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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闲云追月     秦时明月之剑问长生txt下载     秦时明月之剑问长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问心唯我

    大雨倾盆,雷声隆隆,把一切人世喧嚣尽皆掩盖。<ww。ienG。com>

    雁chūn君府,一人立在雨中,雨珠连缀如线,自蓑衣上流淌而下。

    “运气不错,这种天气里,周围的居民应该不会这么快发现雁chūn君府中的变故。”李梦然抬头望了望天:“不过世事难料,保险起见,还是尽快把事情办完。话说,高渐离和雪女怎么还没出来?难道里面还真有高手潜伏?”

    他整了整蓑衣,快步向大殿走去,一路上不要说侍卫,连尸体也不见一具。

    这么大一段距离,竟然连一个侍卫也没有?万一有个刺客溜进来,岂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能等死?真不知道在这混乱的战国时代,这个雁chūn君是怎么权倾朝野,活到现在的?难道,雁chūn君其实是个武学高手,对自己异常自信?还是说,他天生自带弱智光环?

    疑惑着来到大殿前,李梦然推开大门,只见殿内一片晦暗,大殿zhōng yāng,高渐离与雪女二人深情对视,似乎眼中只有彼此,再容不下他物。

    我去,要不要这么情深深雨濛濛啊!文艺青年就喜欢这个调调,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这么浪费时间真的没问题么?如果在这种地方被大军围上,那可真是插翅难逃了啊。对了,按一般言情剧的尿xìng,我现在好像是电灯泡的角sè,打扰他们不会被怀恨在心吧?

    要不,我先退出去,放首“你是风儿我是沙”之类的情歌调节调节气氛,再说句“学长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最终留下一个寂寞帅气的背影退场……

    看见这个场面,李梦然顿时就是一愣,心中疯狂吐起嘈来。当然,即使心里千变万化,波涛汹涌,这个有些闷sāo的家伙也没有在脸上显露出一丝一毫来。

    “咳咳,虽然不太想打扰两位,但此时情况紧急,要亲热的话还是等以后比较好,来rì方长嘛。”虽然嘴上说不太想打扰,但事实是他一回过神,立刻就毫不犹豫的把两人从美妙的气氛中拉了出来。

    听到其他人的声音,正沉浸于二人世界中的两人一惊,立马分了开来,脸上皆浮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尴尬之sè。

    “咳,多谢这位壮士出手相助,刚才杀意侵心,对壮士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这种难堪的时候当然得由男xìng去顶缸,高渐离清了清嗓子,很自觉的先上前搭话,拱手道歉。心情平静下来后,他也发觉自己当初的语气有些失礼了。

    “没关系,作为一个剑客,我能理解你当时的心情。”李梦然说着,转头看向雪女:“还有,你不需要向我道谢。我看得出,当时你那一剑快过绝影的刀,结果会是他死,你伤。我不过是出于谨慎顺手帮同伙一把,想着能得一份助力是一份助力。”

    “至于雪女姑娘的事就更不用你谢了,我这个人恩怨分明,既然欠了雪女姑娘一条命,我就一定会还上。即使你不来救她,我也会来。”

    “唉?你说我欠我一条命?可我并没有见过你啊。”雪女疑惑起来,对于眼前这位少年剑客,她是完全没有一点印像。

    “不,你见过我,只是现在的我与之前的我有了很大的不同而已。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了……”李梦然又把坠崖遇仙的剧本拿出来忽悠了一遍,之后,他也不去看两人怪异的神sè,径直问:“对了,雁chūn君呢?”

    “雁chūn君?”雪女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看向大殿尽头:“在那呢,你找他有事?”

    “的确有事。”李梦然点头,顺着雪女的目光看去,只见大殿尽头的矮塌上,一具身着红sè华衣的尸体伏在地上,身旁,果品杯盘洒了一地,前方酒爵翻倒,一片殷红的酒液淌在地板上,于黑暗中泛着微光。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高渐离淡淡道:“现在的他,恐怕什么事都干不了了。”

    “没关系,我只是想找他借样东西。”李梦然微微一笑,拔出问仙,走到雁chūn君的尸体前,一剑斩下。

    噗!

    寒光一闪,雁chūn君的头颅顺着地板滚了出去,一腔腥热的鲜血汩汩而出,在地上汇成一滩小小的血洼。

    “我只是想借他的脑袋用用而已。”他笑着,还剑入鞘,蹲下身,开始剥雁chūn君的外衣。

    咦,这是什么?

    突然摸到些硌手的东西,李梦然心中一奇,把东西掏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些金银珠宝。

    哦,是钱啊,正好,我的修为已经到了瓶颈,准备出去挑战各国的成名剑客,南来北往,没有钱可不行。反正连脑袋都借给我了,再多借一点东西,想必雁chūn君也是不会介意的。

    他眼睛一亮,立马就把雁chūn君浑身上下都掏摸了一遍,将值钱的东西都塞进了自己怀里,最后,才拿起剥好的外衫把雁chūn君的脑袋细细包好,最后还打了个蝴蝶结。

    李梦然,一个极度危险的人。从看见尸体起,他的眼中不但没有一丝波澜,而且砍头,搜尸,整理头颅的过程中嘴角一直挂着笑意,这说明这他的内心极端的漠视生命。这种人,要么是一个心里扭曲变态的杀人狂魔,要么是为了追求某种目标,便能不择手段,杀尽天下也再所不惜的求道者。与这两者走得太近的人,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看着李梦然微笑着斩下雁chūn君的头颅,微笑着搜尸,微笑着把雁chūn君的脑袋当洋娃娃一样细心整理,打包,高渐离与雪女的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寒意。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对李梦然敬而远之。

    “好了,搞定。”拍拍手,李梦然提起裹着雁chūn君头颅的包袱,来到高渐离与雪女面前,郑重道:“记住,雁chūn君和所有的士兵都是我李梦然杀的,而你们,不过是两名一不小心被波及的无辜舞姬和琴师而已。虽然还是会被怀疑,但以妃雪阁主人的能量,这种程度应该没关系吧。”

    “你想为我们顶罪!?”高渐离与雪女一惊,同时心中略感愧疚,刚刚他们还把李梦然当做变态杀人狂一般的危险人物来着。

    “这不是顶罪,是报恩。”李梦然淡淡道:“我说过了,一命换一命。虽然雁chūn君已死,但雪女却陷入了更大的绝境,只有帮她完全扫除后患,我的这次报恩才算圆满不是吗?”

    “……”高渐离与雪女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心绪复杂难名。

    “好了,就这样吧,时间不等人,要是被堵在城内可就有些麻烦了。”李梦然挥了挥手,转过身,迈开步子,便要离去。

    “等等!”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是雪女。她快步走到李梦然身前,盯着李梦然的脸,居高临下的冷声道:“我不需要你的报恩。说起来,当初的救助行动不过是一种廉价的施舍,不值得你用命来还。那时躺在雪地里的即便是一只猫,一只狗,一匹马,我也一样会让人救起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既能得到别人的感激,又能满足自已的同情心,何乐而不为呢。”

    “我不喜欢占别人便宜。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走吧,我雪女犯下的错还不需要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屁孩来补救。”

    呃……不到十岁的小屁孩!?

    李梦然脚步一顿,额头青筋微跳。

    “不错,我们做下的事我们自己承担。”高渐离也走过来,轻轻握住雪女的手,朗声说:“让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孩子去顶罪,而我们却在外消遥,这种事我们还做不出来。”

    “你们以为我刚才是在征求意见吗?”深吸一口气,将心里的火气平复下来,李梦然冷笑:“不好意思,从始至终我都只是在陈述我自己的决定而已。你们怎么做是你们的事,我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我只求了却因果,问心无愧。”

    “之后,我会按照自己的计划为雪女脱罪,你们只需要装作被打斗波及的平民便可,如果非要寻死,我也不会拦着,反正,我已经尽力了。”

    说罢,不理会高渐离和雪女难看的脸sè,径自离去。

    “这个人,真是让人难以捉摸。”雪女看着李梦然远去的背影,眉头紧锁,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五味杂陈。

    “的确,有时和善,有时冷酷,有时宽容,有时霸道,有时贪婪,有时无私,看上去像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感觉却又有自己绝不会逾越的坚持,我行我素。”高渐离望着李梦然在大雨中忽隐忽现的背影,也是一脸复杂,眼中带着些许茫然:“阿雪,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配合他了。”说完,雪女转头看向身旁的高渐离,轻声道:“走吧,回家。”

    “嗯。”高渐离也转头看向雪女:“回家。”

    两人又一次深情对视,虽然殿外风雨交加,雷光阵阵,但在他们心中,却感觉整个世界似乎都渐渐安静下来。

    轰隆!

    电光频闪,狂雷惊天,黑云压城,斜风卷帘。无数条细细的水流自云间泻下,破碎,冲刷这不洁的尘世,茫茫白雾升腾,笼罩了整个燕都。

    雨下得更大了,屋檐下,一只燕子缩在巢穴中,乌溜溜的眼珠子看着外面的狂风暴雨,它的翅膀下,一只rǔ燕缩成一团,把小脑袋埋进翅膀中,静静休憩。

    雁chūn君府,一把油墨纸伞自内殿缓缓而出,在风雨中撑出一片小小的平静空间,伞下,一男一女并肩而行,雨滴从天而降,打湿了男子露在外面的半身衣衫。

第十六章 王候将相,宁有种乎?

    雁chūn君府外,大雨倾盆。

    “李先生,你回来了。”

    看见李梦然从府中出来,王越一脸欣喜的打了个招呼。李梦然进雁chūn君府明显不是去做什么好人好事,在等待的过程中,他可是一直提心吊胆,深怕府中突然冲出一队士兵把他抓住,打入大牢。而且,李梦然之前答应了传授他更高一层的剑技,要是李梦然被抓了,他找谁去学?

    “嗯。”李梦然应了一声,走到马车前,随口问:“这段时间有其他人来么。”

    “没,现在下这么大的雨,哪有人会出来。”王越一边回答,一边上下打量着李梦然,见其不但毫发无伤,且身上连一丝血迹也没有,便默默的在心中把李梦然的武力值又提了一个档次。接着,他注意到李梦然手上不停渗出血水的包袱,不由问:“李先生,这包袱是?”

    “哦,包袱里的是雁chūn君的脑袋”李梦然把手中的包袱放在王越身旁,爬进车厢,随意回道。

    “哦,是雁chūn……什……什么!?……雁chūn君!!”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王越惊骇yù绝,脸刷的一下变得一片惨白,下巴哆哆嗦嗦的,连话都说不太清楚了:“李……李先生,你竟然……竟然真的把雁chūn君杀了?还……还砍下了他的头颅?”

    虽然李梦然一开始就流露出了些许杀掉雁chūn君的意思,但王越一直没把那时的话当回事,只以为是李梦然的自我吹捧。他以为,李梦然最多不过是悄悄潜进雁chūn君的府邸,把雪女救出来而已,至于杀掉燕chūn君,那种念头他心里连想都没想过,或者说,是想都不敢想。

    雁chūn君是谁?是天下最尊贵最有权势的六人之一,当今燕王的亲叔叔。他权倾朝野,高高在上,是站在金子塔最顶层的那部分人中的一个,要杀王越这种低贱的奴仆,他甚至连话都不用,只要一个眼神,自然就会有人将王越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当然,没有特殊的原因,雁chūn君是不会让人去杀王越的,因为王越这个人根本就没有资格进入他的视线,与地上随处可见的蚂蚁等同。两者几乎不可能发生交集,更难发生冲突。人会与一只蚂蚁过不去么?当然不会,因为只要一脚把它踩死就好。

    而现在,能把自己随意踩死的大人物就被李梦然一剑斩了,头颅放在自己身旁。可以想像,涛天的报复马上就会到来,如果作为从犯

    被抓到,必定要被打入天牢,rìrì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种情况王越能不惧怕么?

    “没错。”把已经湿透,有些破旧的蓑衣脱下,换上新的,李梦然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难道你不相信?裹着他脑袋的包袱现在就放在你的身边,不相信的话你可以亲自解开看看。”

    “不敢,不敢,王越怎敢怀疑先生。”虽然口中连道不敢,但最终,王越还是着了魔般,把颤颤巍巍的手掌缓缓伸向包袱。这一刻,他心跳如鼓,嘴唇颤抖,喉咙发干,胸口好像压了一块巨石,几yù窒息。

    这轮廓,的确是人的头颅,而且,大小和形状都和印像中的雁chūn君差不多。

    手掌终于按上包袱,小心翼翼的抚摸了一番,王越终于亲手确定了包袱中的物品是什么东西,顿时,一股莫大的恐惧自心中升起。

    “啊。”好像被马蜂蜇了一般,他惊叫一声,瞬间把手挪开。

    这只低贱仆从的手,刚才摸到了六国身份最尊贵的人之一,雁chūn君的头颅。

    王越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右手,好一会儿,脸上的惶恐之sè渐渐平静下来,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渐渐破碎,化成废墟。

    原来,号称血统高贵的贵族与平民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同样会死,同样会流血,被砍下的脑袋也跟普通人一样……

    “怎么样。”李梦然掀开车帘走下来,淡淡的道:“看见雁chūn君这样的大人物,激动么?”

    “李先生说笑了。不过是一个人而已,在这蓟城大街上随处可见,有什么好激动的呢?”此时,王越的脸sè虽然还有些苍白,但一双眼睛却明亮有神,瞳孔中似乎闪烁着一些之前从未有过的光芒:“您杀了雁chūn君,为了维护贵族与统治者的威严,燕王与贵族们一定会对您进行不死不休的报复。到时候不光燕国,与燕国交好的其他国家也会出现您的缉捕公文,整个山东几无立身之地。您打算怎么办呢?”

    “我自然有我的打算,只要不是被大军剿,凭他们的手段想要抓住我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李梦然微笑:“说实话,我还真希望他们能给我制造一点麻烦,让我这一路上也不至于太无聊。不过,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实在是微乎其微。”

    他摇摇头,拿起包袱:“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我还得让雁chūn君最后亮亮相呢。”

    “请等一下。”见李梦然要走,王越立刻站起来,不卑不亢的道:“李先生,您当初给我的承诺可还有效。”

    “我的承诺,任何时候都有效。”李梦然细细打量了王越一番,郑重道:“一看便知你这几个月来的确是勤练不缀,那么,我在此问你,是否还要跟我学习更高一层的剑技?”

    “当然。”王越斩钉截铁的回答。

    “你可要考虑清楚,今天过后,我可就是燕国通缉的重犯了。”

    王越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还是道:“我相信李先生必定不会让王越失望。”

    “好,半个月之后,城外初遇之地等我。”李梦然提起包袱,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意味深长的道:“当然,你也可以趁此机会把我的消息卖给燕王,说不定便能搏得一世富贵呢?这可比没rì没夜的练剑轻松多了。”

    语罢,不再理会王越,走到车前,翻身骑上拉车的马匹,挥剑斩断马绳,策马而去。

    “告密?比起荣华富贵,更大的可能是被暴怒的贵族们迁怒,死无葬身之地吧。”

    王越望着雨幕,喃喃自语了片刻,立即跳下马车,把被斩断的马绳绑在仅剩的一匹马上,驾车离开。

    李梦然拿着雁chūn君的脑袋去做什么他大概能猜到,再过不久就会大量士兵围过来,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

    “快到了,燕国的王庭。”

    几条街外,蹄声阵阵,马鬃飘扬,一骑破开风雨,踏着朵朵水花疾驰向前。大道尽头,一片巍峨庄严的宫墙高高耸立,绵延如山。

第十七章 替天行道

    巍峨雄伟的朱红sè宫门矗立在一片白茫水雾中,任风吹雨打,岿然不动。

    “这该死的鬼天气。”

    宫墙下的门洞中,一队卫士正在值守。统领坐在小凳子上,瞪着门外的雨幕,一边咒骂,一边把湿透的靴子脱下,倒出积水。

    “统领,这场雨还要下多久啊?这几天铠甲受了cháo,都快生锈了。”

    一名年轻的士兵满脸殷勤的过来帮忙,随口问道。

    “所谓骤雨不终朝,暴雨不终rì,这阵雨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了,站好。”

    统领说到一半,突然停下,一挥手,众卫士立刻穿戴整齐,站得笔直,看向宫门外。

    啪……啪……

    不久,策马甩鞭的声音传来,一辆四匹白马拉着的豪华车驾自雨中出现,向宫门疾驰过来。车前的风铃被风雨拨动,摇晃,传出阵阵清脆的铃音。

    “什么人,这里是燕国王宫……”

    “等等,不用阻拦,那是太子殿下的车驾。”

    马车向宫门冲来,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年轻的士兵见了,刚想站出来拦驾,却被统领的一句话所阻止。

    “啊,是燕丹殿下的车驾!?”

    年轻的士兵一惊,立刻回到队列,昂首挺胸站得笔直,目不斜视。

    “驾!让开!”

    马鬃飞扬,铃音急响,车夫驾着马车像风一般直掠而过。马蹄践踏地面,溅起片片积水,把两旁的士卒们泼得满身满脸,衣衫尽湿,但士卒们却没有一人脸上露出怒sè。

    “太子殿下很少把车驾赶得如此之急,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吧。”

    统领一把抹去脸上的污水,看向车马远去的地方,眉头微皱。

    “是啊,不知道又出了什么变故。”

    “唉,这几年的rì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车驾远去,众人皆放松下来,点头附和,大倒苦水。

    “不过太子殿的车驾还真是气派啊。”那年轻的士兵突然出言,一脸羡慕的感叹:“用四匹马拉车,还清一sè是白的,我刚才看了看,每一匹都神骏非凡,身上连一丝杂毛都没有。”

    “大惊小怪。”看着士兵年轻而充满活力的面庞,统领眉头舒展,轻笑道:“你刚来,见识短浅,还没见过朝中的诸位大人,再多待几天你就会知道,论排场,太子殿下还真算不上大,雁chūn君大人的车驾才叫真正的气派。”

    “雁chūn君大人?”

    “雁chūn君大人是当今陛下的亲叔叔。”统领压低声音道:“这位大人xìng情暴烈,权倾朝野,在我们燕国,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平rì里太子殿下也要让他三分,以后见了,千万小心谨慎,不要犯错,否则谁都救不了你。”

    “什么人!”

    两人正在说话,一声大喝突然传来,统领立刻抬头扫视,只见诸位士卒长戈对外,严阵以待。宫门外,蹄声轰鸣,雨珠飞溅,乌云倾世,一骑东来,虽只一人,一马,却自有一股雄浑沉凝的气势,恍若一座万仞雄峰直撞过来。

    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统领脸sè一沉,铿的一声拔出腰间长剑,寒声大喝:“来者何人!?这里乃是燕国王庭,擅闯者杀无赦,还不快快下马!!”

    声音在雨中远远传扬开去,然而马上的骑士不但不停,反倒一抽缰绳,加快了速度。

    “早闻雁chūn君仗势欺人,无恶不作,今rì见天雷击山,风雨交战,正是杀人埋尸之rì,特上府将其斩杀,以正天道!冤有头,债有主,剑客李梦然,行不更名,作不改姓,如有人yù报此仇,尽管寻我了断!”

    急电横空,雷光耀世,一人一马风驰电掣,破开风雨,如离弦之箭直shè宫门,马上的骑士嘴唇开合,虽然幅度不大,声音却清晰洪亮,于宫门前的广场上回环激荡,压过了天地间的轰轰雷鸣。

    最后一个字出口,骑士正好冲至宫门前。他随手一掷,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似疾箭般shè入那名年轻士卒怀中,并将其击退,打翻在地,随后一拉缰绳,马头回转,踏碎地面,甩出一片狂风暴雨,疾速冲进雨幕,向远方而去。

    在马匹转向的那一刹那,所有的士卒都清楚的看见了马上的骑士。

    那人大约是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白袍蓑衣,腰挎长剑,身材匀称,面容冷俊,浑身上下杀气蒸腾,一双眼睛笼罩在暗影中,眼神漠然,似是神灵俯瞰,眸光湛湛,恍若烈rì昭昭。

    雷光闪烁,明暗交织,他的身姿轮廓在光与影之间忽隐忽现,好像从地狱神渊中爬出的魔神,又如从无尽轮回中杀出的修罗,让人心生寒意,两股战战。

    那人是谁!?这么年轻,就拥有如此可怖的气质和杀气,rì后定非池中之物。

    守卫宫门的士卒虽然个个身强力壮,纪律严明,算得上是jīng锐,却大部份都没上过战场,被李梦然的满身杀气吓得冷汗直冒,浑身僵硬,片刻之后,才缓过劲来。只有士卫统领,虽然心中惊悸,但一直挺着身躯,正视李梦然,直至一人一马的背影消失在风雨中。

    对了,刚才那人扔过来一样圆滚滚的东西……还有,他说的话……

    统领忽然回过神,心中不祥的预感瞬间浓重起来。他铁青着脸,快步走到被打翻在地的那名士兵身边,发现士兵昏了过去,顾不上救治,直接翻过身,从其怀中取出包袱,抖着手解开,然后……

    “啊!!这是……雁……雁chūn君大人的头颅!!”

    惊叫声在门洞中往来回荡,统领惊骇yù绝,失声变sè。

    “啊!那人说的是真是!真是雁chūn君大人的头颅!!”

    “完……完了,我们一定会被大贵族们迁怒,人头落地的。”

    其他士卒围过来,见到包袱中的头颅,也是纷纷sè变,脸sè惨白,满眼惧sè,有些人甚至害怕得全身无力,一屁股坐倒在地。

    而就在他们为雁chūn君的头颅惊惧的时候,李梦然已经骑着马到了东城门,即将离开蓟城。

    “驾。”

    他一抖缰绳,突然加速,直接冲进门洞。同一时间,门洞的另一头,一辆jīng致小巧的马车悠然入内,拉车的白马晃着脖颈,不紧不慢的迈动蹄子前行,银sè马铃轻轻晃动,传出阵阵清脆悠扬的铃声。

    这种感觉……好强!!

    李梦然的速度极快,一下子冲到马车前,两者交错的刹那,李梦然瞳孔微缩,浑身寒毛倒竖,心中一阵惊悸。在他的感知中,身旁路过的那辆马车中似乎装载着一个小小的黑洞,幽暗yīn寒,周边一丈之地内的所有天地元气尽被扯入其中,有进无出。

    “嗯?有高手路过,气机凌厉飘渺,如剑如仙,也不知是哪家之人?……算了,此刻正事要紧,不宜节外生枝。”

    车中之人也有所感应,不过发现路过之人以极快的速度远去之后,便合上双眼,不再理会,静静的修练起来。却不知,自己与真正的目标擦肩而过。

    “好险,马车中的那人比现在的我强多了,直接吞纳天地元气,至少也是合天人初境,现在不宜接触。不过先秦时代,果然高手辈出,看来,我的剑不会再寂寞了。”

    出了门洞,惊悸之感被瞬间压下,取而代之的是沸腾的战意,李梦然一边加快速度,远离燕蓟,一边回首张望,嘴角微扬,露出兴奋的微笑。

    “希望以后还能再遇,不过下一次,我一定会拥有击败你的力量。”

    他眼中jīng芒四shè,宛若宝剑出鞘时绽放的神光,直到再看不见马车的影子,才渐渐暗淡下去,把头转回,逆着风雨,顺着大道远去。

    …………半月之后…………

    蓟城外,细雨如丝,和风拂面,绿树葱郁,鸟语花香。青草刚没过脚腕,随风轻摆,荡开一片片涟漪,远方的连山如黛,烟雨朦胧,似一幅泼墨画卷。

    王越一袭青衫,撑着一柄绘着墨梅的油纸伞,正静静的站在前往蓟城的大道边,等一个必须要等的人。看得出,他等了很久,身上的衣衫已被水汽润湿,染上一层暗sè。

    “很好,你依约来了,而且,没有把我的消息告诉其他人。”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总算来了,不过,声音好像有点不对。

    王越眼中闪过一丝喜意,立刻转过身,但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空荡的草地。

    “怎么回事?人呢?”

    他疑惑自语,左右扫视一番,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低头,往下看。”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王越依言而行,立刻发现面前有一个身披斗蓬的矮小身影正老神在在地站着,背对自己。

    “你是谁?而且刚才对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王越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心中jǐng惕渐生,说话也小心翼翼起来。他等的人身材可没这么矮,嗓音也没这么嫩。

    “不用疑神疑鬼了,是我,李梦然。”

    说着,那人缓缓转过身来,揭下兜帽,王越定睛一看,顿时大吃一惊。这人还真是李梦然,不过,是十岁版本的……

第十八章 再寻乾坤

    “李先生,您怎么又变回这个样子了?!”

    看着眼前粉雕玉琢如同瓷娃娃一般的小男孩,王越惊讶不已。

    “不过用了一些不入流的小技巧罢了。”李梦然淡淡的说着,浑身上下发出一阵咔嚓咔嚓的爆鸣,身材拔高,肌肉蠕动,转瞬间,从可爱的小孩子变成一个剑眉星目,面容冷俊的少年。

    “这……这是……”清清楚楚的将李梦然的变化过程完整看完,王越瞠目结舌,惊骇难言,心中对李梦然再添一层敬畏。

    “不用大惊小怪。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李梦然微笑低语,声音似有神秘的魔力,字字传入王越耳中,使他的情绪立即平复下来。

    且不说王越回过神后心底又如何震动,单说李梦然,见王越神情缓和下来,便马上开口,询问当rì自己走后的情况。

    “您走后不久,立刻便有许多官兵闭锁城门,在城内大肆搜查,听说还有一大队的王宫禁军出城,联合城外的数万大军布下天罗地网,把蓟城周围都翻了一遍。不过没几天他们就偃旗息鼓了,只在城门口的告示栏上贴了一张通辑榜文,置以高额赏金,悬赏您的人头。”

    看了李梦然一眼,王越平声述说。一开始,他也实在是想不到李梦然是如何躲过数万大军联合围剿的,直到今天才恍然大悟。有那样惊世骇俗的易容术,这天下又有何处不可去。

    “意料之中的事,现在整个燕国都自身难保,哪里还能拿出数万大军长时间追索一个杀手。”李梦然冷笑,接着问:“雪女和高渐离怎么样了?”

    王越低下头,恭声答道:“他们被官兵抓去审问了一番,不过没多久就被放了出来,几天前,妃雪阁已经重新开张了。”

    “嗯,如此一来,我在燕都欠下的因果差不多都已经还完了。”李梦然微微颔首,一脸肃然的看向王越:“现在,我们来谈谈关于你的事。”

    接下来,李梦然先是向王越简单介绍了一下御剑飞仙阁,然后提出收他为飞仙阁的记名弟子,传其一套真正的上乘剑术。一心往上爬的王越当然一口答应,叩头拜师。

    简单的入门仪式之后,李梦然找了个地方,根据王越自身的情况,在御剑飞仙阁传承的七百二十种下品剑术中选了一种最适合的教授给他。能被历代御剑飞仙阁阁主收录进镇派秘典《剑经》中的剑术,毫无疑问都是所有剑术中各具特sè的最上乘者,李梦然并没有食言。

    人迹罕至的丛林中,时间静静的流逝,两人一个教,一个学,全神投入,直到,第二天破晓。

    天地间一片寂静,地平线上渐渐升腾起一片白茫茫的,如雾如幻的霞光。不久,一颗金灿灿的大火球忽然跃出地平面,刹那间,金芒耀世,霞光万缕,暗夜破碎,山河显形,大地复苏,万灵吐息,和风送暖,晨露生光。

    “王越,这套捕风捉影剑术你已完全记下,现在,我有一件事想交给你去做。完成了,你便是御剑飞仙阁的正式弟子,我不但会传你中品剑技,还用秘术帮你洗筋易髓,开悟明心,提升你的资质,让你有踏上巅峰的机会。”

    “如果失败,则一切休提。这件事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你仔细考虑一下,做还是不做。”

    李梦然迎着朝霞站立,挺拔的背影被晨光镀上一层金边。

    秘术!洗筋易髓!开悟明心!通往巅峰的道路!

    王越眼睛一亮,心念电转。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到自己的资质并不怎么样,光是把一套并不算复杂的剑术记牢便要花去大半天时间,这还是在有李梦然从旁指点的情况下。以自己的资质或许勤学苦练一辈子也永远达不到顶峰,梦想还没起航便已夭折,这个冰冷的现实他也早已有所预料,只是他不甘,侥幸,不想相信而已。

    现在,有一个踏上巅峰的机会摆在面前,但是,机会的背后是能让贪婪者摔得粉身碎骨的悬崖,他,该如何抉择?

    王越一张脸忽晴忽暗,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终于一咬牙,坚定决绝的道:“权势命里搏,富贵险中求,阁主,这件事我接了。”

    “很好,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等价交换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理。想要爬上巅峰,就得用命去赌。”李梦然赞许的笑了笑,转过身,把一个卷轴递给王越:“这是一卷我抄录的宝图,我要你做的事便是确定一下图中宝地的位置。”

    “楚国巫县,神农架,乾坤谷?”接过卷轴,王越展开一看,眉头微皱。

    “这卷宝图据说是几百年前,一位叫苍冥子的前辈真人传下来的,图中所画的道路有的或许已经变迁,不复旧貌,但大体的位置应该没错。另外,神农架中异兽众多,毒虫遍地,危机重重,诡秘无比,一不小心便会死无葬身之地,我把所有的注意事项都写在了卷轴末尾,你得牢牢记住,倒背如流,否则遇到危险,神仙难救。”

    “综合各方各面考虑,我给你两年的时间来确定乾坤谷的位置,记住,找到之后千万不要贸然进入,乾坤谷外有天然生成的阵法,不通阵道的人绝对是有进无出。至于亁坤谷的确定,你只需要在旁边找一座高峰观望,上圆下方的便是,只要见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两年之后,此时此刻,我还在此地等你,如果你第二天还没有到,我就当你死在了丛林里。”

    王越把李梦然的话牢牢记下,接着将地图大概的扫了一遍,抬起头,质疑道:“阁主,这卷宝图可靠么?几百年前的事,谁知道是真是假。”

    “你的想法没错,我也认为有虚构弄假的可能。”李梦然点点头,道:“所以几天前,我特地用文王八卦算了一下,从结果来看,乾坤谷确实存在,作假的可能微乎其微。”

    “那就好。”对于李梦然的xìng格,王越自认还是有所些了解的,即然李梦然肯定的说了,他也就不再去问了,直接将卷轴收起,放入怀中。毕竟,李梦然要杀他也不过是一剑的事,根本不需要搞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对了,这是给你准备的路费。”

    李梦然突然扔过来一串东西,王越接住一看,是一串珍珠手链,上面的每一颗珍珠几乎都有龙眼大小,流光溢彩,绝对称得上是稀世奇珍,就这一串,买下一整座小城都绰绰有余了。

    “这个……太多了吧。”王越的手在颤抖,作为一个低贱的仆役,这种价值连城的东西他虽然看过,却从来没有摸过,更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得到一件。

    “祝你好运,我看好你哦。”李梦然没有接话,微笑着拍了拍王越的肩膀,转身离去。

    “对了,你帮我给雪女带一句话,就说天下第一舞姬的名号她承受不起,让她趁早和那个叫小高的琴师隐居山林,否则必有大祸。”

    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下,头也不回的留下这么几句话,然后再次迈动双腿,一步丈许,似缓实快,如缩地成寸般远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在地上遗下一个个深有寸许的脚印。

    …………韶华易逝,转眼间,一年过去了…………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易水两岸,满目素白,遍地银霜。

    易水之畔,一行人满面悲凄,依依不舍,在在风雪中前行,任残雪加身,亦不低头拂拭,只为一人送别,只为多看那人一眼。

第十九章 荆轲

    公元前227年,冬,易水之畔,太子丹及高渐离一行人送别荆轲,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就到这儿吧。”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年青人转过身,嘴角一如既往的挂着灿烂温暖的微笑,似乎,自己并不是去刺秦赴死,而是前往永远没有战争,没有纷争,没有悲伤的桃源仙境。

    一名满身书卷气的儒雅中年人自随从手中接过一杯酒递上,面sè凄切,颤声道:“荆卿一路珍重,且饮薄酒一杯,权当为卿饯行。”

    荆轲微微一笑,双手接过酒杯:“此去必取嬴政xìng命,不负殿下所托。”

    朔风凛冽,一片洁白的雪花被风拨弄着,飘飘摇摇,身不由己的落入杯中,清澈的酒液瞬间荡起片片涟漪。

    “丹期待你早rì归来!”中年人说着,又拿过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谢太子。”荆轲举杯,将杯中之酒与落雪一起倒入口中。

    “荆轲大哥,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高渐离急步上前,声音哽咽。

    虽然这么说,但他何尝不知,去秦国的都城咸阳刺杀当今秦王,不管成与不成,都绝对是十死无生。是以,话一说完,两行清泪便自眼角流下,在冷风中渐化成冰,刺痛肌肤。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小高,我答应你,一定平安归来。”荆轲眼中闪过一丝悲凄,却依然笑着拍了拍高渐离的肩膀,大声作出承诺。

    “大哥……”高渐离眼中尽是悲凉,低下头,不复言语。

    “荆壮士,薄酒一杯,祝君凯旋。”

    “荆兄弟,路途遥远,千万保重。”

    接下来,众人一一上前,诉说离别之情。

    ……

    “诸位保重,荆轲去了。”

    人有悲难欢离合,月有yīn晴圆缺,离别的时刻终究还是来了,荆轲抱拳一礼,在众人的注视中转过身,大步而去。

    “铮……”

    高渐离盘坐于地,披头散发,为荆轲击筑送别。筑音铿锵有力,沉凝低回,在寒风中缭绕不绝。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荆轲闻筑音,没有回头,只是和着节拍放声高歌。词意悲凉,歌声却豪迈不羁,慷慨激昂,不见一丝悲伤与胆怯。

    一时间,雄浑激越的歌声与苍凉悲壮的筑音交相应和,在天地之间,在易水两岸往来回荡,久久不息。直至漫天风雪将荆轲的背影完全湮没,再不可见。

    ………我是不是凑字数的分割线…………

    yīn云重重,覆满天空,白雪皑皑,铺陈大地。寒风呜呜作响,若枉死者的亡灵在怨声哭泣,残雪落地无声,似战场上的生命在默默消逝。

    白茫茫的雪原上,荆轲踽踽独行。远离亲友,那骗人欺己的笑容终于卸下,此时,他脸上即没有喜悦,亦没有悲伤,只是一片平淡。

    以生命换来了结一切的机会,荆轲的心中实是悲喜交加,复杂难明,但这一切丝毫没有在那张平淡的脸上显示出来。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自丽姬消失之后,他的脸上一直都戴着一层面具,玩世不恭,放浪形骸。久而久之,他都已经忘了该怎样做出假笑之外的其他表情。

    想要大笑,却只能微微扯动早已僵硬的面部肌肉,做出一副不是表情的怪异表情,对镜自照,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堪入目。

    想要大哭,却发现眼泪早已流干,甚至连悲伤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于是,既不想假笑,也表现不出情感的他只能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永远这么平淡着,一直到死。

    嘎吱……嘎吱……

    地上的积雪很深,一脚踩下,便直没至膝,多停一会儿,刺骨的寒意便顺着双腿蔓延至全身,渗入骨髓。

    即便如此,荆轲的依然故意放慢了脚步,在风雪中缓缓前行。他不是惧怕即将面对的命运,只是想在这最后时刻好好看一看燕国美丽的冬天。

    “先生可是荆轲?”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漫天风雪中清晰的传入荆轲耳中。

    “阁下是谁?”荆轲眼中闪过一抹凝重,凝神看向前方。只见冰天雪地中,一个面目冷俊的少年剑客长身而立。

    他就站在大道正中,黑发及肩,腰悬长剑,一身雪白,衣袂随风,整个人的气息完全融入这漫天风雪中,即使是荆轲也是在开口的那一刹那才发现他的存在。

    “在下李梦然,只是一名剑客,一名追求剑道极致的剑客。”李梦然淡然回答:“冒昧来访,只为领教传说中的‘惊天一剑’。”

    “哈哈,什么‘惊天一剑’,我根本就没听说过,小兄弟找错人了吧。”不知何时,荆轲又戴上了那张假笑着的面具。他挠了挠头,把背上的残虹取下来晃了晃,讪笑着道:“别看我身背长剑,其实只是个样子货。世道艰难,鱼龙混杂,这把剑也不过是一个伪装的道具罢了。”

    “先生可是荆轲,如果是,请出剑赐教。”李梦然只是淡淡的看着荆轲,完全不理会他的装疯卖傻。

    “我的确叫荆轲,可我也确实不会用剑,你让我怎么赐教?”

    “请出剑赐教。”

    “哎,小兄弟你怎么不听人话呢?都说了我不会用剑了。”

    “请出剑赐教。”

    “喂,你小子到底想怎么样?说了不会用剑了,还不把路让开。”

    “请出剑赐教。”

    “算我服了你了,我认输,行不行?你快把路让开吧。”

    “请出剑赐教。”

    ……

    不论荆轲如何说,李梦然皆纹丝不动,只回以坚定的眼神和那句“请出剑赐教。”

    这也就是对荆轲,若是其他人,若非是佩服他直面生死的勇气,李梦然早就出剑杀上去了。只要不想死,就得还手,一还手,李梦然的目的自然而然就达到了,哪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看来,只要我不出剑,你是肯定不会让路了。”

    片刻之后,荆轲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绝不是装疯卖傻就能糊弄过去的。他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的举起了残虹。

    “不错,惊天一剑,号称十步之内,天下无敌,能被冠以如此赞誉的剑技,我李梦然怎么能不赶来见识见识。”李梦然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在你刺秦之后,这剑技可就成了绝响啊。”

    “好吧,既然你一心一意要见识见识这惊天一剑,我便让你看看,只是代价很可能是你的xìng命。……唯有这最后的时刻,我不想被任何人阻止。”荆轲握住剑柄,缓缓拔出残虹,刹那间,寒光映雪,无尽的凶煞之气自剑鞘中流泻而出,充满方圆十丈之地。

    来吧,就让我看看,这名传古今的绝技究竟是何等的美丽。

    李梦然眸中的兴奋与战意沸腾yù出,腰间的问仙剑嗡嗡自鸣。无形无象的浩大剑势自他身上蒸腾而起,冲霄直上,把残虹溢出的煞气远远排斥开去,漫天落雪甫一靠近,便被通通震散,化成一片片细细的雪粒,洒落大地。

    两人神目如电,隔空对视,风,雪,云,气,天地万物似乎凝固,激烈的战斗一触即发。

第二十章 惊天一剑

    茫茫雪原上,两人相对而立。寒风肆虐,席卷万物,却吹不动他们的衣衫。

    锵……

    残虹寸寸出鞘,青锋雪亮,冷光盈盈,似一泓秋水。与此同时,凶煞之气如开闸洪水般自鞘中倾泻而出,填满十步之内的每一寸空间,气温突地升高,好像回到了炎炎夏rì,地上的积雪反shè出晶莹亮光,竟然开始融化。

    这一冷一热,互不冲突,却又泾渭分明,实在是诡异万分。

    嗯?荆轲手中的那柄剑……竟是一把祸剑!

    注意到残虹所引起的诡异现象,李梦然沸腾的战意稍稍平息,眉宇间闪过一抹凝重。

    祸剑,顾名思义,便是会为主人,主人的亲友,甚至祸剑本身带来灾祸的厄运之剑。

    一般来说,它们在现世之后没多久便会被自身招来的灾祸所毁灭,在漫漫历史长河中都只是昙花一现。不过天道平衡,有失便有得,与短暂的“生命”相反,它们的威力往往都是惊世骇俗,达到了天下剑器的最顶端。其中有些佼佼者单论威力甚至能跨入神剑之列,挥剑之间便能引动天象,即使是普通人得到,也能以一敌百。

    不过,祸剑又如何,我御剑飞仙阁的问仙剑可是不逊sè任何神剑的存在。

    眉头一挑,他伸手一抹腰间,青芒一闪,问仙已握于掌中。

    与残虹那声势浩大的出场不同,问仙剑看上去与普通利剑并无任何区别,只有问仙的主人才能感觉到,手中苍青sè的剑刃在以几乎不可察觉的微小幅度震颤不休,周遭的空气亦随之震荡,发出细细的嗡鸣,似乎是在对主人轻声诉说着什么。

    锵~

    残虹剑终于完全祼露在空气中,一条赤sè如龙的纹路贯穿整个剑身,血芒流转,几yù灼伤人眼。荆轲轻挥手中剑,残虹在冰天雪地中划出一轮赤sè残月,剑尖斜指地面。

    呼……

    狂风忽起,煞气涌动,如长龙吸水般被残虹所吞噬,刹那间,漫天凶煞之气一扫而空,接着,气温陡降,寒cháo突至,冷热交替之间,气流汹涌,缠绕,在李梦然身周形成一个个急速旋转的涡流。

    哗啦啦……

    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涡流搅动,挤压,李梦然的气势瞬间被破,衣袍随风狂舞。

    对此,他毫不在意,相对于真正的交战来说,气势交锋不过是虚幻的试探,只要达到剑心通明,不染外物的境界,便可以免疫气势所带来的种种影响,而他的心神毫无疑问已经达到了这个境界。

    李梦然又动了动身,发现自己正被无数紊乱的气流所束缚,行动迟缓无比。

    咦,几乎不能动了,是打算把我禁锢吗?不对,这束缚在不停减弱,看来,他只是想逼我硬接一剑而已。哼,真是多此一举,我从来就没想过闪躲,更没有想过后退。

    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李梦然手腕一转,将问仙竖于身体中线之前,剑尖直指苍穹,整个人在霎那间便沉入人剑合一之境,全身上下所有的破绽尽数消弥。

    此刻,他神sè漠然,心如明镜,身形如剑,与问仙浑然如一,无任何不谐之处。这便是御剑飞仙阁九大至上剑典其中一部,《四灵化道剑典》中的一式剑法,《玄武秘剑·如封似闭》的起手式。

    荆轲,给了你这么长的时间,应该准备完了吧?来吧!来吧!就让我李梦然看看,你的剑是否能惊天动地,是否有资格被称为天下无敌!

    没有让李梦然久等,当他摆好剑势的下一刹那,战斗,便开始了。

    “一剑……惊天!”

    荆轲先是低吟,随后暴喝,当最后一个字出口,余音尚在寒风中回荡之时,他眼神一凝,震脚踏地。

    轰!

    大地震动,方圆十步之内的积雪被一股爆炸xìng的力量震上半空,暴露出底下略显干燥的黑sè大地。

    轰隆隆……

    空中的积雪似雪崩般倾泻下来,刹那间,李梦然陷入一个白sè世界,五感紊乱,杂音灌耳,举目四顾,一片雪白,尽是流泻飞舞的雪沫。

    来了!

    他心中jǐng兆忽生,下一刻,恍若裂帛的破空声起,一抹赤sè长虹平空出现,把这白sè世界切割开来。

    锵~~

    汹涌的雪帘从中分开,一血光萦绕的剑尖破开一条真空通道,直达他的胸前。

    来的好!

    电光火石之间,李梦然随剑势而动,长剑一出,手腕急转,问仙剑化成一道青sè旋涡,将残虹卷入其中。

    叮叮叮叮叮………

    问仙的剑身急速旋绞,一圈圈火花缠绕着残虹爆开,一瞬间,两者的剑锋便交击了千百次,密集的剑鸣回荡不休,宛如暴雨打萍,一圈圈震波向外扩散,似是水波涟涟。

    方圆十步之内,气流汹涌,大气震荡,一团团还未落下的积雪当空炸开,散成一道道雪沫,开花一般向四面八方溅shè开去。

    好强的力道!

    两剑交击,刹那之后,李梦然瞳孔骤然一缩,惊骇万分。他手中的问仙剑一瞬间便绞动了无数次,相信即使是一块钢铁落进去也要被绞成碎片,分身碎骨,然而残虹却好像丝毫不受影响,如擎天之柱,定海神针般不动不摇,坚定无比向前刺来。

    叮~~

    随着一声低沉的剑鸣,兵器交击之声终于停了下来,问仙剑脱手,高高飞上天空。

    吟~~

    残虹剑血芒暴涨,毫不停歇的直刺李梦然胸口,剑还未至,暴shè而出的炎寒剑气便已撕裂衣衫,在胸前的肌肤上割开道道细长的血口。

    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李梦然眼神一凝,嘴角一咧,常年平静的脸上首次露出可以称得上是狰狞的狠笑。他脸上青筋暴起,圆睁着寒光流转的双眸,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一把伸出右手,就向残虹的剑尖探去。

    砰!

    一大片积雪炸开,漫天飞舞,泥土涌动,沙石四溅,荆轲推着李梦然的身体急速突进,李梦然双脚插入地面,在白sè的雪地中犁出一条长长的黑sè深沟。

    狂风在耳旁呼啸,万物在身旁流转,两人一奔一停,转眼间在雪原上划出一道七八丈的黑sè长痕,速度才渐渐慢了下来。

    轰!

    泥沙,土石,积雪,向外飞shè,一朵黑白相间的莲花在脚下爆开,李梦然猛然踏地,终于让荆轲停了下来。

    啪……啪……啪……

    殷红的鲜血自伤口中流出,顺着残虹的剑锷滴落,在纯白的雪地中溅shè出一朵朵妖娆的血花。

第二十一章 天下苍生

    寒风刮面,乱雪纷飞。

    李梦然与荆轲面对面站在雪地上,一动不动。残虹剑横在两者之间,剑柄被荆柯握在手中,冰凉剑尖刚好触及李梦然胸前的肌肤,却被两根修长的手指紧紧夹住,不得寸进。

    一片雪花自天上飘摇而下,恰好落于残虹的竖立的剑锋上,无声无息间被切成两片,落入两人脚下的积雪中,再难寻觅。

    咔嚓。

    问仙终于自天空坠下,剑锋插入大地,直没至柄。

    “好快的剑!好强的剑!若不是事先摆好剑势,若不是力量远超常人,此刻的我想必不死也要重伤。”

    似乎打开了某个开关,李梦然终于动了。他眼睛一眨,轻轻感叹着松开手指,后退一步,随手扯下一片衣衫,把被剑气撕扯,已经血肉模糊的右掌包扎好,意念一动,胸前的肌肉微微蠕动,挤压伤口,止住鲜血流出。

    然后,他看着荆轲的眼睛,淡淡的试探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除了剑客本身的修为外,这惊天一剑的威力应该还会随着凶煞之气的多少与心中杀意的强弱而变化吧?煞气越浓,杀意越强,剑招的威力也就越大,这特xìng倒是与你手中的祸剑挺般配的。”

    “不过这样看来,刚才那一剑的威力明显没到巅峰,否则即使是事先有所准备的我,恐怕也难以在你的剑下保全xìng命。‘十步之内,天下无敌’,这句话虽然稍显夸张,但这惊天一剑倒也勉强配得上。”

    荆轲保持着刺击的姿势没有回答,但他眼中的震惊已经告诉了李梦然答案。

    “这次是我输了,谢荆轲先生赐教。”

    随手一拉,远处的问仙剑化成一道青光倒shè而回,铿的一声没入腰间剑鞘。李梦然对荆轲拱手一礼,一挥衣袖,脚尖轻点,退入漫天风雪中,消失不见。

    “哈……”

    片刻之后,确认李梦然已经走远,荆轲脸sè一白,身子一软,向地面倒去。

    砰……

    他奋起余力将左手的剑鞘插入大地,半跪在地,喘着粗气,努力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去。

    惊天一剑,为荆轲呕心沥血之作,由原本的惊天十八剑融合而成,是刺杀之剑,是绝杀之剑,亦是自杀之剑。一剑既出,立分生死,不成全功,便入死境。

    它的威力虽然惊天动地,但消耗也异常巨大,只出一剑,便让荆轲的体力几乎消耗殆尽。现在的他,随意来一个普通人就能轻松击败。

    “哈……哈……哈……幸好,幸好那人没有杀心。”

    口中呵出一片片白气,荆轲急促喘气,心中一阵后怕。死亡,他早已不惧,他怕的是自己倒在这里,怕的是不能前行,怕的是见不到嬴政,怕的是再没有亲手了结一切的机会,怕的是带着满腔遗憾和怨恨被葬在这雪地中,默默无闻的消逝。

    “那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身手,实在是可怕,如若为善,必成一代大侠,如若为恶……李梦然,这个名字我好像听小高和燕丹殿下提过,似乎,是一个热衷于挑战各国成名剑士,练剑成魔的年轻流浪剑客……”

    过了许久,荆轲终于缓过劲来,背上残虹,继续踏上前往死亡的道路,而与之前不同的是,他心里牢牢记住了一个人的名字。

    另一边,李梦然在雪地中独自前行。

    “还是大意了,如果不是注意到那把祸剑,或许此刻我受的伤会更重些。不过,幸好听到传言就来试了一试,否则就错过了。惊天一剑,的确是非同凡俗,可惜,荆轲这一去,便成绝响……”

    他微微低头,顺着惯xìng前行,将大部分心神都用在反思之前的战斗上。

    “没想到啊,在历史上并不以武力见长的荆轲都有如此高的剑术,那么这个时期最著名的剑术大家盖聂又如何呢?嗯,真想挑战一下看看,但是,我现在的实力恐怕还不够啊,怎么办?按理说积累早已经到了巅峰,为什么这么久过去,我的《万化通明祭剑诀》还是不能突破到下一个境界?”

    李梦然忽然停下脚步,仰起头望着天空,喃喃自语。

    死气沉沉的乌云重重叠叠的压在大地上空,呜呜的北风卷着雪花四处飘散,雪地上一片荒凉,肃杀。

    “对了,剑乃杀生之器,既然没有头绪,为何不到这天地间杀戮最盛之所走一遭?”

    他出神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转过身,大踏步向荆轲离去的方向走去,身影几个闪烁,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一个月后…………

    秦都,咸阳城东的一处酒楼上,二人对坐饮酒,窗外,细雨如烟,远山如黛。

    一番觥筹交错之后,其中一人醉眼朦胧的看向对面正坐着的白袍冷俊青年,含含糊糊道:“盖兄,你可知道我此来所为何事?”

    “知道。”

    看一眼好像已经喝醉了的荆轲,盖聂随口回答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即使是在与友人喝酒,他的动作依然不急不徐,和谐简洁,让人看了有赏心悦目之感。

    “知道?那你就说说看,让我看看猜得准不准。”荆轲稍微正了正身子,大着舌头嚷嚷。

    盖聂不紧不慢的倒了杯酒,看着荆轲的眼睛,轻声吐出两个字:“刺秦。”

    啪!

    瞳孔一缩,荆轲手中的酒杯滑落,摔成几瓣,酒液泼散,浸湿了一大片地板。

    顿时,整个楼层寂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回过神,坐直了身子,眼神闪烁,心怀侥幸的道:“那人知道吗?”

    看了看脸上再无一丝醉意,眼含期待的好友,盖聂眼中泛起一丝波澜,说出了荆轲最不想听到的那个答案:“很可能已经知道。——这天下并不缺少知礼善辩之人,太子丹为何非要请一个与秦王有仇的剑客做使者?更何况,天罗地网,无孔不入,天罗察外,地网监内,燕国太子的府上怎么会没有天罗的人?”

    “怎么会……”好像所有的力气被瞬间抽干,荆轲身子一垮,摇摇yù坠,脸sè苍白,眼神呆滞。不过片刻之后,他又突然直起身,面sè一变,容光焕发起来:“没关系,知道又如何,我很了解他。那人极端自负,恐怕不但不会事先阻止,反而会给我大开方便之门,最后,才会在丽姬面前堂堂正正的把我踩在脚下,看我拼命挣扎却又无济于事的样子取乐。”

    “我没有在进入咸阳城门的那一刻被抓,现在还能在此喝酒便是明证。”说到这里,他抓起酒壶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口,双目炯炯有神,斩钉截铁的道:“看着吧盖聂,不管是为了天下苍生还是为了自己,我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把嬴政斩杀,还天下一个太平。”

    “我会阻止你。”盖聂一脸平静的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我?……哦,对了,我差点忘记,如今的你是大秦帝国的第一剑士,是秦王的御前侍卫,深得嬴政信任,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华富贵唾手可得,权势名利双双在手,怎么能让别人杀掉自己的衣食父母。或许,跟我这个心怀不轨的流浪剑客喝酒,对你来说已是屈尊降贵和看在故人脸面上的施舍了吧。”

    荆轲的脸sè突变,冷笑着站起身,居高临下,对盖聂肆意嘲讽。

    两人交情深厚,他当然知道盖聂绝不是为了名利折腰的人,然而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不得不再次戴上面具,亲手伤害自己的挚友。

    “……”盖聂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辩解,站起身,拿起搁在一旁的长剑,缓步向楼梯口走去。

    “四分五裂的战国时代该结束了,天下苍生是无辜的。”下楼之前,他最后留下这么一句话,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咚……咚……咚……咚……

    “原谅我,我已经不能回头了。”

    下楼声在空间中回荡,荆轲看着窗外的烟雨江山,眼角cháo湿,却没有眼泪流下。

    盖聂的背影和最后一句话深深的刻进他的心里,久久不散,突然,他的脑海中闪过另一个白衣执剑的剑客身影,发现,两者的身影和气质看上去是如此的相似………

第二十二章 图穷匕现

    苍穹蔚蓝,天光普照,巍峨雄伟的咸阳宫如同一只庞大的巨兽,盘踞在八百里秦川之上,虎视眈眈望向山东之地,时刻想把整片天地吞入腹中。

    金sè的阳光下,二个人站在御道尽头,任内侍宽衣解带,搜检衣袍。

    荆轲手捧督亢地图,昂然而立,神情自若。他身后站着的是墨家前来接应的高手,一个肤sè苍白,身材瘦小,扮成副手的少年,秦舞阳。

    此时的秦舞阳手捧盛有樊于期头颅的铜匣,身子畏缩,面sè泛白,双腿颤抖,似乎被咸阳宫的恢宏气势所震慑,与荆轲的镇定形成鲜明的对比。秦人尚武,尚勇,旁边为两人检查的宦官见了他这幅不堪的样子,也不由露出鄙夷嘲讽之sè。

    “这是什么?”

    把荆轲与秦舞阳身上从内到外,从上到下尽数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了两人都没有携带兵器,宦官们便准备离开。不过就在此时,一个宦官忽然看见荆轲手中长条形的督亢地图,脑海中灵光一闪,立即停下脚步,一边质问着,一边把手抓向地图。

    不好!

    秦舞阳心中一个咯噔,身子瞬间紧绷,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就打算先下手,能拉几个是几个。然而,前方的荆轲突然回头使了个眼sè,示意其稍安勿燥,同时轻松一抬手臂,让过抓来的手掌。

    “放肆!你想干什么!?”

    他上前一步,不等宦官说话,便率先发难,厉声喝问。

    “什……什么干什么,当然是检查你手中的东西,这种形状极易藏匿兵器,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伪装成使臣,妄图刺杀陛下的叛逆份子!”

    被荆轲气势所慑,宦官语气软了下来,不过到底是王宫的内侍,见多识广,并没有被荆轲完全吓住,坚持把话说了出来。

    “什么,刺杀!?”

    “叛逆份子!?”

    一听见敏感词汇,旁边的士兵们纷纷亮出兵器,严阵以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可笑,你可知我手上的是什么!?”

    荆轲再次上前一步,冷笑着高声喝问。

    “是……是什么?”

    “这是我燕国献给秦王殿下的督亢地图,你可知道它代表着什么?”

    “代……代表什么?”

    “它代表着我燕国最丰腴肥之地,督亢的所有权,这卷地图必须由大秦的国主秦王殿下亲自检阁,象征着我燕国愿割地臣服,从此以大秦马首是瞻。而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染指当今秦王的所有物!!”

    荆轲步步紧逼,杀气腾腾,宦官脸sè苍白,汗如雨下。

    “难道,你想被抄家灭族,车裂而死!!”

    最后一个字说出的刹那,荆轲一步跨到宦官身前,居高临下,双目怒睁,杀意混着气势破体而出,如泰山压顶般碾下。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不不不不不……不想……我不想死……”

    耳膜嗡嗡作响,无数血sè的“死”字在脑海中回荡,宦官脸sè刷得一下变的惨白,再无一丝血sè。他几乎崩溃,像死鱼一样大张着嘴叫嚷着,瞳孔涣散,踉踉跄跄后退几步,终于砰的一声坐倒在地,呆愣出神,跨下隐隐传出一股尿sāo味。

    “哼,不自量力。”

    荆轲一拂袖,在众人敬畏仇恨各异的目光中回到秦舞阳身边,闭目养神,泰然自若。而那个被吓得失禁的宦官自有人拖下去处理,至于检查地图的事,则再没有人提起,不了了之。

    还好……还好……看选择他来担这刺秦大任不是没有道理的。

    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身旁的荆轲,秦舞阳心中再无一丝不服,当然,即使心中波澜涌动,他表面上仍然是那幅怯懦畏缩的样子,直让一些人心底发出人比人气死人,或燕国将亡,竟连一个像样的副使都选不出之类的感叹。

    咚……

    片刻之后,金钟长鸣,洪亮的迎宾号角在御道两侧响起,两人沿着大道前行,不一会儿,一座宏伟的殿宇便出现在眼中,飞扬的勾檐,巨大的立柱,闪闪发光的殿脊,金光照耀下,仿佛矗立在云端山巅的神宫。

    “舞阳,准备好……赴死了吗。”

    进殿之前,荆轲嘴角微动,细细的声音传入秦舞阳耳中。

    用余光瞄了一眼微笑着的荆轲,秦舞阳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嗯。”

    “好,今天就由我们两人亲手……改变苍生的命运,还天下一个太平。”

    “是……荆大哥。”

    话音消逝,一高一矮,一挺拔一瘦弱,一昂然一畏缩……两个人并肩前行,背影被大殿投下的黑暗所吞噬。

    …………大殿之内…………

    “燕国使臣荆轲,秦舞阳上殿。”

    赞礼官洪亮的声音在大殿内往来回荡,渐渐平息,接着,整个明亮的大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啪啪啪……

    脚步声起,在两旁文武百官的注目中,荆轲与秦舞阳一齐自大门处进来,而后秦舞阳自觉落后半个身位,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正中快步而行。荆轲依旧是一副昂首挺胸,不卑不亢的样子,而跟随在荆轲身后的秦舞阳似乎是畏怯于这庄严肃杀的氛围,竟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两腿微微颤抖起来。

    废物,燕王真是瞎了眼,竟选出这等副使。

    尚勇的秦人们对荆轲的印象不错,而看见秦舞阳,则只有无尽的鄙夷。

    “你就是荆轲?”

    冰冷的声音自高处传下,九重云阶之上,头戴平天冠,身着玄sè冕服的嬴政高高端坐,目光灼灼地凝视着荆轲。他的身形并不高大,但面sè冷俊,不怒自威,幽深乌黑的双瞳仿佛有透视人心的可怕魔力,视线扫过,如神明般俯视大殿,无形的威严的气势压得几乎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终于见到了!夺走丽姬的人!我的仇人!令六国公卿,乃至天下百姓闻之sè变的秦国大王——嬴政!

    荆轲丝毫不受嬴政的气势影响,抬头直视嬴政深不见底的双眸,然后缓步前行,朗声道:“在下便是荆轲,此次燕国的使臣。在上奉燕王和太子之命,特来朝见秦国大王,并奉上燕国特备的礼物!”

    他一边说,一边靠近嬴政的王座,心中默数,十六步,十五步,十四步,十三步,十二步,十一步……

    当最后一句话说完,他正好走到王座之前,离嬴政只有十步之遥。

    “哦,是何礼物?”看着荆轲接近,嬴政没有任何异常反应,只是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冷笑。

    “燕国督亢的地图和樊于期的人头。”荆轲高举督亢地图,俯伏在地。

    “嗯,那么太子丹想从孤这里得到些什么?”

    “燕王和太子殿下只想和秦国结为兄弟之邦,并无他图。”

    “哼,一派胡言。”嬴政一拍扶手,身子前倾,俯视荆轲,目如冷电,一字一字沉声道:“孤知道,太子丹派你前来的目的,并非如此简单。”

    大殿之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荆轲沉默片刻,忽然缓缓展开手中的督亢地图:“大王神机妙算,明察秋毫,太子殿下派我前来,确实另有用意。——这用意就是取下大王您的项上人头,使秦国群龙无首,以解山东五国之围。”

    “果然如此。”嬴政脸上没有一丝惊讶之sè,似乎早有预料。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重新坐好,居高临下的冷声道:“燕丹还真是没有任何长进,以为靠这样无聊的小手段便能阻止我统一天下的步伐吗?不过是二个人而已,就算孤装作不知,一路放行,给你们机会,让你们进入这咸阳宫中,让你走到孤面前,只要在这大殿之上,你们又岂能伤到孤一根汗毛?”

    “那可不一定,或许,荆轲今rì便要行那屠龙之举。”

    所有的伪装瞬间被撕破,荆轲脸sè漠然,双目寒光流转,一展地图,一柄青中带赤,jīng光耀目的短剑赫然呈现。

    图穷…………匕现!!

    PS:这章借鉴了一些原著的内容。

第二十三章 百步飞剑

    “荆轲今rì,便要行那屠龙之举。”

    荆轲猛然展开地图,一片冷光眩目,残虹乍现。

    “兵器!!”

    “有刺客!来人,把此人拿下!”

    “快,快,保护大王!”

    ……

    文武百官大惊失sè,有的愤怒,有的恐惧,有的焦急,有的担忧,有的镇定,表情各异,组成了一幅奇异的风景。他们纷纷站起身,大声呼喊着卫兵,还有的须发皆张,怒气冲天,卷起袖子就向前冲来,似乎打算用自己的生命来阻止荆轲,保护大王。场面,一片混乱。

    “嬴政,我们的恩怨便在今rì了结!”

    没有理会冲过来的秦人,荆轲双目寒光流转,深深的看向坐在王座上的那个男人。

    我等着你。

    嬴政高高在上,不动如山,但他那冰冷俯瞰的眼神似乎传递给荆轲这么一句话。

    啪啪啪……

    秦人们的脚步接近了,荆轲终于俯下身,将屠龙之剑,残虹紧紧握于手中。

    “嗡……”

    重回主人手中的残虹兴奋的颤动,高亢的剑鸣响彻大殿,赤sè的纹路血芒大放,如同流动的熔浆,它在渴望,渴望斩下帝王的头颅,饮尽帝王的热血。

    “一剑……”

    没有让手中的祸剑失望,荆轲一声低吟,真气涌动,肌肉紧绷,剑势一展,神意如弓,浑身力量重重凝聚叠加,似无数大弓的弓弦绞合在一起。

    “……惊天。”

    话音未落,他衣袍翻腾,墨发飞扬,惊天动地的杀意和煞气自一人一剑的身上升腾而起,轰的一声炸开,透过殿顶,直冲斗牛。殿内狂风乍起,呜呜作响,帘幕翻飞,一盏盏宫灯倾倒在地,摔得四分五裂,诸多大臣内侍被吹得东倒西歪,睁不开眼。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复!

    天人交感,似乎是察觉到英雄与帝王,命运与命运之间碰撞,一团翻腾的墨云忽然出现在咸阳宫上空。黑暗笼罩而下,殿内瞬间伸手不见五指,无形的恐惧握住了诸人的心脏,场面越加混乱,惊叫声,痛呼声,喝斥声,咒骂声……无数种声音互相交织,嘈杂无比,震耳yù聋。

    吟……

    突然,一声龙吟般的剑鸣如朝阳初升,把诸多杂音尽皆压下,紧接着,一团眩目的寒光炸开,照彻殿宇,黑白交错的世界中,只见一道惊艳绝世的剑光自王座前激shè而出,刹那间掠过九重云阶,拉出一条刺目的银线,直至嬴政身前。

    嬴政,死!!

    纠缠一生的仇敌就在眼前,黑暗中,荆轲在心底疯狂呐喊,眼中jīng光爆shè,手腕一推,残虹剑剖开大气,寒光闪烁的剑尖点向嬴政的眉心。他的身后,一连串空气炸开,两条白sè气浪以残虹划出的银线为轴心横扫而出,将靠近的秦人一个个掀翻在地,变成滚地葫芦。

    这一刻,十步之内只有嬴政和荆轲二人,再没有人能及时前来救援,嬴政死亡的命运好像已经注定,然而,此刻的他脸上依然没有一丝慌乱和不安。即使剑气森森,寒意迫体,吹动自己头冠上的珠帘,吹乱自己的玄sè冕服,吹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肌肤炸起一片片鸡皮疙瘩,他也只是微微冷笑,目光灼灼的看着刺来的残虹。

    荆轲不解,心念电转:为什么!为什么他能如此镇定!?如此近的距离,即使现在殿内埋伏了高手,也根本没有一人能及时接下我的惊天一剑……不,不对,或许,还有一个人……

    就在荆轲思索之时,异变陡生!

    铿!

    冷芒四shè,一道璀璨耀目的剑光倏地自一颗立柱后升腾而起,寒光熠熠,划出一道惊艳夺目的银sè长虹,照破黑暗,电shè而来。

    叮~~!

    一团火花爆开,巨大的金属颤音在殿中回荡。就在残虹的剑尖即将挨上嬴政眉心肌肤的刹那,一把寒光闪烁的长剑忽然斩碎黑暗,破空而至,狠狠撞上残虹剑脊上最不受力的一点。

    百步飞剑!是盖聂!?

    巨大的力道自残虹上传上,荆轲思维急转,身子本能的顺着巨力的方向旋身急转,啪啪啪连退几步,卸去力道。

    呼……

    把残虹撞偏的长剑在空中飞旋,划出一道道银sè的圆弧,向地面落下,一道人影自黑暗中一跃而起,把长剑接在手中。寒光挥洒,照亮那人的面目,荆轲目光一扫,发现果然是面无表情,一脸漠然的盖聂。

    糟糕,情势开始向最坏的方向发展了,必须速战速决!

    惊天一剑被破,一**无力感开始自身体各处传来,荆轲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立刻把藏在口中的一片小药囊咬破。

    这药囊中的药是从秦舞阳处得来,由端木蓉特制,用来刺激人体,再生体力的秘药,一经咬破,一股辛辣刺激的药液立时淌出,自喉管流入腹中,所过之处,恍如火线灼烧。秘药见效极快,倾刻间,一股股滚烫的热意便自四肢百骸升起,让荆轲浑身通红的同时,把无力感勉强压了下去。

    轰!

    黑sè砖石四处飞shè,咬破药囊过后,他再没有浪费一点时间,直接一脚踏碎地面,如离弦之箭急shè向嬴政身前。

    砰!

    身在空中的盖聂目如冷电,一蹬立柱,身化残影,呼啸声中,如幽灵般瞬间出现在王座上空,袍袖一展,旋身下落,势大力沉的一剑顺势劈下。

    不好!

    刚要将手中的残虹刺向嬴政,荆轲头皮一炸,侧身急闪,下一刻,空气嗡鸣,盖聂手中冷锋在黑暗中勾勒出一轮银sè残月,轰,一声巨响,台阶的一角直接被劈飞,撞上立柱,碎成一地砖石。

    不甘心攻势半途而废,荆轲趁着盖聂背对着自己的机会,脚步一踏,绕到嬴政王座背后,残虹挟着风雷之声横扫而出。

    然而盖聂的背后好像长了眼睛,转身的同时,手臂一扬,一片白茫茫的剑光已经挥洒而出,条条银芒洞穿空气,自嬴政身周穿梭而过,将荆轲逼退,却没有伤到中间端坐的嬴政一丝一毫。

    成为敌人的盖聂,实在是可怕。不过,不论与谁为敌,不论付出任何代价,今天嬴政的xìng命我们要定了!!

    看一眼脸上似乎永远都是波澜不兴的盖聂,荆轲一咬牙,再次埋头冲上,不过这一次,他不再理会盖聂刺向自身要害的剑光,只是一剑扎向嬴政头部,竟是用上了同归于尽的打法。

    盖聂眸光一闪,中途变招,剑光一绕,把荆轲的剑挡了回去。

    荆轲并不放弃,之后又发动了几次速攻,次次使用同归于尽的打法,手段越来越激烈,然而盖聂剑术高超,修为深厚,将荆轲的攻击全数挡了回去,显得游刃有余。

    荆轲的修为或许与盖聂差不多,但剑技却实在是差了一筹。作为绝杀的惊天一剑未能完成蓄力,仓促而发,被有所准备的盖聂以百步飞剑击破,他虽然以事先准备好的秘药勉强撑起了战力,但要突破盖聂的封锁却更加艰难,拼尽全力,也只能暂时维持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秘药的效果随着时间的流逝迅速削弱,荆轲的剑渐渐无力,不一会儿,便被敏锐的盖聂抓住机会一通猛攻,逼下王座。

    叮叮叮叮……

    剑光往来穿梭,碰撞,在黑暗中爆开无数星星点点的火花,两人身影交错,在殿内往来腾挪,激战不休。

    铿!

    又一次剑锋交击,刺耳的剑鸣声荡开,两人持剑前压,各自的面容近在直咫。

    看来……我这里是没有机会了,只能拖住盖聂,指望舞阳那边……

    竭尽全力的努力了无数次,在盖聂身上实在是找不到半丝破绽,荆轲苦笑,眼中闪过失望,不甘,愤怒等各种情绪,但他还没有彻底绝望,因为这种情形事先就有所预料,这次刺杀实是一明一暗,他这里被拖住,还有秦舞阳那边……

    轰!

    地面爆裂,一片冲击波呈环形炸开,两人几乎同时爆发真气,剑上气芒流转,相持在一起。

    “盖聂……”

    荆轲突然恨声说出二个字,引起盖聂的注意后便张开嘴,无声的说了些什么。盖聂脸上没有任何变化,眼中闪过几许思索之sè,片刻之后,才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光线黑暗,不能视物,周边的秦人们只以为刺客因为被阻拦而心有不甘,对盖聂放狠话。没有一个人发现两人的这一番交流。

    “盖聂,你助纣为虐,我若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

    见到盖聂答应,荆轲眼睛一亮,面上立时露出感激,欣慰,愧疚,遗憾交杂的复杂表情,不过刹那之后,他又脸sè一变,厉声嘶吼,一脸狰狞的杀向盖聂。激烈的战斗再开。

    “快!快!保护大王!”

    “掌灯!快来人,掌灯!!"

    “快把刺客拿下!”

    忽然,昏暗的殿内一亮,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摩擦声中,一大队黑甲秦兵手执火把,自殿门口鱼贯而入。

    “哼,闹剧结束了。”

    忽明忽暗的光影中,自始自终端坐于王座上的嬴政露出一丝冷笑。到目前为止,他的预言是正确的,荆轲并没能伤到他一根汗毛,而现在,卫队到来,荆轲的豪言似乎再没有实现的可能。

    王座旁,一根立柱脚下的yīn影中,秦舞阳趴在地上,撅着屁股瑟瑟发抖。所有人都被荆轲与盖聂的激战吸引了注意力,偶尔有秦人发现他,也只是鄙视的看了一眼,并没放有在心上。

    秦舞阳的表演似乎很是成功,没有任何人真正在意他……

    PS:抱歉,昨天被父亲大人横刀夺爱,抢走了电脑姬,没时间更新。

    (。-_-。)话说,这本书果然是没什么人看吗,无故断更一天连个发贴催更的人都没有啊。作者君自娱自乐,这分明是一种痛苦(嗨呀好痛苦啊~~~)。

第二十四章 伤

    黑暗中,狂风呼啸,剑鸣连连震荡,两道雪亮的剑光回旋,交击,碰撞,溅出点点火花。

    “上,把刺客拿下。”

    摇晃的光焰忽然将黑暗驱逐,一队黑甲秦兵持戈向前,围向激战的两人。

    此时,荆轲与盖聂的战斗进入白热化,剑光人影交错而过,两人同时回身,踏碎大地,扭腰,旋身,展臂,衣袍飞舞,剑锋抹开一轮巨大的半月,以分江裂海之势向后挥斩而出。

    锵~~!砰砰砰砰……

    空气抖动,震荡,破碎,狂风剑气炸开,刚围上来的一圈秦兵手舞足蹈着被轰飞,身体被高高抛起,狠狠砸在地上,惨呼一声,晕死过去。

    “停步!停步!先不要靠近!上弩箭!上弩箭!”

    秦军统领见此,立即拔出长剑,大声呼喝。

    秦军的素质确实是六国之首,训练有素,命令一下,片刻之后,阵阵整齐的脚步声响起,一队手持强弩的黑甲秦兵排着阵形压上前来,一枚枚寒光闪烁的箭簇对准了交战中的两人。

    “盖先生,弩箭无眼,还请尽快脱离!”统领站在弩阵之后,高声大喊。

    顶尖的剑客jīng神极为敏锐,被如此多弩箭指着,盖聂浑身发凉,如芒在背。然而他眉头一皱,并没照着秦兵统领的话做,剑势一变,反而与荆轲纠缠得更紧,隐隐压迫着荆轲向弩阵之后的殿门方向而去。

    “已经够了,就让我接受自己选择的命运吧。”

    荆轲眸光闪动,张口无声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浑身上下所有的真气猛然集中在一剑爆发,出其不意的将盖聂震退。

    “好机会!发shè!”

    统领眼睛一亮,挥剑斩下,秦兵得令,一齐扣动板机。

    笃笃笃笃……

    破空声起,点点寒芒穿空,地面上,立柱上立刻钉了一排排箭矢。

    叮叮叮叮……

    剑幕回旋,火星四溅,荆轲被弩箭上的巨力震得连连后退,奋力挥剑抵挡。但他此刻的状态并不在巅峰,弩箭速度又是何等之快,终究还是中了许多箭,身上爆出一团团血花,身形渐渐迟缓。箭雨过后,只能靠坐在立柱上喘气,几乎不能动弹。

    啪……啪……啪……

    鲜血自伤口中滴下,流出,很快在他身下积出一片艳红的血洼。

    “拿下!”

    统领一挥手,一圈持戈秦兵站出来,缓缓围向荆轲。

    “……”

    盖聂还剑入鞘,静立在原地不动,只是默默的看着荆轲强提力气站起来,满脸满身的鲜血,吃力的挥动残虹,以一条条新鲜的伤口为代价,将秦军一次次逼退。

    “最后的困兽之斗,终于该结束了。”

    嬴政终于自王座上站起来,沿着云阶走下。

    来了!

    一直暗中观察嬴政的秦舞阳眼中闪过一丝jīng光,默默收敛自己的杀气,紧绷身体,只待爆发。而殿内诸人大多关注着声势浩大的荆轲那边,少有人注意到这一角。

    啪……啪……啪……

    嬴政扶着腰间的长剑,面无表情的向荆轲走去。他的脚步不急不缓,从容优雅,却又给人一种无可阻挡的感觉,就好像一只猛虎在巡视自己的领地,就好像一条神龙在广阔的云天间遨游。

    终于,他走过秦舞阳的前方。

    死吧,暴君嬴政!

    心中一声大喝,秦舞阳突然暴起,手中不知何时何地拿到的长剑化作一抹暗淡青虹,无声无息的向嬴政背心刺去。

    轰!

    紫电破空,雷光一闪,前行的嬴政心中忽地一动,下意识转过头,只见秦舞阳掠地疾奔,衣袂飞扬,脸上一片狰狞,眼中寒光闪烁,手中剑划过一抹青痕,直刺自己胸前。

    是那个懦弱的废物!?他竟然敢行刺孤!?哼,一明一暗吗?燕丹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嬴政的脸上首次露出惊讶之sè,然而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至于恐惧,更是一丝一毫都没有。长剑刺来,来不及拔剑,他便一甩臂,袍袖鼓荡,如一杆大旗,带起呼呼风声,向锋利的剑刃卷去。

    什么,嬴政竟是一位武道高手!!

    秦舞阳瞳孔一缩,心中大惊。不过心下虽惊,他手中的剑却没慢上半点,手腕一抖,一朵脸盆大的青sè剑花陡然绽放,看起来柔柔弱弱,层层叠叠,美艳无比。

    嗤嗤嗤嗤……

    袍袖终究只是丝织物,秦舞阳的剑术也绝对不差,因此只是将长剑阻了一阻,便被绞碎,化成漫天碎布,似蝴蝶般翩然而下。但即使如此,嬴政拖延时间的目的已经达到,左手一伸,便要拔出腰间宝剑。

    就在这时,一个清越沧桑,如古钟轻鸣的嗓音忽然在两人耳畔响起:“区区刺客,何必劳动陛下出手?”

    话音落下的刹那,秦舞阳刺击的动作嘎然而止,连身上飞扬的衣衫也瞬间停滞,既不飘动,也不落下,整个人的时间好像被停在了前一刻,又像被凝固在琥珀中的昆虫,神韵宛然,却一动不能动。

    这是什么妖术!!

    秦舞阳大骇,除了眼珠子能稍稍转动一下,身体各部分皆不能挪动丝毫,只觉身周的空气变成了某种固体,无边压力自四面八方传来,耳中似乎能听见自己骨骼脊椎被大力挤压而产生的咯吱声。

    “天道昭昭,人道有序,大秦统一天下乃是大势所趋,尔等妄动兵戈,逆天行事,实在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一道人影突兀,却又自然而然出现在嬴政身前,伸出一只淡金sè的手掌,似缓实快的正对着秦舞阳刺来的长剑推出。

    咔嚓!

    禁锢秦舞阳的牢笼立即炸裂开来,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高光,狂暴浩瀚的掌风又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把他向那只手掌推去。

    锵~!

    那人的手掌与剑锋接触,竟传出金铁交击之声,随后整把长剑猛地一弯,啪啪啪啪炸成十数截铁片,向四面八方溅shè开去。

    可恶啊!!是谁!是谁!刺秦大业,功亏一篑!!

    心中不甘的怒吼,悲啸,哀叹,质问,秦舞阳目眦yù裂,身体却一动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手掌“轻柔”的按上自己胸口。

    噗!

    咔嚓一声,胸腔瞬间塌陷,秦舞阳喷出一道血柱,身体如箭般向后shè去,砰的一声撞上一颗立柱。巨大的立柱嗡嗡摇晃,他的身体如挂画般在上面粘了好一会儿,才拖出一道血痕,无力的滑落,瘫倒在地。

    “咳。”

    吐出一口含着内脏碎片的血沫,秦舞阳艰难的抬起头,暗淡的瞳孔望向荆轲所在,双手撑地,拖着骨骼尽断,五脏俱碎,几乎只是一堆烂肉身体缓慢爬行,身后,是一片艳血的血路。

    他想见荆轲最后一面,然而此时,荆轲的周围尽是秦军,没有一点缝隙。他只能忍着伤痛,苟延残喘,匍匐前行,可惜,还未行出五步远,身体便再也挤不一丝力气。

    “咳……荆轲大哥……对不起……秦舞阳……失败……”

    又吐出一口血沫,似乎这一次,连同最后生命力也吐了出来。秦舞阳微微撑起身,颤颤巍巍的伸出带着血污的手掌,在空中徒劳的捞了几下,似乎想抓住什么,但最终,他甚至连最后一句话都未说完,便已断气,瞳孔一暗,身体砰的一声砸倒地上,伸在空中的手掌摇晃几下,只能无力的坠落,渐渐冰冷。

    “哼!燕丹。”

    另一边,看了看因为衣袖尽碎而裸露在外的手腕,又意味深长的斜了一眼站在身前的华服少年,嬴政冷哼一声,迈步向荆轲那边行去。少年毫不在意的微微一笑,紧跟在后。两人再没有去看秦舞阳一眼。一个死人,实在引不起他们的兴趣。

    片刻之后,一位白衣剑客逆着人流而行,来到秦舞阳身旁,俯下身,默默的帮他合上了怒睁的双目。

    “丽妃娘娘驾到。”

    一个尖细的声间忽然自殿门响起,闹剧,已至尾声。

    PS:看了一下书评,大部分都说没有主角参与,没到剧情,比较没意思。

    这里说一下,其实这本书我是想尝试按照自己的想法把秦时剧情补完的,打算写到最后一卷亡秦必楚之后,所以才会大量描写动画没有的关键剧情。

    (╯-_-)╯╧╧一个苍龙七宿,从第三部出来,到整个第四部都没有一点确切消息啊有木有!大秦,yīn阳家,墨家,罗网,流沙,张良的背后势力,神秘黑衣人,小圣贤庄,蜃楼,匈奴,苍龙七宿,端木蓉的病,少羽,石兰,天明,高月,月神,云中君,星魂,胜七……各种坑越来越多,各种线越来越乱有木有!

    玄机娘娘太坑爹,整个起点同人区秦时明月的同人作者最伤不起有木有!各种剧情自猜,各种剧情自编,各种剧情脑补有木有!动画各种拖剧情,时间线各种坑爹,剧情各种杂碎,历史背景各种奇葩,对话各种文艺,不明觉厉有木有!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作者君各种压力山大,字数不知不觉也拖到了3000字有木有!

第二十五章 东君

    “丽妃娘娘到。”

    尖细的声音自殿外响起,片刻之后,一道婀娜修长的倩影出现在殿门处。

    同一时间,大殿一角,秦军不断进攻,荆轲浑身浴血,摇摇yù坠,却就是不倒下。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连一个身受重伤的刺客都拿不下,继续给我上。”

    统领脸sè通红,高声吼叫,唾沫星子满天飞舞,正投入间,一只手忽然拍上他的肩膀。

    “谁啊!?没看到……”

    他猛地回头,顿时吓了一跳,站在身后的竟是嬴政。

    “让他们退下。”

    “是,大王。”

    嬴政淡淡的吩咐,统领应了声,马上把命令传了开去,一瞬间,围住荆轲的秦兵齐步后撤,自中间分开,将后面的荆轲让了出来。

    “荆轲,汝刚才豪言屠龙,现在却变成如此模样,还有何话可说。”缓步走到荆轲面前,嬴政居高临下的问。

    “哈,哈,哈……”将疲惫不堪的身躯靠在立柱上,荆轲喘了几口气,按着伤口,抬头,看向嬴政裸露在外的手臂,微笑着答道:“嬴政,刚才你说我们伤不到你一根汗毛,现在却又如何?”

    嬴政眉头深皱,不语。殿内霎时间静了下来,落针可闻,死寂的沉默在空气中不停蔓延,似是风雨yù来,积威之下,有些内侍甚至莫名的害怕起来,两股战战,瑟瑟发抖。

    “大王,不知传丽姬来此所为何事?”

    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这难堪的寂静。一位身披五彩华衣,气质雍容华贵,有倾国倾城之貌的美丽女子轻移莲步,袅袅而来。

    丽姬!!

    荆轲瞳孔一缩,猛的低下头,不让人看到自己脸上激动的表情。之前他便已经由韩申之手见了丽姬一面,自然知道该如何做才是对丽姬和天明来说最好的选择,但事到临头,终究还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丽妃,你来了。”

    见到丽姬,嬴政的脸上竟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不过这笑容一闪即逝,诸人还未看清便已收敛,几乎让人以为是幻觉。

    他快步迎上前,抓住丽姬的纤细白皙的手掌,将其引至荆轲面前,淡笑着道:“丽妃,你看看,可认得此人?”

    “秦王殿下说笑了,丽姬久居深宫,尽享荣华富贵,是神仙一般的人儿,岂能认得吾这样的山野粗人。”

    荆轲抬起头,披头散发,满是血污的脸上挂着如同嬴政一般的淡笑,看起来毫不在乎的样子。唯有那一对被额前发丝稍稍遮住,略显暗淡的双眸直勾勾的,几近贪婪的注视着丽姬那jīng致美丽的容颜,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

    “是,大王。”丽姬行了一礼,缓缓转过头,终于看见那个满身伤痕,狼狈不堪的男人,顿时,纤弱的身躯微微一颤,眼中,心底不由泛起阵阵波澜。

    北岭有雁,羽若雪兮;朔风哀哀,比翼南飞;翼折雨兮,奈之若何;朔风凛凛,终不离兮。

    两人对视,眼中只有彼此。刹那间,万物远去,天地无声,情丝交缠,难舍难分,这一刻,便是永恒。

    她多么想与他比翼齐飞,不惧雨雪,不畏风霜,即使翼翅被磨难催折,也能相扶相协,直到尽头。然而,命运弄人,他们每个人各自有自己所珍视,所守护,所爱着的东西,有即使拼上xìng命也要贯彻的理念,连同死都是一种奢望。

    天明的身影自脑海中闪过,她瞬间惊醒,微微偏过头,让过荆轲火热的视线。转瞬间,时光流逝,世界复苏,此情难续,此生不见,上一刻,便是终结。

    “丽妃,你可认得此人?”

    嬴政淡笑着,又问了一遍。

    丽姬面无表情的看了荆轲一眼,淡漠的吐出三个字:“不认识。”

    “是嘛,我就说啊,丽妃娘娘这样的人物怎么会认识我这样的山野村夫。可笑,太可笑了。”

    眼睛灰暗下来,一片死寂,荆轲哈哈大笑数声,随手扔下残虹,身子一倒,顺着立柱滑下,低头靠坐在地。

    叮……

    残虹在光滑的地面上磕碰了几下,躺倒在地,血sè的龙纹慢慢暗淡,渐渐沉寂。

    “既然丽妃不认识,那便杀了吧。”

    深深的看了丽姬一眼,嬴政挥了挥手示意,周边的秦军立刻迈动步伐,来到无动于衷的荆轲身前,各自举起长戈,利刃向下,狠狠一扎。

    “等等。”

    铿铿铿铿……

    一阵狂风平地忽生,将一把把长戈卷起,远远抛了开去。

    “东君?你有何事?”

    嬴政眉头一皱,冷着脸看向刚才说话那人。一个头戴金冠,腰悬金铃古玉,身披金乌逐rì华袍,身材修长,黑发及肩,面容清俊秀气,眉心印着一枚小巧金sèrì轮,浑身上下散发着神秘古老气息的少年。

    “大王,可否将此人暂时交予我们yīn阳家处置?”

    “你们要他何用?”

    “我们yīn阳家的星魂长老擅长控魂之术,任何秘密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东君微微俯身,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而据我所知,此人除了是燕太子丹派来的刺客之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

    “哦?什么身份?”

    “墨家子弟。”

    “墨家,又是墨家。”嬴政的眼睛眯了起来,森然杀意内蕴其中:“好,此人便先交予你们,一天之后,我要知道咸阳中所有墨家据点的确切位置。”

    “没问题。”东君一拱手,斩钉截铁的答应下来。

    “哼,丽妃,我们走。”嬴政微哼一声,拂袖而去,丽姬悄悄看了荆轲一眼,也跟着离去。

    出了刺杀秦王的大事,再加上正主已经离开,朝会明显是开不成了,文武百官互相对视一眼,也相继离去。既然诸位大人都走了,内侍和士兵自然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等了一会,见盖聂和东君都纹丝不动,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想了想,也走出这片狼藉血腥的大殿。

    反正那两位大人的安全不需要他们来担心,而且看这驾势,二人明显有隐秘之事要谈,还是自己识趣远离为妙。在王宫这样的地方执守服役,知道的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待所有人走得差不多了,东君才缓步来到荆轲身前,淡淡道:“荆壮士,你是要我来请还是自觉的跟我走呢?”

    “你是yīn阳家的人?”荆轲猛然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东君:“你想从我这里得到墨家的消息?”

    “本座yīn阳家,东君。”东君微微一笑,俯下身,靠近荆轲的耳旁,低声道:“至于抓你的原因,其实并不是为了墨家。事实上,墨家的事不过是顺带,我们真正想要的,是苍龙七宿。”

    “什么,苍龙七宿!?”荆轲面sè一变,双腿一蹬地,飞身扑起,在地上一个翻滚,抓起地上的残虹便向自己的脖子抹去。竟是想自杀!

    “现在才来这一手,不嫌晚么。”

    东君脚步一踏,出现在荆轲面前,抬手,金光熠熠的rì轮在掌心一闪,一掌印出。

    轰!

    如大rì降临,空气炸碎,无边金光爆shè,一圈圈灼热的气浪翻涌,扩散,横扫四方。自宫灯中流出的油脂和重重飞扬的帘幕被热浪扫过,燃起点点火苗,面后又被随后一**袭来的劲风扑灭,只余一缕缕青烟袅袅直上。

    荆轲还来不及自尽,便被隔空震晕,滚倒在地,砰的一声,撞上殿墙才停了下来。

    “差距过大的时候反抗只能是自取灭亡,你们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东君摇摇头,收回手掌,轻轻一招,荆轲和残虹竟慢悠悠的悬浮而起,向着这边飞来。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抚余马兮安驱,夜皎皎兮既明;

    驾龙辀兮乘雷,载云旗兮委蛇;长太息兮将上,心低徊兮顾怀;

    羌声sè兮娱人,观者儋兮忘归;緪瑟兮交鼓,萧钟兮瑶簴;

    鸣篪兮吹竽,思灵保兮贤姱;翾飞兮翠曾,展诗兮会舞;

    应律兮合节,灵之来兮敝rì;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shè天狼;

    cāo余弧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撰余辔兮高驼翔,杳冥冥兮以东行……”

    最后,他意味深的看了至始至终都静立在旁的盖聂一眼,带着荆轲与残虹,踏着节拍,浅唱低吟着离去。

    “yīn阳家……”

    望着东君离去的背影,盖聂眼睛微眯,拳头一握,青筋暴起,不过蹙眉沉思片刻,微微泛青的手掌又缓缓松开。虽然他宁愿荆轲被自己亲手所杀,也不希望荆轲被yīn阳家抓去,但此时,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是对朋友立下的诺言。

    …………半个月后…………

    黄昏将逝,残阳如血。咸阳城东门,城门口,墨汁般的黑sèyīn影蠕动着,将淡金sè的城砖缓缓吞噬,稀疏的杂草泛着微微红光,在晚风中不由自主的左右摇曳。

    “驾!驾!……驾……”

    一辆马车突然自城门中疾驰而出,冲向无垠的红sè旷野,车轮急速滚动,碾压地面,在马车后拉出一条长长的烟尘。夕阳晚照,点点尘土飞扬,恍若一颗颗飘摇的火星,不知去往何处。

    “丽姬,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天明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赶车之人是一位灰袍男子,气质忧郁,眼含沧桑,面似青年,却鬓角微霜,显得有些老气。他回望完全被黑暗吞噬的咸阳城,喃喃自语,恋恋不舍。

    啪啪……啪……

    马鞭连甩,车驾疾行,背城远去,一滴浊泪留下,落入尘埃,渐渐被灰尘掩埋,化入大地。

    PS:……o感谢雨落清痕的评价票。第一张评价票,本来想爆种一下,二更庆祝的,但是,ORZ懒惰是大敌。明天我再努力一下,或许,也许,可能,大概有二更。

第二十六章 截杀

    夕阳的余晖终于被地平线完全吞噬,黑暗渐渐蔓延,稀稀落落的星辰挂上天空,一轮硕大的银月缓缓升起。

    夜sè如水,月sè如纱,寂静的旷野中,一辆马车拖着长长的尾尘飞驰,向着黑暗前进,不知去往何处。车轮滚动不休,它走得很快,很急,沿途路过些许村庄,房舍,也没有一点停留的意思,直至,四个人出现在马车之前。

    准确的说,是四人四马。

    骑在马上的是四个中年人,皆身材壮硕,虎背熊腰,眉眼含煞,杀气冲天,静静端坐于马上,凝立如山。

    他们正挡在大道zhōng yāng,注视着疾驰而来的马车,身体纹丝不动,似乎并不怕控车之人挟车冲撞。两边是一片河滩上的芦苇地,波光粼粼,月影婆娑,长风吹拂,芦苇飘荡,再无他路。

    嬴政座前的四大护卫!黑煞风,蟒鞭林,霹雳火,双锤山!

    远远望见四人,韩申眼神一凝,立刻拉动缰绳,将马车隔着老远停下,拱手疑惑道:“四位壮士为何拦住去路?在下家有急事,可否行个方便?”

    “韩申,不用装傻了。”四大护卫之首,黑煞风驱马向前,冷声道:“留下车中的那个孩子,你便可以离去,不然,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rì。”

    “留下天明?”韩申看了看身后的车厢,摇摇头,决绝道:“决不可能。”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想死,我们就成全你。”

    “那么来吧,就让我看看顶顶大名的风林火山到底有什么能耐,能否伤得了我一根汗毛。”韩申淡淡一笑,缓缓拔出腰间已经许久不用的长剑。<ww。ienG。com>

    “死!”长年效力秦王座前的四人何曾被如此看轻,立时大怒,暴喝一声,自马上飞身而起,一齐扑来。

    “对不起了各位,韩某现在可还不能死。”

    韩申笑了笑,寒光一闪,拔出长剑,却并没有和四人硬碰。而是一把掀开车帘,抓起熟睡天明,翻身上马,一剑斩断马绳,策马冲进茂密的芦苇丛中。

    “混账!!”

    四人身在空中,眼睁睁的看着韩申远去,立即知道自己被罢了一道,差点气炸了肺。

    “快上马,追!”

    “韩申,你等着。不要被我们抓住,否则必将你严刑拷打,以泄心头之恨。”

    ……

    他们一落地,立即折返,跳上战马,一甩鞭,跟着韩申冲进芦苇丛中。

    “驾,驾,快跑……”

    两旁的芦苇向后飞逝,马蹄翻飞,践踏水面,踩碎无数月影。韩申疯狂甩动马鞭,在身下的马匹脖子上抽出一道道血痕,使其双目通红,发了疯般往前奔驰。

    虽然耍了个小小的骗术,争取了一点时间,但他并不放心。不说他和天明是两人共乘一骑,单说两边的马匹xìng能便有不可逾越的差距,一边只是普通人家拉车的劣马,一边是军中专为jīng锐骑兵匹配的战马,耐力速度都是上上之选。这注定了风林火山四人追上来只是时间问是。

    果然,没过一会儿,后面便传来阵阵蹄声。而这时,天明也被马上的剧烈晃动惊醒,揉了揉眼睛,有些迷糊道:“韩叔叔,怎么了?”

    “天明……”韩申苦涩一笑,轻声道:“咱们来玩骑马的游戏好不好?”

    “站住!韩申,你们还想往哪逃?乖乖束手就擒。”

    天明还未回答,风林火山四人就已经追了上来,一靠近,纷纷从马上跃起,刀光剑影笼罩而下。

    “天明,自己小心。”抱起天明自马上跃下,韩申只来得及叮嘱一句话,便立刻举起长剑,奋力抵挡四人狂风暴雨般的进攻。

    叮叮叮叮……

    寒光闪烁,人影往来,五人战成一团。

    韩申的身手最多与风林火山其中一人相当,以一敌四,决无胜利的可能,何况还要护住天明。因此,刚一交锋,他便落入下风,一把长剑左遮右挡,险象环生。不一会儿,身上便添了诸多伤口,衣衫破烂,鲜血淋漓。

    “韩申,把怀中小孩交出来,我们便放你离去,如何?”黑煞风一边攻击,一边开口。

    韩申紧紧抱住天明,咬紧牙关抵挡越来越猛烈的攻势,断断续续的回答:“韩某答应过一个人……帮她照料天明……让……天明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岂……能在此半途而废。”

    “韩申,你可要想清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赔上宝贵的xìng命到底值不值得。只要你把那个小孩交出来,不但不用死,还有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别选错了边,到九幽黄泉才来后悔。”

    “韩申……九死……不悔。”

    “冥顽不灵!”黑煞风脸sè一沉,大喝一声:“大家并肩子上。”

    “风!”“林!”“火!”“山!”

    听到熟悉的暗号,蟒鞭林,霹雳火,双锤山三人眼睛一亮,接着,四人齐声大喝,使出配合多年研究出来的组合技,风林火山。

    霎时间,双锤,利剑,鞭子,长棍,四个人,四种兵器同时向韩申攻来。

    “不好,天明快走。”

    韩申脸sè一变,以柔劲将天明推了出去,所有的真气一齐暴发,一挥长剑,抖出四朵斗大的剑花,向四人迎去。

    噗……

    血泉飞溅,喷出点点猩红,韩申只勉力挡下双锤和利剑,便被鞭子和长棍击飞出去,砰的一声落入水中,鲜血流出,染红了一小片水域。

    “哼,浪费我们的时间,早交出来不就好了。”

    蟒鞭林落地,冷哼一声,随手一甩,长鞭蜿蜒,向瘫坐在水中的天明卷去。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反生了什么事,天明直愣愣的看着卷向自己脖颈的长鞭,一动不动。

    吟……

    眼看着天明就要被抓走,衣袂破空声忽然响起,月sè被一片yīn影遮盖,风林火山四人心中一动,抬头仰望,只见一片璀璨耀目的银sè剑光自月下升腾而起,照破大千。

    噗噗噗噗!

    百步飞剑,一刃断喉,一抹寒光融入月sè,自空中一掠而过,下一刻,四朵妖艳的血花在月下同时绽放,风林火山四人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双目,捂着咽喉,一个个砰然倒下,在水面溅起朵朵水花,荡起阵阵涟漪。

    PS:既然都说没主角没剧情不好看,那这样的补完剧情我就尽量简化了。

    今天二更,男人的承诺。(握拳)

第二十七章 殇

    砰砰砰砰。

    风林火山四人相继倒下,水面动荡,溅起一朵朵水花,荡起一圈圈涟漪。

    嗤……

    一抹寒光在空中如游龙般回旋,转折,切断数根芦苇,没入yīn影中,消失不见。片刻之后,一身白衣的盖聂分开芦苇,缓步而出。

    “韩叔叔!!”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天明一脸惊惶的大叫了一声,猛然起身,快步跑到韩申身前,吃力的将他从水中扶起。

    韩申!?……难道!?

    盖聂脸sè一变,几步迈出,来到韩申身旁,帮天明托起他的身体,试探着轻声道:“韩兄?韩兄?”

    韩申脸sè苍白,身上满是血污,胸腹塌陷,棍痕隐现,双目紧闭,气若游丝,已至弥留之际。

    像是知道自己一定会等到盖聂一般,惊人的意志力使得他一直撑着最后一口气,直至感觉盖聂靠近自己,才凭着仅存的一丝气息吃力地撑开紧闭的眼睑:“盖聂……你终于来了……孩子……丽姬和荆轲……要我……将他们的孩子……托付给你……拜托了……”

    “是,盖聂知道,荆轲对我说起过。”盖聂轻声回答,抓住韩申的一只手,将真气输入其体内。

    “咳……天明。”韩申缓缓转过头,艰难的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按上天明的脑袋:“这一位是你父亲的好友……盖聂叔叔……你以后要听他的话……跟着他走……不论遇到任何困难……危险……都要……坚强的活……活……活下去……”

    韩申最后又望着盖聂张了张口,却没能再说出半句话。蓦地,他倒抽了一口长气,双目依旧炯炯,但却再也看不见任何身影——盖聂,天明,荆轲,还有……丽姬,一个个俱从韩申眼前,脑海中消散了身影。

    啪。

    按在天明脑袋上的手无声滑落,盖聂的真气依然不停注入,却再也不能感到半分回应。韩申终于逝去,含笑瞑目的脸,似乎是在诉说着,自己终究没有辜负荆轲与丽姬两人的重托,死而无憾了。

    “韩叔叔!!”凄厉的哭嚎划破寂静的夜,天明抱着韩申渐渐冰凉的身体,眼泪似决堤洪水般肆意流淌。

    盖聂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放下韩申的身体,站起身,把手伸向天明:“天明,来,跟我走。”

    啪!

    天明狠狠拍开伸过来的手,仰起头,用被泪水模糊的双眼瞪着盖聂,一脸气愤的大叫:“不要碰我!更不要叫我天明!你这个坏人!”

    盖聂眉头微皱,肃声劝说:“天明,这里很危险,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我不听!我不听!”天明双手捂住耳朵,摇晃脑袋,泣声吼道:“你这个坏人!为什么?为什么?明明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早点来,害得韩叔叔死了。我恨你!我恨你!”

    “……”盖聂无言,不知该如何回答天明天真的问题。

    一片浓云被风吹动,遮住天穹上放光的明月,天地间一下子暗了下来,只有天明的哭泣声在静谧中越加清晰。

    世事纷繁,造化弄人,一位为了诺言背叛大秦帝国的剑客,一位从王子变为通缉犯的小男孩,两人的命运将走向何方……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yīn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公元前226年,chūn,燕国,蓟城。

    阳chūn三月,草长莺飞,天光普照,万物合和。城外,嫩芽抽枝,百花齐放,冰雪初融,鸟语花香。chūn光依旧,然而,蓟城的人们再也没有二年前郊游踏chūn时的闲适心情。

    太子丹刺秦失败,秦王震怒,派出大将王翦率领大军攻打燕国,兵锋直指蓟城,百姓们拖家带口逃亡还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去踏chūn郊游?至于贵族们,他们逃得比百姓还快,恐怕秦王的大军刚进入燕国境内,他们就把所有家当都搬空,一下子逃到其他地方去了。

    蓟城外的大道上,生机勃勃的chūn景中,一队身着粗布衣,面sè蜡黄的逃难百姓互相结伴,徒步前行。

    “唉,又得逃亡了。要我说,那位殿下也是,好好的rì子不过,干嘛要去撩拨秦人。现在好了,虎狼秦人来报复了,大家的rì子都没得过了。”一位妇人一边前行,一边唉声叹气的抱怨。

    “哼,妇人之见。”一个路过的中年男子听见了,面sè不愉:“你只看到失败的坏处,却没看到成功的好处。如果刺秦成功,秦国群龙无首,我们山东五国就能趁机休养生息,再结合纵,一举击破强秦,永绝后患。现在的山东五国本来就是苟延残喘,如不孤注一掷,便再难阻止秦国统一的步伐,何况失败了也不过是让情况再坏上几分,灾难提前几年罢了,境况根本没有本质的变化。”

    “是,我是妇人之见,目光短浅。现在我只知道刺秦失败了,秦人怒气冲冲的来了,我们没好rì子过了。”这妇人平rì里也是一位泼辣的主,当即出口反驳:“你们男人有能耐,你们男人眼光长远,你们男人算无遗策,那为何我们会被秦国多次击败,落到如今这副田地?”

    “你……你……你……不可理喻!”中年男子张口结舌,面sè通红,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驳。

    “好了好了,别吵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叹了口气,劝说道:“这种大事是那些贵族大人们管的,我们想管也管不了,即使你们在这吵破了头事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你们看看周围,有谁像你们这样大声说话的?有那把子力气,还是留着远行用吧,别饿死累死在半道上。”

    两人听了,面sè一窘,不再说话,只是默默赶路。

    “如果不是遇到阁主,此时的我应该也是下面逃难百姓中的一员吧。”路旁的高崖上,一袭青衫的王越看着下方逃难的人群,轻声感叹。

    此时的他与两年前有了很大的不同。面容变化不大,但一双眼睛明亮有神,jīng光内蕴,肌肤莹白,有一种玉质光泽,身材修长,肌肉匀称,静静立在那里,浑身上下似松实紧,恍如潜伏捕食时的猎豹,不动则已,动则必杀。整个人都焕然一新,就如一柄开锋的宝剑,自有一种独特的锋芒,气质。

    PS:二更完成。嘛,虽然字数有点少,但的确是二更。感觉自己的码字速度有提高,我会再接再厉的。

第二十八章 落子天下(二合一)

    “王越。”清亮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王越大惊,身子一抖,差点拔剑斩出去。好在马上,他就想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硬生生止住了这股冲动。

    “阁主?”他转过身,一位十五六岁的年青人立即出现在眼中。

    年青人一身白衣,腰挎长剑,面容冷俊,五官依稀能看出两年前李梦然的影子,然而除此之外,他与二年前的李梦然再没有什么相似之处。身体松驰,眸光暗淡,全身破绽百出,更没有那锋芒毕露,如剑如神,不染红尘的气质,看起来倒像一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阁主?”

    难道是返璞归真?王越这样想着,又问了一遍。

    “怎么,不认识我了。”李梦然微微一笑,眼眸一亮,无边杀气一闪即逝。

    刹那间,王越心脏一抖,寒光倒竖,差点又把剑拔出来。不过经此一吓,他倒也确定了李梦然的身份。

    “当然不会。”抹了抹额上渗出的冷汗,他拱手恭声道:“只是阁主变化有些大,弟子一时之间没认出来而已。”

    “世多诡诈,江湖更甚,作为我御剑飞仙阁的弟子,眼神不利可不行。待会儿我便传你《目剑》的修持之法,你要勤加修习,别轻易被别人给暗算了。”李梦然摇摇头,随意瞄了王越一眼,语气低沉,悠长,微带赞赏的道:“看来巫县之行让你获益良多啊。比起二年之前,现在的你总算有点剑客的样子了,”

    听闻李梦然要传自己《目剑》的修持之法,王越心中不由一喜,而后李梦然眼光扫来,他又觉浑身一凉,好像从里到外被看了个通透,身上再无一丝秘密,心里不由一惊。接着,听李梦然提起巫县神农架之行,他的心底又瞬间升起一阵后怕。最后,李梦然略带赞赏的话又让他感觉有些欣慰和愉悦,自己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

    在李梦然面前,王越仿若提线木偶,任其引导方向,脸sè变幻,心情似海涛涌动,上上下下,起伏不定。

    不对!虽然这些情绪的确是由心而发,但平常的我情绪起伏波动绝不会如此之大。

    “阁主谬赞了。神农架中危险重重,杀机暗藏,各种奇异致命之物数不胜数,要不是阁主赐下应对之法,此时的王越必定已经死无葬身之地,化成林中一片枯骨。”

    眼中jīng光一闪,王越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异常,立刻默念心诀,平复心情。说话时,他表情平和,眉眼低垂,语气更加恭谨了几分,心底因力量膨胀而悄悄生出的些许傲意也在不经意间烟消云散。

    “不错,这么快就发现了异常,心境上的修练也没有落下。”意味深长的看了王越一眼,李梦然满意一笑。也不知是满意王越的成长速度,还是满意王越的敏锐灵觉,或是王越聪明敏捷,临机应变的能力,亦或是王越低头俯首,恭敬有礼的态度……

    “对了。”他脸sè忽变,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王越,问道:“既然说起巫县之行,那你就给我说说吧,乾坤谷找得如何了?”

    “阁主神机妙算,在宝图所示位置不远处的确有一个长年被白雾环绕的天坑。弟子按您嘱托,在周边寻了一高峰远远观望,隐约中看见坑口为方形,四面坑壁螺旋向下,正符合乾坤谷的特征。”

    “可画下了路线图。”李梦然立刻询问,脸sè微红,声调微高,难抑喜意。身为一名所学极为渊博的武道高手,他自有方法判断一个人说的话是谎言,还是真话。

    “有。”

    王越递上当初拿走的那卷卷轴,李梦然接过,打开一看,果然看见原来的路线旁有一条用朱笔勾勒出的新线条。

    “好!好!好!”转瞬间,无边喜悦在心底炸开,无数回忆碎片在脑海中闪过,李梦然双手微颤,一脸激动,眼中竟有泪光微闪,欢喜以极,连道三个好字。

    乾坤谷到底是什么地方?一个古时传下的宝地,对他竟然如此重要?

    王越旁观,眸光闪烁,心思不定。自从初次相遇以来,他还丛未见过李梦然如此失态的样子。

    “王越,既然你已经完成交代的任务,我自然也不会食言,跟我来吧。”

    良久,李梦然终于平静下来,小心的将卷轴放进怀中,对王越招了招手,转身走进林中。

    咦,竟然这么干脆就答应了?洗筋伐髓,开悟明心这种改变先天资质的事可以说是逆天而行,定然难度高绝,我还以为他会找借口推托……难道有陷阱?不,对付我应该还没那个必要。或许,他的确是一个重视承诺的信人。

    那么,终于要来了吗?我用生命为赌注搏来的奖品!我九死一生所换来的机会!今天,便是我王越真正踏上巅峰之路的起点!

    这下轮到王越大喜,激动不已了。他脸sè变化不停,浑身颤抖,呆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一踏地,快步追上李梦然的背影。

    两人在林中穿行,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一栋歪歪斜斜的茅屋出现在二人眼中。

    这茅屋便是以前李梦然初来时的修行之地,人迹罕至,元气充沛,正是帮王越改变体质的好地方。之前,他给王越算过一卦,大概有了把握,便将各种必需品运到了这里,只等人来。

    “进去吧。”来到茅屋前站定,仔细观察了一下,见离开前设置的各种小陷阱并没有被触发,且没有感到屋中有大形生物存在,李梦然这才迈动步子,当先进入。王越则毫不犹豫的跟了进去。

    这一进,便是三天,三天之后,两人才一前一后的从茅屋中走了出来。

    “御剑飞仙阁的秘术果然神奇,我感觉自己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王越举起手,看着在夕阳浸染下晶莹剔透,宛如一块红玉手掌,感叹不已。

    此刻的他头脑清明,神念如电,五脏通透,肌肉有力,能清晰的感觉到一股纯净的力量在周身上下流转不休。全身毛孔舒张,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散发着清爽洁净的气息,舒爽自在,几如升仙。

    “记住!从今天起,你也是御剑飞仙阁的正式第子了。”李梦然转过身,淡淡的看了王越一眼,随手扔过来一件东西。

    “是。”不好,刚才的语气好像惹他不快了,王越心中一动,赶忙应是,同时接住那东西一看,发现是一只巴掌大小的玉坠。

    玉坠细长,呈剑形,剑柄部有一小孔,可穿细绳。剑身两面,一面阳雕着“御剑飞仙阁,正式弟子王越”十一个字,一面yīn刻着一支莲华似的奇特符号。符号以不知名的颜料涂成朱红sè,简洁流畅,一笔书就,看上去有种神秘庄严的美感。

    “这是我御剑飞仙阁用来甄别身份的玉剑坠,贴身携带,能清心宁神。除此之外,还有千里感应,寻找同门的作用。只要将其用一根细绳穿起,垂直放下,它便会依距离远近指示方向,带你寻找御剑飞仙阁门下弟子。”

    “危急时刻,将它捏碎,还能召集同门,以求援助。不过现在御剑飞仙阁还只有你我两人,而我的阁主剑坠还缺几种材料,未能完成,是以大部分功能都不能开启。”

    李梦然出言解释。王越眼睛一亮,将玉剑坠捏在手中把玩,想了想,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阁主,我们飞仙阁为何不大肆招收弟子?现在正值乱世,阁主您又武艺高强,抓住机会,必能大有作为。”

    “在这个世界上,一人的力量再强,也有难以做到的事,这个道理我又何尝不知。但我练剑修行的时间尚且不够,又哪里有闲功夫去招收弟子。”李梦然看向王越:“于是,为了解决这个难题,我决定找一个人来帮我。这个人就是你,王越。”

    “我?”王越一惊:“您想要我怎么帮?我可从来没干过这种事。”

    “具体的计划不用cāo心,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便可,这也是你的下一个任务。我想,你应该会喜欢这个任务。”李梦然微微一笑,递给王越一本薄薄的册子。

    “生财有道?”王越好奇的翻了翻这本名为《生财有道》的小册子,只见一页一页满是字迹,仔细的看了一下内容,发现大部分都是些做生意的点子,还有许多闻所未闻的经商理论。

    “我希望你能依靠这本《生财有道》货通天下,创建出一个覆盖六国的巨大商社,依托它为我们御剑飞仙阁筛选有潜力的弟子,并刺探各种有价值的情报。任务途中,如果有实在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来找我,真正创建飞仙阁之前,我们每隔1年在这里碰面一次。”

    李梦然默默观察着王越的表情,眼中有着淡淡的期许。除了一些不适合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东西,《生财有道》上记载了他所能想到的所有与经济有关的信息,如果运用的好,创造出一个巨大的商业帝国绝不是梦想。

    什……什么……货通天下……刺探情报……阁主不是想造反吧!?

    王越被李梦然的话惊得呆了一呆,随后才苦着脸道:“阁主,弟子恐怕做不到。经商这种事,我可从来没有试过。”

    “不会经商?这有何难,你去找个会经商的人“合作”不就行了?我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这……好吧,既然是阁主吩咐,那我就勉强试一试。”王越踌了片刻,终于一咬牙,答应下来。不过别看其表面上一副勉为其难,不情不愿,好像黄花闺女被逼卖身的样子,心理却是兴奋异常,高兴不已。

    他的梦想是什么?不就是成为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掌控他人的命运,前呼后拥,妻妾成群,轩裳华胄,钟鸣鼎食么?

    如李梦然所说,这个任务确实很合王越的味口,虽然前期可能辛苦一点,但只要将商社发展起来,渡过前中期,那他的梦想实现简直是指rì可待。

    真是,既当婊子又立贞洁牌坊。

    李梦然又怎么会看不出王越的心思,冷哼一声,声音转冷,如一盆凉水,自他头顶浇下:“不要跟我说什么勉强试一试,我要你全力以赴的去做。而且,这个任务不是你一直期望的吗?”

    “是,弟子必将全力以赴完成此事,为光大我御剑飞仙阁尽一份绵薄之力……”

    冰冷的声音瞬间让王越从幻想中清醒过来,他神sè一肃,满脸真诚的表示要为社会主……阿不,要为御剑飞仙阁的复兴事业添砖加瓦,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希望如此。”李梦然不置可否。他早已看清王越的xìng格,当然知道王越对御剑飞仙阁未必有多忠心,不过这并不重要,他需要的只是王越的能力,他也有自信,能一直将王越死死的掌控在手。

    “最后说一次,过程不重要,我只看结果。但是,如果连结果都不能让我满意……”说到这里,他看了王越一眼,全身气势乍然一放。

    轰!

    顿时,无边杀气冲霄而起,蒸腾翻滚,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蔓延,眨眼间,便将王越淹没。

    “呃?”王越一惊,还来不及反应,便觉全身冰凉,脑袋一晕,眼前一片血sè。

    恍惚间,他似乎来到了一片浩大的战场。远处,人影晃动,烽烟滚滚,铁马金戈,杀声震天,周边,残肢断臂,尸横遍野,旌旗扑地,血流成河,天上,乌云翻涌,压得人心头发闷,脚下,血水粘腻,顺着靴口直灌进靴中,让人直泛恶心。

    吸着满是血腥味的冰冷空气,踩着粘腻恶心的血泥,入目处尽是带着血丝的白骨,沾满血污的肉块,残碎不堪的内脏,rǔ白sè的脑浆,被战火烧毁的旗帜,断成数截的兵器……等与死亡,绝望联系在一起的东西。王越脸sè惨白,瞳孔紧缩,身子颤抖,心中渐渐有一股莫大的恐惧积压在心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沉重。

    他的胸口发闷,大张着嘴巴呼吸,却觉得渐渐喘不过气来,几yù窒息。又过了片刻,他脸sè狰狞,青筋皆露,眼睛冲血,渐渐突出,胸口好像压了千斤重担。

    嗡……

    王越用力拍打自己的胸部,抓挠自己的喉咙,忍不住,就要张口大叫,忽然,一种奇怪的声音传入耳中,空气震荡,血腥的战场刹那消逝,他又突然回到了蓟城外的松林中。

    红彤彤的夕阳,歪斜的茅屋,绿油油的林木,清澈的小河,娇嫩的野花,叽叽的虫唱,啾啾的鸟鸣,清新的空气……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哈……哈……哈……”

    扫视一周,确认自己终于离开了那个满是血腥气的鬼地方,王越立刻全身一松,瘫倒在地。他死鱼一样大张着嘴,贪婪的吞吸着新鲜的空气,周身大汗淋漓,披头散发,衣衫被完全浸湿,看上去就宛如一个刚出水中捞出来,差点被溺死的人。

    而李梦然早已不见踪影,整个世界只有夕阳斜照,晚风吹拂,和一下一下,好像拉破风箱的粗重喘气声。

    PS:大章节,俺是不是该趁机求点,求推,求包养呢。

    什么?不喜欢原创路人配角?好吧,这应该是他前期最后的重要戏份了,男人的承诺……

第二十九章 囚卒

    公元前226年,冬,三十万秦军攻燕,大败燕军于易水,一路势如破竹,兵锋直指燕都,蓟。

    秦王嬴政放言:“燕国若要求和,拿燕丹的人头来换。”

    国书传来,燕王喜与诸位大贵族一心乞命求活,表面上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其实在心底已经在第一时间下了决定。毕竟在他们想来,拿别人的命来换自己的命,这笔账无论怎么算都不吃亏。即使,被作为交换品的那人是自己的儿子,是燕国的太子。

    呜呜……

    天寒地冻,风雪怒嚎。

    蓟城之外不远处,一片山谷之前。黑压压的军营整齐的铺展在雪原上,无数手持长戈,身穿黑甲的秦兵在其中结成小队,往来巡视。

    秦军军营一角,几只破旧的军帐在寒风中摇晃,嘎吱作响,帐中人影晃动,嘈杂不已,与其他营区显得格格不入。这是一片奇怪的营地,明明是在军营内,周边巡逻的秦军却比外围只多不少,好像,这片营地中住的不是战友,而是必须小心戒备的敌人。

    囚卒,便是这片营地内所有人共同的身份。他们不是其他国家战败被俘的士兵,便是犯了秦律,凶神恶煞的罪犯。他们将被秦军当成炮灰,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不过这也是他们的机会,只要取得十枚敌人的首级,所有罪责便能一笔勾销,成为zì yóu人。

    大雪纷飞,滴水成冰。

    一群脾气火爆的囚犯聚集在一起,难免会爆发冲突,发生口角。营地中其他的军帐中都是混乱不休,争吵不绝,只有最zhōng yāng的那顶军帐里中平静异常,上百名身着各sè衣衫的囚卒紧紧挤在一起,互相取暖。

    咕噜咕噜……

    军帐中的地面上燃着一堆小小的篝火,篝火上吊着一只倒置的青铜头盔,雪水在其中沸腾,气泡破裂,冒出股股白sè热气。

    “咕嘟。”

    一名囚卒看着被渚沸的雪水,喉节蠕动,干咽了口唾液。这样寒冷的天气,如果能痛快的喝几口热水,那该有多么舒服啊,然而……

    他看了看那名坐在火堆旁,一身白衣的少年人,又看了看自发围着少年坐下的一圈圈面目狰狞,身强体壮的囚卒,摇摇头,低下脑袋默默忍耐起来。

    弱肉强食,这个朴素的法则贯穿世界的第一个角落,在战场这种地方更甚。何况即使将武力这一层因素除外,那人施予的恩惠也让所有人没脸下手。——囚卒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底线,也有自己的尊严,除了某些心灵扭曲的家伙,恩将仇报这种事很少有人能心安理得的做出来。而且不像人xìng多变,yù念横流的现代,这里是先秦上古的世界。

    只是,此时帐内并非所有人都知道那人厉害,并非所有人都受过那人的救命之恩。

    “呸,燕国的鬼天气真是让人难受,不管了,再不烤烤火,老子就要被冻僵了。”

    冷意步步侵袭,直透骨髓,虽然知道这种平静有序的场面必有古怪,但一个新来囚卒张三终于忍耐不下去了。他重重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的站起来,仗着身量高大,雄壮有力,蛮横的将身周的众人推开,向军帐中心挤去。

    “嘿,那家伙是谁?这么不懂规矩?”

    “肯定是新来的愣头青,还没死的老人哪有不知道恩公规矩的。”

    “也是,看来得好好的教教他规矩了。”

    ……

    似是发现了张三的动作,围坐在zhōng yāng的一圈囚卒,差不多有二三十人一齐站了起来,搓着手掌,恶狠狠地瞪着他,就像等肉上门的猛虎。

    糟!这些人有这么团结!?我这样一个人冲上去,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张三陡然止步,心里打鼓,有了退意。然面就这么退去他却又心有不甘,实在是抹不开脸面。

    “哈,快看,又有一个不自量力的笨蛋要自找苦吃了。”

    “新来的家伙嘛。这么莽撞,在战场上肯定活不了多久。”

    ……

    帐中诸人终于都发现了他的动作,一道道讥讽嘲弄的视线顿时shè了过来。

    “喂,新来的,要上就上,不上就滚,别像个娘们,磨磨蹭蹭的。”

    “不错,要是害怕了就滚回娘胎去吃nǎi吧,别在这碍眼了。”

    ……

    前方的那些人也捏着拳头比划,放言挑衅。

    “混淡!你们给我等着!”从来都是自诩为江湖游侠,快意恩仇的张三何曾受过这等鸟气,立刻怒气勃发,脸sè通红,一咬牙,就要冲上去让他们好看。

    “等等!别犯傻,跟我过来。”

    一只粗糙的手突然伸出来,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向外拉去。

    安置囚座卒的营地并非只有这一处,能被安排进这片营地的囚卒都是活过一场战斗的“jīng锐”。而能作为“炮灰”活过几场战斗的自然都不是什么蠢人,既然在骑虎难下的时候有人送来一张台阶,最好的选择自然是顺势而下。

    张三并没有被气愤冲错头脑,没有一点挣扎,顺着那只手的力道挤了出去。

    一离开人群,他才发现把自己拉出来的竟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心生轻视。江湖中最难惹的三类人便是小孩,女人和老人,因为他们本身是弱势群体,能在血雨腥风中立足,必有过人的技艺和不凡的心智。

    同理,能以孱弱的身躯在这残酷的战场上生存到现在,又怎么会是一个简单的老头。

    “又是老李,看来没得玩了。”

    “哼,那就是他在这里的生存之道啊。”

    “让老李去处理也好,他会让那人知道规矩的。也省得我们出手,扰了恩公的修行。”

    ……

    见张三被一个老头拉走,站起来的众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静坐在篝火边的白衣少年,相继坐下,不再说话,默默积蓄体力,准备即将到来的战斗。

    别一边,老李领着张三到帐蓬口坐下,外面风雪交加,时不时有一队秦兵持戈走过,发出咔嚓咔嚓的金属碰撞声。

    “您是?”凛冽的寒风从帐蓬口直灌进来,张三紧了紧身上的单衣,首先发问。

    “你可以叫我老李。”老李靠坐在避风的一角,笑眯眯的道。

    “我是张三。老李,谢谢你刚才解围,否则我这顿打可就挨定了。”

    “没关系,出门在外,就得互相帮助,多个朋友多条路嘛。”老李摆了摆手,肃容道:“不过如果你刚才冲过去,恐怕就不只挨打这么简单了,闹大人,可能连命都要搭在里面。”

    “有这么严重?”张三一惊,随即脸sè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不过他也并没有完全相信,现在毕竟只是老李的一面之词,真实情况如何,还得rì后去一一验证。

    “怎么,不相信?”老李都快活chéng rénjīng了,哪能瞧不出张三的疑虑。他指了指坐在篝火旁,一身白衣,黑发束肩的少年,压低声音道:“你也能看出来吧,整个帐蓬里的人都以那人马首是瞻。”

    张三点了点头,从众人的坐姿,排序,很容易就能看出李梦然在这里的地位。

    “据那位自己所说,他的名字是李梦然,是一名渴望突破自身极限的剑客。目前,他是在这个营地中待了最久的人。”

    “突破自身极限?来这里?”

    “不错,就是这里。你是不是在心里骂那人是疯子?只为了“突破自身极限”这么个虚无缥缈的目标,就来到秦燕交战的最前线,每天过着血雨腥风,九死一生的rì子。”

    “……”张三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无疑说明老李猜对了。

    “的确,普通人绝不会为了那种事来这里找死。”老李笑了笑,继续说:“但他绝不是一名普通人,更不是一名普通的剑客。‘怪物’、‘修罗’、‘人鬼’、‘千人斩’……等,便是其他秦军私下里对他的称呼。”

    “我印象最深的还是易水之战的时候,那天,烈rì普照,兵戈如林,他单人只剑冲进燕**队,往来纵横,从正午一直杀到夕阳落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大战结束之后,他浑身血红,猩红的血水自衣缝中流下,直没脚腕,身上却偏偏没有一条可称得上是‘重伤’的伤口。整个人杀气冲天,宛若地狱中走出的狂战修罗,浓郁的血腥气熏人yù呕,十步可闻,三天里,没有人敢接近他一丈之内。”

    “那个少年……有这么可怕?”张三远远看了李梦然一眼,马上移开视线,心cháo涌动。难以相信帐蓬zhōng yāng坐着的那个看起来瘦瘦小小,容颜俊秀,神sè宁和,气质高洁的抱剑少年竟会是老李口中那凶神般的杀戮机器。

    “别不相信,那位就是如此可怕。等上了战场,你就会知道我所言非虚了。”老李又道:“不过那位一般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人’,你没有真正惹到他,他也不会亲自出手。我说你恐怕要把命搭上,并不是因为他,确切的说,不是直接因为他。”

    “怎么说?”

    “或许是心情好,或许是因为同出一营,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战场厮杀之中,只要有人生命危急,那人看到,或多或少都会搭把手救上一救。久而久之,被救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在秦军囚卒中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小团体。他们为报救命之恩,以那人为首,对那人唯命是从,自觉唯护那人的利益。这片营地的人差不多都受过那人的恩惠,差不多都是那个团体中的人,即使有少量人不是,也不敢违逆他们。”

    “李梦然……那个人对这些怎么看?”

    “他从不理会这些事,既没有斥责,也没有赞赏,但他们却以为他是默认,于是便一直维持着那样的局面,直到现在。”

    “或许……是不在意吧。”李三又看了李梦然一眼,猜测道:“毕竟是那种人,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

    “不知道,没人能猜透他的想法。”老李摇摇头:“说到这里你应该明白了吧。我们都是囚卒,不被秦军当人看的囚卒,上战场的时候除了一把武器再无其他援助,能帮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

    “你如果得罪了他们,就是把自己排斥在这片营地所有人之外,在这瞬息之间就可能丧命的战场上,如果没有像那位那样的武力,你一个人又能活多久呢?”

    “这……”心中稍稍思考了一下,张三的脸sè一白,冷汗泠泠而下。想通前因后果,他立刻站起来,郑重的对老李行了一礼,一脸真诚的感激:“老丈救命之恩,张三永世不忘,如能从这里离开,rì后必有厚报。”

    “没事没事,举手之劳罢了,不用这么郑重。”老李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起身将张三托起。

    咚……咚……咚……咚……

    忽然,浑厚苍凉的战鼓声在雪夜中响起,一圈圈浩大的声波震荡扩散,霎时间传遍整片秦军军阵,消失在天际的夜sè中。

    “这是……战鼓!!”张三脸sè突变。

    “的确是战鼓。”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终于消逝,老李眉头深皱,望向帐外的满天风雪:“看来,我们又要上战场了……”

    ………………广告时间,凑字数加卖萌的分割线,喵~om…………………

    咚……咚……咚……咚……

    夜,雪片纷飞,战鼓震天,茫茫的白地中,一片黑压压的小点缓缓移动,向谷地高处的燕国阵营前进。

    “这股燕军还真是顽强啊!以二千人的兵力抵挡了秦军先锋部队一万人二天二夜的猛攻,竟然还没有溃散逃亡的迹象。”

    “只是螳臂挡车罢了,整个燕国的大部分军队都已经在易水之战中被击溃,这二千人再勇猛,又能有什么作为?”

    “他们背后就是燕都蓟,竟然二天二夜都没有一点援军派来,明显是被燕国抛弃了吧。”

    “被自己的祖国抛弃,还死脑筋的挡在秦国大军的前进路线上死战不退,他们除了粉身碎骨,全军覆没,再没有其他可能。真是一群愚蠢,愚忠的家伙。”

    “的确是一群愚蠢的笨蛋,不过,老子佩服他们。至少他们有勇气,是个男人。不像一路过来的那群软蛋,胆子比娘们还不如,见到秦军就望风而逃。”

    “好了,都别说了,噤声。前面就到燕国的营地了,我们突然袭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让自己这边的人多点活命的机会。”

    厚厚的积雪中,囚卒们紧紧握着兵器,一边说话,一边前行。

    希望这次能碰上个有份量的敌人,我能感觉到,快突破了,只差临门一脚。

    李梦然走在囚卒中间,面无表情的漫步向前,连腰间的长剑都没有拔出来。……这一年间杀人数千,普通士兵已经完全引不起他的兴趣了。

    铛……

    随着第一声兵器交击之音响起,远远传扬开去,战斗,开始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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