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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乱石兰竹     带着警花闯三国txt下载     带着警花闯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36章 霸道的答复

    整个扜泥城中,除了哈尼的王宫以外,只有东城一带还有几座像样点的房子,能够住在东城的都是鄯善国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在其他地方,包括图布罗的店铺,都显得十分低矮破旧。至于人市,直接不能用低矮破旧来形容了。

    在刘欣眼里,所谓人市简直就是一个个牲口棚子圈起来的一块地方,只不过关在这些棚子里的并非牲口,而是人,活生生的人。其实在这些国家,奴隶的地位和牲口差不多,甚至有时候还不如牲口,关在牲口棚子里再正常不过了。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西域胡人,有身毒人,有匈奴人,甚至还有金发碧眼的大秦人。不过,刘欣四周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汉人的身影。

    这些人沦为奴隶的原因很多。有的人本来就是奴隶或者是奴隶的子女,生下来就注定了他们的奴隶身份。还有些人是罪犯的家眷,被官府卖为奴隶的。也有些人是因为欠下巨债,无力偿还而被卖为奴隶。这些待售的奴隶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身无寸缕,肮脏不堪,异味扑鼻。

    看到这个情景,刘欣不觉微微有些失望。刘欣并不是觉得这样对待奴隶有什么不人道的地方,因为这本就是个强权社会,皇帝一言就可以决人生死,**又何从谈起?在刘欣治下的地区也有奴隶市场,对罪犯的处罚就有一条是家眷官卖为奴。但是刘欣在出售这些奴隶的时候,都会做一番精心准备,将女人打扮得漂漂亮亮,让男人展示出强壮的一面,这样才可以卖出一个好价钱。

    而眼前的这些奴隶,让刘欣根本无从挑选。就算知道谁比较擅长农活,会使用那些农具,刘欣还要担心他们会不会染有什么疾病。

    图布罗似乎看出了刘欣的疑虑,笑着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这正是奴隶商人的狡猾之处。他们把所有的奴隶都弄成这副模样,才有机会将那些体弱多病的奴隶趁机卖了出去。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分辨。”

    说到这里,图布罗忽然走向一名待售的奴隶,抓起他的手仔细查看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又走向另一名奴隶。当图布办察看完第三名奴隶的时候,转向刘欣说道:“大人,这个奴隶常干农活,只是年纪大了一点。”

    “年纪大也有年纪大的好处,在农活方面的经验会更足一些。”刘欣点了点头,说道,“就他了。”

    刘欣需要的是懂得使用这些农具的人,以便研究院的人可以从这些与中土不同的农具上得到启发,改进现在有的农具,而不是让他们真正去干农活,就算年老体弱也无所谓。

    图布罗小露了一手,但刘欣并没有追问他是如何看出来的,因为刘欣很清楚他用的方法,无非就是通过查看这些奴隶身上的特征,比如哪里的老茧多一些,来判断这些奴隶曾经从事过的职业。

    不过,看到刘欣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一心想在刘欣面前卖弄的图布罗还是有些不甘心,又走向旁边一个“牲口棚子”,那处棚子里面并的却都是一些女奴,而且都是一丝不挂的女奴。

    刘欣对这些女奴当然没什么兴趣了,而且那一片白花花、赤条条的样子也让人有些尴尬。刘欣正想叫住图布罗,忽然瞥见有一个女奴长着一头金黄色的长发。

    看到这个女奴,刘欣不禁想起了黑旋风,于是随手一指,说道:“把她带过来。”

    图布罗本来是想再展示一下自己挑选女人的本领,可是看到刘欣指着的这个女奴,不由得微微一怔。这个女奴个子不高,相貌非常一般,身段也是一点都不窈窕,不知道为什么刘欣偏偏看上了她。不过,图布罗现在一心想要讨好刘欣,犹豫了一下,还是遵照刘欣的命令将那个女奴带了过来。

    虽然刘欣并不是什么道学先生,但是大白天的直接面对着一丝不挂的女人,他还是有些不适应,忍不住抬起头望向天空,嘴上却问道:“你是哪里人?”

    那外女奴自然听不懂刘欣的话,等图布罗翻译过来,这才慌忙答道:“奴婢就是鄯善本地人。”

    刘欣挥了挥手,让那个女奴退回“牲口棚子”,转身对图布罗说道:“我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做,看看这些奴隶里面有没有大秦人,如果有的话就全部买下来,我出大价钱!”

    因为玉门关已经封闭许久,没有了来自大汉的商品,那些不远万里而来的大秦商队也就不会出现在扜泥城中。虽然随着刘欣重启商路的计划不断取得新的进展,这些大秦商队也终会有一天再次出来在这里,但是对于迫切想要了解大秦帝国情况的刘欣来说,他可没有耐心等待那么长的时间。

    在看到那个女奴的一头金发以后,刘欣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既然找不到大秦的商队,能够找到几个来自大秦的奴隶也是一样啊。而刘欣承诺的这个大价钱并不是直接付给奴隶商人的,而是付给图布罗的。商人重利,有了这份大价钱做诱惑,相信图布罗一定会尽心尽力。

    刘欣没有直接去问那些奴隶商人,还有一个原因,他不想让那些奴隶商人知道自己想要购买的是来自大秦的奴隶。因为,如果那些商人知道了自己的目的,极有可能强令手下的奴隶自称来自大秦,以图做成这笔生意,结果自己的目的反而难以达到了。所以,刘欣想都没有想便将这件事交给了善于辨识奴隶的图布罗了。

    不过,想要在这么多奴隶当中挑选出来自大秦的奴隶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奴隶地位太过卑贱,他们的主人根本懒得去查问他们的过去,也就无从得知他们的出身,这些都需要图布罗挨个去打听。这样一来,就需要花费许多时间,刘欣也就不能急着离开扜泥城,而必须耐心地等待。

    就在刘欣等待图布罗挑选合适奴隶的时候,糜芳带着他的货物也顺利抵达了濮阳城。

    其实,濮阳城离着前线很近,与重镇黎阳几乎只隔着一条黄河,曹操将这里作为大汉的临时都城,颇有些后世明成祖定都北京那股天子守国门的味道。

    其实,曹操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他一直欠缺钱粮,因此也就不可能大量招兵买马。随着他地盘的日益扩大,许多地方都要分兵把守,但是由于人马太少,也只能尽量分清主次了,有些地方要设置重兵,有些地方却只能派少量兵丁驻守。但不管怎么说,前沿边境肯定是要部署重兵的,而作为大后方的“都城”,兵力也不能太过空虚。而曹操居然就能想出这样一个大胆的主意,将“都城”直接设在临近冀州的濮阳,一下就将需要重兵驻守的两处地方合而为一,顿时解了兵力不足的困境。

    不过,兵力不足的困境虽然暂时解开了,但却因为这里太靠近前线,那边战事一启,这边便是一片惶惶,城里城外不时可以看到行色匆匆的人们,而城里的物价也是一个劲儿地往上窜,粮价更是高得离谱。

    糜芳是持着刘岱开出的凭条,大摇大摆地进入濮阳城的,他带来大批粮食的消息便在濮阳城中不胫而走。糜芳一行刚刚寻了处客栈安顿下来,便接二连三地的人登门拜访。

    前来拜访的人当中,既有嗅觉敏锐的商人,也有濮阳城中的士族世家,当然也少不了曹操留在这里的一些官员,甚至就连曹操的头号谋士荀彧也亲自来了。

    所有这些人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糜芳手里的这批粮食。糜芳离开谯县的时候,一共携带着七万五千石粮食,进城的时候当场解缴了两万石。因为濮阳城的四门都设有征粮处,负责接收各地解缴过来的军粮,倒也省了糜芳不少功夫,但是他剩下的五万五千石粮食却也因此露了白。

    身处乱世,那些奸商们都想着囤积居奇,而士族世家和那些官员则想着在家中多存一些粮食以便不虞,荀彧则是一心为曹操着想,要抢在其他人前面将糜芳手中的粮食全部买下来。虽然各人的出发点各有不同,但目标都是一致的。

    对于这些人的拜访,糜芳的回答只有两个字:“不见!”

    但是,糜芳手里的这批粮食太诱人了,这些人岂是他两个字就能够轻松打发的,许多人还在那里死缠硬磨地询问不见的理由,而糜芳的答复更加霸道:“我和你们又不熟!”

    那些商人也就罢了,他们本来就没指望能够轻松从糜芳手里捞到粮食,不能见到糜芳也在预料之中。但是其他人却都是濮阳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外地商人居然敢让他们碰了一鼻子灰,自然心怀不忿,有些人按捺不住便要当场发作。不过,当他们看到荀彧的反应时,却又不得不收起怒容,乖乖离去。

第637章 攀交情

    曹操对荀彧非常信任,在他率兵与袁绍鏖战的时候,整个后方几乎完全交给了荀彧。如今在濮阳城中,荀彧便是手握生杀大权的人物,不要说那些商人和普通的士族世家,就连留守濮阳的陈群等人在荀彧面前也都表现得非常谦恭,而糜芳这样一个外乡来的商人居然就胆敢给荀彧一个闭门羹。

    然而,更令人震惊的是,荀彧竟然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这样的结果让那些同样不被糜芳待见,正等着看糜芳好戏的**失所望。但是连荀彧都没有采取什么措施,看来这个南方来的粮商很有背景,其他人也只得收起了给糜芳一点颜色看看的小心思。

    荀彧确实很在意糜芳手上的这批粮食,但他却不能对糜芳采取什么过火的行动,因为他知道糜芳的身份来历。

    曹操志在天下,自然也会在各地布有耳目。这些耳目的能力虽然不能和刘欣的幻影秘谍相比,但是糜芳这么大一支车队,又不加任何掩饰,如何能够瞒过他们。

    既然知道了糜芳是糜竺的亲弟弟,荀彧也就不敢对他来横的了,而且还强令其他人不许妄动。因为荀彧更加清楚,现在曹操与袁绍的战争已经陷入僵局,如果这时候动了糜芳,那就会得罪糜竺,很有可能会引来刘欣的报复,致使曹操腹背受敌,想不败都难了。所以,荀彧权力再大,也是不敢强来。

    荀彧不敢动糜芳,并不代表他放弃了对这批粮食的想法。他很清楚,商人图得自然就是钱财了,而糜芳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将粮食运到濮阳,绝对不会只是过来玩玩的,他这批粮食迟早是要出手的,关键问题是不知道他要如何出手。

    这也难不倒荀彧。他不敢直接对付糜芳,却可以动用手中的权力,禁止城中的其他商人、士族、官员与糜芳接触。这样一来,糜芳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将粮食卖作军粮,要么自己再将粮食运回去。现在已经到了比耐心的时候了。

    不去故意为难糜芳,并不代表荀彧就放任他不管,在客栈的周围已经密布了荀彧派出的探子,糜芳的一举一动,每隔一个时辰便会报到荀彧的案头。从这些探子反馈的信息来看,糜芳似乎一点都着急。接连三天,他不是在濮阳城内外游山玩水,就是寻花问柳,仿佛他到濮阳根本就是旅游来了,而不是来做生意的。

    糜芳不急,荀彧可坐不住了。三天内,曹操催讨粮草的文书已经接连来了三份,前线的粮草只够再支持半个月了,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可以和糜芳当面谈起这笔买卖。

    情况万分紧急,荀彧将留守濮阳的一众官吏都召集起来共商对策,就连本不属于曹操阵营的董承、孔融这些人也被请了过来。荀彧将催讨粮草的文书给众人看了一遍,说道:“诸位有何良策?”

    专程从前线赶回来负责押运粮草的乐进拱手说道:“荀大人,末将已经去四门征粮处看过了,除了谯郡,其余各郡的军粮均未解缴到位。但是前线将士不可一日无粮,末将请令,从民间强行征收吧。”

    陈群起身说道:“乐将军此言不妥。主公出发前,已经征过两次粮草,现在百姓家中已经没有多少余粮,如果再行强征,只怕会激起民变。”

    乐进不由从席上蹦了起来,冲到陈群面前,厉声喝道:“难道陈先生就忍心看着前方的将士饿着肚子吗?”

    他虽然是个武将,身材并不算高大,与陈群站在一起明显要矮上一头,但是气势却十分骇人,令陈群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讪讪地说道:“乐将军说哪里话,当年在邺城,陈某还是蒙乐将军所救,又哪里忍心让将士们饿肚子呢?陈某只是就事论事,这民间的粮草确实不能再强征了。不过,陈某却听说从汝南来了一个姓糜的商人,他的手上倒是有不少粮食,或能解一解主公的燃眉之急。”

    乐进性格凶悍,听说城里有这样一位商人,不由大怒道:“既然他手上有粮食,为什么不去买下来送往军前?”

    在糜芳初到濮阳的那天,陈群也曾经前往客栈拜访,想要买些粮食存于家中,以便不时之需,结果却吃了一个闭门羹,一直怀恨在心,如果不是荀彧一直压着,他早就去寻糜芳的晦气了。现在乐进为了粮草心急如焚,陈群哪肯放过这样一个机会,不由笑了笑,说道:“乐将军有所不知,荀大人和陈某又何尝不想将那批粮食全部买下来,只是商人嘛,都是奸诈狡猾,他这是想要囤积居奇,坐地起价呢。可是将军也知道,主公目前不仅缺粮,而且缺钱……”

    乐进果然暴跳如雷,怒吼道:“放屁!如此奸商,正该将其当街斩首,粮食充公,却怎能令他逍遥法外!末将这就带兵前去,将他抓起来。”

    荀彧早看出陈群的目的,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乐将军稍安勿躁,这个姓糜的商人,咱们现在还动他不得。”

    乐进虽然敢对着陈群大喊大叫,却不敢对荀彧无礼,因为他很清楚荀彧在曹操心目中的地位,只得拱了拱手,说道:“不过是一个南边来的奸商而已,荀先生何以对他……”

    荀彧摇了摇头,说道:“你们都欠考虑了。这个姓糜的商人既然可以从汝南弄来这许多粮食,必有他的门路。而主公缺粮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短时间内恐怕也没有办法可以得到缓解。所以,我们必须牢牢抓住这些机会,保住这样一个稳定的粮食来源。”

    对于他不敢动糜芳的真实原因,荀彧自然不会在这里公开,否则对于士气将是一个不小的影响。不过,荀彧找的这个理由也是冠冕堂皇,不由人不信。

    乐进果然安静了下来,双手抱拳说道:“是末将鲁莽了,还望先生勿怪。不知道先生可曾与那人谈妥此事?”

    荀彧叹息道:“荀某也是数次登门求见,那姓糜的商人却只是百般推托。到现在为止,荀某还未曾见过他一面,又何从谈起?不过,荀某听他话里的口气,只有相熟之人,他才肯见面。不知道诸位可有谁能够与他攀些交情?”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是连连摇头。他们都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赶去了客栈,还不是同样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如果他们能够和这位姓糜的商人攀上交情,那还不早就将粮食买过来了,要知道,这批粮食一转手,那就是大笔的收入啊。

    荀彧又转向董承、孔融等人,拱手问道:“不知道诸位大人可有良策?”

    这些人有的是跟随刘协逃难过来的朝廷重臣,有的是地盘被曹操占了,只得来濮阳任一闲职,都不受曹操的信任,平常议事的时候,根本轮不上他们插话。但是,今天却不同,因为粮食的问题太过紧急,荀彧也不得不集思广益。

    只是董承等人既无实权,又受到曹操的排挤和监视,哪里肯真心帮他着想,都是埋了头一言不发。

    荀彧长身而起,说道:“看来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乐将军,你即刻起带兵在濮阳城中,挨家挨户搜集军粮,有藏匿粮食,拒不缴纳者,当场格杀!”

    却听一人慌忙说道:“荀大人,万万不可!”

    荀彧抬头一看,却是孔融,不由皱眉问道:“那么文举先生可有什么良策?”

    孔融本是北海太守,曹操占了北海以后,将他带到了濮阳,让他做了将作大匠,其实只是一个闲职,并没有任何实权。但是,孔融素来爱民,听说荀彧想要强征军粮,难免令百姓受苦,慌忙起身劝止,说道:“敢问荀大人,这位姓糜的商人究竟来自何方,如果大人知道,不妨明言,我等也好商量商量,说不定还真有人可以与他套个交情。”

    荀彧本来就没有打算强征军粮,他身边这一干曹操的心腹,都是知道糜芳身份的,如果有人可以与他搭上关系,问题早就解决了,又何须在此商议。今天这场议事,之所以将董承、孔融这帮人请过来,就是想要借助于他们。

    不过,荀彧并没有将自己掌握的情报和盘托出,而只是故作思考一番,说道:“荀某也不清楚他是何方神圣,只听说此人原是徐州望族,所以才有能力弄到这许多粮食。”

    孔融沉吟道:“孔某曾经去过徐州,碰巧认识一位姓糜的先生,只是不知道与他可有关系。如果荀大人信得过孔某,孔某愿意前往一试。”

    在濮阳的这些时日,孔融很少参与政事,平日里只是谈诗说文,而他又生性清高,不屑于为了粮食的事情奔波,所以并没有去客栈拜访过糜芳,如今为了城中的百姓免受其苦,只得硬起头皮讨这份差事。不过,他自己心中并没有抱什么希望,也只是试着碰碰运气而已。

    但是荀彧却是脸色大喜,欣然应允,并且朝孔融深施一礼,说道:“前线数十万将士和城中百姓,全拜托先生了!”

第638章 人质

    孔融来到客栈,果然和其他人一样也吃了个闭门羹。不过,想到如果自己没能见到糜姓商人的消息传回去的话,整个濮阳城恐怕马上就会鸡飞狗跳了,孔融只得硬起头皮,继续对门外的那几个随从说道:“烦请诸位再行通报一声,就说在下孔融,当年与徐州糜大人曾经有过一面之交。”

    那名随从听了,诧异道:“原来先生却与我家家主有些交情,为何不早说?请先生在此稍候,待某再去通报一声。”

    糜家是徐州首富,家产多为经商得来,这一点孔融非常清楚,所以他听荀彧介绍这个商人姓糜以后,便想当然地以为就是糜竺本人,因此孔融也只是简单地通报了一下姓名,却不料对方居然不买他的账。不过,听说对方果然是徐州糜家的人,孔融很是松了一口气。

    没一会儿,门内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一个汉子迎了出来,拱手说道:“没想到孔大人乃是家兄的故交,在下刚才多有怠慢,还请先生恕罪!”

    虽然孔融自视甚高,但如今有求于人,却也不敢托大,连称叨扰。进了客栈以后,彼此免不了一番寒暄。孔融又问过了糜竺的近况,得知他已经做了刘欣手下的高官,不禁发出一阵唏嘘,这才说明自己的来意。

    糜芳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蹙眉说道:“在商言利,糜某费尽辛苦,才将这批粮食运到濮阳来,自然是想大赚一笔了。现在就算是傻子也能够看得出来,濮阳城的粮价还会继续往上涨,糜某又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将粮食脱手呢?孔大人虽然是家兄的故交,但是这件事,糜某万万不能答应。”

    孔融赶紧说道:“没有这批粮食,乐进等人就要大肆搜刮百姓了。孔某知道子仲先生向来是爱民的,如果他知道你是在这种情况下才将粮食出售给荀彧的,绝对不会怪你。”

    糜芳哈哈大笑道:“孔大人恐怕还不知道,如今家兄已经做了户部右侍郎,生意上的事情现在是由糜某作主。实不相瞒,糜某以为现在还没有到出售粮食的最佳时机,所以还是请孔大人回去吧!”

    孔融无奈地回到荀彧府上,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荀彧,又是摇头,又是叹息,表明自己实在无能为力。

    其实,孔融和糜芳在客栈里谈了些什么,荀彧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为了看住这批粮食,荀彧早已经将客栈里的许多伙计都换成了他手下的细作。当孔融和糜芳谈话的时候,细作们就在隔壁偷听,而且飞快地报给了荀彧。

    不过,荀彧却装出副一无所知的样子,认真地听孔融讲完,遇到重要的地方还特意再询问几句,完全骗过了老实的孔融,这才说道:“孔大人,这批粮食可关系到濮阳城内十多万百姓,还是再辛苦大人一趟,荀某替全城百姓多谢了。”

    孔融叹了口气,说道:“荀大人有所不知,若是他哥哥亲自前来,这件事自然没有什么困难,谁知道糜芳却与他兄长性格迥异,只认钱不认人,更不要说百姓疾苦了。”

    荀彧笑道:“只要他认钱,那就好办了。”

    孔融诧异地抬起头,说道:“据孔某所知,丞相不仅没粮,恐怕也没多少钱了吧。”

    荀彧摆了摆手,说道:“孔大人于诗文一道造诣颇深,于生意却知之甚少吧。商人重利不假,但真正的商人却不会只做一笔买卖,他们图的是长来长往。你就告诉糜芳,只要他肯把粮食卖给我们,那我们就和他保持长期的合作。”

    孔融犹豫了一下,说道:“只怕他还是不会答应。”

    荀彧见到孔融推三阻四,恨不得自己亲自去和糜芳谈,只可惜他连糜芳的面都见不了,只得耐心地劝说道:“孔大人,荀某教你一招,到时候不愁他不会答应。……”

    孔融侧耳听荀彧低声说了几句,不由皱紧眉头,说道:“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地道。”

    荀彧把脸一沉,说道:“难道孔大人就不能为那些百姓想一想吗?”

    孔融只得无奈地返回客栈,再次请求拜访糜芳。

    见到孔融去而复返,糜芳显得很不高兴,言语间十分冷淡,甚至没有让人上茶。孔融硬起头皮,将荀彧刚才对他说的那番话又说了一遍,却见糜芳摆了摆手,说道:“长期合作未尝不可,不过,一切都要等糜某做成了这笔生意再谈。”

    眼看着糜芳又要吩咐从人送客,孔融赶紧抬手说道:“且慢,孔某还有话说。”

    糜芳瞪了他一眼,并不接话。

    孔融有些不好意思在垂下了头,嗫嚅道:“孔某知道,刘欣严令禁止粮食出境。你却私运粮食到濮阳,这件事情如果被他知道,恐怕不仅是你,就连你兄长都要受到牵连。”

    糜芳眼中惊慌之色一闪而过,旋即冷笑道:“孔大人这是在威胁糜某了?”

    孔融总觉得自己这样做十分不道德,更对不起糜竺,因此说完以后,便一直低着头,根本没有看到糜芳脸上神色的变化。但是,躲在隔壁窥视的“伙计”却看得分明,暗暗点头,吩咐人将这个情景记了下来。

    就在孔融犹豫着该如何回答才好的时候,糜芳忽然笑了起来,说道:“这批粮食,糜某命人昼夜看守,只要发现什么风吹草动,便一烧了之,这点损失,咱们糜家还是承担得起的。糜某离开襄阳的时候,这么大一支车队自然瞒不过旁人,只不过没有人知道车上装的是粮食而已。就算有人告到刘大人那里,这里早就烧成了一片白地,又如何证明糜某私运粮食?”

    孔融不喜欢玩弄阴谋诡计,哪里想到糜芳还留有这样一手,顿时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却听糜芳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咱们做商人的,自是以求财为主,不到万不得已,糜某也不愿意行此下策。还请孔大人回去告诉荀彧,这笔生意我可以同他做,但是我还有个条件!”

    孔融不由大喜,连忙问道:“是何条件?”

    糜芳幽幽地说道:“糜某要你将妻儿送来为质!”

    孔融顿时惊怒道:“这如何使得!”

    糜芳冷哼一声,说道:“刚才你还以糜某私运粮食来威胁糜某,糜某又怎可不防?你若是答应则罢,若是不答应,糜某便一把火烧了粮食,退回汝南,从此再不越境一步!”

    孔融看糜芳说得决绝,只得起身说道:“且容孔某回去商议一下。”

    糜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糜某粮食的来路既然已经被你知道,自然不会在此久呆,你回去商议可以,却不可太迟,糜某可耗不起那个功夫。”

    孔融不由在心中暗骂,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你急着脱手这些粮食,现在居然连耗不起功夫的话都说出来了。不过,骂归骂,孔融却也不敢久呆,赶紧告辞,商议去了。

    当然了,孔融并没有回家和自己的妻儿商议,在他眼里,为了大义完全可以牺牲妻儿,他是匆匆赶去求见荀彧。

    荀彧早就知道了他们谈话的内容,对于自己定下的这条威胁之计取得成功颇为自得,却强按住激动的心情,一直等到孔融说完,这才起身朝着孔融深深一拜,说道:“荀某代丞相和全城百姓多谢文举先生的大恩大德了!”

    他这一拜,本来还有丝毫犹豫的孔融,这时也无话可说,只是脸色相当难看,毕竟与家人生离死别,谁都不愿意看到。

    自此,荀彧已经改口不再称呼孔融为孔大人,而是笑着说道:“文举先生勿忧,荀某有一计,可保你的妻儿不会有任何危险。而且待丞相回来,还可以替先生记上一功。”

    孔融慌忙问道:“荀大人有何策教我。”

    “文举先生牺牲自我,救了全城百姓和前线的数十万将士,荀某可不敢再也官职自居,还请先生称呼荀某文若便可。”荀彧负有筹措粮草的重任,而孔融这次帮他解决了燃眉之急,荀彧对待孔融的态度突然就变得热情起来,说道,“文举先生可以对那糜芳说明,妻儿交与糜家为质可以,但必须让你的妻儿住在糜竺府上!”

    荀彧特别强调孔融的妻儿是交给糜家为质,而不是交给糜芳为质,可谓一箭双雕。孔融的妻儿既然是交给糜家为质,而糜竺是糜家的家主,孔融的妻儿住到他的府上天经地义。谁都知道,糜竺是坐怀不乱的道德典范,有他在,自然可以保证孔融妻儿的安全。同时,这样做还可以将糜竺连带整个糜家一起拖下水。糜竺这个户部右侍郎虽然是刘欣“自创”的官职,但是却掌握着刘欣冶下一大片区域的商务。有他帮忙,以后还愁粮食不能顺利运抵濮阳吗?

    孔融本来就是为了大义肯舍弃妻儿的人,现在又得到荀彧的提点,自然是毫不迟疑,立刻回到自己府里,套了辆轻车,将哭哭啼啼的妻子和两个懵懵懂懂的幼儿送到了客栈。

    糜芳这回倒是十分爽快,当场答应了孔融的要求,信誓旦旦地保证会将他的妻儿妥善安置在自己的哥哥家中,到时候一定会让糜竺亲自修一封书信给他报个平定。至于粮食,糜芳挥了挥手,说道:“随时可以交割!”

第639章 和田籽玉

    荀彧得知双方已经谈妥,连夜便组织人手赶往客栈,将糜芳手上的粮食全部买了下来。作为交换,荀彧又破例允许糜芳公开出售部分襄纸和白瓷。为了表明诚意,身为文人的荀彧还主动购买了一批襄纸,至于白瓷,他却没兴趣。

    同时,潜伏在客栈的细作也大部分撤了回来,不过,为了能够及时掌握糜芳的行踪,荀彧还是在客栈留下了几个人,只是不必像原来那样时刻关注着糜芳的言行罢了。

    做成了这样一笔大生意,又得到允许可以公开在濮阳销售部分襄纸和白瓷,糜芳果然笑逐颜开,却没有人知道他高兴的真正原因却是自己顺利完成了刘欣交给的秘密任务。

    走私粮食也是刘欣交给他的任务,但是这个任务一点难度都没有,只要将粮食运过边境,就算成功了,根本没有必要千里迢迢运到濮阳来。

    当然,刘欣现在卖粮食给曹操,是有他“险恶用心”的。曹操手下能人异士很多,为了不让他们过早地看出这个“险恶用心”,糜芳耍一耍手段也很正常。但是随着北方战事的胶着,这个“险恶用心”肯定是会被他们发现的。可是,就算曹操发现了刘欣的“险恶用心”,却也只能继续被刘欣牵着鼻子走,因为缺粮是他的硬伤。

    既然走私粮食给曹操的任务如此简单,糜芳应该不需要大费周章来到濮阳才对,但他还是来了,因为他还负有另外一个更加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想方设法把孔融的家眷弄到襄阳去。而刘欣的最终目的自然是为了帮孔融摆脱曹操的控制,现在弄走了孔融的家眷,单凭潜伏在濮阳城内幻影秘谍的力量,随时都可以让孔融一个人脱身。至于刘欣为什么要解救孔融,难道只是因为他与孔融在洛阳有过一面之缘?刘欣没有说,其他人也不会问,糜芳只知道他现在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可以风风光光地返回襄阳去了。

    而为了等待图布罗帮忙挑选大秦奴隶的刘欣,又在扜泥城多呆了三天,终于得到了图布罗的回复,在整个扜泥城的奴隶市场上,他只找到三名来自大秦的奴隶。令刘欣遗憾的是,这几个奴隶都已经十分年长,他们虽然来自大秦,却已经离开大秦多年,对于大秦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十分了解。

    遗憾归遗憾,这几个大秦奴隶也并非全无用处,将来要与大秦打交道,总要有人听懂他们的语言才行,刘欣下令将这三个大秦奴隶送往襄阳,交给最具语言天赋的侯弃奴,让侯弃奴学习大秦的语言。

    就在这时候,黄忠带领着第五军团的大批军队也开进了扜泥城。于是,刘欣将清剿鄯善境内马匪和建设正式驻军军营的任务交给了黄忠,他自己又率领队伍踏上了征程。

    这几天,楼兰公主丽雅每天都会来到扜泥城东的汉军临时军营,与貂婵一起切磋舞技。因为上次黑旋风的刺杀事件,貂婵也始终没有离开军营一步,倒是与丽雅相处甚欢。

    得知队伍就要开拔,丽雅忽然说道:“我也要一起去!”

    刘欣诧异道:“你跟着去干什么?”

    丽雅紧挨到貂婵身边说道:“我要跟夫人学习舞蹈。”

    刘欣望向貂婵,却见貂婵微微点了点头。刘欣只得又转向哈尼,问道:“鄯善王的意思如何?”

    哈尼自从见识了大汉军威,又见识了刘欣的武艺之后,对大汉已经心存敬畏,倒是乐于见到自己的妹妹与刘欣亲近,乐呵呵地说道:“丽雅大了,我这做哥哥的可管不了她,她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好了。”

    刘欣无奈,只得让丽雅随着队伍一起前行。貂婵那辆马车虽然宽大,却也挤不了这许多人,幸好兰妮儿的伤势已经全愈,便下车换马,将位置让给了丽雅。

    在大漠上行军是非常艰难的,虽然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敌人,但风沙、酷热、缺少水源都是他们需要斗争的对象。不过,坐在马车上的貂婵一行却可以免除这个痛苦,因为马车的车顶和四壁都采用了双层设计,既可以遮挡风沙,又可以隔热保暖,而且车上还备足了各种饮食。

    坐着这样的马车确实让人感到非常舒适,可是丽雅却似乎心思重重,和貂婵说话也是颠三倒四,突然冒出一句话来:“七夫人,你说那位黑旋风会会在半路上偷袭咱们?”

    丽雅虽然名为公主,而貂婵只是刘欣的侍妾,但是西域一个小国的公主又怎么可能和刘欣的侍妾相比呢?虽然貂婵觉得这个女孩子性情爽利,对她十分喜爱,和她说了多次,大家以姐妹相称,但是丽雅却始终不敢改口,貂婵也只好由她去了。不过,听到丽雅提起黑旋风,貂婵的脸色也不由得凝重起来,那晚的情形令她记忆犹新,就连刘欣也让她一直呆在军营中,足见黑旋风是个相当厉害的对手。

    貂婵看向车外,一队队士兵冒着酷热,顶着风沙,脚步却依然坚定,不禁放下心来,说道:“妹妹不用担忧,这周围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他若是敢来,无异飞蛾扑火。”

    丽雅听了貂婵的话,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深深叹了口气。

    正如貂婵所预料的那样,整支队伍经过半个多月的跋涉,先后经过且末、精绝、拘弥,直抵于阗的国都西城,不要说黑旋风,根本就没有见到过一个马匪。

    刘欣每到一国,都会稍作停留。有了在鄯善的经验,谈判都进行得相当顺利,各国国王都同意了刘欣开通商路,留驻汉军的条件,而刘欣也会分别赠给他们丝绸和白瓷。每当刘欣一行离开的时候,黄忠的第五军团都已经适时地赶了上来,开始在当地清剿马匪、建设营盘。眼前的于阗已经是刘欣离开扜泥城后的第四站了。

    于阗国王献象得到消息,早就带着一干文武在城外迎接了。一百多年前,于阗就是大汉的坚定支持者,曾经出兵协助过班超攻取姑墨、莎车、疏勒等车,是西域强国之一。传到了献象这一代的时候,大汉对西域的控制力渐弱,于阗也就开始持观望态度。前次贾诩走访西域诸国的时候,献象对刘欣重建西域都护府是支持还是反对,都没有明确表态。不过,看今天献象率众出迎的架势,他的立场已经明显转变。

    果然,一见刘欣,献象便快步上前,躬身拜倒在地,连声说道:“我于阗国数万百姓愿归于大汉治下!”

    刘欣非常满意,下马将他扶起,说道:“献象王深明大义,刘某甚慰。来人,将刘某送给献象王的礼物拿过来。”

    早有两名亲卫走上前来,各捧着一只大花瓶。前来迎接刘欣的队伍中顿时响起一片惊讶之声。其实,自从刘欣的队伍出了玉门关以后,消息便陆续传遍了西域诸国,诸国也是时刻关注着刘欣的动向,毕竟重建西域都护府与他们的利益密切相关。刘欣在鄯善、且末、精绝、拘弥四国作出的承诺,以及卖给商铺一些丝绸、白瓷的消息也随之传扬开来,当然也少不了刘欣击败黑旋风匪帮的消息。

    献象也是得到这些消息以后,才下定决定要重归大汉治下的。毕竟西域诸国要想过上好日子,就离不开商路,而随着汉军的到达,鄯善等国的街市已经明显热闹了起来。

    看到刘欣赠送的礼物,献象更是激动万分,因为根据他得到的消息,刘欣送给其他几位国王的瓷器都没有这么贵重,足以说明刘欣对于阗非常重视。

    刘欣当然对于阗非常重视,因为再往前走就是皮山、莎车和疏勒了,皮山是个小国,而莎车和疏勒前些日子还帮助大宛出兵对他的队伍进行过袭扰。要让皮山俯首不难,但是要想让莎车和疏勒臣服,恐怕要费此功夫。而皮山太小,只有强大的于阗才可以作为征服莎车和疏勒的基地。

    献象当然还不清楚刘欣的打算,他抚摸着那两只精美的花瓶,过了半晌方才吩咐随从收下,然后让人捧过一个木盘,呈于刘欣面前,说道:“刘大人,这两块石头里面都蕴藏着美玉,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于阗在西域诸国中是农业最为发达的一个国家,但是于阗最有名的却是玉石,而刘欣又对玉石古玩有相当的鉴赏能力,一眼便看出这两块石头都是上好的和田籽玉,不由呵呵笑道:“果然是一对美玉,那刘某就却之不恭。”

    其实于阗府库里有的是雕琢好的美玉,但是献象却拿出两块未经雕琢的石头,就是想在刘欣面前显露一下,告诉刘欣,于阗人也有所长。如果刘欣对两块石头不屑一顾,他便可以当场剖开石头,让刘欣见识一下真正的美玉。

    却不料刘欣只是拿起石头对着阳光看了一眼,便满意地收了下来,还讲了这两块石头的特点,倒让献象有力无处可使,赶紧拱手邀请刘欣进城,为他们一行接风洗尘。

    刘欣能够在献象最擅长的领域小试身手,至此,献象对于刘欣已经是心服口服了。

    大队人马进了西城,来到于阗王宫,忽见一名内侍匆匆迎了过来,对献象耳语了几句,献象的脸色突变。

第640章 大宛来使

    献象忍不住转头看向刘欣,却见刘欣只是微笑不语,并不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副对他极度信任的样子。献象一咬牙,拱手说道:“刘大人,刚才接报,大宛、疏勒、莎车三国的使者一齐到了西城,请大人示下。”

    刘欣摆了摆手,说道:“于阗现在还是你作主,见与不见,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献象摇了摇头,说道:“小王正欲禀报大人,前些日子大宛国派来使者,邀请小王共同出兵,沿途袭击大人的商队,被小王婉言拒绝了。如今这三国同时派来使者,恐怕来意不善。小王已经决意归顺大汉,自然不会再见他们。小王这就派人将他们全部抓起来,交予大人处置!”

    “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抓他们做什么?”刘欣笑了笑,说道,“他们既然来了,就请他们一起参加酒宴吧。”

    献象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他比谁都清楚,大宛、疏勒、莎车三国的使者是干什么来了。

    现在,大汉王朝就好比是一棵大树,而西域诸国便是躲在树荫下的小树。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却也永远不可能长得高过大树去,只有这棵遮阴的大树倒了,他们这些小树才有可能茁壮成长,甚至取代原先大树的位置。

    前段时间风雨飘摇,这棵大树便似乎有些不太稳当,正是小树茁壮成长的好机会,西域诸国都蠢蠢欲动。他献象也不是没打过主意,上次才没有立刻答应贾诩。现在,风好像停了,大树还站在那里,献象自然要继续躲在树荫下面了。

    而大宛则不同,他并不在这片树荫下面,所以他还有机会继续长高,但是汉王朝这棵大树正准备将自己的树荫拓展到他所在的位置,他自然不会甘心了。

    前次贾诩返回长安以后,大宛王就纠合莎车、疏勒二国,组织了一支三千多人的骑兵,深入鄯善北部的沙漠,准备劫杀来自大汉的使团。谁知道,这次的大汉使团却是刘欣亲自率领,而且随行有一万多人的军队护卫,结果反而将那三千多人的伏兵予以全歼。

    被刘欣释放的那些俘虏,现在已经陆续回到各自国家,向他们的国王汇报了失败的经历。然而,利欲熏心的大宛王却没有从这场实力悬殊的较量中吸取教训,反而满脑子全是刘欣随行所携带的大批丝绸和白瓷这些珍贵货物,他眼红了。当他从败兵口中了解到,这支汉军总共也就只有一万五千人,并且分别在扜泥城和周边的几个村子驻扎了一部分军队的时候,大宛王心动了,因为真如这些败兵说的那样,等刘欣的队伍到达于阗的时候,恐怕只剩下几千人了。

    大宛国位于葱岭以西,是一个农耕国家,人口三十多万,盛产粮食、葡萄和良马。但是,大宛这个农耕国家又和大汉不同,他实行的是与游牧部落相近的全民皆兵政策,因此可以在短时间内集结起六万军队。大宛王蓝封颇具野心,多次越过乌孜别里山口侵入莎车和疏勒境内,屡败两国军队。现在,莎车、疏勒两国都对大宛称臣纳贡。但是,如果刘欣重建西域都护府的计划得以成功,大宛就不可能再控制莎车和疏勒了,这也是蓝封想要劫杀大汉使团的主要原因。

    虽然前一次伏击以失败告终,但一个更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大汉使团的护卫人数越来越少,并且离大宛越来越近。这时候,如果蓝封集结全国的军队,再加上莎车、疏勒和于阗三国的相助,以数十倍的军力,可以说是一场稳操胜券的战争。只要击败了这支汉军,甚至生擒汉军的主将刘欣的话,大汉的西域都护府就永远也不可能重建起来了。

    虽然上次献象没有答应派兵参加大宛组织的联军,但是也没有将这件事通知汉人,以使汉人预先有所防备,所以蓝封又一次派来了使者。

    上次也是这三个使者前来西城,请求献象派兵相助的。听说献象已经设下了酒宴,三人都满怀欣喜,轻车熟路地便来到了于阗王宫的大殿,却发现端坐上首的并非献象,而是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年轻汉人。

    大宛使者延塞大吃一惊,再往四下一看,却见献象正在左侧席上相陪,不由手按剑柄,厉声喝问道:“你是何人?”

    献象急于和大宛等国划清界线,起身喝叱道:“大胆!见了刘大人还不赶紧行礼!”

    刘欣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却也能够猜出个大概,于是摆了摆手,说道:“我便是大汉四州总管刘欣,如今总领司、凉、益、荆、扬五州以及西域之地,尔等既是西域诸国派来的使者,不知有何要事?”

    这时,献象才想起刘欣不懂胡语,慌忙朝刘欣施了一礼,主动担任起通译来,将刘欣的话翻译了一遍,然后说道:“你们的国王派你们前来,可曾带有什么书信,赶紧呈给大人。”

    大宛王蓝封派他们出使就是为了邀请献象共同对付眼前这个年轻的汉人,延塞又怎么可能将书信交给他?延塞迟疑了一下,躬身说道:“小人只是奉命拜见大王,并不曾说让小人来见什么汉使。既然大王这里还有其他客人,那小人等先行回避,待大王得空时再来求见。”

    虽然不用担心延塞这番话被刘欣听了去,但献象也不敢保证,刘欣身边就没有听得懂当地语言的随从。为了避免嫌疑,献象一边将延塞的话原原本本地翻译出来,一边再次叱责道:“胡说!我于阗国现在已经归于大汉治下,又怎么可能私下接见他国使者。有什么话现在就说,不想说就滚!”

    延塞又朝周围看了一下,这座大殿里除了于阗的王宫守卫,还站着许多大汉武士,而他们只是孤身三人。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献象让他快滚,那他就来个就坡下驴,转身便要离去。

    刘欣一抬手,说道:“且慢!”

    守在门口的几名亲卫“呛啷”一声,拔出了随身佩带的霸刀,拦住了那三名使者的去路。

    刘欣沉声说道:“上次给你们的教训看样子还远远不够!回去告诉你们国王,西域都护府,刘某是一定要重建的,刘某劝他们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早日回归我大汉治下,如若不然,早晚叫他们认识我大汉军威!”

    虽然自从出了玉门关以后,这一路上都十分顺利,但是对于重建西域都护府,刘欣从来就没有认为会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否则他也不会亲自走这一遭。对于这些不愿意归附的国家,刘欣是不介意使用武力的。

    等献象将刘欣说的话翻译完毕,几名亲卫收刀入鞘,让开一条道路,放延塞和另两名使者灰溜溜地退了出去。不过,延塞非常狡猾,他出了于阗王宫以后,并没有立即返回大宛去向蓝封汇报,而是趁着现在无人管他的时候,策马在城中转了一圈。延塞找到了汉军驻扎的营盘,躲在暗处观望了半天,确信刘欣只带来三千左右的人马,这才扬鞭而去。

    延塞却不知道,自从上次在扜泥城遭遇了黑旋风的袭击,刘欣每次入城都只带三千人马,而其他一万两千名士兵则在城外展开一场搜索,以防有马匪潜伏。这些在城外搜索的士兵要到傍晚才会返回城内,而搜索的队伍避开了大道,因为在白天,马匪是不可能出现在大路上的。结果,直到延塞愤愤不平地离开西城,都始终认为刘欣身边的汉军只有三千人左右。

    赶走了大宛等国派来的使者,献象已经坚定在站在了刘欣一边,他学着汉人的礼仪,拱手说道:“刘大人,大宛、莎车、疏勒三国的使者曾经来过一次,想要请求小王派兵与他们一起袭击汉使,被小王拒绝,这次又派使者前来,恐怕欲对大人不利。小王不才,愿举全国之兵助大人共破贼寇!”

    他这番话不说,刘欣也知道大宛等国很有可能孤注一掷,而献象却想趁机捞点好处。不过,刘欣并不希望于阗借着讨伐大宛等国的机会趁机坐大。如今西域分为三十多个国家,每一个国家的势力都不算强大,更加利于控制。刘欣现在恨不得将西域这三十多个国家变成三百多个国家才好,又怎么可能让于阗参与到征讨大宛的战争当中去?

    “大宛、莎车、疏勒这些小国算什么东西?萤烛之光也敢与日月争辉!刘欣麾下随便拉出一支军队来,就可以将他们踏平了!”刘欣端起酒杯说道,“来,不要让这些小事扫了咱们的酒兴,大家一醉方休!”

    这一场宴席喝得好不畅快,直到月上树梢,方才各自散席。献象最是识趣,早在刘欣进城之前便将自己嫔妃子女都迁到驿馆暂住,将王宫腾了出来让与刘欣。

    刘欣多喝了几杯酒,倒也没和他客气,拱了拱手便进了后宫,完全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第641章 沉住气

    尽管献象腾空了整个王宫,不过刘欣却只选择了一处偏殿作为自己一行的临时住处,而王宫周围的士兵已经全部换成了飞虎亲卫,典韦抱着那对大铁戟亲自在门房里值守。

    虽然偏殿只占了王宫的一小部分,却也是一层院落套着一层院落,前后分布着二十多间房子,兰妮儿带着那十二名女卫一起住在这里也颇为宽敞。

    刘欣回到院中的时候,已是三更。此时,严蕊和吕绮玲母女早已经睡下,就连那个死活要跟着一起来的楼兰公主丽雅也已经进入梦乡,唯有貂婵依然坐在床前等候。自从在扜泥城中遇刺以后,每天晚上不等刘欣回来,貂婵总是不放心,无论如何都要等他回来才肯躺下。

    看到刘欣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貂婵慌忙迎了上前,搀扶着他,心疼地说道:“老爷,你今天怎么喝这么多酒。赶紧进屋睡下,妾身给你倒杯水来。”

    刘欣摇了摇头,说道:“喝多了酒,一时半会还睡不着,我去园子里走走,清醒一下,你自己先睡吧。”

    貂婵看出刘欣满腹心思,哪里敢让他一个人去,赶紧披了衣服,扶着他一起往后面走去。穿了一身轻甲,执着利刃守地院子里的兰妮儿也带了两名女卫跟了上去。而刚刚睡下呆在屋里的北宫芫听到动静也爬了起来,她现在成了貂婵的贴身丫鬟,自然是要紧跟着主子的。

    刘欣今天确实喝了不少酒,但是那些甜丝丝的葡萄酒的度数并不高,他只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运一下功,就可以让自己清醒过来。但是由于貂婵跟了过来,这队伍一下子就壮大了起来,刘欣也只好将醒酒变成了赏月。

    这座园子就位于王宫的后面,园子并没有经过特别的修缮,几棵胡杨树,几簇野花,还有一排葡萄架。葡萄架上已经结了累累的果实,只是还没有成熟。园子的情致虽然一般,不过,能够在荒漠里看到这么一大片绿色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里没有湖泊,单是给这些树木和胡杨浇水,每天就要耗费不少人力。

    虽然跟着这么多人,刘欣不能够默默运功,但是荒漠的夜晚颇有些寒意。被貂婵搀着在园子里走了片刻,冷风一吹,刘欣的酒已经醒了大半,忽然便听貂婵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刘欣这才发现,貂婵出来的急,身上衣服单薄了一些,刚刚要劝她回去,突然便止住了脚步,凝神静听,挥手说道:“婵儿,我的酒已经醒了。你不用陪着我了,先回去睡吧,当心着凉。”

    看到貂婵仍然站在原地不肯离去,刘欣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若是经常着凉,对生孩子可有妨碍。”

    貂婵一心想要怀个孩子,可是跟了刘欣这么久,肚子却始终没有动静,听了刘欣的话不由有些发慌,赶紧福了一礼,乖乖地回那处偏殿去了。北宫芫本来就是服侍貂婵的,而兰妮儿和那两个女卫也是来护卫她的。貂婵这一走,其他人自然也都跟着离去,园子里顿时清静下来。

    刘欣突然压低声音说道:“既然来了,为何还不现身?”

    声音不大,外面的人是听不到的,但是园子里的人却听得清清楚楚。不过,整座园子静悄悄,除了刘欣,并不见第二个人影。突然,园子中间那棵胡杨树轻轻晃了一下,一个黑色的身影转瞬间便到了刘欣的面前,冷冷地说道:“想不到你喝醉了倒仍然很警觉。刚才那位就是你的夫人吧,果然是个大美人儿。”

    刘欣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那是我的七夫人。我倒是很奇怪,你是怎么从外面那些卫兵的眼皮子底下混进来的。不过,这次既然来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留下吧。”

    原来这个隐藏在胡杨树上的身影正是来去无踪的黑旋风。黑旋风依旧语气冷淡地说道:“留下?留下来做什么?难道做你的第八位夫人?”

    刘欣不由一怔,他光想着要对这个和自己有过一段孽缘的女子负点责任,却忘记了马芸的约法三章,将她留下来确实是个麻烦,相信她不会甘心只做一个丫鬟吧。

    却听黑旋风幽幽地说道:“这位七夫人是你最宠爱的女人吧。其实我早该想到,否则你又怎么会将她带在身边。”

    刘欣感觉到她话语里微微的酸意,忽然一把扶住她的肩头,认真地说道:“我对自己的所有女人都同样宠爱……”

    黑旋风不等刘欣说完,用力一挣,冷哼道:“你对你的女人再宠爱,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你的女人。”

    这番话明显有几分赌气的味道,刘欣不由笑了,说道:“不是我的女人,你怎么舍得来找我?”

    黑旋风却不为所动,依旧冷冰冰地说道:“我来只不过是想通知你一声,我已经把那些兄弟全部遣散了……”

    刘欣不由大喜道:“这么说,你是真的想留下来了?”

    黑旋风不容置疑地说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留下来的。明天我就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这辈子我们都不可能再见面的。我今天来,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半边云纠集了四五个匪帮,准备一起对付你,你好自为之吧。告辞!”

    还没等刘欣反应过来,黑旋风转身便向院墙纵了过去。刘欣抬脚要追,却喝多了酒,有些使不上力,只得在后面喊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自从那天离开扜泥山以后,黑旋风每次闭上眼睛,便会浮现出刘欣双手血肉模糊的情景,她痛下决心,将她父亲留下的匪帮解散,一路追踪来到于阗,其实还真是存了留下来的心思。但是,当黑旋风刚才听说那个美貌的妇人是刘欣的第七位夫人时,她的心便渐渐沉了下去。

    在西域胡人当中,一个男人娶上几个妻子也是常有的事情,黑旋风并没有指望和刘欣两个人双宿双飞,何况她本来也知道刘欣是有夫人的,却没有想到刘欣的夫人竟然有七个,或者比七个还多。黑旋风向来独来独往惯了,突然间要和那么多女人在一个男人面前争宠,她做不出来,所以她决定了,还是要走。

    可是,当她听到刘欣问她的姓名时,身形却不由得一顿,愣在那里。不过,她也只是略一犹豫,很快便咬了咬牙,淡淡地丢下一句“我姓班”,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黑暗中。

    若能拳脚功夫,刘欣比黑旋风要强上许多,但是轻身功夫却与她在伯仲之间。偏偏刘欣现在还喝多了酒,不仅提不起多少力气,反应还比原来慢了半拍,等他发力跃上墙头,哪里还看得见黑旋风的身影,倒是一队亲卫听到他的喊声冲了过来,齐声问道:“主公,出了何事?”

    刘欣摇了摇头,说道:“没事,我喝多了,吼两嗓子。”

    众亲卫不由面面相觑,刚才明明听到刘欣在问什么人的姓名,而且他现在还站在园子的墙头上,却只推说自己是喝多了。不过,他是主公,谁也不敢怀疑他,并且周围也确实看不见什么动静,只得又一齐拱手告退,各回自己岗位去了。

    四周再次恢复宁静,刘欣依然站在墙头没有下来,他的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黑旋风最后那一句“我姓班”。姓班的名人刘欣只记得班超一个,难道黑旋风是班超的后人,可是那天在洞底却听她说过,她的先祖是一位高官身边的人,显然又不可能是班超了。想了半天,刘欣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由于献象十分配合,事情在于阗的进展比前面几个国家还要顺利,刘欣只在西城呆了一天,就将所有的事务都处理完毕了。本来,按照刘欣的性子,既然事情处理完毕,就该继续前往下一站了。不过这一回,刘欣却非常耐心地在西城住了下来,每天陪着貂婵在王宫后面那处葡萄园里转悠,似乎想要等葡萄熟了,饱餐一顿才肯离去。

    其实刘欣没有立刻动身,是在等待黄忠大军的到来。昨天晚上刘欣虽然喝多了酒,可黑旋风告诉他的那番话,他却记得清清楚楚,半边云纠集了几股马匪要对他下手了。

    说来也不奇怪,自从第五军团大队人马开进西域以后,黄忠就一直致力于清剿各国的马匪,已经有三支匪帮先后遭遇了灭顶之灾,半边云肯定也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他们展开报复也好,抱团取暖也罢,总之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几股马匪,刘欣还没有放在眼里,他们不来,刘欣也要派人去剿灭他们。但刘欣需要面对的并不仅仅是几股马匪,他还必须同时面对大宛、莎车、疏勒三国的正规军或者是他们的联军。面对这一明一暗两股势力,再加上恶劣而陌生的环境,让刘欣觉得,自己必须沉住气,力求一击而中。只要击败了大宛,控制住莎车和疏勒,再消灭掉与黑旋风齐名的半边云匪帮,通往西方的这条商路也就打通一半了。

第642章 半边云

    刘欣在西城一呆就是三天。这三天中,他除了去街市上闲逛,就是在王宫中饮宴。其实在前面几个国家,刘欣的日子也是这样过的,在旁人眼里并没有什么两样。但他现在的心情却不同,他在焦急地等待黄忠的到来。

    在刘欣离开扜泥城的时候,黄忠也已经抵达了那里,但是黄忠却不可能来得这么快,因为一路上他还有许多事要做。他需要清剿当地的匪帮,需要选择合适的地方设立永久性的军营,需要和沿途各国洽谈防务,速度也就快不起来了。刘欣也非常清楚这些事情是急不来的,所以他并没有派人去催促黄忠,他相信黄忠做事会有分寸。

    三天过去了,没有等来黄忠,却等来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皮山王萨阿丁。皮山是于阗和莎车之间的一个小国,这个国家实在是太小了,人口不过三千。这样一个小国家,就连大宛王蓝封都看不上,所以他只联络了疏勒、莎车和于阗这三个国家,却绕过了皮山。正因为皮山太小,随时都有被周边国家吞并的可能,所以为萨阿丁才更希望有一个强大的靠山,而大汉王朝西域都护府无疑就是最好的靠山。

    听说刘欣已经抵达了西城,于是,在皮山已经等得不耐烦的萨阿丁便主动求上门来。

    对于萨阿丁的到来,刘欣自然欢迎,就在于阗王宫亲切接见了他,又赠给他大批丝绸和白瓷,规格之高,丝毫不输于送给于阗王献象的礼品。刘欣就是要让西域诸国都知道,凡是主动来投的,他都会另眼看待。

    又过了一天,黄忠终于抵达了西城。跟随黄忠一起到达的还有大汉第五军团的五万五千名将士,加上刘欣身边的一万五千人,现在第五军团集结在于阗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七万人,而且,更重要的是第五军团的全部一万名骑兵都到了这里。在大漠中作战,最重要的便是这些骑兵,就连横行各处的匪帮都是些马匪。所以,与其说刘欣一直是在等黄忠的大队人马,倒不如说他是在等黄忠手下的五千名骑兵。

    这么多军队当然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涌进西城,而是在城东十里处扎下数十座营寨,黄忠只带着数十名亲兵进城拜见刘欣,就连军中的一些将佐都没有随行。

    刘欣是在他暂住的那处偏殿接见黄忠的,在座的包括贾诩、典韦和魏延,再没有其他人了。刘欣简短地介绍了一下情况,并且将马匪半边云也蠢蠢欲动的事情告诉了大家。

    黄忠拱手说道:“主公,末将请领一支精兵直捣贵山城!”

    贵山城是大宛的都城,黄忠请令攻打贵山城就是想和大宛全面开战了。贾诩却捋了捋颌下那几缕胡须,摇了摇头说道:“黄将军忠勇可嘉,不过依贾某看,此事仍需从长计议。”

    刘欣看贾诩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由问道:“文和先生莫非已有良策?”

    贾诩拱手说道:“武帝朝时,我大汉军队就曾围攻贵山城达四十多天,终不能下,足见城池坚固无比。属下以为,主公的重心仍在中原,西域的事情不宜久拖。所以,属下斗胆,请主公放弃与大宛全面开战的打算。”

    典韦大喇喇地说道:“怕什么,给我一支兵马,何须四十天,四天之内定能拿下贵山城!”

    刘欣摆了摆手,说道:“恶来,听文和把话说完。”

    贾诩并不生气,笑着说道:“有诸位将军的英勇,要想取胜自然易如反掌,不过主公重建都护府的主要目的是要开通商路,而不是开疆拓土。大宛、乌孙两国脱离西域都护府已经多年,想要让他们重回都护府治下,他们心中恐怕多不情愿。与其贸然动武而令康居、贵霜、身毒等周边诸国生疑,倒不如暂缓图之。”

    刘欣沉吟半晌,说道:“大宛、乌孙两国乃是我大汉固有领土,岂能在刘某手中丢弃!”

    贾诩不以为然地说道:“属下并非让主公丢弃大宛和乌孙,只是请主公暂缓图之。主公的当务之急是开通商路,待到商路已成,兵精粮足,一统大汉江山之时,不要说小小的大宛和乌孙,就算将康居、贵霜诸国尽皆拿下,又有何难?”

    刘欣皱眉道:“若依文和之见,这仗不用打了?”

    贾诩忽然一挺胸膛,说道:“打!不仅在打,而且要狠狠地打!不打疼他们,又怎么能够保得住十多年的安宁?”

    刘欣眉头一展,他有些明白贾诩的意思了,那就是将西域都护府的重建发成两个阶段,不由笑道:“我大汉是礼仪之邦,并非好勇斗狠之辈,只要能够不丢掉祖先留下来的基业就好,却也不必欺压邻国。既然要打,那咱们就将于阗王和皮山王都请过来,好好商量一下这仗到底该怎么打。”

    第二天一早,刘欣带着队伍离开西城,朝皮山方向前进。队伍中仍然有许多大车,只是规模已经比前几天小了许多,护卫的军队也只剩下五千多人。不过,刘欣的身边除了向导拔古力之外,又多了一个胡人。这个胡人衣着华贵,骑着高头大马,却是皮山王萨阿丁。

    相对来说,皮山离莎车更近一些,在皮山的西面,还有西夜、蒲犁、德若等几个小国家,实力与皮山相差无几。昨天的那场议事结束以后,刘欣已经不打算亲自一一拜访那几个小国家了。因为他知道,这些小国家和于阗、皮山一样,都是些墙头草,只要都护府正式建立起来,就不用担心他们会不肯臣服。即使到时候他们仍然不肯臣服,随便调一支军队过去也就把他们给灭了,完全不需要现在去Lang费口舌。

    因为皮山与西城之间离得比较远,而刘欣一行又带着许多沉重的货物,虽然很多车辆已经换成了骆驼,但是行进的速度依然很慢,偏偏路上又起了一阵风。这风也不算很大,对于常年在荒漠里行走的人来说,根本不是个事,可是这些汉**概养尊处优惯了,耐不住酷热和风沙,刘欣居然下令原地休息。向导拔古力再三苦劝,刘欣只是不听。

    太阳落山的时候,大风终于渐渐停歇,但是他们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今晚注定又要在野外宿营了。拔古力早就提醒过刘欣,荒漠中野外宿营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尤其对于商队来说,那就更加危险了。刘欣的队伍中携带着大量贵重的商品,本质上仍然是一支商队,只不过是由正规军队护卫的商队而已。所以,他们的队伍上次因为宿营野外而遭遇了“马匪”的夜袭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而且刘欣自从“剿灭”了黑旋风匪帮,好像就不把那些马匪放在心上,营地周围的守卫也是松松垮垮。看到这种情形,拔古力更加担心了,整整一夜,他都没敢合眼。

    结果天光大亮,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拔古力萎靡不振地骑在马上,暗下决心,今天无论如何要催促刘欣加快行军的速度,晚上一定要寻一处村庄宿营。

    走了一上午都十分顺利,既没有碰到风沙,也没有碰上匪帮。拔古力正扳指头,盘算着今天可以有一个合适的宿营地了。谁知到了中午,刘欣又下令队伍就地宿营,原因无他,只是日头太毒辣了,大家难耐酷热,实在走不动了。

    就这样,走走停停,本来三天就可以赶到皮山,结果到现在连一半的路都没有走完。拔古力心中直犯嘀咕,刘欣的表现和前几天简直判若两人。不过,到了第三天晚上,拔古力已经打不起精神留意营地外面的动静,早早进入了梦乡。

    营地周围一片宁静,不远处的沙丘上突然出现了几条黑影,那是几个骑士。中间一人,严严实实裹着头巾,只露出一双小小的三角眼。“三角眼”朝着刘欣他们的营地看了半天,转头说道:“老二,你们得到的消息说是汉人不过三千人,怎么我看这营寨扎得,只怕不下万人啊。”

    旁边一人笑着说道:“大哥你放心。他们离开西城的时候,我是亲眼看到的,也就三千人多一点。后来那个皮山王也跟了过去,他的手下不过百来个卫兵罢了。只是这些天,汉人走得甚慢,弟兄们怕露了行迹,不敢跟得太紧。汉人营寨扎得大一些,想必是营寨中有许多货物吧。”

    忽听一人冷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半边云也是这样畏首畏尾,一路跟了三天都不敢下手。他们连续几天都在野外宿营,一看就知道没有经验,这样的好机会错过了实在可惜,你们如果不动手,我们几个可等不及了。”

    原来那个三角眼就是与黑旋风齐名的半边云。半边云扬了扬手中的马鞭,说道:“野狼,我半边云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就是想让大家一起发财的。不过,发了财也得有命花才行,你难道没有听说过,连黑旋风都已经栽在这帮汉人手上了?还是自以为实力强过黑旋风?”

第643章 烈火

    绰号“野狼”的匪首顿时缄口不语,他手下的那股马匪早年也曾经横行于鄯善境内,后来与黑旋风匪帮发生了一次冲突,结果吃了大亏,从此将鄯善周边的地盘拱手让了出去。野狼那一次的亏吃得太大,以致整个匪帮的人听到黑旋风的名号都为之色变,更不要说想找回场子了。

    半边云见野狼被自己顶了回去,这才说道:“大家忍耐一下,到下半夜再动手不迟。西城的那些丝绸和瓷器你们都看到了,只要做成了这一票,歇上一年半载都不成问题。”

    这些匪首都是些积年大盗,非常善于挑选时机,听了半边云的话都频频点头,纷纷策马扬鞭冲下沙丘,他们是要等至营地里的人们最犯困的时候再动手。

    沙漠的昼夜温差极大,白天还酷热难耐,夜晚已经是彻骨寒冷。马匪们挤在沙丘后面一片避风的地方,仍然感到身上阵阵发冷。为了避免引起营地里的护卫注意,他们是不敢点起篝火的。负责观察营地动静的匪徒明明看到营门前的士兵抱着长枪直打瞌睡,而半边云就是不肯下达攻击的命令。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三天了,匪徒们难免都有些怨言,却没有人敢当着半边云的面说出来。

    其实依着半边云本来的打算,他要等刘欣的队伍在某个小村子里宿营,或者即将抵达皮山的前夜,才会对这支汉人商队动手。因为到了那时候,汉人的防备才是真正最松懈的时候。只不过刘欣他们走得实在太慢,而远远跟随的匪帮却已经有些受不了了,如果今天晚上再不动手,好不容易集结起来几股马匪就有分崩离析的危险,他也只得将计划提前。

    就在马匪们越来越不耐烦的时候,仿佛老天也赶来帮忙了,刚才还挂在天空的那轮明月,忽然就被不知道从哪儿飘来的一片乌云给遮住了。半边云看到四周忽然就黑了下来,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纵身跃上战马,“啪”地抖了一个响鞭。横七竖八躺在沙地上的匪徒们顿时乱哄哄地爬了起来,各自上了战马,开始围拢到半边云的身边。半边云“刷”的一声抽出弯刀,朝着汉人营地方向一指,沉声说道:“杀!”

    马匪虽然凶悍,但是真正能够骑在马上挥舞弯刀的却也只有少数几个人,除了那些匪首,其他人纷纷抽出弓箭,一窝蜂地涌过沙丘,扑向汉人营地。

    半边云虽然与黑旋风齐名,但是两股马匪却风格迥异。黑旋风靠的是行动隐密,组织严格,匪徒的身手矫健,而半边云依赖的就是人多,每次抢劫都像遮去了半边天空的云朵一样,因此得了个绰号半边云。

    也难怪半边云敢于对这支汉人商队下手。多年来,半边云的匪帮已经发展到六千多人,比皮山这些小国家的人口还多。再加上有野狼这几股马匪的加入,近万名匪徒从南北两面的沙丘同时涌了出来,气势十分悍人。

    战马从松软的沙地上奔驰而过,除了留下一个个深深的蹄印外,在风沙的遮掩下,并没有发出多大响动。不远处的汉人营地已经越来越清晰,营门口值夜的两名士兵一左一右地倚柱而立,浑然不觉危险正慢慢靠近,想必睡得正沉。

    忽然,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名匪徒纷纷抛出了手中的套马索,这是他们在草原上捕捉野马的工具,只是现在这些套马索的目标却是围在汉人营地四周的栅栏。这些死气沉沉的栅栏比起桀骜不驯的野马容易多了,套马索纷纷命中目标。匪徒们发一声喊,手上一用力,这些安插在沙地中本就不甚牢靠的栅栏轰然而倒。

    冲向营门的另一群匪徒早就按捺不住,“嗖嗖嗖”的风声响过,把守营门的两名汉军士兵瞬间便被射成了刺猬,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生生钉在营门柱子上。

    野狼挥刀冲进营中,直奔营地中央的一顶帐篷,帐篷的外面停站一辆马车,这也是整个营地中唯一一驾供人乘坐的马车。在刘欣的队伍离开西城的时候,野狼就夹在人群中注意过这辆马车。西域一带风沙大,气候恶劣,所以商队中很少有女人同行,也就很少有这种马车出现。能够乘坐这种马车的,一定是这支汉人商队首领的女眷。

    早听半边云说过,这支汉人商队不同于普通的商队,他们的护卫全部是大汉的士兵,而他们的首领是汉人一位显赫的高官。这样一个汉人首领,他的女眷一定是万中挑一的美人。现在,野狼冲向营地中央的这个帐篷,目标却不是汉人首领,正是汉人首领的女眷。与野狼同时冲向那顶帐篷的还有其他匪帮的几个匪首,至于他们的目标是汉人首领还是汉人首领的女眷,野狼就不知道了,他也没功夫去想,反正匪帮之间合作自有约定俗成的规矩。抢到了财物按照功劳的大小分成,至于女人却是谁先抢到归谁。

    帐篷已在眼前,整个汉人营地却似乎没有一点反应,这种情况极度不正常,作为匪首的野狼早该引起警觉。但是,这时候的野狼满脑子想像的全是那个汉人首领女眷的美貌,他甚至闻到了淡淡的香气,于是想都没想便连人带马冲进了帐篷。这顶帐篷居于营地中央,明摆着是汉人首领的寝帐,其他几名匪首见状,担心野狼抢了头功,也跟着冲了进去。

    野狼冲进帐篷,只见偌大的帐篷里点着十几盏油灯,并不见一个人影。他正在诧异,却觉得身子一空,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沙坑。还没等野狼反应过来,他已经连人带马摔下坑去。野狼能够从当年与黑旋风的冲突中逃脱,也不是易与之辈,他情知中计,从马上一跃而起,窜向沙坑的边缘。

    眼看着野狼就要跳出沙坑,他正得意之时,忽然便觉得眼前一黑,一个庞然大物当头砸了下来。这个庞然大物并不是帐篷里预设的什么机关,而是另一股马匪的匪首。那名匪首也不知道是为了和野狼争功还是争女人,反正他一头便撞了进来,自然也免不了掉落沙坑的命运。

    野狼跃起在半空,根本无力闪避,于是又被硬生生地砸回坑底,紧随其后的那个匪首便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上。不仅如此,几乎在一瞬间又有两名匪首掉了下来。被压在最底下的野狼顿时骨断筋折,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可怜在西域横行多年的匪首野狼,当年逃过了与黑旋风的火并,今天却在荒野中的这顶帐篷中,连敌人都没看见便一命呜呼了。

    半边云并没有像野狼那样不要命地冲在前面,他倒不是怕死,而是因为没有这个必要。他是这次偷袭的组织者,只要行动取得成功,即使他不杀一个人,头功也是他的。半边云跟在大队匪徒后面悠闲地来到营门口,只见守门的两名士兵身上插着数十支羽箭兀自不倒,忍不住轻轻挥动手中的弯刀,一颗头颅滚落下来,扬起一篷稻草。

    “不好!中计了!”半边云这才发现,营门口哪里是两名士兵,分明是两具稻草人,而匪徒们大多已经冲进了营地,却没有注意到这两个“死人”居然没有一丝血腥味。半边云还没来得及向自己的手下示警,营地里已经腾起一片火光。

    最先冲进营地的匪徒大多扑进了帐篷,而他们和野狼看到的情形一样,帐篷里都是空无一人。但是每顶帐篷里却都挖着沙坑,点着油灯。慌乱是,许多匪徒摔落沙坑,也有许多帐篷被不慎撞倒,油灯点燃了帐篷。

    不过,几十顶帐篷还弄不出多大动静。可是,随后冲进去的匪徒已经扑向了那些满载货物的车辆和驼队。谁都知道这支汉人商队携带了大量贵重的商品,这些匪徒本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又怎么肯等到战事结束以后分赃的那一刻?

    可是,等他们打开货物一看,哪里有什么丝绸和瓷器,全是一些易燃之物,甚至还些硫磺、硝石。这些“货物”都紧挨着帐篷,帐篷已经烧着了,夜晚的风又大,这些“货物”很快也噼哩叭啦地烧了起来,整个营地转眼变成一片火海。

    火光熊熊,映红了荒漠的夜空。烈火中,匪徒们正在苦苦挣扎,濒临死亡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离营地不远处,数不清的黑影正从数个方向包抄过来。刚才,松软的沙地和烈烈的寒风遮盖了匪帮的马蹄声,现在,沙地和寒风同样成了汉军骑兵最好的掩护。

    多年刀头tian血的日子,让半边云变得异常机警,他发觉不妙,顾不得陷入绝境的手下,勒转马向着北边的沙丘狂奔过走。借着营地里的火光,半边云已经看见沙丘方向空无一个,汉军人数毕竟有限,想必不可能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那片沙丘便是汉军留下的漏洞,只要翻过了那个沙丘便是一望无际的荒漠,他便如鱼儿入水,谁也休想再抓到他。

    忽然,沙丘上冒出了无数人影,当中一人白衣飘飘,正是他在西城人群中见过的那个汉人首领。

第644章 一片坦途

    前面突然被人挡住去路,半边云却下意识地扭头望向身后。在他的身后,紧紧跟随着千余匪徒,再往后还有许多被大火烧得焦头烂额的马匪正狼狈不堪地奔这里而来。半边云再看向前方的沙丘,虽然沙丘上的那些汉人都在暗处,看不太清楚,却大致可以判断出自己在人数上还是占些优势的。

    半边云心转如飞,突然大喝道:“小的们,冲上前去,只要抓住了那个领头的,大家还能有条活路!”

    那些仓惶逃窜的匪徒听到半边云的喊声,居然真的向这边靠拢过来,看来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不止是汉人明白,这也马匪也是门清得很。

    马匪们的骑术精湛,并不输于草原上那些匈奴人,很快便怪叫着逼近了沙丘。刚才攻击汉人营地的时候,半边云落在后面,现在他形势一变,他已经一马当先冲在最前。

    只见沙丘顶上的那个白衣汉人一挥手,沙丘上无数寒光闪过,破空之声不绝于耳,马匪们纷纷栽倒在黄沙中。沙丘上的汉军人数虽然不多,但是三段式射击法却可以保证他们不停地射了箭矢,只是这样一来,箭雨也就不可能太密集。

    不太密集的箭雨还是给了精于骑射的马匪一些机会。半边云能够当上这么大一支匪帮的首领,自然也有他的过人之处,他毫不犹豫便抓住了这个机会,手中的弯刀舞得如车轮一般,将射到近前的箭矢一一拨开,很快便冲到沙丘前面,不远处那个汉人首领的面容已经清晰可见。

    半边云的心头一阵狂喜,只要再往前冲几步,就可以抓住那个汉人了。忽然,一支羽箭射来,正中半边云座下战马的脖颈,那马“啾”的一声悲鸣,人立而起。半边云他们可没有马镫,全靠自己的骑术来控制马匹,现在这马突然“起立”,而半边云正在全神贯注地拨打箭矢,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被抛了出去。

    好个半边云,动作甚是灵活,就着沙地轻轻一滚,又向前冲了几步,离着那个汉人首领更近了。突然,一阵外心的疼痛传了过来,半边云的右腿一软便跪倒在沙尘里,他的右膝上已经插了一支羽箭。“嗖嗖嗖”,又是数十支羽箭直奔半边云射了过来。半边云拚命地挥舞着弯刀,左臂上又是一麻。

    又有十多个匪徒冲了过来,他们都是半边云身边的亲信,看到半边云倒地不起,纷纷围了过来。这时,沙丘上的箭雨忽然停了,数百名骑士挥舞着马刀冲了下来。有几个匪徒迎上前去,转眼间便身首异处。装备了马镫、马掌、马刀的精锐大汉骑兵,岂是这些小小的匪徒可以阻挡的。

    半边云见此情景却是精神一振,他自恃还有几分武艺,如果和这些汉人面对面地拚杀的话,绝对不会逊色于他们。就在半边云挣扎起半个身子的时候,一骑马飞快地从他身边跑过。半边云只在匆忙间看到一柄长刀带着红色的光芒从他面前一闪而过,然后一具无头尸体便缓缓地倒在地上。

    营地的另一边,几十个匪徒在被半边云称为“老二”的匪首带领下向黑暗中奔逃,前方一支人马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一人手持一对奇怪的兵器。老二在西城多日,清楚地记得汉人首领身边整天跟着一个大汉,手里拿的正是这两件兵器。能够跟在刘欣身边的人自然武艺不可小瞧,老二为人狡诈,武艺却是平平,当下想也不想掉头就走。身后传来一阵大笑,老二更是惶惶。他却不知道,那名大汉发笑是因为自己无意间将两件兵器用力碰在一起,结果断成了四截。

    典韦的大铁戟是用上好的镔铁打造,自然不可能随便一碰就会断掉,那断掉的也就不可能是大铁戟了。其实那个大汉根本就不是典韦,而是典韦手下的一名亲卫假扮的,他手中拿的也不是什么大铁戟,是一对木头做成的“假冒伪劣产品”,真正的典韦还在西城的于阗王宫负责保护貂婵她们。亲卫看到自己用一双假兵器居然就吓退了那群匪徒,自然要开怀大笑了。而老二他们无论是继续向前冲,还是掉头逃跑,都躲不掉被消灭的下场。

    这一切根本就是刘欣布下的一个局。他故意放缓行军速度,又将宿营地都放在野外,就是要将半边云的匪帮引出来。本来半边云还是很有耐心的,但他的手下却早忍不住了,半边云也只能提前行动。

    刘欣既然要引出半边云,就不可能不在周围布下许多侦骑。当半边云纠集了近万马匪,自以为隐密地潜伏到汉人营地周围的时候,行踪却早已经落入了训练有素的大汉侦骑眼里。而半边云又自作聪明地将偷袭的时间推迟到黎明之前,更给了汉军从容布置的时间。

    为了布下这个局,刘欣也是煞费苦心。这一路行来,许多人已经知道他携带着女眷,如果没有女眷同行,很有可能会引起马匪的疑心。但这毕竟是刀光剑的血腥厮杀,刘欣可不想让貂婵跟在他身边冒险。于是刘欣亲自动手,改装了一辆马车,至少从外表看,这辆马车和貂婵乘坐的那辆没有什么区别。当然,马车上还坐了几个女人,这些女人都是于阗王宫中的宫女,只不过换了汉人的衣衫,蒙了面纱而已。

    貂婵留在了西城,身边自然需要有得力的干将保护,于是典韦只好带着三百名亲卫留了下来。但是一路上,典韦都是跟在刘欣身边的,尤其是他使用的那对大铁戟太过惹眼,为了不引起马匪的怀疑,刘欣只好挑选了一名和典韦身形差不多的亲卫来假扮他。不过,典韦的大铁戟却不能交给他,只好用木头做了一对来代替了。

    有了详细的引狼计划,还需要对周围的地形极度熟悉才是。这时候,自告奋勇的皮山王萨阿丁便有了用武之地。萨阿丁虽然是皮山王,但是皮山的人口太少,他虽为国王,有些事情也不得不亲力亲为,就像这次亲自跑到西城求见刘欣一样。这样做也有一个好处,他对周围的环境非常熟悉,于是,萨阿丁便成了比拔古力更加称职的向导。

    刘欣并没有将这个计划告诉拔古力,这倒不是因为是欣不信任拔古力。相反,拔古力一路上多次苦劝刘欣尽快赶路,不要在野外留宿,都足以表明他是一个合格和负责任的向导。刘欣没有将计划告诉拔古力,是因为这个计划根本无须拔古力知道,也不需要他的配合。结果,拔古力没有能够劝动刘欣,自己却两天没敢合眼,到了第三天终于把自己累倒了,当汉军士兵悄悄从营地中撤出来的时候,还是刘欣特意安排士兵将拔石力从营帐上背了出去。

    此时,拔古力就站在刘欣身边,看着凶悍的匪徒一排排倒在血泊当中,将身下的沙地染成一片血红,又看着营地里的熊熊大火,长叹一声说道:“可惜了那些骆驼。”

    对于生活在沙漠中的人来说,骆驼是他们最忠实的伙伴,在很多关键时刻甚至可以救下主人的性命。为了不引起马匪的怀疑,军营里还是留下了不少骆驼和马匹。刚才的熊熊烈火中,甚至可以听见驼马的悲鸣。刘欣非常理解拔古力的心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只有消灭了这些马匪,驼队才能够来去自如,否则,将会死更多的骆驼。”

    这时,黄忠已经策马来到刘欣面前,拱手说道:“启禀主公,马匪已经全部肃清!”

    因为典韦留在了西城,而魏延的武艺又不及黄忠,为了确保这次诱杀马匪计划的成功,刘欣是要以自己做诱饵的,来吸引那些在营地伏击中漏网的匪首。诱饵总是有些危险的,因此刘欣特意将黄忠调到了自己身边,而另派魏延去指挥第五军团的其他将士远远地跟在后面。

    计划虽然大获成功,不过刘欣还是有些不放心,沉声问道:“可有半边云的下落?不抓住半边云,事情就不能算完!”

    黄忠解下马鞍旁边悬挂的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高高举在手上,说道:“回主公,据被俘的匪徒交代,这就是半边云。”

    拔古力赶紧走上前支渠,仔细一瞧,转身对刘欣说道:“恭喜大人,此人果然就是半边云。”

    半边云的行事风格与黑旋风完全不同,他不仅大肆招揽匪众,而且喜欢出风头,每每劫掠商队总要在那些战战兢兢的商人面前显摆一把,因此认识他的人甚多,就连拔古力都曾经见过他几次,所以一眼便认了出来。

    刘欣也已经认出来,这颗人头正是那个嚣张地冲向自己的匪首,不由点了点头,说道:“如今黑旋风和半边云两支匪帮均已瓦解,从此西域一片坦途了。”

    在荒漠中,这些隐藏在暗处的马匪,其危害要比那些反对刘欣重建都护府的国王们大得多。今夜这一战,横行西域诸国的数支匪帮几乎全军覆没,剩下的一些小匪帮力量有限,甚至不是一些强大商队的对手,已经不足为虑了。

    黄忠将半边云的人头扔到地上,又拱手说道:“那些俘虏要如何处置,请主公示下。”

    “让他们各自指认,凡是指认出匪首的,赏银百两。”刘欣挥了挥手,说道,“等他们指认结束,所有的匪首就地斩首,其余普通匪徒当场释放,让他们今后好自为之。再传我将令,全军集合,立即出发,务必在今天日落前赶到皮山!”

第645章 急行军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除了那些已经死于乱军之中的,近百名大大小小的匪首很快被指认出来。这里面也有几个本是小喽啰,现在却被人诬指成了匪首,可是几十个人齐声喊冤,刘欣又哪来的功夫去一一甄别,全部一刀了事。刘欣要的只是对西域众马匪的威慑,目的达到就行了,可不会替他们去考虑什么公平正义。

    “勇”于指认匪首的那些匪徒当场便获得了刘欣承诺的赏金,只不过刘欣没有携带那么多现银,发给他们的都是大汉钱庄银票,面额一百两。拿着这些花花绿绿的漂亮纸片,匪徒们哭笑不得,但是谁也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

    刘欣说了,这些银票在大汉比现银还要好使,如果不信,他们可以拿着这些银票去设在玉门关内的大汉钱庄兑换。当然了,如果他们觉得不方便的话,也可以用银票向大汉商队换购商品。匪徒们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这里,没有人敢跑到玉门关去,至于大汉商队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来到西域。

    据说指认出匪首的这些匪徒回去以后,都感觉自己上了刘欣的当,在心里将他咒骂了千百遍。许多人都把那张花花绿绿的银票撕碎了,或者一把火烧成灰烬。直到一个月以后,进入西域的大汉商队陆续多了起来,才有一个匪徒试着拿了一张银票去向商队换取物品,竟然可以折抵现银一百零五两。消息传出去以后,悔青肠子的大有人在。这只是后话,咱们暂且按下不提。

    砍完了人头,接下来便是打扫战场,这也是汉军日常训练内容之一,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那些马匪的尸体,无论是被乱箭射死的,还是被大火烧死的,抑或被马刀劈成几段的,还有那些死伤的马匹和骆驼,也都埋了起来。反正这里是沙漠,挖个浅坑并不是很费劲的事情。

    现在集结在刘欣面前的已经有八千名骑兵。除了随行的五千名骑兵外,另外三千名骑兵是得到消息以后连夜赶来加入伏击的,刘欣必须带领这八千名骑兵尽快赶到皮山。因为,如果他估计得不错,大宛、疏勒和莎车的三国联军也会在近几天出现在皮山一带。既然皮山王萨阿丁如此主动,刘欣自然要保证皮山的安全,他要以雷霆之势一举击溃三国联军。

    刘欣从队伍中挑出了一百精锐,这一百人将留下来护送拔古力和那些几个假扮成他家眷的女人返回西城。现在队伍中有了萨阿丁,自然不再需要专门的向导,不过,拔古力还算称职,而且魏延率领的大队人马也需要由他带往皮山。虽然肃清了半边云的匪帮,但也难保仍然些小匪帮蠢蠢欲动,刘欣自然要保证拔古力的安全。不过,回去的路上,什么时候该启程,什么时候该休息,却全由拔古力作主,倒没有人再让他为难了。

    这里并不是刘欣在中原修建的那些宽阔平坦的大道,而是风沙肆虐、酷热难耐的沙漠。前面不到一半的路程,他们足足走了三天,虽然有刘欣故意放慢速度的原因在里面,但剩下这一多半的路却要在一天内赶到,是个艰巨的任务。

    萨阿丁虽然常年生活在沙漠中,却也觉得这是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刚想出言劝止,可是看到刘欣坚毅的眼神,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了。

    士兵们开始忙碌起来,做着各种准备工作。这些士兵在凉州驻扎了近一年时间,凉州也有沙漠,他们平时经常去沙漠中进行长距离行军的练习,知道自己该做哪些事情。

    所有的马蹄都用布条包裹了起来,这样做并不是为了防止发出声响,因为在沙地里奔行,即使发生声响也极其有限。别看现在天没有亮,周围还透着丝丝凉意,但等到太阳出来,尤其到了中午,地面上沙砾往往会被晒得滚烫。在这种情况下,钉了铁掌的汉军战马比普通的马匹更容易烫伤马蹄,所以要先行将马蹄包裹起来。

    许多不必要的装备也被抛弃在路边,所有的士兵都只随身携带弓箭、马刀和三天的干粮。毕竟皮山只是个小国家,即使能够按时抵达那里,刘欣也不敢保证他们就负担得起八千人的给养,多带一天的干粮,或许就能够支撑到魏延大军的到来。

    但是有一样东西,所有人都没有抛弃,那就是水。不仅如此,就连已经喝空了的水囊,所有人也都坚持带在身边。哪怕为了减轻负担,将身上的钱财抛却,也没有一个人放弃水囊。因为所有人都清楚,在沙漠中行军,最重要的就是水了。不仅人需要水,就连他们的好伙伴战马也离不开水。

    一盏茶以后,骑兵们重新集结完毕,刘欣大手一挥,沙地上卷起一片尘烟,直往皮山方向去了。此时,遮住月亮的那片乌云已经不知去向,皎洁的月光下,一队骑士默默地向西奔驰。沙漠的夜晚冷得出奇,士兵们又抛去了多余的衣服,有些人的脸已经被风刮得发紫,但是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叫苦,甚至连马儿都懒得嘶鸣。终于,东方升起一缕曙光,所有人这才觉得身上有点暖意的。

    队伍在一片沙丘后面稍事休息,吃了点东西,又喂了一会战马,便继续上路。天虽然亮了,可是在沙漠里行军依然无聊得紧,四周的景色一模一样,除了偶尔可以见到几株枯死的胡杨树依然屹立不倒,满眼都是黄澄澄的沙子。走着走着,这天就热了起来,马上的骑士热得晕头转向,胯下的战马也“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因为现在是急行军,可比不得平时慢吞吞的走路,人和马都要累很多。奔驰了一个时辰,前面出现一片绿洲,那是沙漠里的一个小村子,刘欣立刻下令休息。其实也不能算是休息,虽然停止了前进,士兵们却闲不下来。一个个虽然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却必须抓紧时间补充水源,将随身的水囊灌得满满的。喂饱了战马,还需要将裹在马蹄上的布条解下来,将马牵到湖泊中洗个澡,既是清洁,也是降温,以保证马儿有足够的体力。

    就这样,从凌晨一直奔行到傍晚,又来到一处小村子,而天色也再次暗了下来,整个队伍已是人困马乏,还是没能赶到皮山。萨阿丁打马来到刘欣身边,说道:“大人,这里已经属于皮山地界。刚才小王问过村民,他们都没有听说皮山城里有什么外敌入侵。从这里到皮山正常行军也不过大半日的路程,不如先在村子里休息一晚,明天继续赶路不迟。”

    刘欣摆了摆手,说道:“这个村子太小,容纳不下这许多人马,而咱们的帐篷昨天晚上已经全部烧毁,总不能让将士们露宿挨冻吧。既然从这里到皮山只剩下大半天的路程,那咱们就加把劲,争取两个时辰内赶到皮山!”

    不顾萨阿丁的劝阻,大队人马离了这个小村子,继续向皮山城疾驰而去,终于在半夜时分来到了皮山城下。此时的皮山城,城门早已紧闭。不过,有皮山王萨阿丁在,倒也不用担心叫不开城门。

    进了皮山城,萨阿丁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但是看到那些年轻的汉军士兵们却依然保持着整齐的队形和挺拔的身姿,他也只好强自撑,内心却已经对这支军队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他却不知道,汉军士兵们之所以能够撑下来而没有一个人掉队,都得益于他们平时艰苦到几乎苛刻的训练。至于刘欣,由于每天坚持练功,他的体质也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

    萨阿丁简单地询问了一下城内的情况,便赶紧走到刘欣身边,告诉刘欣,在自己离开的这几天,皮山城内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然后,萨阿丁便热情地邀请刘欣今天夜里就睡到他的王宫去。

    在西城的时候,萨阿丁已经亲眼看到过于阗王献象将自己的王宫让给了刘欣暂住的。于阗可比他的皮山强大多了,既然献象都肯让出自己的王宫,那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所以,他邀请刘欣住进王宫的时候,一脸的诚恳。

    刘欣却笑了笑,说道:“不必了。这一路上你也吃了不少苦,赶紧回去歇着吧,我和我的将士们住在一起。对了,你让人找些御寒的衣被过来就行。”

    这是一个特权时代,谁也不会提出来要求官兵平等,如果刘欣自己住进温暖的王宫,甚至怀里再抱上几个美人,在别人眼里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刘欣自己却不这样看,他要和自己的将士们在一起同甘共苦。马上就会有一场大战在等着这些年轻的士兵,决定战争胜负的最大因素还是人,而士气在这里面又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果然,得知刘欣今天夜里会和他们呆在一起,整支队伍都沸腾了,在荒漠上奔行一天一夜所带来的疲劳仿佛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萨阿丁劝不住刘欣,只得自己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王宫。他今天实在太累了,就连小别数日的王妃想和他亲热一下,他都提不起精神,头一挨上枕头便打起了呼噜。

    这一觉,萨阿丁睡得很沉,从来也没有睡得这样香甜过。突然,他从睡梦中被人摇醒。萨阿丁费力地睁开眼睛,只见他的王妃正一脸焦急地说道:“大王,你快醒醒,城外来了许多军马。”

第646章 短兵相接

    萨阿丁迷迷糊糊地说道:“宝贝儿,别害怕,那些汉人是我昨天夜里带进城来的。”

    王妃又使劲摇了摇他,说道:“不是城里,是城外!”

    萨阿丁这才大吃一惊,一骨碌爬起来,大声说道:“什么?城外有军队?快,快扶我去见刘大人。”

    虽然是在皮山城中,刘欣可不会将自己军队的安危寄托在皮山守卫的身上。进城以后,他一面派人接管城防,一面调派侦骑四处巡查。当城外的军队离皮山还有三十里的时候,行踪就已经被刘欣派出的侦骑掌握了。

    当萨阿丁气喘吁吁地赶过来的时候,刘欣已经登上了皮山城头,并且下达了准备出击的命令。

    鄯善的国都扜泥城的城墙不过一人多高,而皮山更加弱小,它的城墙可想而知,恐怕比起汉军在野外扎的营盘也强不到哪里去。而城外却全是黑压压的军队,足有四万多人。这种情况下,与其消极固守,不如主动进攻。

    正如刘欣所料,城外的便是大宛、疏勒和莎车的三国联军。大宛使者延塞回到贵山城,将在西城见到的情景报告给蓝封,又添油加醋地叙述刘欣的蛮横无礼,当然也少不了为自己表一番功,说他已经探听了汉军的虚实,不过三千多人。

    蓝封本来就有野心,听说汉军不过三千多人,就动起了心思,尤其是听说汉人使团中携带着大量丝绸,还有比丝绸更加珍贵的瓷器时,蓝封彻底下定了决心。

    大宛要想出兵攻打汉人使团,必须要经由疏勒、莎车两国,这也是上一次蓝封联合疏勒、莎车有主要原因,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而疏勒、莎车两国使者也都向他们的国王汇报了在西城的所见所闻,尤其侧重强调了汉军的规模。本来就有联系的三方一拍即合,由大宛出兵两万,疏勒、莎车各出兵一万,迅速组建了一支联军。两万人对于大宛来说算不了什么,对于疏勒和莎车来说,几乎是举全国之力了。

    也不知道是听说汉人使团携带着如此贵重的物品,让蓝封按捺不住想要先睹为快,还是因为欺负汉军人少,想要建立不世战功,反正蓝封这次来了个“御驾亲征”。不仅如此,他还要求疏勒王坎贝林和莎车王古木基也一并前来。这两个国王虽然不太情愿,但是迫于压力,只得跟着蓝封一起行动。其实,蓝封此举也有他的用意,只要这两个国王一起前来,就已经牢牢地绑在他的战车上了。

    既然得知汉军只有三千人,蓝封就不打算再玩偷袭的老把戏了,而是准备光明正大地与汉军决一死战。要与汉军光明正大地打一仗,必然要经过皮山。本来皮山这样的小国,蓝封都懒得理他。但是延塞在返回大宛途经皮山时,却听说皮山王萨阿丁已经主动前往于阗,抱刘欣的大腿去了。

    蓝封自是勃然大怒,等会合了疏勒和莎车两路人马以后,立刻挥师直指皮山,这才出现在皮山城下。

    萨阿丁爬上城头,看到城下居然来了这么多人马,不由大吃一惊。说实话,除了前天夜里在野外与马匪那一仗,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军队。

    不过,见识过大汉的军威,而且城里就八千大汉骑兵,萨阿丁明显镇定多了,他朝着城下看了一会,忽然激动地说道:“刘大人,想不到疏勒王和莎车王全来了,你看,那边就是他们两个,站在他们中间的不会是大宛王吧。”

    原来,萨阿丁虽然不认识蓝封,却认识坎贝林和古木基这两个近邻。听说疏勒和莎车两国的国王亲自来了,刘欣也是颇感意外,他拿起千里镜朝着敌阵观望。

    敌阵中间有一辆巨大的马车,驾车的马居然达到了八匹之多。马车上,三个身着华丽丝绸衣服的男子坐在一起,正对着城头指指点点。他们的身前摆着各种瓜果和美酒,他们的身边却是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刘欣放下千里镜,冷笑道:“行军打仗还要这般享乐,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传令三军,准备出击,谁能活捉马车上那三个家伙,记大功一件!”

    萨阿丁知道刘欣在西城外还留有六万多军队,虽然他从来没见过六万人集合在一起是怎么壮观的场景,但是他敢肯定,那支军队绝对比城下的敌军要多。听说刘欣想要出击,萨阿丁慌忙劝道:“大人不可鲁莽,何不等待援军到来。”

    “放心吧,刘某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天下无敌的大汉骑兵是怎么横扫千军的,再让你好好见识一下东方的战争智慧。你就组织城里的百姓杀牛宰羊,准备好美酒,等着犒劳我的将士凯旋吧。”刘欣拍了拍萨阿丁的肩膀,又朝着城外马车的方向一指,说道,“看到没,那里有几个美人,想必是大宛王把他的妃子都带来了。我叫儿郎们抓过来给你暖暖被窝。哈哈,哈哈……儿郞们,杀!”

    伴随着刘欣的一声令下,皮山城的西门缓缓打开,三千名大汉铁骑如一支利剑直插城外的敌阵。

    坐在那辆巨大马车中央的正是大宛王蓝封,他虽然没有来过皮山,却也知道皮山只不过是个人口数千的小国。以四万大军攻打一个连老弱妇孺在内不过数千人的,还不是抬抬脚就可以踏平的事情吗?蓝封和坎贝林、古大基悠闲地喝着葡萄美酒,他们手下的将领不紧不慢地做着攻城前的准备。

    忽然,蓝封便看到皮山的城门打开了,一队数千人的骑兵直奔他们冲杀过来,不由诧异地问道:“你们不是说城中只有三千多百姓吗,哪里来的这许多骑兵?难不成连三岁孩童也能够骑马射箭?”

    莎车离着皮山最近,古木基对皮山国的情况再了解不过了,听了蓝封的问话,他也抬起头来,一脸的茫然。却见延塞策马过来,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王,不好了,是汉军,汉军杀过来了。”

    “汉军?你不是回报说,汉军一共只有三千多人吗?看这情形,汉军全在这里了。那不是说汉人的使团已经到皮山了吗?”蓝封“霍”地一声从车上站了起来,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不待延塞回答,忽然兴奋地说道,“这样也好,那倒省却了咱们好多事情。孩儿们,杀进城去,放假三天!”

    依着蓝封的打算,他们本来就是要攻进城去的,现在城里的士兵竟然主动冲出来送死,那是再好不过。可是他手下的士兵还在做着攻城的准备,排在前面的都是些扛着各种攻城器具的步兵,根本就来不及排好迎击骑兵的阵形。

    大宛虽然出产良马,最著名的就是汗血宝马,但百姓却大多是以种植各种作物为主的农民,而不是像匈奴那些的游牧民族。大宛的骑兵空有良马,骑射的水平却委实一般,战术素养更是一点都谈不上,蓝封的命令已经下达了半天,那些骑兵还悠哉游哉地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左翼的莎车骑兵率先迎了上前。

    莎车和疏勒两国半农半牧,士兵的骑术要精湛得多,但是他们的骑术再高,也不可能超过匈奴骑兵,而匈奴骑兵在刘欣的大汉骑兵面前根本不堪一击,那么这些骑兵又能有多少胜算呢。

    在没有装备马镫的情况下,骑术再精湛,也只有少数人才可以在战马疾驰的情况下拉弓射箭,更不要说挥刀劈杀了。莎车国的骑兵足有五千人之多,这些骑兵迎上前的速度并不快,他们需要在距离汉军一箭之地的时候停下来。只有在战马停止奔跑或者速度很慢的情况下,他们才能发挥他们骑射的战力。

    但是,当他们离汉军还有两箭之地的时候,汉军抢先开始攻击了,一波又一波的箭雨向他们射了过来。联军士兵惊讶地看着汉军的举动,不相信汉军的弓箭可以攻击这么远的距离。更令他们惊讶的是,汉军骑兵在射箭的过程中竟然没有丝毫减速。这才是真正的且骑且射,这样的骑射能力,就连他们当中最优秀的勇士也做不到,而他们对面的数千汉军骑兵却都具备这样的能力。

    三国联军的许多士兵都惊呆了,甚至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的箭雨到了面前都忘记了闪避。直到身边传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这些士兵才惊觉过来,纷纷做出各种躲闪动作。

    就在他们这一迟疑间,汉军骑兵已经冲到面前,抽出了锋利的马刀。莎车骑兵还没来得及用弓箭进行哪怕一波反击,战局就进入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刻。莎车骑兵几乎想都没想就跳下战马,抽出弯刀。让他们骑在马上弯弓射箭还勉强可以,但让他们在马上挥舞弯刀,却没几个人可以做到。

    然而,还没等他们做好准备,汉军骑兵手中的马刀已经当头劈了下来。人的力量加上战马的力量,再加上战马奔驰的冲劲,这一刀之威势不可挡。莎车骑兵顿时人仰马翻,一眨眼的功夫,汉军骑兵已经将乱哄哄的莎车骑兵军阵撕成了两半。

第647章 汗血马

    蓝封在马车上看到汉军骑兵势如破竹,直奔他们这边杀了过来,不由大惊失色,手中的琉璃酒盏也掉了下去,摔得粉碎,连声说道:“快,快拦住他们!”

    刚才就开始集结的步兵现在已经反应过来,纷纷涌了向前,只是仓促之间难以组成有效的阵势,地上也抛弃着许多攻城用的长梯、巨木。面对斗志正盛的大汉骑兵,这些步兵无异于以卵击石。但是,这么多人一起涌了向前,却也让汉军骑兵的冲击为之一滞,很快陷入了一片混战。

    骑兵最为倚仗的就是冲击力,如果陷入重围,战斗力比起步兵来并不会强上多少,有些时候甚至还不如步兵。看到汉军骑兵与联军战成一团,蓝封松了口气,抽出随身的弯刀,朝着前方一指,大声说道:“都围上去,杀光他们!”

    但是蓝封这口气松得太早了,刘欣麾下的大汉骑兵又岂是寻常骑兵可比。三千名大汉轻骑就像一条翻江倒海的巨龙,在层层包围中左冲右突,杀得联军鬼哭狼嚎。虽然也不断有士兵从马上栽下来,不过,后面的士兵很快便填补了他的位置,整支骑兵始终保持着整齐的队形。只要队伍不被截断,就算陷入了重围,他们也有把握杀出去。

    联军士兵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强大的骑兵,眼看着自己的同袍接二连三地倒在敌人的马刀之下,许多人已经心生胆怯,包围圈开始松动了。蓝封拚命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催促士兵们向前。坎贝林和古木基也坐不住,一起站了起来,早有随从牵过马来,两个人一齐跃上马,向自己的队伍奔驰过去。没有他们的亲自压阵,疏勒和莎车两军退得更快。

    刘欣面色凝重地注视着城下的激战,看到已经渐渐松动的包围圈又紧了起来,他的心也不由得一紧。这些年轻的士兵昨天晚上还和他住在一起,可是,已经有许多人再也回不了中土了。骑兵作战,最糟糕的就是陷入重围,但是刘欣却不得不这样做。敌众我寡,只有出奇制胜,他在等。

    突然,在敌阵的左右两侧分别扬起一阵烟尘,刘欣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就在那三千名骑兵陷入苦战的时候,刘欣另外派出了两支人马,分别绕到敌阵的侧翼,他就在等这两支骑兵杀到。这是刘欣制定的分进合击战术,敌人的阵形在围攻那三千名骑兵的时候已经全乱了,而从左右两侧奔驰而来的伏兵扬起大片烟尘,根本无法判断出他们究竟有多少人。一支三千人的骑兵已经够他们头疼的了,现在又一下子冒出两队人马,他们的军心必定大乱。

    刘欣转身说道:“汉升,现在该你出马了!”

    黄忠抱拳道:“末将定将大宛王的人头献于主公面前!”

    城门再次打开,黄忠手持大刀,一马当先,身后是一千名骑兵挥舞着马刀直扑蓝封的马车。

    蓝封看着包围圈渐渐收紧,正想像着马上就可以消灭这支汉军骑兵,忽然便见得自己这边阵脚大乱,正犹疑间,便见延塞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说道:“大王,不好了,汉人还有数不清的伏兵从两边杀过来了,咱们快跑吧。”

    此时,联军已经大乱,被围在垓心的那支骑兵感觉到周围的压力陡轻,趁势向外杀了出去。

    见此情景,蓝封也慌了神,连声说道:“快,快撤!”

    他这辆马车十分巨大,甚至可以让侍姬在上面献舞,因此准备了八匹马来拉着。这八匹马都是大宛国内最好的马,耐负重,善奔跑,驾车的驭手也是百里挑一的。听到蓝封的命令,车夫赶紧拨转马头。虽然马车很大,还是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掉了个头,向着西方奔去。

    黄忠远远地望见那辆马车艰难地掉了个头,向着西方而逃,大刀一挥,从后紧追不舍。一队数百人的大宛骑兵冲了过来,拦住黄忠的去路。黄忠二话不说,大刀左砍右劈,手下无一合之将,丢下一路的死尸。

    被这队骑兵阻得一阻,黄忠离着蓝封的那辆马车又远了数十步。但是拉车的马再好,车夫的技术再高,马车终究是跑不过战马的,何况还是这样巨大的一辆马车。转眼间,黄忠又追近了数十步。

    眼看自己的国王面临着极度危险,又一队大宛骑兵围了过来,免不了又是一番厮杀。几番追击,死在黄忠和他那队骑兵刀下的大宛将士已经不下千人,而他们离蓝封的马车也越来越近了。

    蓝封眼看着形势不妙,纵身跃上一匹驾车的大宛良马,挥起弯刀,将驾车的绳索一刀斩断,反手一刀背,狠狠地砸在那匹马的马屁股上,那马吃痛,撒开四蹄往前方窜了出去。

    那辆马车本来有八匹马拉着,突然少了一匹马,整辆车子便失去了平衡,纵使那名驭手的技艺再高,也难以操纵,马车歪歪扭扭地奔出去十多步,终于倾覆在沙地里,惹得车上的女子发出阵阵凄厉的尖叫,夹杂在周围此起彼伏的喊杀声、惨嚎声当中,显然格外地诡异。

    黄忠的眼力甚好,早看到蓝封纵马逃窜,他挥舞着大刀从翻倒在沙地里的那辆马车旁边冲过,依旧从后面紧紧追赶。但是蓝封骑乘的是一匹真正的汗血宝马,随着那马一路狂奔,整个马身已经变成了一片红色。

    其实,汗血马并不是奔跑起来以后真的会流血,而是这种马本来就是枣红色或者栗色,出汗以后局部的颜色更加鲜艳,给人流血一样的感觉。但是,这种马奔跑的速度相当快,虽然做不到日行千里,每天跑过六七百里还是没问题的。尽管黄忠的座骑也是精选的好马,却也赶不上汗血马的速度,眼看着他与蓝封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

    黄忠情知追赶不上,“吁”的一声勒住战马,挂上刀,摘弓搭箭,弓拉满月,箭如闪电,照着蓝封的后心射了过去。

    此时,双方已经拉开两百多步,正常情况下,就算研究院出产的最好强弓也难以射到这个距离。可惜蓝封遇上的是黄忠,那可是大汉的弓神,这一箭不偏不倚正中蓝封的后心。只不过距离太远,强弩之末势不可以穿鲁缟的道理对于弓神也同样适用。蓝封的身子晃了晃,背上插着一支羽箭,继续策马狂奔。黄忠收了弓,看着蓝封渐渐远去,最终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只得长叹一声,勒马而回。

    这时候,战场上的厮杀已经接近尾声。蓝封一逃,联军的军心更加溃散,一盘散沙似的联军士兵在四路大汉骑兵的来回冲杀下,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根本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汉军良好的训练这时候显现出作用来,尽管没有主将在现场直接指挥,整个骑兵队伍的作战却丝毫不乱,一切都按照平时的训练,该怎么来就怎么来。而且刘欣向来重视骑兵的建设,军中每五千名步兵才设置一名校尉,骑兵则是每一千人就设置一名校尉。战场上八千名骑兵便有八名校尉,这八名校尉此时就是八位临时指挥官,各自带领着自己的部下纵横驰骋,将骑兵的机动性和冲击力发挥到了极致。

    联军中起初还有些人想殊死反抗,但面对强大的汉军骑兵,很快便成了刀下之鬼。眼看着朝夕相处的同袍接连丧命,联军士兵求生的欲望逐渐占据了上风。虽然语言不通,还是有不少士兵抛弃了手中的兵刃,跪在沙地里磕头乞降。

    最终,四万联军士兵,逃走的不过寥寥数百人,被俘者竟有近三万之众,弹指间,一场大战便告结束。

    萨阿丁站在城头上,目睹了汉军骑兵摧枯拉朽般的攻势,对刘欣不由既敬且畏,忽然一拜到地,说道:“小王今日得见大汉天威,愿终其一生,唯大汉之命是从!”

    刘欣也没有想到战事结束得这样快,他愣了下神,这才将萨阿丁扶了起来,笑着说道:“只要你忠心事汉,刘某保你荣华一生。走,咱们出去看看,有没有捞到什么大鱼。”

    二人来到城门口,只见黄忠飞马而下,翻身跃下,拱手说道:“末将无能,叫蓝封那厮逃了,请主公治罪!”

    刘欣摆了摆手,呵呵笑道:“刘某刚才在城头上看得真切,汉升的英勇,果然无人敢当。蓝封逃了是因为他的马快,却不怪你。他逃就逃了吧,逃得了一时,难道还逃得了一世。”

    “多谢主公!”黄忠朝身后一招手,说道,“这些便是蓝封车上的六名女子,末将已经问过,两个是蓝封的妃子,另外四个是他的侍女,如何处置,请主公示下!”

    刘欣朗声说道:“汉升杀敌有功,萨阿丁忠心事汉,这几个女子你们两个分了吧。”

    黄忠慌忙说道:“末将不敢,末将只求能将蓝封驾车的马儿赐一匹给末将,末将于愿足矣。”

    萨阿丁也说道:“如此美人,只该侍奉大人才是,小王不敢有些非分之想。”

第648章 狗咬狗

    刘欣哈哈笑道:“萨阿丁,刚才刘某对你说过,要将蓝封的妃子抓来送给你暖暖被窝,你可不能令刘某食言啊。”

    “这?”萨阿丁略一迟疑,躬身说道,“那小王多谢大人美意了。”

    虽然同是国王,但皮山比大宛小得太多,就算坐到一起,恐怕蓝封也懒得拿正眼看他。现在,却有机会将蓝封的女人压在身子底下,萨阿丁哪里还会再矫情呢?

    刘欣拍了拍萨阿丁的肩膀,又转向黄忠说道:“汉升,驾车的马有什么好的?你不会是怕回去以后挨黄夫人的骂,不敢纳妾吧。放心,凡事有我作主。”

    黄忠讪笑道:“主公说笑了,这样小事哪敢劳烦主公。只是末将刚才看过了,驾车的都是好马,蓝封就是骑着当中一匹马跑掉的。可惜车子翻了,压坏了四匹。”

    刘欣并不懂马,却很清楚一匹好马对于冲锋陷阵的大将来说意味着什么。既然黄忠说那些都是好马,刘欣自然没有什么不相信的,他点了点头,说道:“蓝封将好马拿来拉车,难怪他会有今日之败。也罢,好事成双,马儿随你挑一匹,女人也赏赐与你。另外两匹,一匹留给恶来,一匹留给云长。”

    典韦作为一名战将,却很少有上阵厮杀的机会,整天呆在刘欣身边,沦落成了一名保镖,刘欣自己都觉得有些对不住他。现在一下子弄到了三匹好马,刘欣自然要补偿一下,分一匹给他了。关羽已经在刘欣面前抱怨过好几次,他的身量太重,连座下战马都被他压瘦了。本来,刘欣是打算将吕布留下的那匹赤兔马赏给关羽的,只是一时拿不定主意,索性先分一匹大宛良马给他。至于将蓝封的女人赏给黄忠和萨阿丁,完全就是为了羞辱蓝封,谁让他和刘欣作对来着?

    一队队的俘虏被押了过去,因为语言不通,汉军只负责看管监视,他们的身份自有萨阿丁派人帮着甄别。

    这些人其实都是大宛、疏勒、莎车等国的普通百姓,平时或放牧或耕作,战时才被临时召集起来。对于这些人,刘欣当然不能一杀了之。像疏勒和莎车,这次各出了一万人马,几乎将全国大半的青壮都抽了过来,如果将这些人全杀掉,那两个国家也就基本完蛋了。

    刘欣的打算是区别对待,等魏延的大军随后赶到,他就会押着疏勒和莎车的俘虏来到他们的国家,有了这些人现身说法,自可兵不血刃拿下这两个国家。将来疏勒和莎车都将在西域都护府管辖之下,这两个国家的百姓要生存,要发展,还离不开这些青壮。只要这两个国家彻底归服大汉,这些俘虏总是要释放的。

    至于大宛国的俘虏,刘欣却不会轻易就放他们回去。随着离大宛越来越近,关于大宛的情况,刘欣也越来越了解。大宛国境内有大小城池四十多座,如果刘欣想要拿下大宛,势必要一座城池一座地打下去。而沙漠运输不便,整个第五军团几乎都是轻装来到西域的,稍微大一点的辎重都留在了凉州,更不要说投石机这类的攻城器械了。没有这些攻城器械,即使攻打一座低矮的城市,也会付出较大的伤亡,刘欣可不希望自己的士兵无端地牺牲在异国他乡,他已经悄悄放弃了将大宛划入西域都护府管辖的计划。当然,这种放弃只是暂时的,等到中原平定,国富民强的时候,他还会回来的。

    虽然不打算进攻大宛,刘欣还是不会将这些俘虏释放回去。一方面,扣押着这些俘虏,可以削弱大宛国的实力。另一方面,刘欣要在乌孜别里山口和图鲁格尔特山口修建两座要塞,还要在乌即城附近修建一座大型集市,这些俘虏就成了非常好的免费劳动力。刘欣又怎么会放他们回去呢?

    皮山国的人口太少,虽然萨阿丁已经将城里的青壮无论男女都召集起来,投入到甄别工作当中,无奈俘虏太多,进展并不顺利。刚刚得到刘欣赏赐了几个美人,萨阿丁的热情也是空前高涨,匆匆向刘欣告了声罪,也加入到甄别的行列。

    没过多久,刘欣便听到那边传来一阵喧哗,接着便见萨阿丁兴冲冲地走了过来,学着汉人的样子拱了拱手,说道:“大人,古木基,古木基被抓住啦!”

    刘欣摸了摸脑袋,一头雾水地问道:“古木基是谁?”

    萨阿丁搓了搓手,说道:“古木基就是莎车王。”

    莎车和皮山是近邻,平时可没有少欺负皮山,经常要求皮山进贡这,进贡那。萨阿丁当然不情愿,只是拳头没有别人硬,不忍气吞声又能如何?现在好了,他抱了刘欣的大腿还没有几天,莎车王古木基居然做了他的俘虏,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蹦起来大呼三声万岁。尽管莎车王并不是萨阿丁抓住的,但在下意识间,萨阿丁已经将古木基归为自己的俘虏了,都怨这些年古木基将他欺负得太狠了。

    没能抓住蓝封确实让刘欣有几分遗憾,听说古木基却没能跑掉,刘欣不由大喜,说道:“快,带我去看看。”

    莎车王古木基很沮丧,他本来坐在蓝封那辆巨大的马车上喝着美酒,想像着攻进城以后,能够从汉人使团那里抢到什么珍宝,然后汉人便主动出击了。眼见着自己的骑兵就快撑不住,他只得放下酒盏,亲自上前压阵,结果还是一败涂地。蓝封跑,古木基当然也想跑。可是他已经冲到了前面,而且他的马也不够快。幸好他反应够快,明知道敌不过,赶紧抛了手中的弯刀,跪地乞降,又趁人不备,脱下了华丽的外衣,从死人身上剥了一件沾满血污的轻甲穿上。

    尽管古木基装扮成一个小兵,躲在人堆里毫不起眼,他手下的那些士兵也不敢把他供出来,但不幸的是,萨阿丁表功心切,亲自跑来甄别俘虏,一眼便把他给认了出来。

    刘欣围着满身血污的古木基转了一圈,仰天长笑,突然面色一沉,冷冷地说道:“古木基,刘某好心好意想要重建西域都护府,为西域诸国的百姓谋一点福祉,你推三阻四也就罢了,居然丧心病狂到派人假扮马匪伏击刘某,现在又大举兴兵,当真不知死活吗!”

    面对着刘欣的斥责,古木基不由脸色一变,但他旋即便垂下了头,低声下气地说道:“大人恕罪,小王也是支持重建都护府的,也想重归大汉治下,只是大宛王蓝封仗着兵强马壮,逼着小王和他一起对付大人,小王无奈……”

    刘欣冷哼一声,不等他说完,便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大声说道:“谁听你的一派胡言,来人,拖出去砍了!”

    古木基这才惊慌起来,连连叩首道:“大人饶命啊,小王,小王知道坎贝林在哪里。”

    萨阿丁附到刘欣身边小声说道:“坎贝林就是疏勒王。”

    刘欣“哦”了一声,抬了抬手,止住正要上前将古木基拖出去的两名士兵,说道:“那你说,他在哪里?”

    古木基死里逃生,很是松了口气,朝着不远处的另一堆俘虏一指,说道:“回大人,那里中间一排第五个便是。”

    萨阿丁颇有眼力见儿,不待刘欣吩咐,三步并着两步奔了过来,一把将那个俘虏提溜了出来,仔细一瞧,果然正是坎贝林。坎贝林是和古木基一起去给自己的军队压阵的,也是和古木基一起弃械投降的。虽然他比古木基更会伪装,瞒过了萨阿丁,却瞒不过始终和他相距不远的古木基。

    刘欣背着手一言不发地看着装扮成普通士兵的古木基和坎贝林,忽然举起手轻轻挥了两下。几名如狼似虎的士兵扑了上来,将这两个国王从地上拖起来就往城门口走去。

    古木基仿佛意识到什么,大声喊道:“大人,你不能这样啊,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杀我……”

    几个士兵浑然不理,继续拖着他们往城门走去,没有刘欣的命令,他们就是叫破喉咙也没有用。

    “等一下。”刘欣忽然叫住那两名士兵,再次走到他们面前,冷冷地说道,“古木基,刘某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刘某什么时候说过,要饶你性命的?你如果能说清楚,刘某便真的放过你。”

    古木基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连连叩首道:“刚才小王指认出了坎贝林,怎么说也算是将功赎罪,大人你……”

    说到这里,他忽然说不下去了。原来他始终都是一厢情愿,以为自己咬出了坎贝林,刘欣就会放过他。可刘欣确实什么也没有答应,是他自己没提条件就迫不及待地指出了坎贝林。正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露了馅,最终被萨阿丁揪了出来的坎贝林这下算是明白了,原来是古木基出卖了自己,不由破口大骂,还挣扎着向古木基扑过来。不过,两名士兵死死地按住他,他只有在原地蹦达,冷不丁地吐了古木基一脸口水。

    刘欣看了一眼正在狗咬狗的两个落魄国王,转过身去,轻轻摆了摆手。几名士兵正要他们拖起来,却听黄忠大声说道:“主公,且慢!”

第649章 疏勒王

    刘欣诧异道:“汉升莫非觉得他们不该死?”

    黄忠拱手说道:“这两个家伙兴兵对抗主公,确实万死莫赎,但他们是疏勒、莎车两国的国王,就这样把他们杀了,恐怕会激起两国国民的不满,还请主公三思。”

    古木基和坎贝林却也听得懂一些汉话,知道黄忠是在为他们求情,也顾不得继续狗咬狗了,慌忙一齐匍匐在地,大声说道:“大人就饶了我们吧,从此以后,我疏勒(莎车)一定忠心于大汉,永不背叛……”

    刘欣冷笑道:“你们就放心地去吧,疏勒、莎车一定会忠心于大汉的,而且永远都是大汉的一分子。至于你们两个的忠心,留着去阴曹地府表吧!不用拉去城门口,就地正法!”

    站在他们两个身后的士兵一脚将他们踹翻在地,马刀高高举起,血光迸处,两颗大好头颅滚落一边。不远处疏勒和莎车两国的俘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国王就这样身首异处,却将头埋得更低,生怕这把屠刀下一个瞄准的就是自己。这就是胡人与汉人的不同之处,他们对于国王虽然也知道服从和维护,但绝对不会将国王的生命看得高过自己。

    刘欣看着目瞪口呆的黄忠,笑着说道:“汉升,这两个家伙已经起了不臣之心,就算把他们放回去,他们迟早还会生事,不如杀了更干净。”

    黄忠踌躇道:“只是这样一来,再想降服疏勒和莎车恐怕就困难了。”

    刚才黄忠出言阻止刘欣,当然不是可怜这两个国王,他是觉得如果将这两个国王控制在手里,那么疏勒和莎车这两个国家将更容易拿下来。

    刘欣呵呵一笑,指着那群俘虏说道:“汉升,你想错了。没有了之两个碍眼的家伙,疏勒和莎车更容易搞定。不就是国王吗,我再帮他们重新立两个就是了。萨阿丁!”

    萨阿丁一直低着头,在旁边默默地听着,既不敢走,也不敢插话,冷不丁听到刘欣点到自己的名字,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慌忙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刘欣笑着说道:“萨阿下,你这个皮山城也太小了点吧,如果刘某想要让皮山并入莎车,你可有意见?”

    萨阿丁彻底慌了神,皮山国再小,这里也是他说了算的地盘,而且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基业,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早就并入莎车了,又怎么等得到今天。

    看到萨阿丁一言不发,刘欣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笑着说道:“莎车城可比皮山大多了,难道你就不想住进古木基富丽堂皇的王宫,搂着古木基娇艳的女人?”

    萨阿丁如梦初醒,但是还不敢完全相信,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是让我将皮山迁到莎车去?”

    刘欣看到他一脸谨慎的样子,哈哈大笑道:“皮山是一座城,怎么迁得走?从现在起,你就是莎车王了!”

    这一路走来,刘欣算是看明白了,不管是鄯善、且末还是于阗、皮山、莎车、疏勒,甚至大宛,其实都是一个种族,有点像后世的欧洲人,又有点像后世的印度人,相貌、风俗都差不多,只是分成了大大小小许多国家而已。既然如此,让莎车和皮山合并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刘欣却不能让合并后的国家叫做皮山,因为和莎车比,皮山实在太小了,这样做的话,会引起莎车国民的不满。而只让萨阿丁做莎车王就完全不一样了,反正这些小国家换起国王来比翻书还快。

    萨阿丁果然是个识趣的人,听了刘欣的话,赶紧拜倒在地,大声说道:“我萨阿丁指天发誓,莎车全国上下从此效忠大汉,若是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刘欣将萨阿丁扶了起来,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去吧,带着你的臣民返回莎车,过不了几天,刘某也会出现在莎车城下。对了,不要忘记将古木基这么多年搜刮来的财物分给底下的臣民们。”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刘欣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可以让萨阿丁做莎车王,却不会将古木基积攒多年的财富白白送给萨阿丁去享受,这些钱财还是拿来收买人心更好点。

    萨阿丁现在当真满脑子想的都是莎车王宫的金银珠宝,被刘欣税利的眼神吓了一跳,赶紧收起那占小心思,连连应诺,跑到俘虏那边去了。

    俘虏们已经按照不同的国家区分了开来,正忐忑不安地坐在地上。听说自己马上就可以回家了,而且能够分到一笔钱财,莎车籍的俘虏顿时欢呼起来。旁边疏勒和大宛两国的俘虏看着眼热不已,可一个个却也只有低着头唉声叹气的份儿,谁叫人家指定萨阿丁接替的是莎车王而不是疏勒王呢。

    皮山离着莎车很近,不超过一天的路程,萨阿丁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带着他的王妃、王子和七千多名“新”臣民,匆匆往莎车赶去。倒不是萨阿丁这么着急去接管古木基的财产和女人,就算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也不敢表现得这样明显,完全是刘欣逼着他现在就动身。

    萨阿丁早一天接管莎车,刘欣就能够是一天安心。而且皮山一下子多了近三万的俘虏,虽然联军来的时候自己带着不少辎重,给养方面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是安置和看管这些俘虏却有点小小的麻烦,只能分出去一点是一点了。

    刘欣没有让这些俘虏进入皮山城,而是在城外划出一大片空地,既定了这些俘虏的活动范围,每天只给他们少量的干粮和饮水,吃不饱也饿不死。这样做虽然不太人道,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虽然刘欣已经将剩下的七千名骑兵分成了三队,轮流看管着这些手无寸铁的俘虏,但是小心使得万年船,在魏延带着大队人马到来以前,他是绝对不会掉以轻心的。现在,这些人就算心里想跑,也不会真的逃跑了,在荒漠里没有驼马,没有干粮,特别是没有水,恐怕挨不了几天就会变成一具干尸了。

    魏延并没有让刘欣等得太久,三天以后,他就带着五万多人马出现在皮山城外,比刘欣预计的时间整整提前了两天。魏延之所以来得这样快,要感谢于阗王献象,是他发动国民将自己家中的驼马都贡献了出来,供这些汉军步兵们骑乘。而最需要感谢的却是向导拔古力。

    拔古力真的是一个尽忠职守的好向导,他为了给魏延报信,几乎是马不停蹄,连夜便赶回了西城,并且又不辞辛劳地将魏延的大队人马带到了这里。

    听完了事情的经过,刘欣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心头一动,问道:“拔古力,我记得你好像是疏勒人吧。”

    还在刘欣呆在于阗王宫的时候,拔古力就知道了疏勒王要谋害刘欣的事情,听到刘欣突然问起他的身份,不由大吃一惊,翻身拜倒在地,大声说道:“天地良心,我拔古力只知道做一个称职的向导,绝没有做过半分对不起大人的事!”

    刘欣没想到自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竟然将拔古力吓成这样,不由笑着让他站起来,故意缓和一下气氛,颔首说道:“拔古力,你的忠心刘某相信。不知道你成家了没有?”

    拔古力叹了口气,说道:“小人自幼家贫,哪有女人愿意嫁给小人,能混饱肚子就不错了。”

    刘欣继续问道:“那你家里还有些什么?”

    拔古力摇了摇头,说道:“小人的父母前几年就先后去世了,也没留下什么家业。如果不是小人实在活不下去,在这马匪横行的时候,谁又愿意出来做向导呢?”

    “放心吧,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而且你这次出来做向导,遇上了我也不算吃亏。”刘欣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两句,又问道,“你对疏勒王了解多少?”

    拔古力忙不叠地摆手道:“小的只是个贱民,跟大王绝对不曾有过任何联系,请大人明察。”

    刘欣笑了笑,说道:“过去没有,不等于将来没有。”

    疏勒王坎贝林不是已经死了吗?可是刘欣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拔古力想不明白,怔怔地说道:“大人,你……”

    刘欣仰起头看了看西边的天空,慢条斯理地说道:“拔古力,看在你尽忠职守的份上,刘某决定送你一个大大的前程。”

    “多谢大人厚爱,只是小民才疏学浅,恐怕难以担当参事之职。”拔古力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刘欣说过的事情,推辞了一下,又说道,“不过,小人一定会尽力的。”

    在鄯善的时候,刘欣看拔古力做事殷勤,确实说过等西域都护府建立起来,要让他做一名参事。当时刘欣只是随口一说,拔古力却一直记在心里。参事是什么官职他不知道,需要做哪些事情他也不知道,但是他真的很在乎这个位置,至少可以免去他四处奔波的劳累。

    却听刘欣哈哈大笑,说道:“拔古力啊拔古力,你也太小家子气了,一个参事怎么够呢?我要让你当国王,当疏勒王!”

第650章 贵族们的心思

    疏勒王!刘欣要让他去当疏勒王!拔古力彻底惊呆了。不错,坎贝林是死了,可坎贝林的儿子还在,就算刘欣要将坎贝林一家全部铲除,但疏勒城里还有许许多多的贵族,再怎么样也软不到他一个小小的低贱平民来当这个疏勒王啊。但是,现在这番话却是从刘欣嘴里说出来的。刘欣是谁?两个国王他说砍就砍,他说出的话那就是金口玉言,又怎由得拔古力不信?

    就在拔古力还有些懵懵懂懂的时候,刘欣已经沉声说道:“文长!”

    魏延赶紧一抱拳,大声说道:“末将在!”

    刘欣点了点头,说道:“文长,你即刻点齐两万人马,护送拔古力和他的臣民们前往疏勒。

    魏延一挺胸,又大声说道:“末将遵令!”

    拔古力还宛如做梦一般,嘴里喃喃地说道:“大人,我,我真的是疏勒王了?”

    刘欣一脸严肃地说道:“不错!从现在起,你就是疏勒王了。你回到疏勒以后,要记住善待自己的臣民。王宫里的那些女人想留下你就都留下吧,不过,宫里的财物你可不要想一个人独吞,要记得分一些给外面的臣民们,他们才是你能够坐稳疏勒王宝座最大的支持。”

    拔古力和萨阿丁不一样。萨阿丁本来就是皮山王,好歹也算是胡人中的贵族,他来当莎车王,不会引起莎车贵族太大的反弹。而拔古力却是正儿八经的平民,并且是穷困潦倒的那一种,疏勒的贵族显然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对于这一点,刘欣并不十分担心。疏勒靠近大宛,那里也是他重建西域都护府第一阶段的边境地区了,他肯定是要在那里部署重兵的,即使城里的贵族反对拔古力做国王,也只敢在背后嘀咕几句,却不敢真的起来推翻他。刘欣真正担心的是和拔古力同样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平民。

    人的思想有时候很奇怪,往往看不得别人比自己过得好,尤其是原先活得还不如自己的人。就像拔古力,穷得快活不下去了,现在摇身一变居然成了他们的国王,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嫉妒恨,直至在背后诅咒他呢。

    刘欣说的臣民当然不会指疏勒城里的那些平民,而是城外的那些疏勒俘虏,这些俘虏每个人的背后都牵扯到一个家庭,而这些俘虏们绝对不会真心实意地站在那些贵族一边,从前几天他任命萨阿丁为莎车王,再让萨阿丁将莎车王宫里的钱财分一些给俘虏们时,那些俘虏兴奋的表情就说明了一切。现在,刘欣所做的只是故伎重施而已。

    又过了两天,典韦护送着貂婵、严蕊等人也来到了皮山城,楼兰公主丽雅自然也跟了过来。丽雅虽然学着貂婵的样子,也蒙了个面纱,却丝毫没有改变她爽直的性格,一只刘欣并大声嚷嚷道:“刘大人,听说你又遭遇马匪了?”

    刘欣摆了摆手,纠正她道:“不是又遇到,而是我冒着生命危险,亲自把他们引诱出来的,从此西域商队安全了。”

    丽雅才不相信刘欣会有这样勇于牺牲,轻哼一声,又问道:“听说半边云纠集了许多人,不知道黑旋风有没有来?”

    听到“黑旋风”三个字,刘欣微微一怔,旋即摇了摇头,说道:“早跟你说过了,黑旋风不适合你。”

    每次有人提到黑旋风,刘欣几乎都会下意识地一愣,惯于察言观色的貂婵隐隐觉得刘欣和黑旋风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不过,她绝对想不到黑旋风会是个女人,只以为轩旋风与刘欣之间只是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而已。貂婵是个懂得分寸的女人,政务上的事情她是不会过问的。而黑旋风是丽雅心目中的大英雄,刘欣的话她哪里听得进去,满脸不屑地撇了撇嘴,也走过一边去了。刘欣幽幽叹了口气,同样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大家稍事休息,便启程前往莎车。

    眼前这座皮山城已经没有了国王,注定将会变成了丝绸之路上的一座普通城堡,但是刘欣相信,只要商路开通,要不了多久,络绎不绝的商队就会让这里变得和西域其他地方一样,迅速地繁华起来。

    得知刘欣已经启程前往莎车的消息,萨阿丁赶紧率领全国文武,出城二十里相迎。萨阿丁不是拔古力,他好歹做了这么多年的国王,而且以一个实力不济的小国,能够在莎车和于阗之间百般周旋,生存至今,自然有他独到的本领。

    萨阿丁来到莎车的时候,虽然算不上孤家寡人,手底下却也只有他在皮山的百来个卫兵和那七千多名俘虏。不过,他还随身带着一件利器,那就是古木基的人头。进了莎车城以后,萨阿丁第一件事就是按照刘欣的吩咐直奔王宫,打开古木基的宝库,将里面的财物全部分散给随他回到莎车的那些俘虏,自己连一个铜板都没有留下。

    这个举动立即赢得了俘虏们的支持。在西域以及周边诸国,都是全民皆兵的性质,有了这些俘虏的支持,就相当于得到了大半国民的支持。而那些在皮山城外的战斗中丧命的莎车士兵,萨阿丁也给他们的家眷发放了少量抚恤。这些抚恤虽然很少,但是对于稳定人心却至关重要,毕竟有近三千名莎车青壮已经长眠在了皮山城外,这些人的家眷很可能无以为继,心中难免对新的统治者有所怨言。现在拿到了这笔抚恤,心理上多少好受一些,再看萨阿丁也就顺眼多了。

    接下来,萨阿丁又将城里的贵族全部召集了起来。这些贵族大多数并不愿意看萨阿丁的脸色行事,只是形势比人强,古木基的人头还挂在城门口呢。他们都知道古木基是干什么去了,凭萨阿丁小小的皮山怎么可能抗得过四万联军,显然他是得到了汉人的支持。贵族们可不是白活了这么多年,说他们忍辱负重也行,说他们委曲求全也行,反正没有人对萨阿丁高高坐在王座上表示异议。他们现在要考虑的只是保住自己在莎车的地位,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不变。

    萨阿丁没有为难他们,所有人都保住原先的位置不变,他们的家产、奴仆也没有受到一点影响。除了萨阿丁身边的核心卫队外,哪怕只是看守宫门的小吏,萨阿丁都没有更换。这样一来,贵族们都放心了。古木基已经死了,难道还要他们陪着古木基一起殉葬不成?所有人立即团结到了萨阿丁的身边,整个莎车城一点都没有乱。

    至于古木基的嫔妃和那些宫女,虽然刘欣说过,这些女人都可以归他,但是萨阿丁并没有被利欲冲昏头脑,他根本就没有住进王宫。古木基的那些女人照样好吃好喝地供着,他连一个指头都没敢碰,全部给刘欣留着呢。

    对于萨阿丁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稳定莎车的局势,刘欣非常满意,好言勉励了一番,却听萨阿丁说道:“古木基有几位妃子颇具姿色。大人连日操劳,今天晚上正好可以放松一下,小王已经都替大人安排好了。”

    刘欣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萨阿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些女人还是你自己留着吧。记住,好好待她们,你可不要忘记了,这些女人的背后可牵涉到不少莎车贵族。”

    萨阿丁这才觉得心头一惊,他只把这些女人当成了战利品,却忘记了她们本是古木基的嫔妃,她们的身后站着许多莎车的大家族,难怪刘欣可以将蓝封的两个妃子分别赏给黄忠和他,却让他全盘接受古木基的女人,原来自有深意。

    刘欣只在莎车呆了一个晚上,留下一支三千的汉军步兵,然后便匆匆赶往疏勒城,那里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拔古力作为一个向导绝对是称职的,但让他当国王实在有些草率,虽然将他扶上了马,还必须再送一程才行啊。

    相比莎车的平稳过渡,疏勒城中的情况就要复杂许多。城里的贵族们看到坎贝林的首级,当场就引起了阵阵骚动,有一个人立刻就跳了出来要替坎贝林报仇,而且矛头直指拔古力。这个人叫做契卡里,是坎贝林一位妃子的哥哥,也是城中有头有脸的贵族。他不仅自己叫嚣着要杀了拔古力,而且煽动其他贵族发动各自的家奴、私兵,将拔古力和进入城中的汉军士兵杀个干干净净。

    契卡里当然不会是真想替坎贝林报仇,他是盯上了国王的宝座。其他贵族之所以跟在他后面起哄,也是存了同样的心思,不过,与契卡里不同的是,他们并不想得罪汉人。

    尽管不想得罪汉人,他们也不愿意由拔古力来做他们的国王。毕竟这个拔古力他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凭什么来做这个国王。而且他们心里还有一个小九九,既然坎贝林死了,那国王也应该在他们当中产生,只要他们以后不反大汉就是了,又何必弄个乡巴佬过来骑在他们的头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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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是童年辍学却身怀绝技的小偷,一个是貌美如花又品学兼优的警院校花。一次抓捕过程中的意外,他们穿越到了东汉末年。两人无意中帮助了一个老汉,获赠一个盒盖,引出一段段奇遇……
他们本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却被历史的车轮一次次推向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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