颈，并且，龚江又带来两个消息。
一个是周博正在从米国飞往海市的航班上，天亮时就能着陆。
另一个是，米国已经出现了三例带有这种新型病毒uka的病人。
疫情扩散了。
第四十七章 意外进展
周新建风尘仆仆的赶到海市，龚江开着车把他从机场直接接到了微光。
文阳见到他的时候吓了一跳，这位总是笑眯眯的大个子眼里布满了血丝，神色困倦疲惫之极，显然还没倒过来时差。
关于周新建的身份，龚江已经向宋涵中提前做了说明，见到周新建，宋涵中很高兴，热情的上前握手，把这个从美国赶回来的博士带到了他的办公室。
“叫我周博也可以，叫新建也可以，”周博放下他手里提着的超大的行李箱，打着哈欠问宋涵中，“你这有咖啡吗？先给我泡一杯。”
宋涵中亲自去给周新建泡咖啡去了。
一段时间没见，龚江和周新建这对老同学坐在椅子上，随意聊了聊最近的生活状态。
“给，超浓，绝对提神。”
宋涵中把一杯咖啡递给周新建，打趣道。
文阳深吸了一口气，好香啊！
“你这狗怎么在这儿？”
见到龚江家的二哈垂涎欲滴一脸渴望，周新建接过咖啡，好奇的问。于是龚江又把家里没人的情况给说了一遍。
喝了一大口咖啡后，周新建开始听宋涵中和龚江讲诉这次疫情的最新情况，并专注的在一个小本子上记录着关于疫苗和药物研究的进程。
说完目前研究所取得的进展和遇到的困难，宋涵中凝视着周新建的双眼问道：“米国方面现在对带有hka的病例，是怎么处理的？”
说起这个，周博显得有些疲惫。
他告诉龚江和宋涵中，在他回国之前，米国收到中方的秘密外交通知，并收到了该病毒的病毒样本、相关的数据资料。
在对入关的人群进行抽样调查的时候，检疫人员发现了数十例出现感冒及发烧症状的病人，从中又确定了三例携带有hka的病例。
但同样的问题摆在面前，在美国对于这样的新型病毒也没有特效药可以治疗，这三例病人中，有一位是上了年纪的老者，他也是这三例病人中症状最严重的人，目前高烧不退，并并发有全身性的器官衰竭症状，在周新建踏上回国的飞机时，还处于非常危险的状态。
听到这，宋涵中和龚江面面相觑。
原本他们以为，周新建的归来，能够带来一个令他们振奋的消息，比如说米方对这病毒的研究进展情况，或许可以给他们带来一些启示，但如今，他们有些失望了。
喝光了杯里的咖啡，周新建站了起来，拍了拍龚江和宋涵中的肩膀，算是安慰。
“搞研发嘛，不可能那么快出成果。还有，告诉你们啊，我的技术可不是盖的，相信我，就算在cdc我也是很厉害的病理学专家，先让我去实验室看看吧。医学无国界。如果你们这边能够尽快研发出疫苗和具有针对性的药物，记得打个折再卖给我们。”
周新建的最后一句，显然是在开玩笑了，不过，这也算是稍微缓解了一下办公室里沉闷的气氛。
接下来几天，文阳一直过着醉生梦死的吃完就睡，醒来就吃的生活，而龚江、宋涵中和周博，则夜以继日的扑在实验室里。
这会儿，龚江他们也开始觉得之前的期望有些过高。
微光作为第一个进行新型病毒研究的科学机构，宋涵中甚至可以确定，他的研究进展，绝对要比国内的某些专家还要快，而米国才刚获得相关样本和资料，他们的研发进度比微光还要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虽然周新建没有带来更好的消息，但不得不承认，在医学领域这块，美利坚在世界上还是处于领先地位的。周博提出的不少设想和研发方向，让陷入瓶颈的疫苗及药物研发又开始启动起来。
为了给周新建接风洗尘，当晚，龚江、宋涵中和周新建一起下馆子里吃了一顿。当然，文阳也去了。
三个人加上一只汪星人，点了几个大菜，还喝了点酒，龚江则直接给他家哈士奇来了一瓶果粒橙。
虽然喝的不多，但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宋涵中已经有些晕乎了。
刚飞完国际航班的周新建还没有倒过来时差，整个人状态不好，赶回酒店休息了。于是，当晚龚江也给自己放了个假，松了松绷紧的神经，大家伙儿都早早睡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文阳被一阵尿意憋醒，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准备去洗手间，却突然发现自己是在宋涵中的办公室，而不是在家里边儿。
办公室的门紧紧关着，和龚江家里的完全不同，文阳打不开门，只好走到宋涵中的折叠床边上，叼着他的袖子使劲拽。
半睡半醒之间，宋涵中皱着眉头，使劲往回抽着自己的胳膊，一边从薄毯子里伸出另外一只手，摸索去够那个拽他胳膊的东西。
触手处是一团毛茸茸的、圆乎乎的还带着温热的物体，费劲地睁开眼，宋涵中发现自己面前多出了一个硕大的狗头，一对狗眼在黑夜中闪闪发光，炯炯有神的盯着他。
“啊！”
宋涵中惊的低呼一声，坐了起来。
文阳赶紧往门边跑，蹲在那，目不转睛地看着宋涵中。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宋涵中对这只胖乎乎的哈士奇的套路，已经有了一些了解。
“这是要出去？”
犹豫了一会儿，宋涵中问这只偶尔还挺通人性的哈士奇。
文阳很人性化的点了点头，往门口又挪了一步。
这大半夜的，大毛是要去哪呢？
宋涵中心里有些好奇，便起身替它把门打开。
文阳知道研发中心的洗手间在哪儿，门一开便赶紧窜了出去，急急忙忙往洗手间奔。虽然晚上没有喝酒，但也陪着这三个大男人喝了不少饮料，这会儿实在憋的有些扛不住。
可能是最近比较累，龚江睡得很沉，没有被这阵动静吵醒。
原本还在好奇狗的思维逻辑的宋涵中，见大毛只是去上洗手间，不由哂笑了一声，横竖也起来了，也一块跟去洗手间放了把水。
站在便池边，宋涵中打了一个哆嗦，却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转头直勾勾的看着身边已经解决完三急的圆润哈士奇，两眼放光。
“怎么把它忘了呢？”
宋涵中懊恼的自言自语，提着裤子就往消毒室跑。
文阳被盯得有些发毛，宋涵中这是怎么了？
这大半夜的，撒个尿，还能撒出花样来？
当然文阳又一次被拒绝在消毒室门外，现在不知道是凌晨几点，研发部门只有几个加班的研究员还在工作，已经没有人可以能给他洗澡消毒了。
睡意，彻底被好奇心所取代。
既然进不去消毒室，文阳索性顺着走廊跑向实验室的位置，蹲在实验室玻璃墙外，静静等候着宋涵中的身影出现。
不一会儿，宋涵中穿着一身无菌服从消毒室走了出来，步伐飞快的穿过实验室，在实验室尽头的白墙上摸索了一会儿，坐着缓缓降下的升降机，直接上了楼上的核心区。
等了两个瞌睡的时间，文阳开始有些后悔。
刚才怎么就没有考虑到宋涵中要花多少时间来做实验？万一他忙到天亮，自己也要在走廊上蹲到天亮吗？
望了望走廊尽头紧紧关闭的办公室大门，文阳有些无奈。这个点也没人给他开门，龚江睡的正熟，他也不想把龚江吵醒，于是只能继续趴着，百无聊赖的等着宋涵中的出现。
好在走廊上的冷气没那么足，凭着自己身上厚厚的一层绒毛，文阳趴在地上，倒也不觉得太凉。
不知过了多久，文阳被一阵浓郁的烤热狗肠的香味给唤醒了。
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躺在办公室里头那张非常舒服的靠背椅上，窗外天光微明。宋涵中笑眯眯的举着一根热狗肠，放在他的鼻子跟前。
“给，赏你的。”
惟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文阳一口咬住热狗肠，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三口两口就下了肚。
吃完热狗肠，文阳跳下地，慢悠悠的伸了一个懒腰，虽然不明白宋涵中为什么一大早跑出去买了根热狗肠给自己，但如果有什么好事发生，他早晚都会知道。
果然，等龚江醒来后，宋涵中就迫不及待的讲述了他的发现。
在昨夜之前，试验一度遇到了瓶颈。
虽然抗生素和某些特殊的动植物成分，能够对hka起到一定的抑制作用，但这种抑制效果，还远远不够。
被龚家的大毛弄醒后，宋涵中半睡半醒的跟在这只哈士奇屁股后头往洗手间走，看着它甩来甩去的尾巴，一道灵光像闪电一样劈中了宋涵中的脑袋。
尝试了千万种方式，却忘了眼前还有一只天然的免疫之王！
在丁岷的果果宠物诊所，宋涵中第一次意识到龚家的这只哈士奇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好不容易征得了龚江的同意，签下了一份珍贵的协议，微光对这种奇特的免疫现象一直紧锣密鼓的做着测试研究。
想起这种特殊之处的宋涵中，像被打了鸡血一样激动，急急忙忙消完毒进入了实验室，将大毛的血清和熊猫的血清以千倍稀释后加入之前配比的试剂中，再进行药理实验。
六小时后的清晨，一个令人振奋的结果出现了。
第四十八章 意外进展
做完实验后，宋涵中抱着睡的死沉死沉的大毛回到办公室，将它轻轻放在平时最喜欢卧的那张椅子上，自己躺在折叠床上眯了一会儿，心里却牵挂着实验结果，睡睡醒醒，怎么都睡不踏实。天一亮，就索性爬起来去了实验室。
经过一夜的药物反应，宋涵中惊喜的发现，注入稀释后哈士奇血清的培养皿里，病毒已经减少了15%，而注入稀释后免疫1号血清的培养皿里，病毒减少了11%左右。
6小时，15%！
在所有药物都对hka病毒束手无策的情况下，稀释后的特殊血清竟然不光光能起到抑制的作用，还能杀死病毒，这种效果，已经远超各类抗生素的实验数据了，这怎么能让龚江保持淡定？
听完宋涵中的话，龚江二话不说，撒腿就往消毒室跑。边跑边埋怨跟在屁股后头的宋涵中：“昨晚怎么不叫醒我？你看这一觉给睡的，浪费大把时间！”
俩人风风火火的消失在消毒室门口，办公室里又只剩下文阳自己。
闲着无事，文阳跳上宋涵中的桌子，居高临下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说是无知也好，说是脑洞大也罢，不一会儿，文阳就开始思考如果微光要用血清做特效药的话，这血清用着用着不够了，该怎么办？
有一点，他是可以确定的，就是无论事情怎么发展，龚江绝对会保护他的安全，维护他的利益。于是任由千万种念头在脑海中盘旋，文阳就当是在做推理，挨个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天空中的鱼肚白渐渐转成了淡淡的蓝，随着太阳从远处某栋高楼后光芒四射的彻底冒了出了来，天也变得瓦蓝瓦蓝的。
上班的时间到了，微光楼底下的车辆渐渐多了起来。不少人急急忙忙的从他们的代步工具中钻了出来，行色匆匆的往微光主楼走。
突然，一辆非常眼熟的敞篷跑车吸引了文阳的注意。
跑车里，是一位穿着短裙，长发飘飘的年轻女孩，车后座还蹲着一只米白色的拉布拉多。林蓝步伐轻快的下了车，带着嘟嘟进了微光的研发大楼，从文阳的角度，已经看不见她了。
这不是林蓝吗？她怎么来微光啦？
蹲在办公桌上，文阳惊讶的猜测林蓝来微光的原因，没多久，办公室的大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了。
文阳扭头望去，发现龚江的脑袋从门口探了进来。
“大毛，快下来，今天该去训练营训练了。”
边推开门，龚江边伸手招呼着自家的哈士奇。见到这只胖狗居然跳上了宋涵中的办公桌，不由脸色一黑。
林蓝愉悦轻快的声音从龚江身后传出：“大毛，快点，要迟到啦！”
嘟嘟和林蓝如影随形，门缝里立刻挤进了一只好奇打量着四周的汪星人脑袋。
连着休息了好几天的文阳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好些训练课没完成呢。
可是微光这边的研究正进行到节骨眼儿上的样子，文阳又有些不想离开，虽然很多术语他都听不懂，但待在微光，至少他能第一时间了解到实验的进展以及疫情发展的状况。
有些事，鞭长莫及是一回事，关不关心又是另一回事。这就跟关心华夏足球是一样的道理。
当然，某种层面上来说，这个比喻不算恰当。因为文阳觉得，或许相比华夏足球来，微光的靠谱程度还要高上许多。
见自家哈士奇进进退退，竟然在宋涵中的办公桌上发起了呆，龚江不好意思的扭头跟林蓝打招呼：“林小姐，麻烦你在外面等一会儿，我把大毛带出来。”
“哦，可以可以。”随着林蓝的话音落地，半个身子钻进门缝里好奇打量四周的嘟嘟又退了回去，消失的门外。
“走吧，还磨叽什么呢？人家可是特地来接你的。”
龚江走近窗边，向下看了一眼林蓝停在楼底下的敞篷跑车，转身摸了摸自家哈士奇的脑袋，把它往桌下推。
这位林小姐穿着打扮都挺时髦，还开着跑车，看样子不那么普通，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居然愿意和自己儿子柠檬做朋友。最近更是不辞辛劳的每周带大毛去训练营参加训练，弄的龚江怪不好意思的。
前边龚江刚跟林蓝说了声谢谢，这位直爽的女孩连连摆手，表示这种小事情不需要放在心上。
关于林蓝，龚江只知道柠檬和她在亚洲宠物展上有过一面之缘，之后大毛又和她的狗嘟嘟一起成了宠物训练营的小伙伴。此外，他对林蓝的了解，或许还没有自己的儿子柠檬多。
不过，龚家无权无势，龚江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外科医生，别人也贪图不了他们什么。
思前想后，龚江觉得，柠檬多认识一个善良热心的大姐姐也不是什么坏事。这俩人正好都喜欢狗，也聊的来，那就由他们折腾去。
拗不过龚江，文阳，只能跳下办公桌，慢吞吞地朝门口走去，
出了微光大门，林蓝打着方向盘，敞篷跑车嗖嗖开得飞快，不久就绕上了文阳熟悉的道路。
快到训练营的时候，林蓝却突然放慢了车速，从后视镜里头看着车上的两只狗，眉飞色舞地打了个响指：“好好训练，，一会儿训练完，带你们去个好玩的地方。”
说完又猛地踩了一下油门，车轰鸣着继续朝训练营奔驰而去。
看着由于抢到了一个停车位而兴奋不已的林蓝，文阳突然想起了几年后曾经红极一时的一款企鹅游戏“抢车位”。停完车，林蓝奔奔跳跳的推开了训练营的大门，熟门熟路地带着他们直接穿过室内馆，往室外训练的场地走去，
史如意早就在草地上等他们了。
看了看手表，林蓝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跟史如意道歉：“对不起啊，不小心迟到了几分钟，咱们这就开始吧？”
史如意很温和的笑笑，示意关系，按着惯例，先给那只聪明的小哈上课。
做了两组热身运动后，文阳觉得身体有些微微发热。看准备的差不多了，史如意带着他们绕过了那一排据说关着穷凶极恶大狗的狗舍，走到后边一片更宽敞的场地上。
心算着这片训练营的占地面积，再看看眼前明显档次都提升了几个级别的场地，文阳暗自咋舌。
办这样一个训练营，看来得花不少钱啊。
这片场地，不光有着平坦的草地，还有三座人工堆造的小矮坡，草皮看着很不错，应该经常有专人在打理。在三座小矮坡的两边，各砌着一个宽敞的游泳池，池子里透蓝的水清澈见底，看着非常干净。
要不是知道这里是宠物训练营，文阳几乎以为自己到了高尔夫球场呢。
既然柠檬把他家的哈士奇暂时托付给了林蓝，史如意也就尽心尽责的向林蓝介绍着接下去的训练课程。
“最近几个课时主要进行游泳训练，游泳这块其实也包括在特殊环境的阻力练习中，因为不同物体产生的阻力大小也不同，比如说草地，沙地，水里，雪地中等等，通过不同环境的阻力练习，可以协调狗狗应对不同环境的能力。”
林蓝娓娓道来。
“游泳也是一个全身性的锻炼，我把它放在力量练习的中后期课程中，是为了能让大毛更好的在后期调整它全身的肌肉群。只有每一块肌肉都锻炼到位了，才能说力量训练的目的达到了。”
对于游泳，文阳一点都不陌生，何况天气晴好、水波荡漾，游个泳什么的，总比刨沙子好吧！
事实证明他又想错了。
史如意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可以伸缩调节长度的橡胶棒，文阳如果慢吞吞地在水里游，屁股上总能及时的吃到一记不轻不重的敲打，只能加快速度使劲来回扑腾，结果等到中场休息的时候，他的肚子已经被泳池的水给填饱了。
含着泪，文阳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泳池的水会这么干净，这是有准备的呀！水要是不干净，喝进肚里不就得生病了吗？
第四十九章 好玩的地方
水流哗哗的在他身边涌动，不时还有扑面而来的水花溅入了来不及闭上的眼睛，文阳努力的把头保持在水面之上，苦哈哈的在水里来回狗刨。
三白在泳池边随着文阳的移动而来回奔跑，看样子很想跳进泳池扑腾几下，还不停的回头看看林蓝，又扭头看看泳池，估计只要林蓝一声令下，它就会马上扑进水里。
见大毛自己游的不错，史如意便收起手里的橡胶棒，轻声跟林蓝讨论嘟嘟后续的课程安排。林蓝时不时的点点头，说着自己的想法。
有趣的是，史如意也发现了文阳不吃狗粮的事情。
在他游完泳上岸后，史如意掏出别在身后的对讲机叫来一名工作人员，专门带他去擦干了身子，又用吹风机把他的毛吹干，等文阳回到训练场上的时候，一小碟水果沙拉摆在地上，三白闻到香味，忍不住凑近这盘水果沙拉，却被林蓝喝住了。
这是给自己吃的？
文阳疑惑的抬头看看史如意，史如意回了一个微笑，微微点了点头。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相处，史如意发现，所有的犬用零食对大毛都没有任何的吸引力，因此她特地准备了一盘比较健康的水果沙拉，看看对不对大毛的胃口。
既然是专门给自己准备的，文阳就不客气的大口大口吃了起来，馋得边上的三白直流口水。
等文阳干完了这盘水果沙拉，两人两狗返回了前面的训练区。
三白的训练开始了。
和文阳想象的不同，飞盘犬训练，并不是上来就开始扔飞盘了，而是细分成很多准备的训练步骤，史如意给三白做了几个测试，发现他对飞盘的接受度还可以，就直接上了地面滚盘的训练，让三白去追逐在地上滚动的飞盘。
既然还没到抛飞盘的重头戏课程，文阳懒得理会，就趴在边上，看着场上接受不同训练的宠物们发呆。
除了三白之外，还有另外两只狗也在接受着飞盘犬训练。
但和三白的不同的是，他们的训练课程已经进行到了后期，当然，训练师另有其人。
其中一位训练师为了提升犬只的扑咬速度，用了比较大的劲抛出手里的飞盘，文阳见到那只边牧飞奔起来，浑身的长毛在空中飘扬，好看倒是挺好看，可惜呀，飞盘嗖嗖的飞远了，竟然落在了那排狗舍的房顶上。
边牧飞奔着冲到狗舍跟前，在和墙面亲密接触前及时的刹住了车——即便如此，受到异动的干扰，一阵阵狂暴的狗吠已经从狗舍里传了出来。
“乖乖……”
林蓝在场边嘶的吸了一口气。
史如意之前说那排狗舍里关着很凶的大狗，看来说的都是实话呀！
由于狗舍里传来的狂躁狗吠，许多狗都开始躁动不安起来，某些稳定性强的狗只是蹲在原地惊疑不定的朝狗舍打量，而另一些比较敏感的狗，已经开始撒腿乱跑了。
一时间鸡飞狗跳的，场上的大部分训练不得不停止了下来。
史如意赶紧招回还在场上的三白，交给林蓝看好，自己朝狗舍走去。
文阳卧在原地，支楞着耳朵留意着场内的动静。
从一片嘈杂的声音中，他努力分辨着史如意和那位已经走到狗舍边上的训练师的对话。
“你先不要管这只边牧了，就让它在场上呆着吧，叫狗舍的饲养员过来，，先把它们安抚好。”
判断一下目前的状况，史如意指了指狗舍里狂吠不止的烈性犬们，皱着眉头说道。
无论是什么情绪，在这种密集的饲养环境中，通常都具有强烈的感染性，要把这些狗挨个安抚下来也得花不少时间。
训练员无奈的两手一摊：“飞盘还在屋顶上呢，我得先把那飞盘拿下来，不然一会儿爬到上头，说不定它们又得叫。”
狗舍不算特别高，还不到普通平房的高度，但也不算特别低，因为虽然里头养的是狗，但至少也得容纳下狗舍的饲养员吧。
文阳远远听到史如意和训练员俩人已经开始讨论上哪找梯子上屋顶，好把那个飞盘取下来了，而场地上开始到处乱跑的狗已经越来越多，连带着室内训练区的宠物们都听到了动静，纷纷凑到通往场外训练场的入口处，扒着玻璃门又叫又跳的扑腾。
文阳站起身，在原地跑跳了两步，加速朝着狗舍冲去。
林蓝本能地伸出手，却发现自己够不到这只哈士奇，惊慌的在后头大喊：“快回来！”
文阳当然不可能回来。
这会儿他已经像一发毛茸茸的炮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距离狗舍只有一步之遥。
好，起跳！
第五十章 海礁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潮湿腥咸的空气。
风很大，刮过耳边，有猎猎的声响。
林蓝还在停车，文阳用力一蹦跳出车外，在围栏上搭着前爪，支起身子，远远眺望那片翻涌着雪白浪花的金色沙滩。
越靠近沙滩，海水的颜色就越是清透，浪花拍打在沙滩上，激起一阵阵白色的水沫。海的远处，是无边无际的深蓝色，阳光照射在海面上，反射回一片片细碎的耀眼银光。
天空也是一片澄净的蓝，远远看去，海天几乎连成了一线。
唯一能区别开海洋和天空的，只有天上漂浮着的白色云朵和几只拖着长长尾翼的风筝了。
兴致盎然的盯着天上的风筝看了一会儿，再把视线转向那片看着细软干净的沙滩。
沙滩上的人并不多。
除了几个三三两两的大人，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儿蹲着挖沙子玩。关于孩子的性别，文阳主要是从男孩的短发和女孩扎着鲜艳蝴蝶结的发辫上分辨出来的。
林蓝手里提着一个袋子，小跑着凑到围栏边远眺了一眼沙滩，欣喜不已。
“这个点果然人都快散完了，快走，我们去玩水啦！”
从停车场到娱乐场的入口，沿路摆着不少小摊，从小吃到饮料、泳衣，应有尽有。
在小摊边停下了脚步，林蓝给两只狗挑了两只冰激凌蛋筒，一手一个，塞进它们的嘴里。
文阳三口两口吃完，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跟在买完入场券的林蓝后头，迫不及待的从检票处挤了进去。
换上从袋子里取出的夹脚拖，林蓝抱着两截布料清凉的泳衣朝一排由原木搭建而成的更衣室走去。
沙滩和公路之间，是蜿蜒曲折的厚实海堤，海堤用大石块砌成，每隔一段距离，海堤上就写上一两句提示游人注意安全的警示语。
沿着海堤，似乎还有不少专用的娱乐设施，只是文阳从没来过海边，也不清楚那些设备是干嘛用的。
这边文阳还在好奇的东张西望，那头三白就犹如离弦之箭飞快窜了出去，甩着尾巴扑进一阵拍卷而来的浪花里，在海水中欢腾的蹦跳吠叫。
望着远处无边无际的海面，和眼前雀跃不已的三白，一阵奇特的愉悦感像轻飘飘的大气球，从文阳的心底摇摇摆摆的升起。
真美啊！
这种被阳光沙滩包围的快乐，没有来过海边的人，是无法真正体会到的吧？
文阳咧着嘴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撒开四腿朝玩的正欢的三白扑去，一个猛子把猝不及防的三白压进了海水里。
兴许是呛了口水，三白恼羞成怒，假模假样的露出尖牙，凶巴巴的跟文阳厮打起来，一时间沙滩上变得热闹无比。
“哎呀，你们怎么不等我就自己跑去玩了！”
林蓝踮着脚尖，从远处一溜烟的跑了过来，边跑边嚷嚷着。
换上了泳衣的林蓝身形修长，曲线动人。
海风拂动着她的长发，光洁的皮肤在阳光里闪着光辉，姣好的面庞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林蓝整个人明媚的像一朵绽开的鲜花，文阳呆呆的注视了两秒，有些不好意思的扭开了头。
见到换了泳装的林蓝的刹那，一个词从他的脑海中蹦了出来：女神。
以前只觉得这姑娘性格爽朗，有时还呆萌的，怎么没发现她还这么好看呢？
三白还在没心没肺的和一整片海洋做着英勇无畏的抗争，林蓝咯咯笑着抱住自家见到了海就欢脱的不行的拉布拉多，却被涌来的浪潮打湿了全身，笑声转成了一声惊呼。
文阳假装淡定的慢慢走开。
这种场合，拥有人类审美的狗真的是有些放不开啊！
沿着沙滩慢慢走着，文阳发现在不远处的海面上，有一块凸出的小小海礁，礁石上建着一座小小的救生台，一个皮肤黝黑、穿着泳裤的男人脖子里挂着哨子，正坐在救生台的最高处，悠哉悠哉的抱着胳膊休息，时不时观察着周围的海域。
扭头看了看在沙滩上四处奔跑追逐的一人一狗，文阳盯着脚下被海水浸没的沙滩，试探着往前迈了几步，把全身都浸没在海水中。
海的浮力，果然比游泳池水要大多了。
眯着眼静静体会着这种微妙的浮力差，文阳划动着前爪，调整前行的方向，开始扑腾着朝不远处的小礁石游去。
沙滩逐渐延伸进了冰凉的海水里，距离沙滩越远，海水的颜色就越深。脚底已经无法触及到柔软的沙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开始变得汹涌的浪潮。
浪潮推动着文阳的身体，为了游到那块小礁石上，文阳努力在浪潮的推动下维持一定的方向，这场本不算艰难的游泳开始变得有些费力。
如果史如意在的话，文阳觉得，没准儿她会认为海边才是进行阻力练习的最佳场所。
三白远远的发现了文阳的去向，站在齐胸深的海水中朝他狂吠。
因为风大，海边的声音基本都被风给吹散了，传入文阳耳中的，只有几声微弱的吠叫，似乎其中还夹杂着女孩子的呼喊。
他扭头一看，发现身后起伏不定的海面上，远远的浮着三白那颗白色的脑袋，三白似乎比他更适应在海浪中游泳，正朝着他的方向快速移动而来。
林蓝在海边挥了半天手，两只狗却越游越远，气的她直跳脚，嘴里嘟嘟囔囔的骂着“蠢狗！笨蛋二哈！**嘟嘟！”之类的话，当然，这些气恼的话都消散在风里，否则文阳听到了，必定会很无语的翻个白眼。
拜托，三白是只公狗好不好，谁要**啊？
小礁石看着不远，实际却和沙滩有着一定距离。
把救生台建造在这座小小的海礁上，娱乐场方面的工作人员还是有他们的考虑的。
一方面，这座礁石可以作为救生台建造的天然底座。
另一方面，把救生台建造在这片海礁上，正好方便坐在高处的救生员一览全局，如果出现情况，也方便展开救援。就礁石和沙滩的距离来讲，礁石正处于近海和深海之间的一个过渡区，不少游泳爱好者会尝试着往深海游，万一游了一段距离后出现体力不支或者手脚抽筋等危险情况，从这座小礁石下去救援，会比从沙滩上出发要迅速的多。
费力的游近海礁，爬上了岸，文阳发现，这座小海礁的实际面积，比他从远处观察的时候要大得多。
救生台位于海礁中央，一艘小快艇的缆绳系在海礁后凸出的一块岩石上，随着海浪的拍打，船身四周包裹的橡胶圈轻轻碰触着礁石，发出砰砰的响声。
脚底下的礁石坚硬湿滑，附着着一些藻类植物和不知名的贝类，文阳小心的踩着高低不平的礁石爬上高处，找了一块稍微平坦些的石头卧了下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等文阳找到地儿卧好，三白的脑袋已经近在咫尺，距离海礁只有几米的距离。
文阳也不动弹。
今天除了游泳，还是游泳，运动量已经够大了，这会儿文阳的肌肉正处于隐隐发酸的状态。从石头边缘伸出脑袋，文阳勾着脖子瞧着费力往礁石上爬的三白，懒洋洋的汪了一声。
三白终于爬上了礁石，小心翼翼的往上走了几步，开始疯狂的抖身子甩水，两只大耳朵抡在空中，跟风车一样呼啦啦的来回转。
救生台上穿着黝黑泳裤的男人，低着头好奇的打量着这两只自己游上礁石的狗。
海礁和沙滩还是有点距离的，平时他们往返海礁和沙滩之间，也都靠礁石边系着的那艘小快艇。
这两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狗，能自己游到礁石这来，也是不容易。
三白抖完自己身上的水，抬头寻找着文阳，想方设法的爬了上了他趴着的那块礁石，卧在他的身边，很够意思的用舌头帮他舔毛。
吹着海风，还有小弟伺候……舔毛，这日子过得真不错呀！
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文阳准备闭上眼，在这个夏天的尾巴里好好眯上一觉。
一道明亮的反射光，却从闪耀着细碎光亮的海浪里冒了出来。
第五十一章 碎片
这是什么东西？
浮板？
潜艇？
鲨鱼？！
文阳站起身子，眯着眼努力分辨那片明亮的反射光究竟是什么东西。
“汪！”
三白顺着文阳的视线，也发现了海中的异常存在，盯着那片明亮的反射光吠叫着站了起来。
当文阳还在原地观察的时候，三白已经克制不住好奇心，谨慎的寻找着方便落脚的石块，半跑半跳着往礁石边小步走去。
有些不放心的冲三白叫了一声，三白只是扭头看看，脚下却没有停留。
救生台上的男人举起了身边的望远镜，毫无疑问，他也发现了海浪中反射着明亮光线的物体。
略带羡慕的看着泳裤男手里的望远镜，文阳只能继续用他自带的钛合金聚光眼朝海面凝神观察。
随着海浪的推动，那片明亮的反射光也渐渐接近礁石，并有擦肩而过的趋势。
这会儿，文阳几乎能看见那块反射光的真面目了——既不是潜艇，也不是鲨鱼，这种猜测纯属小时候科幻片看多了，而是一片宽大的不规则型漂浮物，上面似乎还印着某种图案。
三白激动的沿着礁石的边缘来回奔走，伸着脖子冲在视线里越变越大的漂浮物体吼叫，龇牙咧嘴的模样，仿佛遇到了生死大敌。
遇到礁石的浪潮分作两拨水流，从海礁的两侧经过，再重新汇聚。涌动的浪潮把那块闪着银白色光辉的东西飘飘荡荡的推近，又朝远处缓缓推去。
泳裤男放下手里的望远镜。
既然已经看清不是什么落水者，那随便是什么东西，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海里的东西有千千万万，隔三差五的就能看见各种海藻和漂浮的死鱼，还有海边娱乐场里头偶尔漂出来的垃圾，甚至偶尔还能看到一两条被浪头冲掉的泳裤随着海水漂荡。对于这样的情况，他已经见惯不惯了。
大概……就是一块浮板吧？
眯眼望了一会儿，文阳准备继续躺着吹吹海风，好好享受这种惬意的感觉。
他的故乡，是一个内陆的小城市，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真实的大海——说起来，还有些搞笑，文阳一辈子都没有见过海的模样，偶尔会幻想一下某天自己在海边度假的情形，没想到变成了狗之后，却得偿所愿。
文阳和泳裤男都打算不去管那块漂浮物了，三白却又劲头十足的把前腿迈进了海水中，划拉着狗刨使劲往漂浮物游去。
看到费了老鼻子劲游到漂浮物边上，搞笑的用前爪把硕大的浮板一推一推，努力游回海礁的三白，文阳无奈的朝下走到礁石边上，也跳进了海水中。
游到了浮板边上，文阳才发现，这块板子足足有50寸的液晶电视那么大，四面都是不规整的断口，有些地方还翻着卷儿，从断口上来看，应该是由金属材料做成的，板面还略微带着一点弧度，上头画着残缺的图案，好像是某种断裂的碎片。
由于海中风浪实在太大，文阳和三白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合力把这块金属板子推回了礁石边。俩狗撅着屁股用嘴咬着金属板，正死命往礁石上拖，一艘小摩托艇挟裹着一道雪白的水浪突突突的开近了这座小海礁。
“哟吼！”
小摩托艇船速太快，几乎要一头撞上海礁，却奇迹般的猛然刹住了船，船身剧烈震动了几下，激的周围的海水动荡不已。
林蓝高兴的喊叫了一声，脱下身上穿的橙色救生服，拉着一根缆绳，从小摩托艇上矫健的跳上了礁石，寻了一块突出的石头把绳子紧紧系住，然后开始瞪大眼睛，跟两只斜着眼看她的狗对峙。
“……哪来的板子？”
指着俩狗嘴里还没完全拖上礁石的大板子，林蓝惊讶的询问着面前的狗们。
回应她的，只有文阳和三白从嗓子眼里憋出来的呜呜声。
嘴里有东西呢，连叫都没法叫。
倒是坐在救生台上的泳裤男悠悠的开了口：“它俩从海里拖来的。”
望了望四周哗哗翻涌的海浪，林蓝两手一叉腰，可不是么！
不是从海里来的，还能从哪儿来？
这场短暂的海边休闲放松之旅，最终以林蓝的跑车后座里头塞着两只狗和一块金属板子的形式，满载而归的结束了。
说实话，那金属板子真的很大，若不是林蓝的跑车是敞篷的，绝对的放不进。
至于为什么要带上这块金属板子，这主要得问三白的意思。
虽然不论是文阳还是林蓝，都不明白三白是怎么想的，但它对这块金属板似乎情有独钟。
一开始，三白是非得把板子送给文阳——因为它一直费劲的把金属板推到文阳面前，文阳绕着金属板走了两圈，实在不明白自己要一块海里捞出来的板子干什么，如果真的带回去，可能会挨变成狗以来的第一顿揍。后来发现文阳对这块板子兴趣缺缺，三白就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了，一反它平时对林蓝的命令说一不二的作风，耍无赖一样趴在金属板上不肯起身。最终林蓝只能连板子带狗一窝端，全都扛回了家。
林蓝在微光楼底下给龚江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来把大毛带上去。
龚江见到跑车里头装着一块硕大无朋的板子，自然又惊讶了一番，林蓝黑着脸不做解释，载着一狗一板子绝尘而去。
回到研发中心，文阳到消毒室门口探头一看，发现那个专门给他洗澡的小姑娘还没下班，便跑进去洗了个澡，把身上残留的咸涩海水给冲掉，吹干了毛，卧在已经是他专用椅的那把靠背椅上，舒舒服服的等外卖送来。
回味着白天的海边之旅，文阳悲催的发现，自己除了沿着沙滩走了一圈，又游了一趟泳，最后捞起来一块没用的板子之外，似乎啥都没有玩到，真是辜负了林蓝所说的这个“好玩的地方”啊。
当然，这会儿，他还没有意识到，三白费尽力气拖来、死乞白赖留下的那块板子有多重要。而这个最后差点被人给遗忘了的东西，则如同“中原五白”的传说一般，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证明了它存在的意义。
每天的吃外卖时间，照例是龚江、周博和宋涵中他们仨的信息交换时间。
塞着满嘴巴的食物，宋涵中跟周新建解释着今天凌晨他发现的最新实验进展——血清实验。
龚江看了宋涵中一眼，宋涵中回应了他一个“你放心吧”的眼神。关于血清的来源，这点可是需要保密的，因为这个牵涉到大毛身上存在的一些秘密，甚至关系到这只小胖狗的安全问题，这方面的意见，龚江和宋涵中早就达成了一致，他们俩签的协议里头也做了详细说明。
“病毒主要是靠基因传播的，”听完宋涵中的话，周新建拿出含在嘴里的汤勺，开始说出他的看法。
“血清这块，是个突破口，但直接通过血清来抑制或者消灭病毒，不现实，病毒的核酸会侵入宿主细胞然后复制出新的病毒，我们还没把变异情况算在里头呢？病毒复制速度多快，相信从数据里头你们自己也看到了，从长期有效性来讲，血清的抑制作用是否能跟上病毒的复制速度？另一个，这种血清的量，咱们手里头够多吗？能保证长期提供吗？”
文阳吃着饭，浑身打了个森森的寒颤。
长期提供倒不是不可以，关键是量真的不够啊！
看着龚江和宋涵中不约而同出现的为难表情，周新建叹了口气。
“好吧，我就知道。如果你这里有条件，我建议我们想办法把ukv的基因序列弄清楚，看看是不是能直接改变或者插入一段基因序列组来破坏它的转录和复制——插入的片段，可以从血清里头分析。”
这个好这个好！
文阳高兴的咽下一口饭，卧在地上小幅度的甩了甩尾巴。
如果是龚江他们家需要他的血清，他会毫不犹豫的提供出来，可他还没有无私到献出全身的献血来拯救全人类的地步。何况还根本拯救不完。
听周博的意思，好像有别的办法，那种能绕过抽很多很多他的血这种馊主意的绝妙的好办法来攻克这个ukv病毒，感觉很值得一试的样子，如果成了，也是造福千万百姓的大好事。
希望这三个吞着盒饭的精英能尽快推进这件事情的进展吧，这样章明月他们也能早点回家。想到不知道在哪个山沟沟里头的母子俩，文阳的眼前浮现出柠檬那张圆乎乎的脸蛋，突然之间，心底泛起了淡淡的思念。
第五十二章 灰鸽子
文阳很希望药物研发的进展能一日千里，最好能赶上火箭的速度，这样章明月和柠檬就能早点回来了。
原本柠檬跟着他妈只请了十天假，结果还没等章明月重新想理由给老板和老师打电话续假，海市的各中小学校就开始放长假了——虽然zheng府还没有公开说明这次疫情的严重性，不过从已经采取的措施来看，已经很能够说明问题了。
章明月的外国大老板似乎听闻了什么风声，让秘书买了一张死贵的头等舱机票飞回他自个儿的老家宅着去了，据章明月平时对她大老板的评价来说，这家伙可谓是勤俭持家的典型代表，机票能买经济舱就不买商务舱，这次居然咬咬牙买了头等舱就嗖嗖的飞走了，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老板一走，下边的员工干起活来就有些放羊，不少人做了跟章明月类似的选择，半休息式办公。
章明月这次休年假，还带着笔记本电脑，平时公司有什么事情，就用vpn联网处理。倒也没耽搁工作。
龚江不希望把这边的压力和紧张情绪传给章明月他们母子俩，在电话里头轻声细语的跟老婆孩子聊着家常，语气尽量的放轻松愉快，柠檬还吵着嚷着要跟大毛说话。
龚江把手机拿到文阳跟前，想了想，文阳侧过头，两只耳朵往前一拢，朝着手机的方向支楞着，柠檬甜腻腻的声音立刻传入了他的耳朵。
“大毛，大毛，我是柠檬呀，你想不想我呀？想我就叫一声！我可想你啦！”
忍不住浑身发了一个抖。
怎么几天不见，还会撒娇了！
用求助的眼神看着龚江，龚江只是憋着笑看着自家这只胖乎乎的哈士奇，也不吭气。柠檬小时候也会对他用这种语气说话，长大了以后撒娇的次数就渐渐少了，今天这小子又突然恢复了“童真”，可见这只狗在他心里的地位确实挺高。
宋涵中穿着一身白大褂，从消毒室出来，站在走廊上，有些焦躁的看着龚江，似乎有话要讲，却欲言又止。
电话是以文阳半敷衍的一声嗷呜作为结束语，给匆匆挂断的。
龚江收起手机，宋涵中立刻就凑了过去，俩男人面色严肃的低声说着话。
“我现在就不知道它们到底得的是新城疫，或者是毛滴虫病，还是感冒，叫龙妹看下鸽子嘴里有没有黄点、白点或者黏液，她也不会掰鸽嘴，说怕被咬。我得回家一趟，看看情况。”
“新城疫？”
龚江想了半天，不知道这是什么病。
“噢，忘了你不养鸽子了，新城疫是一种病毒，会引起禽类急性的高度接触性传染病，不传染人。唉，我这会都不知道怎么说了，万一是新城疫，这几只信鸽估计都得死，要不是新城疫吧，万一是ukv呢？如果是ukv，那就麻烦大了！最好是毛滴虫吧，还能治一治……唉！”
文阳看到龚江悚然一惊，整个人的表情都变了。
“带上设备去，保护好自己。我得到的最新消息是，这边也有ukv死亡病例了！”龚江面色凝重的跟宋涵中叮嘱道。
宋家楼上那几只鸽子病了？
万一真是ukv……那宋老太太不就？
想起言语不多，却无比善良的宋老太太，文阳立刻往电梯口的方向跑去，蹲在那等着去拿设备的宋涵中。
见大毛也要去，龚江没有阻拦。
毕竟大毛有自带的超级天然免疫系统，也不怕感染到什么，等回来给它全身消个毒就行。
边开车，宋涵中边戴着耳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让龙妹先把家里头所有的门窗都打开通通风。
停好车，宋涵中从随身带着的箱子里拿出两副口罩，给自己和文阳戴上。
一人一狗小跑着往家走，还没到门口，就看到了龙妹那张紧张兮兮的小脸。
“宋先生，我都是按你说的做的呀，每天喂小米和配好的杂粮，早晚各放飞一次……”
龙妹嗫嚅着低头跟在后边，很怕被责备。
对于这一人一狗戴着口罩的奇怪模样，倒是啥话都没说。
宋涵中心急如焚，只顾快步往里走，听到小保姆突然开口为自己辩解，有些意外的扭头朝她看去。
想了想，宋涵中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这个面色看着还很稚嫩的小保姆的肩膀，温和的安慰：“放心，没有怪你的意思。”
龙妹的心情都挂在脸上，一听没事了，兴高采烈的朝厨房跑：“宋先生，我给你去端杯花茶，花叶都是用奶奶院里种的花晒干了做成的，可香了！”
“唔，放桌上吧。”
宋涵中爬着楼梯，随口应道。
跟着爬上了旋转楼梯，一股让人不太舒服的气味透过口罩传来。
除了禽鸟和麦秸的正常气味，整个二楼还有还种臭臭的味道。
在阳台边上的金属笼子里，关着几只鸽子。
其中一只灰鸽子，被单独装在一只体积较小的笼子里。
越靠近那只笼子，先前闻到的臭味就越明显。
笼子打扫的很干净，底部铺着一层金黄色的麦秸，上头却有一摊不成形状的排泄物。
笼里的食盒装满了黄澄澄的小米粒，饮用水也充足，那只灰鸽子却缩在一角，一动不动，只是窝着脑袋，耷拉着眼皮，鼻子部位那两个小孔处，垂着两道亮晶晶的水渍，精神极度萎靡不振。若非它胸脯的羽毛还在轻微起伏着，文阳简直以为它都没气儿了。
文阳扭过头，看了看其他笼子里的鸽子。
那些鸽子的脖翎泛着漂亮的蓝紫色，在笼里安然的踱着步，不时咕咕叫两声，啄食食盒里的小米粒，同眼前的这只灰鸽子一比，显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模样。
宋涵中叹了口气，从随着提着的小箱子里拿出一副手套，又取出一个透明的大塑胶袋。
瞥了宋涵中一眼，文阳往后退了几步，给宋涵中腾了片空地。
宋涵中采取了一个简单粗暴的办法。
他从边上取了一只最小的笼子，把病鸽移了进去，连笼带鸽装进那只透明大塑胶袋，并封好袋口。袋子里余留的空间还很大，短时间内不怕氧气不够。又取出一支棉签蘸了一点鸽粪丢进试管收好，然后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抱着装袋的鸽笼，匆匆走下了楼。
一杯花茶已经放在桌上了，扎着两根麻花辫的小保姆正在客厅摆着茶点。
叫来龙妹，宋涵中嘱咐她一定记得戴上手套清理鸽笼，顺便找口锅，把清理出来的垃圾和手套都丢里边烧了，再用消毒液把全家上下都擦一遍。理由么，当然是最近换季，流感肆虐了。
小保姆嗯嗯应声，拨浪鼓一般点着头。
宋老太太听见动静，从房里走出来。
见到冲她摇着尾巴的胖狗，老太太很是高兴。还没来得及说啥，一抬头就看到了一身奇怪装备的宋涵中。
“涵中，你这是去哪呀？”
惊诧的看着自己孙子，老太太问道。
宋涵中只是说鸽子病了，拿去处理一下。
见老人家看到这只狗，整个人心情都好了些，宋涵中伸腿撵着跟老太太打完招呼准备跟着一块儿出门的文阳：“你在这呆几天，陪陪我奶奶，我给你龚爸说一声去。”
目送着宋涵中离去，文阳抬头看了看宋老太太，发现老人家的精神似乎不如半个月前了。
第五十三章 做一个抵御风寒的小窝呀呼嘿
宋涵中开着车走远了。
宋老太太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慢慢的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垫。
跳上沙发，文阳挨着老太太卧着，瞧着她一页一页翻着册子。
这是一本有点年头的大相册。
封皮考究的用了整块皮料，除了有些显旧，上头没有任何的污渍和霉斑，干净妥帖。
在相册的头一页，是一张黑白照片，边角微微泛黄。
照片中，一对年轻的夫妇抱着他们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幸福甜蜜的对视着微笑。孩子的小脸圆嘟嘟的，短短的小胖指头塞进嘴里，吮的起劲。
那对夫妇的两边，站着清瘦的一男一女。
男人穿着一身西装，里头露出雪白的衬衫领子，打着斜条纹的领带，女的穿着一身旗袍，乌黑的长发插着簪子盘成了一个髻，恬静雍容。他们的双手轻轻扶着那对夫妇的肩膀，带着相似的温和笑容，年纪大约在五六十岁上下，看样子是那个婴孩的爷爷奶奶。
宋涵中的模样，与照片那位年轻父亲很像，又和那位穿着旗袍的中年女人眉目依稀。
文阳心里大略有了数。
这，应该就是宋家的全家福了。
那个襁褓中吮着手指的婴儿，应该就是是几十年前的宋涵中吧！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早些年前的宋老太太，打扮的这么仔细考究。
看着面前穿着一身简单布褂的银发老人，再看看照片里穿着旗袍，面庞清瘦的中年女子，二者之间唯一没有变的，或许只有那种雍容的气度了吧。
岁月变迁，令文阳默然。
老太太继续一页页翻着相册。
越往后，照片的颜色和背景，就越鲜艳丰富起来，有老太太和她丈夫在有着很多石狮子的桥边的合影，也有俩人牵着手在燕京大学门口的照片，甚至还有一张照片，俩人一站一蹲，在挂着以一串数字为名称的研究院门边，逗弄脚下的一只大花猫。
再往后翻，宋涵中的照片就渐渐多了起来，从含着棒冰的奶娃，到系着红领巾虎头虎脑的七八岁孩子，还有在碰碰车里和一群孩子玩得不亦乐乎的样子。
最后这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慢慢在相册里变成了带着黑色高方帽，帽檐垂着红艳艳流苏的青年人。
宋涵中爸妈的照片越来越少，偶尔有一张，也是在国外的某座城市，带着那座城市特有的地标景物。而宋老太太最后的一张照片，是独自一人站在一栋白墙黑瓦的平房跟前，老人家袖子上别着一块黑布条，身边蹲着神情天真的蝴蝶犬囡囡。
久久的注视着最后那张照片，老太太伸出手，在那栋屋子上摩挲着。
老太太合起相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声音轻不可闻。
良久，摸了摸卧在身边的文阳脑袋，欣慰道：“还是你好，时常来陪我这个老太婆。”
不知道什么时候，龙妹泡了一壶花茶，放在茶几上。壶边留着一碟茶点。
取来一块茶点放在手心，文阳就着老太太的手，几口把茶点吞下了肚。
天边轰隆一声，一场倾盆大雨落了下来。
老太太放下手里的相册和杯子，招呼正在擦扶梯扶手的龙妹赶紧把阳台上的衣服收进来。
龙妹冲出屋外，不一会儿，抱着满怀的厚外套跑进了屋，一缕湿漉漉的刘海贴在额前，气喘吁吁的抱怨：“今天的衣服白晒了，明天得洗洗重新晒去。”
老太太不知是回应着龙妹的话，还是自言自语：“一层秋雨一层凉，往后天越来越凉啦。”
凝神望着茶几上大厚相册的封皮，听着窗外的瓢泼的雨声，长久以来紧张的药物研发气氛渐渐消散，文阳半眯着眼，度过了一个平和淡然的下午。
或许是感谢文阳对老太太的陪伴，一贯不给他好脸色看的龙妹，居然在吃晚饭的时候单独给他盛了一块大骨头。
当然，这也不排除有宋涵中特地打电话过来叮嘱过的效果。
文阳看到小保姆做饭的时候接了一个电话，边说电话还边不停点头来着，估计宋涵中这家伙想起来他不吃狗粮，所以特地给龙妹说了一声吧。
吃过饭，老太太打开电视，开始看天气预报和新闻联播。
天气预报让龙妹又高兴又郁闷，高兴的是后面几天全部晴好天气，郁闷的是，一股冷空气南下了。嘟嘟囔囔着“这边的冬天又湿又冷，又得晒衣服了”之类的话，龙妹挤在沙发的另一边，跟着老太太津津有味的看起了新闻。
好久没看新闻联播了，文阳瞅着那两个眼熟的主持人，心里不住感慨：一觉回到几年前，啥都变了，就新闻联播没变。
等到第二天看到来吃饭的大白二白，文阳才突然发现，秋真的凉了。
二白看着还好些，从小树林里头过来，就爪子上沾了些泥，或许大白是一条狗，不如猫爱干净的缘故，身上沾了不少湿漉漉的细碎草叶，四个爪子也被雨后的湿泥弄的黑乎乎的。
吃完饭，一猫一狗一反夏天寻找林荫地卧着的习惯，就着囡囡狗窝边阳光正好的空地，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的挤在一块儿晒着毛休息。囡囡从窝里探出半个脑袋睡眼朦胧的四下看看，又缩回了脑袋，继续呼呼大睡。
瞧了瞧自己身上厚厚的毛，再看看大白和二白身上不算浓密的毛发，文阳突然想到天气预报里头说的，过几天将有一股冷空气南下的事情。人冷了能穿衣，他自己是雪橇犬的品种，自然也不怕冷，可身为中华田园猫和中华田园犬，这身皮毛能帮助它俩挨过后边越来越冷的几个月么？
一想到这个问题，文阳突然发现，自己都不知道这一整个外头要么大太阳，要么雷阵雨，晚上还有蚊子的夏天，大白二白哥俩是怎么熬过来的。
看着挤成一堆吃饱晒太阳的哥俩，文阳没来由的一阵心酸自责。
自己的力量还是太小啊，以为解决了哥俩的吃饭问题，却没有想到，“温饱”二字，还有一个温度的“温”没哥俩解决呢。
正好自己要在宋家呆一阵，不如匀点时间想办法帮大白和二白把这个御寒问题解决了，省的以后刮风下雨的，自己担心。
怕老太太发现自己突然不见了着急，文阳卧在阳台上，特地等到老太太睡午觉的时间，再从院子那的小门口钻了出去。
一出小区，久违的自由感扑面而来。
天辣么蓝！
空气辣么清新！
路也辣么开阔！
毕竟前一天刚下完雨么，地面总是有些潮的，不过路面上基本已经看不到有水渍了，雨水反而把路面冲刷的特别干净。配着头顶上飘飘而落的一两片树叶，那叫一个秋高气爽、舒爽宜人，还给带着眼睛做了个马杀鸡。
不过，欣赏美景和呼吸自由的空气，不是文阳出门的目的。
虽然他很想撒丫子狂奔发泄一番四肢百骸里流窜的属于哈士奇特有的蓬勃精力，但他还是千辛万苦的克制住了，将满街乱窜改成了小跑着溜达，边跑边四处张望视线里有没有出现自己需要的东西。
如果靠文阳自己给大白和二白哥俩做一个抵御风寒的小窝，至少得准备齐以下几种材料：木头，铁丝（最好是包着塑料皮的那种电线），不透水的塑料布或大塑料、金属片，旧衣服、布料等。
这些东西，说难找也难找，说容易也容易。
在闹市区，肯定是见不着自己需要的材料的。但文阳知道，但凡是正在搞室内装修的人家，总会丢一些这样那样的家具和建筑废料出来，说不准里头就会有自己需要的东西。
第五十四章 暖暖的白蘑菇屋
花了整整五天时间，文阳才把需要的材料都收集齐了。虽然和先前想象的材料有些不同，但却更实用。
用来加固木头的铁丝，最后被一条尼龙绳所取代。
尼龙绳是文阳走在路上的时候，在两棵相邻的行道树上发现的。某一户居民在树上敲了几颗钉子，把一条半粗不细的尼龙绳两头系在钉子上，拉得笔直，估计平时是拿来晒衣服用的。
在树上拉绳晒衣服神马的，最不文明了！
有一颗爱护环境之心的文阳，当然立刻行动了，一看左右没人，就赶紧变身蜘蛛侠爬上了树，卧在树枝的第一个分岔处，使劲伸长了爪子解尼龙绳。
这种姿势要解开人类打好的死结有多困难，试过就知道。
最后文阳是直接把敲进两棵树里的钉子用爪子勾住，硬生生的给起了出来。
用牙咬着钉子，从两个绳结处抽了出来，绳结很顺利的松开，一条尼龙绳到手。
旧衣服，文阳只拾到了两件，不过加上一个被丢弃的小枕头，用来当小屋的地垫，已经绰绰有余。
其中最难收集的，是大小厚薄合适的木头。
文阳记得在遇上那个收旧货老头那条道儿的前边不远处，就有一片住宅区。
辛辛苦苦赶了老远的路，终于走到那一大片住宅区里头，文阳却发现，那片楼已经建了有些年头了，在小区里头东南西北跑了个遍，都没看到有人家装修。
没装修的人家，自然也就没有废弃的建筑材料啦。
冷空气已经下来了，踩着地，文阳脚下的肉垫都觉得凉冰冰的。
看到每次吃完饭可怜兮兮依偎在太阳里头取暖的大白二白哥俩，文阳更觉得于心不忍。只能第二天中午继续出门寻觅。
连着几个中午，只要视线里有住宅区出现，文阳都会跑进去转转，碰碰运气，终于在一个楼道口，看到斜倚着墙根被丢弃的一卷席子。
席子！
席子也可以派上用场呀！
这是一卷边上的包布已经磨破了的竹席子，成色很旧，估计是被当做更新换代下来的淘汰品扔掉的，但对未建成的小屋来说，可是个好材料。
躲躲闪闪的找小路拖着这卷死沉死沉的席子回到小树林，文阳浑身发疼，肌肉酸了整整两天。跟这强度比，之前在柠檬和史如意手底下受的什么耐力训练啊负重训练的，都不值一提。
最后还是在同一个楼梯口，文阳守到了一个白色的单人沙发，沙发看着挺好，就是扶手上头染了一些污渍，似乎已经沁色了，在白色的面料上非常显眼。
文阳用爪子沿着沙发背和坐的面儿，划拉下来两大块面料，从切口边沿看，这料子似乎还是皮的，简直赚到了。想了想，除了叼走了这两块面料，文阳把里头的海绵片也划拉了两片下来带走了。
最后一个战利品，是回家路上从垃圾桶边上拾来的。
一把白底儿彩色斑点雨伞，伞估计是下雨天车站边上卖十来块钱一把的货，撑杆断了四五根，估计修的钱还比重新买一把贵。
所有的材料，被他堆在小树林里头一块地势略高、树木较少的朝阳小坡上。
那块地，也是文阳给温暖牌小屋挑选的“地基”。
正式开工那天，大白和二白都傻愣愣的在一边看着文阳跑动跑西的忙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表情懵懂。
把搜集来的石块围成一个直径半米多长的大圈，大石块垒最外头，越靠里，填的石块越小，在空地上，逐渐出现了一个像盘子一般中间凹陷的圆圈，圈的最中间，是一块平坦的草坡。
拣出一片沙发皮，文阳铺在石盘上头，在沙发皮上，铺上两件旧衣服，再把枕头往旧衣服上一丢，小屋的地垫就算做好了。
围着石盘，文阳用挖掘机都无法匹敌的速度，四爪并用挖出了一圈深坑。
竹席子太宽，这是个问题。
耐着性子，一点点用爪子把竹席子剖成了两半，取一片竹席插进深坑，沿着坑绕了两圈，文阳的眼前，出现了小屋墙壁的雏形。
沙发里头的海绵片，被文阳挨个塞进了两圈竹席的夹缝里头，算是保温层，再把坑边的泥扒拉回去重新填好。
伸出一个爪子试着推了推这竹片墙，小小的竹墙纹丝不动，文阳满意翻出另一块沙发皮，在竹片墙外头一围，将截成几段的尼龙绳叼来两根，绕着沙发皮的上头和底部打结扎紧。
一堵坚固、保暖还带着防雨外墙的小小竹片墙就做好了。
胜利在即！
文阳简单粗暴的掰折了伞柄。
对，就是掰断！
四爪拨拉着把伞推开，伞面儿朝地，文阳朝伞骨上一跳，使劲蹦跶两下，剩下的撑杆也坏了，就剩一个光秃秃的伞柄戳在那。用爪子推着伞柄，压上浑身的力气，伞柄咔哒一声，断的干脆利落。
在伞布边沿抠出两个小洞，分别系上尼龙绳，尼龙绳另一头绑着两个石块。
满意的将这把去了所有撑杆和伞柄的雨伞往竹片墙上一扣，带着弧度的伞面把下面的竹片墙遮的严严实实的。有石块稳稳的坠着伞面，就算刮风，也不会吹跑这个简易的屋顶。
退后两步，一座形似长着彩色斑点的白蘑菇小屋出现在文阳的眼前。
附近，几棵不大不小的树掩映着这座白蘑菇小屋，伴着四周青青的草地，林间喳喳的鸟鸣，一切的一切，充满了童话里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氛围。
“嗷呜——！”
此时此刻，要是不亮亮嗓子，怎么能表达心里满满的骄傲自豪？
哥可是凭借一己之力，给兄弟们造了一个温暖牌小屋哎！
大白和二白犹犹豫豫的凑近了这颗凭空长出地上的大白蘑菇，探头探脑的绕着它转起了圈。
哥俩转完几圈，齐刷刷的把脑袋转向文阳，一脸困惑。
这玩意儿……拿来看的？
朝小屋再打量了两眼，文阳发现，似乎是有什么地方看着有些奇怪……
啊，屋门呢？
屋门去哪了？
第五十五章 神奇的胎动
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
白蘑菇小屋也不是……
抬头看看天，这时间估摸着宋老太太快从午睡中醒来了，不想让宋家人为他的去向担心，文阳只能充满歉意的朝大白二白哥俩碰了碰鼻子，快步离去。
小屋的屋门问题，只能第二天再来解决了。
从护栏上的小门口钻回大院儿，囡囡正仰头看着老太太手里提着的一袋狗粮，摇着尾巴绕着主人的腿来回蹦跶窜跳，等自己的饭碗被装满。
老太太瞧见文阳从外头回来，边给囡囡倒狗粮，边随口跟他闲扯：“去玩泥巴了？”
这几天，龙妹已经发现这只哈士奇每天中午都要出去溜达一会儿，但到差不多的点，都会自己回来，老太太从龙妹嘴里听说了这事儿，见此刻文阳屁颠屁颠从外头跑回来，倒也没太在意。
听了老太太的话，文阳才发现自己四只白白的爪子都变成了灰不溜秋的颜色，因为在草坡上挖过一圈坑的缘故，指缝里还嵌着零星破碎的绿色草叶、草茎。
喂完囡囡，老太太打开院子里的水龙头，接了一盆水，摆在文阳面前。文阳很善解人意的把四只脚伸进水盆里涮了涮。囡囡在边上好奇的看，还凑脑袋过来要喝盆里的水，被他伸腿给踹开了。
晚上吃完饭，文阳照例卧在宋老太太和小保姆龙妹的中间，挤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
在一系列的会议、报告、国家领导人会晤过后，突然一条新闻吸引了他的注意。
“据国家卫生局发布的最新消息称，新型流感病毒ukv的疫苗及相关药物的研发工作已取得重大进展，各省市出现的每日新增病例数量将得到有效控制。各大中小医院必须继续严格执行传染病防治措施，为奋斗在前线的医护人员和广大人民群众提供切实有效的医疗卫生保障……”
后面的话，文阳没有留神听，就那句“新型流感病毒ukv的疫苗及相关药物的研发工作已取得重大进展”底下的闪了三秒的配图，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
这配图，拍的不是微光研发中心上头那个核心实验室吗？
那个戴消毒帽、口罩、穿大褂，浑身上下遮的严严实实的男人，就算看不见脸，文阳也认得出来——不是宋涵中还有谁？
我去，宋涵中这家伙还能上电视了！
离开实验室个把礼拜，难道实验已经有所突破了吗？
第二天，文阳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甚至连他修葺小蘑菇屋的时候，都没能忘了这事。
边寻思着这个重大发现，文阳边在小树林里头把小蘑菇屋的屋顶去了，把席子插在泥里的部分重新刨出来，然后放平竹席，用能破开砖石的坚硬指甲在上头掏了个半椭圆形的小小门洞，最后再重复昨天组装小屋的步骤，总算是给大白二白哥俩拾掇了一个不算豪华，但是很实用的避寒屋子。
一猫一狗绕着小屋转悠了几圈，试探着迈入了屋门。
伸着脑袋一番东张西望后，二白马上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屋，高高翘着细长的白尾巴一头钻了进去，打起了震天的呼噜，表示它很满意。随着大白也钻了进去并眯着眼在里头打盹之后，二白的幸福指数更是水涨船高，这家伙把它哥大白当成恒温垫子，把自个儿的身子扭成了各种软绵绵的形状，像一根白面条一样直接挂在大白身上。
文阳卧在小蘑菇屋的门外，歪着头往里瞧，见这幅情形，不由咧嘴傻笑起来。
费老鼻子劲儿做了一个小屋子，值！
晒了会太阳，文阳开始往回走。
路过小区中间的喷水池时，遇到了讨厌的王老头，差点又被他那油腻腻的手给摸了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王老头的文阳赶紧一溜儿小跑，径直往宋家大院去。
“奶奶，少爷，大毛回来了！”
隔着栅栏，龙妹远远看到一只胖乎乎的哈士奇往家跑，赶紧扭头通风报信。
文阳一愣。
宋涵中回来了？
宋涵中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自己奶奶闲聊，老太太嫌弃他穿的太少，正在数落着自己的宝贝孙子，让他带点衣服去公司。
见到在阳台门口探头探脑的胖哈士奇，宋涵中嗖的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兴高采烈的冲文阳招手：“快，熊猫快生宝宝了，这会儿跟我回去，还来得及赶上。”
哈？
这么快熊猫就要生娃了？
文阳也不需要带什么行李，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倒是宋涵中临出门的时候，被他家小保姆塞了一包秋天换季的衣服。
一路上，宋涵中屁叨叨的跟车后座蹲着的胖狗说着最近发生的各类大事儿小事儿。
平时宋涵中在自己的下属面前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面对自己和龚江，却一贯的碎嘴，尤其是在文阳跟前，那真是嬉笑怒骂皆成章，说到高兴了，眉飞色舞，说到生气的时候，怒气冲冲。
有些同情的看着这个年轻有为的科学研究者，文阳默默听着宋涵中的唠叨，姑且把这种现象理解为是现代精英人士高度紧张的工作状态下，某种压力的释放。
开着车，不一会，微光到了。
熊猫还在原先那个为它单独设置、固若金汤的房间里头呆着。
一进房间，文阳就听到一阵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轻音乐，那叫一个悦耳动听。
有些疑惑不解的抬头看看宋涵中，这家伙得意洋洋的一挥手：“怎么样，好听不？这是我选的胎教音乐。”
……
看来当仓鼠，也是挺好的！
装熊猫的小笼子外头，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黑色隔离布罩，只在笼门部分留了个空。
宋涵中取下笼着小笼子的布罩，掏出一把细小的钥匙，打开了笼门上的挂锁，轻轻拉开笼门。
熊猫本来就不算瘦，自打文阳见着这家伙开始，它就是那种吃嘛嘛香的状态，怀孕后更是得到了优质的重点对待，养了半个多月，把黑白相间的身子养成了球样。
宋涵中带着手套，从打开的笼门处伸手进去，把熊猫轻轻抓了出来。
熊猫一到人的手心里，就特别老实。
宋涵中把它仰面朝天的放在手心，带着神秘兮兮的表情，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的戳了戳熊猫的肚子。
随着宋涵中的动作，熊猫的肚子表面，突然被顶出了一个芝麻大小的鼓包。
呀，胎动！
第五十六章 白耳和希特勒
小鼓包消失了，过了几秒，又缓缓的凸了起来。
额滴神呀，真的会动哎。
熊猫温顺慵懒的躺在宋涵中的手心，仿佛对展示她孕育着生命的圆鼓鼓肚子感到很骄傲似的。
惊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文阳不得不赞叹一声造物主的伟大。
由于不小心舔了一下嘴唇——他可以发誓，当时自己真的没有存在任何不良的想法，但是宋涵中吓的赶紧把熊猫塞回了笼子，一脸郑重的告诉他，熊猫体内已经有他部分的dna存在了，而且熊猫的后代也有他的部分dna。
“你怎么能企图对一只带着你血脉的萌物下手呢？”
最后宋涵中总结道。
文阳满脸黑线。
这话怎么听着哪里有些不对……
饶有兴致的看着笼子角落里一小团用干棉球铺出来的小窝，熊猫被放回笼子里后，就一头钻回了自己棉花球做成的“待产室”里，外头只露出两瓣米粒大的小耳朵，隐蔽的相当之好。
宋涵中笑眯眯的搓着手：“熊猫已经怀孕20天了，这会儿给自己都做了个窝了，估计不是今天就是明天生，哎呀，这个心情有些激动呀。”
文阳也有些小激动。
长这么大，见过邻居家的猫生娃、狗生娃，倒还没见过仓鼠生娃呢。
熊猫是黑白相间的颜色，熊猫它老公是只白色的仓鼠，不知道熊猫它娃会长成什么样？
带着各种有趣的幻想，文阳退出了房间，开始耐心等待着熊猫生产的喜讯传来。
在当天的午夜，悄无声息的，熊猫延续着原始的母性本能，顺利产下了自己的孩子。
等到文阳看见熊猫它娃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经过特别批准，文阳踏进了专门供着熊猫的那个小房间。笼子上头的黑色布罩已经去掉了，两只小小的比花生米大不了多少的小仓鼠静静的依偎在熊猫的身边，身上覆盖着薄薄的一层绒毛，透过这层绒毛，还能看到下边粉粉的皮肤。
一只小仓鼠浑身布满了黑色的绒毛，只有两只耳朵是白色的；另一只小仓鼠却浑身长着白色绒毛，只有鼻子底下稍稍带了条黑线。
呆呆的瞅着这小哥俩，文阳有种被世间奇闻异事震住的感觉。这一只基本浑身黑，另一只浑身白只有鼻子底下一条黑的是怎么回事？是熊猫生着生着，肚里没墨水儿了么？
虽然是同一个妈生的，可这个差距也实在太大了！
经过几个大男人的讨论，熊猫的两个孩子按照它们个自的天然特征，浑身黑只有耳朵白的被取名为“白耳”，鼻子底下一撮黑的，被叫成了“希特勒”。
真别说，还挺形象。
本来宋涵中只打算弄一个免疫3号出来，结果还附赠了一个免疫4号。
而电视上播的关于实验进展有重大突破的新闻，倒也没有瞎诌。
这段时间，微光用文阳和熊猫的血清进行了**实验，使用文阳血清的动物出现了较为强烈的“过敏”现象，对熊猫血清的反应要温和许多。
熊猫本来存在免疫缺陷，却通过实验而得到有效的恢复。
逻辑上，它的后代将得到它至少一半的遗传序列，下一步，宋涵中就打算等白耳和希特勒长大一些，谨慎的让它们加入到实验中来。因此疫苗和药物研发的重点逐渐转移到了熊猫和它俩娃身上。
技术方面，由于周博这种牛人的加入，整个团队的实力有了突发性的暴涨，而微光背后的老板，显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宋涵中团队的疫苗及药物研发工作已经得到了zheng府相关部门的认可和大力支持，只要最后研究出来的东西过了人体实验，就离大范围的销售、推广和使用不远了。
跟周博、龚江讨论完后续的研发方向后，宋涵中深情的捧着文阳的胖脸：
“等试验成功了，你就是ukv疫苗之祖，如果你不怕被曝光，肯定能写进史册，名传千古！”
龚江默默的从口袋里掏出一版润喉糖递给宋涵中：“给，该吃今天的药了。”
周博很含蓄的一笑，还是发出了嗤的一声。
作为义务参加到研发中来，却实打实的成为核心研发人员的周博，终于在龚江的含糊其辞下大概知道了这只胖哈士奇的特殊性。换成是他，他也不会让自己的宠物因为这事儿而出名——废话，出了名，基本就离被大卸八块研究不远了！
自己活的好，再有条件的帮助别人是一回事儿，牺牲自己去帮助别人，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白耳和希特勒是一母同胞，但白耳的胃口，明显要比希特勒好上一截，可能是随妈吧。而希特勒么，自然是随爸了。
文阳去跟熊猫告别的时候，长的壮壮的白耳正在欺负它的兄弟。
白耳整个身子都横在熊猫的肚子跟前，霸占了它妈妈提供的所有“天然食物源”，可怜的希特勒被完全挤到了一边。
希特勒虽然个子不大，但脾气不小，挤了两次没夺回属于自己的地盘后，奋力爬到白耳身上，张牙舞爪的又咬又踩。
失败了也不畏惧，为干掉“敌人”无所不用其极，这真是希特勒风格啊！
最后看了熊猫母子一眼，文阳感慨的跟着龚江下了楼，跳上了那辆老爷车。
研发压力越来越大，不管是龚江、宋涵中还是周新建都没有时间遛狗，微光也不像龚江家里，在研发大楼，进出都是要刷卡的。文阳就算能自己溜自己，也没法随时进出，时间久了，浑身不得劲儿，这几天晚上做梦时都已经会自己爬起来啃桌腿啊，扒电脑椅垫之类的了。
看着每天都破烂一点点的办公室，宋涵中欲哭无泪。
本来宋涵中是想让这只哈士奇继续住在自己家里的，但龙妹传来口信，说老家的家人接二连三都病倒了，她得走开一阵，回家照顾父母兄弟，老太太这，宋涵中还得另外再找个临时的保姆伺候着，不然不放心。
这么一来，文阳继续呆在宋家就不太合适了。
这不是给老太太添乱的节奏么？
因此，龚江找了个朋友，拜托他住在自己家里，帮忙照顾一下家里养的哈士奇。
一听是二哈，龚江那朋友立刻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拒绝理由也很冠冕堂皇：自己收到一份杂志约稿，最近估计没有闲情逸致照顾花花草草和宠物狗。
龚江简直是拍着胸脯保证自家的狗绝对的省心，绝对的不费事儿，说了一大串的优点，比如会自己遛自己之类的，不挑食，一天吃两顿，人吃啥它吃啥等等，对方才勉强同意搬来龚江照顾这只哈士奇一阵子。
即将要和陌生人共处一段时间的事实，完全没有令文阳感到不悦。
相反，没有了微光、龚江等等的约束，他觉得自己奇妙的狗生又要充满自由自在的气息了。
第五十七章 文艺男青年的单身公寓
龚江家楼下，站着一个头发略长、带着眼镜的男人。
跟文阳想象中的瘦弱宅男形象不同，这位在龚江口里的失意才子，倒也长的面貌端正，留着流川枫式的发型，黑框眼镜，镜片厚厚的，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不胖不瘦，穿着一件套头的厚t恤，一双运动鞋配着灰色的休闲裤，正插着兜等着他们的到来。
外表较为朴实的文艺男青年，这就是文艺看到童君第一眼的印象。
童君捋了散落在额前的头发，跟龚江打了个招呼，指着抬头打量他的文阳问：“这么胖？”
当然，迎接童君的，是哈士奇经典表情之怒目而视。
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胖胖胖，就知道说胖，完全不考虑这样是不是会伤害到天真可爱哈士奇的幼小心灵，好坏好坏的。
明明只是天生富态啊，一天就吃两顿饭而已，已经很克制了，就是瘦不下来，那也没办法。
看着自家哈士奇明显转变的神情，龚江觉得是时候交代自己朋友一些细节问题了。
“大毛能听懂一些话的，比如你说它胖，它就知道。最好以后别这么说它，它会不高兴的。千万别喂它狗粮，它不吃。脏了就给它洗洗澡，没事你就放它出去转转，天黑了它自己会回家，晚上一般睡沙发。还有，有一位林小姐偶尔会过来接它去一个宠物训练营，到时候我会提前电话告诉你。”
童君比较认真的“嗯”了一声，突然往后退了两步，冲文阳勾勾手：
“大毛，过来，咱们走了！”
龚江愕然。
“你走去哪？不是住我这吗？我这家门钥匙都给你拿来了。”
童君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家是小了点，不过多条狗也不占多大地方。不是我跟你客气才不住你家，主要是换了地方我解不出手。”
这原因实诚的让龚江有些无言以对……
“那行吧，大毛，去吧，跟你童叔叔走吧，过阵子我来接你。”
临走前，龚江带它上楼，把那身负重小背心给它穿上，又翻了一些它喜欢吃的零食和常用的沐浴液装在一个袋子里，给童君拎下去了。
趁龚江不注意，文阳偷偷跑进柠檬房间，把奇多鸭肚子里的那串钥匙给挖了出来，迅速塞进自己负重小背心的兜里。不知道为什么，揣着家门钥匙，文阳就觉得心里舒坦一些。说不定哪天有空还能跑回家，卧在家里沙发上看一两集美剧啥的呢。
童君住的离龚江这片小区不算太远，龚江开车也就花了十分钟左右，文阳估计如果让他自己步行，差不多是半小时左右的路程。
在童君家坐了会，聊了会天，龚江就告辞回微光了。在那儿，还有龚江治病救人的理想等着他去实现。通过微光某些途径的交涉，老院长对手底下这个年轻外科医生请长假的事情予以了默不作声的包容，龚江对这种能纯粹的搞科研的机会非常珍惜。
童君住的地方，是一个单身公寓。
进了门，门后是衣柜，往前一条不短不长的过道，过道边上有一个砌在墙上的放东西的台面，往左转，是洗手间，要是不转弯笔直走呢，就直接到了客厅和卧室区。
客厅和卧室区其实可以算作是同一块空间，家具陈设很简单，靠墙放着一张床，床边上放了一张沙发，沙发对面就是电视。
整个房间最引人注目的，是靠着阳台的一张大书桌。
那叫一个乱啊！
电脑音响键盘鼠标摄像头，书本杂志通讯录，水杯手机数据线，胶带纸巾口香糖，饮料瓶子泡面桶，这一溜儿报下去能整的跟顺口溜似的，各种乱七八糟的大小物件都摞在书桌上，满满一堆。
瞧着桌角上垒的高高的看着好像马上要倒下来的一堆动漫书，文阳默默的退回了沙发边，放弃了去阳台看看的念头。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是不要从这堆书底下走的好。
童君倒也真是把他当成客了，因为文阳的到来，这位自由撰稿人开始收拾桌子，清了至少三四个泡面桶，拿抹布擦了擦各处的灰，又换了一套干净的沙发巾，因为龚江说过这哈士奇会睡沙发。
收拾完东西，就已经到了童君每天的“创作时间”，他开始自顾自的翻翻笔记，写写弄弄，对着电脑查查资料之类的。见文阳蹲在门口，童君突然想起啥似的，立刻高兴的翻着钱包，掏出一张五十块钱，神兜兜的往他头顶上一搁，充满期待的给他开了门：
“龚江说你能听懂话，是不是？去吧，去自己溜自己吧，晚上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份盒饭，给你自己也带一份！”
……
文阳愣在原地三秒。
这就是自由撰稿人的思路？
龚江有说过自己能听懂话吗？龚江的意思是说，自己能听懂部分词汇吧！
翻着眼珠子瞥头顶上那张五十块钱，略加思考后，文阳一低头，纸币轻飘飘的飞落在地上。用两只爪子合拢着捏起纸币，把纸币塞进小背心的兜里，文阳转身就出了门，童君身后咧着嘴，喜孜孜的回屋搞创作去了。
龚江说的果然是真的，养这只狗一点儿都不费事，不光不费事，看起来还能给自己省不少事呢。
既然童君认为他是一只聪明的狗，文阳就懒得装傻了，这也是个机会，可以慢慢的让身边亲近熟悉的人知道他确实很“聪明”，万一哪天自己做了些特别的事情出来，也不会显得太突兀。
带着这样的考虑，文阳慢慢走到马路上，开始辨认周围的环境。
刚坐着龚江的车过来，文阳对经过了哪些路还有印象，准备试着往龚家走一趟，认认路，然后把这块交通图给背下来。海市那么大，自己至少得熟悉周围的环境，平常遛弯儿什么的，也不容易走丢。
路上怪错了一个弯，不过文阳还是及时发现了，退回后顺利的走到了小区里头。
在喷水池边上，他远远的看到了神色有些慌慌张张的大白二百在宋家大院外边逡巡。哥俩一见到自己的老大，立刻朝他跑来，边走边回头的示意他，让文阳跟着他们走。
哥俩去的方向，是他们的根据地——小树林。
小树林里头出啥事儿了？
文阳皱着眉头，紧随其后。
第五十八章 不明来意的访客
沿着小路，文阳小跑着跟随大白和二白往小树林赶去。
进入小树林的边界，二白的神色明显更为谨慎起来，绷起了浑身的肌肉，像一阵风般的跑动着，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脑袋上两只尖耳朵警觉的高频抖动。
文阳吸了吸鼻子。
树林里的空气，和家里的味道不同，跟马路上的气味也不同，是一种带着泥土淡淡的腥味和草叶青涩的香气，清晨时分和雨后，空气还会特别湿润，透着一股凉冰冰的雨水味。
但此刻，他闻到了一种不属于小树林的某种不常见的气息。
郑重的放慢了脚步，文阳开始边前行，边留意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从小路一路过来，都察觉不到任何变化，一直到树林外围，还没有太大的异常，而在白蘑菇小屋边，原本一丛丛长得细密笔直的草叶，却一小片一小片的倒伏了下来。
小屋的周围，有几块小小的泥脚印，脚印边散落着零零星星的碎泥块。
这是文阳在刨挖环状深坑用以固定竹席做成的墙壁后，填埋过程中残留下来的泥块，这几天天气干冷，泥块也变干了，大白和二白在跑动中踩到了泥土，于是便留下了点点梅花状的小脚印。
有小脚印，并没有什么不正常，但几片倒伏的草叶就压在哥俩的脚印上，倒伏草叶的轮廓看着像是成年人的脚印。
脚印的主人完全没有想要掩饰自己到过这儿的意思，小坡上遍布着杂乱的草叶，尤其是白蘑菇小屋边上，人类走动的痕迹更是明显。而那股不属于小树林的气息，不住的飘入文阳这种犬科动物的鼻腔。
文阳说不好那是一种怎样的味道，有些接近于汽车尾气和油漆的刺鼻气味，但不浓烈。
大白和二白看起来有些不安。
这是它们在这座城市唯一的“家”，小树林位置偏僻，白蘑菇小屋更是在小树林的深处，算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却突然出现了不明来意的访客。看着哥俩惴惴不安的样子，文阳决定，不管来者何人，他一定要把这家伙找出来。
绕着白蘑菇小屋地毯式的走了几圈，文阳发现一片片倒伏的草叶渐渐朝小树林的另一个方向延伸出去，最后天马行空的穿插到了一条河边，顺着河岸走，竟然就走到了树林里头唯一的水源——小池塘处。
本来文阳想顺着河的另一个方向走一段距离瞧瞧，但时间不允许，天色已经不早了。那种特殊的气味和只有模糊轮廓的脚印，是他如今拥有的全部线索。
迅速从小池塘边走回白蘑菇小屋处，卧在屋边的大白二白唰的站了起来，带着丝丝的期待，冲文阳摇起了尾巴，
没有办法，举起一只前爪，文阳轻轻地拍了拍大白和二白的脑袋算是安慰，告别它们，往童君家走去。
在那个单身公寓里头，还有一个文艺男青年等着他送饭呢。
童君住的地方外面，小吃店并不多，到是有一个菜场、一个小超市和几个便利店，在远一些的地方，还有一个咖啡馆，考虑了一下在不同场所完成买饭任务的难易程度，文阳走进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
收银台前两个女店员正在聊着昨晚看的韩剧，压根儿就没有瞧见店里走进来一只哈士奇，说到自己喜欢的某位男星，脸带花痴状的店员忽然打住了话题，狐疑地瞧着正在自动关闭的感应门。
难道感应门坏了？
刚才明明听到有叮咚一声的开门提示音，扭头去看时，却不见人影，改天得找个维修工检查一下。
幸好便利店里盒饭摆放的位置都不算太高，文阳踮着脚，从冷柜里头扒拉了两盒猪排饭下来，费劲的把它们叼到了收银台边。
没发现有顾客进来的女店员又开始聊起她们的韩剧，蹲在收银台外边的文阳实在太矮，完全被这她俩忽视了。
不得已，文阳只好叫了一声。
出乎他的意料，女人尖锐的惊叫响了起来，两个收银员战战兢兢地从柜台后伸出脑袋，发现一只胖乎乎的哈士奇正蹲在柜台外头，一脸懵懂地瞧着她俩。
长得比较丰满的店员拍着自己的胸脯，表情丰富，夸张的哎哟着：“吓死我了！咱们店里怎么多了一只哈士奇！”
见自己终于吸引了两个女人的注意，文阳叼着一盒盒饭，踮起脚，送上了柜台，再把剩下的那盒盒饭也放上了柜台的台面，
瞧着这只哈士奇的动作，两个店员面面相觑。
这只狗，是想买东西吗？
当文阳从自己的小背心里头翻出五十块钱，再次放上柜面后，她俩似乎终于明白了文阳的用意，犹犹豫豫的把盒饭装进一个塑料袋，并把找的零钱，也放进了袋子里。
叼着袋子，文阳快步离去，便利店里两个女店员聊天的话题终于转变了，极其兴奋地开始讨论这附近有谁养狗，谁家的狗比较聪明，而这只会自己买东西的哈士奇又是从哪儿来的。
文阳心中一乐，叼着袋子露出一抹蠢萌蠢萌的笑容。
童君的屋门没有关实，文阳用脑袋一顶，门就开了，屋里正在放70年代国内摇滚乐队的歌，童君这家伙像打了鸡血一样随着音乐热烈的摇晃着脑袋。
看来不只是文艺男青年啊！
可能是逗比男青年也不一定……
文阳深深的看了这男人一眼，把一路上不停拌着他腿的一袋盒饭丢在童君的脚跟前。
音乐声戛然而止。
童君关掉了音响，满脸灿烂的笑容：“大毛你回来啦？真乖，真厉害！都买了啥东西……我瞧瞧。”
把两盒猪排饭从袋子里拿了出来，再掏出一把零钱，童君热情的揉着文阳的脑袋：“龚江怎么训练你的，这么牛？我给你说啊，我小时候养过的狗，都死蠢死蠢。呐，老x家那条哈士奇跟你比，就差远了，有一回他出了个差，才一天半啊！回去你知道屋里成啥样了？啧啧，当时老x就报警了啊，警察一来，瞅了眼，说了句看好你的狗，就敬礼走了……”
第五十九章 会画画的跟踪者
文阳不知道，他平淡无奇的狗生即将在这个失意才子手里得到灿烂的重生。
所谓人不可貌相，指的就是童君这样的人物。
虽然他住在一间普普通通的单身公寓里头，但这家伙的老头子据说还是某省的作协主席，从小童君就受到了良好的文化熏陶，练得一手好文笔，熟读各类中外名著，学富五车不敢说，三四车总归有的。
本来童君可能走子承父业这条路，搞搞传统文学，成为一个主流作家。
但这家伙除了学富三四车外，还有一个最大的本事，就是思维天马行空不拘小节，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具体体现在小学时候老师问大家长大后想做什么，同学们纷纷表示想当老师、医生、科学家，童君表示想跟外星人去征服星辰大海……
他爹走的路，在童君眼里，就是那种“无聊无趣无意义”的三无生活，与其写一些憋三年才出半本、思想特别深刻的正经书，他更乐意给杂志啊、报纸啊、论坛之类的写一些约稿，对于这种约稿，只要是有趣的，他都接。混了几年，钱没挣着多少，一来二去，在国内一二三线杂志社、报社等等圈子里头倒是混了个脸熟。
除了写杂志约稿外，童君最大的爱好就是发掘“新鲜事”了，去各地走走，采采风，跟当地人拉呱拉呱，听听奇闻异事，是他最喜欢干的事情。
童君也分析过自己为什么具有如此别具一格的性格的原因，最后从生日里头发现了玄机。
没办法，水瓶座啊！
不这么自由烂漫还能叫水瓶座么？
童君老爹早些年还来找过自己儿子，希望劝他回心转意，结果当然是无疾而终，后来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任其发展了。
当晚，童君给自己倒了杯酒，给文阳热了一碗牛奶，杯子和奶碗碰了碰，就算是给这只哈士奇举行过了欢迎仪式。
喝了酒以后，童君不一会儿就变得迷迷糊糊的，一头扑在床上睡着了。睡到半夜，刷的坐起来解了个手，就神采奕奕的爬到电脑边上开始写起稿子来。
如果文阳稍微睁一下眼的话，就会发现，屏幕上出现的，正是一段关于一只胖哈士奇的故事。
当然，此刻的童君也不知道，他籍籍无名的日子马上就要一去不返了。
只不过，能够帮助他脱离“失意才子”名号的哈士奇出现了，但另一个关键人物还没登场。
童君心情好的时候，就每天陪文阳下楼散散步，刚开始童君还会装模作样的拎一个袋子，袋子里装一双一次性筷子，时刻准备着给这只遛弯儿的哈士奇捡屎。后来他发现自己根本是多此一举。
谁见过哈士奇会自己蹲坐便器！
拉了粑粑还会按冲水键啊！
根本不会在路上随地大小便好么！
这么讲公德心的狗真是不多见了……
蹲在洗手间门口，发现这只哈士奇竟然会自己上厕所的童君，不光收获了惊奇和新的写作思路，还收获了充满敌意的怒目而视和一声狂暴的嚎叫。
“嗷呜——！”
龇着牙，文阳的意思很明确。
丫的，谁上洗手间喜欢被人蹲在对面看呐？赶紧给哥滚蛋。
没时间的话呢，文阳就自己出去遛弯儿。
其实文阳更喜欢自己出去走走，想去哪去哪，想干嘛就干嘛，完全不用考虑别人的感受，任性。
见缝插针的利用遛弯儿时间，白蘑菇小屋边的陌生人入侵事件已经得到了更多的线索。
最近，他在附近的草地上发现了一些橡皮屑，有一次，还在一些初秋的落叶上发现了那种独特气味的来源——几滴颜料。
颜料的气味比油漆味要淡多了，文阳坚信自己不会弄错。
只是为什么这个访客会留下这么奇怪的痕迹呢？
今天童君出门找某个杂志社编辑喝茶去了，临走前放文阳自己出来玩。
童君告诉这只哈士奇，天黑了就自己回来，看屋里灯亮了就上楼，会留着门。
说完就施施然的骑着自行车走了。
望着童君潇洒不羁的背影，文阳突然觉得这哥们挺有意思。
以前怎么没发现水瓶座是这么珍贵的一个星座呢？
用普通人类的包容度做对比，童君对新鲜或者说异常事物的包容度在地球上都是排的上号的——咱不跟见啥吃啥的贝爷和米国91区那帮研究外星人的科学家比。
而且童君对文阳有限的犬科语言、肢体语言也理解的入木三分。
只要文阳表现出一些强烈的意愿，童君基本都会由着他去。
比如说怒目而视，当童君发现这只哈士奇用拧巴的聚光眼瞪着他的时候，那他就会乖乖的闭嘴或者收手。对于这种含义明确的反对和抗议，他还是能够选择正确的对待方式的。
如果还继续下去的话，迎接他的多半是文阳的龇牙和咆哮了。
这种难能可贵的相处模式，是童君企图揭开文阳小背心口袋的时候，在文阳一声怒吠的惊吓下建立的。
基于这点，文阳得以顺利保全了自己小背心里钥匙的秘密。
花半小时跑回了龚家楼下，偷偷摸摸坐电梯上了九楼，文阳费了半天劲用钥匙把家门打开，进屋转悠了一圈，却失望的发现一切还是当初自己离开时候的样子。
章明月和柠檬到现在都没回来，还在外头度假呢。
算算日子，都有半个来月了，不知道宋涵中他们疫苗研究的怎样了。
克制着心里对柠檬和章明月的思念，文阳重新锁好门，朝大白二白经常出没的地方走去。
这次，白蘑菇小屋边大片青草倒伏的情况倒没有发生，大白和二白已经住进了里头。
跟哥俩玩了一会儿，拍拍摸摸的检查了一下白蘑菇小屋是否牢固，再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没有发现更多的线索，文阳就沿路往童君家走。
走出十多分钟，文阳渐渐觉得身后有一股视线在扫着自己。
回头看时，身后却只有一些三三两两穿梭的人群，每个人看着似乎都很正常。
转过头，带着狐疑，文阳继续往前走，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童君家就在眼前。
想了想，文阳索性撒开腿开始跑了起来，飞奔着冲到童君住的楼底下，猛然停住了脚步，扭头朝身后看去。
一个背着长宽半米来长、长方形背包的年轻男人气喘吁吁的从远处一路跑来，却惊慌的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文阳龇着牙，怒视着这个男人，他从这个男人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汽车尾气的味道。
这家伙偷偷摸摸一路跟着自己，看到自己飞奔走了，怕跟不上，果然就跟着跑了起来，合着他身上的气味，文阳已经能确定，那个没事干吃饱了撑的去打扰大白和二白的混蛋，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哎，哎！别过来！”
见到原先看着似乎人畜无害的胖哈士奇突然掉转头，冲自己低沉的咆哮，还露出了尖利的牙齿，背着长方形背包的男人慌了。
文阳不想贸然冲上去，站在原地冲他龇着牙，一时间，一人一狗在童君楼下对峙起来。
“哐啷！”
童君哼着歌蹬着车往家骑，不料见到龚江寄养的哈士奇竟然在楼底下跟一个男人杠上了，惊讶的趔趄着掉下了自行车。
嘶嘶的吸着气，脚踝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估计是跟车镫子磕着了。
童君很生气，连倒在地上的自行车都不扶，冲眼前的男人大喊一声：
“说！你把我的狗怎么着了！”
靠，害的自己差点摔个大马趴，还跟大毛这么聪明伶俐的狗对峙，绝对不是好东西。
背着长方形背包的男人吓的一个大哆嗦，用超级慢镜头的动作缓缓侧过身，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大哥，有话好说啊！我就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学画画的，看见你们家狗比较特别，就跟着走了一段路，没啥别的意思。你看看，你看看我画的画都在这儿呢。”
说着，男人的慢动作镜头瞬间切换成了快进，唰的从背上卸下那个大背包，拉开拉链往外掏一摞摞的画纸。
“诶？大毛？”
瞧着纸上栩栩如生的几只胖哈士奇速写，童君脸上的怒容迅速转变为灿烂热烈的咧嘴大笑。
“小伙子，画的不错嘛。我最近正在写这只狗的故事，要不你给配个漫画？我专门做这行的，跟杂志社熟，咱俩赚了钱，五五分！”
拎着画夹，年轻男子带着茫然迟钝的表情，机械的跟着童君往他的单身公寓走。
这事情转变的也太快了？
刚刚不是快要打起来了吗，怎么一转眼就童君就拍着这家伙的肩膀称兄道弟起来了呢？
文阳错愕的站在原地。
那个，前面是谁说水瓶座很珍贵来着？
第六十章 起一个艺名
“不好意思，借你的床用一下。”
童君冲文阳歉意的笑笑，指着沙发，让牛仔裤上有着斑斑点点颜料痕迹的年轻男子坐下。
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文阳斜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跳上那张大床，前爪捂住心口，四仰八叉的躺下，不停的哼哼唧唧。
明明坏人就在眼前，非但不能对他下手，竟然还要让他到自己住的地方做客。
啊啊啊，心好塞啊，受不了了！
童君朝他看了一眼。
“晚上给你加一块吮指原味鸡。”
嗯？加餐鸡块？
这还差不多。
停止了闹腾，文阳翻身卧在床上，准备围观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年轻男人刚才被雷劈中的迟钝感这会儿已经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略带腼腆的雀跃的好奇。
既然让出了自己睡觉的沙发，文阳以为这家伙就要坐下跟童君来上一番长谈了。
结果这个大男孩局促的站在原地，指着沙发问：“这是您的狗的床？坐它的床上……会不会不太好？”
您！
文阳饶有兴致的瞅着这家伙。
还挺懂礼貌哈。
“是啊，大毛平时就睡沙发，你坐吧，没事儿，我刚不跟它商量过了吗？”
童君一屁股了下去，理所当然的拍拍身边的位置，“怎么称呼你？你在哪遇到它的啊？你其他的画呢？”
面对童君抛出的一连串问题，这自称是学画画的年轻男人显得更加局促，也不知道害羞个啥，红着脸正襟危坐在沙发上，边一把一把的掏出画纸，边声音细细的回答起问题来。
这个年轻男子名叫夏微。
名字不算特别，却透着一股日漫的味道，是今年夏天刚从华夏美院毕业的学生。
或许也是太过理想主义，从华夏美院这种全国数一数二的美术高校毕业的夏微，竟然想要做一个纯粹的画家。
单从这点讲，倒是和不走寻常路的童君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于是夏微毕业后留在了海市，捣鼓着他的各种艺术。
傍晚上街给人画画速写，一张买个二三十块钱，画上七八个人，差不多挣够一天的生活成本就成。白天呢背着画板到处溜达，看到有意思的东西就画下来，晚上再回家整理自己写生的素材。
小树林也是夏微在溜达时无意中发现的地方。
静谧的小树林、清澈的湖泊、青草芳美的小坡、像一颗彩点白蘑菇一般扎在草坡上的小屋、嬉戏打闹的白猫白狗……以及时不时来探望一猫一狗的这只哈士奇，成了他最近发现的最有意思的东西。
从一开始的速写，到支着油画架子画出几幅颇有意境的小油画，再到偷偷躲在树后，给这只浑身透着一股异乎寻常的聪明劲儿的哈士奇画了速写，夏微发现自己对小树林的单纯欣赏已经慢慢转变为对这三只小动物日常生活的一种强烈好奇。
而这三只小动物中，最吸引夏微的，倒是最少出现的那只哈士奇。
看着活泼好动的白猫，以及天天与它形影不离的白狗，二者除了关系特别亲近之外，倒也和寻常的动物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但那只长得胖胖的、眉眼又特别像狼的哈士奇，经常会做出一些特殊的举动。
夏微不止一次看到它举起前爪轻轻拍着小猫小狗的脑袋，像在教育它们似的，还拍拍摸摸那座白蘑菇小屋，好像在做例行检查。
于是，这才有了夏微终于克制不住好奇心，决定远远跟着这只哈士奇走走，看看它到底会上哪儿的举动，也就出现了刚才在童君楼底下非常不友好的一幕。
童君听着听着就入了迷，索性盘腿坐在沙发上，画也不看了，成了专心听讲的好学生。
等夏微讲完这段故事，童君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你说的小树林具体在什么位置？那里还有一只白猫和一只白狗呢？”
夏微已经知道，卧在床上津津有味听他讲故事的这只哈士奇，叫做大毛。
他想了会儿，脸又红了：
“额，我不认识那块的地名，但我知道怎么走。要不——回头带你走一趟？或者你跟着你家大毛去，也一样。”
童君欣喜点头：“好啊！”
见到一旁的哈士奇眼神开始不对了，童君赶忙补充一句：“就看看！别的啥都不干！”
听夏微说完，童君终于想起身边还有一沓厚厚的画稿，快速看完后不住的啧啧称赞，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来，给你看看我刚开始写的稿子。”
一把将夏微拉到书桌边，童君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起他的想法：“本来我打算写一个短篇的合集——现在看不用了，我觉得咱俩合作，做成微漫画怎么样？杂志现在都要搞创新，说不定这种模式……”
一边是正在进行的新一轮讨论，另一边，文阳好奇的跳上沙发，低头翻阅着。
一沓画稿里，大概有七八章都是速写。
第一张画稿上，有着白蘑菇小屋附近所有的景致，大白和二白正卧在小屋边，一脸警惕的朝画外的文阳看。
这大约就是夏微被发现时，大白二白哥俩的神情吧。
往后翻，有些是单画白蘑菇小屋的，有些是单画大白的，有些则是单独画了二白，还有几张画的是文阳自己，有正面的，也有侧面的，竟然还有一张他圆润的臀bu的特写。
还有没有**了？
好坏好坏的！
连这么可爱的哈士奇的屁屁都不放过……这是可以随便画的吗？夏微这家伙是不是美尻控啊！
气鼓鼓的往画稿上狠狠的踩了几脚，但文阳还是不得不承认，夏微的绘画水平真不是盖的。
不说自己的美尻被画的纤毫毕露吧，总是被二白抢镜抢得缺乏存在感的大白，和经常神经兮兮到处乱抓假想敌的二白，在画稿上也显得特别的栩栩如生。这要拿到街上随便一卖，就算卖一百软妹币一张画，文阳相信都有人会买。
如果夏微所言属实，那应该不是什么坏人了，仅仅是去小树林画画的话，文阳到不是无法接受。
正准备继续看看夏微油画的文阳，此刻突然听到了一些似乎不太妙的事情。
“对，我也觉得叫大毛太普通，是得另外给它想个艺名。”
摸着下巴，童君很认真的点着头，附和夏微的提议：“这艺名能有多高大上，咱就不追求了，但至少得让人看了眼前一亮、过目不忘才行。”
============
ps.
感谢大家的收藏、票票和打赏，真是初冬里暖暖哒安慰呢^^今天白天都下雪了，在这种可怕的大自然的威力下，作者菌小白鲸马上就会成为大海里的一条冻鲜鱼，用鱼尾巴梆梆梆的敲键盘码字……大家都要注意保暖呀，千万不要生病啦~
大智若愚的哈士奇大毛马上就要有一个艺名了！叫什么名字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