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酬勤空间
四月，上京，华灯初上。
张扬在酒店门前长长的林荫道上缓缓踱步。
“爸，你身体好点没？”
“我不在家，你可不能又吃泡面。”
“嗯，嗯，我知道，我自己会注意。”
“好，再见。”
……
挂了电话，看着慢慢暗掉的屏幕发了会呆，没有急着返回酒店，张扬低着头，盲目地迈着步子。
华夏高中篮球联赛，明天就是总决赛最后一场，在对手华清附中的主场举行。
刚才教练在房间里给大家开的动员会，虽然还是像以往那样笑笑闹闹，没大没小，但敏感的张扬还是能感受到大家笑容下的压力与紧张。
对手太强大了。
张扬下意识摇摇头，想要努力将对手是联赛八连冠这个恐怖的事实踢出脑袋。
如果说华清附中是一路摧枯拉朽直通总决赛，那他们鹭岛一中，是花了整整三年，从教练到队员都拼尽全力，才终于能够站上总决赛的赛场。
张扬已经高三，无论如何，这就是他最后一个征战在高中联赛赛场上的机会，也是他最后一个还能为母校夺取荣誉的机会！
只是，真的很难看到希望。
不论从主力配置，还是阵容深度，他们与对手都还有很大差距。前两场之所以能赢，除了感谢主场那些为了他们疯狂呐喊了整整四十分钟的校友球迷，更多得益于主力中锋牛毅豁出一切的篮板球拼抢。
可是，牛毅也在上一场的最后关头伤了脚踝。
想着牛毅一边红着眼睛向教练吼着我可以，一边死死地踮着一只脚顶住对方中锋的样子，张扬就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用力吸了口气，松开不知什么时候握紧的拳头，正准备转身回酒店，就看见一道熹微的光华在夜色中划过弧线，像颗流星般坠落在不远处的树下。
张扬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
蹲下身，用手指轻轻一抠，看着掌心那颗透明玻璃球，张扬不禁哑然失笑。
“张扬！你在干嘛！”
突然响起的清脆声音吓了他一跳。
张扬转过头，女孩绑着清爽马尾，一身白色的运动衫勾勒出青春洋溢的欣长身姿，不施粉黛，白皙俏丽的瓜子脸上笑意盈然，弯弯的眉眼里满是得意，背着双手，半弯着腰，俏生生地看着他。
对着那个一脸得意笑容的靓丽女孩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将手掌伸到她面前：“挖宝啊，你要不要？”
女孩两眼一弯，二话不说伸手抓去：“好啊好啊。”
却伸手抓了个空。
张扬果断缩回手，捏着那颗玻璃球举到嘴边吹了吹，故作忧虑地说道：“算了，你要是赖上我怎么办？”
“小气鬼！”苏以晴吐着舌头作了个鬼脸，“赖上谁也不会赖上你！”
张扬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气得她银牙紧咬。
“明天比赛了，你不早点休息跑出来干嘛？”苏以晴总算找到了个理由好好瞪着他。
张扬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说得好像你在房间一样……”
“我……”苏以晴一滞，白皙的脸蛋突然微微红了起来，气势汹汹地挺着小胸脯，“我出来买东西，不行啊！”
“哦，”张扬扫了一眼她左手偷偷往后藏的东西，隐约看到“苏菲”两个字，顿时很是欠揍地挑了挑眉，然后对着她礼貌地一欠身，“大姨妈好！”
“去死！”苏以晴恼羞成怒，狠狠一脚踹上他小腿！
“嘶！”张扬扯着嘴角倒抽冷气，哀怨地看着这个歹毒的小妞，“苏阿姨，你是还嫌伤员不够多是不是？”
苏以晴穿着运动鞋，这一脚也没真用上力气，张扬自然有八分是在装模作样，只是听了这句话，苏以晴本该得意洋洋的小脸蛋却忽然黯淡了下来。
“喂，你说明天……我们能赢吗？”
声音很轻，像是摇晃的树影。
张扬看着她微微失神的漂亮眼睛，想着球队战胜北区第二，获得总决赛资格的那一天，这个永远替他们忙前忙后递水挥毛巾的球队经理人，像个神经病一样在球馆跳了一天，笑了一天，也喊了一天，心底不知怎么地，突然生出一股很柔软，但是很坚定很温实的力量。
这样的球队经理人，怎么忍心让她担心。
张扬严肃郑重地对着她说道：“这就要看你了。”
苏以晴被张扬突然认真起来的表情吓了一跳，用手指着自己，不确定地问道：“看我？”
“嗯，只要毛巾挥得勤，哪有比赛不能赢！这是紫金传奇队长萨克雷的至理名言，”张扬边笑边跑，“我们能不能赢，就全在你身上了！”
“去死啦！”深感被耍的苏以晴张牙舞爪地挥舞着姨妈巾，一路衔尾追杀！
终于在电梯里逮住了穿着拖鞋的张扬，狠狠地修理了一顿，捍卫了自己球队经理人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圣地位！
叮！
“好啦好啦，我到了！”张扬好不容易挣脱魔爪，衣衫不整地从刚打开的电梯门冲了出去。
苏以晴得意地拍拍手，就要关上电梯门再上一层，一只手突然伸了进来。
“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赢，”去而复返的张扬站在电梯门口，脸上露着这个夜晚最阳光的笑容，“但我知道队里每个人，都会用尽全力。”
“晚安！”
看着没头没脑跑回来说一句话，又一溜烟跑走的背影，苏以晴轻轻歪着头，嘴角忍不住地上扬，笑意盈盈间，终于恨恨地一挥手里的姨妈巾。
“小气鬼！让我赖一下会死啊！”
……
蹑手蹑脚地刷开房门，同屋的许家杰已经入睡，房间里只剩无声的电视还在播放。借着电视的光芒，张扬随手将手里的玻璃珠往自己床头一丢，便脱掉身上的衣服钻进被窝。
满脑子明天的比赛，终究还是抵不过奔波一天的倦意，他关了电视，沉沉睡去。
枕边，渐渐亮起细微的光芒……
“欢迎来到酬勤空间。”
不带起伏的电子合成女声中，张扬四下打量。
他所在的是一处完全密闭的空间，四面银白色的金属墙壁，透着浓烈的超现代主义风格。唯一与这种风格不符的，是正前方的墙壁上仿佛用浓墨写就的四个古朴汉字。
天道酬勤！
张扬默默念了一遍，转头将目光投向悬浮在房间正中的一颗光球。
张扬好奇走上前，犹豫了一下，将手伸向它。
唰！
指尖接触到光球的那一霎那，光球倏地展开，变成一块超大屏的光幕！
张扬吓了一跳，与此同时，机械的合成女声再次响起。
“宿主绑定。”
“喂喂喂什么鬼！”张扬不理光幕上闪出的画面，四下张望，终于试着喊了一声：“谁在说话？”
“您好，我是酬勤助理。”
声音像是突兀地来自四面八方，让张扬分辨不出来源，遍寻无果后，张扬低低地骂了一声“装神弄鬼”，就将目光转回光幕。
光幕左侧是一个占了四分之一大小的方框，暂时空着。右上方是一个搜索框，下面是一排并列着的稍小的长方形方框，方框内，一个个栩栩如生的3d人体影像正在缓缓旋转。人影下方，清楚地写着他们的名字。
迈克尔·乔丹，陈奕迅，李小龙，张大千，费德勒……
酬勤助理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
“宿主在某一技能中付出相应努力，可兑换精通此技能人物的相应时长，兑换比例会根据宿主本身的熟练度进行调整。新手宿主将获得十分钟通用免费时长。”
“什么意思？我可以获得他们的能力？”张扬指着光屏，一脸天方夜谈的表情。
“是的。”
“那通用免费时长，意思是我可以任意选择这些人物，使用他的技能？”
“是的。”
“好啦！什么怪梦！”张扬好笑地摇摇头，随手一点费德勒。
左侧那个空着的方框里马上出现放大版的费德勒3d影像，下面则是详细的介绍，最下方一个小方框，则标着“10分钟”字样。
“罗杰·费德勒，瑞士男子职业网球运动员，以全面稳定的技术、华丽积极的球风、绅士优雅的形象而著称。众多评论家、现役与退役的选手认为费德勒为史上最伟大球员之一……”
本身对网球没什么兴趣的张扬，自然对这位伟大的传奇选手也没什么兴趣，随意地浏览一下详细介绍，也就放过一边。反倒觉得这个奇异的梦境和那个神神秘秘的酬勤助手很有意思。抱着瞎扯淡的心情，张扬指着偶像乔丹开口问道。
“他的兑换比例是多少？”
酬勤助手马上回答道：“点开详细介绍一栏拉至最下方，可以看到兑换比例，你与他的兑换比例是24小时：8秒。”
24小时：8秒，意思是苦练24小时，可以有8秒乔丹附体。按这个比例来看，新手赠送的那10分钟，还真是一点都不小气啊！
十分钟，要是明天比赛能有十分钟乔丹附体，那冠军还有悬念？
心中掠过这个念头，张扬自己都觉得好笑，还真是想赢比赛想疯了。
心思一落到比赛上，顿时对眼前这些都没了兴趣，自言自语道：“想太多，还是好好睡觉，明天才有精神。”
话音刚落，就见整个房间如波纹一般动荡消失，然后变成一间简约时尚的豪华卧室，而身下更是一张无比舒适的大床。
酬勤助理的声音又再一次响了起来。
“在酬勤空间内休息相当于外界两倍睡眠时间，祝您有个好梦。”
张扬愣了一下，心想这梦还敢不敢再离谱一点，索性眼睛一闭，径自睡了过去。
第二章 赛前交锋
由于比赛时间在晚上，教练就没有要求这些昨天奔波一天的球员们早起。
但张扬依旧早早睁开了双眼。
争分夺秒的高三生活，难得有这样一个可以赖床的早晨，张扬却神采奕奕地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论怎么样催眠自己，眼皮都像是被装了强力弹簧，始终瞪得天真无邪……
苦苦在床上挣扎了半小时，确认自己实在是没办法赖下去，他终于万念俱灰地起床：完蛋了，赖床的天赋本能都被万恶的高三给硬生生磨没了……
再一看旁边睡得跟死猪一样的许家杰，愈是心若死灰。
唉声叹气地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正准备去卫生间洗漱，他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在床头摸了一遍。
“奇怪，我应该是放这吧……”他皱眉站在床边，想着昨晚随手乱丢的那颗玻璃球，“ok啦，反正没什么用。”
洗漱完毕，一看还是睡得不省人事的许家杰，再一看时间，才六点半。傻傻在床边坐了几分钟，看着透过帘隙的曦光，竟然可耻地萌生了去晨跑的冲动，好像每个细胞都涌动着发泄不完的精力……
鬼使神差地，张扬开门下楼，在酒店门前的那段林荫道上来来回回地跑到满身大汗，这才回来冲澡换了身衣服，再去酒店餐厅吃个早餐。这时，队员们才陆陆续续起床。
十点钟，教练让苏以晴召集大家，在他的房间开会。
“好，我们来说一下，今天晚上的比赛安排。”教练王守山一看人到齐，没有废话，起身走到电视机前，开始作讲解。
“首先，原定阵容不变，许家杰，陈超，王烨，黄文凯，崔全屹，你们五个还是首发。”
“今天晚上，我要你们牢牢记住七个字，防守，防守，再防守！所以比赛一开始，你们就要开始全场人盯人！”
王守山一抬手，止住想要发表意见的许家杰，说道：“我知道，全场人盯人对体力的消耗很大，但通过前面四场的比赛，你们应该也发现了，体力是我们唯一的优势。而且，人盯人策略不会延续整场，大约半节左右，具体到时听我口令改成联防。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一开始压制他们流畅的进攻，冷冻他们的手感，不让他们一下子就打开来，将我们带进他们的比赛节奏。”
说到这里，他看向恍然大悟的许家杰：“家杰，所以今晚你的任务很重，对方组织后卫周智新毫无疑问是他们最强的一点，没有包夹的情况下，只能靠你独自防守，而且周智新的视野和节奏都很好，几乎所有的进攻都是以他为发起点。我对你只有一点要求，不要赌博式抢断，全程紧贴卡位，能不能做到？”
许家杰捏紧拳头，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会像块牛皮糖粘死他！”
“好，”王守山微一点头，环视着张扬在内的其他十一人，“不要赌博式抢断，这也是我对你们所有人的要求，这是最后一场比赛，对手比我们强大，我们犯不起一个错误！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看到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郑重点头，王守山满意地一拍手：“好，说完防守，我们来说进攻。”
“首先，把握每一个防守反击的机会，这是我们前面四场一直在做的，我就不多说。其次，对方最强的中锋去年毕业，他们的内线，可以说是这几年最弱的一次，所以，我们要多冲击内线，尽量在内线找机会。最后，手不粘球，球的转移一定要流畅，这一点陈超你要特别注意，你可以多和黄文凯打挡拆。”
“好啦，其他该说的平常也都说了。”
王守山收起严肃的表情，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一张张从青涩到坚定，从桀骜不驯到众志成城的青春面孔，露出欣慰的笑意。
“我当了你们教练三年，带着你们从无到有，一直打到了总决赛赛场！”
“这一路上，我们不断地失败，失败，失败，一次又一次地从头再来。不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们互相扶持，互相激励，互相撑着彼此，一步步走到今天。”
“我有幸能带着你们挥洒汗水，有幸能陪着你们青春飞扬，更有幸见证你们展翅翱翔！九个小时后的比赛，不管我们能不能拿下冠军，我都要告诉你们，你们就是我的梦想！你们就是我的骄傲！”
“所以，就是今天，就是现在，我请你们放下所有紧张，抛掉所有恐惧，用尽你们所有的能量，在他们的主场上，迎着所有球迷的敌视和嘲笑，彻底地碾碎他们的骄傲和质疑。告诉我，你们能不能做到！”
连同苏以晴在内，十三张被激得热血沸腾的面孔像是疯了一般，他们红着眼，他们握着拳头，他们用着最大的声音怒吼！
“能！”
王守山猛然伸出手：“必胜！”
一只一只或胖或瘦，但都滚烫如火的手压了上来，青春的长空下，响起一声嘹亮到天际的冲锋！
“必胜！”
……
下午，王守山领着十三只打了鸡血的小老虎直奔华清附中体育馆，有两个小时的时间进行场地熟悉和简单的训练。
张扬是替补，打的位置跟许家杰一样，得分后卫。
倒不是说张扬的实力与许家杰差多少，只是他成绩优异，也不准备以特长生身份参加高考，上了高三以后，便很少花时间参加队里的训练，与队友间的磨合就成问题。
所以阳光帅气的他往往只能在那些女生的尖叫声中安安静静地坐他的冷板凳，老实扮演着球队颜值担当的角色。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众人简单淋浴后，跟随教练一起回到休息室，静待比赛开始。
这种时候王守山反倒不再继续布置比赛，而是与众人开起了玩笑，让众人放松心态，不受紧张影响。
“张扬，今晚你的任务很艰巨知道吗，”王守山一本正经地调侃，“他们在场上打的时候，你就要负责在球场边多走几圈，利用你帅气的外表，吸引那些花痴小女生，从内部分化他们的球迷！”
其余人轰堂大笑，只有张扬苦着脸向王守山作揖：“教练，你就放了我吧……”
“这样不行的教练，”黄文凯一瞟面无表情的苏以晴笑着打趣道，“那还不把我们以晴给酸死，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滚蛋！你才是肥水！”张扬笑瞪了他一眼。
“黄文凯你乱说什么！”苏以晴羞得满脸通红，拎着毛巾满屋子抽他。
王守山正笑着要认错，休息室的门突然砰地一声被推开。
六个人鱼贯而入。
一下子，众人脸色都难看起来。
“什么素质，连敲门都不会啊！”牛毅脾气最直，瞪着几人就叫了起来。
领头的对方教练余正声连表情都没动一下，只是看了牛毅一眼，没有半点要解释的意思，他身后的薜信凯冷笑一声，啪啪啪拍着门板：“这样可以了吧！”
薜信凯上一场和队友李元组成的内线被牛毅一个人搅得天翻地覆，回去没少受教练和队友的白眼，此刻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牛毅唰地一下站起身，王守山一声冷喝，他不情不愿地撇过头去，薜信凯见状，得意地哼了一声。
余正声这才对着王守山微微点了下头，不咸不淡地说道：“王教练，没打扰你布置战术吧？”
王守山笑着站起身：“该说的早都说了，这种时候，还是听天由命吧。看余教练的样子，是志在必得啊？”
余正声当他服软，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嗯，习惯了。”
还真是不懂谦虚啊！
的确，以华清附中八连冠的成绩，他确实有资格说这句话。只是比赛还没开始，便当着身为对手的他们面前这样说，自然让张扬等人无名火起！
“跩个屁啊！”张扬双手背在身后，暗暗竖了两根中指。
王守山脸色如常，依旧笑着问道：“余教练这趟过来，有什么事吗？”
余正声闻言，扫了一圈屋内的众人：“最后一场比赛了，带我们队员过来和你们交流交流。”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周智新就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是啊，听教练说你们刚才还在辛苦加练，我们过来学习学习。”
薜信凯冷嗤一声，假装小声道：“有个屁用，还不如趁这机会逛逛长城看看紫禁，以后有没有机会来上京还说不定呢！”
他冷笑着扫了众人一眼，还刻意在牛毅脸上多停了一瞬，也不知道哪来的优越感，那副轻视刻薄的样子，牛毅再也忍不住，毛巾一摔：“死娘炮，上一场还没被虐够是不是！”
牛毅这句话真正戳到他痛处，薜信凯脸色一青，死死瞪着他：“上一场状态不好被你捡便宜罢了，有种你今天再上场，爷爷教你什么叫内线！”
众人脸上怒意更盛，明知道牛毅脚受伤还来叫嚣，要不就是他们教练有意安排他这样挑衅，要不然就是这个人实在不要脸到了极点，不管哪一种，都让人不齿！
两位教练都不说话，站在一旁看戏。
张扬真担心牛毅这一根筋会直接应下，到时候反倒难堪，顿时斜跨了一步挡在他面前替他说道：“牛毅上场伤了脚你们也知道，真牛逼的话，等他伤好了你定个时间，两人一挑一比一场，输的报销来回费用，再叫对方一声爷爷，当场录视频！怎么样，敢不敢！”
牛毅狠狠一拍张扬肩膀，一扬头对着薜信凯吼道：“敢不敢！”
薜信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梗着脖子支支吾吾道：“谁知道真伤假伤……”
对方一看这情况，周智新顿时站了出来打圆场：“比赛嘛，又不是仇人，玩那么大干什么。不过这建议倒是提醒了我，大家可以互相留个号码，以后有机会还能交流交流，对吧？”
说完，他就煞有介事地掏出手机向他面前的许家杰问起了号码。
毕竟是在他们的地头上，人家算是服了软，又笑脸相问，几人就是再不爽，也还是冷着脸将号码报给他，至于日后交流——交流你个大头鬼！
他身后四人也开始假惺惺地问起号码。
不过当周智新只要了五位先发的号码，径自站到了苏以晴面前后，大家马上就反应过来这小子的用心，原来扯了半天什么交流，就是为了搞到苏以晴的手机号码！
这混帐小子！
只有王守山眼神一凛，对方一番话不但替队友解了围，缓和了双方气氛，还顺便隐蔽地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小小年纪，很不简单啊……
可惜再不简单，苏以晴对他也没有半点好感，不论他怎么说，就是斩钉截铁一句话：“我没有手机。”
周智新看来是铁了心要搞到她的联系方式，从手机号码问到家庭电话，最后都tm问到收信地址了。张扬看着她不断投过来的求救眼神，和队友们挤眉弄眼的促狭笑意，终于苦笑着摇了摇头，站到了她面前。
“周队长，我的号码你还没要呢。”
周智新看着眼前突然杀出来的男生，脸上的笑容微冷，久攻不下本就大失面子，怎会理这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小角色。随手就要将张扬拨开：“不好意思，我不觉得有跟替补交流的必要。”
张扬牢牢站定，笑意不减：“那不一定，你又没赢过我。”
看着眼前胡搅蛮缠的张扬和乖乖躲在他身后一脸甜蜜的苏以晴，联想到刚才苏以晴不断求救的眼神，他敛起笑意，缓缓地收起手机，盯着张扬：“你是她男朋友？”
“额……”张扬脸上笑容更盛，就在周智新以为他要开口应下时，他很是客气地耸了耸肩：“关你屁事。”
背后同样紧张等着答案的苏以晴一下没忍住，偷偷笑了起来。
周智新脸色一冷，终于认真地开始打量起张扬，然后微微上前一步贴着张扬，压低了嗓子寒声说道：“我记得你也是打后卫的位置，有种的话上场跟我对位，我会打得你像条狗，别他妈只会靠张嘴叽叽歪歪。”
他退后半步，轻轻地掸了掸张扬的肩膀：“如果你有上场机会的话。”
苏以晴靠在他身后，明显地感觉到张扬浑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
张扬敛起笑容，两只眼睛直勾勾地迎着他，一字一字清晰开口：“会有机会的。”
周智新看着他平静的目光，冷冷一笑。
火花四溅！
体育馆内响起音乐声，六点半，观赛学生开始入馆。
余正声带队收兵。
第三章 比赛开始
重重的关门声响起，房内压抑已久的队员顿时骂了起来。
“什么玩意！”
“还没赢呢，耀武扬威个屁！”
“看他们教练那**样！”
牛毅最是火爆，直接一脚踢翻面前的椅子，粗声粗气地对着王守山叫起来：“教练！让我上，我保证虐死这帮龟儿子！什么狗屁薜信凯，我一只脚也顶死他！”
王守山安抚了一众队员。
他知道，这场比赛，已经开始了。
……
六点四十五分，广播响起，王守山带着队员们上场。
走出通道，看台上已然密密麻麻坐满了人，加上围在球场边上的，少说也有近千人。跟最开始的两场比起来，阵势明显大得多！
张扬他们走到场上，除了主持人故作热烈的欢迎，整个体育馆内，连一阵稍有诚意的掌声都听不见，对看台上的他们来说，今天的目的就是来见证本校球队的第九次加冕，至于对手是谁，没人在乎！
张扬抬起头，放眼看去，全是一张张冷漠，奚落，甚至敌视的面孔。整个球场不时响起毫无善意的嘘声，连旁边的老师都懒得制止他们。
今夜，他们就要迎着这些冷漠和不屑的目光，在这里独自战斗！
广播再次响起，华清附中的队员上场。
他们享受到截然不同的待遇，整个体育馆像是突然沸腾一般，所有人倏地站起身来，使劲地拍着巴掌，潮水般的掌声中，“华清必胜”的口号像是一阵阵翻滚的雷声，充斥在体育馆的每一个角落！
口哨声，鼓掌声，欢呼声，呐喊声，在这震耳欲聋的声浪中，他们站在场上，高举双手，享受所有的骄傲与荣光！
如此一对比，更显得张扬等人的凄凉与单薄。
这种阵势下，几人都难免感到压力与紧张。
比赛开始前，还有几分钟留给双方球员握手，几位先发作个形式，替补们则跟着教练走回自己的休息区。
周智新走了过来，站在苏以晴面前，脸上满是自信的笑容。
“苏同学，我会让你看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后卫，这个人，他配不上你！”
说完这句话，他毫不客气地当着众人的面，用手指点了点张扬，冷笑着径自离去。
苏以晴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张扬面无表情，眼睛狠狠眯了起来！
……
哨响，比赛开始。
华清附中：后卫周智新，后卫黄跃，小前锋陈全东，大前锋李元，中锋薜信凯。
鹭岛一中：后卫许家杰，后卫陈超，小前锋王烨，大前锋黄文凯，中锋崔全屹。
华清附中赢得跳球，周智新持球推进。刚过半场，许家杰便马上迎了上去，其余人也分别贴上自己的对位球员。
华清附中五人一下子就懵了，一开场就全场紧逼？！
这种不顾体力的打法，鹭岛一中是完全放弃了吗？
周智新也没料到对手会直接采用这种极端的防守办法，小心护球到圈顶，发现对这种情况完全没有预料的己方球员都被紧贴着，并没跑出机会，那就只能靠自己突破了。
许家杰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牢牢记得教练的话。
“周智新左右路突破都很熟练，但往左路突破往往会以分球结束，你防他右路，逼他往左路突破，让他强打……”
他微微往周智新的右边偏了半步，屈膝张手，牢牢盯着周智新的眼睛。
果然，周智新一个体前变向，从左路突破！
底线李元已经为他拉开了位置，他用肩膀顶着许家杰，左手上篮。
篮球在内框一磕，弹了出来！
黄文凯第一时间抢到篮板，将球甩向半场，先一步起步的陈超甩开黄跃，像一道闪电发动快攻，在余正声气急败坏地喊着“退防”声中，一个轻巧的挑篮。
2比0！
王守山重重一挥拳：“漂亮！”
板凳上的张扬等人全都站了起来！
体育馆内爆起巨大的嘘声！
周智新脸色有些难看，回后场接发球，而许家杰又跟了上去。
余正声不愧是八冠教练，面对对手的全场紧逼，反而更加冷静，马上开始指挥场上球员多跑动以摆脱防守。
而鹭岛一中还来不及继续高兴，刚刚在苏以晴面前夸下海口的周智新就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带球突破半场的周智新没做半分停留，直接一个胯下运球，交叉步过了许家杰，低手上篮得分！
2比2！
周智新轻蔑地朝许家杰摇了摇手指！
前面四场比赛，众人已经见识了周智新惊人的球场视野和精准的传球时机，但是在这全场紧逼无人可传的情况下，他突然展现出来的犀利突破，才让众人恍然明白，原来大家还是低估了他。
球场上的情况显而易见，许家杰防不住他！
只用了两三次突破，周智新就洞悉了许家杰防他右路的策略，反过来利用这点，轻易地突破许家杰的防守。
全场紧逼最怕的就是对方有一名球员精于突破，毕竟内线也在人盯人，对篮下的防守难免会放松，对方突进内线的球员可以轻松上篮得分。
周智新接连两次突破许家杰，一次将许家杰甩在身后的上篮，一次急停后撤步投篮，都成功命中。第三次，鹭岛一中五人有些着急，稍稍放松了紧逼，周智新马上一个突分，篮下的薜信凯在无人防守下轻松得分。
周智新冲着补位过来防他的崔全屹和许家杰冷冷一笑：“紧逼又怎么样！”
比分来到了10比12，鹭岛一中反而落后两分！
体育馆内是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王守山面色凝重，思考着对策，而场上，许家杰持球进攻，很明显想要打一个回来，心浮气躁地从周智新刻意放出的空位中突破，在篮下结结实实地吃了李元一个大帽！
周智新和黄跃马上下快攻，只有陈超来得及回防，二打一。周智新假投真传，直接将球抛向篮框另一边，黄跃起跳，在半空中接住球，竟然顺势伸手一个挑篮，篮球在篮板上轻轻反弹，滚入框中！
竟然玩起了空中接力！
“好球！”
“漂亮！”
“……”
空中接力无疑是大幅提高士气和赢得欢呼的好办法，体育馆内猛然爆起声浪！不知多少人站了起来，为这个精彩的进球鼓掌！
10比14。
张扬脸色难看地看着王守山，再这样下去不行！
果然，王守山果断地要了一个暂停。
薜信凯冲了过来，和周智新黄跃重重地一击掌，轻蔑地看着陈超：“漂亮啊，就应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陈超重重地将球一摔，半句话不说，走回自己一边的休息区。周智新顺着他的背影看向鹭岛一中众人，扯了扯嘴角，不屑一笑。
许家杰低着头往回走，旁边的看台上不断响起“帽傻了吧”，“盖得爽不爽”，“火锅好不好吃”之类的大声嘲讽，他死死咬住牙齿。
王守山看了看计时器，比赛时间还不到五分钟，但五位先发都明显有些气喘，沉吟了一下，对着他们说道：“停止紧逼吧，上场后正常防守。”
“教练，对不起，都怪……”许家杰抬起头，很是自责地开口，还没说完，就被教练打断。
“不关你的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我考虑不周，低估了周智新。王烨，你等下可以配合许家杰适当的包夹，对方的陈全东进攻水平比较一般，可以偶尔放一放。”
“是。”王烨点头应道。许家杰没说话，却默默握紧了拳头。
“其他人记住，进攻的时候多传球，尽量往内线打！陈超，黄文凯，刚才的挡拆很不错，继续加油！”
“都抬起头来，比赛才刚刚开始，我们还没输，都给我拿出斗志来！”王守山怒吼一声。
“是！”全队上下顿时一震，大声应道。
哨响，比赛继续。
可惜，鹭岛一中虽然调整了比赛策略，却还是没能改变越来越糟糕的情况。
周智新犀利的突破，总是一个人就撕裂他们的防线，或突或投或传，都处理得非常恰当。而反观鹭岛一中这边，内线虽然强于华清附中，但在牛毅不能上场的情况下，其实也强得有限，好在陈超与黄文凯默契的挡拆接连奏效，才没让对方将比分拉得太大。
张扬坐在场下，脸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又是焦急又是愤怒。
焦急是因为场上的许家杰在不断被周智新压制后，明显有些心态失衡，越是想打好反而越是打不好，接连仓促出手投丢两球，还被对方突然的包夹造成一个失误，还好全体回防及时，防下了这一球。
愤怒则是因为周智新每进一球，或是完成一个漂亮的助攻，总是不会忘记冷笑着朝这边看一眼，甚至还会顺势从他们眼前跑过，得意地朝苏以晴挑挑眉，好几次还勾着手指向张扬挑衅。而每当这种时候，四周更是会响起一阵阵配合的嘘声。张扬就是脾气再好，当下也是满腔怒火。
要说周智新球商是很高，但情商上就完全是个傻逼，你一边将人家球队打得那么惨，一边还冲着人家妹子抛媚眼，苏以晴会理他才怪，自然对他越来越没好脸色，偏偏他还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愈是惹人生厌。
不论场上场下什么情况，在球迷的欢呼声中，第一节比赛终于结束，比分定格在14比22，华清附中领先8分。
周智新7投4中，单节就拿下8分4个助攻，表现惹眼。
……
形势非常不妙！
第四章 绝地
纵然来时一个个充满激情与干劲，但在对手的实力压制和现场球迷声势惊人的嘘声与欢呼声中，队员们的信心还是被一点一点打没了。
王守山清晰地发现了这点，但却没有太好的办法，抗压力的训练，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达成的。
眼下队员们虽然一个个咬牙切齿，看起来冲劲十足，但王守山很清楚，这是怒火升腾后的盲目冲动，并不是积极而坚定无论如何都要赢下比赛的斗志决心。
而对手八连冠的成绩，为他们积累了很好的总决赛经验，对方在场上的表现，依然冷静而自信，特别是在现场球迷一边倒的壮烈声势下，打得越来越从容。
周智新各种羞辱的小动作，轻蔑的眼神和饱含不屑的球场垃圾话，很明显成功地激怒了鹭岛一中场上场下的所有队员，就连一向最为冷静的张扬，眼神中都蓄满了怒火。
这样下去，比赛堪忧！
王守山拿着战术板快速地讲解，同时大声地激励着他们！
另一边，华清附中的板凳区，队员们倍显轻松，一个个脸上都挂着胜券在握的笑容，余正声虽然表情严肃地告诫他们不能大意，却难掩眼角露出自得与满意的笑意。
“智新发挥得不错，就这样继续保持下去，不要给他们半点机会！”余正声拍着周智新的肩膀，对这个得意弟子毫不掩饰赞许。
周智新点点头，目光落向另一边的板凳区：“放心吧教练，他们的战术虽然有点出乎我们的意料，但控卫太弱，防不住我的。而且心态都不怎么样，被我们刺激得都快变成疯狗了。呵呵，这场比赛，只要我们不大意，会赢得很轻松。”
“就是，这帮总决赛菜鸟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对手，单是这个阵仗就足够吓得他们腿软了吧！”薜信凯灌了一口水，指着看台笑道。
黄跃用毛巾抹了把脸，一手勾住周智新的肩膀大笑起来：“一帮菜鸟啊，真以为是来争冠军的，那就让我们好好给他们上一课，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差距！”
……
短暂的休息很快过去，第二节比赛开始。
黄文凯篮下勾射，鹭岛一中率先得分，但华清附中马上还以颜色，一个内线强打，再一个突破分球后的三分，分差正式来到两位数。
16比27。
鹭岛一中落后11分。
周智新三分命中，对着防在他面前的许家杰讥讽一笑：“哇，你差点就防住我了，加油啊！”
许家杰铁青着脸，强忍着将球摔到他脸上的冲动，迅速将球带过半场，又是一次失去理智的篮下冲击，在周智新和李元的联合防守下，球在篮框外沿一磕，被李元抢到篮板。
场下的王守山眉头深锁。
周智新带球，停在三分线弧顶，看了看眼神冒火的许家杰，故意大声对着向他要球黄跃说道：“没关系，这人防不住我！”
许家杰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冒起来，红着眼睛就朝周智新左手的球扑了过去！
周智新冷笑一声，正中下怀，一个背后换手运球，马上从空门大开的右路突破。
许家杰一失位，哪里还跟得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突破篮下，在补防的崔全屹面前一个妙传，将球给到薜信凯手中。
薜信凯站在完全无人的篮下，直接来了个力大势沉的双手暴扣！
吼！
薜信凯一声嘶吼，彻底点爆体育馆，看台响起无数声疯狂的呐喊！
鹭岛一中的气势被彻底压了下来！
震耳欲聋的嘶喊声中，周智新慢跑着退到许家杰旁边，冷笑着用肩撞了他一下。
“你太慢了！”
……
第二节进行6分钟，比分来到了20比39。
华清附中打出一波8比0的小**！
王守山被迫叫了暂停，双方因体力原因，同时换上替补阵容。
王守山终于还是让久未参加训练的张扬上场，耳边是他唯一的一个命令：不能让分差拉大到20分以上！
场边，王守山努力安抚着几位先发的情绪，强迫他们冷静下来，至于场上形势，他只能全权交给还算冷静的张扬。
所幸华清附中的替补控卫跟周智新相比差了许多，再加上冷静的张扬控制着球队稳扎稳打，反而利用对方想要趁势激进的想法，轻松完成了两次防守反击，略微挽回颓势。
哨响，半场比赛结束，比分定格在29比43。
分差14分。
整个体育馆内像是欢腾的海洋，像是在提前庆祝着马上就要到手的校史九连冠，激动之下，除了大声替主队呐喊，对客队的冷嘲热讽也越来越激烈！
王守山带领着一个个面无表情的队员从板凳区起身，在快要走进球队通道时，两边围观的学生中，开始传出了“滚回去”的声音！
高中生正是热血飞扬的年纪，对心中喜爱和敌视的表达都简单直接，一声声的“滚回去”像是火上浇油，在通道两边渐渐蔓延，然后汇合得统一而激烈，半个球馆，都开始听得见这一声声不客气的嘶喊！
“滚回去！”
“滚回去！”
……
牛毅红着眼睛抬头一瞪，冲着通道右边狠狠骂道：“滚你mom啊！”
“傻逼你还敢回嘴，踩死你信不信！”
“垃圾滚回去吧，丢人现眼！”
“输不起就别打！”
“……”
通道两边马上响起无数声回骂。
张扬赶紧抱住牛毅，将他推进通道。
重重推开休息室大门，牛毅看也不看一个个坐着沉默不言的队员，红着眼，重重一把将脖子上的毛巾摔在地上！
“牛毅！”张扬跟他一向关系最好，连忙喝了他一声，将地上的毛巾捡起来，“大家心情都不好，不是只有你生气！”牛毅扭头狠狠凝视了他两秒，这才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别过头去：“我没生气！”
房间里一片安静，他的声音小了下来。
“我就是恨我自己受伤，恨我自己不能上场，恨我们不能为教练赢回一个总冠军！”
众人默然，却不约而同地想起了王守山这三年为了这个球队做的点点滴滴。
他弯下腰，将整张脸深深埋在两只手掌中，声音已经明显沙哑了起来：“我们多不容易才拼到这里，错过今天，我们就失去这个用了三年才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失去让全世界知道，我们有多努力的机会；失去让教练站在身边，为我们骄傲呐喊的机会！”
他抬起头，眼眶通红：“我不甘心啊！”
苏以晴站在门边，一只手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泪眼朦胧。所有人死死握着拳头，说不出的心绪激荡！
他们难过的不是不能赢得冠军，而是不能为教练赢得总冠军！
两年前，牛毅校外打架，影响恶劣得学校铁了心要将他开除，他那农村来的老父亲带着他一位老师一位老师地去求情，甚至在教导办公室内当着所有老师的面跪了下去，最后还是王守山当着校长的面立下军令状，硬是替他求来一个留校察看！从此牛毅像换了一个人，再也不敢让他的父亲和教练失望。
一年前，王守山的妻子急性阑尾炎，手术住院，却正好赶上南区决赛在即，王守山硬是两头跑，白天训练球队，晚上照顾妻子，而妻子的白天护理则全部交给护工。他妻子支持他，没有半句怨言，但他读大学的女儿因为这事，气得到现在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多少次讨好地替他们向其他任课老师请假，多少次陪笑着向他们父母解释……
他们怎能不看在眼里。
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个球队，承载了王守山全部的骄傲和梦想！
一声声粗重的呼吸，混着大家充斥胸腔的愧疚与自责，在休息室内翻滚涌动！
王守山看着面前一个个用力低着头不敢面对他的队员，眼眶微湿，缓缓握拳间，却是猛然一声冷喝。
“都把头给我抬起来！”
“你们不知道……”王守山欣慰地看着这一张张成熟起来的面孔，“教练有多为你们骄傲！”
“教练……”苏以晴泣不成声。
王守山突然站直身体，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深深弯了下去！
“教练！”
“教练！”
一群人动容不安地站了起来！
王守山深深地看着这群令他自豪令他骄傲的少年，胸中顿生万丈豪气！
“还有二十分钟，愿不愿意，陪教练再拼一把！”
吼！
热血在这一刻轰然点爆，所有人的眼珠一下子红了。
“拼了！”
“拼了！”
“防死他们！”
……
王守山看着再次提起士气的队员，开始布置下半场战术。
……
下半场比赛开始。
华清附中五人一上场，就明显感觉到了对面的不同。改为2－1－2联防的他们像是突然打了鸡血一般，疯狂地防守，疯狂地补位。哪怕被过了，都会死死地跟在后面，用尽全力去补救！
可惜，已然握有14分优势的华清附中开始稳扎稳打，不再贪功冒进。
两边都打起了防守战，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对急于追分的鹭岛一中明显不利，更何况命中率还不如别人高！
第三节过8分钟，分差终于还是突破了20分！
40比60！
板凳上，替补们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连王守山都开始在场边不停地走动，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焦躁。
由于双方防守升级，场上的火药味越来越浓，裁判的响哨频率明显急促了起来，而不管哪边犯规，看台上震天的嘘声，都会齐齐地送给鹭岛一中！
张扬看着场上一个个还在奋力拼抢的队友，看着一张张到现在依然咬着牙绝不放弃的熟悉面孔，突然深深地憎恨起自己的无能！
而此时，场上发生的一幕，简直让鹭岛一中的全体队员都出离愤怒！
周智新运球在三分线外45度角附近，突然被许家杰拨掉，球斜斜地就要跳出边线，周智新原本要用身体卡着想要救球的许家杰，被许家杰躲了过去，他正要飞扑救球，身后的周智新竟然顺势在他背上狠狠一撞！
许家杰重重摔了出去，要不是正好倒在旁边的观众身上，谁知道这一下会摔成什么样！
许家杰一爬起来就冲向周智新，张扬远远看着周智新嘴里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许家杰挥起拳头就要往他脸上揍，还好被及时冲上来的队友和裁判将两人隔开。
张扬很清楚地看到，被拉开的周智新冷笑着对许家杰摆出一个拇指向下的羞辱动作，张扬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而场边的观众，还在一个劲地骂着许家杰！
“输不起就滚！丢人都丢到上京来了！”
“打球打不过就想打人啊！”
“真是恶心！一点素质都没有，果然是乡下人！”
……
比赛稍作暂停，然后裁判给了许家杰一个技术犯规，而周智新因为“冷静克制”，没有任何处罚。
板凳区一下子就炸了锅，要不是王守山怒喝着拦住众人，一群人绝对冲上去找裁判理论！
牛毅目眦欲裂，猛地将他那肿得跟馒头一样的右脚塞进鞋里，浑身颤抖，红着眼不停苦求教练：“让我上场！让我上场……”
张扬死死咬着牙，眼睁睁看着周智新走上罚球线，执行技术罚球，而场边，开始响起整齐而热烈的呼声！
“mvp！”
“mvp！”
……
胸膛里像是有座烧得发红的火炉，怒火在其中翻滚爆裂，却又无处发泄，无比憋屈！
排山倒海般的呼声中，张扬看着那一张张狂热骄傲充满优越感的脸孔，和周智新脸上得意虚伪的笑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
要是自己多挤出一点时间训练，要是自己能拥有更高超的实力，这个时候是不是就可以带着球队毫不留情地碾过这些可恶的笑容和欢呼！
这个时候，他想起昨晚的梦境，又有多渴望那是真的！
可惜……
不对！
张扬猛然一震！
他清楚地记起昨晚点开费德勒的那一幕！
那详细介绍——他从来就不关注网球，那详细介绍是从哪来的？！
场上，比赛再次开始，张扬的眼睛却陡然失神，眼眸里的光彩，像是落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的心越跳越快！
带着紧张，不可置信和万分之一的希翼，他颤抖着在心里默然出声。
“酬勤助理？”
……
下一刻，全世界最美妙动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您好，很高兴为您服务。”
第五章 希望
第三节还剩一分多钟，许家杰红着眼睛一次一次不理智地冲击着华清附中的内线，没有人劝他，没有人责怪他，场边的他们，只是恨自己不能站在场上，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战斗！
每一次突破，每一次争抢，都能看到鹭岛一中昂着头，那种绝然惨烈的气势！
然后哨响，第三节结束。
44比67。
回到场下的五位队员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着计分牌上刺眼的比分，纵然再不甘心，还是从心底升起一股无力感。
王守山站在场边，紧紧抱着双臂，眉头深锁。
这种时候，只能奢望杀出一个x球员，用最冷血的杀手本能接管比赛，用决不放弃的连续得分打出气势，带领大家绝地反击！
他看向场上和板凳上的一个个球员，终于还是苦涩地摇了摇头。
然后，张扬站了起来。
他圆睁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到极点的狂喜，他的双手，因为兴奋而轻轻颤栗，他的嘴唇在发抖，但是，他盯着教练，无比清晰而坚定地开口。
“教练，让我上。”
苏以晴走上前，很是委屈地红了眼眶，有些担忧地看着“气得发抖”的他，他回以一个温暖的笑容。
教练沉吟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十分钟后他就会知道，这将是他执教生涯以来，最重要也是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哨响。
张扬看着一路谈笑风声慢慢走上场的对方队员，嘴角陡地撕开一道冰冷灿烂的弧线。
孙子们，反击开始。
……
华清附中派上清一色的替补球员。周智新虽然极力想要正面羞辱张扬，却也不介意先休息几分钟。
鹭岛一中的五名先发也在抓紧恢复体力，也许最后还需要他们上来拼一把，所以王守山派上来的也是以张扬为首的五名替补。
张扬看着开始跳动的计时器，终于下定决心。
“酬勤助理，十分钟，我选艾弗森。”
“开始模拟。”
随着酬勤助理的声音响起，一道说不出清凉还是温暖的能量陡然盈满全身，但张扬最先感受到的，是脑海中仿佛要燃烧般的不屈斗志，那是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全力以赴战斗到最后一秒的绝对意志！
脚踝和膝盖的部位，好似各被一团柔软的气流所包裹，整个身体无比轻盈，却又充满力量！
张扬细细地体会这种感觉。
刚刚带球落在圈顶的刘为兴一看对面的张扬竟然在这种时候失神，心下哂笑的同时，毫不犹豫地一个跨步向左横移出去，三分线外，起跳，出手。
然后，砰地一声巨响，响彻全场。
一个残暴到极点的遮天大帽，那一个瞬间，突然闪现在他右前方的张扬高高跃起，一掌将球扇了回去！
篮球像是炮弹一般，砸在中线砰砰跳动，下一刻，落地的张扬像一匹蓄力到极致的猎豹，猛然冲了出去！
下一秒，几乎就在余正声怒吼的那声“回防”声中，张扬伸手轻挑，篮球滚入篮中。
而对方反应最快的得分后卫，才堪堪冲过中场。
……
整个球场，像是猛烈燃烧的火堆被当头浇了一瓢冷水，无数双错愕的眼神中，张扬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对方板凳区，开始慢慢往回走。
周智新的心底咯噔一下，这速度……
场边，牛毅猛然大吼一声，像是忘记了自己脚上的伤势，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众傻傻张大着嘴的鹭岛一中队员这才反应过来，开始大声地叫好！
仿佛刚刚回过神来的刘为兴回到后场接球，看起来还有些失魂落魄，却猛然发现刚刚帽了他一个的张扬竟然从中线位置又向他逼了过来！
全场紧逼？
心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慌，但带球过半场本来就是每个控卫必须的技能，他微侧着身靠向张扬，然后紧贴着一个漂亮的后转身，就要……卧槽，球呢！
又是一道闪电冲向篮框，唰，轻声入网！
球连半场都出不了。
……
球馆上响起一阵阵愤怒的嘘声！
场上四道目光齐刷刷地怒视刘为兴，余正声气得嘴唇哆嗦，指着他破口大骂：“刘为兴，不想打就给我滚回来！”
刘为兴瞪大着眼，委屈到欲哭无泪……
26秒，48比67。
王守山心底像是有隐隐的激动在发酵！
张扬再次看了对方板凳区一眼，脸色愈加平淡。但他心底却也激动得汹涌澎湃，那种一动起来就仿佛整个世界都慢下来的感觉，让他无比迷恋。
眼前刘为兴那看起来节奏流畅的运球，在他眼中好像到处都是破绽，要知道，nba汇集的是这个星球上最顶级的一群篮球运动员，而艾弗森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哪怕cba比起来都差了不是一个等级，更何况中国高中篮球联赛的球员？这简直就是拿大学生在对位小学生，还得tm是低年级小学生！
刘为兴谨慎地接到第三个发球，张扬依旧上前。这一次，双方不敢大意，发球的大前锋也慢跑向前，为刘为兴作掩护隔开张扬，球终于顺利地带过半场。
一过半场，松了口气的刘为兴迫不及待将球传出给站在三分线另一边的后卫。
在这瞬间，一直顺势被那大前锋卡着往后退的张扬陡然斜跨一步，像是一只离弦的箭，刹那间从极静到极动，伸手将那只飞在半空中的球给断了下来！
本就提心吊胆的对方五人倏然脸色一变，这一次，都用上了他们最快的速度，飞奔着回防！
无情的事实将他们的努力彻底击溃！
本就先他们启动一步的张扬，根本没有给他们半点回防的机会，在他们还没进入己方三分线的那一刻，篮球轻松入网的声音，已然响了起来。
这还是张扬偷偷放慢速度的结果。
全场静寂！
这一下，全场哪怕是再不懂篮球的人，都能够清楚地得出这个结论：这个球场上，没人追得上他！
毫不夸张地说一句，nba以速度闻名的顶尖球员，在28米内的速度，足以与世界最顶尖的短跑运动员相媲美。换句话说，在这短短的28米球场上，连飞人博尔特都不敢保证稳赢，更何况是这群高中生！（注1）
一骑绝尘！
37秒，50比67。
张扬一个人，用37秒，就硬生生逼得余正声喊出了暂停！
……
华清附中所有板凳上的球员都站了起来，脸上再也没有半点轻松写意坐等冠军的表情，哪怕时间只剩9分多钟，哪怕还握有17分的分差，他们依旧没有绝对的信心。他们隐隐不安的神色下，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谁能阻止他？
余正声深知在这种比赛中士气的重要性，一看众人脸色，便马上开口提醒道：“不用太担心他的速度，要不是为兴接连大意让他打成快攻，单纯的速度发挥不了太大作用。所以等下上场，你们要减少失误，放慢节奏打阵地战。别忘了，我们还赢着17分，就是拖也拖死他们了！”
众人恍然大悟，一个个将责怪的眼神投向刘为兴。
刘为兴混沌的脑子里不停闪现那莫名其妙的盖帽和丢球，欲言又止，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说什么。
……
球馆内上一分钟还排山倒海的热烈欢呼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声交头接耳的混乱讨论。
“去死啦，怎么会这么快！”
“刚才上场的那个白痴是谁啊，连着被断三个，我们校队里怎么会有这种傻叉？！”
“我问了，叫刘为兴，真是的，害得我们连被追了六分，这种水平上去打个毛啊！”
“就是，赶紧让周智新上吧，看对面那小子还怎么抢！”
……
鹭岛一中的球员，在暂停哨响起的那一瞬间，便疯狂地冲到了场边，对着走下场的张扬就是一个恶狠狠的熊抱，其他人还好，牛毅的怀中抱妹杀差点没把他给勒死，还好最后有红着脸的苏以晴温柔的抚慰。
“混蛋啊！你怎么憋到这个时候才爆发！”
“扬哥，你就是我心目中的女神！”
“老实招来，什么时候练成这见鬼的速度了！”
“……”
一群人围在他旁边，激动得面红耳赤口齿不清，就差没有狠狠地抱着他亲一口了！
张扬呵呵傻笑着，却转头看向教练。
以王守山的年纪和经历，在这绝望中陡然看见希望的当下，都不禁激动得有些轻轻颤抖，他只是微微沉吟，便毅然将所有希望压在张扬身上：“张扬，你有什么想法？”
张扬没有说话，他转头看着身边的队友，猛地伸出了右手。
一只只手几乎不曾停顿，全部盖了上来！
一颗颗滚烫赤诚的心围成一圈，张扬深深吸了口气，猛地扯开喉咙。
“兄弟们，要不要赢球！”
十三张激动到通红的脸毫不犹豫：“要！”
张扬抬起头，用尽力气地嘶喊。
“要不要胜利！”
他们抬起头，用尽力气地嘶喊：“要！”
张扬青筋暴起，红着眼睛狰狞怒吼。
“要不要冠军！”
十三张脸红着眼睛，像一群疯子般狰狞怒吼：“要！”
“好！”张扬大笑着看着这群已然发疯的队友，“进攻交给我，然后一起拼尽全力防死他们，你们行不行！”
“行！”
……
张扬对着满脸花痴的苏以晴一笑，眼神对上另一边正要走上场的周智新，他眯着眼咧了咧嘴。
嘿，真正的后卫……
别哭就好。
（注1：nba一些最顶级的速度球员在前22.68米的冲刺时间，大概都在2.9－3.2秒区间，这是什么概念？拿出一组8个世界最顶级百米飞人在前22米左右的数据，他们的数据分别是2.99秒，3.08秒，2.97秒，2.94秒，3.06秒，3.01秒，2.95秒和2.98秒，这一组中的3.08秒就是世界百米名将卡尔－刘易斯在1988年汉城奥运会前22米左右的速度，而这里最高的2.95秒则是博尔特跑出来的。当然，真正的百米赛跑，肯定是飞人们快。）
第六章 你拿球试试看
当华清附中五位先发上场，看到的就是五只呲着牙赤着眼的狰狞野兽，那种仿佛摔倒了都要狠狠咬你一块肉的决心和杀气，看得他们心惊胆颤，混身发凉。
周智新眼皮一跳，冷笑着对其他人说道：“装神弄鬼！”
薜信凯咽了口口水，也是昂起头叫嚣道：“就是，灭了他们！”
落位，发球，华清附中慎重地在后场安排了三人，眼看张扬又要上前紧逼，周智新冷冷一笑，将球传给了旁边的黄跃，空手迎向张扬：“我说过，会把你虐得像条狗一样！”
张扬灿烂一笑。
“那你……试试啊。”
半场一过，鹭岛一中的其余四名球员便全部一对一地贴了上去，没错，王守山再次启用紧逼防守。
黄跃试着突破两下，都被紧紧卡住，整个场上，只有张扬松松地落在周智新两步之前，没有半点要紧逼的意思，黄跃自然地将球导给圈顶附近的周智新。
张扬沉膝上前一步，没有被周智新接球后顺势作出的假动作迷惑，他紧紧盯着周智新的眼睛，眼神里升起难以抑制的兴奋，嘴角微微挑起的嘲讽笑容，好像在不停说着：“来啊！虐我啊！”
周智新眉毛重重一挑，看着张扬挑衅的表情，心底再次升起浓浓的鄙夷：“单靠速度就想抢断我？今天就教你知道，节奏比速度重要。”
要是张扬知道这一刻的周智新是想和一代过人大师艾弗森谈节奏，不知道会不会直接在场上笑到抽筋……
“周队长加油！”
“虐死他！”
“好好教训这个傻叉！”
“……”
球馆上空再次响起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他们的英雄，用最干净彻底的过人，狠狠羞辱这个不知突然从哪冒出来的跳梁小丑！
周智新重重地下球，连续三个漂亮的插花，第三次，球从胯下弹起，落到左手掌心，他陡然放慢了速度，左肩一晃，作出了要向左突破的意图，眼看张扬向右倾斜重心，他虚点的左脚猛然发力，倏地降低重心，左手的篮球近乎平行地在地上一擦，迅速地转向右边！
周智新几乎可以预见张扬被晃向右侧，而他轻松朝他左侧突破，然后随意得分的画面，而球场上的欢呼也将在那一刻，彻底沸腾！
可惜他没看到张扬脸上那双灿若晨星的眼睛，和嘴边那一抹陡然绽放的得意笑容！
篮球在张扬左脚前轻轻弹起的那一刹那，根本没有被晃开重心的张扬猛地伸出左手，一把捅在了那处于上升轨迹的篮球正面！
周智新脸色大变的瞬间，张扬已然如同一道闪电，从他身侧掠过，追向滚向中线的篮球！
“休想！”脸色狰狞的周智新也猛然拔起脚步，妄图追上张扬。
张扬捞起篮球，如同风驰电掣，甚至到了三分线时，他还有空冷笑着回望一眼追在他身后的周智新。
就在众人以为这又是一个轻巧的上篮时，右脚踏入禁区的张扬，陡然像是一发炮弹高高跃起，恍若从天而降的大力神，猛地抡起右臂，狠狠将球砸入篮框！
砰！
篮框震颤嗡鸣！
张扬重重落地！
……
整个球场鸦雀无声！
周智新无地自容地停在罚球线上，脸色到这一刻，才涨得通红！
望着这见鬼一般安静的体育馆，张扬猛地抬起左手放在耳边，对着全场观众，作出了艾弗森经典的“聆听”动作！
叫啊，孙子们！
果然，在张扬这**裸的羞辱下，球馆猛地爆发起比刚才的欢呼还要猛烈十倍的嘘声和咒骂！
张扬满意地一笑，放下手，慢慢走到狠狠瞪着他的周智新面前。
“其他人我管不了，但从现在开始，你拿球试试看。”
……
“从现在开始，你拿球试试看……”
周智新从小打篮球到现在，还从来没有同龄人敢在他面前这样说话。
在这代表中国最顶尖高中水准的总决赛赛场上，禁止身为控卫的他拿球，对于球队的绝对主力，场上的节奏掌控者来说，还有比这更大的轻视和羞辱吗！
看着说完话就轻巧走开的张扬，周智新的脸色青红交加！
张扬半点也不在乎身后的周智新怎么想，有些人，不被狠狠地以牙还牙一次，永远不知道自己做得有多过分。
更何况，这才刚刚开始。
……
华清附中发球。
看着站在半场位置虎视眈眈的张扬，底线发球的薜信凯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球传给站在另一边的黄跃。离他最近的周智新像是陡然受到了巨大的侮辱，堪堪消退的脸再一次涨红，眼看就要冲着黄跃要球，却终于深深吸了口气，忍了下来！
黄跃犹豫了一秒，看他已然开始空着手往前跑，这才带球向前。
五名体力充沛的鹭岛一中替补红着眼积极作人盯人防守，华清附中的队员虽然极力跑动摆脱，但球传导了两次，还是没有出现太好的机会。
正在此时，落在罚球线位置的周智新猛然起步，借着走上前的李元的挡拆，突然甩掉张扬，奔向底角三分线，篮球也几乎是同一时间，飞入他手中！
“断我？运气好罢了！”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他如同千百次训练中那样，转身，跃起，出手。
漂亮的空手摆脱！
标准的接球跳投！
然后，就看到一道巨大的阴影，向他压了过来……
砰！
球被重重地扇出界外！
……
一个足以让投篮者自卑到死的正面大帽！
全场哗然！
张扬笑着看了一眼满脸铁青的周智新，没说什么，回身与队友击掌！
那刺耳的欢呼声，硬是让周智新攥紧了拳头。他转过脸，愤怒地盯着刚才为他挡拆的李元！
李元终于体会到了刚才的刘为兴是什么感受，他无辜地耸耸肩，哑口无言。
……
还剩7秒时间，华清附中将球给到内线，李元强打一个，球在篮框上高高地跳了两下，竟然幸运地落入网中，多少提振了他们的士气。
52比69。
底线发球。
看着张扬慢悠悠地带球过半场，所有人方才惊觉，第四节过了一分半，这才是鹭岛一中第一次正面战！
周智新总算没有被怒火冲昏脑袋，上前对张扬做压迫防守，但绝不代表他会轻松让过张扬。他落在三分线外，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誓要还张扬一点颜色看看！
全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两人身上。
张扬看着如临大敌的周智新，嘴角陡然浮起冷笑。
左手带球猛地伸展，抖肩后却迅速落向右侧，在周智新刚有反应的瞬间，他又将右侧刚刚弹起的球通过胯下回运左侧，稍作停顿，等周智新脚步调整，将重心再次移回右侧时，节奏陡然加快，作足向左突破意图的张扬，左手将球猛然一个迅疾的回拉，篮球紧贴着地面倏地横跨过两个身位的距离，交到了右手上，低伏的张扬如同拉至满弓的箭，狠狠射了出去！
而周智新，则像个傻瓜一般，往另一边重重堵了过去！
张扬踏入禁区，在紧急补上来的李元面前一个抛投，篮球应声入网！
如此干净利落的华丽过人，全场竟然止不住地响起一片后知后觉异常违和的叫好声！
交叉步过人，艾弗森最常用的招式，在他所有的过人集锦中这招出现的几率，绝对在百分之五十以上，连乔丹当年都栽在这招上面，用来对付周智新，实在是大材小用！
而更让周智新耻辱的是，这一招几乎与他刚才试图过张扬的一模一样，但结果却完全不同。
听着那些突然暴起的叫好声，他的脸上像被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张扬退过周智新身边，看着他难看的脸色，替许家杰还了一句话给他。
“真的，你差点就防住我了。”
——场下的许家杰紧紧攥住双拳，畅快淋漓！
……
比赛继续。
已然被张扬羞辱到发狂的周智新不死心地在接下来的进攻中接连要了两次球，对于从小打篮球到现在坐稳球队核心的他来说，绝不可能因为一两次被断就放弃带球，他有自己的骄傲和自信。
可惜两次持球，一次被张扬给拨出界外，另一次又被张扬抢断，全场观众和球员，哪怕再不愿相信，也终于明白了张扬用行动表达的事实：你没有在我面前运球的资格！
说起来夸张，但事实上非常正常。艾弗森是连续三届的nba抢断王，而他面对的，是这个星球上最顶尖的那一群篮球运动员。他在防守上唯一的缺陷，就是他略显不足的身高和较为单薄的身体。可惜，这些周智新都没有。
不论意识，判断，反应速度，还是球感，这一刻的张扬，都是全方位地碾压他！
终于，在他扭曲着脸第三次怒吼着要球时，场边余正声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要给他球了！打内线！智新你拉到一边去！”
周智新的脸色骤然惨白，教练这声响彻半个球场的怒吼，无疑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他最无地自容的一击！
这一刻，仿佛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每一道目光，都像一根针，深深刺痛骄傲的他，他尴尬的恨不得钻进地里去，也好过如此丢脸地受人围观。
张扬更是趁此机会狠狠地补上一刀，他猛然冲着自家板凳区一招手，然后“偷偷”指向周智新：“以晴，快看，真正的后卫呢！”
“哈哈，好牛逼的后卫啊！”
“啧啧，原来真正的后卫，都不用碰球的……”
“张扬你小心他虐死你！”
苏以晴捂着嘴，板凳区上猛然爆笑，特别是五位先发，狠狠地出了一口气！
唰！周智新仿佛全身热血都涌上脑袋，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几欲冒火的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张扬：“没关系，好球都给你，我们只要胜利。等我们赢下冠军，你看看谁会是mvp！”
张扬淡淡迎上他阴厉的眼神：“那你就好好看着，我是怎么将总冠军赢回来的！”
球传入内线，薜信凯篮下强吃，投篮不进但获得犯规，两罚全中。
56比71，时间还剩7分47秒。
第七章 谁才是冠军！
接下来的时间，鹭岛一中的后场竟然变成了古怪的四打四，但众人却分明生出了一种“这才是正常比赛”的感觉。
而在前场，张扬一个人，便让整个球馆见证了一场华丽至极的进攻盛宴！
或者说，是“周智新惨遭凌辱不堪回首的失败防守集锦”。
第二回合，张扬顺步加速后在罚球线附近猛然胯下回拉，一个轻盈的急停跳投，而周智新直接被晃飞到篮下……
第三回合，三分线外接球的张扬一个三威胁的试探步，神经过敏的周智新硬是被他吓退一步，张扬淡定干拔……
第四回合，接到教练示意的薜信凯上来包夹，张扬一个背后换手运球后，篮球猛然落在周智新胯下，从两人夹缝间挤过的张扬，带着穿裆而过的篮球，轻松上篮……
第五回合……
周智新的整个人生都被打出阴影了……
时间还剩3分52秒，比分69比78。
“好！好！有这样的球员还能藏到现在！”
余正声气急败坏地挥着手势，向裁判要了本节第二个暂停。
再按这个趋势下去，胜负的天平就要彻底倒向鹭岛一中了。余正声黑着脸，看着走下场的五名先发，俱是一脸完全被打懵的样子，余正声就要呵斥几句，却终于还是忍了下来，确实不是他们的错啊！
他盯向周智新，说出蕴酿已久的那句话：“智新，还有最后四分钟，无论如何，你要防住对方的那个控卫，不能再让他这么轻松的得分了！”
永远骄傲昂着脑袋的周智新这一刻却是如此失魂落魄，面对教练这个再正当不过的要求，他终于苦涩地承认：“教练……我……防不住他。”
余正声摇了摇头：“你必须防得再强硬一点！”
“我已经……”周智新陡然抬起头，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直勾勾地盯着教练。
余正声隐晦地一点头，重重一拍他的肩膀：“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只要结果！”
周智新瞳孔一缩，然而想到自己受到的侮辱，他眼中猛地划过一丝狠厉，用力点了点头。
……
两次暂停，张扬都有让酬勤助理停止模拟，上场后再开启。
再一次上场，华清附中明显再次放慢了节奏，一波进攻硬是拖到20秒左右，然后又造成了投篮犯规。
值得一提的是，鹭岛一中的全队犯规已经累计到了四次，下一次防守犯规，就会直接执行罚球。
两罚中一，张扬持球过半场。
面对越来越紧迫的时间，张扬没有卖弄花哨的球技，一个虚晃，硬是靠着速度过了周智新半个身位，一阵风冲向篮下！
正要起跳出手，被他卡在身后的周智新眼中陡然燃起一丝疯狂的狠戾，双手对着半空中张扬的大腿，狠狠推了出去！
张扬指间的篮球正要出手，身下猛地传来一股大力，飞在空中的身体一下子失去重心，整个身子横着高高摔落地板！
没有任何的犹豫，张扬果断放弃手中的球，双手在屁股落地的瞬间，便狠狠在地上一推，整个身子滑了出去！
裁判哨响！
“张扬！”苏以晴猛然尖叫出声！
板凳上的队友几乎是同时从凳子上弹了起来，要不是王守山死死挡在他们面前，恐怕早就全部冲了上去！
场上的四名队友在张扬落地后的第一时间便全部围了上去，最火爆的朱锦标赤着眼就要去扯周智新，被裁判和华清附中的队员匆忙隔开。
整个体育馆难得地没有嘘声和叫嚣，实在是周智新那一下太过明显，也太过肮脏！
张扬表情痛苦，在围着他的队友的焦急“怎么样”声中，努力地翻过身，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确定没有受伤。在两位队友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
对着场外的教练及队友们做了个“ok”的手势，这才愤怒地看向周智新。要不是nba球星熟练无比的自我保护动作，刚才那一下，足以让他的尾椎受伤！
周智新冷冷地朝他一笑。
同时，裁判给出了判罚：一级恶意犯规！
“什么！这样还不把他罚下场！”
“都快要人命了还一级？！”
“要不要我们也撞你试一下！”
场上的四位队友一下子炸了锅，围着裁判怒吼。
“别吵了！”张扬大吼一声，拉住队友。他紧紧盯着周智新，眸光在这一刻，冰冷到了极致！
也好，要是把你罚下场，那才真是便宜你了！
张扬再次拄着膝盖休息了半晌，这才对着裁判示意可以，两罚全中，还是鹭岛一中球权。
张扬绕出三分线外接球，在三分线外两步远持球，微微躬身，面对着周智新。
周智新脸上挂着阴狠的冷笑，低声开口：“不怕死就再来啊。”
张扬直视着他的眼睛，突然平静开口：“周智新，你现在就像一条只会靠嘴咬人的疯狗。”
周智新的脸陡然扭曲，张扬却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从他的左侧突破。
“王八蛋，我弄死你！”接连不断被羞辱的怒火仿佛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带着这个疯狂的念头，周智新用尽全力地跟上张扬的脚步！
然而，这一刻冷静犹如寒冰的张扬根本没有用出他全部的速度，他只是逼着周智新，让他不留半点余力。
四步冲到罚球线位置，眼看周智新已经将速度提到最高，张扬眼神中杀气四溢。
左脚落地的瞬间，张扬猛然止住了恐怖的冲势，右手将身前的篮球猛地拉回胯下！
用尽全力飞退的周智新本就被动，在这一瞬间内，如何能够完成从极动到极静的转变，脑中死死命令着脚步停下，但上半身还在继续往后倒！
他左脚后退一步蹬地，整个腰身倒向右后方，右手狼狈地在地上撑了一把！整个人堪堪要直起来的瞬间，本就刻意放慢速度等他反应的张扬冰冷一笑，刚刚从胯下拉回左手的篮球陡然再次加速，猛地横运向右手！
艾弗森经典绝技，穿花蝴蝶步，不过，我更喜欢它另一个杀气凛然的名字。
——脚踝终结者！
根本还没完全直起身的周智新心下一急，边着急起身边急着向左扑去，整个重心骤然一失，力道一错，再次仰面而倒的瞬间，他清晰地听到左脚踝那一声轻轻的脆响，剧痛袭来！
整个球馆像是静止了一般，所有人张大着嘴，呆呆地看着篮球入框。
然后，响起了周智新凄厉的嚎叫！
场上的球员仿佛都被吓到一般愣了刹那，只有张扬站到抱着腿满脸扭曲的周智新面前，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真像条狗啊。”
……
看着被队友扶着跳下场满眼怨毒的周智新，张扬的心中没有半点歉疚。还是那句话，有些人不被狠狠地以牙还牙一次，永远不知道自己做得有多过分。
比赛时间还有2分55秒，比分73比79。
仅有的6分分差没有给全场球迷和华清队员丝毫的安全感，没有人再坚定而轻松地认为冠军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再次被派上场的刘为兴脸色微微苍白，脑中反复闪过的，都是刚才周智新那张惨白扭曲的脸和痛苦的嚎叫。所以一上场，他就老老实实地站在三分线外，半点也不敢奢望拿球。
华清附中依然在坚决贯彻拖延时间的策略，几个内外传导，硬是将时间卡到了20秒左右，这才由内线发动攻击。
双方你来我往，张扬每一回合都用尽全力地加快进攻速度，终于在终场前60秒，将比分追到了79比81。
华清附中球权。
这一刻，华清附中的体育馆再次响起山崩海啸一般的呐喊和加油，和专门只针对张扬一人的疯狂叫骂！
“华清！”，“必胜！”
“华清！”，“冠军！”
……
在这种铺天盖地的声势下，华清附中的五人仿佛也被激出了最后的血性，强硬地朝篮框发起了攻击！
终场前40秒，黄跃带球突破造成犯规，两罚一中，79比82。
张扬接发球后迅速奔袭前场，在零度角附近一个后撤步跳投，81比82，比赛还有30秒！
接下来，华清附中的进攻几乎耗尽24秒后，黄跃投篮不中，后场抱住篮板，裁判第一时间吹响暂停哨。
比赛还剩最后7秒！
所有人的心都吊着，整个球馆内的气氛紧张得近乎窒息！
“张扬，最后一球，有没有把握！”
王守山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战术板丢到一边。
面对着所有队友期待的目光，张扬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我来。”
……
另一边，余正声表情凝重如墨：“全东，你和为兴一起包夹，死也要将他给我盯住。其他人，不要失位，不要漏人，听到了没有！”
最后7秒钟！
球员上场，前场发球。
球馆上空的呐喊和谩骂，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所有人都知道，胜负在此一举！
张扬落在底线附近，刘为兴死死挨着他。
哨响的那一刹那，张扬猛然一个往底角的假动作，然后反跑上提向三分线外45度角，为他作圆柱挡拆的中锋狠狠挡住追他的刘为兴，但圈顶的陈全东却在此刻横冲过来！
张扬接到球一个虚晃，眼看中路已被陈全东堵死，顿时从另一边绕过自家中锋，从底线开始往篮下发起冲锋！
篮下的李元早已怒目圆睁地等着他，而身侧陈全东还在紧紧贴着。张扬心中默数的时间只剩最后二秒，他一咬牙，高高跃起！
李元与陈全东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起跳，四只手掌在他头上遮蔽了整个天空！
他露出了最后的微笑！
在一双双或期待，或不安，或恐惧，或敌视的目光中，他高高挑起的右手陡然收回胸腹间，在整个身体飞越至篮下，躲开那四只手掌为他构建的“屋顶”后，他的球才骤然换到左手，在篮框的另一边，轻轻反手一勾。
球高高地擦上篮板。
在所有不可思议不敢置信的目光中……
在所有不愿不甘不服不忿的呐喊和怒骂声中……
在脑中不停回转的三年汗水与笑泪的时光定格中……
坠入篮网！
底线反身拉杆上篮。球进。计时归零。张扬落地。
……
疯了！
全身能量消失的那一刹那，场上场下的鹭岛一中队员，连同王守山和苏以晴，都像疯了一般，高举着双手，疯狂地向他冲了过来！
而整个球馆看台，在这一刻，死一般的安静……
张扬咬着牙，一言不发地挣脱疯了的队友们，默默捡起滚到底线的篮球。
环视着整个体育馆中一张张失魂落魄不愿接受的脸孔，他咧咧嘴，猛地将手中篮球一把摔了下去！
沉寂失声的球馆一声轰然巨响！
冲天巨响中，是张扬狰狞无忌，响彻球馆的痛快嘶吼！
“孙子们！”
“谁才是冠军！”
……
霸道张狂的挑衅，在篮球场上来回激荡！
球馆整整安静了三秒，骤然爆发！
在整个球场铺天盖地震耳欲聋的谩骂声中，张扬跳起来，紧紧和队友相拥在一起。
他们红着眼睛，笑到泪流满面！
……
第八章 校园红人
不管怎么说，那场他们为之付出三年努力，燃烧了一整个初夏，并在之后的许多年都能让他们骄傲回忆的总决赛，终于结束了。
大家抱在一起的笑容和泪水，教练骄傲地为他们举起奖杯，看台上扑天盖地声嘶力竭的倒嘘，紧张而草草结束的颁奖礼，和大家哈哈大笑着抱头鼠窜匆匆逃离球馆……
这已然是这个刚刚开始的夏天最美丽，最珍贵的故事。
日子又回到了紧张而又充实的高三生活。
学校领导显然对这个从未作过奢望的荣誉大为欣喜，特意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将王守山和众队员安排上了主席台，在全校师生面前不吝赞赏地嘉奖一番，更是难得地拨出了一笔不小的奖金，看得全校师生眼红。
原本就贵为球队颜值担当，这次更是单枪匹马力挽狂澜最终斩获总冠军荣膺总决赛mvp的张扬，简直在一瞬间就成了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
苏以晴放上校园论坛的比赛录像，被疯狂地转发在各个班级群中，整个校园论坛，都被有关张扬的话题刷屏。
食堂，校道，宿舍，走廊……每一个话题存在的地方，都有关于张扬的传说在流传。
最直接的影响，莫过于两件。
一是要求加入校队的申请书，已经堆满了王守山的办公桌；
二是要求加入“张扬珍爱委员会”的女生，已经堆满了教室外的走廊……
“呼……原来女生疯起来，比男生可怕多了。教练昨天还逮着我抱怨，真应该让他过来看看。”张扬满脸冷汗地从课桌底下爬出来，看着因上课铃响起才渐渐散去的女生，一脸心有余悸。
“小人得志，”顾北哗地一下将双手捧着的情书倒在他桌上，咬牙切齿地坐了下来，“没想到我这种优质帅哥也有沦落到帮别人转交情书的一天。”
“说明大家的审美水平一直在进步啊。”张扬随口攻击着，将桌上的情书通通扫进抽屉。
“那我真同情她们的进步方向，”顾北无奈地耸了耸肩，看他随意乱塞的动作，神色间有些怪异：“你确定？六班的章语欣也在里面哦，不考虑一下？”
张扬抬起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一掌推着他的腮帮让他转过头，另一只手指着黑板右边那大大的“离高考只剩47天”一行字：“大哥，就剩47天了，我考虑什么，黄昏恋吗……”
“也不是不可以啊……”顾北淡淡反驳，看到老师走进来，才微笑着闭上了嘴巴。
……
四月懒懒的阳光透过薄窗帘，落下一大块一大块斑驳的光影。讲台上，语文老师一向缓慢的语速，和同学们翻书时的沙沙声交映成趣，混合着光影中缓缓飘浮的尘埃，好像有种抽离的不真实感。
张扬看着窗外，微微有些自嘲，自从获得了酬勤系统开始，这种不真实感，似乎无处不在。
在经过了那场像梦一般的总决赛后，张扬自然不会再对这个突然出现在梦里的“酬勤系统”还有半分怀疑。撇开“来处”这个连酬勤助理自己都搞不清楚的问题，张扬彻底地对“酬勤系统”作了一番了解。
首先，酬勤系统可以模拟的，是古今中外任何一个真实存在过的人物。没错，包括已经死去的历史人物。
其次，想要获得模拟时长，便需要付出相应的努力，这也是“酬勤”两个字的真谛，除了新手赠送的十分钟，系统中再也不会有任何不劳而获的免费时长。至于兑换比例，系统会自动作出评估。
第三，则是最让张扬兴奋的，酬勤系统的升级模式。
说到升级模式，就不得不提到酬勤空间的作用了。在当前的酬勤空间中，张扬付出的每一分努力，都会得到双倍的效果。也就是说，原本需要24小时练习才能得到10秒的人物技能，在酬勤空间内只需要练习12小时！
不过，有利就有弊，如果一味追求空间内的双倍效果，那就会拖慢系统升级的速度。因为酬勤系统的升级需要“酬勤点数”，现实中每练习1小时，便可以获得1点“酬勤点数”。而在酬勤空间中，虽然可以获得双倍练习效果，但酬勤点数的获得就要相应减半，1小时只能得到0.5点的酬勤点数。
张扬问过酬勤助理，要将系统升到二级，需要500点的酬勤点数，而二级的酬勤空间，则可以达到四倍的练习效果！
三级，八倍！
四级，十六倍！
五级，三十二倍！
一级的酬勤系统可以让张扬某个方面发展到人类顶尖的水平，可以让他成为某个行业内的天才，但也就仅止于此，人一生的时光毕竟有限，按系统苛刻的时长兑换比例，专精一项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但是，可以升级的酬勤系统，则足以让张扬拥有完全区别于这个星球上所有人的一生，足以让他站在这个世界的最巅峰，无人企及！
另外，张扬隐隐感觉，酬勤系统最大的用处或许不是“使用”，而是“学习”。
诚然，总决赛上的十分钟，燃烧出他最耀眼的光芒，是他生命中迄今为止最灿烂的花火。冠军，mvp，奖金，情书……这一切都源于那璀璨灼目的十分钟。但他知道，最最重要的收获，不是这些。
而是在模拟结束能量消失后，狠狠提升了一大截的球技！
最直观的结果，就是原本24小时才能兑换8秒“乔丹时间”，如今每24小时却能兑换12秒！
足足提高了百分之五十！
为了印证这个答案，他还拉着许家杰在球场整整单挑了一个晚上，而原本与他在伯仲间的许家杰，被他虐得这几天都不想跟他说话……
狂喜之后，张扬不禁探究其中的原因。可以确定的是，在时间到了以后，任何有关艾弗森的经验和能力，都在自己的身上消失得一干二净。
那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在艾弗森附身的那十分钟内，自己的意识在不断地吸收他的理解和感悟，把那些真正变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就像将水倒入一个装有海绵的桶中，十分钟后将水倒干净，但还是会有不少水被海绵吸收，张扬的意识就是那块海绵。
从古至今，所有的教学都只能“言传”而不能“意会”，许多的感悟靠言语表达，总是不能淋漓尽致，但酬勤系统的模拟，却是让意识直接去感受一切，准确，直观，毫无保留。
所以，为什么仅仅十分钟就有如此大的提高，或许那就是“意会”的恐怖之处吧。
如果这推断正确的话，那么可以预见，今后他不论学习什么，都会陷入到越学越快的良性循环中！
看着窗外抽芽渐翠的依依杨柳，张扬觉得人生真是充满希望……
拥有如此独一无二的条件，自己的人生确实需要好好规划一下吧。
首先，自然是近在眼前的高考。考上一个好学校，是父亲对他最大的期望。他本来成绩就不差，现在更是敢百分百地保证给他父亲一个惊喜。不得不说，高考这个战场实在是太适合酬勤系统发威。张扬自然不会大材小用地傻到在考场上模拟什么牛顿，爱因斯坦来答题，模拟各科的任课老师就足够搞定试卷了。
各任课老师的兑换比例都大约在24小时：10分钟左右，每个科目累积出20分钟就绰绰有余了，高考时大部分都可以自己完成，留下二十分钟搞定难题和检查。
跨过高考之后，就要认真考虑先往什么方向发展技能了……
“……张扬！”顾北在桌子下猛地用膝盖撞了他一下，张扬这才惊醒过来，往前一看，语文老师已然放下课本，双手撑在讲台上对他虎视眈眈，看起来已经叫了不只一两声。
张扬连忙站起身，想也不想就先回答道：“是！”
“是什么是……”语文老师啼笑皆非，全班一阵哄笑，“我是问你这道题选什么？”
“啊，”张扬一窘，微微低头向顾北求救，见顾北一本正经地憋着笑准备看好戏，只得咬牙切齿地将目光转向前方。不出所料，前两排那道靓丽的背影不动声色地揽了揽脑后的长发，如瀑的黑发上，两根青葱般纤细的手指异常显眼……
“选b。”张扬信心满满，然后一看顾北笑趴在桌上就知道不好！
“这是一道送分题啊，”果然……“我都说过多少遍了，怎么还会选错呢？很明显这道题的答案是c。张扬啊，高考就剩下47天了……”
谆谆教导中，张扬低着头，幽怨地往前瞟了一眼。视线中，少女骄傲地转过脑袋，露出一个小小的恶魔般的精致笑容，这才气哼哼地转回头去。
“莫名其妙……”
张扬腹诽着在老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坐了下来，瞪了一眼旁边装模作样随着老师讲解不住点头的顾北，也老老实实地开始听课。
不出所料，在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空当，前面传来一张小纸条。
“哼哼……”张扬得意地就要伸手去接，前桌手一缩：“给顾北的。”
张扬脸一黑，果然纸条上清楚地写着“顾北”两个字。
顾北得意地朝他一挑眉，轻描淡写接过纸条。
“以晴说苏伯伯和苏伯母都出门了，让我们晚上去她家吃饭。”顾北收起纸条，小声说道。
“不去，她又没叫我！”张扬瞪着黑板，一本正经地作着笔记。
顾北憋着笑看他在记笔记的位置上一模一样地写下“不去她又没叫我”，终于还是忍住没有拆穿他：“太小气了吧。”
“我小气？”张扬转过头一瞪，“明明就是她莫名其妙陷害我！”
顾北笑容古怪：“你都收了这么多情书了，还不让她生气一下？”
“喂喂喂……”张扬理直气壮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我收情书关她什么事，你想太多好不好。”
顾北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再次掏出纸条：“那我回她说你不去了？”
“算了，懒得跟她计较。”张扬继续记笔记。
顾北无奈地摇摇头，将纸条塞进口袋。
（这两章主要是过渡，另外介绍酬勤系统，系统很重要，所以一次把它介绍清楚。）
第九章 好喜欢你
老师说完下课的第一时间，全套装备好的张扬和顾北便瞬间抓起书包冲了出去。机智地从另一边的楼梯迅速冲下楼，回头望去，教室的门前果然被堵得水泄不通。
长长舒了一口气，顾北有气没力的声音从口罩下响了起来：“还真是有趣啊，哈……我为什么要陪你这个白痴一起戴口罩？”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张扬喘着气随口胡诌，拖着他的书包往前走。
有惊无险地走到停车棚，张扬打了个电话回家，告诉老爸晚上不回去吃饭。两人推着自行车站在车棚角落，等着苏以晴出现。
在张扬要彻底抓狂的前一秒，少女俏丽的身影终于姗姗来迟，站在车棚门口朝里张望。
“以晴。”顾北招手。
看着两人戴着口罩躲在角落里探头探脑的样子，苏以晴咬着下唇又好气又好笑，朝着两人走过去。
“还敢不敢再慢一点！是你请吃饭诶……一点诚意都没有！”张扬跨上自行车，借题发挥着课上被陷害的不满。
“怪我咯？是谁自己跑得没影，让一大群女生堵在我们教室门口，害我挤半天挤不出来的！”苏以晴气势汹汹地叉着腰，露出小小的虎牙，像是一只额……可爱的小老虎。
“谁叫你不跑快点……”张扬气弱。
“哼，说错话还敢顶嘴！”苏以晴一屁股坐上张扬后座，“罚你载我！”
两人吵着嘴，自行车晃悠悠地出发。
顾北扶着车愣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苦笑着轻轻一拍车后座：“真是够了……”
……
三人一道去超市买了菜蔬和零食，然后两辆自行车朝着苏以晴家出发——皇家御园。
鹭岛最高档的别墅小区，皇家御园。
没错，看起来普普通通不挎名包不洒香水除了漂亮一点没有半点娇生惯养大小姐模样的苏以晴，却是名副其实的苏家大小姐……
她的老爸苏云生，正是省富豪榜上的常客，虽然位置不算显眼，但名下的苏氏集团，囊括了能源，照明，海运等一系列产业，在省内绝对是个庞然大物。
你以为这就够扯了？不不不，我还要郑重介绍一下，旁边那个装了一车篮青菜，后座还夹着一盒保鲜肉，平常不开名车不戴名表和张扬勾肩搭背还总是被两人丢去背黑锅的顾北，也是如今顾氏企业的唯一合法继承人……
他的父亲顾业德所执掌的顾家企业，同样也涉及了能源，医药和房地产等多项产业，值得一提的是，皇家御园，正是顾氏名下的房地产公司兴建的。
然后三人竟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张扬自小就有两个一直到今天都还没想通的问题：一是自己的老爸到底是怎么和这两位大佬结成那么要好的朋友？二是有了两个这样的朋友，老爸到底要有多失败，才会到现在都只开了那么一家不大不小的精品书店！
考虑到他爸的面子，这两个问题他一直没好意思问。
两人的家庭教育显然都非常成功，虽然含着金钥匙出生，但在任何人面前都不会显得盛气凌人，低调到整个学校如今也只有张扬和几个校领导知道他俩的身份。
穿过殷勤的保安处，顺便去顾北家打了个招呼，在顾妈看着他们满手菜肉笑骂着“胡闹”的挽留声中，三人一窝蜂冲出了顾家，杀向了空无一人的苏家。
“顾北，把这茄子拿去洗洗切了。”
“苏，以，晴！你去调酱料就好了，别在这给我捣乱！”
“不要，不要，让我来试一下嘛！”
“喂喂喂，那是糖啊！”
“顾！北！切片啦，不是切丁！”
“额，不是这样吗？”
“这肉谁切的！准备做肉排吗？！”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们两个给我出去乖乖等着！”
……
一阵叮叮当当的鸡飞狗跳之后，气呼呼鼓着小嘴的苏以晴和满脸茫然的顾北被彻底赶出了厨房。
张扬看着狼藉的厨房和一堆以各种不规则形状存在着的菜肉，苦思冥想之后，终于只能祭出最终的法宝——火锅大乱炖！
“吼，还不是只会煮火锅！”苏以晴呼哧呼哧地咬下滚烫的白萝卜，一脸幸福地发泄着刚才被赶出厨房的不满。
“要不是你们两个笨手笨脚的只会捣乱，我现在连满汉全席都做出来了！”张扬从顾北碗里抢到一大块牛肉，乐滋滋地回击。
“关我什么事，”顾北苦笑着一摊手，“明明是你们两个……”
“就是你！”两人头也不抬异口同声。
顾北一滞，终于抬手服输：“是是是，都怪我。”
苏以晴收回得意的目光，突然站了起来：“我去拿个好东西。”
“卤鸡腿吗？”张扬吞下牛肉胡说八道。
“不对，”顾北摇头沉吟，“怎么也得是盘烤乳猪。”
“懒得理你们！”苏以晴鄙视了两人一眼，踩着拖鞋“登登登”地上了二楼。
不到半分钟，“登登登”的脚步声又响起，两人转头一看，苏以晴右手拿着一个奖座，左手拎着一瓶金黄色的酒，就这样俏生生地站在两人面前。
顾北筷子上的青菜“啪嗒”一声掉回碗里。
“喂，那就是我的mvp奖座啦，不用那么惊讶吧！”张扬得意洋洋。
“白痴，顾北才不是为你的奖座惊讶啦！”苏以晴兴奋地朝顾北摇了摇酒瓶，“是不是认出来了？”
“你也知道？”顾北有些诧异地放下筷子，苏以晴向来对酒没有兴趣，难道也能认出这酒？
“不知道啊。不过我老爸那么小心地收藏在他房间的小酒柜里，我就知道肯定是好东西。”苏以晴双眼亮晶晶地，一副挖到了宝贝的可爱模样。
看两人说得有来有去，张扬两步走过去顺手接过来看了看，普通的葡萄酒瓶身，一大一小的两张铭纸也不显得多特别，就是金黄色的液体看着着实诱人，对着顾北问道：“葡萄酒吧？”
顾北点了点头：“嗯，滴金酒庄的甜白葡萄酒。”
“滴金酒庄？”张扬没什么印象，“很厉害？”
顾北苦笑着点点头：“说它是‘最厉害’也不为过。事实上，它是波尔多1855年官方列级酒庄评级中的唯一一个超一级甜白酒庄。现在最为人熟知的拉菲，拉图等五大酒庄，也不过达到一级。去年我跟我爸去香港的拍卖会，2005年份的一支就卖到36000左右，这东西就是液体黄金啊，你看看手上那支是哪年的？”
张扬倒吸一口冷气，举起手中的酒瓶：“2001年。”
两人对视一眼，眼巴巴地转头看向苏以晴。
苏以晴灿烂一笑，大手豪气一挥：“开了！”
三人凑在一起本来就是人来疯，顿时欢呼一声就拿来了开瓶器和高脚杯，很快，金黄色的液体就晃荡在三人手中，而惊人的芬芳已然萦绕鼻尖。
“为了庆祝张扬获得了这个总决赛mvp，”苏以晴一手高举着奖座，另一手端着奖杯，两只弯弯的眼睛里满是比自己得奖还要兴奋的喜悦，嘴里却不遗余力地吐槽着，“虽然打得马马虎虎，但总算没有给我们无敌三人组丢脸，来，干杯！”
“我觉得‘无敌三人组’这个名字才丢脸……干杯！”张扬不甘示弱。
“你不许说话！”苏以晴瞪他。
顾北苦笑地看着桌上的大杂烩火锅，再看看手中堪称这个星球上最好贵腐甜白葡萄酒的金黄液体，摇了摇头：“暴殄天物啊……干杯！”
三人相视一笑：“干杯！”
美酒入喉，一股极致的甜味伴随着浓郁的果脯香气骤然盛放，却又马上有酸味相中和，味道澎湃富饶又不乏细腻精致，堪称完美。
“好喝！”张扬咂巴咂巴嘴，迫不及待又开始倒酒，苏以晴也是两眼放光跟他抢到一块，只有顾北闭着眼睛，慢慢感受着嘴中复杂的味道变化，一脸满足。
餐桌上酒香涌动，三人笑笑闹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了一瓶红酒，渐渐便都有些微醉。
在某一个时刻，气氛好像突然沉默了起来，空气中，像有淡淡的伤感因子在弥漫。
“张扬，想好考哪所大学了吗？”
随着这句话响起，三人脸上的笑容都慢慢淡去。
“还没有，要跟我爸商量一下。”张扬的筷子有些抖，在锅里夹了两次，才捞起片青菜，“你呢？”
“我爸安排我出国。”顾北躲开两人的视线，微微有些自嘲。
“吼，有钱人就是好，想出国就出国。”张扬撑起笑容，试图插科打诨。
“少来，只要你愿意，你一句话，我爸或者苏伯伯都会帮你安排好。”顾北牢牢看着他的眼睛，没有笑，眼神很是认真。
苏以晴也定定地看着他。
“别闹了……”张扬脸上笑容一僵，“那我爸一个人怎么办？”
又是一阵沉默。
“以晴呢？”张扬低头吃菜，看似不经意问道。
顾北苦笑：“以晴的姑姑在国外，恐怕苏伯伯也是想把她送出去吧……”
张扬有些生涩地抬头。
迎着他的眼睛，苏以晴忽然有些欣喜，又有淡淡的酸涩，慌乱地转开眼睛：“我、我不知道。”
“那好啊，”张扬举起酒杯，挡住自己的眼睛，“少了你们两个，以后就没有人拖我后腿啦！”
顾北没有说话，苏以晴没有说话，张扬一个人笑着，把酒倒进喉咙。
苏以晴的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突然猛地一揉眼睛：“拜托，今天是给张扬庆功的好不好，说这个干嘛！”
她气哼哼地瞪着顾北：“都怪你啦！罚你去给我们弹钢琴！”
张扬跟着起哄，顾北苦笑着点点头，走到客厅的三角钢琴前坐下。
他闭上了眼睛，手指停在琴键上。
安静的空气中，他心里的音符，开始倾泄而出。
卡农。
跳动的音符，带着轻盈的哀伤，缓缓流淌在房间里……音乐声中，苏以晴轻轻转头，凝视着张扬，眼神里全是画面。
那天天很蓝，阳光正好，你骑着自行车停在路口，招了招手，说我载你；
那天我摔倒，膝盖流着血，你背着我，一路冲到医务室，说医生救救这个傻姑娘；
那天星空好美，你站在海边，说遇见我们是你生命中的最知足的幸运；
那天大雨，你拉着我们冲进雨里，笑啊跳啊，说大家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那天……
……
原来，有那么多回忆。
——原来我，好喜欢你。
……
音乐停止，苏以晴已然泪流满面。
“我去洗碗。”她转身进了厨房。
张扬默默又喝了一杯酒。
顾北走回桌前，看着张扬，突然开口：“有时候，真的好羡慕你。”
“扯啦，我有什么好羡慕的！”张扬帮忙收拾着，也走进厨房。
顾北淡淡笑着，一个人默默举起杯子。
“真的，好羡慕……她喜欢你。”
（在书评区分享了一个短视频，一个不会弹琴的父亲在女儿婚礼上献上亡妻最爱的卡农，感人泪下，这就是我想写出的画面。）
第十章 晴天霹雳
“酬勤助理，拉我进去。”
摸黑回到家，已经过了十点，父亲张远已经睡了。张扬简单冲洗，便躺到床上，对酬勤助理发出指令。
“很高兴为您服务。”
意识很快出现在酬勤空间，张扬挥手点开光屏。
“乔丹，费德勒，梅西，肖邦，迈克尔·杰克逊……”
看着光屏中一位位屹立在各个行业之颠的人物图像，即便张扬已经不止一次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却还是难免心头一阵火热。
谁不曾有那么一刻，幻想着自己代替屏幕里的明星或偶像，站在最闪耀的世界舞台上，在独一无二的聚光灯下，享受着所有人的欢呼和掌声。
这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但对于他，却充满了无限可能，甚至可以说，是触手可及！
心情翻涌了片刻，他终于还是平静下来，路要一步一步走，目前最重要的目标还是高考。
“酬勤助理，帮我模拟教室，我要开始复习数学了。”
“好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这间充满了超现代主义风格的空间陡然开始光线扭曲，张扬眼前一花，整个空间已然完全复制成了他的教室。
他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翻出资料，一切都一模一样。
“四个小时后提醒我。”
由于酬勤空间内的睡眠效果也是双倍，所以他只需要睡四个小时，而剩下的四个小时，自然不能浪费。
……
天光微亮。
由于是周末，张扬没有出去买早餐，而是自己到厨房里煮了一锅粥。
简单炒了一盘青菜，正要起锅的时候，客厅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张扬无奈地看了一眼垃圾桶里的泡面盒，端着菜走了出去：“爸！你都咳成这样子了，怎么还敢吃泡面？比赛前我就让你去看医生，你到底去看了没有啊？”
“咳……咳……看了看了，你没看我还拿药回来了？”坐在沙发上的张远，一身淡蓝色竖纹衬衫搭配浅灰西裤穿戴整齐，一头短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本就不俗的面容加上岁月的沉淀和终日与书为伴染上的书卷气，看起来沉稳而儒雅。
“你是说桌上那盒板蓝根？拜托啦爸，你儿子要缺几根筋，才会相信那是医生开的药？”张扬将菜放上餐桌，不满地将他的外套递过去。
“臭小子，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我跟你说，现在的医生哪里有什么水平，开一堆乱七八糟的药，没病也吃出病来了。咳……咳……”张远接过外套，随手打开电视，坐到了餐桌前。
“我上次感冒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张扬撇撇嘴，打了碗粥给他。
“咳……别吵别吵……听新闻呢。”张远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开始转移话题。
张扬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拿这个老爸一点办法都没有，喝了几口稀饭，才开口问道：“爸，再一个多月就高考了，你想让我考哪个大学啊？”
“咳……”张远轻蔑地扫了他一眼，“我想？我想你就能考上？就你那成绩，还整天跑去打什么比赛，我想你考个北大清华呢，你能啊？咳，咳……”
“开玩笑！我再怎么说也是年段前五十好不好！”不能忍啊，张扬一口干光稀饭，梗着脖子，“你说！你说！要哪个学校，要是考不上我就不姓张！”
张远黑着脸，连咳嗽都忘了：“你敢不姓张试试！”
“呃，”张扬尴尬地轻咳了两声，“我不是这个意思，反正，你说要考哪个吧，我都能给你考上去！”
似乎刚才一憋让气更不顺，张远捂着嘴，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张扬连忙抽了两张纸递给他。
剧烈的咳嗽将近持续了半分钟才稍稍缓了下来，张远拍着胸膛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张扬手中的碗砰地一声掉在桌上！
满脸煞白。
张远一皱眉，顺着他的眼神，落到手中的洁白纸巾。
一片猩红！
……
张扬绷着脸，一言不发地迅速收拾着碗筷。
“没事的，”张远站在厨房门口，还在轻轻咳嗽着，脸上却一派轻松，“就是喉咙有点痛，可能是咳多了毛细血管破了。”
“咳……火气有点旺而已，不用太担心……”
“爸！”张扬一把关上水龙头，猛地转过身来！
他紧紧咬着牙关。
胸腔里的恐惧和愤怒一下子爆发出来！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在，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一个人！！！”
气氛陡然沉默。
他走出厨房，穿上自己的外套。
“我们去医院。”
“现在就去。”
……
车上一路无言，缓缓驶入第一医院。
张扬挂号，排队，在呼吸内科外等了近两个小时，终于响起了张远的名字。
张扬随他站起身，不知不觉间，拳头已轻轻握了起来。
今日正好有专家门诊，由副主任蒋元华坐镇。
“医生好。”张扬满脸笑容礼貌打着招呼。
蒋元华微笑点了点头，眼神落在轻咳着的张远脸上。
“诶？这是‘洗尘书屋’的老板吧？”
“医生你认识我？”张远的脸上微微有些错愕。
“嗯，买过几次书，”蒋元华笑了笑，没有多聊，“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张远到桌前坐下，用低巾捂着嘴：“嗯，咳了十来天了，一直不见好，早上还有点咯血。咳……咳……”
“咯血？”蒋元华眉头一皱，“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张远看了站在身边的张扬一眼，声音小了点：“胸口这两天有点痛，偶尔会有点气闷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这样啊……”蒋元华沉吟着，表情有些凝重起来。
“医生，很严重吗？”张扬忍不住开口问道。
“哦，”蒋医生回过神，微笑地安抚道，“不用太担心，可能只是简单的呼吸道感染，具体的我们还是作个检查吧。”
“好。”张扬点点头，脸上的担心却没有稍缓。
“我建议是做个痰检和胸部ct，明天早上再来检个血，怎么样？”
“不用这……”张远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张扬打断，“嗯，全部作一遍。”
蒋医生笑了笑，开始写单据。
拿着医生开出的单据，两人再次去交钱排队，一路上张扬都绷着脸，张远跟在他身后，看着已然比自己还高的儿子，身体绷得紧紧地在各个窗口来回询问，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周末的医院人山人海，两人在ct室外等到将近十二点，才终于轮到张远。
做完ct，痰检的人已经下班，而ct的影片也要下午才能出来。为了下午能早点过来排队，两人没有回家，随意在医院外找了间饭馆解决中餐，便在医院的大厅里等候。
与他们一同想法的人显然不少，即便一上班就领了号，张远的痰检也接近三点才做完，而此时ct的影片也出来了。
虽然拿到了ct影片，但ct报告却还是要等到明天才能出来。两人拿着影片研究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终于还是找到了蒋元华医生。
“蒋医生，怎么样了……”
蒋元华将三张影片摊开在桌上，来来回回地看了接近两分钟。随着他脸色越来越凝重，会诊室里的气氛也越来越令人窒息，张扬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终于忍不住开口。
蒋元华抬头看了眼张扬，略微沉吟，却是向着张远问道：“张先生，还有没有其他亲属陪你过来？”
张扬的心底猛地“咯噔”一下，嘴唇瞬间没了血色！
张远眼皮一跳，身上的儒雅却是不减半分，微笑开口：“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蒋医生有话直说，没什么不方便的。”
蒋元华这辈子不知见过多少病人，这一刻也不禁为张远的气度所折服。事实上，能理智接受事实的病人不少，但能镇定自若到这种程度的，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个“洗尘书屋”的主人，身上真的有所谓读书人的“每逢大事有静气”。
收回目光，他指着其中一张影片上肺部的某个位置，对着两人沉声说道：“这个地方，很有可能是恶性肿瘤。”
“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癌症。”
轰地一下！
恍若晴天霹雳！
他仿佛被一辆卡车迎面撞上，眼前一黑。恍惚回神，努力想要挤出笑容，声音却颤抖得厉害：“医生……你……会不会……看错了……”
蒋元华摇了摇头：“具体的结果要等明天连检血的报告一起出来才能确定，但这个结果……有很大可能。”
张扬还想再说什么，张远轻轻地拍了拍他后背。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蒋元华也站起来，放松了语调：“你先不用担心，事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肺癌对现在的医学来说并不是洪水猛兽，完全是有机会治愈的。而且只从这病灶来看，发现得还是相当早的，现在的肺癌早期治愈率在80%以上，你甚至可以将他当成一种慢性病看，放心吧。”
听了这番解释，张扬的心绪终于稍稍平复。张远则更加理智地问道：“咳……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蒋元华想了想，开口说道：“癌细胞的扩散和转移都非常快，所以癌症是越早治疗越好。如果你们相信我的判断的话，我建议你们今天就转到胸外科办理住院，明天作一个彻底的全身检查，判断有没有转移。没有的话，尽快安排手术。”
（直到今天才突然发现，原来“尴尬”不是九字旁而是尤字少一点，这真是让我非常尴尬啊……）
第十一章 针灸
两人办完住院手续，回到家时已经快五点了。
本来为了让张远住上条件好一点的病房，张扬都准备给苏云生打电话，请他帮忙跟医院打个招呼。但正巧有一间vip病房的病人出院，两人连忙定了下来，也就没有麻烦苏云生。毕竟连确诊都还没有，没必要搞得全世界跟他们一起担心。
由于明天才需要开始做全身检查，今天晚上他们还是选择回家里休息，也顺便准备一些住院需要的东西。
简单吃过晚饭，父子两人坐在客厅相顾无言。
“没事的，”终于还是张远开口打破了沉默，“咳……现在的医生都爱夸大病情，说不定明天检查完，什么事都没有。咳……”
“那如果有呢？”张扬看着他，面无表情。
张远一滞，很快又开口：“有的话，我们就积极治疗，你也听医生说了，现在癌症的治愈率已经很高，你爸我的身体一向不错，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张扬听他这番话，像是想起什么，突然起身走向房间。
“诶！你……咳咳……”
张远正要说些什么，张扬又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他的笔记本电脑，放到了茶几上。
张远莫名其妙：“咳……你干嘛？”
张扬头也不转地打开电脑：“详细了解一下，看医生说得对不对。”
迅速搜索了“肺癌早期症状”，“肺癌早期治愈率”等一系列的关键词，父子两个认真地坐在电脑前，一条一条地审视着网路上的讯息，然后互相交流着看法。
“癌症”这两个字对他们来说，一向遥远得仿佛像是传说，在这之前，他们也从来不会关心这方面的话题，给他们的印象，唯有“不治之症”，“洪水猛兽”等廖廖几个形容词。
但是一番了解，在网路上不论医生患者几乎每个人都对肺癌早期抱着乐观态度的情况下，两人的心情总算是多多少少轻松了些许。
不知何时蹲在地上的张扬伸了个懒腰，这才发现已经十点。由于明天还要一大早赶去医院抽血，张扬再一次嘱咐张远别喝水别吃东西后，两人各自回房间睡觉。
关了灯，张扬抱着被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脑海中的情绪到现在，仍旧是一团乱麻。
癌症？呵……
简直荒诞……
在他陡然拥有“酬勤系统”，拥有可以预见的光明未来，幻想着父亲终有一天会为他骄傲，为他欣慰，为他自豪的无数可能后，父亲却病倒了。
他不敢想像，如果在他成功的那一刻，没有父亲站在身边分享荣光，那成功会失却多少光彩？
他才要迎着风起飞，在他身后一路推着他奔跑了十八年的父亲，却要跌落深渊么……
不行！他绝不允许父亲出事！
“酬勤助理，拉我进去！”
“很高兴为您服务。”
酬勤空间中，助理的声音响起耳边。
张扬站在光屏前默默沉思。
怎么做才能帮上忙？
西医？
随着他心念一动，光屏上出现了一排世界顶尖的肿瘤专家和外科专家。
不行，先不说需要多久才能兑换出足够做完一场手术的时间，就算兑换到了，他也根本连手术室都进不去。开药也没有意义，处方药没有医生开单，根本连买都买不到。
那么，中医？
刚才与父亲浏览网页时，好像是看到不少有关中医治疗癌症有奇效的信息……
“酬勤助理……”张扬烦躁地开口道，“这名字真拗口，我以后叫你小助好吗？”
“好的。”酬勤助理欣然接受这个看起来不用心到极点的称呼。
“那好，小助，你说中医对治疗癌症有没有什么帮助？”张扬随口发问，却只是想有个人能分担焦躁，对答案其实并不抱什么希望。
“有的，若您想通过中医治疗癌症，我建议您兑换此人。”没想到小助完全出乎他意料，不但给出了肯定的答案，甚至挑好了最佳人选！
张扬迫不及待转睛看去。
洞元子。
光屏上一位道士打扮的清逸老人。
张扬目不转睛，扫向图影下简短的介绍：神霄派天乙门初代祖师，以道行医，创天乙神针。
天乙神针？针灸？！
张扬咧着嘴，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小助，我现在没心情开玩笑。”
小助用她一贯不带情绪的声音平淡回答：“小助并没有开玩笑。”
“你确定？”张扬愣了一下。
“是的，小助确定。”
张扬沉默了片刻，发现自己除了相信她的判断外别无选择，终于下定决心：“好，帮我调出他的兑换比例。”
光屏一变，人物影像的下方，一行放大后的字迹出现。
“24小时：5秒！”
张扬只扫了一眼就跳了起来！
“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去！这一点都不靠谱啊！”
看着沮丧的张扬，小助的声音再次响起：“建议选择只模拟单项技能，可以提高兑换比例。”
“还可以这样？”张扬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是的，对于拥有多项技能的人物，可以选择单项技能模拟。”
“太好了，那比例是多少？”张扬迫不及待问道。
光屏上，字幕一跳。
24小时：20秒。
20秒？也就是说一天能练习12小时的话，6天就可以兑换1分钟。父亲如果确诊，安排手术加术后恢复，最少需要大半个月。
眼下手术是非做不可，对于早期癌症来说，手术是最好的治疗方法。而张扬希望能帮上忙的，是术后治疗，因为靠化疗的话，对身体的伤害实在太大……
“小助，用针灸治疗，每次需要多久时长？”
“因人而异，无法估算。”
没能得到具体答案，张扬也不失望，大不了到时先兑换个半分钟出来诊断就知道了。
张扬精神一震，找到了能帮助父亲的办法，他整个人好像瞬间充满了干劲！
那么接下来，就是考虑如何合理地安排时间了……
“小助，我6个高考科目的兑换时间已经有多少了？”学习是不能拉下的，要尽量在不影响高考成绩的情况下挤出时间，这必然也是张远的期许。
“总共约30分钟，其中语文，数学，英语分别约7分钟，物理，化学，生物分别约3分钟。”
30分钟……
若想要在高考每科兑换出20分钟，那一共是120分钟，高考还有46天，在这46天里，有双倍效果的酬勤空间一定是拿来学习针灸的，在现实中，只需要每天保证有五个小时，那就一共有230个小时的学习时间，可以兑换接近100分钟的模拟时长，足够高考使用。
清楚地盘算了一下时间，虽然会安排得非常紧迫，但完全能够做得到。想到这里，张扬心中一片火热，马上就开始行动。
“小助，帮我安排学习针灸。从今天起，每天晚上的睡眠时间减少到三个小时，开始吧。”这样一来，每晚就可以在酬勤空间中学习五个小时，再加上白天至少抽出五个小时进入酬勤空间，一天可以学习十个小时，双倍效果下就是20个小时，24天就可兑换出接近七分钟时间！
“好的。”
随着小助的声音响起，场景很快虚拟成一间古色古香的药庐，正中的桌子上摆着一盒金针，和几本古籍。长桌旁，一座只比张扬稍矮的铜人像栩栩如生，表面有经络腧穴，并镂有穴位，穴旁刻题穴名。
张扬深深吸了一口气，在桌前坐了下来。
（从兑换比例上，相信大家就能看出来，洞元子不是仙也不是神，这本书会涉及到武力，但不会夸张到变成修仙或者玄幻。至于洞元子，大家就把他看成一个修炼了道家气功，精通医术的武学高人吧。）
第十二章 病房风波
六点，天光微亮。
两人起床洗漱，将昨天准备好要带去医院的东西放上车，便出发前往医院。
由于张远早上要抽血，张扬便在路上随意买了早餐自己吃。
抽血部的人不少，但幸好抽血的速度很快，只等了十来分钟，便抽完血。两人这才返回车内，拿上一些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前往住院部九楼。
“真的很抱歉，可是这间病房确实已经有病人入住了，请您先等等，我们会尽量帮您安排好吗？”
“等等等等等等！就知道说等等！我都等了几天了！明明跟你们说好了，只要一有空的vip病房，就马上给我留着！为什么我昨天才那么一会刚好不在，这间空出来的病房就被别人订走了？！”
“而且你看看，这里面有人住吗？！明明是空着的，为什么不能住！是担心我付不起钱还是这里面有黑幕！是我们看起来很好欺负是不是！岂有此理，我在鹭岛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
“对不起，可是……”
……
两人一出电梯没多远，便听到一阵剧烈的争吵声响彻整个楼层，张扬没有仔细听，只是皱了皱眉，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愈加恶劣。而张远的眼神微微一动，好像想到什么……
走到护士服务台，却看不到护士的身影，而争吵声却越来越激烈。
张远忽然开口：“走，我们去看看。”
张扬有些诧异，老爸从来就不是爱围观的人，怎么也会去凑热闹，但还是提起袋子跟了上去。
天色其实还早，许多病人这时候其实都还在休息，但这阵突如其来的激烈争吵却实在扰人清梦，不少病人和家属都打开房门往这边张望，更有些好事的人，直接围了上来。
围观的人毕竟不多，两个人凑上前，便能看到人群中间的，是一名穿着考究打扮精致的雍容妇人，和一名与张扬年纪相仿同样一身不菲名牌的漂亮少女，还有三名站在她们面前满脸歉意不停鞠躬道歉的小护士。
少女小小年纪，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下，却毫不生怯，眼神扫视间恍若视众人为无物，只是面带不满，而她的母亲更是满面怒火，声色俱厉！
而张扬无意间扫了一眼她们旁边的病房号，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926，这不是……
他转头看向张远，张远微露苦笑，点了点头。
“这谁订的你把他给我找出来！他什么病需要专门空着一间病房给他，真正有病的人却不能住！我倒要看看，是多有钱还是多有权，我是不是惹不起！”
三位值夜班的小护士低着头满脸难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张远摇了摇头，拉着张扬走到前面。
“咳……不好意思……咳……”
妇人看着这突然走到前面不停低着头咳嗽的中年，眉头一皱：“没你的事，我就是要医院给我一个解释，如果吵到你的话，我跟你道歉。但现在请你先让开，谢谢。”
妇人的言语很客气也很得体，只是冰冷得像是教科书上生硬的公式，没有半点诚意。
张远咳了两声缓过气来，终于微笑着抬起头：“不客气，只是……我就是这间病房的病人……”
……
现场难得一阵诡异的沉默，母女两个明显都有些错愕，三个小护士也唰地一下抬起头来，一副看到救星的表情。
妇人见惯了世面，虽然正主出现得突然而意外，当下也很快回过神来，开始用迅速而又不显得失礼的眼神打量起面前两人。
两人并不显得豪奢的穿着和亲手提着大袋小袋的样子，明显和她想像中的特权人士有些出入，她微一沉吟，看着张远开口道：“你好，我姓于，请问先生哪里高就？”
张远笑着朝三位小护士点了点头，这才对着妇人回答道：“于小姐恐怕误会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书店主人，不算有钱更谈不上有什么权。咳……昨天在门诊办理住院的时候正好这间病房空了出来，于是就订了。因为今天才开始做检查，而且昨晚需要回家准备一些必备品，所以昨晚没有在这住，早上才赶过来，并不是有意要占着一间空病房的。”
“是啊，”三位小护士中脸圆圆的那位也怯怯地开口，“我们的病房系统是全院联网的，昨天那位病人退房后，我们这边就马上要帮您安排了，可是刚好门诊那边先一步定了下来，我们……我们也没办法……”
围观的众人原本也有不少义愤填膺的，认为这间空病房又是被哪些特权人士给征用了，此时一听是这种情况，再看看眼前这个本身生病而有些消瘦的中年人，和一个学生模样的少年满手大包小包的东西，自然也都明白是自己想错了。
妇人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没想到如此凑巧的事情都能被她碰上，人家确实是按手续办的，也没理由说人家不对。但明白是一回事，这种半路被人截胡的心情又岂能说平就平。
总算妇人的家教不错，大庭广众，自己也不占理，再咄咄逼人不免大**份，看了两人一眼，终于还是勉强压下怒气，开口说道：“好，这位先生，就算情况是这样，但你现在也知道了，这间病房我已经等了三天。虽然程序上你没有错，但总要说个先来后到吧？我父亲年纪大了，我不希望他住得不舒服，看起来你的病也不算严重，普通的单人病房完全可以满足，是不是可以将这间病房让给我。”
“当然，不会让你白白让给我，我愿意按这房费五倍赔偿你，你住几天就算几天，可以吗？”她也知道会住vip的并不会太缺钱，所以一开口就是五倍。
周围的人神色都有些变化，vip一天五百多，五倍接近三千了，众人不禁都将目光转向父子身上。
张远低低地咳嗽着，几秒后才缓着气说道：“于小姐，不好意思，我自己是无所谓，但是孩子……”
“十倍！”
妇人面色冷了下来，什么“但是”，无非是见状想狮子大开口。若他们现在应下，钱她会照付，但事后也会让他们知道这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众人吓了一跳，十倍？一天五千多，住个十天就五万多！要是做手术，随随便便都要呆上大半个月，那不是十几万了……谁不答应是傻子啊！
张远看着妇人的表情，哪里还不知道她怎么想，有些无奈地摇头苦笑，妇人神色愈冷间，却是张扬开口。
“阿姨，不好意思，这不是钱的问题。我爸得的有可能是肺癌，并不是你说的不严重。你希望你的父亲住得舒服，我同样也想让我爸能安心治病。将心比心，我相信阿姨会明白我的坚持。”
众人的表情一时间各异，有暗骂他傻的，也有百感交集忍不住在心底替他赞一声好的。
妇人看着父子两个诚挚的表情，也意识到自己想岔了，脸色稍缓，看到两人准备提着东西进病房了，急忙想上前拦住，她身旁的少女却突然不满地开口。
“单人病房又差不到哪里去，到时候让我爸再帮你们联系一个好点的医生不就好了，干嘛要跟我们抢病房？”
心情本来就不好，一大早又被挡在自己的病房门口，刚才妇人砸钱的行为已然很让他反感，此时听到那女孩的这句话，张扬心底的怒火顿时腾腾腾往上冒！
他霍地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盯着少女！
“第一，病房是我们按手续订下来的，不是抢你们的！第二，单人病房既然差不到哪里去，那你外公为什么不能住！别以为谁都有义务宠着你们！”
张扬心头火大，说话半点也不留情面，特别是最后一句话，十七八岁的女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霎时间眼眶就有些红了。
那妇人原本还对女儿说的话有些歉意，听到张扬这么说，一下子爱女心切，反而脸色不善地看向张扬：“你怎么这么说话呢？！”
“张扬！”张远也转过身来，重重地喊了他一句。
张扬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说得有些过份，犹豫着是不是要道个歉，少女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她红着眼眶，鼻翼耸动，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却还是不服气地微微歪着脑袋瞪张扬：“你爸怎么能跟我外公比？我外公……我外公他本来就应该住更好的！”
说起来，她说这句话时内心确实没有半点贬义的意思，外公是她最崇敬的人，在她心中的位置就连她爸爸也比不上。要真摆出她外公的情况，也的确可以将这句话说得理直气壮。
但这种话听在别人耳中，完全可以想像是什么滋味！
前一秒还想着要不要道歉的张扬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简直快要被她气笑了！
“呵……我不知道你外公是谁，也不知道你外公有多伟大，但对我来说，我爸独一无二，我不会拿谁跟他比！你们爱住哪住哪，请让开！”
母女俩真的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种气，妇人伸手就去拉张扬：“你给我站住！你知道……”
“够了！”
第十三章 为了他们活下去
眼看就要混乱起来的局面，随着人群外一声有些沙哑，但却不掩气势的呵斥而一下子平静下来。
母女俩乖乖地站定，人群微微分开，一位老妇人推着轮椅进来。轮椅上的老人一身中山装，满头白发，但气色看起来依旧健朗，因为生气而显得脸色有些潮红。
“爸。”“外公。”
母女分别低声叫道。
“闹够了没有？还嫌不够丢人吗？”
老人努力挺直腰背，放在轮椅旁的两手微微颤抖，看着自己最小的女儿，表情失望而肃然。
“爸，您说不搞特殊待遇，不住高干病房，好，女儿听你的。那我们自己出钱，住好一点的病房可以了吧。女儿……女儿就是想让您住得好一点啊……”妇人的眼眶有些发红，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心里止不住一阵阵的心酸。
“好了，还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吗！”老人颤抖的右手重重地一拍扶手。
少女抬起头，咬着牙看着老人：“外公你为国家做了那么多贡献，本来……”
“小诗！”老人从来没有这么严厉地瞪过这名最喜爱的外孙女，“外公做那些贡献，就是为了让你高高在上？就是为了让你目中无人？就是为了让你有一天跟人说‘你凭什么跟我外公比’？是不是？！”
“外公……”少女没想到一向最疼自己的外公，小声抽噎着，眼中已是一片晶莹。
眼看少女哭了起来，老人终于心下一软，口气也缓和了许多：“小诗，外公知道你们是为了外公好，不过别人的病房，怎么能硬要别人让出来呢？去，跟人家道个歉……”
道歉？
少女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了看老人，又转头看了看张扬……
跟这个欺负自己的坏人道歉？
“我不要！”少女仰着脑袋，心里委屈极了。
“小诗……”老人脸上的表情又有严厉起来的模样。
“我不要不要不要！外公你也欺负我！”少女哭着喊了一句，捂着嘴挤出人群。
“小诗！”妇人焦急地喊了一声，对推着老人的那个老妇人说道，“刘妈你快去看看她。”
“唉……”老人轻轻地叹了一声，有些歉意地抬头看向张扬父子俩。
未等他说话，张远连忙开口：“老先生不必客气，也怪我儿子说话太冲。”
“而且……”张远微有些苦笑地摸了摸鼻子，“看到老先生，就知道小姑娘的话其实没有错……”
“哦？”老人的表情一动。
张扬也有些讶异，他爸看起来随和，但其实傲得紧，哪怕苏伯伯和顾伯伯，他也从来不会觉得比不上他们，而张扬自然也遗传了这一点，这才会整天跟苏以晴顾北玩在一起而没有半点压力。
张远却没有多说，看了看旁边还在围观的众人，和眼眶有些发红却还是乖乖站在老人身边的妇人，对着老人开口说道。
“老人家，原则固然重要，可有时候，子女的一片孝心却更加可贵。就算为了他们，我们也要努力活下去啊。”
直白朴实，但好像带着沉甸甸的重量，病房的这些人对这句话最是有共鸣，无不唏嘘而沉重。
张扬的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一般，鼻间突然一阵发酸。
张远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幕似对老人有些触动，他默然片刻，忍不住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小女儿。
“爸……”妇人开口，眼泪也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好了好了……”老人无奈摇摇头，“给爱国打电话吧，你们爱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爸！”妇人惊喜地叫了一声，这才拿出手机，小小声地说了起来。
挂了电话，妇人推着自己的父亲回去病房，看热闹的人也就都散了。张扬也跟张远进了房间，将东西放好，两人就坐在小小的客厅里看着电视。
不过三五分钟，外面似乎又有很大的动静，张扬无语地打开房门一看，却见着一大群的医生简直是蜂拥而来，等在某个病房门口。接着从病房出来的，正是坐着轮椅的老人。妇人推着他，和身旁看起来地位颇高的医生不知在说什么。少女则走在最后，脚步踢踢踏踏，明显还在赌气的模样。
在医院不算宽的过道中，这阵容简直称得上浩浩荡荡，一群人簇拥着，慢慢往走廊深处走，看样子是要搬到高干病房。
路过门前，少女看着站在门口的张扬，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张扬耸了耸肩，关上房门。
“好大的排场……”张扬回身到沙发坐下。
张远笑了笑：“咳……应该的。”
张扬转头看他：“爸，你是不是知道他是谁？”
“早就让你多看书多看报，咳……”张远瞪了他一眼，“老先生是中科院院士，‘两弹一星’元勋，顶尖的核物理学家，是我们国家当之无愧的国宝。”
张扬吓了一跳：“这么厉害！”
“是啊，”张远也有些唏嘘，“成就是一方面，今天一看，老先生的处事为人更值得敬佩，比起现在满大街的专家学者，老先生这种人，才是真正值得让大家敬重的。”
张扬有些讪讪：“那我刚才那些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哈哈……”张远哪里会不明白这个儿子在想什么，“放心吧，老人家不会跟你计较的。不过若是还有机会见到他，记得跟人家道个歉。”
张扬点了点头。
……
八点刚过没多久，由昨日蒋元华介绍的主治医生蔡震阳，便拿着昨天的ct报告和痰检报告出现在病房。
病情确诊，肺癌。
即便已经做了整整一天的准备，听到医生说出确诊的那一刹那，张扬还是有天旋地转的感觉。
确诊病情以后，尽快手术是双方都有的共识。为了确认癌细胞有没有转移和张远的身体适不适合做手术，医生安排了一系列检查。
心电图，增强ct，纤维支气管镜检查，彩超……
张远换了医院的病服，两人拿着单据，跟着专门为他们带路的护士，满医院地开始做检查。
半天下来，本来看起来还像正常人的张远，被折腾得脸色发白有气无力，真正变成一个合格的病人。
中午稍作休息，张扬叫了外卖，两人就在病房内解决午餐。vip病房内有两张床，两人上床午休，等着下午的报告出来。
心焦的张扬哪里真的睡得着，自然是进入酬勤空间，再次开始学习针灸。
下午四点半，蔡震阳再次进入病房，不过这次带来的，算是好消息。
“张先生的癌细胞没有转移，可以确定是早期的肺癌，发现得非常及时。而且张先生心脏等身体功能都不错，可以进行手术。我们刚才小组开了个会，决定周二就动手术，你们有没有异议？”
张远和张扬交流了几句，确定这几天没什么事情。而且张扬高考在即，越早手术完就越不影响他参加高考，于是张远向蔡震阳点了点头：“我们没问题，一切配合你们医院。”
“好的，那这是我们的治疗方案，”蔡震阳递过来一份文件，“从明天开始一直到后天手术，张先生就不能进食了。我会让护士安排点滴，帮你清理一下肠胃和补充能量。”
他笑着看向张扬：“明天最好连水都不能给你爸喝，如果口渴的话，就用一点点水润一下唇，知道了吗？”
张扬点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嗯，好吃好睡，完全不用担心，你们这种手术我们已经做过太多次了，不要有压力，手术后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放心吧医生，我们会调节好的。”
“好，那我就先去安排了。”
“谢谢医生。”
……
医生离开，两人坐在病房里，说不上是什么情绪。
“要跟苏伯伯和顾伯伯说吗？”张扬开口问道，不是非说不可，但接下来张扬肯定没办法天天去上课，两家人迟早会知道。
张远显然也想到了这个事情，他沉吟了一下：“手术完吧，等手术完再告诉他们，省得多几个人担心。”
他有些歉意地看着张扬：“就是这两天会比较辛苦你。”
“少来！”张扬扭过头去，挡住自己有些发红的眼眶，“在家里不也一样是我照顾你！”
张远苦笑一声：“老爸也不至于那么没用吧……”
张扬仍旧别着脸站起身：“那我去跟老师打个电话请假。”
“咳……”张远点了点头，“要不要老爸帮你作证？”
“拜托！我的信誉没那么差！”
张扬砰地一下关上门。
……
心底有些难受，张扬拿着手机走到紧急疏散楼梯口，却没有急着打电话。
楼梯口正好有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正在打电话。
“舅，我妈已经确诊了，是晚期……”
“舅，你别哭啊，你别哭啊。”
男人劝着，但是声音里面已经带着哭腔了。
医院里面这样的场景不知道是不是天天能见到，但是这一会儿，张扬忽然心痛的厉害，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
旁边的人在说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
（这一年常常呆在医院，看了很多生离死别。最让我感慨的，就是很多病人，特别是老人，他们扛着病痛，真的是为了亲人在坚持的，很不容易。）
第十四章 手术前夜
不知道过了多久，打电话的男人已经离开。张扬擦了擦眼睛，调整了情绪，开始给老师打电话请假。
“……嗯，后天就手术了，好，那请老师帮我保密一下，如果有同学问，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好吗？”
“嗯，嗯，好的，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
跟班主任请完假，张扬又开始拨号，打给苏以晴。
电话刚刚接通，那边就响起苏以晴兴奋的声音。
“这么巧，刚刚好想给你打电话呢！我爸他们还没回来，你和顾北今晚要不要再来我家吃饭，要的话你们去买菜，我去煮饭，哦，记得买点……”
“以晴。”
“啊？怎么了？”
“我不去了……你让顾北去吧。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刚才已经跟老师请了假，你们明天早上不用等我。”
“不舒服？张扬，你怎么了？我和顾北过来看你好不好？”
“不用不用，我睡一觉就没事了，你们不用过来。”
“喂……张扬……”
“就这样吧，我想早点休息。”
迅速地挂了电话，张扬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回到病房。
“假请好了？”
张远躺在床上，左手上竟然已经挂起了点滴，看来刚才护士已经来过了。
“嗯，还给以晴打了，说我身体不舒服，应该能骗个一两天，等你手术完了再告诉他们。”张扬走到另一张病床坐下，指了指点滴药水，“护士有没有说要点几瓶？”
“就两瓶，说是止咳和提高免疫力的，点完了按铃让他们过来换就好，”张远随意回答一句，却突然正了正身，认真看向张扬，“再一个多月就高考了，你的学习……”
“爸你就放心吧，安心养你的病。这个时候去不去学校都没什么关系，课早就都上完了，在学校大部分时间也就是做考卷和自习。我明天回去一趟，把课本带过来，以后再让以晴他们把每天发的试卷帮我拿过来，我在这边做一样的。高考你不用担心，保证成绩让你满意！”张扬自信地安慰着张远，有了酬勤系统，他完全有这个底气！
张远看着张扬信心满满的样子，终于也笑了起来：“好，我们父子俩这次也算是并肩作战了，你要打赢高考，我也要战胜病魔！”
“小菜一碟啦！”
……
父子俩说说笑笑，又吃完外卖送来的清粥，到晚上八点左右，第二瓶药水也已经点滴完。张远今天被折腾了一天，加上点滴的药水似乎也有些安眠的作用，竟然早早地就睡了过去。张扬让小助一有动静就叫醒他，自己则一头扎进酬勤空间，继续研究着针灸。
——
——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便早早地醒了过来。
护士又过来抽了一次血，还带了瓶喝的药水过来，说是清理肠胃的。由于张远今天不能进食，张扬便一个人出去吃了早餐，顺便回家一趟，带了些复习资料来医院。
短短一个小时不见，刚才还气色不错的张远此时面色惨白，瘫在床上连动都懒得动一下，推开房门的张扬吓了一跳，正想问什么，张远急急地叫了起来：“快，快扶我起来，又来了，又来了……”
张扬没明白什么意思，但看他着急的样子，连忙把手上资料一丢，走上前将他扶起来。
“厕所……厕所……”张远全身发软得连伸手指都做不到，张扬好不容易才把他扶进厕所。
几乎是关上门的瞬间，一连串的声响就在卫生间里来回激荡，张扬脸色一阵错愕，这才明白房间里那怪怪的味道是怎么来的，赶紧打开窗户通风……
看着桌上那瓶空了的药水，张扬很是想心酸一把，却终于还是忍俊不禁。
……
泻药的药效到临近中午的时候才终于渐渐消褪，泻得差点没脱水的张远瘫在床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半个上午，张扬就在这雷声隆隆中，复习着自己的功课。
十一点左右，护士进来挂点滴，为去了半条命的张远补充水分和营养，就这样一直到了晚上。
午餐和晚餐，张扬都是独自一人到医院外吃的，生怕饿了一天的张远受不了。
然后，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手机振动起来。
看了眼已经睡熟了的张远，张扬轻轻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苏以晴的电话，张扬想了想，接通电话。
“张扬，你好点了吗？”苏以晴的语气很是关切。
“还是有点不舒服……明天估计还去不了，你们明早不用等我……”张扬偷偷地抹了把汗，继续编着。
“张扬！你还骗我！”关切的语气陡然拔高！音量大到电话这头的张扬都能想像出她此刻愤怒的表情。
“啊？”
“我刚才已经和顾北去过你家了！你根本没在家，然后我们就打电话问班主任，老师都跟我们说了！”
“啊？”
张扬那个悲愤啊，老师你不是说好要帮我保密吗？你这样……你这样让我以后还怎么相信你啊老师！
“啊什么啊！赶快告诉我你们现在在哪个医院，我和以晴马上过来！”顾北的声音。
“别！别啊！”张扬抬手看了一下手表，“现在都几点了你们还过来，明天还上课呢。”
“你都可以不上课，我们为什么不行！”苏以晴又把手机抢了过去，“快说医院！”
“好，以晴，以晴，你听我说，”张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混乱的大脑稍微理出思绪。
“我爸今天已经禁食了一天，又累又饿，已经睡着了。你们现在过来的话，反而会吵到他的。他明天一大早手术，你们中午放学的时候过来，他应该也差不多完成手术，好不好？”
“我们不会吵他的，我们就过来看你们一眼，好不好……”
“以晴！”
“好……好啦，”苏以晴委委屈屈地应了下来，“那我们明天过来，你有没有什么要我们帮你带的？”
“嗯，帮我把这两天的试卷带过来吧。”
“好，那你早点休息吧，晚安。”
“你们也是啊，晚安。”张扬拿下手，正要结束通话，话筒里突然又传来“等等，等等”的声音，他疑惑地又举起手机，“怎么了？”
“张扬，你爸一定会没事的，你不要太担心啊……”
“好啦，知道了，晚安！”
没好气地挂了电话，唇角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翘了起来，心里满满的暖意。
是啊，一定会没事的……
……
酬勤空间内，张扬放下手中的《黄帝八十一难经》，这两日已经略为学习了中医的基础理论知识，并且熟记了十二正经。在小助的提醒下，他准备亲自上手一试。
在不考虑进针手法的情况下，张扬用金针，开始在铜人的身上开始试验起来。铜人有精巧的机关，只有在真正扎中穴位时，才会有清水流出来。
但铜人毕竟与真人有所区别，为了能真正体验金针入肉的感觉，张扬开始拿自己做起了实验。
酬勤空间内虽然不是真正的实体进来，但所有的感觉却与现实一般无二，张扬咬着牙，开始细细体会。
痛是针扎到血管所产生的感觉……
酸是针扎到肌肉所产生的感觉……
麻是针扎到神经所产生的感觉……
重是针扎到骨膜所产生的感觉……
一个小时后，满脸冷汗的张扬终于放下金针，继续拿起古籍，开始学习十二正经外的奇经八脉……
第十五章 你别欺负他
小雨淅淅沥沥，不停敲打着玻璃窗。
窗外的天色厚重而阴沉，高处的风声“呜呜”作响，透着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味道。
张远躺在病床上，一天多没有进食，让他的脸色看起来非常虚弱，但神情依旧轻松自若。
张扬坐在另一张病床，双手下意识地握在一起，走神的某些瞬间，指节便被捏得发白。八点一过，他的脸上就明显有了焦躁，时不时地站起身，在屋内乱走两步。
就这样等了半个小时，以蔡震阳为首的几位医生和护士，终于敲响了病房的门。
两位护士推着病床，张扬走在病床旁，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抓住了张远的右手，不知道是要给他信心，还是给自己安慰。
几位医生一路上谈笑风生，看得出来不是故作的轻松，这多少让张扬将悬着的心放下几分，但面对医生的安慰，他终究还是只能僵着笑脸。
病床进了电梯，到达手术楼层，消毒室外，张扬就被护士拦住了。松开手的那一瞬间，胸腔不知怎么地突然涌起剧烈的酸涩，所有的故作镇定，在这扇薄薄的隔离门前，消弥无踪……
“放心吧……”张远撑起笑容，朝他挥了挥手。
张扬张了张口，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一般，深深咽了一口气，他终于点了点头。
“加油！”
隔离门关闭。
他怔怔地站在隔离门前。
……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身后“让让，让让”的声音响起，张扬才回过神来。
下意识闪过一边让出过道，张扬转身，却看到了那天的母女两人，除了她们俩之处，病床后面还跟了不少人，看起来应该是些亲戚朋友。两人也看到了他，妇人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少女却是皱了皱鼻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张扬没有跟她计较，目光落到病床上被众人围住的老人，老人正巧也看了过来。
想到那天父亲的话，张扬握起拳在胸前比了比，强笑着用口型说道：“加油！”
老人朝他笑着点了点头。
目送着老人进了消毒室，一群家属聊着病情，便各自在等候厅内找了位置坐了下来。
张扬也独自走到一边，孤零零地坐在角落。
……
身后大大的窗户，雨滴一声一声打在上面，蜿蜒出细细的水流。光线透过玻璃，在地上印出淡淡的光影，再慢慢消失不见。
他双肘撑着膝盖，十指交叉，俯着身，怔怔看着地上斑驳的纹路，脑子里一片空白。
在这种渐渐抽离的安静中，记忆也晃起波纹，一些沉寂许久的画面，一点一点翻涌出来……
深夜发烧的时候，那个男人抱着六岁的自己在寒夜里奔跑，隔着厚厚的衣服，能感受到他焦急的心跳和沉重的呼吸；
第一次骑自行车，那个男人紧紧抓着后座，弯着腰陪着自己在广场上来回小跑。隔着稳稳的自行车，我知道他不说出口的宠溺和爱护；
第一次哭着问他要“妈妈”，那个男人拿出了好多糖果和玩具，逗得我破涕为笑，他却不知道，那天夜里我在门外，听着他一个人躲在房里失声痛哭。隔着薄薄的房门，我听到他满满的歉疚和自责……
太多太多的回忆，那个男人牵着的自己，已经慢慢长大。
太多太多的画面，那个男人笑着，却渐渐白了头发。
那个高高的力气最大的仿佛全世界最厉害的男人，
他已经老了啊……
时光啊，我只有一个爸爸。
你别欺负他。
……
不知不觉间，张扬泪流满面。
——
——
人群中，妇人红着眼眶，跟旁边的人在说些什么，少女坐在一边，时不时地转头看向角落里的张扬。
“小诗，在看什么呢？”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凑到她身边坐了下来，顺着她的目光，奇怪地看了看张扬。
“叶子哥，”魏诗开口打了句招呼，轻轻眨眼掩饰着目光里一闪而过的嫌恶，“没什么，就随便看看。”
眼前的魏新叶属于她的远房堂哥，是他父亲那边的亲戚，和外公并没有半点关系。只是他父亲借着和自己父亲的一点点远房关系，在鹭岛开了间小房地产公司，平常这一家子就没少给父亲添麻烦，这次外公手术，还偏要凑热闹的过来在老人家面前露个脸，基本在人群中属于没人待见的类型。
“随便看看……”魏新叶仔细看了看张扬，脸上突然露出了怪怪的笑容，“是不是喜欢上那小子了？要不要叶子哥帮忙，别的不说，你叶子哥可是情场高手！”
“什么乱七八糟的！”魏诗被他烦得一个头两个大，忿忿地就开口说道，“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个坏人，前天就是他欺负我跟我妈的，害得我好丢脸！”
“欺负你？”魏新叶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又转头看向张扬，“这小子来头很大？”
魏诗摇了摇头：“不知道，他爸好像是开书店的。”
“开书店……”魏新叶差点没呛到，随后哭笑不得地看着魏诗，“小诗，不是我说啊，你们平常实在是太低调了，这才什么阿猫阿狗都欺负到头上来，有些人犯贱，就是要狠狠教训一下才会明白事。你看着，叶子哥马上让他过来给你们道歉！”
说着，魏新叶就站了起来，准备朝张扬走过去。
“你干嘛啊！”魏诗连忙一把把他拉下来，看着一个人默默在角落掉眼泪的张扬，少女毫无来由地一阵气闷。
“你不看看这里什么地方，这里是医院！手术室门口！不说人家也在等手术，就我外公还在里面呢！你要闹出什么事来，你看我爸饶不饶你！”
声音不小，旁边几人都不免回过头看看他们，魏新叶尴尬地坐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恼怒，讪讪地朝她笑着：“是，是，叶子哥欠考虑了，还是小诗想的是，那叶子哥以后再帮你想办法教训那小子。”
“好啦好啦。”魏诗不耐地点了点头，不再理他。
“好了！”坐在妇人旁边的那个男人站了起来，正是魏诗的父亲魏爱国，“大家的心意老爷子都知道了，手术还不知道要做多久，大家都有事要忙，不用陪在这里等，都忙自己的去吧，等老爷子手术出来，我再一个个给大家报平安，都去吧。”
“没事的，我们也没什么好忙的。”
“是啊，几个小时，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群人都客气地笑着回答，这种时候本来就是来露脸表现亲情的时候，要是现在提前走了，谁知道会在魏爱国和老爷子心里留下什么印象。而几个原本有去意的人，见状自然也是跟着附和。
“医生有交待，老爷子手术出来，也是需要静养的。大家人多了反而不利老爷子休养，都散了吧。”魏爱国一见这种情况，只能稍微强硬地赶着众人，只留下自己一家三口，其他人一律回去。
倒不是魏爱国不近人情，只是老爷子的大儿子和二女儿都在国外，手术做得及来不及赶回来，而在场的这些，大部分都是自己这边的亲戚，和老爷子基本就没见过面，留下来也只不过是凑热闹！
听得魏爱国这样说，众人终于都起身告辞，魏新叶夹在人群中，深深地看了一眼角落的张扬，也跟着众人一起离去。
（看在泪流满面的份上，客官投张推荐票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