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的秦时年表
前260秦昭襄王四十七年长平之战,白起坑杀赵卒四十五万。
前259四十八年嬴政出生。
前257五十年信陵君窃符救赵。
前246始皇元年嬴政即位。
前238丅九年嬴政加冕亲政,杀嫪毐。
前237十年李斯上《谏逐客书》,任国尉。
前235十二年吕不韦死。
前233十四年韩非使秦,秦杀韩非。
前232十五年太子丹归燕。项羽出生。
前231十六年赵代地震。
前230十七年内史腾虏韩王安,秦灭韩。
前229十八年赵王迁杀李牧。【盖聂卫庄回忆】【高渐离初见荆轲】
前228十九年王翦破邯郸,虏赵王迁,秦灭赵。【大铁锤回忆之一,为兄弟受过,与燕国大将军晏懿不合】【雪女飞雪阁回忆】
前227二十年荆轲刺秦。王翦击燕。【荆轲刺秦】
前226二十一年秦得燕地,燕王徙辽东,杀太子丹以献。【大铁锤回忆之二,对阵秦军蒙,王剪,阿纲身死】【太子丹假死】
前225二十二年王贲破大梁,虏魏王假,秦灭魏。李信、蒙恬攻楚,项燕大破秦军。
前224二十三年王翦大破楚军于蕲南,杀楚将项燕。【少羽回忆】
前223二十四年王翦、蒙武虏楚王负刍,秦灭楚。
前222二十五年王贲攻辽东,虏燕王喜,秦灭燕。
前221二十六年王贲攻齐,虏齐王建,秦灭齐,统一六国。
前219二十八年始皇东游,封禅泰山。徐市入海求仙。【《秦时明月》前三部主线剧情可能发生年份】
前218二十九年张良大铁锤博浪沙刺秦。【高渐离刺秦死,年份不明】
前216三十一年始皇逢盗兰池。
前215三十二年蒙恬北伐匈奴。
前214三十三年蒙恬斥逐匈奴,筑长城。
前213三十四年焚书。
前212三十五年修直道。修阿房宫。坑儒。扶苏北上监蒙恬军。
前210三十七年秦始皇崩于沙丘。二世胡亥登基,矫诏杀扶苏、蒙恬。
前209二世元年七月,陈胜吴广起兵大泽乡。九月,项梁起兵会稽,刘邦起兵沛县。
前208二世二年十二月,陈胜死。张良遇刘邦。项氏渡江北上,立怀王。赵高杀李斯。
前207二世三年十二月,巨鹿之战。八月,赵高杀胡亥。
前206汉元年十月,刘邦入咸阳。正月,项羽入咸阳,号西楚霸王,徙怀王为义帝,秦灭。四月,刘邦入汉中。八月,韩信暗度陈仓,刘邦出关。
前205二年十月,项羽杀义帝。三月,诸侯攻楚。四月,彭城之战。八月,韩信破魏。九月,韩信破代。
前204三年十月,井陉之战,韩信破赵。十一月,龙且攻淮南,破英布。四月,范增死。
前203四年十月,韩信破齐。十一月,潍水之战,韩信杀龙且,定齐地。八月,鸿沟之约,中分天下。九月,刘邦背约击楚。
前202五年十月,韩信、彭越进兵。十二月,垓下之战,项羽乌江自刎。
PS:玄机的时间轴很混乱,没有意外的话我就按照这个自己修改过的来写。
第一章 执剑问仙
齐鲁之地,一尊名为泰山的雄伟巨峰巍然屹立,截江望海,镇压八荒。厚重的山体巍峨险峻,高耸入云,直没苍茫青空,似yù捅进神话传说中的九重天宫。
夜sè如墨,冷月高悬,凉薄的月光如层层白纱笼下,大地上,浩浩渺渺的云气将它环绕,朦胧神秘,宛如一尊古帝静静站在重重帘幕后,观rì月经天,群星争辉,看沧海桑田,万物更易,不言,不动,直至永恒。
泰山山腰处,有一片苍莽的林海,老树虬劲,古藤攀缠,高大的树冠遮住月sè,使这片树林显得有些yīn森。时值午夜,百鸟栖息,万兽入眠,林内一片寂静,只余轻风拂动枝叶的哗哗声在黑夜中静静地流淌。
啪啪啪……哗啦啦……
踩踏声,树枝碰撞声,叶片摇晃声,人的喘息声,衣袂破空声……一片杂音忽然响起,打破夜晚的宁静。一轮满月下,两道黑sè的人影踩着月光,踏着夜sè,一前一后在林海树梢间飞掠奔驰。
月光洒下,黑暗褪去,才看见,在前方疾奔的是一名年约十七八岁,身着黑sè劲装,腰悬长剑的少年。他身材匀材,五官清秀,黑sè的长发用一根麻绳从中束起,随风飘扬,整个人显得清俊挺拔,英武不凡,走上街去,必然是年轻女xìng注目的对像。
不过再仔细一看,便会发现他整张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冷若冰霜,眸中神芒流转,犀利刺目,如同盘旋在天际的苍鹰盯着猎物,让人惧怕,难以接近。
紧跟在少年后面的是一个身材魁梧,面貌稍显狰狞的中年人,同样身穿一套黑sè劲装,梳着板寸头,腰挂一柄蛇形长剑。比起前方一身清爽,在迅疾飞掠中依然脸不红气不喘,浑身上下点尘不染的少年来说,他就显得狼狈了许多。
他不仅衣衫破损,沾满尘土,头发蓬乱,面红耳赤,脸上汗出如浆,口中不停喘着粗气,身上还有五六道狰狞的伤口正缓缓渗出血迹,飞掠穿梭之间显得有气无力,一副摇摇yù坠的样子。
“咳……梦……梦然师弟,先……先歇歇吧,他们应该追不到这里,我……我快坚持不住。”
中年人一边在林间跳跃,一边眯着眼睛,不着痕迹的左右扫视,忽然发现前方有一片林间空地,不由眼睛一亮,提上一口气,断断续续的喊道。
坚持不住?我看是按捺不住了吧。
李梦然回头瞄了中年人一眼,心下冷笑。有了心理准备,再加上身为巅峰武者的眼光,他稍稍注意就能发现中年人此时虽然看上去狼狈非常,满身伤痕,其实却并没有什么大的损伤,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让他放松jǐng惕的表演而已。
师兄,难道昨天送给你的《演员的自我修养》你没有认真看吗?作为整个华国顶尖的武道强者,要么不伤,一伤便应该是伤筋动骨,元气大损,像这样不上不下却又软弱无力的状态实在是太不正常了。希望,你的剑术不要和演技一样差劲……
在心中品评了一番中年人拙劣的演技,李梦然却并没有揭破,脚下轻点,双臂一展,像一只大鸟滑过夜空,轻飘飘的落在碎石地zhōng yāng。中年人紧随其后,砰的一声落在他身边,溅起一片烟尘。
“咳咳,终于杀出来了。没想到,一块问仙玉壁,竟引动大半个世界的顶尖高手齐聚华国厮杀争夺。”中年人喘息片刻,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略显讨好的道:“这次要不是有梦然师弟你在,我这百来斤恐怕就要交代在那始皇帝陵了。没的说,我王獠欠你一条命,今后但有差遣,即使是刀山火海,阎罗地狱,我嘴里也绝不会蹦出半个不字。”
“乐生惧死是所有生命的本能,长生化仙的诱惑古今又有多少人能抗拒,我们御剑飞仙阁不就是为此而创的么?”李梦然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了王獠一眼,淡淡的道:“刀山火海之类的话就不用再提了,按照当初的约定,你出消息我出力,得到玉壁后共同研究,我们谁也不欠谁。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刚才那些话可和你诡剑王獠的xìng子不符。”
“嘿嘿,师弟说笑了,刚才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想我王獠刚出道的时候,江湖人称‘诚实可靠玉面小郎君’……”
王獠习惯xìng的解释了几句,便在李梦然玩味的眼神中败下阵来,讪讪一笑,搓了搓手,微微低头,掩藏起眼中炙热的贪婪,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师兄我只是等不及想仔细看看那传说中的问仙玉壁究意是什么样子了,反正我们已经把所有追杀的高手甩脱,暂时不会有危险,不如……”
“既然你想看,那就拿去看吧。”
似乎并不在乎这辛辛苦苦得来的奇宝,李梦然不等王獠把话说完,便将一只巴掌大小的银sè锦盒随手扔了过去。
问仙玉璧!
王獠眼中jīng光一闪,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飞来的锦盒,而后伸手一抓,将其紧紧握在手中。
能让我青chūn长驻,功力大进,以致天下无敌的问仙玉璧就这样被拿到手了?!
看着静静躺在手心中的锦盒,他呆愣了半晌,不敢想信李梦然如此轻易的就将玉璧交给了自己。
果然是毛头小子,江湖经验不足,这样重要的东西因为一个约定就随随便便交了出来。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好像因为不耐亦或是不屑而背过身去,仰头赏月观星,一动不动的李梦然,王獠不再去想,也懒得再去细想李梦然轻易把玉璧交出来的原因,把手伸向盒盖。天敌无敌,驻颜长生的yù望已经将他的脑海完全占据。
来吧,让我诡剑王獠看看传说中的问仙玉璧是什么模样……
锦盒的表面一片银白,丝滑冰凉,不知以何物织就,刚一触摸,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便从指尖浸入全身,如同在烈rì高悬六月天从室外走进开着空调的窒内,浑身上下顿时一片清爽。
不过此时,再怎么清爽的凉意也不能使王獠心头的yù念之火稍息,他深吸一口气,轻缓而坚定的将盒盖翻起。
咔嚓……
锦盒轻轻开启,没有霞光万道,瑞气千条,天花乱坠,地涌金莲等非凡异象,只有一块巴掌大小的rǔ白sè玉璧静静躺在金黄sè的缎面上,温润细腻,神光内敛,透着丝丝苍凉的古意。
王獠仔细观察了片刻,发现玄sè的盒盖内璧用许多不知名的细碎小晶体缀着一副玄秘jīng巧的周天星象图,金黄sè的缎面上则纹着山川河岳,诸国疆界,传说中的问仙玉璧便放在两者之间,环形的表面上连续雕刻着九副仙真问道图。
玉匠的刻法出神入化,每一道刻痕都沿着玉璧本身的天然纹理延展勾画,浑然天成,廖廖几笔便将一个个上古真人或超然,或洒脱,或天真,或飘渺,或质朴的神意表现的淋漓尽至。
“上玄下黄,中镇八方,仙真问道,掌叩仙门,果然是真品!”
王獠轻抚玉璧表面,口中喃喃自语。他的动作轻柔而舒缓,仿若抚弄情人的肌肤,脸上的表情却专注而凝重,甚至带着些许惊惧之sè,与动作完全不相符。
作为一名即将蜕去凡胎,突破养神境界的巅峰武者,一打开盒盖,王獠便隐约感觉到了这块玉璧之内所蕴含的近乎无尽的不明元气。虽然玉璧本身只有巴掌大小,蕴含的元气却浩如烟海,没有盒璧的阻挡,浩瀚的元气的辐shè出一圈圈常人难以察觉的能量波动,横扫四方,延伸向无穷远处。每一次被那波动扫过身体,他便要寒毛倒竖,心惊肉跳一次。
此时的王獠忽然有一种错觉,自己拿在手中的好像并不是什么能让人长生飞仙的奇宝,而是一颗一旦爆发便能瞬间毁灭整个地球的超级核弹。这感觉一闪一即逝,但即便如此,他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浑身湿漉漉的,宛如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好,不愧是从先秦流传下来,深藏于始皇帝陵,蕴有飞仙之秘的千古奇宝。”
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王獠轻轻赞叹,将手在衣服擦了又擦,直至汗水被抹得一干二净,才用略微颤抖手将玉璧从盒中取出,一脸迷醉的把玩起来。
好东西啊!有了它,就能功力大增,天下无敌,普通的枪械再也奈何不得。有了它,就能青chūn长驻,气运不失,不论是财富名望,还是权势美人都唾手可得。什么时候活腻味了,还能依飞仙阁祖师的遗传秘法赌赌运气,看能不能飞升成仙,去仙界耍耍……
他一边抚摸着玉璧,一边在心中喃喃自语,脸上最后的一丝惧意渐渐消散,眼神再次变得炙热而贪婪起来。
可惜啊,按照约定,这问仙玉璧我和梦然师弟共有的,要是这玉璧只是我一个人的,那该有多好。要……是这约定不存在,那该有多好。要是梦然师弟不在……对啊,只要李梦然不存在,那约定不就不用遵守了?那问仙玉璧……不就只属于我一个人了吗?……
王獠拿着玉璧把玩了片刻,又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叹口气,恋恋不舍的放回盒中。他将盒盖轻轻关好,小心翼翼的纳入怀里,贴身放好,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化,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锐利,脸sè前所未有的平静坚定,似乎终于在心里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把视线转向依然背对着自己的李梦然,他眼中闪烁起令人心悸的寒光。
小师弟,就让师兄来给你上一课吧,真正江湖,只有胜负和利益,从来没有道义的一席之地。
王獠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把jīng致小巧的象牙手枪,举起,瞄准李梦然的后脑,一脸平静的扣动了扳机。
第二章 飞仙传人
砰!
枪声在林间回荡,惊起一片睡鸟,子弹击穿空气,来到李梦然脑后,下一刻,便要将其击杀。
嗤……
关键时刻,李梦然忽然一侧头,子弹破空,从他耳旁穿过,没入无边黑暗,余风吹起额前的发丝,带来一片凉意,却没有伤到他一丝一毫。
“你果然出手了。”李梦然缓缓转过身,面无表情的道:“虽然大概已经猜到了,但看在同出一门的份上,我还是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为什么?”
“哼,不愧是师徒,跟那个老头子一样虚伪。这种情况还用问吗?问仙玉璧只有在一个人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而那个人,只能是我。”把手机对准李梦然的眉心,王獠冷笑连连:“你也是这样想的吧?否则,怎么会一路上不停的诱惑我出手。”
“意料之中的无趣回答。”好像没有看到指向自己的枪管,李梦然冷然道:“首先,诱不诱惑是我的事,做怎样的决定是你自己的事,不要拿诱惑当作心志不坚的借口。你应该知道,如果你不率先反叛,我也绝不会违背我们约定。其次,你得记住,你口中那个虚伪的老头子同样也是你的师父。”
“多说无益,江湖事江湖了,我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看来不止是你的剑,连你的脑子也一起生锈了,这一路走来,还没看清我们之间的差距吗?还是说,你指望手中的那把玩具能对我起什么作用?”
“玩具?你还以为是从前的冷冰器时代吗?从民国到现在,不知有多少武道高手死在这玩具上,再厉害的国术宗师也不过是一颗子弹的事。”
“是吗,那你就试试能不能用一颗子弹崩了我吧。”
说着,李梦然一踩地面,轰,泥土沙石在脚下炸开,他身形一闪,出现在王獠身前,长臂探出,一掌压下。
顿时,劲气排空,狂风灌耳,王獠身上的衣衫劲风吹起,紧紧粘在身上,他下意识的抬起头,只见一只白晳修长的手掌遮盖天空,向自已的脑门按下,气势浩然,若青天崩塌,覆压万物。
好快!
王獠头皮一炸,全身寒毛倒竖,脑袋一片空白。电光火石之间,他来不及细思,左手一握,拳出如箭,撕裂空气,带着玉石俱碎的凶厉气势砸向李梦然掌心,只盼能阻上一阻,再思应变之策。
呼……
劲风回旋,衣袂翻飞,拳掌交错而过。在两者相击前的一刹那,李梦然手腕一转,竟然绕过袭来的铁拳,变掌为指,一指点在王獠的右手手腕上。
王獠吃痛,下意识的放开手,接着,只见一道白影自眼前划过,枪已经出现在李梦然的手中。随后李梦然一点地面,飘然退回原处,与王獠隔着三丈对立,身上点尘不染,气定神闲,似乎从来没有动过,当真是静如处子,动若脱兔。
“王獠师兄,我可不是你想像中那样只知足不出户埋头练功的武痴,枪械这种东西我玩的比你顺溜,但在我眼中,这些东西依然只能算是一些有趣的玩具罢了。我一直认为,只有自身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将玲珑可爱的象牙手枪捏在手中把玩了片刻,李梦然将枪体握住,轻轻一震掌。
叮叮叮叮叮……
在王獠惊讶的眼神中,一片反shè着微光的细碎零件自李梦然指间滑落,在碎石间跳跃,碰撞,奏出一曲残碎的乐章。
“那么,除了这只玩具,你还有准备了什么其他的招数吗?有的话就一并使出来吧,不然,就拔出你腰间的长剑,让我看看,同样出自飞仙御剑阁的你,能把剑用到什么程度。如果不能让我满意的话,你就只能去死了。”
随手扔掉手中的枪柄,他一手按剑,踏着月光,向王獠缓步走来。
清脆的脚步声在月下林间轻轻回荡,带着莫名的旋律,轻柔而舒缓,但在王獠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震得他耳膜嗡鸣,头晕目眩。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恍惚间,他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在脑海中响起,随着李梦然走动,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渐渐的,他甚至感到自己的心脏也随之收缩鼓动,跳个不停,似乎李梦然不是踏在大地之上,而是一步步踩在他的心上。
啪、啪、啪、啪……
李梦然越走越近,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带给王獠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他的心脏抽风般的收缩,膨胀,好像要蹦出胸腔,一股股血气自心脏中冲出,灌进全身血脉,将气血循环打乱,让他脸sè苍白,几yù窒息。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必须让他停下来,否则等他走我面前时恐怕连拔剑的力气也没有,只能等死。
不愧是从血雨腥风中闯过来,百战不死的武道高手,王獠一会儿便反应过来,知道此时必须出手,打乱李梦然的节秦,否则只能等死或者跑路。但此刻,他既不想逃,更不想死。
“呸!一个rǔ臭未干毛头小子还想要老子的命,白rì做梦!你想杀我,老子就先把你干掉!”
他咧嘴狞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强提一口真气,镇压气血,随后一抹腰间,蛇剑出鞘,一脚踏碎地面,身体电shè而出,裹着一团劲风向李梦然轰然撞去。
“死!”
他双目赤红,杀气冲天,一声暴喝,蛇剑顺势刺出。嗤,银白sè的蛇刃曲中有直,在月sè下泛着微微蓝光,如同蛟龙出水,割裂大气,捅向李梦然心脏。
在剑上淬毒了?
李梦然眉头一皱,身体微偏,轻松让过蛇刃,与王獠擦肩而过。
“虽然看你拿出枪时就已有所准备,却没想到你竟然会堕落到这个地步,我已经对你的剑术不抱什么时候希望了。”
他脚步一转,再次漫步走向王獠,清脆诡异的脚步声在林间回荡。
“哼,不论什么手段,能杀人就行。”
王獠一蹬地,止住冲势,电shè而回。他手腕一抖,一刹那便刺出十七八剑,密集的破空声响起,条条剑光洞穿虚空,shè向李梦然全身各大要害。
“可惜,就凭你的剑术,连我的衣角都碰不到,再好的毒药也是浪费。”
李梦然冷然嘲讽,时而抬臂,时而缩腹,时而偏头,时而侧身,姿态悠然,翩翩如仙,不但完全避过剑刃,连脚下的步子也没有一点散乱的迹象,诡异的脚步声依然不停。
糟糕,快坚持下不住了,得速战速决!风雨雷电四相剑法,即使冒着被反制的威险也得用了。
脑海中的心跳声越来越大,若chūn雷阵阵,情势危急,王獠终于决定使出压箱底的手段。他一咬舌尖,以巨痛刺激jīng神,将脚步声暂时忽略,随后真气流转,汇于臂膀。
四象剑法之寻隙如风!
他默念剑诀,剑势陡变。一剑刺出,剑尖颤动,游移不定,遮胸便刺眉,挡眉便扎目,移目便穿喉,中途变幻,飘忽如风,目标转换之间如行云流水,毫无滞涩。
好,我看你赤手空拳能闪得了几剑。
王獠眼中闪过一丝喜sè,这风雨雷电四象剑法他练了二十多年,已经化入骨子里,即使久未使之杀敌,一朝启用,依旧用得出神入化,得心应手。见此,心中不由生出一股自信来。
“《飞仙剑经》中的上品四象剑法?倒是有点意思了,不过还不够。《飞仙剑经》中七百二十种下品剑术,三百六十项中品剑技,八十一部上品剑法,九大至上剑典我在十四岁的时候就能倒背如流了,想要从我剑下保命,还是拿出点新东西吧。”
王獠的剑又快又刁钻,李梦然的身法却更快更诡异。他随便一扫,便把王獠的眼神,表情,肌肉运动,浑身真气和劲力走向映在心间,思维电转,瞬间推演断出蛇刃的真正目标,甚至还有余暇说话。
绵密如雨!
刚冒头的自信一下子就被打击的荡然无存,王獠一咬牙,剑势再变,长剑震颤,漫天银光挥洒而出,笼罩李梦然周身上下,绵绵密密,飘飘洒洒,恍如江南烟雨。
“我说的新东西可不是换一个招式就算的,何况你这一式绵密如雨虽然看上去形神兼备,但根本未得真意。真正的绵密如雨应是层层相叠,环环相套,每一层皆有疏有密,暗藏杀机,敌人自以为找到破绽而从疏处突破,却不知正好落到下一层的密处,一个倏忽,便要被乱刃搅杀,身首异处。”
新的剑式依然不能伤到李梦然,他一边闪躲,一边点评解释,把王獠当成学生一般,直让王獠满面通红,心中差愤。
好在王獠也算是老江湖了,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脸皮够厚,虽然心中惭怒,杀意更增,脸上却是没有一丝表露,只是默默出剑,誓要将李梦然埋葬在这巍巍泰山之中。
之后,王獠又把惊震如雷和疾骤如电这四象剑法最后两式用了出来,然而依旧被李梦然轻松闪过。最终,他四象齐出,交替运转,长剑疾刺,寒光穿梭,时而如风,无孔不入,时而如雨,绵密交缠,时而如雷,轰鸣震震,时如而电,急骤纵横。
“这一剑是刺向神庭,这一剑是中庭,这是巨阙,气海,承浆,尺泽……”
李梦然身形闪动,倏忽往来,于方寸之地辗转腾挪,脚下连踏,诡异的脚步声回响不绝,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完了!用痛感也压不住了!
听着脑海中越来越响的心跳声,王獠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绝望之sè。此时,他脸sè惨白,嘴角淌血,心脏疯狂鼓动,气血乱窜,手中的剑也越来越慢,难以为继,而李梦然身上甚至没连一丝破损也没有。
对了,他还有一个弱点!或者说,历代御剑飞仙阁阁主都有一个弱点。
像王獠这样的人,只要有一丝希望,便绝不会放弃自己生命,他心念急转,脑海中灵光一闪,一边挥剑,一边大叫:“李梦然,你还算是被称为‘御剑至尊’的飞仙阁阁主吗?有种就不要用那些诡秘邪门的手段,拔出长剑和我堂堂正正的战一场。”
“愚夫之见,剑乃兵刃,兵刃伤人,只要能造成伤害,天地万物皆可称剑。在你眼中,这音攻之法是邪门歪道,而在我眼中,它不过是一柄名为‘声音’的剑罢了。一名剑客用剑作战,又有何可鄙之处?”
虽然如此说,但李梦然还是停下了脚步,身形一闪,出现在一丈开外。王獠的底细差不多已经被他摸透,已经没必要再用惊心乱神步了,何况他本身最喜欢用的还是真正的剑。
“哈,还说我自甘堕落,这样的你与我又有什么不同?”
萦绕耳边的魔音终于消失,王獠心里大松了一口气。他得意一笑,深吸几口气,一面讥讽李梦然,一面在暗中调理真气,疏通气血,尽量将状态恢复到巅峰。
“当然不一样,在你看来,剑就是是,枪就是枪,毒就是毒,没在丝毫联系,但在我眼里,剑可以是剑,刀可以是剑,枪可以是剑,毒可以是剑,甚至阳光,清风,大地,土石,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是剑。”
“一派胡言。”王獠冷笑,看李梦然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疯子。一个为了练剑,走火入魔的疯子。
“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摇了摇头,李梦然左手负于身后,仰望星空。
“这是最后一次看见这个世界的夜空了吧。”片刻之后,他叹了一口气,漠然注视王獠:“时间差不多了,别再拖延,出手吧,用你最强的招式攻过来,我也发泄够了,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应该庆幸,如果不是与飞仙阁有渊缘,如果不是在今天,你早在开那一枪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我记得,你当初被驱逐出谷是因为偷学《诸星万象剑典》吧,如果实在没什么有新意的招式,就把那上面的剑技使出来吧。让我看看
,脱胎境界的武者能把至上剑典修练到什么地步。”
“啧,完全把我王獠当作砧板上的肉了啊,果然是一脉相承,就连那高高在上的样子都同样令人作呕。”
闯荡江湖数十载,从没有被人如此轻视过,王獠脸sè铁青,眼冒红光,心中一股怒气直冲顶门,狠不得抓起一把大铁锤把李梦然那张“道貌岸然”的脸砸得粉碎。
不过比起脸面来,终究还是小命要紧。自秦汉以来,历代飞仙阁阁主从来都是一言九鼎,言出必行,承古人“重然诺,轻生死”之风,即使王獠这样的人不得不在心里暗暗佩服。
既然李梦然说是最后一次机会,那就必定不会有下次,是以他心中虽怒,也只能强压下去,开始准备。
“李师弟,你这是自寻死路!既然想看《诸星万象剑典》上的剑招,我就给你看看,只是到了下面见到老头子,千万别说师兄我不留情面。”呲着牙狠狠瞪了李梦然一眼,王獠深吞一口气,默运气血,片刻之后,他牙关紧咬,眼睛充血,青筋暴突,肌肉坟起,浑身上下一片血红,隐隐可见一缕缕白气蒸腾而上,扭曲视线。
逆运气血,破脉冲穴,准备拼命了?
李梦然眼中闪过一抹慎重,右手轻轻按在剑柄上。
“受死吧,星河陨灭!”
王獠忽然暴喝,狠跺地面。
轰!
一大团沙尘炸开,大地震颤,碎石泥沙四处飞shè,浓厚的尘幕笼罩方圆十步,下一刻,破空声起,劲风呼啸,一道黑影撕开重重烟幕疾shè而出,毫不停留,直入周边密林。
呸!什么至上剑典,根本就看不懂,不过是一纸疯言疯语罢了,还煅灵意,合天人,炼法身,三元融汇,炼虚还真,真怀懝飞仙阁祖师是不是穿越者,仙侠小说看多了。何况你头脑不清,强得跟怪物一样,傻子才会和你玩命,这花花世界老子没有享受够呢!等到那个东西发动,你再厉害还不是得任我拿捏。到时候,问仙玉璧也是我囊中之物,这繁华世界任我纵横!
一颗颗大树急速掠向后方,在视网膜上留下片片残影,王獠一边在心中自语,一边在林间疯狂逃窜。
吟……
突然,一阵恍若龙吟的剑鸣在月下升起,震动山林,紧接着,一抹寒光划破黑夜,破空而至。
第三章 造化破虚
嗤……
恍若龙吟的剑鸣在月下升腾,浩大的音波在山间往来回荡,林木嗡嗡摇晃,落叶漱漱而下。冷光映月,一柄古朴的长剑割裂黑暗,在林中划出一条银sè的细线。
什么!?
眼角的忽然发现一丝冷光,王獠头皮一麻,顿觉一股危险的寒意袭上心头,思维停滞了一刹那。他下意识的转头,顿觉一片森寒剑气铺天盖地而来,肌肤上炸起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紧接着,笼罩在朦胧月sè中的剑尖在他瞳孔中瞬间放大。
噗嗤!
寒光一闪,血珠飞溅,冰冷的剑刃势如破竹的切开肌肉,刺穿骨骼,直没至柄。余势不竭,巨大的力道震荡脏腑,瞬间击溃王獠的挣扎,推动肉身疾行,最终砰的一声,将他死死钉在一颗粗大的树干上。
“噗……”
背部猛撞树干,劲力反震内腑,王獠嘴巴一鼓,一口浓血喷出,化成点点猩红飘洒,落在身上,地上,衣服上,在黑暗中闪着微微血光,显得无比妖艳。
“咳咳……该死剑疯子,欺人太甚。这笔账暂且记下,等会儿看我怎么泡制你。绝对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跪在地上求饶……”
古树摇晃,树叶哗哗落下,他背靠粗糙的树皮,不顾肺部的损伤,猛吸几口气,马上咳出几口血痰,一边咒骂李梦然,一边睁大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黑暗。
啪、啪、啪、啪……
没过多久,墨sè浮动,李梦然一袭黑衣,沿着大地上的粗长沟壑缓步走来。几缕月光穿过树冠,在黑暗的密林中投下一片或粗或细的倾斜光柱,他一脸漠然穿行在光暗之间,脸sè忽yīn忽明,显得有些诡异,又有些yīn森,让人心生寒意。
“你浪费了最后一个机会。”
他走到王獠身前,随手拔出长剑,顿时,剑上的鲜血如绸缎般顺着锋刃表面的细密云纹滑落,染红王獠的衣襟,一转眼,古朴的苍青sè剑刃便又是一尘不染,锃亮如新。
王獠勉力抬头,死盯了李梦然好一会儿,见其毫无异常之处,眼中终于闪过几许失望,几许绝望。
没有一点发作迹象,看来,这泰山就是我王獠的葬身之处了。虽然在习武之初就已有了觉悟xìng,对李梦然开枪的时候就已预见此刻,但事到临头果然还是会心怀不甘和侥幸啊。生,谁不想呢……
用沾满尘土枯叶的手掌死死按住胸前的伤口,王獠挪了挪身子,将脑袋轻轻枕在背后的树干上,嘿然着道:“自五年前开始,我便再不认为跟你比剑会有胜机了,你口中的机会,对我来说不过是一条直通地府的死路。”
他微微仰起头,视线透过树冠间的缝隙,看到的是一片美丽的夜空。皎洁的白月高高悬挂,璀璨的星河熠熠生光,星月交辉,照彻九州河山,似乎从古至今从未因人而变,因事而移。
为什么每时每刻都能感到,我却从未在意过在头顶的星空和脚下的大地呢,人类的一生与它们相比,是何其渺小……
王獠忽然觉得,自己为“生”奔走了一生,却从没有真正的“活”过。
或许,就这样死在这里也不错。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平时绝不可能出现的念头,他心中顿起波澜,脸sè变换,在生与死之间徘徊,挣扎不定。脑海中思维电转,一瞬百年,过了片刻,他终于叹了口气,缓缓放开按住伤口的手掌,任代表生命的殷红汩汩流出。
“真是可惜……那么,再见了。”
不知王獠一下子就在心里转了无数的念头,看破生死,心境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李梦然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摇摇头,手腕一动,剑尖微抬,就要出手。
“等等!”王獠突地坐起身:“能不能在死前告诉我原因?”
“什么原因?”
“毒。”
“哦,你是想问今天下午种在我身上的胧月寒毒为何没有发作?”
“不错,现在应该早已经过了午夜才对。”
“很简单,胧月寒毒对我不起作用。不,应该说是天下绝大部份毒药都对我不起作用。”
“怎么会,难道你吃过什么不惧百毒的天材地宝。”
“现代元气匮乏,到哪去找天材地宝。你应该记得吧?从五岁到十岁这五年间,我每隔几天就要到药桶里去睡一晚。”
“记得,老头子说你体质虚弱,给你调养身体。”
“我的体质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仙锋道骨,最适合习剑,怎么会虚弱。”李梦摇头:“那不过是在帮我弥补疯狂训练所流失的元气和加强身体的耐药xìng罢了,拜此所赐,几乎所有的生物毒药都对我不起作用。当然,有利便有弊,除了飞仙阁专门针对这种情况改制的秘药,其他大部分治愈xìng药剂同样会被我的身体所排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老头子,你还真是偏心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得知真相,王獠仰天大笑,眼中浊泪横流。
“有多大的能力便承担多大的责任,自己过不了考验就不要怪师父。”李梦然眼睛微眯,漠然冷语。
“哈,差点忘了,你不喜欢听老头子的坏话。你说的话我当然知道,刚才只不过是借机发泄心中郁气罢了,我可不想带着满腹怨气下黄泉。”王獠大笑了一阵,一把抹去眼泪,在脸上留下一大片污迹。他摊开身体,将全身重量靠在树干上,淡笑着闭上双目:“来吧,能死在天下第一剑客的剑下,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李梦然右手轻抬,黑暗中似有一道微光闪过,随后,他手腕一转,还剑入鞘,取回玉璧,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片刻之后,噗噗两声轻响,王獠双手手腕上各自爆开一团血花,鲜血流淌。
嘿,杀死我之前还要挑断手筋泄愤吗?师弟的器量还是不够啊。
王獠只觉手腕一凉,臂上的筋力陡散,立刻便知道李梦然的举动,但此时的他与之前的他心境大不相同,只是一面在心中腹诽,一面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他等了好一会儿,就是不见死亡到来,只隐约听见清脆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等等!李梦然,你给我回来!有种就一剑杀了我,这不上不下的算是怎么回事!”
王獠脑子一转,马上明白了李梦然的打算。他猛然睁开双眼,坐起身,铁青着脸对着李梦然在黑暗中隐现的背影大吼大叫。
“回去吧,回小乾坤谷,躲过仇人的追杀,把御剑飞仙阁传承下去,《飞仙剑经》就藏在师父用来打坐的蒲团里。”
李梦然的声音远远传来,如同在耳边低语一般清晰。
“混淡,老子的人生不用你来安排!何况老师选的阁主是你,御剑飞仙阁应该由你来执掌,老子不稀罕!”
“这个世界元气匮乏,即使有问仙玉璧也难以突破境界,飞升成仙。我的命是师父给的,就应该秉承历代飞仙阁前辈祖师的意志,去尝试一切可能成仙的方法。现在的我,唯有一个选择,就是初代祖师特意为问仙玉璧准备的yīn阳造化破虚大阵,所以,飞仙阁我继承不了了。”
“你疯了吗!?两千多年前流传下来的阵法你也敢试!别傻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仙!更不会有仙界!”
王獠不顾伤势,猛地站起来,声嘶力竭的对着黑暗一阵大吼,但是,等了好一会儿,黑暗中再也没有声音传来。
“疯子,都是一群疯子……”
他一下子瘫倒在地,喃喃自语了许久,才踉踉跄跄地向山下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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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三年,农历二月二rì,泰山之巅。
“终于要开始了,希望昨天的天气预报没错,不然就只能靠那些招云祈雨的小法阵了。从来没用过,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李梦然依然穿着那身黑sè劲装,盘坐在一块巨石,一边吃着方便面,一边用最新款的智能手机查看天气预报。红彤彤的太阳自天际升起,金红的阳光照遍九州山河,给他的身体染上一层略带绯sè的金边。
“嗯,保护环境,人人有责,现在正是攒人品的时候。”
吃完饭,李梦然跳下巨石,正要把生活垃圾随手扔掉,脑海中却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想了想,还是从拿出巨石下的缝隙中掏出一个用不知名材料编织成的黑sè大口袋,把各种垃圾塞进去。
这个麻袋本来是用来装各种布阵工具和材料的,被他在几个月前事先藏在泰山顶部的一处洞窟里,直到今天凌晨才取出来。此刻,袋子里一片空荡,所有的工具材料都让他取了出来,布成九个环绕山顶的强化·驱兽阵,四个强化·招云祈雨阵,和一个最重要的现代化·yīn阳造化破虚大阵。
“二月二,龙抬头,惊蛰之后,yīn阳二气交汇,大地复苏,造化万物。天时,没有问题。东方,乃万物交替,初chūn发生之地。泰山,镇于东,吞西华,压南衡,驾中嵩,轶北恒,为五岳之首,历代帝王封禅祭天之所,绝对是一块吉祥福瑞的宝地。更妙的是,泰山在神话传说中为盘古之首,东岳大帝道场,镇压九幽黄泉,正是一处上接阳世,下通yīn间,yīn阳交汇的奇异之地。地利,也没有问题。”
“唯一麻烦的就是人和了,人乃三才之中,沟通天地,运转造化。我修为不足,只得靠yīn阳二气碰撞产生的天地雷霆之力来开启大阵,成与不成,只能听天由命。”
扎好袋口,将袋子塞入巨石下的缝隙中,李梦然背着双手,开始仔细的检查各项准备工作。一个小时后,他转了一圈回来,再次跳上那块巨石,侧身躺下,拿出手机,连上自己常去的贴吧,发了个贴子:《贫道昨rì夜观星象,掐指一算,知天劫将临,飞升在即,求各位吧友祝福》。
“接下来,只剩下等待了。”
点下发出键,李梦然微微一笑,闭上双目,懒洋洋的晒起了太阳。
轻松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转眼间,离正午十二点只剩下半小时了。山巅的风渐渐大了,吹得他的衣衫猎猎作响,天上yīn云四合,把阳光遮挡在外。
李梦然看了看天sè,退出贴吧,来到手机主界面,迟疑良久,才打开电话薄,从少得可怜的联系电话中选出一个,点下呼叫。
“喂,梦然吗?”
铃声过后,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自手机中流淌而出,李梦然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一个白衣白裙的美丽身影。他嘴巴张了张,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四章 断情离世
“喂,是梦然吗?怎么不说话呢?”
“……晓雪,是我,李梦然。”
电话中再次传来温柔的探问,李梦然一咬牙,终于下定决心,用平淡的口应道。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拖拖拉拉遮遮掩掩的误人终生,还不如一开始便斩断所有希望,避开最坏的结局,时间总能抚平所有的伤口。
“啊,真的是你啊,好久不见。”白晓雪的声音瞬间上扬,其中的兴奋和雀跃连傻子都能感觉得到,说完这句,她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道:“那个,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只是想与你告个别,我今天要离开了。”
“啊……离开!?为什么啊?”
“师父病情加重,我必须他前往国外疗养。”李梦然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白晓雪顿了顿,迟疑着问:“那……不能让医生来国内么?”
“不行。”李梦然毫不留情的打破白晓雪的幻想:“你应该知道,有些先进的治疗仪器只有国外才有,有钱也买不到。”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你不是小孩子了,别说傻话。这一次治疗的周期很长,你的亲戚朋友都在国内,你一走,他们怎么办?”
白晓雪轻哼一声,赌气似的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好,我就一直在国内等你回来。”
“你拿什么等?自己最宝贵的青chūn?我说过了罢,这次疗养时间会很长,我准备一直陪师父走完最后一段路,之后就在国外定居,可能一生都不会再回来。”李梦然冷声训斥:“‘我们是二个世界的人,注定不会有结果。’这句话你还要我重复几遍?何况你能等,你的父母也能等吗?不要再任xìng了,从童话世界里出来吧,我的‘小……公……主’。”
“……”
白晓雪沉默以对,李梦然知道,这是她独有的抗拒方式。
“三天后,来泰山山顶,找到一个做了记号大石头,我在下面放了一个黑袋子和一个木盒子。黑袋子里的是废品,帮我拿去处理掉,盒子里有我留给你的东西,把它拿走。就这样,不见。”
李梦然摇摇头,冷冷地说完最后的遗言,便立马关了手机,从身旁拿起一个散发着幽幽清香的紫檀木盒,将身上所有无用的小零碎放了进去,随后跳下巨石,将木盒塞进缝隙中。
“希望我走后,幸福永不离你而去。”
在巨石上刻下只有两人认识的印记,他幽幽一叹,转过身,向山顶正zhōng yāng刚清理出的一大片空地走去。路上,一切情绪渐渐从他脸上,眼眸中消逝,待站在空地前时,他又变成了那副一脸漠然,冷冰冰的样子。
“最后的准备,不成功,便成仁吧。”
五块黑sè的蓬布覆盖在眼前的空地上,一大四小,大的居中,小的四角环绕。李梦然直接走上前去,把所有的蓬布一一掀下,露出下方用不知名朱红sè颜料勾勒出的玄奥阵图。
“先激发招云祈雨阵,确保关键时刻不至无雷可用。”
右掌随意一划,割开左腕,他默念咒语,脚下踏步,身化残影,瞬间绕着最大的阵图游走一圈,把四滴鲜血准确的甩进四个小阵图的阵图中枢。
嗡……
四个阵图几乎同时闪过一阵红光,天地间狂风忽起,沙尘漫卷,天上云汽汹涌,向着泰山之巅汇集而来。
“很好,起作用了,接下来,只待天时。”
心念一动,左腕的伤口自动弥合,李梦然负手而立,仰望天空,身上的衣衫如同一面大旗,在狂风中肆意飞扬,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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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三年,农历二月二rì,正午十二时。
泰山上空黑云压顶,天昏地暗。一大片乌云滚滚翻涌,在天空中铺展开来,不见边际。墨sè的云汽交缠涌动,宛若一条条黑sè的蛟龙在扭动身躯,伸足探爪。一条条蓝sè的雷光在云间穿梭往来,时不时炸开一团雷光,刺破黑暗,照得天地间一片炽白。
轰!
又一记chūn雷炸开,白光一闪,照得李梦然的脸忽明忽暗。此刻,他立于yīn阳造化破虚大阵的阵图zhōng yāng,身周一杆杆长幡林立,绣满玄秘图文的金黄sè幡面如浪cháo翻涌,迎风招展。
“吉时已至。”
看了一眼左手中的古旧罗盘一眼,李梦然面无表情的抬起右臂,松开五指,一块白sè的玉璧顿时自掌间滑落,向地面坠去,眼看着便要在地面上摔得粉碎,突然一股清风袭来,将其稳稳托起,漂浮在离地一尺的空中。
“大阵成了,接下来只剩下最后一步。”
见此,李梦然眼中闪过一丝喜sè。他深吸一口气,一脸慎重的从脚边的布袋中取出一架玩具直升飞机和一个摇控手柄。片刻后,一架绑着银线的特制玩具飞机升上天空,没入重重乌云深处。
轰!
飞机进入云中的刹那,李梦然忽觉眼前白光一闪,只见一道雷蛇顺着银线蜿蜒而下,击中大阵,顿时,一片炽烈白光自脚下的阵图中炸开,天地猛地一寂,时空凝结。下一刻,浩浩荡荡的光之浪cháo爆发,横扫山巅,最终汇成一道通天彻地的白sè光柱,击穿重重乌云,直冲斗牛。
不久之后,光柱烟消云散,满天金光自云间的大洞中直shè而下,他还没从震撼的景象中回过神来,突闻嗤啦一声爆鸣,眼前空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开一个大口子,里面五颜六sè,一片混沌。接着,狂风乍起,处于大阵中枢范围内的所有物品连同他自己,尽数被摄入其中。
…………分割线…………
这是哪?
被吸进空间裂缝时便已晕了过去,李梦然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奇怪的地方。问仙玉璧悬浮在头顶四尺处,绽放出缕缕白光,撑起一个直径丈许的白sè球形护罩,他便躺在护罩底部,身上衣衫破损,除了一直悬在腰间的长剑,再无他物。
护罩之外是一片五颜六sè的混沌,不分上下,没有左右西东。他感觉,这护罩似乎在不停的移动,又似乎永恒不动,奇怪无比。
得想个办法出去,这里似乎并不太安全。
李梦然坐起身,在护罩中走动观察了好一会儿,眉头渐渐皱起。化仙四境,他已走到第一境蜕凡胎的最后一步“养神”,jīng神敏感无比,周身十步之内没有任何东西能瞒过他的感知。此时他能隐隐察觉到,有一股奇特的能量波动穿过护罩的防御,不停的涌进他的身体。
不过李梦然虽然发现了异常,但对问仙玉璧的了解仅来上古传说,对这个一片混沌的地方更是没有任何头绪,一时之间却是想不出任何可行的办法。
静思良久,反倒是因为这几天心绪太过复杂,没有休息好,疲惫不堪,渐渐陷入沉眠。
PS:主角的介绍总算快搞定了,下一章,星落燕都,正式进入秦时明月的世界。
第五章 星落燕都
李梦然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的内容便是自己这十六年来的记忆碎片。在梦中,他就如同一个冷眼旁观的第三者,任一幅幅记忆画卷在眼前展开,流转……
…………梦境与现实的分割线…………
寒冷的冬夜,无星也无月,厚厚的乌云遮蔽天空,一片片鹅毛大雪自空中飘落,美丽,寒冷。
在这样天气里没人喜欢在外面徘徊,行人们一个个把自己包裹的像个棕子,或撑着伞,或戴着兜帽,行sè匆匆的从长街上走过。他们走得是如此匆忙,以致于没有人注意到,街边小巷中某个不引人注意转角有个弃婴躺在襁褓中,脸sè发青,小小的身体渐渐被积雪掩埋。
积雪和寒风缓慢而坚定的带走身体中不多的热量,婴儿没有哭,也没有叫,只是咬着指头,用一双大眼睛痴痴的望着天空,或许,是之前的挣扎哭闹用尽了力气,或许,是他还不知道当身体完全冰冷之后意味着什么。
“似乎有一个微弱的心跳声,难道有人受伤昏迷倒在这里了?”一个白胡子老道士忽然走进巷子。他身穿一掉藏青sè破旧道袍,身材清癯,眉目慈和,背影既不高大,也不雄壮,但往那一站,却将所有灌进巷子冷风挡在身后。
他身无长物,只在手中执一柄古意盎然的拂尘,纷纷扬扬的落雪从天空中洒下,却在碰到他身体时自然滑落,不能稍停。
“嗯?是一个弃婴?”老道士随意一扫,神目如电,立刻发现地上的婴儿。他一步迈出,出现在婴儿身前,衣袖一拂,震散积雪,看到婴儿发青的小脸,不由摇头叹息:“真是作孽啊,不打算养又何必让他降生。为了一时之yù罔顾生命,丢弃亲子,rì后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希望还有救。”拂尘一甩,一提,婴儿稳稳当当的落入手中,老道士把手掌按上婴儿胸口,脸sè陡然一变:“这是……仙锋道骨,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剑道极体。”
他迅速把婴儿全身摸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仰天大笑:“哈哈哈,好,好,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御剑飞仙阁下一任阁主终于找到了。”
咯咯咯……
似乎被老道的喜悦所感染,被老道抱在怀中的婴儿也在此时眨了眨眼睛,咧嘴笑了出来。
寒冷的冬夜,一老一少的笑声在巷子里回荡,久久不息。
…………
“好,不愧是我的关门弟子,飞仙阁下一代阁主,一套chūn秋剑法仅仅一月便能使得流畅自然,形神兼备。”
转眼便是十年寒暑。四季如chūn的山谷中,一片雅舍前,轻风拂露,落花飘零,苍老了许多的老道士捋着胡须观看弟子练剑,时而出言指点,时而轻声赞叹。
绝不能让师父失望!
察觉到师父的欣慰与喜悦,身穿练功服的小男孩一咬牙,强忍疲惫与酸涩,将一套chūn秋剑法使得行云流水,越发jīng妙。
…………
“梦然……你一定要继承……诸位祖师的遗志……找到长生成仙之法……把……把飞仙御剑阁……发……发扬光大。”
又是四载时光。药香盈室,老道士躺在床榻上,面若金纸,奄奄一息,断断续续的说完一句话,便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渐渐合上双目。
“师父,你放心,不论付出任何代价,我一定会实现您的遗愿!”
身穿黑sè练功服的少年跪在床头,紧紧握住老道士苍老干枯的手掌,眼泪横流,语带哽咽。
“不,梦然,刚才的话你就当从来没有听过。”
老道士忽然回光反照,猛地坐起身,挣脱李梦然的手。
“就按照你自己心中的想法去生活,不要再走上师父的老路。诸位祖师的遗命,到我们这一代就已经够了,你只要开心的活下去就好。”他幽幽一叹,摸了摸了李梦然的脑袋,微笑着闭上双目。
“可是师父……”李梦然微微抬头,正要回话,老道士的手臂已无力滑落,双目紧闭,倒在床上,溘然长逝。
…………
“没有经过实战的武者只是纸老虎,而实战磨练效果的最好地方便是战场。”
老道逝世半年后,李梦然动用师门关系加入一个国际著名佣兵团队,追逐战争的脚步,用铁血与硝烟磨砺自己,之后,又成为一名国际杀手,半年之内疯狂刺杀各界政要,军队将领,社会名流多达数百人,在地下世界创造了一个难以超越的神话。
一年后,他带着满身伤痕回到小乾坤谷疗伤,伤好之后,修为一路飞涨,直至蜕凡境养神阶巅峰。
…………
“糟糕,又错了!”
豪华典雅的房间中,黑发少年突然大叫一声从沙发上滚下来,捂着肚腹在地板上不停抽搐,咬牙切齿,冷汗直流。沙发前的书桌上,一台手掉电脑正嗡嗡运转。
这个世界天地元气匮乏,养神境便是此世之巅,自上一次伤势恢复境界突破后,李梦然的修为便再无寸进。为了完成老道的“遗愿”,他在世界各地东奔西跑,寻求突破的灵感,甚至,连网上的武侠修真小说都没放过,没事就翻来借鉴一下,一有头绪,便马上试验,一年来,被反噬的情况已经不知发生了多少次。
“叮铃叮铃叮铃……”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李梦然忍痛挪动身躯,把茶几上的电机拿下来,按下接听皱键,下一刻,王獠的声音响起:“喂,是小师弟吗?我这有单大生意,是关于问仙玉璧的,你做还是不做……”
…………
“你果然出手了。”
泰山山腰,月下林间,李梦然与王獠相对而立。
…………
“希望我走后,幸福永不离你而去。”
泰山之巅,李梦然随手在巨石上刻下印记,幽幽一叹,转身离去。
…………
嗤啦!
通天彻地的光柱烟消云散,满天金光洒落,一道幽深裂口倏的出现,一口将李梦然吞了下去,顿时,视界中一片黑暗。
…………梦境与现实的分割线…………
公元前229年,燕都蓟城外的一片松林。
此时刚下过一场大雪,万里无云,夜空如洗,一颗颗星辰熠熠生光,似乎触手可即。松林中树挨着树,枝压着枝,密密麻麻连成一片,铺上一层落雪,看上去白生生,软绵绵的,好像一张巨大的云床。
燕国地处北方,常年气温低下,再加上现在正是冬季,则更是冷上加冷,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连在这片密林中都难见一丝绿sè。也因此,大部分动物都深藏进洞窟中,林间一片寂静。
嗤啦!
忽然,密林上方传来奇怪的响声,好像一张巨大的牛皮被一双大手撕裂,紧接着,空间扭曲,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虚空中扯开一个狰狞的裂口,顿时,狂风呼啸,震动山林,密林中的松树打摆子般猛烈抖动,一团团的积雪从枝头滑下,砸落大地,溅起无数雪花,发出轰隆轰隆的嗡鸣。
噗!
片刻之后,裂缝一挤一推,吐出一个大白球,随即一阵扭曲,完全消失不见。而白sè球体则化成一道白光,如同陨石坠落般狠狠砸进密林深处。
轰!
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不知撞断了多少颗松树,白sè球体终于轰进地面,炸起一道高约六米的雪柱,片刻之后,雪柱回落,撞击大地,掀起浩大的雪cháo和风波,雪cháo涌动,推挤,把周遭的树木冲得七零八落,狂风嘶鸣,咆哮,卷起断枝残雪,吹得遍地狼藉。
当一切平静下来,碰撞的现场满地残枝败叶,不堪入目,而撞击的中心则出现了一个直径约二丈,深约三尺的半球形坑洞。坑洞zhōng yāng是一个直径丈许的白sè光球,隐隐约约能看见有一道人影躺在底部。
啪。
白sè的光球突然炸开,化成一片白sè光点随风消散,里面的人影显现出来,竟是一个衣着破烂,满身鲜血的……小男孩?
第六章 秦王嬴政
秦国,咸阳宫。<ww。ienG。com>
这是一座位于咸阳中心恢宏的殿堂。殿顶高远,隐刻百兽玄鸟之章,天sè暗淡之时仰首难见。地面规整,以一块块巨大的黑sè方石铺就,尽显肃穆厚重之意。一颗颗二人合抱粗的盘龙巨柱列于殿中,黑底金纹,顶天立地,华而不奢,大而不拙。
大殿尽头,九重云阶之上,是一座尽显粗犷厚重之美的玄sè王座。它正对殿口,背倚纹着七国地图的巨大屏风,头顶玄鸟图腾,下接一方华清玉池,高高在上,俯视殿中的一切,隐隐彰显出其主人一统寰宇,气吞天下的雄心。
夜sè沉降,星月升起,盏盏宫灯从殿门处开始,沿着四壁摆放,汇于大殿尽头的王座之前,驱散黑暗,放出团团明光。
辉煌灯火中,两人正在对话。
一人身披玄sè冕服,端坐于王座之上,面目隐于旒后,看不真切,只能模糊的感觉到一双利若鹰隼漠然俯视。他高高在上,威仪深重,煌煌象rì,气势严然,恍如高居九重的神灵,手掌rì月,推运乾坤,不可违逆,不可测度,又似巍峨雄伟的泰山,俯视苍生,坐镇八极,不可改变,不可撼动。
另一人是一名女子,一头紫sè长发,身着水sè衣裳,轻纱遮面,一双浅紫sè的双眸似乎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她静静立于波光粼粼的水池前,即使是在秦王宫中面对权倾天下,手握无数人生死命运的秦王脸上也没有一丝变sè,嘴角神秘的微笑久久不逝。
“月神,你刚才说你们yīn阳家能治好孤的疾病,并为孤延长寿命,青chūn不老?”
静默良久,嬴政开口,语气不抑不扬,与平常没有任何区别,但仔细一听,便不难发现其中所隐含的颤音。
“不错,yīn阳家追求天人极限,擅炼气制丹,延年益寿对我们来说并非难事。”
月神淡然回答,嘴角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有几成把握?”嬴政马上追问,双目紧盯着月神,只要有一丝不对劲,便要让她后悔终生。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十成。”月神斩钉截铁的道。
“十成?你确定没有说错?”
“千真万确。”
“你可知道欺君的后果?”嬴政身体前倾,俯视月神,眼中杀气弥漫:“如果失败了,整个yīn阳家都要因你的话而覆灭。”
“那臣便以整个yīn阳家所有人的人头担保,此事必能成功。”月神微微一笑,轻松以对。
“好,很好。”语罢,嬴政靠着屏风,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轻敲击扶手,静静沉思。
啪……啪……啪……啪……
整个大殿顿时安静下来,只有指尖轻扣王座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堂中来回振荡,气氛压抑,几yù使人窒息。
不但能治好顽疾,还能延年益寿,也难怪君上心动了。
从始至终便立在一旁的李斯看了端坐于王座上的身影一眼,低头默默思索起来。
嬴政自小便有先天疾病,蜂准,长目,鸷鸟膺,豺声,体质较弱。他质赵时期受尽折磨,发育不良,回国掌权之后,又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裁决,每rì批阅文书一百二十斤,工作极度劳累,身体越来越差,近期便开始有些jīng力不济,经常发些小毛小病了。
所以,一听到月神说能治病延寿,李斯就断定嬴政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现在所思的只是这件事将要引发的一系列后果,和之后自己将如何自处。
啪。
敲击声戛然而止,嬴政终于开口:“孤决定,让你们试一试。先找一些与孤症状差不多的囚犯试验,如果证实你所言属实,再让你们为孤治疗。”
“没问题。”月神点头。
“什么时候能开始?”
“任何时候。”
“好,你退下去准备吧。”
“微臣告退。”月神行了一礼,正要躬身后退,嬴政的声音忽然再次响起:“等等。”
“君上还有何事?”月神停步,抬头,只听嬴政悠悠问道:“延年益寿,青chūn不老毕竟是逆天改命之举,可有后患?”
“回君上,世上本没有‘天’,又何来‘逆天改命’之说。”月神顿了顿,答道:“不过,后患的确是有一点。”
“哦,愿闻其详。”嬴政眼睛微眯,脸上闪过一丝冷意。
“药材,大量珍贵的药材。”月神迅速回答:“要把君上的身体长时间维持在巅峰状态,必定要耗费无数珍贵的药材。”
“哈哈哈哈……”嬴政的脸sè瞬间回暖,站起来纵声长笑。
笑声传出殿外,远远扩散出去,引得诸多巡逻的士卫纷纷转头观望。在他们的记忆中,大王已经很久没有笑得如此畅快了,上一次,似乎还是在灭掉韩国的时候。
“你多虑了,这算是什么后患。”笑了一阵,嬴政朗声道:“难道整个大秦还找不出能供我一个人使用的药材?何况大秦不够,整个天下难道也不够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等我扫灭五国,一统**,这苍天之下便是孤的府库,天下之人皆是孤的子民,天下之物亦变成孤府中的私藏,药材这种东西要多少便能有多少,你尽可放心下去准备。”
“是,能为您这样的王者所用,那些药材也应该感到荣幸。”月神微笑,躬身后退。临出殿前,她眼含忌惮的撇了王座旁的某根立柱一眼,才缓步出门。
在那立柱之后的yīn影中,一名少年剑客靠着柱身,抱剑而立。他身穿白sè麻衣,一头长发用麻绳束起,面容冷俊,虽然闭着双目,一动不动,但身上依然时刻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就如同一柄深藏于鞘中的神剑,尽管只是悬在腰间没有拔出来,却依然令人感到危险和畏惧。
“李斯,你说这yīn阳家是否可以信任?”月神走后,嬴政突然问。
“禀君上,微臣对yīn阳家所知不多,本不敢妄加评论,不过……”李斯抱拳一礼,恭谨回话,说到一半,却忽然停下,隐晦的看了盖聂所在的立柱一眼。
嬴政摆摆手道:“有话但说无妨。”
“是,不过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江湖中人行事诡秘,意向难测,君上与他们交往时最好小心防备,一有不对,便召集大军,将他们斩尽杀绝。就好像那些墨家的反逆份子,常常出人意表,为了一个虚无飘渺的梦想,便螳臂挡车,一直与我大秦纠缠不休。”
“墨家……”嬴政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手掌按上腰间的剑柄:“不过是一群做着chūn秋大梦的跳梁小丑罢了,等着吧,孤迟早要将你们这群上窜上跳的所谓英雄好汉诛杀殆尽。”
之后,嬴政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让李斯退下休息,拍拍手,招来待从,冷声道:“召蒙恬将军入宫来见我。”
“是,小的这就去。”待从躬身行了一礼,小心翼翼,却又迅速无比的小跑出去,没入殿外的黑暗中。
PS:搞了个女主猜想,选白凤的都是些什么心态?
第七章 孤星乱世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咸阳城外,骊山之巅,屹立着一座高达百尺的奇形建筑。那是yīn阳家众人观星论道之所,名rì:摘星台。
它以一座五角法坛为底,周天星柱为支撑,两旁各有一支旋梯绕着柱身交缠而上,汇于顶部的半球形露台,从天空往下看,正好是一个熠熠放光的yīn阳图。
冬夜,一股股冷风自四面八方吹拂而至,轻轻拨动自云梯边角垂下的一只只五角铜铃,奏出一曲古雅肃穆的祈乐。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乾坤为棋,众生为子。这世上总有些凡人不能自知自明,以为自己翻掌为云,覆手为雨,言出为法,行即为则,是执子下棋之人,却不知,自己也不过是那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最顶端的yīn阳观星台上,一阵阵由风与铃奏出的乐音从下方传来,如烟似雾般轻轻萦绕。一人立于观星台zhōng yāng,仰观星空许久,忽然开口说出这么一段话,似乎是念给自己,又似乎是说与他人。
一只只宫灯中,油脂静静地燃烧,释放出的热量凝聚成火焰,在风中妖娆舞动,放shè出阵阵光明。
那人站在一圈铜鹤衔盘宫灯zhōng yāng,一身玄sè祭服,头戴残月似的奇形冠冕,外披玄金紫襟凤纹大氅,两条纯金饰带自胸前垂下,看上去神秘而又威严。
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张纯黑sè的面具,虽立身于光圏zhōng yāng,却不能给人丝毫光明坦荡的感觉,反倒像是一团世上最纯粹的暗,最难测的深渊,将所有的光芒吞噬殆尽。
“东皇阁下所言甚是。”无声无息地,月神自黑暗中走出,踏进光圈之内:“如果世人都能自知,自明,自制,那么战争与血腥早晚会消逝于世。”
“或许并不会那么简单,人心方寸,天心方丈,这世上最难测的便是天心与人心。”
月神微微一笑,恭维道:“如若有人能将两者的变化握于掌中,那必定便是东皇阁下您了。”
yīn阳家的最高头领,东皇太一沉默了片刻,问:“秦王答应了?”
“一切如东皇阁下所料,其中虽有一些小小的波折,最终,嬴政还是选择了让我们为他调养身体。”
“**凡胎,终要为生老病死所制,不得解脱。”说到这里,东皇太一顿了顿,漠然道:“月神,你可知该如何去做?”
“是,为嬴政调养身体的同时,借机获取资源和人手壮大本门,使我yīn阳家成为诸子百家之首。”
“不错,一切按计划……咦?那是?”东皇太一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惊讶的指着北方星空道:“所有星辰的轨迹都发生了变化!”
发生了什么事?从来没有看见首领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月神也是一惊,顺着东皇太一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颗从未见过的星辰忽然出现,挤开众多星辰,占据了一片星空。牵一发而动全身,受此影响,每一颗星辰的轨迹都开始变化,整片星空渐渐混乱起来。
“天外飞仙,孤星乱世。”默察良久,东皇太一神秘低沉的声音再次在观星台上响起:“看来,我们的计划得改变一下了。”
“那个方向,是中原北方,燕赵之地。”月神想了想,沉吟道:“此时,那颗乱世之星忽明忽暗,摇摇yù坠,似乎星位不稳,应该是最为虚弱的时候。东皇阁下,我们何不趁此机会将其掌握在手中。”
“人心易变,天心难测,那颗星看似摇摇yù坠,实则稳如泰山,即使我亲自前去,恐怕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东皇太一摇摇头,淡然道:“与其空想山巅的风光,不如先走完脚下的小路,我们还是先把计划的第一步完成。”
“是。”月神点头称是,然而被面纱遮住的眼眸中却闪过几许思忖之sè。
…………燕国,蓟。…………
“咳,好冷,这里是哪?”
城外的松林中,李梦然的双眼缓缓睁开,渐渐从迷茫中清醒过来。
刚一醒转,他的感受便是冷,非常的冷,好像武道未成之前赤身祼体的站在冬天的寒风中,冷得牙齿打颤,浑身发抖。实事上正如李梦然所想,在燕国的寒冬中,此刻的他与祼体无异,而他千锤百炼的**和养神境巅峰的修为也出了点问题。
接着是痛和痒,此时的他好像掉进了食人蚁的巢穴,被万蚁噬身,浑身上下,从皮肤到肌肉,从骨骼到筋脉,无一处不痛,无一处不痒。
我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了?
李梦然咬牙站起身,一看自己的身体,顿时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穿越空间会受伤,承受万蚁噬身一般的折磨也就罢了,怎么还会返老还童,使**退化到仈jiǔ岁的时候?
震惊了片刻,李梦然迅速回过神来,忍着伤痛把自己的身体细细检查了一遍,得出结果之后立刻送了一口气。还好,是福不是祸。
原来,他一开始认为自已经历了时光倒转,肉身完全回到自己仈jiǔ岁的时候,一身修为全废。仔细检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修为并不是废了,而是化了,完全化进了现在的**中。
他猜测或许是混沌空间那股神秘能量的功劳,不但以某种不知名的方式将自己的时间回溯,还顺道将自己的真气修为都化进**中,使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肉身保持着仈jiǔ岁时的活xìng和体形,力量却与全盛时期的相当,极大的提升了这副**的潜力,只有力量控制方面远远不能与之前相比,需要时间来适应和训练。
好,身体的潜力大大提升,对我以后的问仙长生之路大有帮助。不过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这里并不是绝对安全之地,我得先恢复一些保之力,只有活下来的天材,才是真正的天材。
大致观察了一下周边的环境,李梦然立即盘膝坐下,运起飞仙阁秘传的《转龙呼吸法》恢复体力,治疗伤势。他打算稍微了恢复一些能够支撑行动的体力之后便立马离开此处,来时那么大的动静,说不定便会有某些“东西”被吸引过来。
可惜,现实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李梦然刚坐下没多久,寂静的松林忽然响起一声树枝被折断的轻响。
啪嚓!
李梦然猛地睁开眼,抬头望向幽暗的林间,冷风轻轻掠过他的鼻尖,隐隐传来一股淡淡的腥气。
哗啦啦……
一颗小树突然摇晃起来,团团积雪漱漱而下,下一刻,树下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走了出来。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对散发着荧荧绿光的虎目,紧接着,是一片白花花的皮毛,条条黑纹隐现其间,随着它迈步如蛇般扭动。
咔嚓,咔嚓,咔嚓……
星空之下,白的晃眼的雪地中,一只约半人高,雄壮威猛的白虎用冰冷的虎目盯着李梦然,轻轻甩着虎尾,踏着厚厚的积雪,迈着从容优雅的虎步缓缓走来。
第八章 风雪入燕
就在李梦然虚弱无力的当口,一只白虎忽然自林中出现,走到他身前。
麻烦了,我浑身是伤,使不上力,偏偏却在这时候遇见一只猛虎,与它硬拼胜算实在不大,最多也只能搏个两败俱伤,玉石俱焚,还是得另想他法。
李梦然皱了皱眉,盯着白虎细细观察一番,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这只老虎双目清明,炯炯有神,皮毛顺畅,光泽泛泛,体态健美,肌肉丰盈,应该不是饿虎。只要显露一些实力,不难使其退却。
吼。
白虎悠然走到李梦然身前,却没有第一时间攻击,而是低吼一声,瞪着铜铃虎目,甩着尾巴绕着他打转,虎掌按压,在雪地上留下一圈梅花似的大爪印。
李梦然知道,此时绝不能露怯,更不能掉以轻心,一旦有机会,白虎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在瞬间发动攻击。虽然现在不是很饿,但是能轻松找到一大块的肉储备起来,让接下来的rì子变得好过些,想必它也是绝对不会介意的。
他绷紧身体,转动脑袋,平静的目光直视白虎瞳孔,尽量将它的身影纳入视线范围之内,时刻防备着可能的进攻。
吼呜……
逡巡片刻,找不到丝毫破绽,闻着李梦然身上传来的血腥气,白虎不由有些焦燥起来。它眼中凶光渐起,前身微俯,一根根泛着寒光的利爪从肉垫中弹出,盯着李梦然,对其呲牙咧嘴。
咔嚓……
它把四只爪子深深插进雪地,身子越俯越低。这是正在蓄力,准备攻击的前兆。
就是现在!
正当白虎将力量拧成一股,将攻未攻之际,李梦然眼中jīng光一闪,忽然猛瞪它一眼,杀气混着jīng神力汹涌而出,同时,一声大喝,舌绽chūn雷。
“滚!!”
一圈圈音波扩散开来,震荡林木,积雪纷纷落下,白虎突受惊吓,瞳孔一缩,全身白毛一炸,猛地蹬地后跃。它sè厉内荏的对李梦然低吼一声,慢慢后退,转身窜进密林,倏忽几个跳跃,消失在黑暗中。
“噗。”
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确定白虎已经离去,李梦然再也忍不住,一口淤血喷出,脸sè瞬间苍白。他的肉身并没有经过任何修练,刚才却强行同运“目剑”与“狮子吼”两大绝技,一举震慑白虎,现在立刻遭受反噬,已是伤上加伤。
“咳,这还真是福祸相倚。”
看着身前被染上一片微红的积雪,李梦然苦笑一声,闭上双目。他运起飞仙阁独有的呼吸秘法,嘴巴张合,吞吐空气,随着动作,连绵不绝的细微震波自胸部扩散至全身,刺激血气细胞,震散淤血,贯通气脉,积蓄体力。
这一次没有意外发生,李梦然把身体稍稍调养了一翻,成功将痛痒之感压下,有了足以支撑行走的体力。
把跌在肚子上的问仙玉璧收好,爬出大坑,他花了点时间,用以前当佣兵时学来的知识稍稍辨认了一下方向,便迈步走入了林中。
经过混沌空间中神秘能量的改造,李梦然的身体素质完全超出了普通人一大截,眼睛利若鹰隼,千米之内的事物在眼中纤毫毕现,是以林内的光线虽然有些昏暗,对他却造不成什么大的影响。
此时李梦然变成了七八岁小孩的身形,带来的长剑正好当做拐杖用,于是拄着长剑稳步前进,速度倒也不算慢。
终于有闲暇来细致的观察一下这个世界了,希望这里的修练环境要比地球好,能支持我的rì常修行,否则就得再穿一次了。只是不知道,这儿能不能找到足够的布阵材料,或是不能,那……
他心中忐忑,一边行走,一边小心翼翼的放出jīng神力扫描四周。jīng神力一放即收,周遭十步之内的天地元气分布图顿时出现在脑海中,入眼处,尽是一缕缕五颜六sè的元气顺着莫名的规律在天地间游荡。
“好!太好了!这里的天地元气浓度简直是地球的数百倍,成仙与聚法身不敢说,支持前三境的修练却绝对不会有问题。”
李梦然欣喜若狂,手一抖,差点把长剑给扔了,好在他本来便是冷静沉着的xìng子,各种场面也见了不少,只是咧嘴笑了一阵,便慢慢冷静下来,开始思索自己以后的道路。
首先,得找个安全的地方疗伤,接着便是把这副身体锤炼一遍,重修回以前的境界,然后,就是用无副作用的方法尽快提升修为了。地球上数百年没出突破蜕凡境的强者了,也不知道后面的修练难是不难……
…………月与rì的分割线…………
时间缓缓流逝,残月渐渐西沉,星光慢慢暗淡,东方徐徐发白。
李梦然拄着剑,在松林间踉踉跄跄的前行。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鞋早已踢掉,赤着脚在冰冷的积雪中迈步,身后留下一串小小的足印。身上的诸多伤口本来早已结痂,因为长时间的运动再次开裂,鲜血从中渗出,沿着裂口滴下,时不时在白地上留下一片梅花似的艳红。
此刻,他的脑袋像灌了铅般沉重,眼中的世界已是模糊不清,眼皮不停打架,好想停下脚步,躺在这雪地上大睡一场。疲惫,失血,伤痛,寒冷让他头晕目眩,额头滚烫,连步子都迈不太稳了,一路上有好几次甚至直接一头撞上了大树。
“啪……快走,快走……”
忽然,不远的前方传来鞭子抽打声和人的说话声。
有人!
李梦然一个激灵,强打jīng神,一把抓起长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阵疾奔,不一会儿,终于跑出树林,来到一个小山坡上。山坡下方,一支七八辆马车组成的车队正在雪地中艰难行进。
老天保佑,终于见到人了!
李梦然心中一阵兴奋,立即顺着山坡往下跑去,途中一时不查,不小心踩中了一颗碎石。若是平常,他或许可以凭借冷静敏捷的头脑和丰富的经验在刹那间调整身体,不致出事,但此刻,他一脑袋浆糊,哪里还能反应过来?惨叫一声,便像滚地葫芦一般顺着山坡一直往下翻滚,最终额头撞上一块石头,瞬间晕了过去。
“什么人?”
李梦然弄出那么大动静,车队中的人自然也看见了。车队停下,一个仆人立即翻身下车,急奔上前探查了一翻,之后又迅速跑回车队zhōng yāng的一辆豪华大车前禀报:“雪女姑娘?雪女姑娘?”
“什么事?”一只雪白纤长的素手微微掀开车帘,清冷悦耳的声音顿时自缝隙间传出,像银铃随风轻晃,又像颗颗珍珠坠落玉盘,更像初chūn深谷中叮咚流淌的寒溪。
“前方有一身穿破衣,腰挂长剑的奇怪小孩自山坡上滚下,晕倒在道旁,该当如何?”
“见死不救,不义不仁,这种事还用问吗?”
“是,我马上把那小孩带回来救治。”得到回答,仆人立刻窜了出去,将李梦然扛回,背进一辆马车。
“驾,上路喽!”
领头的车夫一甩鞭,再次赶着车马前行。
不知何时,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狂风中,车队破开雪幕,向着灯火辉煌的燕都缓缓前行。
第九章 妃雪阁
燕都蓟,妃雪阁后院。
这是一间简陋的小屋,泛着油光的旧木桌上,一盏沾满灰尘的老油灯静静搁在桌角。灯火如豆,将屋内铺满橘红的暖sè,门外,寒风冷啸,落雪打窗。
“这是……”
墙角的木板床上,一个身穿黑sè粗布衣衫的男童忽然坐起,破旧的棉被自床沿滑落。他捂着隐隐做痛的额头左右扫视了一翻,喃喃自语:“对了,我跑得太快,脑袋撞上石头晕了过去,现在看来,我应该是被那车队的主人救了。不过这间房子破旧简陋,除了一床,一桌,一灯,一凳,一柜,几乎再没有称得上是家具的东西,简直就是家徒四壁,与那车队主人的身份好像不太相符。”
嘎吱……
屋门忽然开启,风雪一下子灌了进来,李梦然不由打了个哆嗦。风雪中黑影一闪,一个身形佝偻,全身裹在皮袄中的白须老头敏捷的窜进屋内,转身随手一推,便把门紧紧关上。
这个老人家身手不错啊。
李梦然眼中jīng光一闪。
“咦?这么快就醒来了?”
老头一眼便看见了直起身的李梦然,惊咦一声,拂去身上雪花,笑眯眯的走来,在床边的长凳上落坐:“昨天我们的车队自赵国回来,见到小兄弟你昏倒在道旁,便顺道把你带了回来。当时燕王府的蓉姑娘也在场,我们请她帮你看了一下,说你血气旺盛,体质强健,喝几碗姜汤去寒,休息个几天便会痊愈。现在,你感觉如何。”
“多谢诸位救命之恩,小子必有后报。”李梦然抱拳一礼,疑惑道:“敢问老丈是?”
“要谢便谢当时执掌车队的雪女姑娘和为你诊治的蓉姑娘吧。”老头摆了摆手,道:“老头子姓王,名当,是这妃雪阁的后院管事,你可以叫我王伯。”
“妃雪阁?”
“小兄弟没听说过妃雪阁?看来不是燕都之人了。”老头看了李梦然一眼,拈着胡须慢悠悠的道:“我们现在所处之地,便是位于燕国都城蓟的妃雪阁后院。而我们妃雪阁,则是一座闻名七国的饮宴观舞之所,非王公贵族不接,非商业巨贾不得入。”
“而且我们妃雪阁的台柱雪女姑娘可不是普通人。七国之舞以赵为尊,而雪女姑娘的赵舞独步天下,誉满九州,因此在老头子看来,说雪女姑娘是天下第一舞姬也不为过。”
七国,燕都蓟,赵,这些名词我似乎都听过。
李梦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把几个关键词连在一起,心中渐渐有了几个荒谬的猜测。为了进一步确定,他立刻紧皱眉头,把以前当杀手时的演技发挥出来,装出一副茫然失忆的样子,对老头道:“王伯,你说的事我好像有点印象,但这次醒来之后,脑子里有好多东西都只剩下模糊的轮廓,记不太清楚了。您老能不能给我讲讲近年来有名的大事,让我试试看能不能多想起点东西。”
怎么回事,难道是撞出失心病来了?
仔细观察了一下李梦然脸,见他神情不似作伪,老头子温言抚慰一番,欣然笑道:“人老了就是喜欢多嘴,小兄弟既然听,那老头子今晚就多讲一些。既然说到天下大事,那就不得不讲讲去年的秦灭韩之战了,当时,虎狼秦人突然袭击……”
一个时辰之后。
“小李,老头子我就住在隔壁,如果有事不必客气,直接喊我。”王伯起身,紧了紧棉袄,吹熄油灯,开门离去。
不可思议,我竟然真的逆转时空,穿越到了chūn秋战国末期。
躺下,盖上被子,将双臂枕在脑后,李梦然看着残破黝黑的屋顶,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光。跟王伯聊了许久,他终于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心湖一时间难以平静。
我该怎么做?是利用先知的优势改变历史,尽快结束战乱,还天下一个太平?还是随波逐流,默默无闻,令人道自行演化?……算了,还是顺逆由心,自然而然吧,只要不影响到成仙大计,这天下变化又与我何干?
不过有些奇怪,王伯说的那些机关兽是真实存在的吗?感觉很不科学啊。更奇怪的是,为什么王伯说的竟然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时光如水,转眼间,五天已去…………
天光暗淡,落雪纷飞,院中的莲池,凉亭,花圃,假山,老树都染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李梦然一身黑衣,在雪中执剑起舞,他脚踏十方,衣袂翩然,长剑翻转,寒光映雪。雪落的越大,他舞得越快,渐渐地,长剑化成了一道清风,一片白光,绕身旋舞,疾若惊虹,矫若游龙。
一片片雪花从天空中飘下,刚近李梦然三尺之内,便被一道道清冷的剑光斩碎,爆成满天白sè的雪粒,纷纷而下。
嗡……
忽然,一大片雪花同时炸开,漫天剑光收敛,凝成一束,剑啸不起。李梦然手腕一转,将剑刃举到眼前,只见剑身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粒,厚薄均匀,不多不少,正好将其完全覆盖。再往下看,脚下有一直径三尺的圆圈,圈内的雪比圏外的雪低了整整一层。
看来身体恢复差不多了。
他微微一笑,将积雪抖落,收剑回鞘。
啪啪啪啪啪啪……
激烈的掌声忽然传来,不远处的长廊下,一名身穿灰sè侍者服饰的少年两眼放光,拼命鼓掌。他是王伯的孙子王越,也是把李梦然从雪地中背回车队的人,刚才正好有事从长廊走过,无意中看见李梦然舞见,当即惊为天人,沉醉其中,一直看到结束,才鼓掌致敬。
王越是妃雪阁的侍者,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了。这几年迎来送往,剑客他接待了不知多少,甚至闻名整个燕国的大剑师也见过几个,却从没有见到有人能把剑使到李梦然这样惊世骇俗的地步。
王越,他怎么还在这里?
李梦然眉头微皱,拂去衣上残雪,进入长廊,对王越问:“王越,你怎么还在这里?现在前面正在举行表演,不用去服侍客人吗?”
“小李,虽然知道你身上佩着剑,但我从来没想过你的剑技竟然高到了这样的地步。”王越疾步迎上前来,面红耳赤,兴奋异常,拉着李梦然喋喋喋不休,完全忽略了李梦然刚才说的话:“刚才那剑舞的真是棒极了,一片片剑光像花瓣一样次弟绽放,漂亮无比。最重要的是,你的剑不光好看,战斗也绝对不会弱,好家伙,那么大的雪,竟然连一片也落不到你身上。你的师父是谁?是怎么修练的?能不能教教我?……”
被王越吵得有些心烦,李梦然伸手在他身上一点,稍稍压住他的气脉,顿时,王越的声音嘎然而止,嘴巴大张,却发不出声音。
“你想学剑?”李梦然问。
王越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
“没问题,作为把我背回来的报答,我可以教你,但不是现在。待会我放开你的气脉,你先不要说话,听我讲,行不行。”
王越点头。
“很好。”把点在王越胸口的手指收回,李梦然淡淡道:“你怎么还在这里?现在前面正在举行表演,不用去服侍客人吗?”
“糟糕!”王越终于反应过来,脸刷的一下白了。
“混小子,你在这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客人要的菜端上去。要是客人怪罪,你非得被打断腿不可。”王伯忽然从后面跑过来,狠狠给了王越一个爆粟,拉着他就往厨房方向奔去。跑出不远,突地转头道:“对了小李,你的事刚才我已经和雪女姑娘说了,她同意了,待会表演结束,我就带你去见她。”
“好,我就在这等着。”李梦然点点头,走到长廊边,观雪花飘零,心下默叹,时间不等人,是时候离开了……
第十章 红颜薄命
妃雪阁后院,李梦然站在长廊下等待王老头的消息。这一等,便是许久。
天上的雪不知何时停了,厚厚的yīn云也慢慢散开,缕缕金sè的阳光自云层间的缝隙洒下,流入院中,与白雪相映,照出一片五光十sè。
李梦然依然默默的等待着,脸上没有一点不耐之sè。想要成为顶尖的剑客,必须耐得住寂寞,何况,他不光是一名顶尖的剑客,还是一名出sè的杀手。
“小李。”
“王伯。”
中午时分,王老头终于来了。
“怎么样,等急了吧?跟我来,马上带你去见雪女姑娘。我们等久一些没关系,雪女姑娘的时间可金贵着呢。”
“嗯。”
李梦然点头,静静的跟在王老头身后,走过一片美丽的花园,穿过一扇扇月亮门,来到后院深处,一栋清新雅致的小阁楼前。
“到了,你自己进去吧。”王老头停下脚步,对身后的李梦然眨了眨眼,促狭道:“这听雪阁还从没有其他男人进过,小子,要好好把握机会哦。天底下爱慕我们雪女姑娘的人可是数不胜数,能从燕国一直排到东海之滨……”
这是在干什么么?给一个不满十岁的小男孩介绍对像?真是为老不尊。
李梦然嘴角一抽,不知说什么好了。
“王伯,你又在胡说了,他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能懂些什么?”清冷悦耳的声音忽然从阁楼中传来,语气中有些许无奈。
“嘿嘿,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而已。”王伯讪笑,眼中却毫无意外之sè。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王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还请你不要干涉。”声音再次响起,字字清晰,语气比刚才冷了几分,更多了一股至死不渝的坚定。
“唉,雪丫头,我这是为你好……”王老头摇头一叹,转身离去,步履沉重,背影似乎更加佝偻了几分。
看来,这雪女姑娘与王伯关系不错,还是位有故事的人,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倒是不用理会。
平静的注视着王老头的背影消失在长廊的yīn影中,李梦然摇摇头,抬步来到听雪阁前,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
“进来吧。”
“打扰了。”
刚推开门,一股的馨香之气便萦绕于口鼻之间,清新恬淡,似有若无,让人头脑为之一清。李梦然关上门,眼睛随便一扫,便把房间的结构布局尽皆印于脑中。
房间很大,四壁雪白,角落有一小楼梯直通上方。除后方有一座八角石台之外,整个房间里只有两只竹凳,几张矮几,分别放着一套翠绿可爱的竹制茶具,一套文房四宝,一杆碧绿玉萧,一张五弦长琴和一个古木棋盘,应该是一间会客室兼练功房,显得有些简单,有些空旷。而他此行的目标雪女,此时正立在八角石台中心静静的观察着他。
李梦然忽略他物,直接找上自己的目标。他走到石台前,甫一抬头,心中便是一惊,要说的话被堵在了嘴里。
之前还没有注意,直到此时才发现,站在面前的雪女竟是一个拥有倾城倾国之姿的美人。
她身姿婀娜,体态纤美,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她肩窄如削,腰细如束,亭亭玉立,肤白胜雪。她明眸皓齿,五官jīng致,钟天地之灵秀,夺rì月之华光。她长发如瀑,银丝披散,柔光水润,轻舞飞扬。她身披水sè罗衣,缀以珠玉银饰,飘逸空灵,明澈动人,恍若生于天山之巅的白莲,芳华绝代,清美出尘,又似古老传说中的神女,冰清玉洁,纤尘不染。
雪女的美貌如她的舞姿一般冠绝天下,连李梦然这样寄情于剑,只问长生的人初见之时也不免一阵惊艳。不过惊艳归惊艳,他的心中终究只有师父的遗愿,再美貌的女子也不能真正憾动他的心神,只是片刻,脸上便已恢复平静,波澜不兴。
“你就是雪女姑娘,我的救命恩人吗?”
一回过神,李梦然便站直身体,手握长剑,仰起头问雪女,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但是他忘了,他现在是不折不扣的正太体形,略显稚嫩的正经嗓音和小脸上严肃的表情不但没有达到目的,反而让他看上去像个强装大人的小孩子,显得可爱非常。
“不错,我就是雪女,听王伯说你找我有事?”雪女饶有兴趣的看着李梦然,嘴角不自觉得露出一丝微笑。
“嗯,我是来找你道谢的。”李梦然抱拳一礼,郑重道:“多谢雪女姑娘救命之恩,rì后定有厚报。”
“举手之劳罢了,不必言谢。”对一个看起来rǔ臭未干的小孩子的诺言,雪女毫不在意,只是盯着李梦然,眼中玩味之意更浓。
“不行,恩就是恩,仇就是仇,我们飞仙阁师门规,有恩必偿,有仇必报,既然你救了我一条命,我就要还你一条命。我姓李,名梦然,明天就会离开此地修行,今后如果有任何困难,都可以让人来蓟城东郊的松林中找我,即使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
不知为何,李梦然忽地感觉气氛有些古怪,决定速战速闪,赶快办完事离开这里。
“我记住你的脸了,相信你我很快便会再次相见。”
不等雪女回答,他抬头直视雪女的容颜,在心中以相面之术默默推演了一会儿,丢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便干脆利落的转身向门口去。
“哎……”
雪女微微抬手,想把李梦然留下来说说话,却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她觉得那个小孩挺有趣的,尤其是对小孩口中从未听人说过的师门有些在意,但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冒然邀请的话会显得太过突兀。
据相术推演,雪女一生坎坷,命途多舛,明年就有一场大劫,到时候正是我还人情的机会。
李梦然走到门边,最后看了台上的雪女一眼,目光闪动,推门离去,只余一声轻叹在空气中消逝:“可惜了,自古红颜多江薄命……”
“自古红颜多薄命,呵,说的是我么?奇怪的人,奇怪的话。”
石台上,雪女望着关闭的门扉喃喃自语,脸上露出复杂难名的笑容,李梦然没看出雪女也是个武功高手,竟让她听到了最后一名话。
第一次见面,雪女对李梦然的印象是:一个奇怪的人,身后有一个奇怪的门派。
第十一章 阳春白雪
“天道无常,福祸相依,一来就惹上这么多因果,真是麻烦。”
关上门,李梦然微微皱眉,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刚离开听雪阁所在的小院没多远,呜呜的萧声忽然自身后传出,向外流淌,丝丝缕缕,缭绕不绝。
“木秀于林,风必吹之,高处不胜寒,没有一副好身体可扛不住。”
感到萧声中的清冷孤绝之意,他脚步一停,摇摇头,衣袖一挥,大步离开。
雪后初晴,阳光将长廊内外分隔成两个不同的世界,一黑一白,一暗一明。
李梦然在空旷的yīn影中穿行,不一会儿,便来到那片刚进内院时的花园。
“咦?”
他突然停下脚步,向园内望去。
这个时节,花园中早已没有花,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雪,几片残叶在寒风中飘零。园中的老树下,一名青年琴师盘腿安坐,他一身白衣,身材修长,黑发披散,容颜俊美,气质忧郁而高雅,看上去应该是喜洁好净之人,此时却毫不在意地上的冰冷和肮脏。
“从身材、掌型、动作和气质来看,这个很有文艺范的小哥应该是个练剑多年的高手。没想到,这个世界武风如此之盛,习武之人遍地都是,在妃雪阁后院这几天就发现了不下十个,看来很长一段时间不用担心没有对手了。”
长廊下,看着年青的琴师从背囊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张古琴,置于膝上,开始仔细的调试琴弦,李梦然轻轻的抚摸剑柄,心中战意渐起,跃跃yù试。
不过他把别人视为对手,被他挑选的人却没有看他一眼,甚至,没有发现自己正被某人用火热的视线盯着。
此时,琴师的眼中只有膝上七弦古琴,只有一根根细长纤美的琴弦。他手指轻拨,侧耳倾听,细心的检查每一根琴弦,每一个弦音,直至将整张古琴的音sè调至自己心中的完美状态。
婉转低沉的萧声自内院深处传来,萦绕于园中,片刻之后,琴师将双手轻放于琴上,微闭双目,静静聆听萧声的节律。
“咚……”
忽然,他动了。修长的手指温柔的抚过琴弦,舒缓灵动的音符在指间跳跃,和着萧声,一曲阳和之音袅袅升腾,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清冷低缓的萧声回转悠扬,似寒冬落雪,一片片美丽冰冷的雪花打着旋自天空飘然而下,把人世间的肮脏和污垢静静的凝结,掩埋,将大地,山顺,河流,城池都染成一片纯净的雪白。琴声温然,似大地chūn回,一缕缕温暖活泼的chūn风自东方升起,悄悄的抚过神州大地,吹散寒冷,化开冰雪,浸入万物,勃发生机,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两者的意境不同,一个寒冬,一个阳chūn,音调不同,一个低沉,一个灵动,同时演奏,按理来说应是针锋相对,互相矛盾,杂乱不堪,难以入耳。但在琴师的高超技艺下,却反而是互相补益,互相衬托,一个应,一个和,一个高,一个低,一个抑,一个扬,一个尖锐,一个包容……渐渐地,琴萧融为一体,极尽升华,似是两人合奏,共作一曲。
萧音呜呜,琴声叮咚,传入一旁的李梦然耳中。不自觉得,他心中战意渐消,只是静静倾听,随着乐音起伏,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一幅幅连贯唯美的画面。先是朔风凛凛,落雪霏霏,天地沉寂,万物裹素,接着暖风煦煦,chūn光靡靡,冰雪渐融,生机勃发,然后韶华流转,草长莺飞,溪水潺潺,百花盛放……
“呜~”
似是发现了某人以琴音相和,雪女萧声陡转,倏地加急,拔高,直上云霄,森冷肃杀,如同北风卷地,冰封万里。琴师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微笑,完全沉醉在曲乐之间,弹,勾,挑,抹,按,抚,掠……指化残影,一连串音符流泻而出,宛若金阳当空,照彻山河,瞬间跟上萧声的调子。
“啧,真是技术高超,以我的意志力竟然也一不小心沉醉进去,搞得现在完全没战斗的心情了。算了,这样也好,现在我修为尽失,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李梦然被雪女的尖锐萧声惊醒,叹了口气:“文艺青年们就是会玩啊,不过仔细想想,他们两个还真挺般配的。一个漂亮,一个英俊,一个是舞姬,一个是琴师,都让人感觉冷冰冰的,甚至连都命格面相都相差不远。”
再没心情在这看文艺青年们互动,他最后看了那个琴师一眼,把面容记在脑海中,记上后备对手名册,便扭头离开,化入长廊的yīn影中。
…………我是凑字数的分割线…………
第二天早上,蓟城东门。
天还没完全亮,视线中一片昏暗,寒风呼啸,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城门口的火炬在风中摇晃,忽明忽暗,大道空旷,几乎没有人进出,守门的士卒畏寒,大多怀抱铜戈缩在门洞中,只留下一两个人在外面放风。
“王越,昨晚我把剑技的基础练习方法都说了,你可曾全部记下?”
“嗯,全部记下了。”
“很好,记得勤加练习,几个月后我会回来检查。如果你能达到要求,我就把下一步的锻炼方法传授给你,否则便一切休提,你我的情份也到那时为止。”
“您放心,我会抽出所有空闲的时间来练剑的。在这烽烟四起的乱世,一门高明的武艺可是万金不换。”
城外一辆破旧的马车中,两人相对而坐,厚厚的车帘隔绝风雪,车壁上嵌着的一盏铜灯生满锈迹,放出一团暗淡的光晕。王越一脸恭敬的回答李梦然的问题,清秀的容颜在灯光下稍显暗淡,一双眼睛却蕴满希望,熠熠生光。
“希望如此。”
李梦然不置可否,习武前神采飞扬,意气风发,正武习武后叫苦连天,半途而废的人他见得多了。如果王越真能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勤练不缀,李梦然便会考虑给他一个成为飞仙阁正式弟子的机会,传授他真正的上层武学。
“对了,这是您要我在厨房拿的调味料。”
一直细心观察李梦然表情的王越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转身,从身后的箱子里掏出一个黑sè的小布袋。
“不错,质量在这个时候也算是上乘,没有它们,野外的rì子可就会难过许多了。”接过王越递过来的布袋,李梦然打开看了看,闻了闻,满意的点点头:“那么,我们几个月后再见了。”
说完,他把袋子扎紧,塞入怀中,抓起长剑,一把掀开车帘窜了出去。
王越紧跟着李梦然下车,看着李梦然一步一丈,脚踏莲花,掀起一条雪龙,背影没入松林深处。他拳头紧握,眼中jīng光四shè,口中喃喃自语:“在这风云乱世,好男儿当建功立业,名垂青史,我王越怎么能一辈子在妃雪阁当个低贱的下仆!?这李梦然是个奇人,将来绝非池中之物,我一定要抓住机会牢牢跟在他身后,成为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出则前呼后拥,仆役环绕,入则富贵非凡,妻妾成群,整rì饮宴于钟鸣鼎食之家,周旋于帝王将相之间。”
他凝望松林,在寒风中站了许久,直到浑身发冷,才跨上马车,赶着车马进入城中。
第十二章 人剑合一
李梦然在妃雪阁待了几天,便离开燕都蓟,单人只剑深入城外那片松林。对于他来说,野外生存并不是什么难事,而松林深处的清静和远比城内纯净浓郁的天地元气却是他修练所需的,于是,他便开始在林中长居……
一人比之于天地,不过是漠中粒沙,海中滴水,不论怎样变化,rì月山河皆如常运转。
光yīn如川,不舍昼夜。
寒冬渐渐过去,阳chūn款款而来,历史的脚步走到了公元前228年。
这是城门送别四个月后的一天,早晨,天上yīn云铺展,一片晦暗,绵绵chūn雨飘洒,如纱如帘,将天地万物笼在其中。细细的雨丝自云间坠下,落在山林间,落在城池中,落在屋檐上,落在行人的伞面下,摔得粉身碎骨,四分五裂,化成一团团细碎的白雾。
蓟城外,东郊的松林深处,一座简陋的小茅屋歪歪斜斜堆在离河滩不远处,正对哗哗流淌的小河,后方,绿松林立,草木丛生。
茅屋前,李梦然一身白衣,黑发披散,闭目盘坐。他的身前,一把连鞘长剑笔直的插入大地,剑柄与眉心平齐。chūn雨淋漓,丝丝如缕,把一人一剑笼罩在一层细细的薄雾中。
水汽润湿了肌肤,浸湿了衣衫,染湿了长发,又缓缓汇聚成一颗颗透明的水滴,顺着身躯滑落,默默的消失在泥土里。他一动不动,静静打坐,身体放松,神态恬适,似乎与这山,这林,这河,这雨,这景融为一体,沉醉在莫名的道韵中。
与四个月前相比,此时的李梦然已大不相同,最明显的便是那堪比十三四岁少年的身材。这四个月来,除了几次进城贩卖山中得来的野味和药材,顺便买些生活必须品,他从未离开过松林深处半步。
在林中,饿了便以野兽,飞禽,野菜,树果充饥,时不时还搞些草药,熬一锅大补汤,渴了便饮甘泉露水,累了便打坐养神,困了便以天为席,以地为床,枕地露天而眠,他将其余的所有时间全部倾注于修身练剑之上,连那个小茅屋都是为了放置一些不能沾水的物品而专门搭建,他本人却很少住在里面。
浓郁的天地元气,四个月的全神贯注,二次修练的轻车熟路,再加上李梦然本身资质高绝,悟xìng非凡,使他的修为在段时间里势如破竹,突飞猛进,连破明劲,暗劲,化劲,含气,换血,脱胎六大关卡,再次登临养神巅峰,完全恢复了修为。
而在修为突破的同时,他的体形也随之迅猛增长,一rì三变。
面对这种异象,李梦然一开始也是震惊异常,用了各种秘术方法来检查身体,却是在一无所获的同时发现其对身体并没有什么害处。他猜测这是混沌空间里改造身体是留下的后遗症,也就听之任之,不再去管了。
不过他能泰然处之,别人却未必能,如果以现在这个样子返回妃雪阁,必然是要引起一番震动的。
“时机已至,是时候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梦然如大梦初醒,缓缓睁开双眼,眸光水润,炯炯有神,似有明光流转。
“不过离开之前,最后测试一次。”
他站起身,随手抓起地上一条细长的麻绳,当鞭子似的一甩,啪,粗糙的麻绳如蛇回转,将长剑的剑柄紧紧缠绕。
“起!”
他一声轻喝,猛然用力一拉。
铿!
宝剑冲天,声传四方,寒光绽放,映照四野。
“去!”
他脸sè一肃,长臂一甩,麻绳顿时被一股巨力绷得笔直,嘎吱作响,接着,冷光轮转,长剑飞旋,化作一道苍青sè虹光,如龙如电,破开空气,雨帘,向十步之外一株小树激shè而去。
“斩!”
寒光电闪,锋芒裂空,眼看着剑刃便要刺进树干,李梦然瞳孔一缩,手腕急转,时而回扯,时而抽击,时而缠绕,时而甩动……霎时间,满天鞭影闪动,长剑随之急停,瞬动,化成一道青sè剑芒,绕着小树穿梭飞舞,上下翻飞。
“回!”
片刻之后,麻绳一绷,长剑倒转,电shè而回,铿的一声没入鞘中,尽敛锋芒。
“好,御剑飞仙阁,人剑合一初境考核完成,让我来看看结果。”
李梦然轻呼一口气,随手扔下麻绳,眼神闪动,迫不及待的拔起长剑,快步向十步之外的小树走去。
PS:今天突然有事,时间来不及,只有这么多了。顺便一说,俺是码字苦手,这一章就是我三个多小时的成果。
第十三章 红颜祸水
李梦然手握长剑,快步向前。
前方,一株无名小树在雨中静立,一阵风吹过,稍显纤细的枝干微微摇晃,碧绿的嫩叶翩然拂动,看上去与之前没任何不同。
“很好,树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每片树叶上各中一剑,剑痕不过二寸,考核通过。”
走上前将小树从上至下细细察看了一翻,李梦然点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古剑问仙,是御剑飞仙阁自古传承下来的阁主佩剑,刃长三尺,呈苍青sè,不知以何物铸就,锋芒内敛,消铁如泥,只要轻轻一擦,就能把小树拦腰斩断。
能以麻绳缚住剑柄,隔着十步cāo控问仙进行斩击,只切树叶而却没有伤到枝干一丝一毫,说明李梦然对自身力量掌控已经妙到毫巅,指如臂使,好像身体本能一般,达至人剑合一之境。
“修为尽复,境界也达至人剑合一之境,这次的修行也算是圆满了。”
雨丝飘洒,远山如黛,他抬头远望,静静站了片刻,才将长剑悬在腰间,迈步向河滩边的小茅屋走去。
茅屋狭小,里面放的东西也不多,除了一些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具,最显眼的便是一张雪白的动物毛皮。
毛皮曾经的主人就是那只与李梦然对峙过的白虎。三天前,它来河滩边饮水,时运不济碰到了李梦然,被一剑穿脑,剥皮拆骨,吃了个干干净净,只余下一张上好的白虎皮毛。
嘎吱……
李梦然推开木门,躬身走进屋内,随意一扫,蹲下身,用蓑衣把虎皮包住,用麻绳扎紧,准备带回城里出售。一张完整的白虎皮,肯定能卖个好价钱,而在这人世间,没有钱可是寸步难行的。随后,他想了想,又从一小堆衣物中翻出一件带兜帽的黑sè斗蓬。
四个月间便由孩童成长为少年,实在是惊世骇俗,被人知道难免会被当成妖孽,最好还是披上斗蓬遮掩一番。虽然熟悉的人能看出体形不对,但只要没有真正的看见,还是能找个借口掩盖下去的。
拿起斗蓬,正要披上,李梦然动作忽然一顿,冷哼一声,道:“当妖怪就当妖怪吧!我就是我,何必为了他人的眼光而改变自己。”
说罢,便把斗蓬扔下,抓起虎皮,扬长而去。
…………俺绝不是凑字数的分割线…………
夜晚,乌云滚滚,暴雨如注,一个身披蓑衣的少年出现在妃雪阁后门。
“妃雪阁到了,时隔四个月,差点忘了路。”李梦然走到门前,抬头一望,脸sè顿时一变,眉头微皱:“怎么回事?往常这个时候妃雪阁都是灯火通明,载歌载舞,为什么今天一片晦暗,连一点曲乐之声都没有。”
他快步走上台阶,轻轻敲了敲门,没想到嘎吱一声,门自己开了,走进去看了看,诺大的院子里竟没有一个人影。
难道我来晚了?妃雪阁被雪女牵连,已经解散?
李梦然眉头皱得更深,手按剑柄,快步穿过门洞,走上长廊,向记忆中王伯居住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终于碰到了几个妃雪阁以前的侍者,不过皆是行sè匆匆,一脸忑忐,对李梦然这个从没有见过的外人也视而不见。李梦然随便抓住一人问清王伯和王越所在,也就再没理会他们。
“你是谁?”
在王老头的屋里找到了愁眉苦脸的王老头和冷着脸面无表情的王越,两人第一句话便是询问李梦然的身份。
“我就是小李,李梦然啊。”
“李梦然!?”
两人面面相觑,一脸惊奇。
“是不是奇怪我现在的样子。”
“不错,才过去四个月,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两人点头,异口同声的道。
“唉,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了。三个月前,我在练剑途中一不小心坠下山崖,被一自称的药老的白胡子老者所救。他说他本为海外散仙,游历中原,见七国互相攻伐,苍生受难,不由心生怜悯,想找一人结束这纷纷乱世。于是他掐指一算,来到燕都之外,正好见我天资聪颖,骨骼清奇……”
李梦然随意编了个坠崖遇仙的戏码搪塞,又费了一番口舌证明自己的确就是李梦然,之后不理会两人怪异的神sè,直接询问妃雪阁变成如此模样的原因。
“什么?雪女已经被燕王的叔叔雁chūn君派人请到了府上,准备把她整个人据为己有?而雁chūn君是当今燕王的叔叔,权倾朝野,几乎是整个燕国的无冕之王?”得知前因后果,李梦然也是一惊。虽然他算出雪女有此一劫,却没想到这一劫大到了这个地步,不由心中感叹:“果然是红颜祸水,长得越漂亮,引得祸越大。”
“对了,还有小高。当初在妃雪阁,为了维护雪女姑娘,小高得罪了雁chūn君。三天前,他也被雁chūn君派人抓走了,用来要挟雪女姑娘。”
“小高是谁?”李梦然问。只在妃雪阁待了几天,许多人的名字他都没有听过。
“小高就是我们妃雪阁最好的琴师。”
“琴师……哦,我想起来了。”一听到琴师,李梦然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某个文艺青年的形象:“一舞姬,一琴师,红颜引祸,权贵相挟,情深几许,生死相随,还真有琼瑶剧的感觉。”
“琼瑶剧是何物?”王越好奇的问道。
“混帐,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王老头一拍王越脑袋,转过头,一脸忐忑的看向李梦然:“小李,你准备怎么办?”
人有亲疏,邻有远近,他知道李梦然武艺高超,剑术卓绝,这么说,是希望李梦然能出手,把雪女和高渐离救出来。当然,小高是顺带的。
“怎么办?”意味难明的看了王老头一眼,李梦然洒然笑道:“当然是把雪女救出来了。我李梦然有仇必报,有恩必偿,即使前方是刀山火海,森罗地狱也在所不辞,何况一个小小的雁chūn君。任他权倾天下,手眼通天,只要是人,就会死。”
“那老头子就先在此祝小李你一帆风顺,马到功成了。”知道李梦然已看破自己的小心思,王老头老脸一红,抱拳一礼。
“好!重恩义,轻生死。步踏天下,剑问不平,十步之内,人尽敌国,这就是侠士之风,大丈夫当如是也!”
王越在旁边看得两眼放光,胸怀激荡。
“事不宜迟,我立刻就出发。”李梦然侧身不受王老头的礼,淡淡的道:“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一个领路的人,雁chūn君的府邸我可从没去过。”
“没问题,就让小越跟你去吧。”王老头也不在意,一把就将王越推了出来。
“什么,跟着去雁chūn君的府邸!”如同被一桶冷水当头浇下,王越热血顿息,身子一阵颤抖,不过一感觉到李梦然的视线看过来,他马上就平静下来,眼神闪烁:“李先生,我觉得这事不能着急,必须从长计议。雁chūn君在燕国可谓是只手遮天,他的府邸必定有重重兵马严加把守,绝不是那么容易冲进去的,一个不小心,便要被乱刃斩杀,死无葬生之地。何况雁chūn君想要的是雪女姑娘这个人,而不是一具美丽的尸体,所以雪女姑娘在短期之内一定不会有危险……”
“小兔崽子乱说什么呢?雪女姑娘xìng情高洁,把名节看得比xìng命还要重,如被逼迫,必定一死以保清白,哪里有时间去慢慢营救。”王老头又狠拍王越一记,恨铁不成钢道:“还不快去,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难道还担心小李让你持剑杀敌,冲锋陷阵不成?”
“放心,用不着你出手,只须要帮我指出雁chūn君府的位置就好。”
瞄了眼王越微微颤动的小腿,李梦然也淡笑着安慰。
糟糕,一时思虑不周,恐怕在李先生心里留下了懦弱畏死的坏印象。
王越心中一个咯噔,懊恼不已。
“李先生稍等,我马上就去把车赶出来。”
做错了事就得补救,他立即快步出门,去准备车马。
…………哼,我才不是凑字数的分割线呢…………
“驾,驾……”
风雨交加的夜晚,一辆老旧的马车斗雨急行,马蹄沓沓,在满是积水的大道上踩出一片片水花。
“吁……”
穿着蓑衣的车夫猛拉缰绳,把马车停在离雁chūn君府邸不远的街角处。
“李先生,雁chūn君的府邸到了。”
“这就到了么。”李梦然掀开车帘,注目远望,只见一气派非凡的府门矗立在风雨中,铁皮包裹的巨大门板上钉满硕大的铜钉,看上去坚固难催,汉白玉台阶布满云兽图纹,华贵典雅,两尊一人高的石狮立在门前,面目狰狞,栩栩如生,雷光闪过,好像要活过来,择人yù噬。
“你在这等,如果我半个时辰之后还没回来,你就可以先回去了。”
李梦然跳下车,看了看流金牌匾上写的“雁chūn君府”四个大字,对王越嘱咐了一句,便一整蓑衣,大步向前。
“好浓的血腥味!难道还有其他的高手前来营救?”
来到府门前,发现大门未关,中间留有一条缝隙,浓郁的血腥气从中传来,他瞳孔微缩,用力一推大门。
嘎吱……
大门中开,一幕修罗之景顿时映入李梦然眼帘。
第十四章 大战绝影(雾)
门内一片死寂,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在空间中静静流淌。
兵戈纵横,一具具身着甲衣的尸体或仰或卧,躺倒在地,一直向内门延伸,腥红的血水自他们身下缓缓流出,融汇,血流成河。
“刚死不久,都是一剑封喉,杀死他们的人必定是个用剑高手。”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李梦然走进门内,粗略的检查了一番尸体,眼中jīng光一闪,快步向门内跑去。
一路疾行,顺着大道穿过一个个门洞,到达一片巨大的广场,渐渐的,前方传来兵刃交击声。
“到了。”李梦然瞳孔微缩,突然加速,砰的一声,猛踏地面,一大片水花炸开,身形如箭,在雨帘中穿行。不久,两个正交战的人影出现在视线中。
其中一人正是当初看到的文艺青年,小高。不过此时的他看起来状态不怎么好,脸上有些许淤青,一身白衣被血迹染得半红不白,狼狈非常。
另一人是个中年人,一身黑sè紧身衣,手执两把残月似的短刃,脸型尖瘦,狰狞yīn狠,浑身上下杀气四溢。他,便是雁chūn君麾下的第一高手,绝影。
yīn云遮天,暴雨如注,冷锋破空,杀意激荡,两人在雨中往来腾挪,战成一团。
“你是在小看我吗?你的动作在雨里听来,就像是一条不会游水的狗。”突然,高渐离用手抓住了绝影的刀刃,任手掌被锋利的刃口割破,流下鲜血,也毫不理会,只是盯着绝影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出你最强的那一招。”
绝影不语,只是双眼微眯,脸上杀意更浓。
“别再浪费我的时间。”高渐离冷声说完,一挥长剑,斩向绝影,剑锋森寒,在夜幕下划出一道半月似的弧光。
绝影轻松闪过斩击,身影一晃,瞬间出现在高渐离身后。
轰,一道雷光闪过,无声无息间,一双寒光闪烁的双刃已交错架在高渐离的脖颈前,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轻松的割下高渐离的头颅。<ww。ienG。com>
糟糕,来不及了!
正在赶来的李梦然眼神犀利,瞬间发现了高渐离身处绝境,但此时他离两人所在还有数十步的距离,速度再快也不能一蹴而就。
只能碰碰运气了,希望高渐离你的命够硬。
“刀下留人!”李梦然当机立断,一声大喝,拔剑掷出。
此刻,两人正战到关键处,对李梦然的话皆是充耳不闻。绝影手腕一转,便要动手将高渐离的脑袋绞下。
同时,高渐离眼中闪过一抹冷光,手中长剑一旋,剑尖对准自已的腹部,便要捅下。
嗤……
寒刃穿空,剑气激shè,在雨幕中破开一条真空通道,直shè绝影。一颗颗雨滴从天而降,还未沾上剑身,便被剑气震散,化成一抹白sè的薄雾。
哼,与雁chūn君大人作对的人都得死……什么东西!?
一丝饱寒杀意的冷笑在嘴角绽放,绝影正要下手,双刃刚伸到一半,忽闻利器破空声。他眼角余光一扫,只见一把泛着冷光的长剑裂空而至,不由一惊,身形疾退,同时迅速将两刃收回,挡在长剑shè来的路线上。
就是现在!
李梦然一边急速靠近,一边关注高渐离与绝影的战斗,瓢泼的大雨也不能阻挡他犀利的眼神。眼看着绝影如自己预料的停下攻击,格挡长剑,他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右手中指微微一动,一股微弱的力量顺着一根肉眼难见的丝线传递到了长剑之上。
顿时,直shè绝影的长剑忽然微微一斜,化成一抹寒光,绕过绝影的防御,狠狠斩在他身上。嗤,寒光一闪,血珠飞溅,
怎么可能!
绝影惊骇yù绝,来不急换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长剑在自己胸前撕开一道狭长的血口。
长剑怎么可能会中途变招,难道是法术?或者,是传说中的百步飞剑?来者到底是何方神圣?……
绝影心念电转,捂住伤口暴退,停在高渐离三丈之外,看向这边赶来的李梦然,眼神闪烁。
“你是谁?”手腕一转,将几乎就要刺进胸膛的长剑重新持在手中,高渐离看着走到自已面前的李梦然,眉头微皱,冷冰冰的道:“刚才那一下你本来可以不用出手的,对付他,我还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是你的敌人。”彼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既然高渐离不给自己好脸sè,李梦然当然也不会犯贱得用热脸去贴冷屁股。他停下脚步,随手一扯丝线,将长剑收回,冷着脸道:“你先进去救雪女吧,这个人就交给我来料理。”
说到这里,见高渐离眉头一挑,似乎准备反驳,便立即淡淡的道:“怎么,难道这个时候你还要在自尊心上纠结,耽误营救的时机?”
“那……便多谢这位壮士出手相助了。”
高渐离一窒,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有些不情愿的拱了拱手道谢,便迅速向大殿方向跑去。
糟糕,大人那边没有一个护卫,绝不能让高渐离过去。
绝影神sè一变,就想动身拦载,不过下一刻,他便感到一股飘渺无形的气势锁定了自己,冰冷的视线落在身上,微微发麻,恍如在山林中被一只饿虎紧紧盯上。
“你是何人?你可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绝影缓缓转过身,冷着脸开始威胁:“雁chūn君大人是当今燕王的叔叔,身份尊贵,权倾天下。要是雁chūn君大人出了一点事,你和高渐离还有雪女三人一个都逃不掉,绝对会被整个燕国所通缉,天下再无容身之处,迟早,要死无葬身之地。”
“权倾天下?就雁chūn君也配?要说权倾天下,这个时候只有秦王才勉强算得上,何况就算是秦王又如何。阻我之道,万灵皆可杀。”李梦然面无表情,提着长剑向绝影漫步而去:“至于我的名字就算了,感觉把名字郑重其事的告诉一个死人挺不吉利的。”
“狂妄!”绝影大怒,大喝一声,直接冲杀过来。
“是吗?我还觉得自己已经很谦虚了啊。”李梦然一弹长剑,身形一闪,忽地出现在绝影面前。
好快!
绝影瞳孔一缩,弯刃破空,刹那间斩出。
铿……
寒光一闪,人影交错,兵刃交击的余韵在广场上激荡,两只残月似的弯刃高高飞上天空。
绝影神sè木然,保持着斩击时的姿势一动不动。
叮叮……
两只弯刃在空中停留了片刻,终于随着雨水落下,撞击地面,发出一阵颤鸣。与此同时,绝影的咽喉间出现一条红线,由淡转浓,接着噗,一朵妖娆的血花炸开,血沫飞溅,将身下的地面染得一片通红,不过刹那之后,又被雨水冲出,化成一条淡红的水流。
“嗬……嗬……嗬……”
喉间的凉意和痛楚终于让绝影回过神来,他捂住喉咙,踉跄着转过身,瞪大眼睛,指着李梦然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漏风的喉咙却只能让他从口中喷出一阵阵血沫。几秒之后,终于砰的一声栽倒,仰天躺在地上,眼中的神光渐渐暗淡,最终陷入沉寂,只有手脚还偶尔抽畜一下。
“这就是雁chūn君招揽来的高手?怎么连一剑都接不住。”
回首看了看绝影的尸身,李梦然失望的摇摇头,还剑入鞘,把视线投向前方的大殿。
不知何时,本来灯火通明的大殿已经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