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人之常情
“玲绮,爹问你,你是想做一名武者,还是想做一名舞者?”刘欣摇了摇头,啼笑皆非地说道,“算了,算了,连我都被你们弄乱了。我问你,你是想学武艺还是想学跳舞?”
不管是谁杀死的吕布,但这笔帐总可算到刘欣的头上。严蕊可不敢让女儿去练什么武艺,万一惹起刘欣的疑心,后果不堪设想,再说了,吕玲绮终究是个女孩子,她也希望吕玲绮过那种血雨腥风的生活,于是不等吕玲绮开口,已经抢先答道:“回老爷,玲绮她是真心想学跳舞的。”
“我是问她,不是问你!”刘欣把脸一沉,说道,“玲绮,告诉爹,你到底想学哪一样?爹要听真话。”
吕玲绮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有些吓懵了,哆哆嗦嗦地说道,“老爷,奴婢,奴婢想学,想学……”
朱倩每次见到严蕊母女都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见到吕玲绮担惊受怕的样子,忍不住劝道:“老爷,你这么大声做什么,看孩子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刘欣这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太过严厉了,也将声音小了下来,说道:“玲绮,以后不许再叫我老爷,要叫爹,知道吗?”
吕玲绮忽闪着大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
刘欣又说道:“还有,你是我刘欣的女儿,可不能再自称奴婢了。你要记住了,你是这州牧府的小姐,谁要是再拿你当奴婢看,爹知道了,一定打断他的腿。”
严蕊慌忙说道:“老爷……”
刘欣打断她的话说道:“严氏,刘某既然认下玲绮为义女,自然不会拿你当奴婢看待,你是自由之身,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还有貂婵姑娘,你也一样,以后都不许以奴婢自称。”
其实,又有谁愿意为奴做婢呢,做了奴婢不仅自己被人瞧不起,就算将来生下儿女也是奴婢的命,貂婵自然也是这样的想法。何况这些天,她有机会走出州牧府去,看到了许多,听到了许多,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地方。更重要的是,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经喜欢上了一个人,这个人不仅文武全才,而且为了保护自己的女人,可以连性命都不要,这样的男人不正是终身的依靠吗?可是,作为一个奴婢,她能有这样的机会得到这个男人的垂青吗?她也想要有个自由之身。因此,听到刘欣这样说,貂婵喜不自禁,连忙躬身施礼道:“民女多谢大人!”
严蕊还是不敢相信,犹豫了一下,问道:“民妇母女只是叛逆家眷,大人为何要这般善待民妇母女?”
刘欣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对严蕊母女这样好。当初知道吕布偷袭襄阳的时候,刘欣差点做出当着吕玲绮的面强暴严蕊的龌龊举动。但在原先那个世界,刘欣一直把吕布当作是个了不起的英雄,尽管现实让他很是遗憾,可是骨子里对吕布的崇拜不是这么轻易就可以消失的。
不过,这些原因是不能告诉严蕊的,他只是淡淡地说道:“不管怎么说,你们母女是无辜的,尤其像玲绮这样天真的孩子,看到就叫人喜欢,又怎么忍心伤害她呢。”
实际上这个理由有些牵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年代,哪有什么无辜不无辜之说,天下无辜的人多了去。如果按照这个标准,别的不说,就是在他这座州牧府里,那些充为官奴的男男女女,又有几个不是无辜的呢?
就是这样一个牵强的理由,已经让貂婵频频点头,在旁边劝着严蕊道:“姐姐不要多想了,大人一向仁德爱民,难道还会欺骗我们这些弱女子吗?”
严蕊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以刘欣的身份地位如果要不利于她们母女的话,甚至都不需要开口,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让她们万劫不复,根本不需要和她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想通了这一点,严蕊也就释然,深深福了一福,说道:“即民妇就多谢大人了。”
刘欣见她两个都改了口,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现在好了,咱们言归正传。玲绮,告诉爹,你到底想学什么?”
吕玲绮看了看刘欣,又看了看严蕊,欲言又止。她现在已经弄清楚了,干爹是想让她学武艺,而亲娘却想让她学舞蹈,她还真不知道该向着哪一个。
见到女儿不说话,严蕊的心紧张得“”乱跳。虽然刘欣刚刚才说过,她们母女是无辜的,不应该受到牵连,但是谁又保证女儿将来学成一身武艺,会不会受人蛊惑,想要替父报仇呢?因为严蕊明白,就算吕玲绮学成一身武艺,如果想要报仇的话,也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朱倩见状鼓励道:“玲绮,不要怕,你这个干爹很和气的,不论你选什么,他都不会怪你的。”
吕玲绮看了一眼貂婵,歪着小脑袋问道:“爹,夫人说得可是真的?”
刘欣用力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无论你选择什么,爹都会支持你的!”
吕玲绮伸出小手朝着貂婵一指,大声说道:“爹,玲绮要跟着貂婵姐姐学跳舞!”
严蕊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刘欣不觉有些失望,三国第一战将吕布的女儿居然要去当艺术家,这个感觉太滑稽了,他忍不住问道:“玲绮,你为什么想要学跳舞呢?”
吕玲绮脱口说道:“因为貂婵姐姐跳得太好看了,玲绮也要像她那样。”
刘欣还不死心,说道:“好吧,那你先跟着貂婵学习舞蹈吧,不过,我刘欣的女儿可不能一点防僧术都没有,等爹有空的时候还是要教你学几手拳脚的。”
吕玲绮年纪虽然小,但经历了家破人亡的一幕,已经知道看人的脸色了,她非常害怕自己的选择会惹起刘欣的不快,看到刘欣并没有发火,不由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吐出小舌头扮了个鬼脸。
门外张洁拎着药箱,匆匆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请问大人,是谁不小心摔着了?”
刘欣看到张洁满面通红,显然是接到了命令一口气跑过来,不由笑道:“看把咱们女神医累的,不过,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再过几天你哥哥就要回来了。”
张洁顾不得放下药箱,一下子蹦了起来,旋即跪倒在地,惊喜地说道:“真的?那民女给大人磕头了!”
刘欣不等她磕下去,衣袖一挥,一股大力将她托起,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喜欢磕头。还是快点给她们娘儿俩治一治吧,可不许留下什么疤痕啊!”
徐州城内,两辆大车直接赶到了州牧府门外,简雍从车上跳了下来,拿着名贴便去叫门。
本来前天简雍就该来了,只是刘备实在太穷,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万般无奈,只得在小沛县衙外面摆了个小摊,卖起他亲手编织的草鞋、草席来。草鞋、草席并不值钱,现在也不是销售的旺季,但这是刘备亲手编织,意义自然大不相同,两天时间竟然也卖了不少银子,这才凑齐了两车礼物。
陶谦今天心情大好,听说刘备派人前来道喜,连声说道:“快快有请!”
简雍刚刚迈进大厅,就一揖到地,大声说道:“属下简雍奉刘备大人之命,前来给主公道喜!”
陶谦的身体好了,又恢复了往日的信心,听到简雍这一声“主公”,不由得心花怒放,连忙吩咐给简雍看坐。简雍是刘备的人,他肯称自己为主公,说明刘备是真心愿意辅佐自己,那真可以说是双喜临门了。
待简雍坐定,陶谦故作惊讶地问道:“不知陶某何喜之有,倒让玄德公破费了。”
简雍笑道:“主公,刘大人听说糜大人与荆州派驻这里的张将军结为姻亲,这不正是天大的喜事吗?”
陶谦哈哈大笑道:“原来玄德公说的是这件事啊。这有什么可道喜的?要道喜也应该是给糜子仲道喜啊。”
简雍心头一凉,原来这件事情陶谦已经知道了,难道糜竺早就将这件事告诉了陶谦?但是事已至此,简雍只得硬起头皮说道:“主公请听属下慢慢讲来。如今天下诸侯割据,而最强者为袁绍、曹操、刘欣三人。糜大人与张将军结亲,不就等于徐州与荆州两家结盟了吗?想糜大人对主公忠心耿耿,那么他的妹婿又如何不会向着主公呢?”
说到“糜大人对主公忠心耿耿”这句话的时候,简雍故意加重了语气,听得陶谦心头一惊,突然就变了脸色,沉思起来。糜竺在徐州不仅家大业大,而且深受陶谦的器重,手握重权,如果他为了妹妹而向着荆州的话,徐州岂不是要危险了?
简雍见陶谦突然收起了笑容,知道自己那番话已经开始起了作用,自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于是拱手说道:“主公,刘大人囊中羞涩,拿不出什么厚礼,担心惹得糜大人不快,所以先送到主公这里,想请主公代为转交。”
陶谦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道:“简先生,你来晚了,糜子仲他已经亲自送亲往荆州去了,想要道喜等他回来再说吧。”
简雍大惊道:“什么?糜大人亲自往荆州去了?”
陶谦缓缓站起身来,说道:“如今群雄割据,盗贼横行,这一路之上并不太平,糜子仲心疼爱妹,前往护送也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第413章 追兵将至
简雍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忍不住继续问道:“不知主公派了多少兵马随行护送?”
陶谦突然哈哈大笑道:“有荆州军两万步骑相随,还需要陶某派什么兵马。”
这正是陶谦心情大好的原因,前些日子还为突然来了这么多荆州军而束手无策,谁知道他们一下子全走了,就像卡在喉咙里的一根鱼刺,忽然自己就顺下去了,能不开心吗?
简雍听说荆州军都走了,不觉有些意外,喃喃地说道:“荆州军一下子增兵这么多,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撤走了呢?这里面一定有鬼!”
“哎,简先生多疑了。”陶谦摆了摆手,说道,“荆州军是护送那位小神医来的。如今陶某的病已痊愈,而小神医又思乡心切,提出返回襄阳,陶某也不便相留。既然小神医都走了,那些担任护卫的荆州军哪有不走的道理。这些荆州军既护送了小神医,又护送了子仲兄妹,岂不是一举两得。”
简雍沉吟道:“不对,糜大人再回徐州又由何人护送?”
陶谦笑了起来,说道:“简先生哪里知道,子仲家中奴仆过万,他这次带去了六七千人,就算没有荆州军护送,又有哪个不长眼的贼寇敢动他的心思。”
简雍追问道:“糜大人此去是不是还带了许多财物?”
陶谦不假思索地说道:“糜家乃是徐州首富,家资巨万,他家女儿出嫁,嫁妆怎能不丰厚些,谁娶了他家的女儿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份啊!”
简雍失声道:“主公差矣!糜竺再不会回来了!”
陶谦并不傻,简雍接连问了这么多事情,他如何能够不起疑心,也隐隐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其实,何止简雍看出来了,陈、陈登、孙乾都看出来了,只不过他们平素与糜竺相交甚厚,又得了张辽不少好处,就算看出来也不便对陶谦明言。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们早就听说荆襄一带富裕繁华、社会安定,而徐州面临着曹操、袁术、刘繇的几方压力,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糜家要迁到荆州去又有什么值得非议的,他们自然不会多事。
陶谦终究年龄大了,若是年轻时候,早就拍案而起,现在虽然觉得不对,这嘴上却不肯服软,说道:“简先生无须惊慌,子仲对陶某向来忠心,怎会弃陶某而去?”
简雍的脑子飞快地转过几个念头,这可是让刘备执掌徐州大权的好机会,如果运作得当,虽然还不能坐上徐州牧的位置,但总要强过在小沛不死不活地混日子吧。想到这里,简雍拱手说道:“主公若是不信,只需派人去糜府一看便知。若是糜大人的妻妾儿女都在府上,则糜大人是去送亲无疑;若是他的妻妾儿女皆不知去向,则糜大人必然逃遁矣!”
徐州城并不大,消息很快就报了回来,糜府已经是人去楼空,就连昨天留在府中的那些奴仆也都不知所踪,府内一片儿狼籍。
陶谦不是徐州本地人,从他任徐州刺史开始,就不受徐州当地士族的待见,唯有糜竺、陈登等少数本地士族肯站在他一边。这些本地士族中,无论名望、实力、财富,都当推糜家居首,而糜竺一直都在不遗余力地支持陶谦。如今,突然听到糜竺要弃他而去,陶谦仿佛被抽去了主心骨,一时说不出话来。
简雍怎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连忙拱手说道:“回主公,糜竺虽然走了有段时间,但是他随行的奴仆众多,又带了许多财物,速度一定快不起来,只要差一支轻骑,便可以赶上。事不宜迟,还请主公早做决断!”
陶谦犹豫了一下,叹息道:“算了,他有荆州军护卫,听说张辽、高顺均有万夫不当之勇,徐州城中谁是他们的敌手?由他去吧!”
简雍欠身说道:“主公勿忧,刘大人的二弟关将军,武艺高强,可敌张、高二将,属下这就赶回小沛,请主公速发兵马,两路齐出,定可将糜竺追回来!”
果然如简雍所料,糜竺这一行人中有不少老弱妇孺,又赶了许多大车,行进的速度十分缓慢,走了两天还没有离开徐州境内。正行间,突见后面烟尘大起,一彪军马如飞而至。糜竺的家眷、奴仆何曾见过这种阵仗,顿时乱了起来。高顺率领着五千名精兵负责断后,见此情形,将手中长枪一挥,三军立即停住脚步,迅速列开阵势,挡住了那支军马的去路。
从后面起来的那彪军马全是骑兵,约有五千余人,当先一将手绰铁枪,越众而出,高声喝道:“敢问糜大人何在,末将奉主公将令,特请糜大人速返徐州,有要事相商!”
高顺在徐州时日虽然不多,却也由张辽领着一一拜见过徐州的文武官吏,认得此人是陶谦手下的大将曹豹。陶谦用人嫌贫爱富,曹家是徐州的世家大族,几与糜家齐名,曹豹也因此成为陶谦手下的第一战将,实际上他在军事方面并没有多少才能。不过,因为曹豹是陶谦的亲信之一,自然也成了张辽倾心结交的官吏之一,因此高顺到了徐州之后,第一个拜访的是糜竺,第二个就是曹豹,所以认得他。
见到对方来势汹汹,高顺毫无惧色,虽然对方是骑兵,他是步兵,但是这些步兵都是他从第四军团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又经过严格的训练,自有一套对付骑兵的战法。
只是双方还没有到撕破脸的时候,高顺也不好抢先动手,于是放马缓步出到阵前,就在马上拱手施了一礼,说道:“原来是曹将军,糜大人已经护送小姐往前面去了,不知陶大人相召有何要事,依高某所见,还是待糜小姐与张将军成亲之后再说吧。”
张辽在徐州多年,曹豹也知道他的威名,见对面来的是高顺,而不是张辽,不由得放下心来,沉声说道:“曹某只知道奉我家主公之令行事,其余一概不问,高将军这是要为难曹某了?”
“哈哈哈哈……”高顺放声大笑,突然将脸一沉,说道,“高某奉张将军之令断后,你要过去,且问问高某手中这杆枪可肯答应!”
曹豹大怒,一催胯下战马,挺枪来战高顺,高顺举枪相迎,二马相交,两人战在一处,斗了约有十来个回合。曹豹怎是高顺的对手,渐渐的枪法散乱、气力不济,拨马便走。
高顺也不追赶,大声说道:“曹豹,你回去告诉陶谦,就说糜大人已经转投我家主公了。糜大人在徐州的房舍、田地还望他多加照应,若有闪失,我家主公定来寻他说话!”
曹豹欺高顺都是步卒,他退回阵前,一勒住战马,便将手中铁枪一指,大喝道:“弟兄们,冲过去,活捉高顺者赏金百两!”
那五千轻骑发一声喊,齐催战马,向着高顺阵中冲杀过去。徐州骑兵没有配备马镫,主要的作战手段就是骑射,冲杀并非他们所长,加上双方相距不远,战马的速度还没有完全起来,已经到了对方阵前。
高顺冷哼一声,长枪朝着对面一指,步兵阵中突然抛出许多黑色陶罐。那些陶罐落在地上,立刻摔得七零八落,迸出许多扎马钉来,这些骑兵顿时人仰马翻。但是,毕竟双方距离太近,仍有许多骑兵冲到了近前。可是,还没等他们挥起手中的钢刀,战马便纷纷悲鸣着摔倒在地,马上的骑士也瞬间被四五支长枪刺穿。
原来,在高顺军队的盾牌后面,伸出许多长刀大斧白蜡枪,长刀大斧专劈马腿,白蜡枪专刺骑士。而这些轻骑由于速度没有起来,冲击力也就十分有限,那些扶持着盾牌的士兵们在这样的撞击下,也只不过是身子晃动了一下而已,根本就没有出现什么骨断筋折、鲜血狂喷的场面。
曹豹个人武艺还有那么一点,但是指挥作战的本事实在差得太远,这些骑兵放在他手上实在是一种Lang费。转眼间,曹豹的骑兵就已经倒下两千多人。曹豹见状大惊,赶紧下令鸣金。这些徐州轻骑来得快,退得更快,听到锣响,潮水般地向后败去。
但是高顺怎么可能让他们从容退去,刚才因为距离太近而没有发射的弓弩现在正好全部派上了用场。刘欣向来注重各兵种配合作战,只要达到五千人以上的兵力,一般都会同时配备弓弩手、长枪手、盾牌手和刀斧手。
这些弓弩手训练有素,一得到高顺的命令,手中的弓弩便雨点般地朝徐州骑兵退却的方向射了过去。弓弩手们采用的全是抛射,而且打了提前量,这些徐州骑兵刚刚退到一半,箭矢也从天而降,顷刻间又倒下了一大片。
曹豹眼看着自己的手损失了十之八九,而高顺的人马却几乎毫发无伤,情知不是他的对手,恨恨地朝高顺扬了扬手中的铁枪,引着千余残军往徐州方向逃去。
高顺并不追击,他本来就没有打算与曹豹厮杀,只要保护着糜竺的一家老小安全迁往荆州境内,任务就算完成了。再说了,他率领的都是步兵,两条腿再怎么也不可能跑得过四条腿,何必做这种无用功呢。
糜竺一家老小行得甚慢,高顺没多久就赶了上来,正要将刚才发生的事讲给张辽、糜竺听,就见后队有士兵跑了上前,大声说道:“启禀二位将军,又有追兵将至!”
第414章 且战且退
张辽因为臀部的棍伤尚未痊愈,因此没有骑马,而是卧在牛车上,听说又有追兵赶来,不禁皱起了眉头,说道:“这个陶谦怎么如此不识时务,当我们大汉的正规军团是好欺负的不成?来人,牵我的马来,这一次要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糜竺慌忙说道:“文远贤弟,你的伤不要紧吧?还是让糜某去看看,多年的交情,总不至于真的翻脸吧。”
张辽笑道:“这几棍子算得了什么,权当给我挠痒痒的,何况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子仲兄为人太过仁义,不打疼他们,他们怎么会听你说话?子仲兄只管安心前行,这些追兵自有我与高将军来料理。”
说话间,高顺已经拨马往后面去了。果见后面烟尘大起,无数人马蜂拥而至,当中一杆大旗,上书斗大一个“刘”字,旗下一人,手持双股剑,威风凛凛,高顺却不认识。
只见那人将手中利剑向前一指,从他身后冲出一员战将,挥舞青龙大刀,高声喝道:“关某在此,谁敢与某一战!”
刘欣将这样一支军队放在徐州两年多,为的就是防住刘备,高顺虽然不认识刘备、关羽,却也久闻他们的大名,自然已经猜出来他们是谁了。虽然刘欣一再提醒过手下的将领,告诫他们关羽此人武艺高强、不容小觑,但是习武之**多有个通病,那就是谁也不肯服谁,这大概就是常说的“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了。
高顺也一样,他根本没有将刘欣的话放在心上,听到关羽在对面叫阵,二话不说,便催马冲了出来,大声说道:“关羽,休得猖狂!让高某来领教领教,你有多少份量!”
其实,高顺敢于应战也不是全无资本。他在襄阳的这两年,没少和其他将领切磋武艺,除了赵云、黄忠、典韦这几个人,他的武艺应该和徐晃在伯仲之间。来到徐州以后,高顺又和张辽交了几次手,结果也都是不分胜负。
关羽素来高傲,见到高顺出来,并不搭话,策马就冲了过来,抬手便是一刀。高顺猝不及防,慌乱之间一缩脖子,盔上的红缨早被关羽一刀削去。其实,这是关羽的惯用手法,历史上,华雄、颜良、文丑这些人都是死于他的偷袭之下。
高顺侥幸躲过这一刀,也是惊出一身冷汗,不觉大怒,长枪一抖,直刺关羽的前胸。关羽不慌不忙,抽刀架住,与高顺战在一处。不过十来个回合,高顺已是左支右绌。
其实,以高顺的武艺与赵云、黄忠等人都可以斗上五六十个回合,但是这一次却不同,转眼间高顺就败局已定。高顺之所以败得这样快,一来武艺本就不如关羽,二来又失了先机,三来急怒攻心,乱了方寸。
眼看着高顺险象环生,突听马蹄声声,整个大地都似乎颤抖着,紧接着刘备的后军便乱了起来。关羽虽然在与高顺厮杀,却仍然留意着后方的动静,毕竟刘备的武艺稀松平常,他可不敢掉以轻心。一见到后军乱了起来,关羽也顾不得高顺,虚砍一刀,将他逼开,拨马便回。
高顺正双臂酥麻、遍体流汗,好不容易让过关羽虚砍的那一刀,等他回过神来时,关羽已经退回本阵去了。高顺吃了这个大亏,连性命都差点丢掉,如何肯咽下这口气,手中长枪一挥,下令三军一齐冲杀过去。
对面阵中已经是一阵大乱。刘备带来的足有三万人马,半路上又将曹豹的千余残军也收拢在内。但是这些人马里面只有五千人是刘备的直属军队,其余的都是陶谦临时调拨给他的。那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骑兵好像认准了似的,偏偏专拣刘备这五千人打。
那些骑兵是张辽率领着绕了一个大圈子过来的。马未到,箭先到,五千支箭齐发的场面十分壮观,可是刘备没有心情欣赏,他的人马转眼倒下去一大片,那个心疼啊,恨不得找个豆腐狠狠撞上一下。这还没算完,那些骑兵一轮齐射结束,很快便挂起弓箭,抽出弯刀,呐喊着冲入了他的军阵当中。这一连串的动作当中,这些骑兵们不仅没有丝毫停顿,反而将胯下战马催动得更快了。战马的快速奔跑带来了强大的冲击力,轻松地将刘备的军阵从侧翼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马队排成三角队形,像尖刀一样从这个口子刺了进来。马上的骑兵挥舞着弯刀,左劈右砍,再加上战马的践踏、冲撞,刘备的人马顿时伤亡惨重。
刘备这五千人马虽然大多是陶谦当年调拨给他的,但是经过两年时间,现在差不多已经成了他的私兵,也被刘备当成自己今后争夺天下的基础。如今,在这支强大的骑兵冲击之下,刘备的人马死伤过半,最打下去就要把他这点家底全部拼光了。
关羽快马赶回刘备身边,连声说道:“大哥,这些荆州军果然有两下子,咱们快退兵吧。”
但是,现在想说走哪能那么容易,他的侧翼和后军在张辽骑兵的冲击下,已经断成数截,首尾不能相顾,而对面,刚刚在关羽手上吃了大亏的高顺,正带着五千精锐步卒,气势汹汹地杀奔过来。
好个关羽,眼见着形势危急,手中青龙偃月刀一挥,大声说道:“大哥,你紧随在小弟身后,待小弟杀出一条血路来。”
说话间,已经有一队骑兵冲到了他们面前,关羽二话不说,大刀连挥之下,早有几名骑兵掉落马下。但是,很快又有更多的骑却悍不畏死地扑了过来。关羽紧咬牙关,一路砍杀过去,几入无人之境,没有人可以当得住他的迎头一刀,有的骑兵甚至连人带马被他劈成两半。刘备见状也不敢怠慢,舞着双股剑紧紧跟在关羽身后,居然真的被他们杀出一条血路来。
眼看着就要冲出去了,前面突然杀出一员大将,手舞大刀拦住关羽的去路,正是张辽。张辽本来率领着一队骑兵在攻击刘备的侧翼,一转眼便瞥见自己分出去攻打刘备后军的那队纷纷落马,情知他们遇到了劲敌,赶紧勒马杀了过去,正拦在关羽、刘备的前面。
在洛阳城的时候,关羽是见过张辽的,当时张辽一直跟在刘欣身边,显见得甚得刘欣的重用。而且张辽在徐州一呆就是两年,威名流传在外,比起初来乍到的高顺来不知道要高上多少,关羽也不得不小心起来,勒住战马,厉声喝道:“张辽,关某念你在徐州行了不少善事,放你一马,速速让开道路!”
张辽匆匆赶来,喘息方定,认出冲垮自己那队骑兵的正是关羽,只见他浑身上下,连人带马都被鲜血染得通红,也不知道杀了自己多少弟兄,不由得大怒,手中大刀朝着关羽,一指,喝道:“关羽,少废话,纳命来!”
关羽并不惧与张辽一战,他只是担心刘备的安全,正迟疑间,右翼无数军马冲了过来,却是陶谦交给刘备暂时率领的那两万余名徐州军。
这些军队本来应该由刘备统领,只因半路上遇到了败退下来的曹豹。曹豹是陶谦手下的第一战将,那些军队一见曹豹到来,想都没想,就自动归入了曹豹的麾下,可见徐州军的军纪差到了什么程度!
曹豹以五千骑兵对敌高顺的五千步兵,居然完败,不由对荆州军心生惧意。他的手下现在有了两万余徐州兵,却畏畏缩缩躲在一旁,和刘备的五千人马总保持着那么一点距离。结果这样一来,反而救了这些军队,没有受到张辽骑兵冲击的影响。眼看着荆州骑兵与刘备的人马混在了一起,曹豹又动开了心思,这正是他立功的大好时机,于是挥军杀了过来。
张辽虽然为了那些被关羽斩杀的士兵肝胆俱裂,却也不是个没有头脑的人,他出身于并州军中,深知骑兵作战最忌与敌人纠缠成一团。眼见着大队徐州军杀了过来,张辽一声唿哨,拨马便走,其余第四军团的骑兵听到命令,也纷纷脱离战斗,向他这边聚拢。
关羽不由松了口气,垂下了手中的青龙宝刀。这时,曹豹已经冲了过来,笑呵呵地问道:“玄德公,你没事吧?”
刘备其实窝了一肚子的火,若是你不把这些军队拿了去,自己也不会遭此大败,就不信他张辽敢悍然冲击三万人的军阵。不过,刘备向来善于伪装,这样的心思一点都不会流露出来,只是摇了摇头,说道:“多谢曹将军及时相助,此次既然已经与荆州军结下怨仇,断不能放张辽、高顺二人从容离去,还请曹将军下令追击。”
曹豹眼看着张辽的骑兵已经退了下去,前面只有冲了一半突然收住脚步的荆州步兵,哪肯放过到手的功劳,就算刘备不说,他也要下令追击。于是,数万徐州军呼拉拉掉了头,向着高顺那边冲了过去。
高顺本来已经快要冲到刘备军前了,突然望见张辽率领骑兵绕道而走,知道事情有变,也收住队伍往后便退。面对着汹涌而来的徐州兵,高顺并不慌乱,指挥着这五千步卒,一会儿使用弓箭,一会儿使用大刀长枪,且战且退。
第415章 无主的军马
徐州军又一次败退了下来,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这一次本来最接近成功,但是就在他们快要冲破高顺那数千步卒组成的军阵时,张辽带着刚刚脱离战场的骑兵适时出现,一通箭雨、一个冲锋就将他们打垮了。
曹豹眼看着再往前就要出了徐州地界,又瞄见旁边的关羽面上的神色暗含嘲讽,他的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忍不住大喝道:“儿郎们,糜竺背叛主公,正携带家眷财物逃往荆州,只要冲过去,金帛女子谁抢到就算谁的!”
谁不知道糜家是徐州首屈一指的大富豪,他如果举家逃走,随身携带的财物绝对是个不可想象的数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曹豹这个命令一下,徐州军士兵们都红了眼,好像前面等着他们的不是闪着寒光的利箭刀枪,而是一堆堆金银珠宝,一个个美女娇娃,纷纷怪叫着冲了上去。尽管对面的箭矢如雨点般落了下来,发起冲击的徐州军士兵倒下了一批又一批,这回却再没有人后退,只顾踏着同袍的尸体向前、向前、再向前。
眼看着自己的士兵很快就要冲到荆州军的阵前,曹豹心中暗自得意,恍惚中觉得大地都颤抖了起来,不由心情激动,想不到数万步兵一齐冲杀也能产生这样的效果,比起万马奔腾的场景也毫不逊色。
曹豹忍不住瞥了一眼身旁的刘备、关羽,正要开口炫耀几句,就感到天色为之一暗,抬头看时,不觉大吃一惊。只见天空中无数羽箭如飞蝗一般扑面而来,冲锋中的徐州军士兵眨眼间便如被收割的庄稼倒下一大片。
关羽大喝一声道:“不好!敌人的援军来了,大哥快走!”
不等他的话说完,曹豹已经勒转马头,抢先退了下去,他看得真切,对面荆州军的两翼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无数的骑兵,黑压压的一大片,足足有数万人之多,再不逃只有死一条了。刘备暗道一声“可惜”,也拨马往回便走,关羽提着大刀紧紧护卫在他的左右。
刘备等人一路狂奔,逃出五六里地,身后不时传来凄厉的惨叫声,正自惶恐之间,便听得耳边“呼”的一声风响,一枝短枪从他的身旁飞过,穿透了他前面一名亲兵的后心,将那名亲兵连人带马生生钉在地上,足见这一枪投出的力道有多大。
关羽见状更是提起十二分的小心,紧握着大刀凝神戒备,突然大喝一声,刀光一闪,只听“当”的一声响,一枝短枪被他生生磕飞,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正刺在前面曹豹的马屁股上。那马吃疼,“啾”的一声悲鸣,人立而起,将曹豹摔倒地上。曹豹不及爬起,碗口大的马蹄便落了下来,正踏在他的大腿上。曹豹“啊”的一声惨叫,当场晕厥过去,左右慌忙将他救起。
这一枝短枪投来,若不是关羽眼疾手快,挡了那一下,便要将刘备刺个透心凉了。关羽不觉大怒,扭头看时,却见十数骑正急急赶来,冲在最前面的却是一名稚气未脱的少年,他的背上插着三枝短枪,手里握着一杆铁枪,神情甚是冷峻坚毅,刚才那两枝短枪显然便是他投出来的。
那少年到了近前,并不打话,挺枪朝着关羽便刺,他刚才显然也见到自己投出的短枪被这个红脸汉子磕飞,知道此人是个劲敌,这一枪用足了力气,快如闪电,转瞬便到了关羽的面前。关羽见到那少年的装束,不过是个普通士兵,哪里将他放在眼里,抬起青龙刀只是随手那么一架,便觉一股大力传来,慌忙收起轻视之心,双臂用力,将这一枪架开。
二马相交,关羽与那少年战了三五个回合,见他枪法精奇,全无破绽,不由暗暗称赞,用刀压住他的铁枪,沉声喝道:“且慢动手!关某手下不斩无名之将,你是何人?”
那少年冷冷地说道:“大汉第六军团一小卒马超是也!”
关羽笑道:“都说刘欣求贤若渴,原来皆是妄言,似小兄弟这般身手,却只做得一名小卒,可惜,可惜!”
马超自忖单论武艺,不要说当一名校尉,就算做个将军也绰绰有余,可是刘欣只安排他在第六军团从小卒做起。所以,关羽这番话正说到了马超的痛处,他不觉有些恼羞成怒,喝道:“你要战便战,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关羽拦住马超就是为了给刘备逃跑争取时间,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见刘备已经走得远了,不由哈哈大笑,说道:“我大哥乃是汉室宗亲,当世人杰。小兄弟,若是哪一天你觉得在刘欣那里混得不如意,可往徐州来找关某,我家大哥定然待你有如上宾。今日恕关某不再奉陪,就此告辞!”
他说到这里,手上突然发力,青龙刀挽起一片刀花。马超正在琢磨他这番话的意思,不觉手上一沉,铁枪急舞,护住周身,再看时,关羽已经退出数丈之外了。马超正欲追赶,突听得身后马蹄阵阵,一人高声喝道:“穷寇勿追!”
马超回头看时,正是赵云快马赶到,只得绰了铁枪,勒住战马,悻悻而回。
“传令三军,抓紧时间打扫战场,不得有所遗漏!”赵云吩咐一声,打马来到马超身边,称赞道,“好个马超,难怪主公说过,你的武艺不在赵某之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马超吃惊地说道:“赵将军,你是说主公知道我的武艺?这怎么可能?他只让我做了一名小卒啊。”
赵云笑着说道:“咱们主公行事经常出人意表,不是我们做下属的可以猜得透的。对于你的事,主公特别交代过,要让你从小卒一步步做起,将来定成大器。你可知道,就算是主公的女婿孙策,也是从一名新兵做起的。”
马超这才恍然,不觉满面羞惭,拱手说道:“若非将军点醒,马超几乎误入歧途了。”
赵云的眼力极佳,远远的便看到关羽和马超在那里嘀咕什么,他知道马超对于只做一名小卒心有不甘,恐怕他受了关羽的蛊惑,这才对他说出原委。看到马超已经明白,赵云笑着说道:“行了,不要多想了,赶紧帮着打扫战场吧。记住了,所有死去和重伤的马匹全部要割下四蹄!”
这时,张辽、高顺已经赶了过来,一齐施礼道:“多亏将军救援及时,否则今日之事还真有些困难了。”
过去第四军团的军团长是赵云,虽然同为军团长,但是赵云在军中的地位明显要高于张辽。见到张辽过来,赵云突然将脸一沉,说道:“张将军,你为何放着那一万步卒不用,以致骑兵遭受如此巨大的损失?主公那里你如何交代?”
这一仗虽然胜了,而且是大胜,但是得益于赵云的及时赶到,否则第四军团的五千骑兵很难说能够保存多少,就是这样也已经损失过半。而这些骑兵都是当年赵云亲手带出来的,他对这些骑兵的感情自然不同一般。
张辽出身并州军中,一直对自己的骑射本领引以为傲,可是刚才看了赵云指挥骑兵的过程,有如行云流水一般,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而且,这次第四军团的骑兵之所以遭受这么大的损失,除了关羽勇猛无敌,他没有充分发挥骑兵的机动性和骑射战法,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想到这里,张辽从马上一跃而下,弃了大刀,拜倒在地,大声说道:“张某知错了,请赵云将张某缚上,押回襄阳,交由主公发落!”
高顺慌忙说道:“赵将军,这不全是张将军的错。那一万步卒都是刚刚召募的新兵,张将军担心他们不谙战阵,所以让他们负责护卫糜先生的车队,而没有将他们投入战场……”
赵云大手一挥,冷冷地说道:“新兵又如何?不真正经过战场的洗礼,永远都成不了一支精兵!张将军还是请上马,如何发落,赵某可没有这个权力,还是等见了主公再说吧。”
这时,马超策马过来,拱手说道:“启禀将军,战场已经打扫结束,所有阵亡将士的遗体已经收敛完毕,何时出发,请将军示下!”
这一仗虽然将刘备从小沛带来的五千人马和陶谦临时交给他指挥的三万徐州军几乎全部歼灭,但是第四军团的损失也十分惨重,单单骑兵就损失过半。而那些步卒更是随同张辽在徐州驻扎了两年多,本来已经看到了回家的希望,结果这一战之后,许多人再也看不到荆州的太阳了。幸运的是,刘欣定下的规矩,只要有可能,都要将阵亡将士的遗体运回去,隆重安葬,对于这些思念家乡的将士来说,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安慰了。
赵云看着这些鲜活的生命转眼间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不由仰天长叹一声,脸色凝重地问道:“战马的情况如何了?”
马超指了指身后,说道:“遵照将军的吩咐,所有伤亡的马匹已经全部割下四蹄,卸下马鞍。只是……”
赵云将脸一沉,喝问道:“只是什么?”
马超皱着眉头,说道:“只是经过清点,尚有四匹无主的军马不知下落,请问将军,要不要再派人四下搜索一下?”
第416章 书院的典范
所谓无主的军马,并不是说这些马匹原来就没有主人,而是它们的主人已经战死了。赵云下令搜寻的只是属于他们的无主军马,这些马匹很好识别,因为马鞍是黑色的,缰绳是黑色的,笼头也是黑色的。至于徐州军的那些伤亡或者死去的战马,这些大汉军人是不会去管它们的。
刘欣在大汉军中制定了一项条例,每次战役之后都要彻底打扫战场。之所以要这样做就是为了保密,不能让敌人获取大汉军队各种装备的信息,尤其是马镫和马掌。因此,即使战马已经死去,也要割下四蹄,因为没有时间慢慢取下马掌,割去四蹄会来得更方便一些。
糜竺不放心这里的战况,匆匆赶了过来,他并不清楚这里面的厉害关系,听说只是走失了四匹军马,不禁觉得赵云有点小题大做,忍不住说道:“诸位将军,四匹军马算不得什么,等到了襄阳,糜某愿意奉献军马百匹。”
赵云摇了摇头,说道:“我家主公已经取了西凉,哪里还会缺什么马匹。算了,事已至此,悔之莫及,赶紧走吧。”
这一场大战就发生在徐州与谯郡的交界处,又怎能瞒得过袁术的耳目。
刘欣与徐州之间的联系,必然经过汝南和谯郡,不过,刘欣与袁术之间早就达成协议,军队从这里通过只需要事先知会一声就可以了。可是,袁术这几天十分纳闷。刘欣先是派人来通知他,有支一万五千人的队伍需要前往徐州。没过几天又派了人来,说是有两万多人将从徐州返回襄阳。今天更是接到消息,刘欣有整整五万人的骑兵需要过境,去接应从徐州返回的队伍。
袁术就想不通了,两万多人的队伍还需要专门派兵接应吗?只要进入了谯郡境内,他袁术是绝对不敢打这支队伍主意的,而刘欣与陶谦一向交好,还会有什么危险不成?难道刘欣要使一招假途灭虢的计策?
虽说双方早有协议,可是袁术也不敢过于托大,赶紧下令全境加强戒备,又派出多路侦骑前往汝南边境打探消息,终于得知刘欣的军队与徐州军在边界处发生了一场大战,三万多徐州军几乎全军覆没。袁术这才知道刘欣的军队果然只是过境,而不是来对付自己的,放下心来的同时,不觉哈哈大笑:“这个陶谦真是不自量力,连袁某现在都要让刘欣三分,他居然想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不自量力!”
长史杨大将拱手说道:“启禀主公,陶谦与刘欣交恶,主公正可趁此机会袭取徐州!”
袁术摆了摆手,说道:“徐州是块大肥肉,单凭咱们的力量现在还啃不下来,还是先吃掉九江再说。”
九江是刘繇的地盘。因为袁术占了庐江,而刘繇是刘协任命的扬州牧,庐江本该归他管辖,所以刘繇三番五次派人前来讨要,早就惹得袁术心烦了。袁术一共只控制着三个郡,如果再将庐江还给刘繇,那他还混个什么劲儿?事关切身利益,双方自然没得谈,早就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一、二、三、四。”一个孩童指了指不远处的田野里,说道,“爹,您看,那里怎么有四匹马?”
这里是彭城以西十五里的一处庄园,是彭城名士张昭的别居。正值金秋,张昭带着两个儿子来乡下小住,感受这田园风光。说话的便是张昭的幼子张休。
张昭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看去,果见有几匹马儿正在那里低头吃草。徐州一带马匹并不多,像张昭这样的殷富之家,也只蓄养得三四匹马儿。
却听张昭身旁的少年说道:“爹,那是荆州军的战马。”
虽然刘欣一直宣扬他手下的军队是正统的大汉军队,但在徐州,无论是官吏还是百姓,都习惯称他们为荆州军。
张昭不禁奇怪道:“承儿,你如何知道这几匹马是荆州军的?”
张承说道:“爹,您忘了?去年承儿生病,恰巧荆州军在这左近帮着村民们修路,便用马载了承儿去请那位小神医诊治。承儿记得清楚,送承儿去徐州的那位骑士的马鞍便是这个颜色的。”
张昭点点头,说道:“虽然不能肯定这些马便是荆州军的,不过左近很少有人家养马,这几匹马儿来的蹊跷,且去看看再说。”
那几匹马儿显然是驯熟了的,见到生人靠近并不惊慌,自顾自的在那里吃草。张昭仔细一瞧,这几匹马的马鞍、缰绳、笼头果然一般无二,而且马身上还有许多血迹,不由诧异道:“听说荆州军两日前就启程返回襄阳了,怎么会有几匹军马散落在这里,莫非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什么变故?承儿,你快回庄上叫些人来,将这几匹马先赶回庄去,暂且养起来。”
襄阳城外,蔡邕正在送别荀、荀谌。这几天,老友重逢,蔡邕心情格外高兴,特意请了两天假,陪着荀兄弟二人逛了襄阳城,参观了四门城防,又带他们去了趟江夏的水寨。而刘欣以公务繁忙为由,将接待这二个使者的任务干脆全交给了蔡邕,就连今天他们离开,也没有出来相送。
荀隐隐觉得刘欣对自己似乎有了一些看法,应该是为了请华佗前往濮阳为曹操看病的事。其实在荀他们这些人看来,治病疗伤都是些雕虫小技,再厉害的神医也不需要这么重视吧,何况他根本不相信曹操会去加害一个行医之人。
尽管荀心里这么想,但主动权握在刘欣手里,他也没有办法。不过,这两天的行程安排得虽然紧凑了些,却让荀收获颇丰。
襄阳城的规模虽然比不上洛阳,但是繁华程度绝对不亚于当年的京城,街市上南来北往的客商络绎不绝百姓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这乱世之中,可以说是难得的一片乐土了。
刘欣虽然没有亲自陪同,但对他们兄弟二人却十分大方,答应的襄阳城防和水军大寨几乎让他们一览无遗。襄阳城墙高池深,坚固无比,难怪上次曹操的突袭不能奏效。荀已经在心底默默盘算过了,要想攻下襄阳城,至少得有三十万大军,还需要里应外合。至于那座水军大寨,更是让荀惊叹不已,那些高大的楼船,简直就是长江上面移动的城堡,对于不谙水战的北方士卒来说,几乎是不可战胜的。
从襄阳一路向北,荀、荀谌都是默不作声,各自想着心思,这两天的所见所闻太令他们震撼了,他们都明白,无论是曹操还是袁绍,现在的实力都不可能是刘欣的对手,除非他们两个人联起手来,但是这可能吗?
次日黄昏,兄弟二人来到了家乡颍川。韩戏早就得到了荀氏兄弟要来的消息,带了一众文武官吏和颍川书院的师生们守候在书院门外。颍川书院本是荀家的产业,韩戏又与荀是书院的同窗,荀氏兄弟返乡第一站自然是先到书院了。
书院现在由韩戏暂时负责,他本来想将书院拆了重建,但是刘欣没有同意。刘欣来自后世,又从“盗”多年,古董文物也是他下手的目标之一,多少有那么点研究。对于颍川书院这个“出产”过许多鼎鼎大名谋士的“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刘欣当然不希望在自己的手上遭到破坏。于是,在拿到韩戏关于重建颍川书院的“项目可行性报告”后,刘欣大笔一挥,便予以了全盘否定。
最终,按照刘欣的指示,对颍川书院旧址本着“修旧如旧”的原则进行修缮,又在颍川书院旧址后面另外划拨了一百亩土地用于建设新的书院。
与寸土寸金的襄阳城不同,颍川书院是在城郊,这里的土地相对要便宜一些,所以刘欣才可以十分大方地划拨出这么大一块地皮。有了土地,其他事情就好办多了,不仅砖石、木料,就连工程队都是现成的,很快,一座崭新的颍川书院就在这里竖立了起来。
荀、荀谌兄弟刚刚参观过襄阳书院,现在又看到自己从小读书的颍川书院,心中百感交集。“修旧如旧”的那座旧书院不用说了,那张矮榻、那副几案,无不令人勾起童年的回忆。而新书院比起书院来,更是气势恢宏,宿舍、书斋、藏书阁一应俱全。
看到这里,荀谌忍不住问道:“韩大人,荀某听刘大人说过,要将颍川书院还给荀家。可是,刘大人又建了这座新的颍川书院,那么他即使将那座旧的颍川书院还给荀家,又有什么用呢?”
韩戏笑道:“荀大人想哪里去了,当然是新旧两座书院都还给荀家了。”
荀吃惊道:“这怎么可能?”
确实,这座新的颍川书院,无论从占地还是从建筑规模上看,都要远超襄阳书院,这可是要花费不少钱的,刘欣怎么肯白白交给荀家?
韩戏哈哈大笑,说道:“文若,你还是不了解我家主公。我家主公言出必行,说好了将来要把书院还给荀家,就一定会还给荀家。我家主公还说了,将来要让襄阳书院成为官办书院的典范,让颍川书院成为民办书院的典范!”
当天晚上,韩戏便在那座旧颍川书院设宴款待荀、荀谌兄弟二人。若是刘欣知道韩戏竟然在他十分看重的“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大排筵席,恐怕要将韩戏骂个狗血淋头。
第417章 唯武器论
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又得知刘欣居然给荀家置下这么一大笔产业,各怀心思的兄弟二人自然是开怀畅饮,不知不觉都喝得酩酊大醉。
这一夜,荀做了许多梦。先是梦见曹操与袁绍开战,驭杀得难解难分。接着,本来答应保持中立的刘欣突然就攻陷了濮阳,那个十几岁的小皇帝刘协被活活吊死在城楼上。当时荀负责留守,结果全家老小都做了俘虏。后来,刘欣当着他的面,将他的妻子唐影赏给了一个容貌丑陋、身材肥胖的半百老头子,据说是负责给菜园子浇粪的。
荀一下子就从梦中惊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浑身是汗。这一惊醒,荀再也睡不着了。他干脆坐起身子,默默的思考起来。荀觉得这场梦就是一个警示,该找个机会和他那个兄长好好谈一谈了。
因为高兴,韩戏昨天也喝了许多酒,等他起床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步出前厅,荀、荀谌已经候在那里,只是二人都是一脸的憔悴,双目通红,韩戏不觉惊讶道:“莫非二位大人没有睡好?”
荀慌忙说道:“那倒不是,只是昨夜中酒,这头到现在还疼呢,今天无论如何不敢再喝了。”
荀谌也连声附和道:“是啊,韩大人,荀某也想着赶紧回邺城,否则主公那里不好交代了。”
韩戏笑着说道:“本来还想留二位在这里再住几天的,既然急着要走,那韩某就不挽留了。这样吧,看你们宿酒未醒,我安排两辆马车,送你们一程。”
荀兄弟两和他们的随从都是自己骑马过来,听说韩戏要给他们安排马车,慌忙说道:“志才,我们兄弟合乘一辆就行了,顺便叙叙旧。”
对于这样的要求,韩戏哪能够不答应,很快,一辆宽大华丽的马车便来到了书院门口,不过,历来行事谨慎的荀还是将赶车人换成了自己的亲信。
出了颍川书院一路北上,没有多久便是颍川城,过了颍川,这兄弟二人就要分道扬镳,各走各路了。
颍川城临近京师,过去也是一个十分繁华的所在,但是在黄疆乱中几乎被夷为平地,后来又经常遭到董卓西凉军的骚扰,在荀、荀谌离开家乡的时候,这里早就已经破败不堪了。如今的颍川城在刘欣的治喇下,渐渐又恢复了生机。不过,在刘欣夺取洛阳之前,颍川可以算得上是前线,百姓的生活终究还是没有荆州一带来得安宁。
荀顾不上欣赏家乡的变化,忧心忡忡地说道:“四哥,这几天看下来,你有什么感觉?”
荀谌赞叹道:“想不到荆州这样富裕,你看那座襄阳城修的,啧啧,还有那些战船,就连咱家那座书院都修的,啧啧,也不知道刘欣从哪里弄来了这么多钱。”
荀叹息道:“四哥,你就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曹公胜了袁公,或者袁公胜了曹公,终是难免与刘欣一战吗?”
荀谌不假思索地说道:“文若,我知道你一直认为曹操的胜算会大一些,不过,我更看好我家主公。要说刘欣,也不是没有机会,只是他在士林中的声望比起我家主公来,还差得远呢。”
荀摇了摇头,苦笑道:“依我看,最后胜出的恐怕正是这个刘欣吧。”
荀谌讥讽道:“文若,这次到了襄阳我才知道,原来你早就认识刘欣了。既然你认为胜出的是刘欣,那你当初为什么选择曹操,而不去投刘欣呢?”
当初刘欣在洛阳的时候,荀确实对他颇有好感,只是后来,刘欣公开表示拒不承认刘协的皇帝身份。荀是何等聪明的人,如何能够看不出刘欣已经萌生野心,自然不愿意投效于他,谁知几年的功夫,刘欣就已经发展出这样的实力,倒是令荀始料不及。
看着荀一脸的无奈,荀谌继续说道:“文若,其实我也知道,你一心想要扶保汉室正统,打心眼里瞧不起刘欣。刘欣虽然也是汉室宗亲,不过是居巢侯的后人,论名望、论地位,远远比不上我家主公所拥立的刘景升。”
荀长叹一声,说道:“友若,咱们先不谈谁是皇室正统。只以今日之势,如果曹袁两家不能够联起手来,恐怕早晚都要败在刘欣手上。”
荀谌摇了摇头,说道:“文若,我也知道刘欣越来越强大了,但是天无二日,国无二君,要让你我二人的主公联起手来,除非废掉一个皇帝,难啊!”
转来转去,又回到了谁是皇室正统的问题上了,荀悻悻地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样吧,你我回去以后,尽力相劝各自的主公便是。成与不成,听天由命吧。”
荀谌嘴上答应一声,心中却不以为然。
张辽、高顺在击退徐州追兵的战斗折损过多,最严重的是丢失了四匹军马,极有可能导致马镫和马掌的秘密被泄露出去。所以,队伍还没有到达襄阳城,这二人便反缚双手,准备向刘欣请罪。
糜竺心中焦急,几次去找赵云说情。赵云却只是摇头,因为他深知,马镫和马掌这两件东西对于骑兵战力的提高有多少重要,丢失了这两件东西,刘欣一定会雷霆大怒,恐怕这个情谁也求不下来。
众人就在这忐忑不安之中回到了襄阳城。
由于一路上都有飞鸽传书,刘欣可以准确地掌握他们的行程,但他还是早早的就守候在了护城河的对岸,足见他对这一次徐州糜家的迁居有多重视。
一直以来,因为在士林中颇有名望的河东卫家,始终对刘欣进行着负面宣传,导致他不为士族世家们所待见。现在他的幕僚中也有不少出身于各地的士族世家,但大多是由于那些地方已经被刘欣占领,而不得不屈身事之。像糜竺这样率领整个家族从徐州迁过来投奔刘欣的,可以说绝无仅有。
对于士族世家,刘欣有自己的态度,他既不愿意像历史上曹操那样,对这些大家族进行坚决的打压,也不愿意像后来的司马父子依靠这些士族世家来夺取政权。他要把权力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但是又不能过多地破坏整个社会的经济发展。所以,对于这些士族世家,只要愿意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刘欣是举双手欢迎的。如果这些士族世家旗帜鲜明地支持他的敌对势力,刘欣也不介意将他们彻底清除掉。
而徐州糜家是第一个主动投奔他的士族世家,而且糜家是徐州士族之首,刘欣自然要对他们另眼看待。这也释放出一个信号,他刘欣已经渐渐为士林所接受,同时,他刘欣也愿意与士林和平友好共处。不考虑糜家的到来会在徐州士族中间产生的影响,单单为了表明自己的姿态,刘欣也必须放下身段,表现得谦恭一些。
见到刘欣迎出这么远,张辽、高顺都是面带愧色,慌忙跃下马来,膝行向前,倒把刘欣吓了一大跳。
刘欣快步上前,一把将二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替他们掸去身上的灰尘,又亲自解开缚住他们双手的绳索,笑着说道:“张将军、高将军,徐州的战况我都知道了。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何况你们也算不上败绩。今后吸取教训,下一仗好好打就是了。”
张辽、高顺见到刘欣丝毫没有责罚他们的意思,都是颇感意外,就连赵云都有些摸不清路数,刘欣一向治军极严,怎么会对于这次的事情不予追究呢?
糜竺却暗暗松了一口气,上前施礼道:“徐州糜竺拜见刘大人。这次荆州军的损失,皆因糜某而起,糜某愿以半数家产予以赔偿。”
刘欣哈哈大笑道:“糜先生,你的钱还是留着给你的妹妹做嫁妆吧,这点小小的损失,刘某还是承担得起的。”
张辽心知这一次的事情全因他的婚事而起,不由更加惭愧,再拜道:“主公,末将这次走失了四匹军马,罪无可恕,请主公责罚!”
刘欣摆了摆手,说道:“这件事不要再提了,再好的装备也要靠人去使用,最关键的是人而不是装备。就算他们掌握了这些装备也没什么,我们还可以研制出更好的装备,我们的研究院完全值得大家信赖!”
在丢失军马的当天,赵云就将所有的情况通过飞鸽传书禀报给了刘欣。刘欣也确实懊恼了一阵子,但是,他很快就想通了。马镫、马掌这些东西说穿了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既然一次两次别人没有注意到,时间长了,又怎么可能瞒得下去,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人开始仿制了,只不过他还不知道而已。而过去,他一直陷入了一个误区,总以为有比别人更加先进的装备,就可以打别人一个措手不及,就可以在战场上取得绝对性的优势,其实,这分明就是“唯武器论”。
就像这一次,在兵力上,第四军团并不逊色多少,而且有五千名装备齐全的骑兵,但是一旦遇到了关羽这样的超级战将,照样败得稀里哗啦。
张辽、高顺对望一眼,都暗自感动,正要翻身下拜,却听刘欣话锋一转,沉声说道:“不过,这一次你们也不是全无过错!”
第418章 刺球和踏脚
“刘某知道糜先生会替你们求情,糜先生的这个面子刘某肯定是要给的,这次可以不处罚你们,但是教训一定要牢记在心中!”刘欣环顾身边的众将,顿了顿说道,“高顺错在逞个人武勇,放着犀利的弓弩不用,而贸然与关羽单挑。张辽则不该分散兵力,更不该与徐州步军缠斗。”
刘欣这番话并不只是说给张辽、高顺二人听的,而是提醒所有的将领。看到众将频频点头,他继续说道:“战场是残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应当想尽一切办法来保护自己,杀伤敌人,为了达到目的,就算行奸使诈都不为过。关羽的武艺虽然高强,但是他能够躲得过暗枪冷箭吗?能够防得住绊马索、陷马坑吗?实在不行就撒些石灰粉迷住他的眼睛!”
听到刘欣连这样下三滥的招数都推荐了出来,众将都是一脸的愕然,赵云等人的额头上更满是黑线。
“你们不要想那么多。这天下有的是武艺高强的人,像曹操手下的夏侯、夏侯渊,袁绍手下的颜良、文丑,袁术手下的纪灵,刘繇手下的太史慈都不容小觑。在刘某看来,不管白猫黑猫,只要能够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同样,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够击败这些人就是好方法!”刘欣对他们脸上的表情视若不见,继续说道,“行军打仗要注重各兵种相互之间的配合,要形成一个整体,才能发挥出最强大的战斗力。行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赶紧进城,给糜先生一家接风吧。”
糜竺随行的奴仆多达七千人,这么多人自然不可能全部安排进襄阳城里。早在得知糜竺想要举家迁到荆州的时候,刘欣就命人在汉江对面的樊城临时建了一处庄园供他们居住,而糜竺的妻妾儿女则可以住进东城区的一处大宅子。
此时,糜家留在徐州的那处宅院也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刘备带着关羽、简雍站在大厅里,志得意满。如今,陶谦已经将糜家遗留在徐州的财产,除了这处宅院,还有其他的屋舍、田地都赐给了刘备。由于糜竺走得匆忙,只带走了金银细软,许多粗重物什都留了下来,所以简单收拾收拾便可以入住了。即使如此,简雍还是整整忙了两天。
看到刘备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十分满意,简雍也得意地捋了捋颌下的胡须,满面笑容地说道:“主公,属下刚刚查过了帐目,糜家真是富有,良田竟达万顷之多。有了这些田地,只要两年时间,主公就无须再为钱粮忧心了。再看这些屋舍,哪一间不是富丽堂皇?主公请去内宅一观。”
听了简雍的话,刘备突然心生警惕,他看了看宽敞明亮的大厅,又摸了摸雕刻着精美纹饰的几案,摇摇头,说道:“内宅不需要去了,从这处厅堂可以看出来。俗话说,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咱们现在还没有骄奢yin逸的资本!宪和,你让人收拾出一处院落,陈设要简单一些,今后我与二弟就住在那里,内宅先空着吧。”
关羽感动莫名,连忙拱手说道:“大哥英明!”
简雍有些为难地说道:“回主公,夫人已经搬去了后宅,您看要不要……”
刘备年轻时曾娶过几房妻妾,不过,据说他的命太硬,几个妻妾都被他克死了,只余下甘夫人一个。甘夫人名叫甘梅,本是刘备的一名侍妾,地位卑下,只不过因为她现在是刘备身边唯一的女人,所以简雍对她极其尊重,对她一直以夫人相称。而且,简雍也希望她能够早日为刘备生下一儿半女,让刘备后继有人,所以早早的将后宅收拾妥当,让甘夫人搬了进去,好为刘备营造一处温柔乡。
但是,甘夫人被接到小沛以后,刘备一天都没有和她同过房,哪里生得出孩儿来?刘备并非不好女色,但他素怀大志,特别是得到那枚传国玉玺以后,更是渐渐萌生了争夺天下的野心。他手下能够笼络的只有关羽、简雍二人,而关羽的武艺是他争夺天下最引以为傲的资本。为了让关羽死心塌地的为他效力,刘备都是与关羽食则同桌、寝则同席。
现在搬进了糜家这所大宅子,刘备也曾经动过心思,想要好好享乐一下。但是他很快就警醒过来,以他现在的地位和实力,想要达成这个目标是何其困难,因此他时刻告诫自己,凡事都要谨慎小心,切切不可得意忘形。
不过,甘梅也是个有名的美人儿,又跟随刘备多年,刘备倒也不想太亏待了她,于是摆了摆手,说道:“既然夫人已经搬进去了,就让她先住在内宅吧。”
糜家占地极大,就连陶谦的州牧府也不及这里的一半,要找一个干净的院落自然毫不费力,须臾而就。而简雍现在就像刘备的大管家,忙完了宅院这边的事情,又匆匆赶往城外,按照陶谦提供的底册,一一接受糜家和田产去了。
刘备看着关羽在自己的对面坐下,从怀里取出一件东西,放到几案上,面色凝重地说道:“二弟,这是为兄让人从战场上找回来的,曹豹的轻骑就是吃了这东西的大亏。”
关羽拿起那个长满尖刺、黑黝黝的小东西细细端详,不由惊讶道:“大哥,刘欣还真是有钱啊,这样一件小东西居然也是用上好的镔铁打造成的。”
刘备点点头,说道:“荆州军所向披靡不是没有道理的,我早听说他们装备了许多令人意外的装备,所以这一战之后特地派人去战场搜寻,果然发现了这个小小的刺球。这件刺球虽小,却能够轻松扎穿马蹄,确实是对付骑兵的利器。”
关羽摆弄着手上的扎马钉,沉思片刻说道:“大哥,咱们虽然没有刘欣富裕,但有打造些这样的小玩艺却也不难,将来就不用担心敌人的骑兵了。”
这一次追击糜竺,关羽几乎是凭着一己之力令张辽的骑兵损失惨重,但是那支骑兵强大的突击力仍然令他心有余悸,现在看到了这件扎马钉,不由觉得用刘欣开发出来的装备去对付刘欣简直是天下间最绝妙的主意。
刘备击掌笑道:“二弟言之有理,刘欣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他费尽心思弄出来的这件小玩艺会为我所用。”
其实,现在正自鸣得意的又何止是刘备、关羽,曹操也负手站在校场的占将台上,看着正策马在下面纵横驰骋的几员爱将,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转头说道:“元让,马鞍下挂了这两个踏脚,感觉如何?”
夏侯拱手说道:“回主公,有了这两个踏脚,操纵战马更加容易了,即使是没有练习过骑射的人,只要稍加训练,就算挥舞刀枪,往来冲杀都没有问题。”
荀攸笑着说道:“难怪刘欣手下的骑兵能够与董卓的西凉铁骑决一高下,主公有了这两个踏脚,也可以训练出一支精锐的骑兵出来,何愁袁绍不灭!”
夏侯皱了皱眉头,说道:“只是有一样,使用这种踏脚不能长途奔驰,否则连接马鞍和踏脚的绳子容易断裂,而且会磨伤马腹,所以骑术的练习还不能够放松。”
原来,他们所使用的是从刘欣那里“盗版”来的马镫,那个半圆形的部分和马镫差不多,只是在连接上不过是用细麻绳简单地系在马鞍上。这样一来,不仅有夏侯所说的这两个问题,而且马镫会前后晃动,效果自然远远及不上刘欣军中所使用的马镫,对于骑术也仍有不小的要求。
对于这些细节,曹操并不在意,他感慨地说道:“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看来刘欣手下还真网罗了不少奇人,连这样的东西都能够想得到,曹某今生的劲敌不在河北,而在荆州啊。文若这次能够说动刘欣,让我们有两年的时间从容对付袁绍,可以说是首功一件。”
正说话间,有士兵来报,说是荀从襄阳回来了。曹操慌忙说道:“快请文若到这里来。”
曹操交给荀的任务其实并没有全部完成,因为刘欣还是坚决不承认刘协的皇帝身份,但是能够得到他两年之内不与曹操动武的承诺,也算可以接受了。
但是,荀却仍然一脸的忧色,一见曹操,便拱手说道:“主公,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曹操拉着他的手,说道:“文若,这次你出使襄阳,一定收获不小吧,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荀正色说道:“回主公,属下以为,主公之忧不在袁绍,而是刘欣!”
“这件事不用文若说,曹某也知道刘欣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所以想要尽快解决掉袁绍,以便腾出手来对付刘欣。”曹操点了点头,说道,“刘欣提出要曹某交出偷袭襄阳的罪魁祸首,依文若看来,应该将谁交给他呢?”
荀摇了摇头,说道:“回主公,属下以为将谁交给刘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到底有没有必要将这么一个人交给刘欣!”
曹操惊问道:“文若,这件事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刘欣,现在又何出此言?”
第419章 我要见刘欣!
“属下以为,主公与袁绍之间合则两利,斗则两败!”荀一边说,一边偷眼观察曹操的反应,见他面无表情,继续说道,“这段日子,属下先后去了襄阳、江夏和颍川,注意到一个情况,许多地方都新设了募兵处。”
曹操点了点头,鼓励道:“恩,说下去!”
荀继续说道:“这说明一件事。刘欣在战胜董卓以后,一定也是元气大伤!主公若是能够趁此机会,与袁绍联手,定能大破刘欣,一雪前耻。”
曹操看了一眼荀这个他手下的第一谋士,沉吟道:“文若是不是担心曹某在两年之内打不败袁绍。”
荀摇头说道:“非也。相反,属下对主公在两年之内击败袁绍非常有信心。只是两年之后会是什么情形,主公想过没有?”
曹操本人也精于计谋,略一思索,很快便明白了荀的意思,不由说道:“文若所言不无道理,怕只怕袁绍不会答应和曹某合作吧。”
荀拱手说道:“启禀主公,属下愿意亲往邺城说服袁绍。属下相信,唇亡齿寒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曹操摆了摆手,说道:“袁绍此人心胸狭窄,你当年弃他而去,他不会相信你的。不过,这件事还是值得一试的,只是出使袁绍的人选……”
正迟疑间,有士兵来报,刘晔求见,曹操不觉大喜道:“人选有了!”
说话间,刘晔已经匆匆跑了进来,兴奋地说道:“恭喜主公,霹雳车试制出来了!”
曹操诧异地问道:“子扬,你说什么霹雳车?”
刘晔喘了口气,说道:“主公可还记得,当初刘欣攻克伊阙关时,使用了一种攻城器械,可以投掷巨石?”
曹操也记了起来,说道:“不错,当时有探马报来消息,曹某也曾经问过大家,可是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难道就是你所说的霹雳车?”
刘晔笑了笑,说道:“刘欣对这件东西十分重视,属下遣人多方打听也无法获得图样,所以属下也不知道他称这东西叫做什么。不过,属下查阅了大量古籍,还真找出了的东西,刚才在郊外试投了两次,效果不错,只是每次操作都会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因此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做霹雳车。”
其实,刘晔试制出来的这种投石机与刘欣军中所用并不完全相同。他发明出来的投石机需要上百人同时操作,而刘欣军中所用比他的精巧多了,只需十二人便可以轻松操作,而且射程和准确度都要比刘晔所制作的投石机高上许多。但是,对于曹操来说,能够制作出这样犀利的攻城器械,确实是个不小的进步了。
“霹雳车,霹雳车!”曹操默念了两遍,心情大好,拍案叫绝道,“好,这个名字取得好!子扬,这次你可是立了一大功。曹某还有件事想要请你辛苦一下。”
刘晔躬身说道:“请主公吩咐,属下定当竭尽所能!”
曹操笑着说道:“子扬,刚才曹某与文若商量过了,还是尽可能不与袁绍刀兵相见。袁绍另立刘表,野心昭然若揭,但是他表面上对于汉室宗亲还是比较尊重的,也只有请你出面,说的话或许他还能够听进去一二。”
刘晔也是个聪明人,点点头说道:“属下明白了,主公是想集中力量,先行对付刘欣。”
曹操看了荀一眼,哈哈大笑道:“知我者,子扬也!”
果然不出曹操所料,袁绍为了表示对汉室宗亲的尊重,得知刘晔前来,亲自出邺城十里外相迎,还拉着刘晔的手与他同车而返,显得亲密无间。
车上,待刘晔说明来意,袁绍不觉将脸一沉,冷笑道:“曹阿瞒打得好主意。若是破了刘欣,于袁某可有半点好处?到时候无论荆州、司隶或是豫州,还不都是他曹操囊中之物,袁某又岂能占到分毫,此事提也休提!”
刘晔拱手说道:“不知要什么条件,袁公方肯与我家主公合作,共抗刘欣。”
袁绍不假思索地说道:“若要我与阿瞒合作也无不可,你回去告诉他,让他把伪帝刘协送到邺城来,两家共奉刘景升为主!”
刘晔听到袁绍提出的居然是这个条件,不由长叹一声,知道两家结盟共抗刘欣的事情终究还是谈不拢了。其实,这也怪不得袁绍,他的地盘与刘欣相去甚远,刘欣暂时还威胁不到他。所以,袁绍也没有注意过刘欣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大,他一厢情愿地认为,凭他的实力,完全可以先吃掉曹操,然后聚六州之兵、挟新胜之威,再取刘欣,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转眼间又过了大半个月,已经进入了冬季,糜竺一家也在襄阳安顿下来,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刘欣虽然没有给他安排具体的职司,却按照郡守的标准给他按月发放俸禄。
各地募兵的工作进展顺利,七大军团的员额相继补充完毕。糜芳也加入了大汉军队,被安排在第二军团暂任一名校尉,这已经是刘欣的特别关照了,像马超这样武艺超群,又立过战功的,目前也只不过任了一名校尉之职。
地方军的改造工作也在逐步实施。最靠近前线的一些郡县,地方军已经完全按照正规军团的要求改编结束,装备也全部更换到位。至于内地的一些郡县,地方军的整编要稍微滞后一些,不过,根据刘欣的命令,也将在年内全部完成。
再过两天,就是刘欣亲自选定的为郭嘉、唐娴和张辽、糜贞大办婚事的日子。不过,婚礼上的事情自有其他人操办,倒不用刘欣费什么心,只是各地的文官武将为了参加他们两个的婚礼,陆续回到了襄阳,刘欣正好利用这个机会逐一接见他们,了解一下各地的情况,而刘欣最关心的便是关中的重建。
向朗将一幅巨大的地图展开在刘欣面前,说道:“主公请看,这是长安城的规划图,建成以后,规模将是洛阳的两倍,襄阳的四倍。”
刘欣盯着地图,仔细地看了许久,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看来这件事上,巨达花了不少心思。”
听到刘欣的赞扬,向朗慌忙说道:“主公谬赞了,这些都是属下份所当为。”
向朗原来只是一名小小的书吏,因为受到刘欣的赏识,如今竟然做到了工部尚书。工部尚书虽然是刘欣新设的官职,却掌管着全天下的工程,还兼研究院院正,食正二品俸禄,比起那些已经失去实权的三公九卿,这才是真正的朝廷重臣。但是,向朗知道他能有今天,实在是来之不易,丝毫不敢因为身居高位而志得意满,相反,他行事比从前更加谨慎了。
刘欣知道他的为人,笑了笑,继续问道:“整个工程进展如何?”
向朗早有准备,拱手说道:“长安城废弃多年,董卓虽然做了些修缮,却不成体系。好在长安城周围的土地都是董卓党羽所有,征收起来倒不费什么力气。如今宫城、内城都已经相继开工。只是前不久刚刚降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道路阻塞,砖石木料的运输有些困难。”
刘欣颔首道:“修城先修路,道路是关键。不仅关中的道路,西凉的道路也要大力整修。”
向朗拱手说道:“属下明白,请主公放心,待属下返回关中后,便组织人手集中力量先行修整道路。”
刘欣摆了摆手,说道:“不急。北方冬季严寒,现在修路质量得不到保证,现在可以先备足材料,等到明年春天,气候转暖,再修也不迟。记住了,所有的道路,尤其是西凉的道路,修筑的标准一定要高,要保证无论晴天、雨天,刮风还是下雪,都能畅通无阻!”
向朗诧异地说道:“主公下令重修长安城,显然是要将关中作为天下的中枢了。但是西凉地处边陲,道路只要能够通行就可以了,何必花那么大的力气呢?”
刘欣站起身来,指了指身后的那幅大汉疆域图,说道:“巨达,你来看。凉州是通往西域的必由之路,刘某已经下令,要重建西域都护府。刘某查阅了一些过去的典籍,我大汉在西域设立都护府,是不向当地征粮征税的,所有补给全部由朝廷调拨。如果道路不畅,钱粮调运起来就会事倍而功半,光是路途中的损耗就会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看到向朗频频点头,刘欣继续说道:“这些道路不仅是为了保证朝廷能够顺利地向西域运输钱粮,将来还会成为一条重要的商业之路,各地出产的丝绸、白瓷、襄纸、茶叶,都会从这里源源不断地销往西方,为朝廷和百姓挣来大量的真金白银。”
由于受到刘宏的影响,当时的人们并不歧视经商,向朗自己家中也开有几间商铺,听了刘欣这一说,他已经大致明白了,但是还有些不解,说道:“敢问主公,您说的这几件商品,襄纸、白瓷都是官方专营,向来供不应求,而茶叶的用量很少,只有丝绸可以大量销往西方,这样做值得吗?”
刘欣摇了摇头,说道:“巨达啊,你也知道,如今的大汉王朝,乱世纷呈,能够买得起这些东西的人终究是有限的。这些商品的生产是不需要担心的,关键是要想方设法拓展销路。”
刘欣来自后世,他深知国际贸易的重要性,这些商品销往国外,往往可以赚取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利润,何况现在还是他独家经营,西凉又在他的治下,当然要重启“丝绸之路”了,而且要保证这条丝绸之路的绝对畅通。
正说话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个女人的声音嚷嚷道:“快放我进去!我要见刘欣!”
第420章 线人是公主
刘欣眉头微蹙,喝问道:“是什么人在门外喧哗?”
把门的亲卫赶紧跑了进来,单膝跪倒,大声说道:“启禀主公,来人自称是阳安公主,吵着非要进来,请主公示下!”
由于这几天刘欣忙着接见各地返回襄阳的官吏,难免有些机密事情需要商谈,所以府门也把守得格外严密,除了沮授、田丰等少数亲信,其他人不得召唤是进不来的。
“阳安公主?她来做什么?”刘欣的眉头又皱了一下,犹豫片该,还是说道,“让她进来吧。”
向朗也知道阳安公主的大名,她是汉恒帝的长女,因为汉恒帝没有儿子,才让刘宏当上了皇帝,所以这个阳安公主在大汉王朝的地位十分特殊。得知前来求见刘欣的是阳安公主,向朗慌忙站起身来,拱手说道:“主公有贵客临门,属下先行告退。”
刘欣想了想,关于长安城和关中、西凉等地道路建设的事情也谈得差不多了,于是挥了挥手,让向朗下去。
向朗刚刚走到大厅门口,便见一个美貌妇人,满脸涨得通红,气势汹汹地直冲了进来,他一个躲闪不及,差点被撞个跟头,连头上的进贤冠都落到了地上。向朗虽然没有见过阳安公主,可是看到这个妇人敢于在刘欣的厅堂里横冲直撞,除了那个大名鼎鼎的公主,还能有谁呢?向朗不敢停留,匆匆捡起落到地上的帽子,连上面沾着的灰尘都来不及掸一掸,便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
刘欣见到这个情景,也是一愣。自从阳安公主一家来到襄阳以后,刘欣自认对他们不薄,管吃管住不说,四时八节还常常有厚礼奉上,自己和马芸也时不时地要去探望一番,比对太后何莲的照顾还要强上许多。
可是看阳安公主的脸色,她似乎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刘欣忍不住摸了摸脑袋,若是这样,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话,除非是因为没有给伏完安排什么官职。
要是阳安公主真的提出来想给伏完安排个官职,倒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因为刘欣只知道伏完是汉献帝的老丈人,至于他擅长什么,却一无所知。官职给小了,阳安公主肯定不干,给大了,又怕他做不来,误了国事。
刘欣正在迟疑之间,阳安公主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怒气冲冲地说道:“刘欣,你行事不公!”
敢于当着刘欣的面直呼其名的,除了马芸,大概也只有这个阳安公主了,就连何莲都要尊称刘欣一声刘大人。不过,阳安公主大多数时候也是称呼刘欣为刘大人,像今天这样大喇喇地喊刘欣名字的情况并不多见。
刘欣情知她一定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慌忙站起身来,拱手说道:“不知道堂姐大驾光临,刘某有失远迎。只是堂姐说刘某处事不公,不知所指何事?”
既然已经冒了这个汉室宗亲的身份,刘欣当然老实不客气地以皇室中人自居了,见到阳安公主也只以堂姐相称。
阳安公主却没有好脸色给他,一拍刘欣面前的桌子,厉声说道:“刘欣,你为什么答应让唐娴改嫁?”
刘欣有些奇怪,人家唐娴改嫁,关你刘华什么事,需要这样兴师问罪吗?但是很快他就想通了,阳安公主这是维护皇家尊严来了,不由笑道:“堂姐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啊。唐姑娘年纪轻轻,早不能让她孤独终老吧,再说了,她和……”
“哦,刘大人的意思是,她年纪轻轻就不用守寡了?”刘华根本不让刘欣把话说完,继续嚷道,“我看何太后的年纪也不大嘛,你干脆找个人让她也改嫁得了。”
刘欣当然不会惧怕一个过气的大汉公主,但是也不想得罪她,只得耐心地解释道:“堂姐有所不知,如今唐姑娘的身份已经不再是大汉的废后,也不是什么弘农王的遗妃了,她现在是何太后的义女,大汉的公主,自然可以改嫁了。”
“哼!”刘华冷笑一声,说道,“唐娴转换身份的主意是你出的吧,我料何莲也想不出这个办法来。那好,你也想个法子,帮我女儿改个身份。”
刘欣一愣,这才想起来阳安公主的女儿伏寿,那也是做过几天大汉皇后的人,原来她气急败坏地找上门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真实的目的却在这里。联想到前段时间陈宫举报郭嘉的事情,刘欣恍然大悟,原来陈宫的线人竟然是公主,他的眉头不觉又皱了一下,沉声问道:“堂姐,如此说来,前些日子陈公台得到的消息便是你透露出去的?”
刘华“哼”了一声,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是她脸上的神情却已经表示默认这件事情正是她所为。
刘欣点了点头,说道:“堂姐,令爱的情况与唐姑娘不同,刘协还在人世,他们夫妻只不过暂时分离而已,终有团聚的那一天。”
阳安公主刘华不屑地说道:“刘协那个贪生怕死的东西,他在危难之时抛弃了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还把女儿交给他?不管怎么说,你得帮我女儿想个办法,否则后天我就要大闹唐娴的婚礼!”
在洛阳被俘的时候,阳安公主就有一股傲气,始终不肯低头,如今受到刘欣的礼遇,反而变得有些蛮不讲理起来。
不过,刘欣并没有气恼,他能够理解刘华现在的心情,她的女儿伏寿才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就注定要孤独终身,搁在谁身上都快乐不起来。如果没有唐娴这档子事,她也只能徒叹女儿的命不好,嫁错了人。现在听说唐娴都可以改嫁,刘华就像一个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了一根稻草,无论如何都是不肯放松的了。
刘欣低头想了一会,说道:“堂姐,令爱的年纪还小,也不用着急在一时吧,等以后有了机会……”
刘华深谙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的道理,素手一挥,坚决地说道:“那不行!你现在就要给我想个办法出来。我知道,何莲一定以太后的身份允诺了你什么事情。我是大汉的公主,也可以公开支持你来做这个皇帝!”
刘欣慌忙说道:“堂姐,你想哪里去了。刘某只想着能够匡扶汉室,待到天下大定之时,另立一位明君……”
“你就别装了,谁不知道你的心思?”刘华再次打断他的话,突然眼前一亮,说道,“寿儿好歹也是大汉的皇后,要不你娶了她!”
刘欣吓了一跳,这个刘华果然是病急乱投医了,这种主意她也想得出来,赶紧摆手说道:“堂姐,你可不许胡来啊,刘某可是她的娘舅,怎可乱了辈份。”
刘华不依不饶地说道:“那就让寿儿嫁给你儿子。你儿子我见过几次,虎头虎脑的,与寿儿倒是蛮般配的。”
刘欣哭笑不得,苦着脸说道:“堂姐啊,刘某虽然有几个儿子,可是最大也才十岁,离谈婚论嫁还远着呢。这样吧,堂姐,你如果相信我,就请先回去,令爱的事情我一定会想个万全之策。”
刘华随手拉了张椅子在刘欣对面坐了下来,板起脸来说道:“刘欣,你现在就给我想,如果想不出来,我就不走了。”
最近一段时间,各路诸侯都是风平Lang静,刘欣正想利用这难得的空隙好好接见一下驻守各地的文官武将,对来年甚至今后几年做个规划。见到刘华赖在这里不走,刘欣不觉有些恼怒,他还有许多正事要做,怎么能容她在这里胡搅蛮缠。
刘欣不禁拉长了脸,正要发火,突见马芸从门外走了进来,笑着说道:“哎呀,原来是公主殿下来了。老爷,你怎么也让人知会一声,妾身那里有几件新奇物什,正要请公主过来赏鉴赏鉴,没想到公主就来了,倒省得妾身着人去请。”
原来,马芸在后面听说阳安公主气势汹汹地杀上门来,不知道为了何事,慌忙赶过来为刘欣解围。
刘欣知道马芸最有办法,让何莲下诏封唐娴为公主的事情就是她想出来的,见到她过来,不由松了口气,说道:“夫人,你来得正好。堂姐她正为女儿的事情犯愁呢。”
马芸一听,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由笑道:“公主,这有什么好忧愁的?寿儿的情况和唐娴不同,哪里需要那么麻烦。”
刘华听说马芸有办法,顿时激动起来,赶紧站起身,公主的架子也不摆了,一把拉住马芸的手,连声追问道:“妹妹莫非有了主意,快帮姐姐一帮。”
马芸笑着说道:“姐姐莫急,这件事包在妹妹身上,总之不会叫姐姐失望才是。走,先随妹妹去后面看看,那可是刚刚从西域送过来的珠宝,就算是在咱们襄阳,也难得一见。姐姐若是看得中意,便送予姐姐……”
刘华虽然很想知道马芸到底有什么好办法,却也禁不住她连说带拉,早被拽向后面去了。
刘欣这才觉得耳根清静了一些,忍不住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大声吩咐道:“来人,请文和先生过来一趟。”
其实,每天接见什么人,刘欣早就计划好了,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贾诩也早就候在了府门外面,只是因为刘华这一闹,耽搁了些时辰。眼看着就到午饭时间了,他正不知道是该先行告退还是该继续等下去。这在两难之时,便听到了州牧府亲卫的通传,贾诩慌忙正了正冠帽,理了理衣襟,快步走进府去。
第421章 派兵护卫
贾诩新投刘欣不久,又有过在李手下任职有经历,行事便格外谨慎,见到刘欣也难免有些拘束,一双手都不知道要朝哪里放才好。其实,贾诩可以说是通过科举考试而谋得进身的第一人,并且一上来就被刘欣委以重任。自从离开李以后,凭着他那毒辣的眼光,贾诩早已经认定刘欣便是他终身辅佐的正主,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珍惜这样的机会,总想表现得好一些,结果反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刘欣没有想到传说中的“毒士”在自己面前却变得像个小学生,而且还是第二次见面,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连声说道:“文和,不要那么紧张嘛,放松些,放松些。在西凉的这几个月,你做得很不错。今天找你来,就是随便聊聊,没有其他事情。坐,快坐下,咱们边吃边说。”
现在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刘欣面前的桌子上早摆了几样菜蔬,没有准备酒,在桌子的两边各放着一大碗白米饭。显然刘欣刚才就吩咐过了,要和贾诩共进午餐。
刘欣控制的地盘大了,为了及时掌握各地的动态,他定下一条规矩,即使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每月也必须草拟一份当地的情况通报,送到襄阳来,因此,刘欣对于各地的情况还是能有个大致了解的。但是,通报上记载的东西再详细也抵不上由这些官员亲口说出来更加直观。
不过,如今的天下并不太平,袁绍、曹操等人都是蠢蠢欲动暂且不说,就是刘欣新占领的凉州、司隶以及江南三郡,仍有不少山贼盗匪出没。刘欣不可能让驻守各地的文官武将长期离开,所以要尽可能地抓紧时间多接见一些人。今天被阳安公主耽搁了一段时间,刘欣为了节省时间,只好邀请贾诩共进午餐了。
能和刘欣一起共进午餐,是贾诩万万没有想到的,他不觉有些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在刘欣对面的椅子上支着半边身子,拱了拱手说道:“多谢主公。属下蒙主公厚爱,理当尽力。属下在凉州这段时间……”
刘欣摆了摆手,说道:“凉州的情况我都知道了,你就不用再说了,谈一谈你对西域有什么看法吧。”
“西域?”贾诩诧异道,“主公想要重建西域都护府?”
刘欣呵呵笑道:“好你个文和,居然叫你一猜即中。不错,刘某正有此意。西域与凉州相邻,你又是凉州人氏,刘某有意让你出任西域都护,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西域都护不比各郡太守,那是真正的上马管军,下马管民,颇有实权。可是贾诩的脸上却看不出一点欣喜,皱着眉头沉吟道:“我大汉王朝失去对西域的掌控已经多年,如今的西域,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唯独我大汉没有渗透进去,主公想要重建西域都护府,难度不小啊。”
“来,先吃点菜。”刘欣指了指面前的碟子,笑着说道:“正因为这件事不好办,才需要请你贾文和出马啊。”
听说要让自己出任西域都护,贾诩感到压力实在太大了,筷子上夹着的菜半天没有能够送进嘴里,沉思半天,方才说道:“启禀主公,属下以为我大汉特产丰饶,而西域实乃蛮荒之地,不值得主公如此看重,当务之急应该是……”
“要不要重建西域都护府?什么时候重建西域都护府?这都不是今天要讨论的话题,刘某叫你来,就是让你有所准备,将工作的重心逐步移到西域去。”刘欣挥了挥手,打断了贾诩的话,指着桌子上的一碟蚕豆,说道:“文和,你看这种胡豆,就是从西域传过来的吧。西方不仅有我们大汉所欠缺的作物,还有许多我们没有掌握的技术,如果能够引进过来,对于改善老百姓的生活都会有很大的帮助。”
贾诩想了想,说道:“主公言之有理,不过,想要获取这些东西并不难,只需派遣一支使团请往西域,甚至到更远的地方去,一切就都解决了。”
刘欣摇了摇头,说道:“还不止这些。文和,你知道我们大汉所需要的马匹都是从哪里来的吗?”
贾诩不假思索地说道:“我大汉缺少养庐地,所需马匹大多是通过与匈奴、鲜卑等草原部族互市而来。”
刘欣颔首说道:“不错,我大汉的马匹主要是通过互市而来。这些草原部族过去和大汉相安无事,但是近几年来,他们屡屡侵扰我大汉边境,早晚都将成为心腹大患。骑兵作为最强大犀利的兵种,在战场上的作用是无可替代的。一旦朝廷与这些草原部族交恶,我大汉将失去马匹的来源,没有了强大的骑兵,终将受制于人。所以,必须未雨绸缪,另寻一处可以提供战马的来源。”
贾诩吃惊地说道:“从古至今,我大汉王朝最大的敌人便是匈奴,如今匈奴已经分成了南北两支,而南匈奴一直依附于朝廷,鲜卑也算不上有多么强大。他们之所以屡次袭扰我大汉边境,实际上都是因为有许多物品他们无法通过互市获得,如果朝廷大力开放边市,满足他们对盐铁布匹的需要,应当可以杜绝此类事情的再次发生。属下以为,这些草原部落终究不会成为朝廷的大患。”
刘欣也知道,自从匈奴一分为二以后,整个大汉的北部边疆享受了上百年的安宁。正是由于这份安定,已经让人们忘记了来自草原的威胁,直到后来的西晋,朝廷衰弱空虚,终于酿成大祸,形成了五胡乱华的局面。不仅如此,在以后的千百年中,整个汉民族就一直受到草原游牧部落的侵扰和威胁,甚至多次出现国破家亡的惨剧。
百余年后历史的演变,贾诩当然不会知道,而刘欣却不能不予以重视。刘欣既然来到了这里,他就要想方设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最彻底的办法就是将茫茫草原置于自己的绝对控制之下。而想要控制草原,就离不开一支强大的骑兵。
看到贾诩吃惊的模样,刘欣知道有些事情一时之间是解释不清楚的,于是摆了摆手,说道:“文和,以后的事情谁也预料不到。就算不是为了获取马匹,能够打通与西方的通道也是极其重要的。今天,夫人从街市上买回一些珠宝首饰,据说就是从西域贩运过来的。西方的珠宝首饰可以运到这里,同样,我大汉出产的丝绸、白瓷等物品也可以销往西方。不管怎么说,西域都护府一定要重建,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明年夏秋之季,我想要亲往西域一行!”
刘欣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贾诩也没有办法推辞,只好硬着头皮接下这桩差事。今天这顿午饭虽然是和刘欣一起吃的,可是州牧府里用普通的食材烹饪出的这些美味,进到贾诩嘴里却全不是滋味。
这时候,同样寝食不安的还有徐州的陶谦。
自从张辽率军撤回襄阳以后,陶谦仿佛了一块心病。虽然在后来追赶糜竺的过程中与刘欣结下了怨仇,但是陶谦并不害怕,因为刘欣的实力再强大,离他终归还是十分遥远,他并担心刘欣现在就会大举报复。
为了以防万一,陶谦还将刘备、关羽调进了徐州。如今的刘备不仅占了糜家的房屋田产,还掌握了徐州的一部分实权,由他直接指挥的军队也达到三万人。
有了刘备、关羽在身边,陶谦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一些,但是,很快又有一件事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这件事情源于曹操差人送来的一封信。曹操在信中说了,他要将父亲一家从山东接往濮阳,需要借道徐州,想请陶谦行个方便。
按理说借道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陶谦现在是曹操、袁绍竞相争取的对象,而陶谦本人更加倾向于袁绍,而且他已经与袁绍暗中进行了接洽。现在,突然接到了曹操的来信,陶谦不禁有些拿不定主意。
陶谦虽然老迈,但并不傻,他当然知道曹操也好,袁绍也罢,都不会是真心地替刘家江山着想。现在,他和刘欣已经撕破了脸,迫切需要另外寻找一座靠山,但是这座靠山只能有一个,如果脚踏两只船的话,也许会死得更惨。
曹操当然也可以不向陶谦借道,他父亲一家人照样可以到达濮阳,只不过要绕一个大圈子,多走几步冤枉路而已。但是,现在到处兵荒马乱,山贼盗匪横行,多走一步路,就意味着多一分危险,曹操也是不得已才提出来向陶谦借道。同时,曹操也相信,这么简单的事情,他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陶谦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便让人将刘备请了过来。其实,虽然走了糜竺,在陶谦的手下还有陈、陈登父子以及孙乾等一干谋士。但是,因为在糜竺出走这件事上,陈等人都是装聋作哑,陶谦也就不敢再信任他们了,现在遇到什么大事小情,他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刘备,刘备俨然成了他最重要的心腹。
刘备看完曹操的来信,笑着说道:“主公不仅要借道给曹操,还要派兵护卫!”
第422章 有埋伏
陶谦吃惊地说道:“若是悄悄地让他们过境,尚且担心传到袁绍的耳朵里,惹起他的不快,怎敢明目张胆在派兵护送。玄德公此言欠虑了。”
刘备说道:“主公部下的校尉张本是黄巾贼寇,而曹操手下的军士有许多都是收编自青徐黄巾,张必与他们相熟。主公可令张护卫曹嵩的家眷,若是事机不密,为袁绍侦知,可推到张身上,只说是他私下所为。如此,既不用得罪袁绍,又可以结好曹操。”
陶谦想了想,觉得刘备这个主意不错,如果袁绍怪罪下来,大不了奉上张的人头便是。曹操得到陶谦应允借道的回信,自然是心中大喜,赶紧令人前往迎接父亲曹嵩一家。
却说曹嵩一家老小两百余口,赶着百十辆大车,满载着金银财物,一路往徐州而来。陶谦知道曹嵩一家经过,并不出面接待,只是暗中令刘备送些酒肉,又令张带了五百名士兵相随护送。
张手下这五百名士兵都是当年和他一齐投降陶谦的黄巾军,一路上看到曹嵩这带着这许多辎重车辆,个个眼热。此时正值初冬时分,北风乍起,而张手下的士兵还没有来得及换上冬装,只穿了些单衣单甲,在这寒风中个个冻得瑟瑟发抖。相反,曹嵩一家早就换上了厚厚的锦袍,就连他家中的奴仆也是棉袄上了身。
张和他手下的士兵们衣衫单薄,当不得寒冷,自然想要多睡上一会,怎奈曹嵩急着赶路,每天都是晓行夜宿,弄得这些士兵怨声四起。
行了数日,到了一处荒凉的所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天气又暗了下来,士兵们便埋怨了起来,都说不应该这样匆忙赶路,而应当在刚才那座村子歇宿一晚才是。
曹操的弟弟曹德是个急性子,听到这些士兵口出怨言,不觉大怒,扬起马鞭,照着身边的士兵劈头盖脸地便是一通狂抽,打得那名士兵皮开肉绽,嘴里还骂骂咧咧地道:“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我大哥是当朝丞相,叫你们护送一下,就这许多废话,若是再不好好赶路,等到了濮阳,看我大哥怎么收拾你们!”
张正在后面,见状慌忙劝道:“大人息怒,他们也都是穷出身,并不怕吃苦受累,只是这天气太冷,兄弟们出来得急,衣甲都不及更换,实在有些受不住寒。末将见大人们的车上有许多锦袍棉衣,若是大人肯相借几件,让兄弟们御御寒,这脚下自然就会快些了。”
曹德又嚷道:“好啊,竟然打起这些财物的主意来了,我看你们哪里是朝廷的官兵,分明是些强盗!”
张本是黄巾出身,最忌讳别人说他是强盗,听了曹德的话不觉大怒道:“我等便是强盗又如何,你曹家这些财物还不是掠夺的民脂民膏,难道我等就取不得?”
听了张的话,士兵们都鼓噪起来。曹德吓了一跳,拔剑在手,说道:“张,你莫非想要造反吗?”
张本来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如今看到曹德拔剑相向,不觉心头火起,也操起手中的钢刀,怒道:“爷爷今天就反了,你又能将爷爷怎样?”
曹德正要答话,便觉得后心一阵剧痛,低头看时,便见自己那件白色的锦袍上绽开了一朵艳丽的桃花,花蕊却是闪着寒光的锋利刀尖。
张不过是想逞口舌之利,没想到居然有人先动了手,抬头看时,却是他的亲信林二,不由怒道:“林二,谁让你杀了他的。”
林二用力一抽,将刀从曹德的背后拔了出来,谄笑着说道:“将军息怒。兄弟们跟着将军一起投靠陶谦,无非是想寻个富贵,可是将军也看到了,如今严冬将至,大家伙儿连件棉衣都没有。这里现放着百十车金银财物,今天不取,以后还能够有这样的好事吗?”
随着林二这一刀抽出来,曹德一声惊呼都没有发出来,便慢慢地软倒在地上,怒睁着一双金鱼眼,当真是死不瞑目。
那边曹家的奴仆早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发起喊来。曹嵩急急忙忙地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连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林云一扬手中腰刀,大声说道:“弟兄们,这件事林某已经做下了,如果不将他们杀尽,大家一个都跑不掉。如今只有一不做,二不休,大家一直取了这场富贵吧!”
众士兵仍然犹豫不决,在那里望着张。张却知道自己是领军校尉,出了这样的事情,第一个要追究的便是他了,只得狠狠地跺了跺脚,长叹道:“罢了,罢了。林二,爷爷可被你害惨了,如今只有逼上贼船,做他一票了!”
张一边说一边将跑过来察看情形的一名曹家奴仆砍翻在地,大声说道:“弟兄们,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林二也在一旁叫嚷道:“记住了,不要留一个活口!”
这些士兵本来就是些亡命之徒,见到这些财物早就眼红,如今有了张、林二两个人起头,顿时怪叫着一拥而上。可怜曹嵩还没有弄明白出了什么事,就被一刀砍下头颅,身首异处。这些奴仆之中也有几个会些拳脚的,奋起反抗,怎奈寡不敌众,转眼间便被剁成了肉泥。
张扶了刀在一旁吼道:“仔细查一下,不要漏了一个!”
士兵们也都杀得性起,哪里还管什么男女老幼,只顾排头砍去。一时间,惨叫声四起,响彻夜空。很快,曹嵩那两百多个家眷奴仆便被杀得精光。
林二凑到张近前,说道:“将军,此地不宜久留,前面有处山坳,何不将这些车辆先赶去那里,再做定夺?”
张也担心这场杀戮会引来附近的官兵,挥了挥手,说道:“大伙儿快点,到了那处山坳,分了财物,各奔东西。”
林二答应一声,带头驾起一辆满载着布帛的牛车,众士兵发一声喊,紧随其后,七手八脚地将车子赶往前面的山坳。
那处山坳离此不过三五里地,这些马车、牛车在士兵的拖拽驱赶之下,倒也快速,须臾功夫便到了地头。此处三面都是百丈高的小土山,借着朦胧的月色,隐约可以看到山坡上满是茂密的树林和杂草,只有东边留着一个狭窄的入口。百余辆车子停在这里,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果然是个坐地分赃的好去处。
张满意地点了点头,夸赞道:“林二,能寻到这样一个所在,倒真是难为你了。”
刚才跑得太急,林二狠狠地喘了一口气,满脸谄媚地说道:“回将军,小人前些日子从此地路过,一时内急,想要寻过地儿方便一下,却意外地发现了这个所在,今日正好派上用场,实乃将军之福啊。”
正说话间,周围传来一阵嘈杂吵闹声。原来,张手下这些士兵本是黄巾出身,虽然穿了几天军服,当上了官兵,但是还改不了身上的匪气,看到现在安全了,便忍不住开始争抢车上的财物起来。
林二见状大声说道:“兄弟们,大家都围拢过来,这些财物听由张将军分配,谁也不许乱动!”
“大家不要急,这里百十车的金银布帛,人人有份!”张冲着林二满意地点了点头,纵身跃上一辆牛车,站到箱笼之上,大声说道,“弟兄们,都到近前来,大家排好队,啊……”
张的话音未落,便发出一声惨叫,也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支利箭,正中他的额头。那支箭的力道甚大,从张的前额射入,直贯后脑而出。张的身子在牛车上晃了两晃,栽了下去,至死还圆睁着双眼,不能瞑目。
这突如其来的一箭不仅射死了张,还在这五百名士兵中间引起一阵骚动。林二在人群中喊道:“兄弟们,咱们中间一定有奸细,竟敢暗算张将军,想要独吞这些财物,大家一定要将这个人揪出来,千万不能放过他!”
林二这一声喊提醒了大家,许多人已经拔出了腰刀,而士兵当中携弓带箭的那些人更成了重点嫌疑对象,早被团团围了起来。这些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军纪,如今领头的张又中箭身亡,更是没有了约束,也不知道是谁先动刀砍翻了一名弓手,现场顿时大乱,陷入了一场混战,尤其是那些弓手,更成了众人攻击的目标。
只听一阵梆子响,刚才还看不见一丝人影的山坡上,突然就亮起了无数火把,将整个山坳照得如同白昼。在火把的映衬下,数千支箭簇闪着森森寒光,正指着混战中的那些士兵。那些士兵到此时才知道,原来这处山坳早有埋伏。
有机灵些士兵已经大声嚷嚷开来:“林二呢,这狗娘养的将大伙儿引到这里来,一定是奸细!”
众人再想寻找时,周围早就一片混乱,哪里还有林二的踪影,这小子早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就听“嘭”的一声大响,三面山坡上千箭齐发,有那躲闪不及的士兵瞬间便被射成了刺猬,还有些见机快的士兵慌忙躲到了车辆的后面。但是山坡上的利箭一波接着一波射了下来,张手下这些士兵很快便折损大半。幸存下来的士兵见不是头,纷纷从地上跃起,向入口处奔去。
第423章 精心设局
能够侥幸逃过这几波乱箭,剩下的士兵只有一百多人了。入口处不仅狭窄,而且没有车辆可以做掩护,要想从那里逃出去,困难可想而知。所以,这些幸存下来的士兵并没有全部奔向入口处,还有些士兵不想成为山坡上埋伏的那些弓手的箭靶,继续躲在车辆的后面,心中想着,能挨得一时是一时。
不过,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山坡上的乱箭竟然在这时候停了下来。先前逃出去的士兵眼看着转了个弯,消失在了入口处。这样一来,仍然躲在车辆后面的那几十名士兵呆不住了,纷纷一跃而起,也往入口处跑去。
他们跑了一半,便听到入口处那个方向传来阵阵凄厉的惨叫,马蹄声声,一个蒙面汉子手提大刀,策马杀了进来。那汉子手中的大刀每挥一下,便有一颗头颅冲天而起,没有人可以躲得过他这一刀。那汉子连人带马早被鲜血染得通红,显然刚才逃出去的几十个人都已经做了他的刀下之鬼。
剩下的这几十个人发一声喊,又往回跑去,却听山坡上弓弦响动,又是一波乱箭射下,无所遮挡的溃兵们顿时死伤大半,余下的十来个人既不敢逃又不敢战,只得抛了手上的刀枪,跪地求饶。
那名汉子打马从他们身边走过,并不因为他们不住地磕着响头而有丝毫怜悯,依旧不紧不慢地挥舞着手中的大刀,神情冷漠地收割着一条条生命。
很快,刚才还活生生的五百名士兵已经变成了一地横七竖八的死尸。埋伏在山坡上的千余名弓手也冲下山来,入口处同时涌入上千名刀斧手,借着火把的光亮,可以看到,所有人的脸上都蒙着黑布。
那名使大刀的蒙面汉子沉声喝道:“快,把这些尸体拖到一边,将车辆赶出山坳。”
因为刚才那通乱箭,许多驾车的牛马也未能幸免,这些沉重的车辆就需要士兵们用力拖拽,运动自然要慢上许多。从那群弓手中走出一个人来,他拉下蒙在脸上的黑布,赫然正是刘备。
刘备倒提着双股剑,走到使刀的汉子身旁,捋了捋颌下那三缕长须,皱了皱眉头,说道:“二弟,如果像这样的话,天亮前恐怕赶不到庄里。吩咐儿郎们清点一下,粗重的东西就抛下不要了。”
原来,这使刀的蒙面汉子正是关羽,难怪他杀起那些士兵来有如砍瓜切菜一般。关羽正待答应一声,突见从一辆歪倒在路边的牛车下爬出一个人来,却是张的亲信林二。
林二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快步走到刘备面前,谄笑着说道:“刘大人,小的按照您的吩咐,将……”
他的话音未落,突觉喉咙一凉,鲜血飙出。林二死死地盯着刘备,手指了指,终于没有能够再说出话来,迎面倒了下去,尸首分开,头颅滚到一边。
关羽缓缓放下手中的大刀,不屑地说道:“卖主求荣的小人,留你不得!只可惜污了关某的宝刀。”
突然,关羽把脸一沉,怒喝道:“什么人,出来!”
原来,就是他一刀砍死林二的时候,林二藏身的那辆牛车里发出“啊”的一声惊呼。这一声虽然很轻,但是关羽是什么人?那也是顶尖的高手,如何能够逃得过他的耳朵,早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随着关羽这声断喝,那辆牛车轻轻晃动了一下。牛车上装的都是些丝绸布帛,关羽手中的大刀一挥,竟将整车的布帛抛了一地,布帛下面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在瑟瑟发抖。
刘备近前一看,原来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罩了一身淡红的长裙,挽着双髻,不过,刚才躲在一堆布帛下面,弄散了头皮,遮住了面庞,看不分明。刘备随手将那少女的头发拂开,只见她正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自己,虽然脸色煞白,却仍掩不住秀丽,不由轻声说道:“小妹妹,你不要害怕,那些贼人都已经被我们杀死了。你现在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会躲在这里?”
关羽的刀本来已经高高举起,看到刘备和言悦色的样子,以为他想要了这个少女,只得又缓缓放了下来,翻身下马,也来到刘备身边,想听这个少女说些什么。
那少女见刘备轻声细语,不禁放下心来,也从牛车上挣扎着站了起身,朝着刘备道了个万福,指着林二那具无关尸体,说道:“奴婢叫做燕儿,本是曹嵩大人府上一名丫鬟。今天傍晚,这个叫林二的人突然对奴婢说,让奴婢寻个机会躲到这辆牛车上,因此奴婢才会出现在这里。”
刘备笑着问道:“林二为什么让你躲到牛车上呢?”
燕儿俏脸一红,低头说道:“林二想是看上了奴婢,这才让奴婢躲在车上,否则,奴婢早就和老爷他们一起被这些乱兵杀死了。”
刘备颔首道:“这么说林二倒是你的救命恩人了。燕儿,你可知道还有什么人侥幸逃得性命吗?”
燕儿使劲摇了摇头,说道:“燕儿虽然藏在车上,却透过缝隙留意着外面的动静。那些士兵下手真狠,许多士兵已经被杀死了还要补上几刀,除了燕儿事先得到消息躲了起来,谁也没有能够逃掉。”
刘备依然笑容满面地说道:“这么说,你还真应该好好谢谢林二,就和他去做一对同命鸳鸯吧!”
燕儿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便觉得胸前一阵剧痛,只见刘备手中的双股剑一齐洞穿了她的左右胸,直没入柄。燕儿连哼都没哼一声,身子一软,便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关羽吃了一惊,说道:“大哥,她不过是一介女流,你怎么杀了她?”
刘备将双剑从燕儿的尸体上抽了回来,就在她尸身上来回擦了擦,弄去上面的血污,沉声说道:“刚才她肯定听到了林二说的话,一定猜到林二是受了我们的指使。或许她不会说出去,但是我更相信死人!”
关羽没有再说什么,他隐约觉得,自从大哥得到那枚传国玉玺以后,就有些变了,变得看重权利了,变得冷血了,变得让他有些认不出来了。但是关羽可以肯定,有一点刘备没有变,那就是他一如既往地将自己当作他的亲兄弟。就冲着这一点,关羽也不想考虑太多,一路陪着刘备继续走下去就是了。
士兵们很快便将财物重新清点完毕,金银细软装车运走,一些粗重的物品和不值钱的布匹都留了下来,和那些士兵的尸体堆在一起,然后便点起了一把大火。
这些车辆将被运往十多里外的一处庄园,那里本来也是糜家的产业,不过,现在已经划入了刘备的名下。刘备在哪那里悄悄召募了数千名士兵,今天在山坳设伏的这些士兵便是从那处庄园里调集过来的。
刘备和关羽并没有随同士兵们一起押运车辆,而是带着十多名轻骑,走了相反的一条道路。为了不引起陶谦的疑心,他们必须尽快赶回徐州城去。
看到关羽情绪不高,刘备猜到是因为自己杀了那个丫鬟的缘故,不由笑着说道:“二弟,行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够恢复汉室天下,牺牲几个人又有何妨?这次曹嵩一家老小被张杀了个干干净净,如果我所料不差,曹操很快就要大举兴兵,替父报仇了。”
关羽皱了皱眉头,说道:“如此一来,只怕徐州将要陷入一场战乱了。”
刘备仰头望着天空那一轮新月,不以为然地说道:“如果徐州不乱,你我如何能够等到机会呢?”
这一次其实是刘备精心设下的一个局。他在得知曹操来信的目的以后,便建议陶谦答应借道,更建议陶谦让张担任护卫。而张的亲信林二早就被刘备收买了,即使曹嵩一家能够对张这些士兵好一点,林二也会想方设法将车队引入那处山坳。实在不行刘备还可以搞一次强攻,毕竟这时候他已经掌握了五千人的秘密部队,以五千人对付五百人自然是稳操胜券了。
事实上,刘备完全不用将车队引到那处山坳再行下手,一路上僻静的地方很多,他随时都可以发动突袭,来结果曹嵩一家的性命,同样可以嫁祸于陶谦,引来曹操的报复。刘备之所以精心设下这次伏击,只是想在杀死曹嵩一家的同时,夺下曹嵩的财产。因为,陶谦虽然将糜家的房产、田产都交给了刘备,但是今年秋收已过,这些田里的租子,最快也要等到明年夏天之后才能够收上来,而刘备为了扩充自己的势力,手头急需一大笔钱。有了从曹嵩那里抢来的金银珠宝,足够他用上好一阵子了。刘备此次可谓是一举两得。
曹操在濮阳翘首以盼,结果曹嵩一家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最后竟然等来了一家两百余口尽被贼人所杀的消息。曹操大叫一声,当场昏厥过去,荀等人也慌了手脚,又是掐人中,又是推胸口。
好半晌,曹操方才醒了过来,恨恨地说道:“想不到陶谦老儿阳奉阴违,竟然下些毒手。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曹某岂能坐视不理。传令三军,立即兵发徐州!”
荀慌忙说道:“主公,此事万万不可!”
第424章 另外的目的
曹操把脸一沉,怒道:“父仇不报,何为人子?”
荀拱手说道:“回主公,此仇自然要报,只是不需要急在一时。北方的袁绍、南方的刘欣才是主公的心腹大患。刘欣定下的一月之期眼看就到了,可是他索要的罪魁祸首,不知道主公准备好了没有?无论北伐袁绍,还是东征陶谦,都必须先稳住刘欣!”
自从袁绍回绝了双方合作的建议以后,曹操便知道与袁绍一战已经不可避免,他也开始秣兵厉马,做着各种前期准备。但并不是因为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令曹操一时疏忽,将交出“罪魁祸首”给刘欣的事情忘记了。而是曹操听了荀的话,知道刘欣在与董卓的战斗中损耗过大,暂时无力对他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战役,便有心拖延。
曹操这样做,除了想试探一下刘欣的反应,还有给自己保留几分颜面的打算,否则,刘欣向他索要“罪魁祸首”,他就迫不及待地交了出去,岂不是要叫天下英雄耻笑。
即使没有荀的提醒,曹操也知道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刘欣虽然在讨伐董卓的战斗中遭遇了比较大的损失,可能难以发动大的战役,但是,如果刘欣想要趁着曹操攻打徐州的机会,来搞一次突袭的话,还是完全有这个能力的。
再说了,濮阳的城防绝对不可能和襄阳相比,如果不留下足够兵力的话,根本无法阻挡刘欣的攻势。要是在濮阳留下太多的兵力,又不能保证有充足的力量来攻打徐州。
曹操虽然为了父亲的遇害而痛不欲生,但他却并不冲动,很快便明白了事情的轻重缓急,沉吟道:“文若言之有理,这样吧,你立刻派遣五百军士围了王允的府邸,打入囚车,昼夜不停,押往襄阳。”
这番话一说,就表明曹操已经决定下来,这个充当“罪魁祸首”的人非王允莫属了。
荀是个君子,他将信誉看得比生命还重。当初从襄阳回来的时候,他还一心想要促成曹操与袁绍的和解甚至结盟,以共抗刘欣。但是,当这一切都成为泡影以后,荀不得不认真考虑对刘欣的承诺了。对荀来说,谁是“罪魁祸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按时将这个“罪魁祸首”交到刘欣的手上。
听到曹操的命令,荀很是松了一口气,拱手说道:“主公英明!有了王允,刘欣那里应该没事了,只是若想对徐州用兵,袁绍亦不可不防。”
侍立一旁的陈群突然笑道:“文若无须担心,袁绍此人多谋而少断,他得知主公出兵徐州的消息以后,一定会聚集文武商议。主公可差人送一份厚礼给许攸,许攸此人贪得无厌,得了财物,必定会帮着主公说话,相劝袁绍不要出兵。”
曹操颔首道:“曹某与许攸素来友善,此计可行。长文,这件事就交由你负责,现在就安排人秘密前往邺城。”
陈群迟疑道:“只要舍得财物,结交许攸并非难事。不过,现在已经进入冬季,万一降下大雪,道路难行,对于用兵却是大为不便。”
荀拱手说道:“长文之计虽可令袁绍生疑而暂不出兵,但瞒得过一时却瞒不过一世,终会为袁绍所察觉。主公欲对徐州用兵,贵在神速。若是天降大雪,主公正可以此为遮掩,奇兵制胜!”
王允自从来到濮阳以后,虽然仍做着他的司徒,位列三公之一,却没有一点实权,而且处处受到曹操的监视,就连他府上的守卫也都是曹操派来的人,已经形同软禁。
失去权力对于王允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在董卓当权的时候,他就没有什么权力,并且还时刻提心吊胆,不知道那个魔王什么时候就会痛下杀手。至于自由,他过去同样受到董卓的严密监视,只不现在换成曹操而已,王允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并不以为意。
唯一令王允感到不适应的是,过去他的府中蓄养了许多才貌俱佳的歌伎舞女,无聊的时候可以自娱自乐。现在,这些歌伎舞女都失散了,估计已经做了刘欣的俘虏。而王允身边又没剩下多少钱财,俸禄的发放也不及时,他已经无力再蓄养美婢了,就连那两个丫鬟都是曹操安插过来的,说不定就也是派来监视他的。
然而,王允不知道的是,就连这样的生活,曹操都不打算让他继续过下去。就在王允坐在庭院里,百无聊赖地仰望着天空发呆的时候,一队如狼似虎的士兵闯了进来。
想当年在洛阳的时候,曹操到了自己的面前连坐的资格,可现在他手下的士兵闯进自己家中,连声招呼都不打一下。王允感觉自己已经被曹操欺负的无路可退,不觉站起身来,大怒道:“王某乃是堂堂大汉司徒,你们怎敢擅闯王某的宅院!还不统统给我滚出去!”
为首的亲兵队长叫做王图,当年曹操任洛阳北部尉的时候,他就是曹操的手下,后来曹操高升以后,还推荐他当了洛阳北部尉。之后几经辗转,王图又投奔到曹操这里。因为他是自己的旧部,人又长得英俊,曹操便任命他做了自己的亲兵队长,其实论能力、武艺,这个王图却有限得很。
大凡小人都有得志便猖狂的嗜好,这个王图也不例外,他有曹操的信任和恩宠,就算曹操没有下令将王允逮捕,他也不会把这个没有实权的朝廷三公放在眼里。如今得了曹操的命令,王图更是有恃无恐。
听到王允对自己发怒,王图上去便是一记耳光。王允不过是个文人,又年过五旬,王图的力气虽然算不上多大,这一巴掌扇下去,也令王允两眼直冒金星,半边脸早就肿了起来。王允刚想骂人,可是嘴一张,却“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血沫里面还夹着两颗断牙。
可是王图并不罢休,抢上一步,照着王允的腿弯便是一脚,厉声喝道:“你个老不死的东西,给老子跪下!”
王允吃痛不住,腿一软,早就单膝跪倒在地。
王图冷笑一声,“啐”的一口浓痰吐到了王允脸上,大手一挥,喝令道:“来人,将王允褫去衣冠,打入囚车!”
就算董卓弄权的时候,王允也不曾受到过这样的侮辱,他不禁急怒攻心,当场昏厥了过去。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王允被一阵剧痛惊醒,他茫然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被枷在一辆囚车上面,刚才那阵剧痛是由于车辆经过一片颠簸的土路,他的胳膊撞在了囚笼的木栅栏上所致。
年纪大的人膀胱气短,王允不觉有些内急,想要喊声“停一停”,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这才知道自己的嘴已经被一块又脏又臭的破布堵上了。
王允向四周看了看,原来他已经不在濮阳城里了,而是行进在田野之中,也不知道他们要将自己弄到哪里去。这辆囚车是用一匹战马拴着的,押解他的士兵大概在五百人上下,而且都是骑兵。骑兵们不时地扬起手中的马鞭,驱策着战马快速奔驰,囚车自然也慢不下来,一路颠簸,王允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好像都要散了。
最让王允无法忍受的是,他的尿意越来越浓,而他的嘴被塞得死死的,根本说不出话来。其实,就算他能够呼喊出声,这些士兵也不会为了让他方便而做出丝毫停留。王允的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左颊上那五条指印便显得格外地清晰。终于,王允憋不住了,把眼睛一闭,任由那温热的液体淋淋洒洒地飘落在囚车之上。
襄阳城中,刘欣亲自主持的两场盛大的婚礼已经结束,各地前来参加婚宴的文官武将,有一些已经陆续返回他们的驻地,还有一些仍在等待着刘欣的接见。此时,刘欣就坐在书房里,听沮授和虞翻汇报江南三郡的情况。
当时整个大汉王朝,无论经济还是文化,中心都在北方,江南三郡相对来说还比较落后,百姓的生活也就比较困苦,尤其是这几年,王朗、严白虎等**肆征收各种苛捐杂税,掠夺民脂民膏,导致许多百姓没有了活路,只能选择落草为寇。这些盗贼的实力虽然有大有小,但一直让当地官府十分头疼。刘欣知道,不将这些盗贼剿灭干净,江南三郡的生产就没有办法恢复,百姓也难以安心。
虞翻到了江南以后,采取了不少措施,包括大力赈济灾民、发放优质稻种、兴修水利、赦免愿意放下武器的盗匪、在各郡县开设官办医馆,而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按照荆州等地的模式,全面推行严格的户籍登记。
这么多措施实行下去以后,也确实受到了很好的效果,百姓们逐渐安宁下来,盗贼也比过去少了许多,但是要想让江南彻底恢复平静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此时已经过了播种的季节,这些稻种的种植效果需要等到明年秋收才能看得出来。而有些盗贼习惯了刀头tian血的日子,宁可继续着那样不劳而获的寄生生活,也不愿意向官府投诚。因此,驻扎在江南一带的大汉水军几乎就没有好好地休整过,不时地要与各地的盗贼周旋着。
这些消息,本来只需要虞翻一个人汇报就可以了,但是刘欣还是将沮授也叫了过来,除了显示他对江南三郡的重视以外,还有另外的目的在里面。
第425章 胃口不小
刘欣听完虞翻的汇报,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仲翔,短短的三个多月,你就能取得这样的成效我,令刘某十分欣慰。你回去以后,立即组织人手,将江南三郡的户籍底册誊抄一份交给公与。”
虞翻吃了一惊,拱手说道:“启禀主公,这么多户籍底册,重新誊抄一遍,所需人力倒在其次,只是这纸张的花费着实不菲。属下以为,还当厉行节约,若是沮大人需要查看的话,属下可以令人将这些底册尽数送到襄阳,待沮大人翻阅已毕,再返回给江南三郡即可。”
刘欣不觉哈哈大笑,纸张在民间确实价值不菲,但是这些纸张本来就是官府组织生产的,对刘欣来说,成本微乎其微,根本不值一提。他正想向虞翻做个解释,便听把门的亲卫匆匆跑了进来,大声说道:“启禀主公,糜竺先生求见!”
糜竺是个正人君子,这一点刘欣非常清楚,知道即使有什么机密事情被他听到,也不用担心他会泄露出去,于是挥了挥手,说道:“快快有请。”
那名亲卫转身走了出去,刘欣继续对虞翻说道:“纸张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襄阳这边会保证供应。你要做的是保证誊抄无误,尤其是姓乔的户主,更要十分仔细。”
虞翻奇怪道:“乔姓很少听说,主公为何如此关注?”
刘欣当然不会告诉虞翻,自己是为了查找大乔小乔这两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正因为这件事情只能暗中进行,而不能交给虞翻去做,刘欣只好大费周章地将江南三郡的户籍底册全部调到襄阳来,由沮授的幻影秘谍逐户查看。
面对虞翻的疑问,刘欣看了沮授一眼,打了个哈哈,说道:“这个自然是有原因的,不仅乔姓,还有张姓也要加以留意,特别是张昭、张这两个人,要想尽一切办法查找他们的下落。”
刘欣当然不会是真的想要查找这两个人,虽然他们在历史上并称江东二张,是孙策平定东吴的左膀右臂,但是刘欣现在手下人材济济,并不缺少这样两个人。刘欣之所以着重提到他们,只不过是想要掩人耳目罢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糜竺恰巧从外面进来,连忙拱手道:“启禀刘大人,糜某知道这两个人,他们都是徐州的名士,一为彭城人,一为广陵人。现在……”
刘欣还真不知道著名的江东二张原来竟然都是徐州人,现在被糜竺一语点破,倒有些哭笑不得,这样一来,自己查户口的目的就失去了两个掩护,只得打断他的话,说道:“子仲,你来了。不知道急着要见刘某有什么事吗?”
糜竺正准备继续告诉刘欣这两人的下落,却听刘欣抢先问起了自己的来意,不禁忧心忡忡地说道:“回大人,糜某刚刚得到一个消息,说是曹操的父亲曹嵩一家在徐州境内遇害了,恐怕曹操会大兴刀兵,徐州的百姓要遭殃了。”
这件事刘欣自然也已经得到了幻影的密报,他原以为由于自己的到来,导致历史发生了偏移,曹嵩一家或许不会重蹈覆辙,结果这件事还是发生了。不过,刘欣也没有将这件事太放在心上,毕竟曹操和陶谦现在和他都不大对付,曹操要想替父报仇,就让他们狗咬狗好了。
当时的信息传递十分缓慢,刘欣有专事收集情报的幻影秘谍,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曹嵩遇害的消息并不稀奇,可是这件事情发生了没几天,糜竺居然也知道了,这就有些不大正常了。
刘欣忍不住问道:“子仲先生,你是怎么听说的?”
糜竺倒不隐瞒,老老实实地说道:“回大人,糜某在徐州的时候与刘备刘玄德甚是交好,这个消息便是他差人送给糜某的,想请糜某给大人提个醒。”
刘欣摆了摆手,说道:“这件事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刘备让你将消息透露给我,恐怕别有用意,不止是提个醒这么简单。子仲,刘备与你不同,他极其善于伪装,你以后还是和他保持些距离的好,否则,很有可能被他卖了都不知道,还要帮着他数钱。”
糜竺没有想到刘欣对刘备的印象这么差,踌躇道:“不会吧,他传消息过来的时候,还让人捎来一封书简,载明了我们糜家留在徐州的房产田地,说是帮糜家代管着,等糜某返回徐州时再尽数交还。而且玄德公也是汉室宗亲……”
刘欣面色一沉,皱着眉头说道:“这个刘备还真是胆大,居然不肯听从刘某的警告,继续以汉室宗亲的身份招摇撞骗!子仲,你为人太过诚实。刘某这里有一本皇家族谱,乃是数年前从洛阳宫中抢救出来的,有时间你可以仔细看一看,刘某以及刘表、刘焉等人都记载在册,唯独没有他刘备!”
“刘备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连汉室宗亲都敢冒充?”糜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刘欣有皇家族谱为证,却由不得他不信。
糜竺不禁目瞪口呆,愣了半晌方才喃喃说道:“只是他传来的消息却是千真万确,只怕徐州的百姓……”
刘欣不等他说完,抬了抬手,止住他,说道:“子仲先生,实话对你说吧,刘某已经猜到他传这个消息给你的意图。谁都知道,曹操一定会兴兵报仇。刘备之所以让你传这个消息给我,是想让我趁着曹操出兵徐州的当口,突袭曹操的后方,令曹操首尾难顾,此乃是围魏救赵之计!”
虞翻突然插话道:“主公,此计不错啊。既可解徐州之围,又可以报曹操偷袭襄阳之仇,可谓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刘欣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二位先生,你们都是信义之人,而刘某也是言出必行!前些日子,刘某已经答应了荀文若,只要曹操在一个月之内交出策划偷袭襄阳的罪魁祸首,刘欣便与他和平共处两年时间。如今,一个月期限还剩下三天。在这三天里,如果曹操将那个罪魁祸首交了出来,刘某自然要信守诺言。如果他不肯交出此人,哼,即使他不出兵徐州,刘某也要与他兵戎相见!”
徐州如果真的发生战事,与虞翻倒没有太大的关系,他更留意的是让自己家乡的父老乡亲尽快过上好日子。而糜竺更是个实诚人,凡事都喜欢替别人着想,听了刘欣的这番话,倒觉得十分有理,自己还真不好过分要求他,只得拱手唯唯告退。
看到糜竺闷闷不乐的样子,刘欣知道他是心忧徐州的百姓,赶紧又叫住他,说道:“子仲,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即使三天之内,曹操交出了那个人,刘某也会修书一封,告诫曹操不得滥杀无辜。”
糜竺不禁感激涕零,朝着刘欣一揖到地,哽咽道:“若是徐州百姓能够逃过此劫,全赖大人所赐!”
“毕竟都是大汉的子民嘛,保护他们的安全,刘某也是义不容辞。”刘欣嘴上虽然这样说,心中却暗暗叹了口气,他知道历史上曹操在徐州曾经大开杀戒,许多城镇都被他杀得鸡犬不留,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劝得住曹操。
等到糜竺、虞翻先后退了出去,一直默不作声的沮授这才拱手说道:“启禀主公,属下以为刘备绝对不会这么好心来提醒主公,此事必有蹊跷。”
沮授现在对刘欣越加佩服了。过去,刘欣就一直强调要重视刘备这个人,不仅将张辽和五千精锐派驻徐州一呆就是两年多,而且让沮授专门安排了一个幻影小队负责收集刘备的情报。沮授原先看来,刘备不过是个小小的县尉出身,哪用得着在他身上花这么大的力气。
确实,刘备在小沛两年多,除了编织草鞋的技艺又有进步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表现。但是,在张辽、高顺护着糜竺一家离开徐州以后,刘备突然就露出了峥嵘,渐渐地掌握了徐州的许多实权。
令沮授吃惊的还不止这些。根本潜伏在小沛和徐州的幻影传回的信息,在曹嵩遇害的前后几天,刘备和关羽都好像突然消失了。沮授怀疑曹嵩的遇害和刘备也脱不了干系。
从这些情况看来,刘欣很有先见之明。沮授却哪里知道,如果没有刘欣的意外到来,这天下本来就有刘备的一分。
其实,就连刘欣也没有想到刘备能够发展得这样迅速,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他就在徐州混得风生水起,对于刘备,还真是不能有丝毫放松。刘欣皱了皱眉头,沉吟道:“不管他有什么蹊跷,咱们都以不变应万变,做好自己,苦练内功,先由他们折腾些日子再说。”
沮授对于刘欣时不时冒出来的一些新词已经习以为常,只要刘欣不作特别交代,他都会按照自己的理解贯彻下去。刘欣所说的“苦练内功”,在沮授理解,自然是要开展大练兵了,他却不知道,刘欣并不是单单指军事方面,包括经济、政治、科技甚至文化,在这两三年内,都要有一个比较大的发展。
刘欣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徐州方面的情况还是要继续加以关注。刘备不会只将消息透露给我们,如果刘某估计不错的话,他应该也向袁绍派出使者。刘备的胃口不小啊!”
第426章 没听说过
沮授当然想不到,刘备也会有争霸天下的野心,所以对刘欣说的这番话还不大理解,忍不住问道:“主公的意思是……”
刘欣已经笑了起来,说道:“公与,刘备此人早有凌云之志,他的目标可不仅仅是辅佐陶谦这么简单,他是想将这池水搅混了,好从中摸鱼。”
“浑水摸鱼?”沮授似乎有些明白了。
刘欣继续说道:“刘备打的如意算盘,他想拉上我们,再加上袁绍和陶谦,合三家之力,吃掉曹操!”
沮授恍然大悟,说道:“不错,如果合三家之力,曹操哪有不败之理?到时候,陶谦势力所及就不只是徐州了。”
刘欣摆了摆手,说道:“刘备向来假仁假义,他哪来那么好心,会帮着陶谦去打天下。依刘某看来,他的真实目的是,趁乱占据徐州,再从曹操手上抢些地盘,然后联合袁绍共同对付我们,最后与袁绍争夺天下。”
沮授想了想,说道:“主公所言不无道理,如果真是这样,属下倒是小瞧他了。”
刘欣猜得不错,刘备在给糜竺送信的同时,果然派人前往邺城,将曹嵩遇害、曹操意欲兴兵报仇的消息告诉了袁绍。
袁绍得了消息,召集一众文武,共商对策。
许攸第一个站起来,说道:“启禀主公,属下以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父仇不共戴天,曹操一定会兴兵徐州,到时候濮阳必然空虚,主公可以直捣曹操的后方!”
就在昨天傍晚,许攸家中突然来了几个不速之客,为首之人居然是曹操手下的谋士陈群。陈群携带着厚礼,说是替曹操探望故人,只字不提其他目的。俗话说的好,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许攸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可能相信曹操会无缘无故地送自己一份厚礼呢?但是,无论他怎么试探,陈群只是推作不知。
一方面,许攸过去与曹操、袁绍都相交甚厚,另一方面,陈群带来的礼物也确实诱人,叫他不忍推辞。于是,许攸便将这些礼物都收了下来,又留陈群在家中小住,准备慢慢从他嘴里探听出曹操的目的,结果今天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听袁绍通报了曹嵩遇害的消息,联想到陈群带来的厚礼,许攸很快便明白了,曹操送如此厚礼给自己,没有别的用意,就是想让自己向袁绍进言,在他出兵攻打徐州的时候按兵不动。
只是这一回,曹操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许攸虽然贪财,但他更想光宗耀祖,做出一番大事业来。许攸早就看出来,袁绍拥立刘表是假,他真实的目的是想代汉自立,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许攸可就成为开国功臣了,又怎么会在乎曹操送来的这些礼物呢?
袁绍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子远所言正合吾意。传令三军,只待曹操兴兵南下,便直取濮阳!”
突见逢纪拱手说道:“主公,此事万万不可!”
袁绍奇怪道:“曹操若是兴兵南下,后方必然空虚,正可借此机会袭取青、兖二州,元图何出此言?”
其实,在听到曹嵩遇害的消息以后,逢纪也已经预料到曹操极有可能兴兵徐州,替父报仇。而且,逢纪自己也认为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不过被许攸抢先说出来罢了。如果袁绍利用这次机会大败曹操,那他就很有机会夺取天下,而献计偷袭曹操的人自然是立下了首功一件。这样的功劳他逢纪居然没有抢到,那也不能便宜了许攸。
听到袁绍动问,逢纪清了清嗓子,捋着颌下那几缕短须,慢条斯理地说道:“曹操此人老谋深算,精于用兵,他手下谋臣武将众多,就算他要出兵徐州,后方又怎么能够没有防备?而且,在属下看来,曹操一定会佯装出兵徐州,却在青、兖二州设下埋伏,诱我来攻。”
袁绍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与曹操自幼在一起玩耍,自然比这些手下更加了解曹操。袁家四世三公,袁绍自诩名门之后,从骨子里瞧不起作为宦官后代的曹操,但是他背地里也不得不承认曹操才能出众,而逢纪所说的这种情况不仅可能发生,而且可能性极大!
许攸看到袁绍犹豫起来,焦急地说道:“主公,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此天赐良机,主公万万不可错过!”
逢纪冷笑道:“谁不知道许先生与曹操及是旧交,莫非许先生收了曹操什么好处,欲置主公于万劫不复之地?”
人都有短处,许攸的短处就是贪财,而且他确实收了曹操的厚礼,送礼的陈群现在还住在他家里。逢纪这番话正戳到了许攸的痛处,许攸顿时就觉得自己矮了一截,说话也硬不起来了。
审配素来与逢纪不和,见状起身说道:“启禀主公,属下以为,子远所言甚善,徐州殷富,户口百万,若是让曹操取了先机,于主公的霸业大为不利,还请主公三思!”
郭图笑着说道:“几位先生说的都有道理,主公英明果敢,铁骑所到之处,四宇皆清,要想剿灭曹操,何须使用偷袭这种小人行径,只要挥师南下,曹操必然望风而降!”
袁绍本来就是多谋少断之人,听到众谋士意见不一,自己的脑子也乱了起来,沉声说道:“大家先不要争了透露这个消息的人是刘备,他不过是个织席贩履之徒,想来他的话也不能全信,还是先探个究竟再说吧。”
许攸见袁绍不肯采纳自己的建议,心中郁闷,回到家中便让人将陈群请了过来,拱手说道:“请先生回复曹公,许某多谢他的厚赠。曹公若是想要替父报仇,当即刻兴兵,切切不可等到来年春天。”
陈群笑道:“先生的话陈某一定带到,若是主公大事得谐,他日另有重谢!”
许攸现在是做贼心虚。他知道袁绍为人猜忌,如果让他查到自己收了曹操的厚礼,那他就死无葬僧地了。许攸不敢再将陈群留在家中,匆匆交代了几句,便让人悄悄将陈群从后门送了出去。
陈群是以商贾的身份秘密来到邺城的,并不敢过于招摇,只带了四名随从。出了许攸家的后门,一名随从探出头来,四下里一番张望,转身朝陈群做了个一切安全的手势,便先行向旁边的巷子里走去。
陈群带着另外三名随从紧跟过去,忽然便听到巷子里传来一声闷哼。因为这里是在袁绍的眼皮子底下,陈群行事十分谨慎,他觉察出有什么不对,立即让一名随从过去看看,自己则收住脚步,拐向巷子的另一头。
没多大功夫,陈群便听到身后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他扭头看时,却是三个彪形大汉,手持明晃晃的钢刀追了过来,刀刃上仍然沾着鲜血,显然他的两名随从已经凶多吉少了。
这里住着的都是袁绍手下的上层人物,而后门外的这条巷子平时除了清运粪便的车辆偶尔经过,并没有人行走,所以显得特别偏僻。当然了,这些谋士猛将的家中多有护卫,只要陈群放声大喊,一定会有人闻声出来查看。只是陈群所做之事也是见不得光的,只好咬牙逃奔,却不敢喊出声来。
陈群终究是个文人,这步子迈不开来,眼看着就要被那三个凶徒赶上了。他身边的另外两个随从倒是忠心护主,一转身便迎了上去。只可惜他们都是作为商贾打扮的,并不曾携带兵刃,如今手无寸铁地面对三个大汉,与送死无异。
但是,被这两个随从阻得一阻,又为陈群争取到了一些时间。陈群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奔行如飞,已经要到巷子口了。只要拐过这个弯,前面便是大道,那里人来人往,没有哪个凶徒敢当众行凶,自己也就安全。
陈群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不由一阵激动,却不料乐极生悲,脚下一滑,“扑通”一声,竟然仰面摔倒在地。
那三个大汉已经将陈群的最后两名随从杀死,正提着钢刀从后面急追,突然便看到陈群摔倒在地,心中都是一阵暗喜,脚下却丝毫不肯放缓,仍然是一路小跑着冲了过来。陈群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脖子上却早架上了一把钢刀。
陈群见对方杀死自己随从的时候出手狠辣,毫不留情,而现在却没有立即对自己下毒手,心中便有些明白了,想是自己的行踪已然泄露,这些人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虽然万分危急,但是陈群已经猜到这些人并不想立即取了自己的性命,心中也就不像刚才那样着忙了,可是他的脸上还故意呈现出惊惶之色,结结巴巴地说道:“各位好汉,手下留情啊!若是要钱,在下还有一些,全交给各位,只求各位能留在下一条性命。”
为首的那个大汉,额头上有一条刀疤,面目狰狞,看上去甚是凶残。他抬腿一脚踏住陈群的胸口,沉声喝道:“快说,曹操派你到邺城来干什么?”
陈群心头一惊,看样子自己猜得不错,这些人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不过,陈群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说,或许还能有条活路,如果自己将此行的秘密都说出来,也许他们会立刻给自己一刀,送自己上路。
于是,陈群装出一脸木然的样子,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说道:“曹操是谁?没听说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