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郁闷的甘宁
徐晃拱手说道:“大哥放心,自从上次您见过的那场演习以后,仲业又对训练中心进行了改建,在那面城墙前增加了护城河。江夏这条护城河并不宽,士兵们冲过去没有问题。”
刘欣神情严峻地说道:“强攻实在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
沮授指了指江夏城,说道:“主公是在担心士卒的伤亡吧,自古征战,哪有不死人的。如今江夏城就在眼前,我大军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韩戏在马上欠身说道:“主公,我有一计,可乱敌军心。江夏城南临近长江,兵力不易展开,不远处又有哗变的江夏水军。我军放弃南门不攻,专攻东、北、西三门……”
刘欣点头说道:“不错,志才此计甚妙。围其三门而放其一路,攻势一急,敌必远循。敌出南门后心走水路,而甘宁的长沙水军早已严阵以待,黄祖若走水路,无异于自投罗网!好,便依先生之计而行。”
黄祖站在江夏北门城楼上紧张地注视着荆州军的动静,刚才只片刻功夫,三千人马便损失殆尽,如今他更不敢出兵了,只能依托城池坚守。突见城下的荆州军旌旗招展,分出两队人马向东、西方向而去。
长史邓龙说道:“大人,刘欣必定是分兵攻击东、西二门去了。现在各县俱已沦陷,只是一味坚守,城内粮草早有耗尽的一天,城外又无援兵。不如弃城而走,是为上策。”
郡丞陈就也在一旁说道:“大人,刘欣此次前来,打的是追缴欠税的旗号,那么他的目标就不是我们江夏一家了。据我所知,这两年武陵、零陵、桂阳三郡也是分文未交。我想,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懂的。不如弃了江夏,转投武陵曹禺,再联络零陵、桂阳,先夺了长沙,再图后策。”
黄射早已经被刚才的一幕吓破了胆,连声附和道:“对对对,爹,趁着南门还没有被围,我们赶紧走吧。”
黄祖本来就是个无谋之辈,听了众人的话,心中动摇,当即说道:“看来也只好如此,大家赶紧回去收拾细软,去南门外水寨,咱们坐船去武陵。”
他们刚刚商议停当,城下便传来一阵激烈的战鼓声,众人慌忙向下看时,只见刚刚遭擒的张虎,已经被几个大汉押到阵前跪下,其中一人手起刀落,一道红光迸起,张虎的头颅滚落一边。又一人上前,将他的首级捡起来挑在竹竿之上,遍示三军。荆州军中又发出一阵震天动地的呐喊,城头众人无不胆寒。
黄祖匆忙吩咐士兵们严守城池,他带着黄射、邓龙等人急急地回城“休息”去了。
城外的呐喊声刚住,战鼓再次响起,这次战鼓声的节奏与刚才有了明显不同,不再那么急促,而是沉稳有力,“咚、咚、咚”,有如一柄大锤一下接着一下地砸在人的胸口,压得城头上的守军喘不过气来。
荆州军已经冲到了护城河边,护城河确实不算宽,对会这样的护城河,荆州军采用的是最简单的办法,将手中的长梯直接架在河上。这样的情形,士兵们早就不知道经过了多次训练,他们虽然穿着厚重的盔甲,握着盾牌和刀枪,走在狭长的竹梯上仍然如履平地,大踏步地便冲了过去。城上的守军看得呆了,又缺乏指挥,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城下的弓箭手也早已经借着盾牌的掩护,来到护城河边,弯弓射向城头,一波密集的箭雨压得守军抬不起头来。攻城部队的长梯也已经架上了城墙。这时,守军中才有人醒悟过来,不知道是谁扯了一嗓子喊道:“敌军攻城啦!”如梦初醒的守军一阵手忙脚乱,放箭的放箭,扔石头的扔石头,还有人拿了长竿拚命地将架在城墙上的梯子推开。
守军的抵抗并没有刘欣想像中的那么激烈,在城下弓箭手的压制下,城头上也不时有守军被射中,惨叫着掉下城来。饶是如此,攻城的勇士仍不断有人中箭倒地,也不时有人从长梯上摔落下去。随着越来越急促的战鼓声,攻城的士兵们没有丝毫的退缩,前赴后继,源源不断地向城头上涌去。
本来抵抗就不太坚决的守军,又缺少有效的指挥,在荆州军如潮般的攻势下,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经过半个时辰的持续冲击,一名勇士第一个登上了城头,他手中的刀刚刚砍飞一名守军的头颅,身体便被四五支长枪同时洞穿。然而,紧随其后的勇士们连绵不断地冲上了城头,守军纷纷涌向这里,但城头上被突破的地方却越来越多。终于,守军撑不住了,纷纷向城下逃去,城头上已经是一边倒的屠杀。
随着“吱咯吱咯”的声响,吊桥被缓缓放下,江夏的城门也慢慢打开。张飞长矛一指,哈哈大笑:“大哥,想不到江夏军如此不济,不过瘾,不过瘾!”
刘欣眼中闪现过的全是一个又一个士兵倒下的画面,心中不由一痛,沉声说道:“行了,进城去吧。”
江夏太守府里一片狼籍,黄祖逃走得十分匆忙,像户籍帐册之类的更是来不及带走。刘欣环顾着大厅,众文武都是一脸的兴奋,毕竟只花了两天时间就拿下了整个江夏郡,这是事先谁都没有想到的。
刘欣扭头问道:“伤亡情况如何?”
徐晃上前一步说道:“加上昨天攻打西阳县,我军共阵亡一千余人,伤三千人,大多数都是今天攻城造成的。”
“阵亡了一千多人!”刘欣吃了一惊,进城后的情况很明显,黄祖已经带着亲信早就逃走了,守城的士兵应该无人指挥,仍然给他们造成了这么大的杀伤,这个结果令他有些无法接受。
沮授明白刘欣的心思,在一旁说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何况还是攻打一座城池,有所伤亡是难免的。主公不必过于忧虑。”
刘欣叹了口气,说道:“阵亡将士的遗骨要运回襄阳,我要在襄阳城外建一座墓地,将他们集体安葬,四时祭奠,对他们的家属要优厚抚恤,子女由官府抚养成人。受伤的士兵要及时救治。”
韩戏拱手说道:“回主公,这些事属下已经安排人去做了。这次攻城,共计斩首四千余人,俘虏五千余人,缴获旗帜军械粮草无数,可谓大获全胜。”
刘欣摇了摇头,说道:“我以有备算无备,荆州士兵又久经训练,仍造成如此大的伤亡,胜不足喜。回去以后,还要进一步开发攻城器械,研究合适的战法,路还长着呢。”
话说黄祖匆匆收拾了些金银细软,带了陈就、邓龙及其家眷,忙忙中丧家之犬,来到江夏城南的水军大营。刘欣大军来袭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这里,水寨中也是一片忙乱的景象。
黄祖清楚,水军校尉张虎已经被一个黑大汉生擒,便在阵前斩首祭旗,现在这支水军已经无人统领了。他只得临时任命了两个队长担任校尉,宣布全军开拔,移师武陵。黄祖的命令一下,水军便知道江夏城不保了,这些人的家眷都在城中,顿时各怀心思,但也不敢公然违抗黄祖的命令,只得不情不愿扯起风帆。
船队在江面了行不多远,前方突然一阵梆子响,两岸同时涌出数十条快船来,挡住去路。江夏水军见状,尽皆迟疑不前。黄祖走上船头厉声问道:“我乃江夏太守黄祖,什么人竟敢挡我去路,莫非想要造反不成!”
对面船头上,一个少年将军哈哈大笑:“黄祖小儿,你自己谋反还要反诬好人,先吃我一箭!”
黄祖闻言吃了一惊,转身欲走,却听“嗖”的一声,一枝羽箭凌空而来,正中黄祖的后脑,黄祖应声倒地,双目圆睁,已然气绝。江夏水军顿时大乱。
对面那些快船顺流而下,来势甚急,转眼间便冲了过来。那个少年将军弃了弓箭,从身边的士兵手上接过一柄大刀,纵身一跃,便上了黄祖的座船。
有那胆大的江夏士兵,挺了长枪来刺,看清那少年的模样,不由失声惊呼道:“锦帆贼,是锦帆贼!”
甘宁闻言大怒:“贼你个头,老子现在是官!”
话音未落,手中大刀迎风一挥,将那名士兵从肩向下,斜斜地劈为两段,五脏六腑洒了一地。
旁边正伏在黄祖尸体上大呼小叫的黄射见些情景,早吓得双腿打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遮在眼前摇个不停,口里喃喃地说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陈就、邓龙也一齐跪倒,齐声说道:“大人饶命啊,我等愿降,我等愿降!”
甘宁生性嗜杀,见数十艘船上的江夏士卒官吏尽皆跪倒,心中奇痒难忍,却又担心刘欣军令如山,擅杀降卒要受他的责罚。他心中郁闷不已,正在那里抓耳挠腮,左右为难。
却见船舱里冲出一个人来,直直地扑向甘宁,大叫道:“我和你们拚了!”
甘宁眼中余光见一道人影飞来,心头大喜,长刀一挥,血光迸起。他扭头看时,不由暗道一声“晦气”。
第122章 各人顾各人
他这一刀,将来人拦腰砍成了两段,那人倒在地上,犹自未死,上半身仍在地上微微蠕动,嘴里“泊泊”地吐着血沫。
甘宁这才看清,那人披头散发,原来竟是一个女人。他虽然好杀成性,却还从来没有杀过女人,没想到今天破了戒,心头大恨,刀头一转指向黄射,问道:“这个女人是谁?”
黄射连头都没敢抬起,仍然瑟瑟发抖地自言自语:“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甘宁气恼在一跺脚,长刀一转,对向了陈就、邓龙二人,冷冷地说道:“你们说!”
邓龙自然明白大难临头,各人顾各人的道理,现在她人都死,还有什么需要帮她隐瞒的,立刻战战兢兢地说道:“她就是黄祖的女人。”
陈就刚想开口,却被邓龙抢了先,也赶紧一指黄射,说道:“那个胖子便是黄祖的独子。”
“哦?”甘宁颇感意外,愣了一下,突然举起刀来,便要砍向黄射,左右慌忙拉住他,说道:“将军,主公有严令,降者不杀。将军还是将他们交给主公发落吧。”
甘宁将长刀朝着船头狠狠地一顿,咬牙切齿地说道:“开船,将他们全部押往江夏!”
江夏城已经渐渐得归平静,城里的大街小巷贴满了安民告示。攻进城里的荆州军,于百姓可以说是秋毫无犯,就是那些与黄祖关系比较紧密的士族世家,生活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然而,刘欣仍然下令及时贴出了安民告示,因为他明白,这样做对于尽快让江夏的秩序恢复正常至关重要。
安民告示不仅让城里的百姓知道他们现在的人身安全是有保障的,还要将即将地江夏实行的租税和商税政策公布出来。这些政策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是十分有利的,对于资产中有较大比例用于经商的士族世家来说也没有问题,真正有意见的,只是那些以地租收入为主的家族。不过,刘欣现在对他们的反应可以忽略不计,这种形势下,谁还会跳出来与他过不去呢?毕竟再多的钱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来得重要。
刘欣原来的打算是攻下江夏以后,直接渡过长江,与长沙方面派出的军队会合,直扑武陵。同时,已经秘密移驻江陵的赵云也会渡江南下,与刘欣一起,对武陵形成两面夹击的态势。没有想到,攻占江夏的战斗进行得太顺利了,比原计划整整提前了八天时间,刘欣也决定对计划做一次修订。
毕竟,江夏不同于他控制下的其它五郡,这块地方是他第一次完全通过战争来取得的。如何实现对江夏的有效控制,对于他今后争霸天下有着非同寻常的借鉴意义。因此,刘欣决定在江夏多停留一些时间,将江夏的事情好好的理一理。
另一方面,攻城战所带来的巨大伤亡,是刘欣最不愿意看到的。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无论是沮授、韩戏还是徐晃、张飞、典韦,对于攻下一座城池,付出数千人的伤亡作为代价,都认为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刘欣来到这里,虽然已经快整整四年了,曾经经历过许多血腥的场面,对生死也看得渐渐淡了。如果只是敌人,不管死伤多少,或许他都会无动于衷,但是对于自己人,他却做不到这么淡定。
阵亡的这一千余人,都正当青壮年,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家庭,他们都有自己的父母妻儿。也许就因为他们的倒下,家里便失去了顶梁柱,他们的家人更可能从此被迫沦为别人的奴仆。
每每想到这里,刘欣的心就开始不安起来,他决定对攻打武陵的计划做一些调整。这一次,他给各将领下了严令,必须坚决执行剪其羽翼,围而不打的策略。
刘欣也没有亲自参加攻打武陵的战斗,他把徐晃、张飞、赵云、黄忠全派了出去,有他们这些牛人,去攻打几个小小的县城那是丝毫不在话下。至于武陵城,刘欣的命令本来就是围而不打,等徐晃他们先围些日子,江夏的事情也应该处理好了,到时候他再去也不迟。
中平三年二月初五,四路大军便同时开拔,刘欣也开始处理起江夏的事来。
黄射虽然生得十分肥胖,但被典韦拎进太守府的大厅晨,他仍然蜷缩得像是一只小鸡。
“啪”的一声,这只肥胖的小鸡便被扔在了地上。黄射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四周,多么熟悉的地方啊,他在这里也曾经是一名王者,如今却变成了一个阶下囚。
刘欣笑吟吟地说道:“黄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本来还神情木然的黄射突然便跪倒在地上,拚命地磕着头,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大人,饶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刘欣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笑嘻嘻地说道:“不用怕,黄公子,你不会再有下次了。”
刘欣的脸色旋即一沉,说道:“我在攻城前就说过,助纣为虐者与黄祖同罪!来人啊,将黄射拖出去砍了。”
两个如狼似虎的亲卫二话不说,拖起瘫软如泥的黄射便往外走。陈就、邓龙二人跪在一旁,看着黄射的下场,浑身不停地打着哆嗦,他们知道自己的生命也快要走到了尽头。
刘欣看着他们两个,一阵冷笑,缓缓说道:“现在才知道怕,已经迟了!将这二人及其家中男子全部斩首,女子充作官奴。”
陈就、邓龙二人齐声大叫:“大人饶命啊,我等实在是身不由己,求大人明察啊!”
刘欣慢慢坐了下来,问道:“哦,你们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说来听听?”
陈就赶紧说道:“回大人,我们在黄祖手下做事,也是提心吊胆,全家的性命都在他手是捏着,不敢不尽力啊。”
邓龙接着说道:“求大人饶了我们这一次吧,今后我们愿意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欣手捻着下巴,沉吟片刻,问道:“这么说,你们愿意为本官效力了?”
陈就、邓龙二人一齐点头说道:“愿意,愿意,我们愿意。”
刘欣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既然你们愿意为本官效办,那我来问你们。你们都是黄祖的亲信,本官攻打江夏的时候,城里的其他官吏是什么态度?他们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这些你们应该非常清楚吧。”
二人头点个不住,就像小鸡啄米一样,齐声说道:“清楚,清楚。”
刘欣收起笑容,说道:“好,既然你们都清楚,那么现在就下去,将你们知道的情况各自写出来,要尽量详细一些,不得隐瞒,不得虚报,我要互相印证的。如果让我知道你们两个当中有谁弄虚作假,哼哼……”
陈就、邓龙二人连连点头,说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刘欣手一挥,进来几个亲卫,将他们两个架了出去,分别押到不同的房间,发给他们纸和笔,让他们写报告去了。
这时,韩戏起身问道:“主公,俘虏的这些江夏士兵如何处置?”
刘欣想了想,问沮授道:“公与,南阳一战中俘虏的黄巾士兵,干活已经快满两年了吧?”
沮授一拱手,说道:“回主公,还差一个月便满两年了。属下已经命人对他们的意向进行了登记,大约有八千多人想要回家乡务农,还有一万二千余人想要继续跟着队伍做工。想要继续做工的,多半是无家可归的人。”
刘欣点点头,说道:“这一次,如果我们能够顺利拿下四郡,修桥、铺路、筑城的事情可不会少啊,这些都需要大量的人手。而前些时候征召的民夫大多数都选择了回家务农,如今最得用的黄巾俘虏也要回家务农,看来也只好将这些俘虏的江夏士兵全部编入工程队伍了。”
沮授担心地说道:“只怕这些人当兵久了,性子刁滑,比黄巾俘虏们还要难于管理。”
刘欣深思片刻,说道:“不怕。黄巾俘虏过去是匪,现在两年期限一到,他们便是普通百姓了。这些江夏俘虏过去是兵,现在他们不过是囚徒而已。就将这些江夏俘虏打散了编入队伍当中,交由黄巾俘虏们看管。那些黄巾俘虏现在翻身奴隶做了主人,还会不把他们看得死死的。这次俘虏的江夏士兵加上水军有八千多人,刚好可以补充工程队伍人手的不足。”
沮授欣然说道:“主公考虑得甚为周全。那么对这些俘虏是否也实行两年强制劳动?”
刘欣断然地说道:“不!他们的情形与黄巾不同。黄巾们原本只是普通百姓,起来造反大多数是受了奸人的诱惑和裹挟。而他们,置刘某在城下的喊话于不顾,负隅顽抗,导致我攻城士兵出现重大伤亡,理应予以严惩!对他们实行强制劳动的期限应当改为六年!”
这时,陈就、邓龙二人已经将他们知道的情况全部写了下来。这些事情本来就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他们记忆深刻,现在又为了活命,怎敢不尽心尽力?
刘欣看着他们呈上来的报告,脸上浮现出一丝轻笑,这两份报告记叙的内容大差不差,看来两个人都没敢说谎。刘欣抬起头来,看了看陈就、邓龙,将手中的报告搁在几案上,轻描淡写地说道:“来人啊,将他们两个拖出去砍了!”
第123章 死他一个
陈就、邓龙齐声高呼:“冤枉啊!大人,我等所写绝无虚假,求大人明察啊!”
刘欣“霍”地站起身来说道:“那好,本官就信你们一次。你们两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和那些士兵们一起去参加强制劳动吧。至于你们的家人,我先暂且放过他们,不过家产需要没收一半。”
等到陈就、邓龙失魂落魄地被拖了出去,刘欣这才将他二人写的报告交给沮授,说道:“公与,就按照他们写的,对江夏城中的大小官吏进行甄别。曾经劝黄祖出城投降的和那些持观望态度的,仍委以原职。劝黄祖逃跑的、出战的全部送去强制劳动。”
刘欣明白,打下一座城池容易,经营好一座城池却要难得多,而经营城池的关键还在于人。原来城市里的那些官吏,应该还是有些能力的,做起事情来比别人应该更熟悉些,不能将他们一棍子全部打死。所以他便利用陈就、邓龙急于立功的心理,来弄清楚江夏官吏的底细。当然了,这样做也不可能保证不出差错,被送去强制劳动的那些人当中,肯定也会有几个被冤枉的,但事急从权,刘欣已经顾不了许多了。
他这次攻打江夏,也随军带了一些官吏,是从襄阳等郡抽调过来的,这些人中的一部分将留在江夏,担任各级官吏,捎带着将刘欣实行的各项政策贯彻执行下去。由于江夏城刚刚控制在他手里,还存在着许多不确定因素,刘欣特意将韩戏留了下来,暂时代理江夏太守一职。
刘欣攻打江夏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些了,武陵太守曹禺根本就没有听到任何消息,也就没有进行任何准备。徐晃等四路大军同时出击,战斗进行得异常顺利。武陵郡下辖十一个县,若不是因为道路难行的话,也谢要一天功夫,这些县城就全被拿下了。即便如此,到了二月初八的清晨,四路大军还是将武陵城团团围住了。
不过,曹禺的情况比起黄祖来要好那么一点点。曹禺早两天就等到了刘欣大军杀到的消息,他一面下令各县严防死守,为武陵城争取时间,一面征集民夫,布置城防。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刘欣的四万大军来到武陵城下,并没有急于攻城,而是在各个城门以及要道口扎下营寨,完全阻断了武陵与外界的联系。曹禺几次派人前往交涉,徐晃等人只是不理不睬,既不打,也不谈。
这种僵持的局面持续了四、五天,处理完江夏各项事务的刘欣,带着沮授、典韦、甘宁也来到了武陵城下。
曹禺在焦虑不安中度过了几个不眠之夜,终于等来了正主。这些天,他既不明白刘欣的军队为什么来到这里,也不清楚刘欣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几次派出信使,得到的回答都是,一切等州牧大人来了再说。但他知道,刘欣如此大动干戈,绝不是为了寻开心,刘欣这次是来者不善啊!
现在,这个州牧大人千呼万唤始出来,曹禺突然有了一种丑媳妇终于要见公婆的感觉,刘欣已经派来使者,要他明天出城一叙。
送走了信使,曹禺的内心十分矛盾,刘欣打下了江夏,黄祖一家全部死于非命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现在,刘欣的大军又来到了武陵城外,叫他出城相见。他如果出城,刘欣会不会趁机加害于他,如果不出城,刘欣又会不会借机给他加一条罪名呢?
校尉金旋见状劝道:“大人,不知道您认为江夏与武陵相比,谁更强一些?”
曹禺心头一紧,说道:“武陵的兵力、人口、钱粮都不如江夏多矣。”
金旋又说道:“那么大人以为,黄祖都已经授首,您与刘欣相抗,能有多大胜算?”
“这个……”曹禺迟疑片刻,说道:“当初张机欲借道调兵前往襄阳,众人皆劝我阻塞道路,不令其过境。可是如今……”
金旋继续说道:“大人,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刘欣初到荆州,根基不稳,大人何需看他脸色行事。然而,现在不同了,他已经占据大半个荆州,手下兵强马壮。他如今对武陵城围而不攻,现在又邀大人相见,便是不想与大人彻底撕破了脸,给大人留了一线生机。何去何从,还请大人三思。”
曹禺沉吟半晌,脸色突然一沉,说道:“你是让我投降刘欣?哼,枉我将你当作心腹,大敌当前,你却敢乱言惑众。你究竟收了刘欣多少好处!”
金旋慌忙跪倒在地,俯首说道:“末将所言,句句肺腑,皆是为了大人着想,还请大人明察。”
曹禺冷笑一声,喝道:“来人,将他推出去砍了!”
众将慌忙求情,曹禺这才饶过金旋,将他打了二十棍,罢了官职,逐出太守府。
这几天,刘欣的四路大军虽然没有攻城,但每天射进城内的书札却不少,江夏官吏的不同结局,上面可写得清清楚楚,站在武陵太守府内的每个人,何去何从,心里都在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站在黄祖一边的江夏官吏,现在都被送去参加什么强制劳动,而且一去就是六年。这六年里,他们要吃多少苦姑且不论,到时候能有命活着回来就算不错了。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是家里的支柱,六年的光阴,即使他们能平安地活着回来,家里会变成什么样子,谁又能知道呢?在这样一个年代,一个家庭没有了男主人,它离衰落也就不远了。也许等他们回来的时候,自己的女人早就跟别人跑了,儿女说不定已经沦为别人家的奴婢,六年的时间,到底会发生些什么,又有哪个能说得清楚。
看着金旋死里逃生,被曹禺逐了出去,众文武再没有人敢出来劝他投降了。但是一个个早就各怀心思,更不肯出头帮他拿什么主意。曹禺问了半天,众文武只是一言不发。
曹禺见状大怒:“我养了你们这么久,连个主意都拿不出来,一群废物!都给我滚出去!”
众官吏只得悻悻然地离开了太守府。
其实,曹禺也不是没想过出城投降,但他又怕失去手中的权力,只有低了头,以后这座武陵城里的事情就不再是他说了算了。人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欲望,有人喜欢钱,有人喜欢着色。而曹禺无疑是那种对权力有着无限的渴望的一类人,他已经习惯了在武陵呼风唤雨,杀伐由心的日子,现在想要让他寄人蓠下,真正比杀了他还要难受。打肯定是打不过了,降又不甘心,曹禺犹豫再三,始终下不了决心,他还想再观望观望。
然而,他等得,他手下的众官吏可等不得了。离开太守府,大家便以看望金旋的名义,一齐聚到了金府。
金旋虽然挨了一通乱棍,行刑的士兵却手下留情,只伤了些皮肉,并没有动到筋骨。即便如此,他的屁股还是开了花,坐是坐不成了,金旋只得趴在床上,看着众人,眼中含泪,说道:“今天若非大家相救,金某已经……”
郡丞林普说道:“金将军不必客气,大家份属同僚,理所当为。现在城外大军压境,我等更应相互扶助,共度难关。”
金旋叹息道:“我已经尽力了,奈何太守大人不肯听金某之言,武陵城破只在旦夕之间,大家好自为之吧。”
长史胡信愤愤地说道:“刘欣此次前来占着大义,他是州牧,又不是过去的刺史,撤换太守本来就是他份内之事。曹禺自己不识时务,自寻死路,难道还想要我们大家陪着他一起死吗?”
林普慌忙说道:“胡长史噤声,噤声,小心隔墙有耳。”
胡信扭头看着一众官吏,说道:“我相信金将军家里的人是不会出去乱说的,你们当中如果有人愿意陪着曹禺一起死,现在就可以去告诉他。”
众人齐声说道:“我等皆听几位大人号令。”
胡信看向林普,说道:“林大人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吗?死他一个,总好过死我们一大家子!”
第二天上午,城外的军营中传来一阵鼓声,辕门开处,一队人马鱼贯而出。队伍来到城下不远处扎住阵脚,中间一骑飞马而出,冲着城头大喊:“城上的人听着,我家主公荆州牧刘大人已经来到城下,请曹太守速速出城。”
城头上突然竖起了一面白旗,城门开处,一队守军蜂拥而出。刘欣正在诧异,却见这队守军的前面押出一个人来,被强按着跪在地上。只见一列官吏打扮的人从那队守军中走了出来,来到刘欣面前,一起跪倒在地,齐声说道:“武陵太守曹禺拒不投降,已被我等擒获,城中大小官吏军民皆欢迎州牧大人入城。”
刘欣丝毫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个结果,他只想着能逼迫曹禺投降是为上策,没想到他的部下先受不了这个压力,竟然擒了他将城池拱手献出,不由哈哈大笑,说道:“诸位请起,刘某说过,对所有能够主动归降者,一律既往不咎,绝不食言,尔等仍官复原职,勿需担忧。”
武陵众官吏齐声称谢,站过一旁,人人脸上都满是喜色。
刘欣一催胯下战马,便要带队进城,沮授慌忙拦住,说道:“主公且慢,是不是先派人进城探听究竟,免得有人使诈!”
第124章 三权分立
刘欣哈哈大笑:“公与,你太过小心了。我以一片诚心待人,何惧之有?”
武陵城内的众官吏拱手立于两旁,听刘欣说得坦坦荡荡,又见他脸上神色自然,尽皆暗暗钦佩,难怪此人能将荆州治理得井井有条。
刘欣手中马鞭轻轻一扬,已经当先入城。
太守府的大厅里,曹禺被押了上来,双眼布满血丝。昨天夜里,他正躺在床上难以入眠,谁料手下的官吏突然发难,冲进太守府,而他的身边的侍卫也一齐倒戈,曹禺几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做了阶下之囚。曹禺知道今日已经是凶多吉少了,索性挺直了身子,一进来便大声叫道:“刘欣,你我双方向来各守疆界,互不侵扰,今天你无缘无故强占武陵,若是皇上知道,必不饶你!”
刘欣看着曹禺,冷冷地说道:“我是朝廷任命的荆州牧,这武陵郡也是我治下之地,既受皇上重托,守土有责,来此寻视,份所当为。你身为武陵太守,却和我谈什么‘双方’。就凭这句话,我就可以治你个谋反之罪!”
曹禺双目圆睁,怒吼道:“你敢!”
刘欣冷笑道:“对付你们这些反贼,我有什么不敢的?江夏太守黄祖阴谋造反,已经授首,你也下去陪他吧。来人,将曹禺推出去斩首示众,家产抄没收入官,家眷充作官奴。”
曹禺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道:“刘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刘欣好笑,这种话说过的人太多了,又有什么时候灵验过?我难道会因为你的一句狠话而放过了你?真是无聊!
这些天在江夏,刘欣考虑了很多。现在还没有到乱世,各地的太守为什么就敢于无视朝廷,一个个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自立为王?就是因为他们手中的权力太大!他们上马管军,下马管民,还掌握着地方财税,弄得跟一个个独立王国似的,难怪历史上讨伐董卓,一下子就来了十七镇诸侯。
前年的黄巾起义,成了各地太守拒交税款的借口,他们有了钱粮,又有了兵马,野心怎么可能不膨胀。刘欣不想他管辖下的荆州也出现这种现象,所以实行了军政分,现在看来做得还不够。这些天来,他已经想好了,要来一个三权分立,将各郡的政权、军权、财权彻底分开。
这样一来,还有一个好处,将来由谁来担任太守一职就不显得那样重要了。田丰、韩戏他们这些精于谋略,素有大智的人材也就不用被拴在一个个小小的郡城里。不过,江夏、武陵两地暂时还需要他们来稳定一下当地的局势。
几乎没有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武陵郡,也让刘欣手下的诸将信心爆棚,一个个都吵着要趋势攻下零陵、桂阳二郡。但刘欣觉得进展太快了,需要稍微休整一下,他的计划是到五月份将所欠的税款解缴给朝廷,如果动作太快,说明他以前并没有真正用心,所以众将的请战书都被他压了下来。
拿下了江夏和武陵,荆南荆北便连成了一片,刘欣最大的两块心病也就去掉了,接下来如何对付零陵和桂阳二郡,也就显得不是那么急迫。大军留在武陵休整,刘欣并没有闲着,他一直在盘算着什么时候才是攻打两郡的好时机。
正在这时,沮授一脸忧色地走了进来,说道:“主公,襄阳有信使来了。”
刘欣心头一紧,连忙问道:“襄阳出了什么事?”
沮授从衣袖里抽出一封信来,说道:“襄阳一切平安,是从洛阳宫里传来了消息,委实有些难办,请主公定夺。”
刘欣一边接过信一边猜疑道:“宫里能有什么大事?”
确实,在他的印象中,这时候京城不应该发生什么大事才对,真正乱起来那要等到三年后刘宏归天。
随着幻影秘谍的发展,刘欣对来自皇宫大内的消息也越来越重视,但是想要将自己的耳目安插进皇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沮授也曾经提议过,将几个秘谍阉了,送进宫里去做宦官。刘欣觉得这样太过残忍,没有答应。而在目前这种宦官可以和朝臣分庭抗礼的局势下,要想从宫内收买几个人为自己所用,难度可想而知。所以幻影一直以来,对于发生在皇宫之内的事情始终知之不详。
这一次之所以能从宫中传出消息来,还是得益于张让叔侄。新年刚过,刘欣便安排人给张让送去一份厚礼,顺道也给张狗儿捎去了一份。自从在居巢那一次以后,刘欣每次进京送礼都少不了张狗儿一份。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张狗儿还远没有混到他叔叔张让那个地位,受了刘欣这么多礼,也有些过意不去。赵忠和刘欣过不去,外人不知道,却瞒不过张让叔侄。本来,张狗儿是小辈,张让又和赵忠同气连枝,这些事他是不敢告诉刘欣的。现在他又得了一份厚礼,便不好意思再瞒下去了,于是偷偷写了一封信,叫来人带给刘欣,好让他早做准备。
这封信到了襄阳,交到了马芸手里。看完信上的内容,她已经知道刘欣拿下了武陵,当下不敢怠慢,赶紧让人快马送了过来。
信一共有两封,一封是马芸的私信,另一封便是张狗儿写给刘欣的信。刘欣没有先拆看那封私信,而是直接拿起张狗儿的信看了起来。沮授在一旁偷眼观瞧,暗自点头,刘欣能够先公后私,果然是个明主,自己没有跟错人。
刘欣读完张狗儿的信,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将信轻轻放下,这才拆开马芸的那封私信,他知道,这封信并不是普通的家信,里面肯定还会有马芸对这件事的看法。果然,马芸认为,刘欣的动作太快,现在需要缓一缓,暂时不要对零陵、桂阳二郡动武,而要多花些精力,争取朝廷方面的支持。
放下手中的书信,刘欣闭上双眼,陷入了沉思。
挟连胜之威,直取零陵、桂阳,困扰自己两年多的难题但可一旦而解。但是这样一来,朝中难免有人会逞口舌之利,对自己说三道四。马芸的担忧不无道理,如果刘宏对自己起了疑心,赵忠再在旁边煽风点火,难保他不会将自己这个荆州牧给免了。看来要博得刘宏的欢心,自己免不了又要出一次血了。
想到这里,刘欣睁开眼睛,说道:“这样吧,让徐晃、张飞回师襄阳,黄忠回军长沙,赵云留驻武陵。公与,你再写两封信,分别给零陵太守张咨和桂阳太守庞季,就说我在武陵等他们,请他们在这个月过来一叙。另外,再安排人去趟京城,送一份重礼给张让,请他在皇上面前帮我说几句好话,究竟怎么做,我想他应该会明白的,这些年我的钱也不能白花了。”
沮授虽然痛恨那么宦官,但想到这些人可能在背地里使坏,还是迟疑着说道:“要不也给赵忠送一份礼吧,免得这个小人在后面拖了主公的后腿。”
刘欣坚定地说道:“不!想要挟我,门都没有!”
沮授还想再劝,说道:“可是……”
刘欣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说道:“公与,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错,大丈夫能屈能伸。但这一次同当初黄祖拿蔡瑁来要挟我不一样,我不能为了自己而让别人丢掉性命。赵忠这个阉竖,如果他想要钱,好好对我说,我兴许能送他一些。现在,他在背后使一些小动作,就想迫我就范,简直是痴心妄想!”
通过这次对江夏和武陵的行动,他已经看出来,现在的形势还不同于三国乱世。各郡的官吏与太守并不是一条心,那些官吏很清楚,太守的利益并不代表他们的利益,他们给谁做事其实都是一样的,这些官吏也没有称太守为主公的习惯,他们都是朝廷任命的,与各郡的太守并没有多大的关系。真正不想受他控制的,只有那些大权在握的太守。
桂阳太守庞季收到了刘欣的信,这次他不敢再向以往那样,将襄阳发过来的公文随手扔到一边,而是反反复复读了很多遍。刘欣的信写得很清楚,就是要他放弃现在的权力,交出兵权和财权,还要实行他所规定的租税政策。若是过去,类似的公文庞季都会当作笑谈,现在他却不敢了。这封信上还列举了黄祖和曹禺的下场以及江夏、武陵两郡官民对于刘欣到来的反应,庞季纵然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为妻子儿女考虑。
几番犹豫,庞季终于作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向刘欣效忠!这时离刘欣规定的最后期限只剩下不到十天的时间了,庞季赶紧收拾收拾,带了郡丞、长史等亲信属下,一同赶往武陵。这些官吏得知了庞季的选择,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果庞季选择和刘欣对抗,他们就真的很为难了。
庞季离开桂阳,行了两日,来到了零陵郡。他与零陵太守张咨也有些交情,已经到了这里,自然没有连面都不见的道理,便让人去太守府通报。
第125章 庞季的决心
桂阳与零陵二郡是近邻,庞季与张咨平日里也少不了有些来往。宠季的队伍到达零陵城时已近黄昏,今天晚上肯定是要在零陵城中暂歇一宿了,既然如此,他当然要顺道拜访一下张咨。庞季心里清楚,刘欣的信不可能单单给他一个人,这时候,张咨也应该早就收到刘欣的信了,他此行不只是为了来找张咨叙旧,还想看看张咨有什么打算。庞季不能确定张咨会怎么做,也许此时他已经出发前往武陵,也许还呆在家中苦思良策。于是,庞季便安排从人前去太守府通报,他自己则带着队伍先往驿馆安顿下来。
进城以后,庞季发现大街上的气氛有些紧张,一列列的士兵不时在从街上走过,路上的百姓也个个行色匆匆,这才想起来,刚才城门处的盘查似乎也比往日要严得多。
来到驿馆,庞季刚刚席地坐了下来,便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大嗓门:“庞大人在哪里?我老张看你来了。”
庞季赶紧起身,迎出门去,只见外面站了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汉子,三缕长须,细细的眼睛,不管看向谁都好像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慌忙拱手道:“怎敢有劳张大人亲登门,失礼,失礼。”
张咨依旧满面春风地说道:“庞大人说哪里话,你能来到零陵,便是瞧得起小弟。走走走,我已经在府里为你准备了接风宴,咱们今晚来他个一醉方休。”
庞季带了几个随从,跟着张咨来到太守府,双方分宾主坐下。
张咨收起笑容,屏退左右,这才问道:“庞大人今天怎么有空来到这里?”
庞季含笑说道:“张大人难道没有收到主公的书信?”
张咨诧异道:“主公?哪个主公?”
庞季双手一拱,说道:“便是荆州牧刘大人啊。”
张咨沉吟道:“这么说,庞大人是准备将桂阳拱手让与刘欣了?原来庞大人不是来看我老张,而是从此路过。”
庞季笑道:“张大人此言差矣,什么叫将桂阳让与主公,他身为荆州牧,我这桂阳郡本就是他辖下之地。不错,我是应主公相召,前往武陵。”
张咨却笑了起来,说道:“庞大人就不担心前途艰险?”
庞季心头一紧,问道:“张大人此话怎讲?”
张咨笑容一敛,说道:“不错,我也收到了刘欣相召的书信。你我若是就这样去了武陵,到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便要任人宰割了。这样的傻事,我老张可不想做。”
庞季沉默了片刻,说道:“张大人难道还有什么良策?听我一句劝,江夏黄祖、武陵曹禺的例子摆在那里,就是合你我二郡之力,也难以相抗,还是早投主公,是为上策。”
张咨盯着庞季凝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说道:“庞大人,老张刚才那番话都只是试探试探。现在是什么形势,我老张岂能看不清楚?只是我实在是有些担心啊。我已经修了一封书信,正准备明日让人送去武陵,请荆州牧一行来零陵一叙。庞大人何不与同在此地等候数日?”
庞季听了这话,脸上神色变幻不定,过了许久方才说道:“庞某还是决定先去武陵拜谒主公,还请张大人见谅。”
张咨笑着说道:“庞大人想要先去武陵,那有什么。若是你我以后都投效于州牧大人,那便是自家人了,今后更要多亲近亲近才是,来来来,咱们满饮此杯。”
庞季不敢在零陵久留,次日清晨,天光还没有放亮,他便催促队伍起行。
张咨也没有继续挽留,而是将一封书信交与庞季,说道:“庞大人,既然您执意要先去武陵,那这封信就麻烦您帮忙带过去吧,咱们后会有期。”
庞季在马上与张咨拱手道别,带了队伍继续上路,又行了两日,来到了武陵境内。
江南的春天来得早,虽然还只是二月,田野里已经是绿油油一片,路边不知名的野花灿烂地绽放着笑脸,大道两边的树上,枝头也已经返青,小鸟儿正在欢快地歌唱。这样的美景,却不能打消庞季的满腹心思,张咨的话总是在他的脑海里萦绕不去,也不知道此行是吉是凶。
再往前行,路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这些人既不是赶路的客商,也不是早起的农民,一个个扛着锨镐,挑着石块土方,在大道上来回忙碌着。庞季觉得奇怪,使从人上前问了一下,才知道这些人是拓宽、修筑连接武陵与零陵之间的道路。
庞季当了多年太守,自然知道修路是一项花费巨大的工程。这些道路有些还是当年秦始皇时代修筑的,早已经破败不堪,但是当地官府谁也不愿意劳神费力去做这个烧钱的事情。庞季也一样,他在桂阳这些年,也知道道路难行,却从来没想过要去修一修,没想到刘欣占了武陵,第一件事竟然是修路!
再往前行,两边的田间地头,已经能看到三三两两辛勤劳作的农夫,他们一边挥汗如雨,一边还不忘引吭高歌,似乎自己不是在从事辛苦的耕耘,而是在做着一件很快乐的事。作为一个还算比较称职的太守,庞季也是经常要到田间走走看看,了解下民间疾苦,却从来没有见过农民种地可以种得如此开心。
他不由得勒住马,问一位正扛着锄头,乐呵呵地从他们身边走过的老汉道:“敢问这老伯,你们这里今天有什么喜事吗?怎么一个个都这么高兴?”
老汉停住脚步,打量了庞季两眼,看他的穿着打扮,知道他是个大官,于是笑着说道:“大人是从外地来的吧。您还不知道,过去在襄阳那些地方实行的减租减税,咱们想都不敢想。现在好了,州牧大人坐镇武陵,这下咱们老百姓可有活路了,再也不用为生计发愁,您说大伙儿能不高兴吗?”
庞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那是,那是。多谢老伯啊。”
老汉忙不叠地说道:“不谢,不谢,大人一路好走。”
庞季看着老汉又乐呵呵地走向地里,不再犹豫,回头对队伍大声说道:“大家动作快点,争取在今天晚上赶到武陵。”
队伍的先进速度陡然加快,扬起一片尘土。离武陵城越近,道路越加通畅,这里的道路显然是刚刚修整过的,可以看得出来还只是路基,今后肯定还要进一步地加高加宽,但比起桂阳、零陵的道路来已经好走多了。
过了正午行不多时,前面已经望见武陵城了,庞季的心情紧张起来,既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离城越近,路上的行人也越发的多了起来,城门已经近在眼前,入口处熙熙攘攘,可以看出,其中夹杂着不少商队。
庞季一行人数众多,有许多马匹和车辆,守门的士兵警觉起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他不敢托大,赶紧跳下马来,说道:“我乃桂阳太守庞季,受主公相召,前来拜见。”
那守门的士兵不敢怠慢,慌忙报与上官,不一会儿功夫,一名校尉模样的人急匆匆而来,抱拳说道:“原来是庞大人,末将武陵城门校尉孙克奉主公之命,在此守候多日了。主公有令,任何人不得纵马入城,还请庞大人下马随我同行。”
庞季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他没有丝毫犹豫,翻身下马,缰绳也不交与随从,自己牵了马跟孙克同行。
孙克见状,朝一旁的士兵使了个眼色,士兵赶紧过来,从庞季手上接过缰绳,帮他牵着坐骑。
走在武陵的大街上,到处都可以看到忙碌的人们,两边的商铺也不时有人进进出出,看来生意都还不错,整个武陵城都透着安详,似乎并没有因为这里换了主人而带来任何的不安和慌乱。
庞季看着眼前的一切,故作不经意地想起什么,说道:“这座武陵城,早几年我也曾经来过,我记得过去这条街两边的商铺可没有现在这么多,生意也比较清淡,没想到这才几年的功夫,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比起桂阳来要繁荣多了。”
孙克笑了笑说道:“庞大人,您要是早半个月来,这里可不是这番情景。自从主公来了以后,这市面真的是一天比一天热闹起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难怪,难怪。”庞季打了个呵呵,话锋一转,问道,“孙将军原来在休息高就?我看着可眼生得紧啊。”
孙克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瞒庞大人,末将过去只是武陵军中的一个什长,您自然没有见过我了。主公来到武陵后,对军队已经重新进行了编组,原来七千人的武陵军队经过层层筛选,只留下了二千五百人。五百人是太守大人的护兵,由太守大人直接调遣。还有二千人归都尉大人统领,负责城防和粮仓的守卫。末将因粗通些武艺,得上官提携,这才做到了城门校尉一职。”
其实,孙克所说的这些,有的已经涉及到军中的机密,虽然秘密层级不高,但一般情况,他还是不会对外人讲这么多的。只不过刘欣有令,如果庞季或者张咨前来,要有问必答,还要尽量答得详细些。
刘欣在信中已经言明了要收回庞季的兵权,所以庞季对刘欣会重新编组武陵的军队并不感到奇怪,他奇怪的是整个武陵城怎么只留下这么少的军队。
正在这时,前面传来一阵“的的”的马蹄声。
第126章 年纪不小了
前面来的是一队骑兵。由于在城中,骑兵的速度并不快,只是放马缓行,当先一匹白马上,端坐着一位高大英俊的年轻人。年轻人没有穿官服,而是着一身如雪的白衣。周围几个人,有文有武,都簇拥在他的身边,正一齐向这里过来。
孙克停住脚步,扭头对庞季说道:“庞大人,主公来了。”
庞季闻言,赶紧抢上前一步,拜倒在地,高声说道:“桂阳太守庞季参见主公。”
刘欣离着庞季仍有近十步的距离,赶紧一勒缰绳,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庞季面前,将他一把扶起来,拉着他的手说道:“庞太守不必多礼。你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武陵太守府现在就是刘欣的临时驻地,他在这里为庞季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接风晚宴。参加宴会的不仅有沮授、蒯越、典韦、赵云、甘宁,还有武陵郡的大小官员。
席间,庞季一直在偷偷观察武陵官员的表情,这里面有好几个都是他熟悉的面孔。他发现,这些人的脸上都透着兴奋,对刘欣的恭敬之意丝毫不像是装出来的。
酒过三巡,庞季站起身,说道:“主公,属下此次前来……”
刘欣举起酒杯,打断他的话,说道:“庞太守,今天晚上我们只喝喝酒,谈谈风月,至于公事嘛,不忙,等你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起来我再详细和你说说。”
庞季的心不由又悬了起来,但刘欣已经这样说了,他也不便再开口,只得悻悻地坐了下来,这酒再喝到嘴里就有了几分不是滋味。刘欣将他脸上的变化全都看在了眼里,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劝酒。
也不知道是刻意安排还是无意为之,渐渐的,庞季竟成了酒席上的主角,那些官员们三三两两的,轮流向他敬酒,尤其是刘欣身边那个黄脸的大汉,拉着他连喝了好几大碗,喝得庞季满脑子晕乎乎的,也暂时忘了忧愁,将满腹的心思都抛到了九宵云外。
晚上,庞季并没有被送去驿馆,而是留在了太守府,就睡在那处偏厅里。他晚上被人送到这里时,已经醉意十足,衣服都没脱便躺了下来。到了半夜,庞季觉得有些口渴,爬起身来,坐在床沿,却见两个丫鬟匆匆跑了进来,说道:“大人,您醒了,是不是想喝水?”
庞季的脑袋仍然在发胀,一时之间还有些发懵,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一个年长些的丫鬟赶紧倒了杯水递过来,说道:“大人,您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奴婢帮您捏一捏?”
庞季一杯水下肚,感觉舒服了一些,下意识地用手指了指脑门,说道:“恩,头疼。”
丫鬟笑着说道:“大人,您这是酒喝多了,奴婢帮您揉一揉就好了。”
说完,她也不等庞季答话,便跪到庞季身边,伸出一双纤细的玉手,搭在庞季的后脑处开始轻轻揉捏起来。
南方的早春,天气虽然已经回暖,但到了夜里还是透着丝丝凉意。不过,这屋子里燃着暖炉,庞季又喝了不少酒,现在便觉得身上燥热起来,伸手便要脱衣服。另一个年轻些的丫鬟正怯生生地站在一旁,见状赶紧上前帮他宽衣解带。
俗话说,酒是色媒人,借着昏黄的灯光,庞季隐约看见两个丫鬟,一个妩媚动人,一个娇俏可爱,两双柔嫩的小手在他身上摩来蹭去,阵阵香气直钻进他的鼻孔,忍不住色心大动,一双手便不老实起来,在那年长些的丫鬟丰满的臀部上轻轻一拍。那丫鬟却不躲闪,顺势往前一靠,胸前一对挺翘的山峰压到他的脸上。庞季不由自主地往后一仰,双双倒在床上,滚成一团……
第二天庞季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他只觉得身子仍然十分疲乏,勉强睁开眼睛,四周看了看,突然像根弹簧似的,从床上一蹦而起,旋即发现自己身上一丝不挂,慌忙又蹲下来,抢过那床被子将自己遮住,却忘了床上还躺着两团白肉。
那两个丫鬟本来还在熟睡,却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吵醒,茫然地睁开眼睛,半晌才发现自己的丑态,慌乱地用双手挡住羞处,死死盯着庞季手上的被子,齐声幽怨地说道:“大人,您怎么能够……”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细,庞季已经听不到了,但他也已经发现自己这样似乎有些不妥,只得无奈地躺下,用被子将三人重新遮在一起。
那年轻些的丫鬟羞得满面通红,俏丽的脸蛋紧紧贴在庞季的胸膛,庞季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阵阵发烫。而那个年长些的丫鬟,却大大方方地将脸靠到庞季的耳边,柔声说道:“大人,您怎么不再睡一会儿,想不到昨天您那么威武,奴婢都有些吃不消了。”
仍然有些迷迷糊糊的庞季听了这话,不由大吃一惊,脑门上的汗“刷”的便流了下来。他记得自己昨天是睡在太守府的,好像躺下的时候身边并没有女人,那么这两个女人是从哪里来的呢?现在的太守府可是刘欣驻脚的地方啊!庞季越想怕,脱口问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年长些的丫鬟妩媚地一笑,粉白的俏脸上竟露出两只深深的酒窝,轻声说道:“大人是问奴婢过去是什么人,还是想问奴婢现在是什么人?”
庞季被她的浅笑弄得心神一荡,说道:“你们现在是什么人?”
丫鬟依旧笑容满面地说道:“只要大人愿意,我们两个现在起便是大人的人了。”
庞季见她的表现比自己要从容得多,不由定了定神,又问道:“那么你们过去是什么人?”
那丫鬟的眼中黯淡的神色一闪而过,脸上却再也没了笑容,淡淡地说道:“大人一定知道曹禺吧,奴婢原来是他的二儿媳,趴在您怀里的是曹家的三小姐。”
庞季心头一敛,原来这两个女人是刘欣特意安排的,他慢慢闭上眼睛,陷入沉思。刘欣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安排两个女人给他,巧合的是这两个女人还都曹禺家的女眷,刘欣到底想要做什么呢?想到这里,庞季不寒而栗,看来刘欣的城府绝不是像他表露出来得那样,他是在用这两个女人的亲身经历来警告自己啊!
庞季重新睁开双眼,他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到这时,他才有心思好好在欣赏起这两个女人来,这两个女人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段有身段,特别是曹禺家的那个少奶奶,一颦一笑,风情万种,还真是个尤物。庞季看着看着,渐渐的有些血脉贲张,那双手不老实了,伸进被子里上下摸索起来。
门外突然传进一个声音:“庞太守醒了没有,主公有请。”
庞季听到喊声,赶紧住了手,坐直身子。两个可人儿刚刚被撩起了些**,正在那里“嗯嗯唔唔”,一齐用满是怨怅的目光看着他。庞季隔着被子在她们身上轻轻拍了两下,说道:“主公相召,不敢不去,你们乖乖的在这里躺着,等我回来。”
两个美人红着脸,点点头一齐娇媚地说道:“大人您可要快去快回啊。”
庞季换好衣服,在两个亲卫的带领下,来到书房。
他刚刚离开,两个女子就相拥着哭泣起来。她们都是出身良家,并不是那种不知廉耻的女人。这十多天,她们一直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大牢里,那地方阴冷潮湿,臭气熏天,老鼠、蟑螂满地乱爬,对这些年轻的女孩子们来说,那里的日子便如活在地狱中一般。不仅如此,在那里,她们还没有任何尊严可言。过去高高在上的夫人小姐们,如今却落到了那些狱卒的手里,她们的遭遇可想而知。虽然狱卒们还不至于敢真的糟蹋她们,但对她们的侮辱和嘲弄却成了她们一辈子都挥之不去梦噩。
这姑嫂二人是昨天傍晚被人提出大牢的,她们清楚地记得,监牢里的其他女子看向她们的目光满是羡慕和嫉妒。十多天来,她们第一次吃了顿像样的晚饭,还洗了澡,换了衣服,然后便被送到了这里。送她们来的人交代得很清楚,如果她们不想再回到牢里,就要讨得床上那个喝得醉醺醺的人的欢心。那个小姑子虽然还有些腼腆,可是她的嫂子已经顾不了许多了,宁可做一个**,也不愿意再回到那个不是人待的地方。现在,姑嫂二人都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究竟是因为失身而痛哭,还是因为即将脱离苦海喜极而泣,她们自己也说不上来。
刘欣笑吟吟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庞季,问道:“庞太守昨天晚上睡得可好?”
黄祖、曹禺已经死了,他们的家眷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庞季可以去想像,也可以去猜测,但都不会有他昨天晚上的亲身经历来得更令人刻骨铭心。现在的庞季对刘欣是敬畏有加,他只敢将半个屁股落在椅子上,听到刘欣问话,赶紧欠身说道:“属下让主公见笑了。”
刘欣不以为然地说道:“哎,庞太守这说得什么话,有道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嘛。”
庞季汗颜道:“可是属下的年纪已经不小了。”
第127章 一步好棋
刘欣哈哈笑道:“庞太守今年刚过四旬吧,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怎么能说年纪不小了呢。我过去住的那个小村子里,八十岁的老翁还娶了个十八岁的小娘子,有句诗形容得好: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如果刘欣不把他当作自己人,是不可能和他随便开玩笑的,庞季想到这里,也笑了起来,赞道:“主公真是好文采。”
刘欣赶紧摆手道:“庞太守说笑了,我哪有什么文采,这首诗可不是我作的,而是我们村里的一个私塾先生打趣那个老翁即兴所作。”
北宋著名词人张先,在八十岁时娶了一个十八岁的小妾。当时与张先常有诗词唱和的苏轼随着众多朋友去拜访他,问老先生得此美眷有何感想,张先于是随口念道:“我年八十卿十八,卿是红颜我白发。与卿颠倒本同庚,只隔中间一花甲。”风趣幽默的苏东坡则当即和了一首:“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刘欣记得的诗词不多,当年他看周星弛的电影,有一句经典台词“我便是人称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号称一枝梨花压海棠,人送绰号……”给他留下的印象最为深刻。刘欣对“一枝梨花压海棠”是什么意思不太明白,还特地上网搜索了一下,结果就找到了苏东坡与张先唱和的这首诗,语言诙谐幽默,倒被他记在心里。
不过,其他诗词刘欣可以无耻地窃为己有,这首诗他却不敢承认是自己所作,要是传到马芸耳中,不骂他个狗血喷头才怪。
庞季啧啧称赞道:“想不到一个私塾先生都能有如此才学,主公住的那个小山村真是不简单啊。”
刘欣笑了笑,说道:“不谈这些了。庞太守,我让人带给你的信,已经看过了吧。有什么想法尽管说,不要有顾虑。”
庞季知道现在开始进入正题了,连忙坐直身子,说道:“属下对主公在信中提到的事情,没有任何意见。”
刘欣点点头,说道:“恩,我再把情况向你详细介绍一下……”
在襄阳、南阳等五郡实行军政分开的基础上,又通过对江夏、武陵两地的调研,刘欣对地方政权的基本构架,已经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思路。他向庞季详细解释了民政权、财政权、税收权、军事指挥权、人事任免权这些新名词新概念。太守只掌握民政权,每郡设都尉一名统领地方军,另设一名由州牧府直接领导的稽税官负责地方税收。
太守虽然没有了军事指挥权和税收权,但是刘欣却为太守增加了人事任免权,今后郡里的属官以及各县县令都由太守予以任免,只要将这些官吏的情况报到州牧府备案就行了,这是庞季没有想到的。以前,太守只能任免吏,而不能任免官。庞季没有想到刘欣会把这个权力下放给他,不由颇感意外。
不仅如此,更令庞季高兴的是,税收现在由州牧府统收统支,全荆州所有官吏的俸禄都由州牧府按规定统一发放,这样一来,像桂阳这种比较贫穷的郡县,就不用担心会出现拖欠官员俸禄的情况了,他这个太守身上的担子也陡然轻了许多。
继续听了刘欣对农业、商业等方面情况的介绍,庞季的心里越发有底了,对于桂阳的未来也充满了憧憬。庞季原本仍有些紧张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这才发现自己忘记把东西交给刘欣了,慌忙从怀里掏出两件书札来,说道:“属下还有件重要的事竟然忘了,请主公恕罪。”
庞季昨天就想将这两件东西交给刘欣,但他一到武陵,就被刘欣拉去参加晚宴。说是晚宴,其实从下午就开始了,一直到庞季被灌醉才结束。庞季在酒宴上也曾经想说到这事,结果刚刚提起,就被刘欣以不谈公事为名打断了。
刘欣非常理解庞季复杂的心情,任谁处于庞季这种情况下,都会有些紧张,丢三落四也是在所难免,所以没有丝毫要责怪他的意思。刘欣接过那两件书札,上面是份礼单,下面却是一封书信。
他翻开礼单,笑了笑,便丢在一边。等他再打开那封书信,脸上的神色凝重起来,沉默良久,方才问道:“庞太守可知道这封信里写得是什么?”
庞季欠身说道:“回主公,零陵太守张咨只说请属下将这封信交给主公,属下不便细问,因此不知道信中说了些什么。”
刘欣将书信轻轻合上,说道:“张咨在信中说了,想要邀请我去零陵。”
庞季这时也回忆起张咨和他说过的话,于是拱手道:“主公,张咨确实和属下提出过这个想法,还让属下和他一起在零陵等候主公到来,属下思之再三,没有答应。”
刘欣朝他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庞太守,这件事你做得很对,不过,我还是准备往零陵去走一遭。”
庞季现在已经将宝全部押在了刘欣身上,自己还是桂阳太守,身上的担子却比以前轻了许多,他还想着也有一天能够活到一枝梨花压海棠的年纪,可不希望刘欣这个带头人有什么差池,赶紧说道:“主公,此事万万不可!属下与张咨相交多年,此人颇有城府,他提出请主公去零陵,一定不怀好意。”
刘欣正色说道:“庞太守,你还不知道,张咨在信中提的条件叫人实在是无法拒绝啊。他在信中说了,他不想当这个太守了,请我去零陵想亲自向我交割各项事务。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允许零陵郡再像过去那样独立于荆州之外的,如果张咨所言属实,也免得大动干戈,生灵涂炭。”
庞季继续劝道:“主公,张咨想要邀请主公前去零陵,这件事属下是知道的,但他不想继续担任太守一职,赂下却从来没有听到他提过一个字。属下担心这里面有诈,还请主公三思!”
刘欣摆了摆手,说道:“庞太守,你不用担心。当年高祖皇帝面对项羽的数十万大军,仍然从容去赴鸿门宴,难不成传到我这里便会怕了他一个零陵太守不成?张咨如果足够聪明,就老老实实地按照他信中所言去做,我会在襄阳给他安排个合适的位置。他如果胆敢使诈,哼!我会叫他死得很难看!”
庞季不敢再劝,起身说道:“既然主公决意要往,属下愿陪主公同去。”
刘欣指了指礼单,笑着说道:“庞太守,桂阳那里离不开你,零陵的事就不辛苦你了,我马上安排人马护送你回桂阳。还有,你的心意我领了,至于这些礼物嘛,你还是带回去吧。只要你将桂阳治理好,让桂阳的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
庞季并不知道刘欣不喜欢收受礼物,只当他对自己送来的这些看不上眼。庞季这样想也情有可原,他送来的不过是些金银、美女,金银姑且不论,光他挑来的四个女子,论容貌还比不上昨天刘欣送到他房里的那两个。庞季暗下决心,等以后一定要想办法挑几件让刘欣看得上眼的宝贝送给他。
刘欣敢于前往零陵,也不是逞匹夫之勇,他刚才沉默不语,也是在分析着目前的形势。
那时候江南的经济远没有江北发达,荆州在江南有四郡,其中情况最好的是长沙,而最差的便是零陵和桂阳。根据刘欣的了解,这两郡克扣军饷,拖欠官员俸禄的事时有发生,庞季也说过,这两年他截留下来的税款都用来补发官员的俸禄了。钱粮不足,自然也就养不起太多的兵马,情况比他们两家稍好些的曹禺,当初在武陵城内也只有七千人马,张咨手上可以动用的最多五千人而已。
现在驻扎在武陵城外的是赵云率领的第四军团,有兵力一万二千余人,刘欣身边还有二百名飞虎亲卫,无论是人数还是战斗力都要远远强于张咨。
何况,张咨如果敢于暗算刘欣,绝对不敢声张,他的计划只能让少数心腹知道。否则的话,不仅事情容易泄露,而且零陵的官吏会不会学曹禺的手下,先将他给抓起来,谁也说不清楚。这样一来,他能够动用的人手就更少了。
不过,张咨主动邀请刘欣来零陵确实是一步好棋。刘欣如果不敢来零陵,那就不是他张咨的问题了。我张咨是想为你效忠的,可是你不要,能怪谁呢?
如果刘欣真的敢来零陵呢?张咨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他很快就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我张咨不敢去武陵,除了不想交权,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害怕刘欣趁机加害。他刘欣的命可比我张咨金贵多了,让他来零陵,他敢吗?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吧。
张咨躺在榻上,仍然在为自己能够想出如此妙计而洋洋得意,手下突然进来禀报,荆州牧刘欣到了零陵!
第128章 多了一个人
不管张咨信不信,刘欣这次是真的来了。刘欣是有备而来的,他带着二百名飞虎亲卫和从第四军团中挑选出来的三百名精干士卒,在典韦和甘宁的护卫下进了零陵城。刘欣的手上有张咨的邀请函,守门的士兵不敢阻拦,除了飞马向张咨报信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欣一行人马往太守府而去。
听说刘欣进了零陵城,张咨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的脑子转得飞快。难道真的要他将零陵拱手让出?那还不如让他去死!
张咨很快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荆州军只花了一个半时辰就攻下了江夏城,这支军队有多强大,张咨很清楚,单凭他零陵的力量是绝对斗不过的。但是,假如刘欣死了呢?那么荆州军还会这样强大吗?到时候群龙无首,他们只会是一盘散沙。
想到这里,张咨立即叫来了自己的心腹校尉张安,附在他耳边细细地嘱咐了一番。
刘欣带着人卤奔太守府,他没有丝毫畏惧,因为他已经作了周密的安排。赵云率领三千精锐,此刻已经埋伏在东门外了。城内,还有一千多精兵乔装打扮,分布在四门及太守府附近。
他带来的这五百人肯定不可能全部进入太守府内,但是带进去二、三十个护卫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再加上典韦和甘宁,张咨就算在府里埋伏上一千人,刘欣都有足够的信心能够支撑到太守府外的援兵杀进来。
张咨早就带着零陵郡的一众属官在太守府门前守候。见到刘欣一行,他便匆匆迎了上去,大礼参拜,说道:“刘大人能够亲自前来零陵,是零陵百姓的福气,草民张咨代全郡百姓谢谢大人了!”
刘欣翻身下马,上前两步,握住张咨的手,说道:“张太守何出此言,你现在还是零陵太守,可不能以庶民自居啊。”
张咨满面谦逊地说道:“刘大人来到零陵之日,便是张某卸任之时,从此张某便只是一个普通百姓了。不过,今天还请刘大人允许张某在这太守府里,最后一次摆开酒宴,为刘大人接风洗尘。”
刘欣的眼中闪过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笑容。
前几天,庞季一来到武陵,就被他拉到了酒席上,他是为了将庞季灌醉了,给他送一份“大礼”,让他从此对自己死心塌地。今天,自己一来到零陵,张咨便迫不及待地要为自己接风,他又为得是什么呢?
刘欣一脸兴奋地回过头,对着典韦、甘宁和他们身后的士兵说道:“走,随我同赴张太守的酒宴去。”
张咨慌忙双手一拦,说道:“刘大人且慢,太守府的大厅里可容不下这许多人,我另外准备了酒肉,专门犒赏诸位将士。”
刘欣收住脚步,盯着张咨沉声说道:“哦,难道张太守只许我一人进入太守府不成?”
张咨见刘欣变了脸色,赶紧说道:“刘大人误会了,草民哪里有这个胆子。委实在府里的大厅过于狭窄,大人的护兵一齐进去,确实安排不下,如果只带几名随从,自然就没有问题了。”
刘欣脸上这才阴转多云,说道:“原来如此,恶来、甘宁,你们带上几个人随我进去。”
张咨的后背阵阵发凉,刚才刘欣的脸色说变就变,着实将他吓得不轻,还好被自己几句话唬弄了过去,否则就要功亏一篑了。等他回过神来,刘欣已经抬脚进了太守府的大门。张咨连忙抢上几步,将刘欣等几个人领进了大厅。
众人分宾主坐定,典韦、甘宁各自手持兵刃,侍立于刘欣身后。张咨暗暗冷笑,你就这么几个人能济得什么事。张咨在大厅的四周埋伏了五百名刀斧手,只等听到暗号,便会一拥而出,将刘欣和他带来的这几个人全部砍成肉泥。
张咨双手轻轻一拍,一队丫鬟鱼贯而入,来到大厅里,帮刘欣和众官吏斟满酒。这个大厅便不像刘欣在襄阳的州牧府,宾主都是盘膝而坐于矮几之后,主人中,张咨的地位最高,他的几案自然也离刘欣最近。他端起酒杯,站起身来,对众官吏说道:“诸位,刘大人能够亲自来到零陵,可见他对我们零陵是何等的看重。为表谢意,张某请诸位陪我一起敬刘大人一杯水酒,还请诸位满饮此杯。”
众官吏果然尽皆起身,一齐朝着刘欣说道:“我等敬大人。”说完,众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刘欣也端起酒杯,站了起来,他心下踌躇,这杯酒到底喝还是不喝呢?
张咨死死地盯着刘欣,说道:“也请刘大人满饮了此杯。”
刘欣摇头不语,只片刻功夫,他就想清楚了,这杯酒他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喝的,谁知道张咨有没有在酒中下毒呢?
他没有必要和张咨在这里兜圈子。刘欣可以肯定,张咨一见他到来,就安排了这场酒宴,这大厅外面肯定已经布满了伏兵。现在离黄昏尚早,如果张咨真心交权的话,完全可以等各项事务交接完毕,大家再轻轻松松地喝上一顿,何以摆出这样一副急吼吼的模样。
大厅里的所有人都紧盯着刘欣手中的酒杯,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刘欣突然笑了起来,他将手中的酒杯高高举起,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许多书籍中都会记载着这样一句话,叫做“摔杯为号”,刘欣也想来一次摔杯为号。刘欣还记起来他看过的许多电视剧中都有这样的场景,主人公将手中盛满毒酒的酒杯摔在地上,酒泼了出来,地上泛起大量白沫,地上的砖头瞬间变得乌黑。
酒杯摔在地上,酒也泼了出来,但是既没有泛起白沫,地面的颜色也没有丝毫变化,倒是大厅的四周的门窗却忽然四分五裂,张安带着一大群刀斧手蜂拥而入。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现场的官吏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甘宁的大刀已经架在了张咨的脖子上。
张咨也懵了,不错,他是约定了以摔杯为号,可谁想到刘欣会抢先摔了杯子,而埋伏在大厅外面的张安又怎么能知道这杯子是谁摔的。
刘欣朝甘宁挥挥手说道:“怎么能对张太守如此无理?”
甘宁一收大刀,张咨暗暗松了口气,刚刚想往后退一步,还没等他迈开脚,便觉得腿弯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原来,甘宁是收了刀,却只是将刀从他的脖子上移到了腿下,还用刀背在他的腿变处狠狠地砸了一下来。这一下用力甚猛,张咨差点昏厥过去。
众官吏都看向刘欣,谁知刘欣竟没有丝毫责备甘宁的意思,而是笑嘻嘻地走到张咨面前,说道:“张太守,你刚才还说这个大厅太过狭窄,容不下许多人。不过,我看现在进来的人比起我带来的人可一点都不少啊。”
原来刘欣刚才说得那句却是反话,他哪里是叫甘宁收手,而是让他下手!张咨的双腿已经被甘宁刚才那一下砸断了,疼得他额头上全是冷汗,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冲进来的那些刀斧手见此情景,一个个都面面相觑,张安也是左右为难,张咨现在被他们控制在手里,投鼠忌器,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典韦一挥手中的大铁戟,大声喝道:“放下手中兵刃,否则格杀勿论!”
张安一咬牙,说道:“你们先放了张大人!”
典韦哪里愿意和他废话,抢上一步,大铁戟当头便向张安砸了下来。张安不知好歹,手中长刀一举,便欲架迎。只听“当啷”一声巨响,张安发出一声惨叫,双臂尽皆震断,长刀也断成两截。大铁戟去势丝毫不减,一下子便砸在张安的头上,将他从头到脚劈成两半。
大厅里的许多官吏只是文官,何曾看到过这般恐怖景象,有几个人已经扶着几案呕吐起来。
典韦舞了舞血淋淋的大铁戟,扭头看向那群刀斧手,他的目光所到之处,便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长枪短刀扔了一地,面对这个杀神,谁也兴不起反抗的心思。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喊杀声,刘欣带来的那些五百士兵,将张咨府里的守卫杀得抱头鼠窜,片刻功夫便冲进了大厅。
刘欣见这里的局势已经完全控制住了,这才转身对仍在大厅中,惊慌失措的零陵官吏们说道:“张咨假意邀请我来零陵,竟敢在此设下埋伏,图谋加害本官,罪不容恕!至于诸位,不管你们有没有参与这件事,我都对你们网开一面,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吓得心惊胆战的众官吏这才松了一口气,张咨死就死吧,他们可不想做那个垫背的人。在张咨手下做事也好,在刘欣手下做事也罢,左右不过是当差而已,何必要搭上身家性命呢。能混到一官半职的,又有哪个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众人一齐跪倒在地,异口同声地说道:“我等谨遵主公号令!”
有人这些官吏的投诚,零陵没有发生一点**便平静了下来,毕竟他们本来就零陵城的管理者,对这里的情况比外人更加熟悉,处理起来自然得心应手。埋伏地城里城外的荆州军士兵根本没有派上用场。
荆南各郡的局势日趋稳定,刘欣将黄忠、赵云两支人马留了下来,地方军的规模缩小了,但各郡都或多或少地仍有一些山贼水匪需要剿除。以后,刘欣还会让其他军队在荆南、荆北之间来回调防。
刘欣回到襄阳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中旬了,桃红柳绿,鸟语花香,离家一个半月,他的心早就有点迫不及待了。都说小别胜新婚,今天晚上是不是该好好放松一下呢?刘欣正做着美梦,谁知等他刚刚踏进家门,却见她愁眉苦脸地迎了出来,说道:“你总算是回来了,家里现在多了一个人。”
第129章 烈性女子
刘欣不解地问道:“什么叫家里多了一个人?琰儿应该还没生吧。再说了,人丁兴旺是好事啊,至于这么忧愁吗?”
马芸叹了口气,说道:“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你进来看看就明白了。”
刘欣一边往里走,一边四处张望,发现只有马芸一个人来迎接自己,不由更加奇怪了,问道:“卞玉和蔡琰她们呢,知道我回来了,怎么也不来露个小脸?”
马芸指了指通往后院的那扇圆门,说道:“你不在家的这些天,她们都坚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怎么劝都没有用。她们啊,现在肯定都躲在门后面朝这边张望呢。”
这是一个男尊女卑的年代,尤其是那些士族世家,更是将自己的女人们圈定在后院那片狭小的天地,这样做其实是妇女的一种极端不信任,甚至有歧视妇女的嫌疑。这些女人表面上锦衣玉食,风光无限,实际上生活得并不幸福。所以常常有大户人家的女子终日郁郁寡欢,直至怏怏而病,更有那耐不住寂寞的,上演了一出出红杏出墙的好戏。
刘欣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女人都变成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她们一个个青春年少,正处于精力最充沛的年纪,家里又养了那么多的丫鬟婆子,即使有了孩子,也几乎没有什么事需要她们亲自动手。这个时代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将她们整天关在家里,虽然还不用担心她们会做出什么背叛自己的举动,但刘欣还真忧心她们会闷出病来。
所以刘欣一直鼓励她们能够多出去走走,即使发生了去年腊月的那次意外,他也始终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尤其是蔡琰,她家离州牧府隔了没有几步路,刘欣多次说过,让她没事就回家去看看二老。可她只是不肯,还是春节前被刘欣强拉着,才回了一趟娘家。这些人里,保守思想最严重的要数朱倩了,在刘欣的印象中,自从他跟了自己以后,还真的没有迈出过后宅一步。没想到,刘欣出了一次远门,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带来的一丝变化又泡汤了,卞玉、蔡琰也陪着朱倩一起做起了宅女。
刘欣牵着马芸的手来到后院,卞玉、蔡琰、朱倩果然全都等在那里,见到刘欣回来,脸上满是惊喜和期待。刘欣知道,女人们一定都非常想他,他放开马芸的手,依次给了她们一个熊抱。谁都没想到刘欣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这样的举动,几个女人都羞涩地低下了头。
等刘欣又逗弄了一会几个孩子,巧儿才羞答答地走到前面给刘欣行礼。她虽然还是个丫鬟的身份,却也算是刘欣的女人了,在丫鬟当中也处于一个比较特殊的地位。站在一旁的莺儿和灵儿、秀儿姐妹都是十分眼热,可惜这种场合还轮不到她们跑到前台来。
刘欣尽情享受着合家团圆的温馨一刻,突然从人群后面挤出一个小丫鬟来,朝着他深深道了个万福,说道:“奴婢蔡珏见过老爷。”
她冷不丁地冒出来,倒让刘欣吃了一惊。刘欣匆匆瞥了她一眼,却觉得有些面生。这府里丫鬟虽然众多,刘欣大多数都叫不出名字来,但好歹也能混个脸熟。再看她的穿着打扮,又不像是个丫鬟的样子。
他正在那里狐疑,却听马芸说道:“老公,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家里面多出来的那个人。”
刘欣眉头微皱,又见卞玉、蔡琰她们都掩了嘴在那里偷笑,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马芸抬了抬手,示意蔡珏起身,然后说道:“她是蔡瑁的妹妹。”
刘欣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摸了摸脑袋,说道:“蔡瑁的妹妹?她在我们家里做什么?”
马芸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一到襄阳就打听人家,现在别人把她送上门来了。”
当时刘欣说话的嗓门特别大,卞玉和蔡琰也在场,她们坐在车上都听得清清楚楚。现在马芸提起了这段往事,她们两个笑得更加灿烂了。而蔡珏那张圆圆的脸蛋早就羞得通红。
刘欣这才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小姑娘起来,娇小的身材,看上去应该还没有巧儿高,梳着双髻,显然还未到及笄之年。她身上穿着鹅黄色的小袄,圆圆的娃娃脸还带着些许婴儿肥,大概是感觉到刘欣在看她,不止那张脸,就连耳根和脖子都已经红成一片,就像一只刚刚煮熟的小虾米。刘欣不由疑惑起来,眼前这个女人,不,她分明还是个没有开始发育的孩子,难道就是历史上刘表的后妻?
马芸看到他发愣,在他身后悄悄捅了一把,刘欣这才回过神来,说道:“你们先都散了吧,我和夫人说几句话。”
来到马芸的房里,丫鬟们都退了下去,刘欣突然捧起马芸的脸仔细瞧了起来。
马芸娇嗔道:“看什么看,我脸上有花啊。”
刘欣一脸心疼的模样,说道:“老婆,你瘦了。”
马芸鼻子一酸,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晶莹的泪花,刘欣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家里家外都少不了她,心里还有牵挂着刘欣的安危,一个半月来,她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现在只听到刘欣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她突然就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了,嘴里却不依不饶地说道:“哼,刚才和她们搂搂抱抱,现在才想起关心我。”
刘欣将她轻轻揽在怀里,说道:“你现在是整个州牧府的女主人,在大家面前,我总要维护好你的形象吧。现在只有我们俩了,来,啵一个。”
马芸心里想要将他推开,身子却已经不由自主在靠了过去,两个人分开这么多天,都有些控制不住,紧紧地拥抱着,激烈地吻在一起。
过了良久,刘欣的双手开始在马芸身上慢慢抚摸起来,渐渐地便伸向了衣结。
马芸情迷之中还保留着一丝清明,慌忙按住他的手,说道:“你疯了,大白天的,叫人看见成何体统。快住手啦,晚上随你……”
那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说得什么,恐怕连她自己也听不清楚,刘欣停了手,一脸坏笑道:“晚上随我怎么?”
马芸“啪”的在他手上重重地打了一下,嗔道:“别疯了,说点正事,蔡珏这丫头你准备怎么办?”
刘欣看着仍然满脸红晕、娇喘吁吁的马芸,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事有什么难办的?于是漫不经心地说道:“能怎么办,明天让人把她送回去不就行了。”
马芸叹了口气,说道:“要是能送回去,我早就把她送回去了,还用等到你回来。”
去年腊月发生的那次意外,刘欣本来握有绝对的主动权,却因为蔡瑁疏于防范,连自己的部下早就被黄祖收买了,他都没有丝毫察觉,结果令刘欣一下子陷入被动,这也是令刘欣最终作出对江夏等四郡动手决定的导火索。
蔡瑁被刘欣用黄射将他交换回来以后,就命令他在家闭门思过。一直到今天,蔡瑁都没有迈出大门一步,就连春节也没有敢走出府门。蔡瑁明白,刘欣这个表面上经常嘻嘻哈哈,但是,如果谁真正惹恼了他,他下起手来是绝对不会留丝毫情面的。所以,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
春节团拜,蔡瑁没有能够参加。过了正月,刘欣召集众文武商议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就连张允都参加了那次议事,而蔡瑁仍然没有获准参加。蔡瑁虽然被勒令不得出门,但刘欣便没有禁止其他人上门去拜访他,因此,刘欣作出攻打江夏的决定还是传到了他耳里。
这样一来,蔡瑁在家里终于坐不住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渐渐地被边缘化了。作为蔡家的家主,他在刘欣眼中的地位,甚至决定着整个蔡家将来的走势,可是他现在连刘欣的面都见不上一回,你又能让他怎么办呢?
蔡瑁坐在家中,回忆着刘欣来到襄阳后的一言一行,猛然记起刘欣和他初次见面,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是不是有一个妹妹。想到这里,蔡瑁兴奋起来,他的妹妹今年才十三岁,照理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是不会急着将她嫁人的。但蔡瑁现在顾不了这许多,普通百姓家的女儿十三、四岁嫁人的比比皆是,甚至有些人家的女儿十二岁就嫁作人妇了。他妹妹养在深闺,刘欣是怎么知道的,蔡瑁不清楚,他只知道,如果他的妹妹能够讨得刘欣的欢心,那么蔡家就有希望了。
长兄如父,蔡瑁的话,蔡珏是不能不听的。何况,蔡瑁还将振兴蔡家的重担压到了她瘦弱的肩膀上,她现在要想的是如何去讨好刘欣。
如何将蔡珏送入州牧府,蔡瑁动了一番脑筋,如果他正大光明地将妹妹送过去,不要说刘欣会不会答应,只怕马芸这一关就不好过。虽然蔡瑁现在不能出门,但刘欣并没有限制他家里的其他人出门。于是,蔡瑁的夫人便收拾收拾,领了几个小丫鬟,带着礼物上门探望马芸她们去了,这也算是夫人外交吧。
等到蔡瑁的夫人告辞离去,马芸意外地发现,一个小丫鬟被落了下来。等马芸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想要将蔡珏送回家时,蔡珏突然像发了疯似的,一头撞向墙角。马芸没有办法,只得将她暂时留了下来。
刘欣听得目瞪口呆:“想不到她还是个烈性女子。”
第130章 便宜小姨子
马芸苦笑道:“是啊,她还振振有词,说什么既然她兄长已经将她送进了刘家,若是将她赶出去,那她便再也没有脸见人,唯有一死。”
刘欣不由责怪道:“当初怎么这么不小心,家里多个人也没发觉,你这个警察是怎么当的。”
马芸不服气地说道:“你别小瞧了这丫头,年纪不大,倒挺有心计的。她是有备而来,躲在丫鬟堆里混得熟了,忽然说是要去方便一下。等到有丫鬟将她带去茅厕,蔡瑁的夫人就起身告辞了,谁也没注意她的身边竟然会少了一个人。再说了,这事也不能怪我,如果不是当初你信口开河,人家会想到把妹妹给你送上门来。”
刘欣赶紧将口气软下来,说道:“行行行,都算我的错。可现在怎么办,你也拿个主意吧。”
马芸瞄了他一眼,说道:“你是一家之主,现在你回来了,到底留不留下她,自然你拿主张了。”
刘欣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明天我让蔡瑁来一趟,将他妹妹带回去好了。”
马芸犹豫了一下问道:“假如她真的去寻短见怎么办?”
刘欣也不由踌躇起来,这时候的女子还真说不准,喃喃地说道:“实在不行就把她留下来好了,反正多个把人我也养得起。”
马芸担忧地说道:“让她留下来,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如果她真是历史上刘表的那个后妻,可就不简单了。书上写得明明白白,她为了让自己的亲生儿子能争到世子之位,三番五次想要陷害刘备,最后还投降了曹操,结果母子全被于禁杀了。将这样的女人留在身边,你就没有一点担心?所以我才左右为难。”
刘欣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书上记载的东西怎么能够全信,尤其你说的这些,大多是演义里面的内容,更作不得准。我在武陵的时候,京城中就有消息传过来,刘表刚刚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刘琮,他和刘表的长子刘琦可是一母所生的嫡亲兄弟。说明刘琮根本不是蔡珏的亲生儿子,从这一点上看,演义里面的内容就不可信。”
来到襄阳后,有一段时间,刘欣对自己的身份总是不大确定,甚至怀疑自己就是历史上的刘表。为此,刘欣特地派人做了一番调查,发现还真有刘表这个人,他现在洛阳北军中任一名校尉,而且他还有一个儿子,叫做刘琦。他的其它情况也与历史上的刘表基本相符,这才打消了刘欣的疑虑。不过,负责调查的幻影秘谍从此便将刘表也列入了重点,一有他的新消息便紧急报往襄阳。
刘欣继续说道:“就拿她加害刘备那件事来说,演义纯粹是带着有色眼光看人。刘备当时和刘表稍微近乎了一些,便提出让关、张、赵云分守要害之地,刘表没有警觉,但却引起了蔡珏的警惕。从这一点上看,蔡珏还是有些本事的。至于她后来投降曹操直至被杀,更不足信。她现在才这么点大,后来投降曹操的时候应该还很年轻吧,又长得不赖,落到曹操这个迷恋人妻的家伙手里,你想他会值得杀吗?”
马芸冷笑一声,说道:“我看是你舍不得吧!行了,你要是舍不得,就把她留在身边好了,兴许她真有些本事,将来能帮到你也说不定。哼!”
刘欣不由好笑,说道:“我的乖老婆,你这是吃的哪门子的飞醋,她一个小屁孩儿,能帮我什么忙,不给我添乱就阿弥陀佛了。这不是没办法吗,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寻短见吧。我是想她既然姓蔡,那就让蔡琰认她做个妹妹好了,等慢慢劝得她改了念头,寻个好人家把她嫁出去不就行了。”
马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双粉拳雨点般在捶在刘欣身上,说道:“叫你胡说,谁吃醋了!搞了半天,原来你是想弄个便宜小姨子回来,人家都说小姨子的屁股有姐夫的一半,果然没安什么好心。”
刘欣气得在她屁股上狠狠地来了一巴掌,说道:“什么破警察,说话都不知道讲点文明。”
马芸吃痛,娇呼一声,说道:“对你这个流氓讲什么文明,哼,出了一趟远门,都不知道带点礼物给人家。”
刘欣一拍脑袋,惊呼道:“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这次在张咨家里抄出来一样好东西,一会吃晚饭的时候分给你们几个,包你们满意。”
晚宴照常在安排在那间花厅里,现在就连朱倩也已经适应了大家都围坐在一张大圆桌旁吃饭,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觉就是好。
蔡珏是一个人被“落”在州牧府的,知道她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年纪又小,自己照顾自己恐怕有点困难,所以马芸安排了两个丫鬟专门服侍她。看她一个人在府里也怪可怜的,同情心泛溢的马芸还特意邀请她和大家一起吃饭,所以这一个多月来,蔡珏的一日三餐也都是在这座花厅里解决的。
她现在已经渐渐适应了在州牧府的生活,这里和蔡家有许多不同。就拿坐的地方来说吧,在蔡家的时候都是席地而坐,但州牧府里更多的是各式各样的椅子和凳子,开始她也有些不习惯,慢慢地就发现这样坐着要舒服得多。吃饭的时候,那张大圆桌,中间的部分还可以转动,想吃什么菜,轻轻一转就到了自己面前。
至于饮食方面,更令蔡珏惊讶。过去她在家的时候,吃的熟食不外乎煮和烤两种。而州牧府却不同,这里处理食材有煎、炒、蒸、炸等多种方法。就拿鱼的吃法来说,有鱼汤,有红烧鱼,有清蒸鱼,有糖醋鱼,还有做成鱼丸的,吃法多达十多种,每一种品味都各有特色。蔡珏很担心,如果有一天回去的话,恐怕她再也吃不惯家里的饭菜了。
今天是刘欣从江南回来后的第一顿晚餐,桌上的菜肴格外丰盛。今天这顿晚饭是朱倩亲自下厨做的,这些烹饪的方法其实都是她跟刘欣学来的,然后她又都给了几个灵巧些的丫鬟,平时就由她们负责一日三餐。这些烹饪方法是不可以外传的,所以州牧府后院里的那处厨房,做饭的时候无关的人是不能进去的。
看着满桌子的菜肴,刘欣也是食指大动,这些天在外面吃的饭菜确实不太合他的品味,今天终于可以大快朵颐了。刘欣和马芸来到上首坐下,其他人也都依次就坐,却见蔡珏怯生生地站在一旁,她不知道今天自己可不可以坐到这张大圆桌旁,只能尴尬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刘欣朝她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蔡琰身边的空座,说道:“蔡姑娘,你也过来,就坐到三夫人旁边吧。琰儿,她也姓蔡,算是你的本家,以后你就认她做个妹妹吧。”
这些天,她们几个都和蔡珏混得熟了,所以对刘欣的要求,蔡琰没有一点异议,笑着说道:“珏儿,你快过来。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了。”
卞玉、朱倩都捂着嘴在那里窃笑不止。蔡珏的一张小脸再次涨得通红,扭扭捏捏地走过去,在蔡琰的身旁坐下。刘欣、马芸都不知道,这个年代女人之间互相称呼姐妹,往往还有另一层含义。就像当初卞玉想打刘欣的主意,便和马芸姐姐妹妹的叫得热乎一个道理,在卞玉她们的眼里,刘欣这样做,十有八九已经是答应将蔡珏收进家门了,就连蔡珏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刘欣、马芸不明就理,只以为蔡琰是因为多了个妹妹而心中欢喜,而卞玉、朱倩只不过是因为这些天和她相处融洽,替她高兴罢了。刘欣、马芸相视一笑,心里都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以后再慢慢劝得她改了主意,那就万事大吉了。他们还以为这样处理十分得计,却哪里知道别人的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这一个月下来,蔡珏已经觉得自己离不开这里了。不仅是因为这里有许多奇怪而使用舒适的家具,也不仅是因为这里有许多外面没有的美食。这里还有许多新奇的东西,如厕的时候可以使用洁白柔软的手纸,不算很大的后花园却能容纳下那么多风格各异的景致,蕊儿大小姐讲得那些故事更是引人入胜。
然而,最让蔡珏不愿离去的,还是这里和睦的氛围,几位夫人之间相处融洽,这才真正像是一家人。完全不似在她家中,哥哥的几房妻妾整日里明争暗斗,弄得是鸡飞狗跳。而且老爷、夫人也和传说中的一样,平易近人,没有丝毫架子。至此,蔡珏的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了下来,虽然刘欣还没有明确表示要将她纳入房中,但现在自己总算可以名正言顺地在州牧府住下去了。
刘欣见这么一个大麻烦,毫不费力地便解决掉了,心中窃喜,对着桌子上几个女人说道:“我这次从零陵回来,还给你们带来一件礼物,我想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说完,刘欣冲身后的丫鬟挥挥手,两名丫鬟赶紧抬过一只小巧的青铜箱子。箱子上了锁,钥匙也不知道被张咨藏到哪里去了,一直都没有搜到。不过,这点小事情可难不倒刘欣,早在零陵的时候他就打开来看过了。
也没见他用什么工具,就看他的双手在锁头上一阵忙碌,“啪”的一声,那锁便弹了开来。马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种小偷小摸的本事,值得在姐妹们面前显摆吗?
第131章 飞来香
刘欣把箱盖轻轻打开,旋即又关了起来。就这片刻功夫,箱子里便飘出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这股香气并不浓郁,却给人一种清纯、幽静的感觉,并且在屋子里缭绕不绝,令人回味无穷。
马芸、蔡琰她们齐声赞道:“好香啊!”
刘欣将箱盖重新打开,从里面取出几个四四方方的小块来,这种奇特的香气便是从这些小方块里散发出来的,其实是一小块一小块的香料,外面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包裹着。即使被包得严严实实,仍然渗出阵阵香气,比起刘欣刚刚打开箱盖的一刹那要浓烈得多。刘欣举起几小块香料,说道:“怎么样,对我带回来的礼物还满意吗?”
马芸她们早就迫不及待地从他手上各自抢过一小块香料,放到鼻子下面嗅个不停。
刘欣看到蔡珏坐在那里没有动,眼睛却巴巴地看着马芸她们,于是拿了一小块香料站起身,递给她说道:“蔡姑娘,这一块送给你。”
蔡珏没想到刘欣带回来的礼物也有她的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一把抓起,紧紧地按在怀里,好像生怕会被别人抢走一般。
刘欣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笑了笑,回过头却看到巧儿盯着马芸她们手上的香料两眼发光。刘裕现在已经能够自己坐在桌子边上吃饭,不再需要巧儿抱着了,她也自然没有理由坐到席上。她现在也算是刘欣的女人,却仍然是个丫鬟的身份,自觉没有资格得到如此珍贵的东西,虽然眼馋,也只能在那里干看着,要她开口讨要,那她是万万不敢的。刘欣不觉好笑,说道:“巧儿,你过来,这里也有你一份。”
巧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脱口而出,问道:“老爷,您没有骗我,真的也有我的?”
这次在张咨家中,一共搜出两箱这种香料,每箱都有整整一百小块。刘欣知道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好的化妆品,香料算得上是女人的最爱,就如后世那些名牌香水一样。这么名贵的香料,他自然要送给自己心爱的女人们了,因此他没有将这两箱香料登记入册,而是直接带回了家。巧儿虽然没有名份,却也和他有过夫妻之实,香料再名贵,送她一份也是应该的,于是刘欣笑着冲她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自然有你一份,我都是算好了的。”
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对巧儿冲击简直太大了,如果不是旁边的丫鬟伸手扶住她,她便要摔倒了。
刘欣重新坐了下来,突然看见刘蕊鼻子一抽一抽的,似乎正使劲吸着屋子里的香气,这才想起他这次回来以后,小姑娘还没有像以前那样粘过他,不由奇怪地问道:“蕊儿,是不是也想要一份?想要就和爹说嘛。”
刘蕊抿着嘴,使劲地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刘欣更加奇怪了,正想开口问她怎么了。马芸发现了异状,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原来,转眼之间刘蕊又长了一岁,朱倩见女儿渐渐大了,在刘欣的纵容下,越来越疯。刘蕊并不是刘欣亲生的,再过几年就是一个大姑娘了,总是往刘欣怀里钻确实有些不像话。朱倩不敢对刘欣明说,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马芸,在马芸的首肯下,对刘蕊的管教又重新严了起来。于是,刘蕊现在看见刘欣这个继父,既想亲近,又担心挨了母亲的训斥,才呈现出这样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
刘欣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个朱倩,真会瞎操心,自己是把蕊儿当作亲生女儿看待的,难道还会吃了她不成!看来得想办法帮蕊儿找个好婆家了,不然朱倩这心恐怕始终都放不下来。
卞玉眼角瞄见刘欣皱着眉,正大摇其头,不知道他又遇到了什么难办的事,想到今天是个团圆的日子,大家应该开开心心的才对,于是说道:“老爷,您可知道这是什么香?”
这两箱香料在张咨家中藏得十分隐密,就连张咨的几个妻妾都不知道家中有这么珍贵的香料。刘欣搜到的时候,张咨和他的几个亲信爪牙已经被斩首了,他也无从打听这些东西叫什么,是从哪里来的。卞玉这一下确实问到了点子上,刘欣还真答不出来,只得无奈地耸了耸肩,说道:“这个香的名字我还真的不清楚。”
卞玉笑了笑,说道:“老爷,奴家倒知道这香的名字。”
正在使劲嗅着香气的女人们都停了下来,蔡琰催促道:“玉姐姐既然知道,那就快点说出来,也好让我们都长长见识。”
卞玉将手中的香拿到鼻子下面使劲嗅了嗅,说道:“这香叫做飞来香,听说是异域番邦进贡给朝廷的贡品,十分难得。这种香的好处是,不用熏炉,香气便能经久不息。如果扳下一小块放到香炉里点燃,那么整间屋子的香气能够持续月余而不会散去。而且这种香还有它独特的功效,不仅能够提神醒脑,还可以驱走蚊蝇蛇虫,所以更显珍贵。”
大家都没想到这香料还有这样奇异的地方,蔡琰大拇指一挑,夸道:“想不到玉姐姐懂得真多,这些东西连老公他都不知道呢。”
卞玉脸儿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哪里懂得什么。还是当年在醉红尘的时候,有一位客人送了我一些,向我夸耀了半天,所以记得。刚才我闻到香气,便觉得有些像,又仔细看了半晌,这才确定就是飞来香。”
蔡琰不干了,叫嚷道:“好啊,原来玉姐姐早就有了。这样好东西却藏起来独自享用,哼,你手上这块还是拿出来给我们姐妹分了吧。”
她一说完,真的动手去抢卞玉那块香料。卞玉赶紧将香料捂在怀里,说道:“当时就指甲盖那么大一块,还不够相好的姐妹一人沾一点呢,哪里留得到现在。”
刘欣知道她们只不过是在闹着玩,却担心蔡琰又动了胎气,赶紧说道:“好了,好了,都不要争了。我这箱子里还有,都交给夫人保管,以后谁的表现好,就由夫人赏给谁。”
他这话一说,马芸毫不客气地便将箱子一把抢到自己怀里。她的动作迅猛异常,刘欣措手不及,很是吓了一跳,这只青铜箱子重量着实不轻,幸好马芸从小锻炼,还有把子力气,否则不把她的胳膊弄伤了才怪。
刘欣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这次收复了江夏等四郡,还不知道朝廷里会有什么议论。这种香料如此珍贵,自己留下一箱,还有一箱看样子要送给刘宏了。只要哄得他高兴了,站在自己一边,那就再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吃完晚饭,刘欣没有再像往常那样去书房处理些公务,而是直接来到了马芸院里。丫鬟婆子们都很识趣,早就带着刘裕和马凡两个孩子躲到了厢房。
马凡才十个月大,刚刚喂过了奶,在床上爬了一会,就有些累了,被丫鬟们哄着哄着便睡着了。刘裕可不同,他现在能跑能说,一直吵着要见爹娘,而且他的力气大得出奇,才四岁的小人儿,两三个丫鬟都拖不住他。
还是刘欣进来后,听到他的吵闹,将他带进马芸房里,这才作罢。刘裕可不管爹娘有多少知心话儿要说,大大咧咧地往他们两个中间一坐,一只小小的电灯泡儿将整间屋子照得透亮。
看着刘欣一脸无奈的苦相,马芸捂了嘴“吃吃”地笑个不停。这小家伙精力惊人,一直缠着刘欣,让他讲故事,闹到三更时分,才慢慢睡着了。
马芸看着儿子被丫鬟抱了出去,这才松了口气,说道:“你知道我平时有多苦了吧,现在总算是大功告成了。”
刘欣狡黠地一笑,说道:“谁说大功告成了,故事才刚刚开始!”
他这一句话,将两个人压抑了许久的激情瞬间点燃了,屋子里很快便出阵阵令人耳热心跳的声音,有如飞来香一般,飘飘荡荡,经久不去……
有了马芸下午那一句“晚上随你……”,刘欣开始肆无忌惮起来,虽然“吹玉萧”和“后庭花”这两个花样,马芸坚决不肯,但还是答应他换了几个姿势。其实她不答应也没用,刘欣早就按捺不住了,一番恶战之后,马芸早就缴械投降,浑身瘫软无力的她只能摆出一副任君所为的样子。
两人一夕疯狂,直到五更天,刘欣才心满意足地躺了下来,而马芸早已经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刘欣并没有睡觉,他今天的体力消耗也十分大,躺了好一会才恢复了些精神。刘欣坐起身来,看了一眼满脸红晕,嘴角仍挂着微笑的马芸,拉过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今天这一夜,实在是太疯了,恐怕到了中午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起得了床。
与往常相比,今天刘欣的起床时间晚了几乎半个时辰,同样习惯早起的蔡琰、朱倩已经在花厅里等他半天了,其他人和孩子们一般都起得比较晚,早饭向来是他们三个人一起吃的。看到刘欣进来,蔡琰、朱倩脸上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刘欣看着她们不怀好意的浅笑,狠狠地说道:“竟敢笑话我!晚上有你们好看!”
朱倩赶紧低下了头。蔡琰却不怕,轻轻抚摸着日益隆起的小肚子,得意地说道:“谁怕谁啊!”
刘欣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蔫了下去。
早饭刚刚吃了一半,一个小丫鬟匆匆走了进来,说道:“老爷,沮大人有急事前来禀报。”
第132章 黑眼圈
刘欣的早饭自然吃不下去了,他将手中的碗朝桌上一丢,对蔡琰、朱倩说道:“你们吃你们的,我去去就来。”
蔡琰和朱倩相视一笑,温顺地点点头。朱倩对自己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她的性子历来如此,不管刘欣说什么,她都不会有意见。蔡琰却一心希望自己的男人能够成为天下最优秀的人,而刘欣现在为了公务而将吃了一半的早饭丢下,这种做法她还是很欣赏。不过,刘欣离开以后,两个女人并没有听话地继续吃饭,而是停了下来,她们要等着刘欣回来。
一见到刘欣,沮授赶紧站起身来说道:“主公,派往洛阳给张让送礼的人昨天连夜赶了回来,他们还带来一份皇帝的诏书。”
他也是昨天才和刘欣一起回到襄阳的。像他这样一个敬业的人,接到了从洛阳带回来的消息,能够忍住没有在半夜就来敲刘欣的门,已经很不容易了,根本不可能指望他安安静静地等到日上三竿才来报信。
刘欣一夜没睡,脚下还有些轻浮,他自己先坐了下来,这才指了指椅子,示意沮授也坐下。接过沮授手里的诏书,刘欣匆匆看了一遍,欣喜地说道:“公与,太好了。这份诏书来得真及时,我还在担心会不会惹来朝野的非议,现在不怕了。”
原来,这份诏书明确授权刘欣,可以使用武力撤换荆州范围内那些不遵号令,拒绝交税的太守。
沮授却没有他那么乐观,一脸忧色地说道:“主公没发现这份诏书有些问题吗?”
刘欣奇怪地问道:“有问题吗?我觉得挺好啊。”
沮授欠身说道:“主公,正常情况下,诏书应当由黄门内侍前来宣读。而这份诏书是张让直接交到我们派去的人手上的,我们这次派去的都是幻影秘谍中的人,他们在官府中并没有担任官职,公开的身份只是商人,诏书怎么能随便交给他们呢?”
由于担心给张让送礼引起荆州官吏百姓的反感,所以这些事都交给幻影秘密进行了。
听了沮授说出他的疑惑,刘欣也沉吟起来,说道:“公与,你说得也不无道理,莫非这诏书有假?”
沮授指了指刘欣手上的诏书,说道:“是不是有假,属下也不能确定。但从书写诏书所用的绢、墨以及后面的玺印来看,也瞧不出什么破绽。”
刘欣摇摇头,说道:“这份诏书既然是张让交给他们的,那么如果是假的也肯定和张让脱不了关系,你说得玺印什么的,对别人或许是个难题,对张让来说却算不上什么。看来诏书的事情切切不可声张,非到万不得已,这份诏书是不能拿出来的。”
沮授点点头,说道:“主公所虑极是,但请主公放心,知道诏书这件事的,都是十分可靠的人,他们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的。”
刘欣沉思了片刻,说道:“公与,事不宜迟。马上安排一下,将这两年荆州所欠的四亿多税款解缴到京城,另外,再多准备一个亿,就算作江夏、武陵、零陵三郡太守买官的钱。还有,我这里有一箱香料,就说是零陵太守张咨私截的贡品,一并献给皇上。”
当初搜到那两只青铜箱子的时候,因为找不到钥匙,也就没有当场打开。刘欣知道以后,觉得好奇,便一个人悄悄打开了箱子,发现里面竟然是一种非常好闻的香料,想到自己的女人,他便全部带回了家。其中一只青铜箱子现在给了马芸,而另一只里面的香料已经被刘欣移到了一只檀木箱子里面,交给沮授的便是那只檀木箱子。所以,就连沮授也不知道他手中的香料还真的是从张咨家里搜出来的,只以为刘欣是托辞栽赃到张咨的头上,至于这些异常珍贵的香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也谢有死去的张咨才清楚了。
重新回到花厅里,刘欣意外地发现,不仅蔡琰和朱倩仍然坐在那里,马芸竟然也起床了。
刘欣看着一脸疲惫的马芸,说道:“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这么着急起来做什么。”
马芸捂着嘴打了个呵欠,说道:“书院开学已经一个半月了,我还一直没有时间去看看。现在你回来了,我打算上午去趟书院,孩子们的功课可不能落下来。”
刘欣心疼地说道:“老婆,你哪用这么拚命,功课落一点以后再补就是了,你好好照照镜子,顶着一双熊猫眼可别吓着学生。”
马芸听了刘欣的话,有些不确定,转向蔡琰问道:“妹妹,帮我好好看看,我这里成熊猫眼了吗?”
蔡琰一脸茫然地问道:“熊猫眼是什么东西?”
马芸有些焦急了,说道:“就是黑眼圈。”
蔡琰仍然是一头雾水,问道:“什么是黑眼圈啊?”
女人都有爱美的天性,马芸自然也不例外。刘欣看着她一脸紧张的模样,不觉好笑,看来自己这一招还真管用,决定趁热打铁,让她彻底打消去书院的念头,好好回去休息,于是伸手指着马芸的眼睛,对蔡琰、朱倩说道:“你们看,她眼睛周围一圈是不是有些发黑,这就叫黑眼圈,如果颜色再深一些,就成了熊猫眼。这都是因为她昨天一夜没睡的后果,所以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吃完早饭赶紧回去再睡上一觉。”
朱倩仍然在马芸的眼睛周围仔细观察,寻找所谓黑眼圈的踪迹,蔡琰却已经大张了嘴巴,双眼瞪得溜溜的,半晌方才冒出一句:“姐姐,你一夜没睡啊!真是太厉害了!”
马芸还在惦记她的黑眼圈,没注意蔡琰话里有话,等她回味过来,忍不住板了脸,瞪了蔡琰一眼,说道:“谁一夜没睡了?我只是没睡好罢了。”
蔡琰还是第一次见到马芸生气,赶紧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却又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刘欣看着蔡琰搞怪的模样,这才想起她还只是个正处于花样年华的青春少女,转眼间就要为自己生儿育女了,禁不住摇头轻笑,感叹造化弄人。突然觉得胳膊上一阵剧痛,早被马芸狠狠地掐了一把,冲他娇嗔道:“还笑!都怨你。不行了,我得回去睡一觉了。”
看着平日里不论碰到什么事都能镇定自若,处置得当的马芸,现在却急三火四地要回去睡个回笼觉,就连一向矜持的朱倩都忍俊不禁。
其实,马芸也不是故意要起这么早的。她本来还在熟睡之中,但马凡饿了,哭闹不止。马芸又不肯为他找个奶妈,坚持要自己母ru喂养,丫鬟们没有办法,只得将她叫了起来。等马芸给孩子喂完奶,睡意已经消了大半,于是她便有了去书院看看的念头,谁知被刘欣一通忽悠,她又忙不叠地回去补觉去了,毕竟这容貌万一有什么损失,那可就无法补救了。
刘欣看着马芸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仍然充满着孩子气的蔡琰和整日操持家务任劳任怨的朱倩,不禁觉得自己陪她们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再有三年,天下就要大乱,以后能够像现在这样悠闲地陪伴家人的日子也就不多了。想到这里,刘欣说道:“琰儿、倩儿,你们看,现在春暖花开,风光无限,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时节。我看明天肯定也是个好天气,我有个打算,想带上全家人来一次踏青郊游,你们回头跟夫人和玉儿说一声,让她们也准备准备。”
蔡琰兴奋地拍着手,说道:“老公,明天我们就在外面吃好不好?”
刘欣知道她肯定是想吃自己烤的野味了,这个小女人有时候嘴还挺馋,已经悄悄和自己提过好几次了,今天看样子是逮到了机会,忍不住笑着点点头,说道:“没问题,到时候看我再给你们露一手。”
朱倩却嚅嚅地说道:“老爷,我还是不要去了吧,家里许多事情一时丢不开呢。”
虽然府里面现在已经有了不少丫鬟奴仆,勤快惯了的朱倩却始终闲不下来,尤其她做得女红针指更是一手绝活。刘欣、马芸他们以及几个孩子一年四季穿的衣服,都是朱倩亲手做的,就算是她怀着身孕的那些日子,这些活儿也没有肯放下。
不过,刘欣知道她不想去绝不会是因为有活要干,现在除了针线活儿,还有偶尔下下厨以外,其它事情刘欣已经再三吩咐过了,是不允许她再做的,她提出了不想去郊游,还是因为内心有些自卑罢了,于是板起脸来,正色说道:“不行,你要是再闷在家里,身上就得发臭了,这次说什么也要陪我一起出去走走。”
第二天果然是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准备了一天的众人却没有能够成行,因为昨天晚上轮到卞玉被刘欣折腾了一夜,今天她实在是起不来了。而且,即使能够撑得住她也是不肯起床的,因为昨天刘欣讲的黑眼圈的故事,已经通过蔡琰的小嘴巴传到了她耳朵里。
直到第三天的上午,刘欣这才带着一大家子开始了酝酿已久的踏青之旅。
第133章 船大难调头(加更)
州牧府现在可以说是人丁兴旺,如果算上蔡琰肚子里的那一个,刘欣已经有六个孩子了,全家人分乘四辆马车往襄阳郊外而去。现在这四辆马车都是在当初那辆豪华马车的基础上改进的,车子内部都根据车主人的喜好而选择了不同的装饰风格,各种功能也更加齐全实用,坐在这样的马车上,可以说和坐在家里没有什么区别。
刘欣没有坐车,他还是骑着那匹白马,带了一队骑兵护卫着车队前行。此行的目的地是襄阳城西南方向的岘山群峰,早在前天,刘欣就命人将那里的一处山谷收拾干净,作为他们野炊的营地。
一路上,花儿绽放着笑脸,小鸟欢快地歌唱,荆州大地一片生机勃勃。最兴奋的就数刘裕、刘蕊这两个小孩子了,看到什么都觉得稀奇,自始至终都趴在车窗边上不肯下来。
西南一带是大军轮流驻训的所在,那里除了训练中心,还建有研究院的几个秘密试验基地,一路上戒备森严,闲杂人等是禁止入内的。刘欣选择将这里作为郊游的地方,也是出于安全考虑,经过了腊月里那场意外,他做事也小心多了。
由于事先做了准备,路上没有什么阻碍,马车飞快地奔驰在城郊宽阔平坦的大道上,从州牧府出发,只用了一个时辰便到了岘山脚下。早有先前派出打前站的士兵在路边守候。
有他们的指引,刘欣带着全家人很快就来到了先前选定的那片山谷,士兵们已经提前在这里扎好了帐蓬。这里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一条蜿蜒的小溪从坐地中间穿行而过。
刘裕、刘蕊两个孩子下了马车,迫不及待地冲向草地,欢乐地奔跑着、跳跃着。而另外三个孩子还太小,他们哪里是出来踏青,分明只能算得上是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罢了。其实,在这个年代,无论是乡野还是城市,空气都同样清新。
蔡珏也跟着蔡琰从马车上下来,她是正儿八经的大家小姐,从小就在各种规矩的管束之下,这种场合还是第一次来,不免有些手足无措。其实,蔡珏还只是个孩子,如果放在刘欣那个年代,恐怕刚刚上到小学四年级,对于田野的一切同样感到新奇,刚刚在车上已经偷偷地隔着窗帘朝外面看了好多次,现在更是眼巴巴地盯着在草地上疯玩的刘裕和刘蕊。
蔡琰看着她心痒难熬的样子,说道:“妹妹,车上带得有风筝,你要是想玩,就拿过去放一放吧。”
蔡珏忐忑地问道:“我也可以去草地上玩吗?”
蔡琰笑了笑,说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老爷对这方面可没有那么多规矩。”
蔡珏高兴地说道:“那姐姐你和我一起去放风筝吧。”
蔡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说道:“你看姐姐现在这个样子,能去放风筝吗?你自己去玩吧,没事的,不会有人说你的。”
蔡珏一脸失望地说道:“可我从来没有放过风筝啊。”
蔡琰顿时觉得她太可怜了,连风筝都没有放过,于是安慰道:“别怕,我请玉姐姐带你去放风筝。”
这草地中央虽然只有他们一大家子,周围却有不少担任警戒的士兵。现在天气渐暖,身上的衣服也少了许多,卞玉又不像蔡珏只是个孩子,她的身材本就前凸后翘,放风筝的时候是要不停地奔跑的,样子肯定十分不雅,便有些不大情愿,说道:“小妹妹,姐姐也不太会放风筝,你实在想放,我看只有去求老爷了。”
蔡珏不敢去求刘欣,蔡琰可没有什么害怕的,她站直身子,忽闪着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到处搜寻刘欣的下落。
马芸下了车,一眼便看到了谷地中间的小溪,想起当年在陈留遇到的惊险一幕,不由自主地便走了过去,默默地盯着湍湍流过的溪水。
虽然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刘欣也不敢大意,到了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好警卫。转了一圈,他便看到了正在溪边发呆的马芸。
刘欣笑了笑,走了过去,问道:“老婆,想什么呢?”
马芸正在出神,倒被他吓了一跳,说道:“老公,如果现在再出来一只老虎,你还会像上一次那样挡在我面前吗?”
刘欣轻轻将她揽在怀里,说道:“那是当然了,就是出来一只怪兽,我也会像奥特曼一样将它打倒。”
马芸靠在他的肩头,悠悠地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当初逼着你改行到底对不对,这一路走来,真的经历了太多的危险,我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
刘欣安慰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想他做什么,再说了,我不是还没改行嘛。”
马芸吃惊地扭过头,死死地盯着他,说道:“什么,你没有改行?老实交代,你偷什么了!”
刘欣一脸坏笑地指了指马芸,说道:“我偷的东西多着呢,现在偷了一个人的心,将来还要去偷取整个天下。”
“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马芸“啐”了一口,又朝不远处一指,说道,“你哪里是偷了一个人的心,你是偷了一群人的心啊!不过,说实话,听你说了在零陵发生的事,我真得很担心。你说,张咨到底有没有在酒里下毒呢?”
刘欣抬头看向远方,淡淡地说道:“不管他下不下毒,那杯酒我都是不会喝的。因为我知道,我现在不只属于我自己,我还属于你们,为了你们,我一定要好好地活着。所以,你以后不用担心,没有十分的把握,我是不会去冒险的。”
马芸突然大声叫道:“小心,老虎!”
刘欣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将马芸拉到了身后,却见面前只有清清的溪水静静地淌过,转回头,却见马芸捂着嘴,“咯咯”笑个不停,连腰都直不起来,才明白自己被她耍了,没好气地说道:“多大个人了,还这样胡闹,狼来了的故事,你没有听说过吗?”
“一个玩笑都开不起,真是个小气鬼!”马芸嘴一撇,指了指面前的小溪说道,“你看这溪水虽然浅得很,但这条沟却又宽又深,即使对面来了老虎也应该过不来吧,也不知道这条小溪有没有名字。”
刘欣也不由笑了起来,自己还真是太过谨慎了,这么宽的沟,老虎再厉害也肯定跳不过来。他回过头,朝不远处的士兵招了招手,将他唤过来问道:“这溪可有名字。”
那士兵恰巧是本地人,对这里的情况还比较熟悉,赶紧答道:“回主公,这里叫做檀溪,别看现在水浅,等到了夏季雨水丰盛的时候,溪水就会暴涨。”
“檀溪!”刘欣和马芸都不约而同地惊呼了起来。
士兵不明所以,说道:“这里确实是檀溪啊。请问主公,有什么问题吗?”
刘欣定了定神,冲士兵挥挥手,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马芸等士兵走远些了,这才对刘欣说道:“真没想到,刘备马跃檀溪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刘欣点点头,说道:“过去总以为襄阳西南这一带地势狭窄,兵力不易展开,没想到历史上刘备竟然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说到檀溪,我也想起来了,好像历史上孙坚就是死在这一带。看来这片岘山不简单啊,我将军营和训练中心都设在这里的决策,应该还是不错的。”
说到檀溪自然就会联想到刘备,现在刘欣又提起了孙坚,马芸突然感觉她已经清晰地嗅到了战争的味道,她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说道:“老公,不行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吧,我现在只想着能和你一起过个安生日子,封侯拜相的事还是由它去吧。”
刘欣轻抚着她的双肩,说道:“现在想要说退出,怎么可能呢。船小怕风Lang,船大难调头。荆州这艘船现在已经太大了,船上不光是我们这一家子,还有许许多多的人,甚至包括整个荆州六百万军民,现在除了继续向前,向前,再向前,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可走了。”
马芸眉头一蹙,说道:“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以后不许事事都冲在前面,没有你亲自出马,我想沮授、徐晃他们也可以做好的。”
刘欣摇了摇头,说道:“你想一想,‘兄弟们,跟我上’和‘兄弟们,给我冲’这两句话喊出来的效果能一样吗?放心吧,我做事有分寸的。只有先保护好自己,才能更好地保护你们,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马芸将头紧紧地靠在刘欣的胸口,幽幽的说道:“我不管,你以后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先想想我们母子还有……”
“还有我们!老公,你也要经常想我和玉姐姐她们。”
刘欣和马芸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却见蔡琰拉着蔡珏的手,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刘欣和马芸说的话,蔡琰只听到最后半句,就迫不及待地插了进来。
刘欣没好气地说道:“你这身子,不好好在那里歇着,到处乱跑什么,要是动了胎气你又要哭鼻子了。”
蔡琰嘟着小嘴说道:“是珏儿妹妹想请你教她放风筝。”
第134章 封他为王
说起来,蔡珏在州牧府也已经住了一个多月,但真正见到刘欣却没有几次,话说得就更少了。她虽然还只是个孩子,却也十分害羞,听到蔡琰将事情全推到了她身上,一张娃娃脸早就涨得通红。
马芸一眼瞥见蔡珏手上拿着的风筝,倒兴奋起来,拉了蔡珏的手说道:“走,我教你放风筝去。”
她一边走向草地中央,一边招呼道:“蕊儿、裕儿,都来看娘放风筝啰!”
随着风筝越升越高,孩子们的笑声越传越远,马芸心中的忧愁也似乎渐渐消失不见了……
洛阳皇宫,刘宏斜躺在矮榻之上,赵忠从檀木箱子里拿起一块香料,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刘宏随手接过来,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一阵浓郁的香气沁人心脾。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正拱手侍立在阶下的沮授,淡淡地说道:“刘欣在奏章上说到,这香是张咨截留的贡品,既然是贡品,怎么以前我没有见到过?不过,这香还真的不错,比起西域进贡来的茵犀香要好上百倍。”
这次押解税款进京,本来是不需要沮授亲自来的。
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儒学在汉代的文化中已经完全占据了统治地位,擅于谋略的沮授也不例外,他从小接受的也是传统的儒家教育。
跟随刘欣初期,沮授对这个年轻人并不是十分看好。真正让他的思想发生变化,是从刘欣让他执掌幻影秘谍开始。既然是秘谍,所做的事情大多十分隐秘,也探听到了许多外人无法了解的秘密。许多秘密都是要先呈报给沮授的,从这些秘密中可以看到,过去在沮授眼中道貌岸然的那些公卿大夫们,又有几个不是满足仁义道德,背后却一个个男盗女娼。相比之下,刘欣锐意进取的决心、求真务实的作风、卓有成效的变革都令沮授心悦诚服。
所以,沮授主动请缨来到洛阳,一定要设法让皇上彻底打消对刘欣的疑虑。
沮授此时还不知道刘欣已经动了争霸天下的心思,听到刘宏动问,赶紧说道:“回皇上,下官也曾觉得说这香料是贡品,有些缺乏证据。但州牧大人说了,张咨将此香料藏在一个十分稳密的地方,可见珍贵异常,如此珍贵的好东西只配皇上拥有,自然应该是贡品了。”
刘宏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好东西只配皇上拥有,说得好,刘欣这小子有点意思。”
这次荆州追缴欠税的事是归赵忠负责的,赵忠却一点好处都没捞到,心中更加痛恨刘欣,于是摆出一脸谄媚的样子,说道:“好东西自然只配皇上拥有。刘欣这话说得虽然不错,但他没有证据便擅杀大臣,更胆大到私自卖官,已经是罪不容恕了。”
张让此时也在一旁侍候,“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句话的真谛,他是最清楚不过了,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赵大人这话说得也有些道理。但是,皇上您可还记得,前年刘欣解缴税款的时候就说过,江夏等四郡不肯听他号令,因此欠下了朝廷部分税款。所以在奴婢想来,那刘欣这样做一定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吧。而且皇上也曾经说过,如果真有不服号令的,可以着刘欣便宜行事,为此,奴婢还给了他一份诏书。”
刘宏满脸疑惑地问道:“噢,朕说过吗?怎么不记得了。”
张让脸上神色丝毫不变,说道:“皇上您日理万机,这些小事自然不放在您心上了,可以您说过的话奴婢们可是句句铭刻在心啊!”
赵忠自然也不肯放过这次拍马屁的机会,连声附和道:“是啊,皇上的话奴婢们可是一刻也不敢忘啊!”
沮授从张让的话里听得出来,他给刘欣的那份诏书果然是假的,并没有经过皇上之手,幸亏没有拿这份诏书做依仗。
刘宏却听得心花怒放,转向沮授道:“你说说看,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沮授赶紧恭敬地说道:“回皇上,确如张大人所言,州牧大人也是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州牧大人知道朝廷近年来又要清剿黄巾乱党,又要赈济天下百姓,所费甚多,急需各地解缴的税款。他既为汉室宗亲,而又不能为皇上分忧,常常为此坐卧不宁。后来得到赵大人限期催缴的政令,这才不得已用武力追讨。现已查明,这些太守不仅拒交税款,而且多有不法之事。就拿零陵太守张咨来说,他三番五次想要谋害州牧大人,并且多次劫夺从桂阳运往朝廷的税收,确实是死有余辜啊!还请皇上明察!”
赵忠慌忙说道:“皇上,不可听他花言巧辩,就算那些太守个个该死,他刘欣也不能擅自卖官。”
刘宏一生最喜爱的无非两样东西,一是钱,二是女人。刘欣的奏章上说得明明白白,他卖了三个太守的职位,所得钱款一分未留,全部解缴到了洛阳。而自己手上现在拿着的这种奇异香料,正是女人们最喜欢的东西,想到这里,刘宏不以为然地说道:“阿母,既然刘欣已经将钱送来了,那就不能算作擅自卖官,而是实实在在帮朕卖的官啊!”
张让见机,赶紧说道:“皇上圣明!”
赵忠还想再给刘欣上点眼药,刘宏已经正色说道:“荆州牧刘欣对朕的忠心毋庸置疑,以后任何人不得再进谗言,否则绝不宽恕!阿父,我记得刘欣提出过,想在京城中找块地盖幢房子,这事办得怎么样了?”
其实,这块土地,张让早就找好了,只不过已经被他据为己有,听到刘宏突然问起这事,他眼珠一转,说道:“回皇上,这土地的事倒没什么难办的。只是奴婢有些担心,刘欣如果在洛阳有了宅子,便不会将心思全部放在荆州,到时候难免办差不力,所以想着还是先拖他一拖的好。”
刘宏现在对于刘欣已经再没有一丝疑心了,他拿起香料又嗅了嗅,对沮授说道:“你回去告诉刘欣,让他不要老想着回京城,在荆州好好多干几年,朕不会亏待了他。退下吧!”
沮授离开大殿,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这次京城之行,总算是不辱使命。
刘宏一见沮授出去,便露出了笑脸,对张让、赵忠说道:“阿父、阿母,都准备好了吗?”
张让、赵忠一齐谗笑道:“回皇上,早就妥当了。”
原来,刘宏除了让宫女只能穿开档裤以外,现在又有了一个新的爱好,那就是看宫女们沐浴。他的爱好可不是看哪一位宫女沐浴,而是看一群宫女沐浴。那时候还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浴池,想要看一群女人沐浴,恐怕也只有他这个皇帝才办得到。
刘宏端坐在榻上,张让、赵忠随侍左右。在他们的四周,三十六个大木桶围了一圈。这些木桶与普通的浴桶不同,并不高,人站在里面刚刚齐到膝盖,却很宽大,三、四个人同时坐在里面也不会觉得十分拥挤。现在每个木桶里都有两三个脱得光洁溜溜的宫女,屋子里轻雾缭绕,木桶里雪白滑腻的胴体此起彼伏,银玲般的笑声不绝于耳,哗哗的水声更是令人想入非非。
宫女们沐浴的时候,刘宏总是让人把茵犀香添加在水中,然后再将她们沐浴后的水倒入宫墙外的沟渠道中,香气常常飘出十多里外,那条沟渠从此便被叫做流香渠。今天宫女们沐浴用的却是刘欣献上的这种不知名的香料。刘欣并不清楚这些香料的真正来历,于是没敢说出这种香料的名字和功效,刘宏、张让这些人也就无从得知了。不过,这香料的本来就十分浓郁,在热水的作用下,又混杂了女人的气息,钻入刘宏的鼻孔里,令他心神荡漾。
刘宏常年纵情声色,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他的兴致也是来得快去得更快。刘宏让宫女们穿上开档裤,就是为了在自己兴致来的时候能够方便一些,而到了后来,他更是要通过观看宫女们沐浴,才能提起兴致。
令他意外的是,今天,看着眼前涟漪的风光,闻着让人陶醉的异香,刘宏身体的某个部位竟然前所未有地发生了强烈的反应,他迫不及待地甩掉龙袍,一步便趴进了离他最近的那只大木桶。不一会儿,令人血脉贲张的呻吟声、娇喘声便在这座宽敞高大的宫殿里回荡开来……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刘宏才心满意足地斜靠在木桶边上,不仅是他,桶里那两个宫女也是满身瘫软无力。休息了好一阵子,刘宏才在张让、赵忠的侍候下擦干身子,换好了衣服。
张让满面谄媚地说道:“皇上刚才真是威猛极了!”
赵忠的脸上更像是笑开了花,说道:“皇上的雄风真是犹胜少年时啊!”
刘宏非常舒服地吐了一口浊气,说道:“是啊,很久没有这么快活过了,想不到刘欣送来的异香竟有如此神效,朕重重赏他!”
刘宏并不笨,他对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非常清楚,能有今天的表现,除了得益于这种不知名的香料,实在找不出其他理由来解释。其实,就连刘欣也不知道这种香料还有“伟哥”的功效,因为他本身就已经太过威猛了,根本不需要借助什么外力。
赵忠听刘宏说到还要赏刘欣,心中不忿,赶紧说道:“皇上,刘欣现在是荆州牧、襄阳侯,地位实在已经非常高了,已经赏无可赏。”
刘宏沉吟半晌,突然说道:“那就封他为王!”
第135章 收回成命
张让、赵忠都十分意外,一齐惊呼出声:“封他为王?”
刘宏十分肯定地说道:“不错,我要封他为王。”
赵忠仍然不死心,说道:“皇上,此事甚为不妥,刘欣虽然亦为宗亲,其祖上不过一小小居巢侯,如今贸然封他为王,实无先例可循。”
张让虽然常常帮着刘欣说话,却并不希望刘欣被封为王,毕竟王爷的地位太高,他再怎么在皇帝面前得宠,见到王爷也不得不收敛些,更不要说将来向刘欣伸手索要好处了。但张让也没有说话,他根本不需要做这个恶人,即使当着刘欣派来的使者,赵忠的态度也是明摆着的。如果刘欣最终没有能够当上王爷,这仇也肯定会记在赵忠身上,如果刘欣当上了王爷,第一个要感谢的恐怕应该是他张让吧。
在刘宏眼里,不管刘欣过去立过多少的功劳,都比不上这次帮他找回失去已久的“性福”,这样的功劳,无论赏什么给刘欣都不为过。何况,刘欣也是汉室宗亲,并不违背祖上“非功不侯,非刘不王”的规矩,再说了,给他个王爷的位置又能如何,于是不容置疑地说道:“朕意已决,你们休得多言!拟诏!封刘欣为襄阳王,领荆州牧!”
沮授前脚刚刚回到襄阳,刘宏的诏书后脚就来了。听说皇上要封刘欣为襄阳王,沮授和刚刚从长沙回来的田丰脸上的激动难以言表,连声向刘欣道喜。
刘欣却一脸的淡定,他早就定下了“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策略,这其实是元末刘伯温向朱元璋献的计策,被刘欣全盘照搬了过来。当然了,这个策略他并没有公开,只是默默地按照这方向在努力。现在“高筑墙,广积粮”进行得非常顺利,在刘欣看来,“缓称王”目前几乎可以不用考虑,谁知道皇帝这个时候突然下了封他为王的诏书。
面对沮授、田丰的祝贺,刘欣没有感到丝毫的兴奋。因为他清楚,王爷不王爷的,只不过是个虚名罢了,再有不到三年的时间,刘宏就应该归天了,到时候谁还管你是王是侯,或许王爷会死得更快。刘欣非常迅速地作出了一个决定,对沮授说道:“公与,你帮我拟一份奏章,请皇上无论如何收回成命。”
沮授、田丰一脸惊讶地看着刘欣,说道:“能够受封为襄阳王,实乃人生一大乐事,还请主公三思!”
刘欣心中不屑道,才封个襄阳王就人生一大乐事了,你们可知道我的最终目标是什么,说出来只怕吓死你们。当然了,刘欣心里的想法是不能告诉他们的,刘宏的死期更是需要绝对保密,于是一脸正色地说道:“二位先生,高官厚禄,谁不向往?但是,人贵有自知之明!想刘某本一介布衣,何德何能,数年之内竟做到了荆州牧,已经出于望外,怎么能够得陇望蜀,贪得无厌。再说了,现如今,国家灾祸不断,百姓困苦流离,我辈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怎可贪慕虚名!”
沮授、田丰听了刘欣从范老先生那里盗来的名言,肃然起敬,齐声赞道:“好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属下谨记主公教诲!”
皇上要封刘欣为襄阳王的诏书传扬开来,朝廷中好似炸了锅一样,上表请刘宏收回成命的奏章像雪片一样飞入了皇宫。刘宏看着面前堆得有如小山一般的奏章,心头恼火,这些大臣们,就算是在黄巾造反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勤快,不就是封了一个王吗?至于这样吗?刘宏刚刚因为重振雄风而带来的好心情也荡然无存。
面对满朝文武几乎众口一词地反对,刘宏也不能一意孤行。可是,在王美人死后,他曾经想要废了何皇后,结果受到大臣们的强烈反对,输了一场,难道现在又要他向这些朝臣们低头,他非常得不甘心。而且诏书已经发出去了,如果现在收回,刘欣会怎么想,刘宏也不能不予以考虑。
刘宏正在大殿里气得暴跳如雷,张让匆匆跑了进来,说道:“皇上不必忧心,刘欣已经主动上表,请皇上收回成命。”
刘欣不想做襄阳王,这倒让刘宏颇感意外,问道:“封他为王都不要,他想要什么?他主动上表,不会是虚情假意吧?”
张让笑着说道:“皇上,如今刘欣主动上表,也算是解决了皇上的难题。皇上收回成命,不再封刘欣为襄阳王,可不是迫于朝臣们的压力,而是体恤刘欣的一片忠心,管他是真是假呢。”
刘宏脑中灵光一闪,果断地说道:“不,先等几天,看看再说。”
半个月内,刘欣连上五道奏章,请求皇上收回成命,他上奏章的频率,比起那些大臣来只高不低。
刘宏终于笑了,说道:“拟诏,准刘欣所奏。”
张让不解地问道:“皇上为何不从一开始就准他所奏,也好早点平息大臣们的议论?”
刘宏得意地说道:“我如果不这样,又怎么能看出刘欣是不是出于真心。现在看来,刘欣对朕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荆州是洛阳的南大门,从此朕可以放心地交给他了。”
闹得沸沸扬扬的刘欣封王事件终于落下了帷幕,然后围绕着刘欣主动上表推辞不受这件事,朝廷中又展开了无休止的争论。这一次,大臣们的思想不再一致,明显分成了好几个派别。以司徒崔琰为首的一帮人认为,刘欣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沽名钓誉,是为名而舍利。以太尉杨赐为首的一帮人认为,刘欣这样做是迫于朝野的压力,并非出于本心,不值一提。还有以荀彧为首的中下层官员则认为,刘欣能够做到这一点,非常不容易,他的高风亮节实为年轻人学习的楷模。
外面虽然为了刘欣的事吵成一团,曹操却不参与这些议论,他每天只是按时来往于军营和家之间,似乎刘欣封王的事情,他从来就不曾听闻过。
最近京城中议论最多的就是刘欣封王这件事,曹操的原配夫人丁琳也早有耳闻。这一天,她见曹操从军营回来,便随口问道:“老爷,您和荆州牧刘大人不是也有过一面之缘吗?您说他为什么要推辞受封襄阳王呢?”
曹操哈哈大笑道:“世人愚钝,哪里明白刘欣的苦心。许劭说人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我看这句话用在刘欣身上才更恰当!”
等丁琳转身离去,曹操才自言自语地说道:“刘欣不简单啊!日后定是我的劲敌,此人不可不防!”
刘欣规定沮授每隔三天就上一份奏章,直到皇上收回成命为止。然后,他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按部就班地发展他的荆州去了,好像朝野上下的议论和他没有一丝的关系。
他文化虽然不高,但民以食为天这个道理还是懂了,刘欣首要发展的自然是农业了。当时的人口还没有超出土地的承载能力,主要的问题出在产量比较低,原因是多方面的,而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于这时候的农业生产主要是靠天吃饭。这几年,荆州风调雨顺,农业生产都获得了大丰收。但未雨绸缪,刘欣已经将目光放到了兴修水利上面。
当时普通老百姓的思想仍然禁锢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愿意出来做工的人很少。荆州的工程队除了已经取得自由身份的万余原黄巾俘虏外,还有数千名江夏军俘虏,人数不足两万,比起当初四万多人的规模小了一半多。现在是农忙时节,是不能大量征召民夫的,为了兴修水利,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得将大部分道路的整修工作先暂停了下来。刘欣有时候甚至在想,是不是该组建一支专业的工程兵部队了。
要保证地方经济的平稳发展,一个安定的环境也是十分重要的,尤其是新收复的荆南一带,山贼水匪还有很多。除了留在那里的第四、第五军团,刘欣又下令将张郃的第三军团也调到了江南,对各地的盗匪进行不遗余力的打击。
经过刘欣对地方权力的连番调整,太守的职位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因此,他果断的将田丰从长沙调了回来,让统筹负责各地水利建设事宜。攻打江夏城带来的巨大伤亡令刘欣痛定思痛,研发投石机等大型攻城器械的工作已经刻不容缓。而孔文担任研究院院正期间,许多研发工作都进展不快,刘欣毫不犹豫地将向朗调回来重新执掌研究院。
襄阳城仍然一如既往地繁荣,四面的城门即使在刘欣对江夏、武陵用兵期间也没有关闭过一次,这里作为中南一带的商业中心的地位已经不容撼动,每天南来北方的客商通宵达旦,络绎不绝,城内客栈的生意也是异常火曝。
已经过了黄昏,若是在其他城池,城门早已经关闭,而襄阳各门仍然有三三两两的人们进进出出,各种车辆也不时穿城而过。
一辆小型马车直奔襄阳东门疾驰而来,车夫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声:“老爷,前面就到襄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