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灭狼
013-12-18
夜sè微凉,在明亮的月光下,四千多铁骑耸立在大营中,好似一股滚滚的洪流,随时要淹没世间。
看着女真儿郎,河里心中满是激动,还有忐忑不安。
“女真男儿们!激战了一天,一定是疲惫,我也很累。可是我们没有选择,战争已经爆发了。在战争中,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敌人杀死我们,踩着我们的头颅,抢夺了我们的女人,羊马,过着奴隶一般的生活,就如几十年前的女真一般;一个是我们击败敌人,将敌人杀死,占据他们的城池,抢夺走金银,让他们的女人在我们身下呻吟,让他们的皇帝像奴隶一般,匍匐在我们马前。”
“在南征以来,宋军好似牛羊一般,可以随意的驱赶,追杀。我们骄傲了,以为所有的汉人都是绵羊,可是在今天,那群汉人用他们的鲜血和尸体,说明了一个道理,汉人也有铁血男儿,也有狼xìng的一面,也不全是绵羊。他们是我们的敌人,但是他们也赢得了我的尊敬!”
“今夜,我们要出击,摧毁这些铁血的男儿。让这群铁血的男儿尸体踩在我们的脚下,成就我们的战功,这很艰难,很困难,可能你们大多数人都会死,我也会死!但是我们必须出击,因为这群铁血汉人活着,就是我女真的死敌。今天他们处在弱势,我们都杀不死他们;一旦rì后他们处在优势,就是我们葬生之地!”
“草原有句古话,遇到狼群要躲避,因为狼是最记仇的。可是一旦得罪了一只狼群,那就要连根拔起,就连刚出生的狼崽子也不放过,因为狼是最记仇的。”
“不把狼群全部杀死,就等着被狼吃掉你的部落!”
“今天我们要与最为凶残的狼群交战,这股狼群之凶残超过了所有的野兽,你们敢于出征吗?你们敢于灭狼吗?”河里站在点兵太上高喝道。
“灭狼!”
“灭狼!”
“灭狼!”
随着,河里的鼓动,顿时间女真将士情绪激昂,杀意冲天。
“出发!”滚滚的铁骑快速出发。
………
“咚咚咚!”剧烈的战鼓敲响,在百里之内都是四处飘动暗,声音震耳yù聋,仿若是雷霆一般。
顿时间,寂静的宋营一片喧哗,刚刚睡着,还没有修养过来的将士,慌忙的穿上战甲,拿起长矛,收拾妥当,迅速的向着帐篷外面集合。宋军快速的集合着,而外面的金军也是快速的进攻着营寨。
似乎一点也没有在乎疲劳,好似战神一般,一队队骑兵,纵马攻击而来,马身上背着沙袋。到了壕沟前,开始的扔下口袋,立马就跑。“砰砰!”一个个沙袋被扔下,瞬间三尺高,五尺宽,满是竹签,铁钉的壕沟。
骑兵几个来回,就被填满了,形成十几丈宽大的平坦地段,可以供战马驰骋。
“可惜呀,壕沟太浅了!”种师道率着亲兵,看着外面的战况,心中发紧。长途奔袭而来,又是白天一番大战,疲惫到了极点。于是,壕沟也是草草挖了挖,很浅。而营寨也是大致弄人一番,只能说是合格,称不上固若金汤。如今竟然成为了致命的短板。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夜金军竟然会夜袭,这不是找死吗?
今夜月亮这样明亮,竟然进攻,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四千骑兵进攻二万步卒的军营,人数差距太大了,这不是找死吗?
可是看着散乱的军营,种师道心中不由一寒,连续赶路,早已经疲惫;昨天的大战,袍泽死去,带来沉重的心理压力;这都足以让士兵奔溃,瞬间出现营啸。若是休息上一晚上,养足了jīng神,足以恢复正常。
可是金军,竟然连一夜的时间都不留!
而看着慌乱的军营,神情萎靡,甚至是心若死灰的士兵,种师道心中沉到了谷底,两万士兵此刻能够发挥出五千人的战斗力就不错了。
金军将领的胆子太大了,也抓到了宋军的最大破绽,在宋军最为弱小的一刻出击!
生死危亡,近在眼前!
“将士们,随我杀敌!”这一刻,种师道拔出了剑,眼神中闪现出了狠戾,急速的向前奔跑,向着缺口出阻拦。到了现在,营寨好似黄鼠狼进鸡窝,乱糟糟一片,一切号令都未必能下达到基层。此时三十六计,孙子兵法等一切都无用,唯有血战,用勇气,挡住金军铁骑的冲营,给将士以集结的机会。
随着种师道的出击,跟随在身边的二百亲兵也快速奔跑上前,阻挡缺口,抵挡金军冲击。
“杀呀!”女真铁骑怒吼着,好似涌动的海水一般,急速的冲击着,呈现箭头状,急速的破碎着营寨,一道道很快的越过了一道壕沟,向着另一道壕沟冲击。远处的宋军弓箭手急速shè击着,箭雨如瀑布般倾泻。
“刷刷!”一道道利箭shè出,但是都被结实的铠甲拦住,难以伤及一毫,女真骑兵继续冲击,强大的冲击力将一个个宋军撞飞,或是踩成肉泥。而女真骑兵不断的挥动着手中的兵器,砍杀着宋兵,一个个宋兵惨遭屠戮,大量的死亡。
可是惨重的死亡,并没有让宋军胆怯,出生西北,多年征战,早已经淡漠了生死。他们前仆后继的向前冲击着,减缓着马速在,只要战马失去了速度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一些机灵的士兵更是挥动着武器,看向了马腿,或是往马肚子底下钻,然后往马肚子上刺上一刀。这些都是笨办法,女真士兵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这些缺点。在冲击的时刻,也时刻防护着马腿被砍。
每砍刀到一个马腿,就意味着有三个,五个甚至是更多的士兵阵亡,只有一个运气好砍断了马腿。
战斗越来越惨烈,宋军大量阵亡,女真骑兵也是死伤惨重,可是双方都不退缩。战斗已经打出了火气,祭祀损失再惨重,也得坚持下去。谁先退去,就意味着谁输了。输了,意味着死亡。
“杀呀!”种师道挥动着宝剑砍杀着,宝剑已经卷刃了,可还是持续砍杀着,战斗到了这一刻,根本没有换兵器再战的时间。可能换兵器的一会时间,小命就没有了。
战斗到了这一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原本慌乱,士气低迷的宋军,看着主帅出击,丧失的一丝丝勇气渐渐回来,也是奋勇向前,挡住女真冲击的铁骑
女真铁骑大量的伤亡,宋军也在大量的伤亡,但是双方都是死战不退。
………
在远处,河里骑在马上,看着冲击的女真铁骑,胶着的战事,眼神中闪现出了焦急,这股宋军很强。所幸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他还有后手,宋军的营垒也不是牢不可破。
“火牛阵出击!”河里下着命令道。
立时在大营的西方,五百头耕牛出现了。只是此刻耕牛不是来耕地,而是披上了三层坚固的铠甲,九头上捆绑上了利刃,牛的眼睛已经被蒙上,在牛的尾巴后面是沾着浓油。以三头牛为一组,捆绑在一起,形成两排,以排山倒海的气势,从另一个方向攻击向种家军的营寨。
两路女真军,好似钳子一般,一先一后,东西两个方向出击,分别袭击种家军的大营。
种家军此时所有的主力,勇敢拼杀的士兵,还有身先于都在东方的缺口阻挡着女真铁骑的冲击,而其他方位虽然有一定兵力,可都是一些老弱之士,战力较弱。
此时,随着火牛阵的冲击,再加上女真骑兵强势冲击,顿时种家军营寨的西面裂开一个大口子,好似人体血淋淋的伤口。虽然有一些士兵抵挡,可是这些士兵战斗力较弱,仅仅是抵挡了片刻的时间就土崩瓦解。
“杀呀!”河里怒吼道,手中的长刀一次次挥动,不断的斩杀着宋军,身下的战马好似蛟龙一般向前冲击。这一刻,一切计谋,一切算计,一切智慧都是虚无的,只有冲击,冲击,再冲击。
不断的冲击,冲垮种家军的营寨,只有冲垮了种家军的营寨,才有胜利,才有活着的机会。
河里清楚的知道女真的优势,也清楚的知道女真的劣势。
这一次冲击宋军营寨,仅仅是四千女真勇士,而宋军却是两万多人。女真处在进攻一方,而宋军却是处在防御一方。这一战很凶险,人数严重不足,一比五,更是处在攻难守易的局面。
这是一次军事冒险,近乎于疯子举动,近乎于自杀。
一旦,女真骑兵难以迅速冲破种家军的营寨,陷入大营中,面对五倍于己的敌人,失去速度的骑兵几乎是步兵虐杀的对象。那时,女真军极有可能失败,甚至是全军覆没。
而女真唯一的优势就是士气。屡战屡胜带来的士气,即便是面对三倍、五倍于己,甚至是十倍于己的敌人,也敢于挥动战马冲杀。
而唯一的胜机就是骑兵突袭带来的恐惧,让敌人颤抖,让敌人畏惧,让敌人四散奔逃。一旦敌人溃败,那就可能冲垮宋军营寨,取得最后胜利。
“杀呀!”河里继续冲杀着,手中的战刀不断挥动着,鲜血已经沾满了铠甲,还有马的身上,黏糊糊一片。连续的砍杀,手臂都开始酸疼,有种废了的感觉,可还是继续冲杀着。
身上的汗水已经湿透了身体,可是在密集暗道铠甲下,无法透气,好似蒸笼中蒸煮一般。而手掌中满是汗水,握着长刀的手开始打滑,所幸在激战前,用布条裹住了手掌,只要是手臂不被砍断,长刀就不会脱手。
而最为忧虑的是战马,战马托着人还有铠甲,连续的奔跑,早已经累得满是汗水,马嘴中喘着粗气,呼呼直响。
“嗤啦!”一道砍过,一个老卒的脑袋被砍掉,河里灵机一动,左手一抬,抓住了老卒的首级,开口喝道:“种师道死了!种师道死了!”
“种师道死了!”身边的亲兵立时齐声喝道
“种师道死了!”而远处的女真士兵也齐声喝道。
“种师道死了!”所有的女真士兵齐声喝道。
响亮的声音,瞬时间传遍了夜空。
这些女真士兵不知道种师道是何许人也,也不知道种师道来历,更不知道种师道是胖子还是瘦子。跟着将军冲杀,没错;跟着将军喊叫,也自然没错。至于喊的内容是什么,他们一点也不在乎。
夜sè中,一个明晃晃的老叟头颅,在那个金军将领手中挥舞。
夜sè太昏暗了,再加上头发的遮掩,根本看不清楚面目,只能是看到一个老叟的头颅。再加上女真军的齐声高喊,原本冲杀的宋军战士,立时心神一怔,自觉补脑,联想不断,立时大哭了起来,“将军,你死的好惨呀!”
种将军对他们不错,可是就这样死了!一想到种师道对他们的好,诸多的宋军战士心中就酸疼。
战场拼杀,生死一线,岂能有一丝的走神。一丝的走神,往往意味着死亡。也就是这一愣神,心神起伏的瞬间,又有十几个宋军战士被砍死。
兵是将的胆,将是兵的威。
在冷兵器碰撞的战阵年代,士气极为重要,士气不是万能的,可是没有士气万万不能。将是兵的胆,勇武的将领会鼓舞士兵士气,勇敢战斗;而怯懦的将军,则会让士兵士气低落,战斗力滑坡。
shè人先shè马,破军先斩将。
一个将领的阵亡,可以让军队的士气瞬间跌落到谷底。
随着那个明晃晃的老叟头颅闪动,宋军将士的气势顿时衰落到了极低。不知是谁先开始胆怯,也不知是谁先跑路,总之原本队形整齐,杀伐果断的种家军开始溃散。
勇气会传染,胆怯也会传染,当一个士兵勇敢向前时,周围的士兵也会勇敢向前;当有一个士兵跑路时,也会有大量士兵跑路。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随着一个小兵的逃亡,大量的士兵开始逃亡,战局出现了大逆转,种家军溃败。
看着仓惶而逃的宋军,河里心中激动,催马上前要掩杀而去。可是这时剩下的战马发出呜咽声,软到在了地上。“起来,起来!”河里大声的喝着,战马挣扎了几下勉强站了起来,可是马的身体还在发抖。
经历了大战,这匹马已经虚弱到了极致,想要追杀已然不能。
河里再向四周望去,有六成以上的马匹劳累的暂时失去了战斗力,只有少数的战马还有战力,继续追击着。
胜利的很侥幸!
若是宋军多坚持一刻钟,胜败逆转!
“杀呀!”一看战马乏力,河里跳下战马,变成了重步兵,穿着厚重的战甲,冲杀向了溃散的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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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只为杀一个垫背,黄泉路上不寂寞
013-12-19
宋朝人口多,赋税多,兵员广,可以组织起诸多的兵种,车军、步军、马军、水军等多个兵种,专业化程度高,都是职业军人。
而女真人少,这也注定女真几乎是全民皆兵,而兵种也很单一,只有一个兵种,那就是骑兵。典型的一招鲜吃遍天下,女真战士平时就是老百姓,大战时就是战士,骑上马就是骑兵,攻城时就是工程兵,下了水就是水军,战斗中马死了就是重步兵。
如今一些女真士兵见战马累了,坚持不住了,干脆下马充当上了重步兵的角sè,在一些骑兵身后负责起了扫尾工作。
“可惜呀!我军人少,马匹又疲惫了,若是再有五千骑兵,我必然斩掉种师道的脑袋!”河里看着溃败的宋军,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宋军中,如种师道这样果敢冲杀的将领太少了。
……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大军溃败,可能只是一个小兵的逃跑开始。可能先是一个小兵逃跑,接着一个接一个的小兵跑路,最后形成溃败的cháo水,挡也挡不住,直到最后彻底战败,甚至是死亡。
在东边的营寨门口,种师道带领着将士们奋力冲杀着,以血肉之躯,阻挡女真铁骑的进攻。
胜利在于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女真铁骑的确是强悍,可是人数太少了,久战之下,体力损耗必然巨大,士气必然衰落,一旦女真铁骑士气衰落的时刻,就是反击的时刻,那时又是一个大捷。
只是,种师道没有等来大捷的时刻,而是传来大营西面奔溃的声音,还有冲天的火光,还有女真铁骑纵横厮杀,好似宰杀牛羊一般,屠杀着宋军将士。
“败了,我们败了!”
“金军的铁骑太多了,好似海水一般,看也看不到尽头!”
“金军太恐怖了!”
随着西面大营的奔溃,迅速的好似瘟疫一般,扩散向了整个大营,原本锋利厮杀的士兵看着西面奔溃的大营,还有冲天的火光,士气顿时跌落到了极点,溃败,溃败。
“逃命呀!”
整个大营都奔溃了,失去士气的宋军恐惧弥漫在心头,快速的逃命着,深恐被后面的女真铁骑追杀到,踩踏不断,昔rì的袍泽为了逃命相互的砍杀,相互的争夺着战马。
种师道厉声叫嚷着,手中的剑连续砍杀了三个逃跑的士兵,可是溃败依旧在继续。
兵败如山倒。
一个将要倒下的山,没有人可以阻止,即便是孙武重生,白起再世也不行,况且是带军本事远远逊sè的种师道。
败了,败了!
“不!”种师道眼睛血红,嗓子有些沙哑。种家军败了!西北军再次败了!
这不是第一次败了,也不是最后一次败了。
当年赫赫有名的童贯败了,如今他种师道又败了。
看着溃散的士兵,种师道忽然间心灰意冷,失魂落魄,败了。虚弱的大宋经受不起大败,败了之后皇上会签订城下之盟,天朝上国的威压将不复存在,有的只是一只待宰的肥猪。
“丧权辱国,如何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种师道悲愤的想着。
败了就是败了,没有人会同情失败者,也没有人会为他开脱,只会落井下石,往他身上狠狠的踩上几脚。想到那些刀笔吏可恶的嘴脸,种师道忽然想到了李广,李广就是不愿意接受刀笔吏的侮辱,自杀了。
“死了就死了,我若是战死,可能还获得忠义之名;我若是活着,反倒是落下恶名,最后更可能被斩首!”种师道心灰意的想到。北宋一向有待士大夫,更是有着不杀士大夫的祖训,却没有优待武人的习惯。从太祖开始,武人的命就好似草芥一般,杀武人不需要理由,想杀便杀。
这时,一道枪刺杀而来,种师道没有躲开,避上眼睛,静静的等待死亡的降临。
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没有烦恼,也没有痛苦,更不必见识刀笔吏可恶的嘴脸。
这时,没有出来枪入体的生硬,反倒是传来一个亲兵的声音,“将军快跑!”
种师道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小兵挡在了面前,连名字都不知道,可是此刻却是坚守着亲兵的职责,挡在了他面前,用身体挡住了那死亡的一枪。
“将军,快跑!”小兵再次喊道,嘴角已经流着鲜血。
“不……”
一个亲兵出手了,一拳打在了种师道的脑袋上,立时种师道晕了过去,然后抱起种师道就走。
种师道想要当烈士,可是手下的亲兵却是不答应,一个是替他挡住了袭击而来的枪锋,一个是打晕了他,立刻就走。
…………
昏昏沉沉中,当种师道再次醒来时,已经天亮了,太阳的照shè下,眼睛有些发晕,“这是什么时候了?”
“将军这是第二天了,我们又扎营寨。”
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看着四周,到处是受伤的士兵,或是丢盔卸甲的士兵,营寨山下,死气沉沉。连续两场大战尤其是总也得那一场大败,士气已经跌落到了极点。
“还有多少,损失了多少?”
“有一半的士兵失散,此时仅仅收拢人数一万两千多人,多数身上都有伤,其中三千多之重伤!”旁边的副将悲切道。这一场战斗,极为惨烈。全军上下都是挂了彩,身上没有伤,还不好意思见人。而昨夜营寨被冲垮,多数都已经失散了,若不是金军马匹疲倦,无法追杀,损失会更加惨重。
种师道听到这里,顿时间头昏眼花,有种绝望yù死的感觉。
三万多jīng锐救援而来,可是如今却是活下来一万多人,大败呀!
此刻士气的低落,这点士兵还不够金军塞牙缝。
看着四周的战士,种师道觉得还应该说什么,高喝道:“如今我们是孤军。想要跑路,做梦吗?没见那些跑路的最先死去;想要等待援军,做梦,激战了一天一夜,也没见汴梁来一只援军,投降,金军是胡虏,是禽兽,投降之后也是被杀死的结果。”
“跑路,行不通;等援军,没指望;投降,必死。没有人不怕死,只有有一条后路,没有人愿意死战。可是一切退路都没有了,跑路、等援军、投降,都不行,只有死战。”
“全军战士,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今天谁都可以死,本将也可以死,但是谁要有价值,死之前至少拉上一个垫背的,黄泉路上也不太寂寞!”种师道大声喝道:“忠君报国,誓杀胡虏!”
“忠君报国,誓杀胡虏!”
“忠君报国,誓杀胡虏!”
“忠君报国,誓杀胡虏!”
全军将士齐声喝道,眼神中闪出决死的勇气,到了这一刻,在大宋最危亡的时刻,除了杀身成仁之外,一切都是虚无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
战争带来死亡,也淘汰着弱兵,只有强兵才能活着。
种家军接连两场战斗,死伤惨重,但是也磨练着认得意志,以残酷的法则,培养着优秀的士兵。经历了两次战斗,那些弱兵,胆小的兵,体力战力低下的兵,都无情的死在了战场上,而活下来都是心智坚定,战力强大的。
一切退路都没有了,除了背水一战,除了困兽犹斗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全军上下,此刻静静地等待着,生命的最后一击,不为胜利,不为赏钱,只为杀一个垫背,黄泉路上不寂寞。
…………
此刻,在十几里外,河里正在等待着援军。
河里是女真人中出sè的将领,用兵大胆,甚至是疯狂。昨天,以五千女真铁骑硬撼动种家军三万步兵阵营;晚上更是夜袭,以三千出头的女真铁骑硬撼种家军营寨,更是胜利了。
不过胜利是有代价的,出击时有三千女真铁骑,如今一千五百多阵亡,七百多轻重伤,只有不足八百有战力。而在有战力的八百骑兵中,又要分出三百收敛尸体,照顾伤员。
乘胜追击,谁都知道这个常识。
可是伤亡太大了,仅仅有五百可战骑兵。五百骑兵若是对战其他宋军,哪怕是三万,甚至是四万,也不足畏惧,照样胜券在我,可是对战一万种家军很悬,很可能被一口吃掉。
河里很疯狂,但是也最理智,眼睁睁的看着种家军收敛旧部,汇聚军队,却放弃了这个机会。
多年的打猎生涯告诉他,被困住的野狼,在走投无路的时刻,最危险。
这一战下来,他的嫡系亲军几乎是全军覆灭,看着地上的一个个冰冷尸体,河里心中就发凉,“种师道,我记住你了。你是我见过的宋将,若是宋将个个都像你这样杀敌。我女真又如何能饮马黄河,威逼汴梁!”
这一战下来,三千女真骑兵击溃种家两万大军,世人看来是大捷,前所未有的大胜利。
可是,在河里却不这样认为。
这一次,威逼汴梁的金军仅仅八万,其中包括女真军、汉人军,契丹军,溪人军,渤海军。女真军是主力,是战兵,而汉人军、契丹军等则是辅兵。八万金军中,只有不足四万女真军。
这次南下,路径河北,渡过黄河,威逼汴梁,甚至是攻城多rì。征战以来,多数城池防御空虚,多数不是县令跑路,知州跑路,就是一击即溃,伤亡不太大。
有许多城池,是望风而降,零伤亡破城。
征战半年以来,伤亡不足一万,其中女真军伤亡不足五千。
可是这一战,五千女真铁骑遭受重创,几乎打残。这一战的损失之大几乎是等于南下征战以来,女真军伤亡人数总和。
这样的胜利,女真人打不起呀!
河里深吸了一口气,若是宋人都像种家军这样凶猛,连续打上十几次这样的战役,女真人男丁锐减,那时女真军与汉人军、渤海军比列就会失调,这样异族必然趁机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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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宋军大捷!!
013-12-19
幸运的是,种师道这样的将领太少了。不然金军又岂会兵临汴梁?
河里深吸了一口气,敌人是强大的,也正因为强大,因而必死。一旦攻破这股宋军,汴梁的宋军必然胆寒,那时汴梁朝夕可破。
议和有什么用?元帅也真是的,只要攻破汴梁,美女,粮食、金钱什么都有了,为何要议和?打蛇不死反咬人,放虎归山是大忌。河里对元帅与宋军议和一直耿耿于怀,极为不满。
只要种家军破灭,宋军再无可战之师,他早已经派出士兵,向元帅求援,只要元帅援军到了,种师道必死,种家军必灭。
时间在流逝,等了很久,没有等来援军,反而是等来了了退兵命令。
“不可能,胜利在握,猎物已经到手,再打上一棒子就死了,怎么会收手呢?”河里不满到了极致。
“这是元帅信物,将军要抗令不尊吗?”传令兵道,挥动着手中的令牌。
看着将令,河里无奈的点点头,他倒是想要抗令不尊,哪怕事后遭到元帅严惩,只是仅仅五百可战之兵,想要一战也没有本钱,想要抗令不尊也没资格。
“退军!”河里艰难的说着,看着死去的战士,心中凄然,“灭宋之功,毁于一旦;再要灭宋,就难了!”
心情剧烈起伏,河里再也忍受不住,口中吐血,跌落马下。
“将军……”
这只是开始。
十几年后,一位宋军将领也是大胜,只是大胜后没有等来援军,而是等来了撤军之令。
………
远方,种师道静静地等待着,可是没有等来金军袭击,而是等来金军撤军的命令。
“将军,昨夜袭击的金军已经退去。”斥侯说着情报。
金军退了,种师道没有喜悦,而是闪过一丝不好的感觉。昨夜种家军大败,顷刻将要灭亡;可是金军退了,就好似到嘴的肉,生生的吐了出来。将到嘴的肉吐了出来,必然有着更大的图谋。
“再探再报,jǐng戒依旧!”
一个时辰后,侦骑飞马而来,“将军大喜,大喜呀!”
“喜从何来?”
“金军元帅完颜斡离不已经下令撤军,向后退去三十里,营寨向西移动。勤王之师,可不断进入汴梁,再无一丝制约!”
“丝!”种师道吸了一口冷气,有些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句,“再说一遍!”
“金军元帅完颜斡离不已经下令撤军,八万金军向北退去三十里。援军可以源源不断进入汴梁,再无一丝制约!”
八万金军竟然退了,种师道有种天上掉下馅饼感觉,这是真的吗,不是谎报军情?如今金军大胜士气高昂,战意激昂,出乎意料的退去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许久之后,种师道平静了下来,天上不会掉馅饼,即使掉下也是有毒的馅饼。
“大胜之后,金军竟然退去,只有一个理由说得通,那就是免得功高盖主,兔死狗烹,似乎完颜斡不离受到金国高层的忌惮了!”种师道想着,这似乎是大胜之后,营寨退去的最合适理由。
金军向北退去,进入汴梁,再也无阻拦。可是种师道却没有率军进入,而是梳理着军营,调整着编制,而冲散的种家将士也陆陆续续赶到。
一天之后。
“宣抚使刘和,率领五万大军驰援汴梁,愿在将军麾下听令!”
“召讨使解潜,率领勤王之师驰援汴梁,只需要半天功夫,就可以到达!”
“名将折可求,率军八万援军发誓杀金贼!”
“姚中平率军八万,为圣君分忧!”
……十几路援军,陆陆续续赶到,这些援军数量都不少,不是三五万,就是七八万,似乎说上只有一两万还不好意思见人。似乎只有种师道军队最少,如今多方收敛,也堪堪是一万五千人。
这些援军没有立刻进入汴梁,而是汇聚在种家军附近,一副马首为瞻的样子。
每路援军都比种师道多,可是每路将领都要恭敬的拜会种师道,即便是有些人不服。
可是不服不行,强大的战功摆在那里,
种师道堪比廉颇,年岁老矣,战意犹存,大破女真铁骑,五千女真jīng锐尽数覆灭,流血漂橹,尸体盈野,只有几百骑兵逃走。金军元帅完颜斡不离大惊失sè,顿时尿了裤子,慌张向后退去,以免陷入例外夹击之势,全军覆没。
众多将军都不是傻子,种师道显然是勤王第一功了。
如今很快就要进入汴梁了,又要与那些文官钩心斗角,想到这些众将都有种牙疼的感觉。
纵观大宋开国百年以来,最善于以文治武,最善于文人统兵。
别看此刻大权在握,可是一到了汴梁,权力就要被架空,手下的几万好兄弟都是别人说了算。大战时,文人坐在城头上装诸葛亮,胜利时功劳是他们的,是他们指挥若定,料事如神;若是战事不利,比谁都跑的快,最后还反咬上一口,武将临阵逃脱;最悲剧的是,战死了,还没有烈士待遇,反而是罪名全堆在身上,因为死人是不会辩解的。
文人打了败仗,只是被训斥,罚俸,最坏也不过是贬官,因为大宋不杀士大夫;而将领打了败仗,轻则是免职,重则是砍头,因为武人没人权,杀你不需要理由。
只有抱成团,才能免得当了炮灰,成了别人升官的踏脚石,失败时的替罪羊。
而这个首领,只能是种师道,威望,能力,战功一切都够了。
各路援军首领陆陆续续拜会种师道,种师道也是一一接见。种师道也是四处巡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查看其余几路勤王之师的战力如何。可是大概看了几圈,种师道很是失望,或者说是极度失望。
宋军一向都有吃空饷的制度,似乎不吃空响似乎不好意思见人
宋朝一般以50人为队,2队为都,5都为营,5营为军,10军为厢。大体是厢、军分别设都指挥使,军还设都虞候,营设指挥使,其下尚有都头等。一队50人,一都100人,一营500人,一军2500人,一厢2.5万人。
一厢至少有2.5万人,可实际上,挂着厢的名号,编制却是多数不全,能有一万人就不错了。
有的援军,吹嘘着有五万援军,实际上只有一万不到;有的援军,说着十万大军勤王,可是有两万就不错了。
而最让人担忧的是战斗力,种师道很是担心。
………
“官家,大捷呀!”
“种师道率领百万大军,进京擒王!”
“种师道遭遇金军拦截,打破女真军,斩杀上万女真军,流血漂橹,尸体如上,堆积下的人头形成的京观几十米之高!”
“金军元帅,听到种老将军来临,立时吓的尿了裤子,急急忙忙逃跑,向后退了几十里,深恐被种老将军斩杀!”
“种老将军来了,金军再也无法逞凶!”
大捷就这样铸成了!
大捷的消息立时好似旋风一般,流入死气沉沉的汴梁。顿时,欢呼一片,原本死气沉沉的汴梁,有了一丝生机。种师道,这个名字,过去知道的没有几个,可是如今却是汴梁皆知。
这些rì子,金军威逼汴梁,城外的粮仓被破,汴河又被掐断,物价飞涨,老百姓们苦不堪言。想要逃命,可是看着外面jīng悍的铁骑,立时胆寒了,跑又能跑到什么地方。
而读书人rì子过得也不好,太学和国子监早已经停课了。想要去花楼喝花酒,既没有心情,也没有兴致。而又传出官家要议和,jiān臣要出卖河北,山西,立时炸了窝,天天去jiān臣门前扔石头,丢臭鸡蛋。
而勋贵侯爷之流,也是惶惶不可终rì,汴梁要是城破了,他们只能是死战,即便是想要投降,想要当贰臣,金军也似乎不要。
而宋钦宗之议和,还是决战前,始终拿不定注意。
汴梁山下,惶惶然。可是随着大捷的消息传来,立时间好似过年一般。被困了几个月,过着胆战心惊,唯恐金军入城,大量屠杀,如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新闻,更不缺少八卦类新闻。
关于种师道额各种消息,历时四处传播。有的说,种师道原本不姓种,而是姓廉,是廉颇的后人;有人说,种师道身高一丈,一声怒吼,立时金军马匹皆惊,一个金军将领更是被吓死;有人说,种师道是传说中,大汉李广将军转世,生下来就为为了杀灭胡虏;还有人立时反驳,种将军乃是天上的破军星转世,为的就是灭杀金贼。
总之,只是一夜间关于种师道的各种传奇立时诞生。
“好好,不愧是种老将军,国之柱石。有种老建军,何愁金贼不灭!”宋钦宗看着捷报,上面写着战绩,脸上立时乐开了花。
“官家,种老将军用兵如神,若是他统帅汴梁军马,金军必破!”白时中忽然道:“不如将京城人马尽数归于种老将军统帅,金军必破!”
“官家,可忘记了陈桥兵变?”这时,一直沉默的李纲开口来,“国之重器,岂能轻授予人,未见其利,必先见其害!”
“种老将军是忠臣?”白时中立刻喝道。
“当年,太祖也是忠臣!”李纲立时不动声sè的道。
“哈哈!”白时中立刻笑了,脸上闪出嘲笑,“当年狄青也是这样被冤枉而死的。李纲,你一介废物,掌控汴梁二十多万人马,却是坐困于孤城,不敢出击。这些时rì,你可取得一次大捷,可伤敌过千。没有本事,就要退位让贤,莫要嫉贤妒能!”
“你难道忘了五代之祸吗?”李纲语气冷厉,面sè有些cháo红。一想到种师道惊人的战绩,心中既是羡慕,又是妒忌。在他看来,汴梁守城之责,应该是他为主,种师道为辅;可是白时中可恶,竟然要让种师道凌驾于他。
“兔死狗烹,固然可悲;可是兔未死,狗却烹,这才悲哀。种老将军远道而来,不知心存感激,竟然想要夺种老将军的兵权,如狄青那样,谋害种老将军,好险恶的居心呀!”
白时种冷漠的道。
“你血口喷人!”李纲愤怒道。
“够了,不要吵了!”宋钦宗气得拍起桌子,这些心腹总是不省心,老是内斗不断。
“臣有罪!”
李纲、白时中立刻跪倒在地,请罪。至于心中有几分诚意,鬼才知道!
ps:宋朝是一个悲剧的时代,这个时代的大捷往往是击溃战,而不是歼灭战。即便是和尚原之战,顺昌之战,郾城、颍昌之战等,多是击溃战,而不是歼灭战。
说过,伤其一指不如断其一指。
宋军的悲剧就在于总是伤其十指,却难以断其一指。
何为大捷?金军围攻一个城池,一个将领守住了城池,可是任由金军在外劫掠,结果金军抢了许多妇女,财富等走了。金军认为胜利了,因为打了许多草谷;宋将也认为胜利了,保住了城池。这对宋朝来说,抱住城池就是大胜。
宋金交战,五千金军铁骑对抗三万宋军步兵,结果宋军死了二万多,金军死了三千多,金军最后退去。宋军认为这是场大捷,因为金军率先退去,不是大败了,为何要退去,况且有三千女真死亡,这不是大捷是什么。至于自身伤亡被忽略了。
这就是宋朝的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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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金军退去(第三更到)
013-12-19
看着退去的金军,河里立时惊呆了,做梦也没有想到营寨竟然向后移动了,一副溃败,吃了大亏的样子。
“来人呀!为何营寨向后移动?”河里一伸手攥住旁边小兵的衣领,立刻喝问道。
小兵吓了一跳,立时惊慌道:“这是元帅的命令!”
“元帅的命令!”河里怒了,“元帅英明至极,怎么会发出这样混账的命令,一定是有人假传军令!”
“是我下的命令!”这时,一个男子走了出来,正是完颜斡不离,汉名完颜宗望。金太祖的二子,金军上下号称菩萨太子。
“元帅!”河里脸憋得通红,神sè紧张,想要质问元帅为什么,可是到了口中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还是这样急躁,到帅帐中说?”完颜斡不离开口道,“你xìng子依旧这样毛糙,若是什么时候xìng子沉稳些,就是元帅之资!”
河里立时喃喃道:“元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德行,带兵打仗冲锋在前还行,可是让我当元帅,还是算了,我一看字就头疼!”
完颜斡不离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河里紧跟其后,进入帅帐中。
完颜斡不离对亲兵道:“十丈之内,不得有人靠近!”
亲兵立时离开,四周jǐng戒着,元帅要向心腹说机密要事,十丈之内再无任何人靠近,免得消息泄露。
“如今,只有你我两个人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吗?但是到了外面,什么都不要说,管好你的嘴巴,不然小心老子砍了你!”完颜斡不离脸上满是杀气的道。
“元帅,我最佩服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太祖,一个是元帅。太祖以不到两千族人起兵,大破辽军,建立不世帝业;而元帅则是以不足千人追击辽帝,最后在逆境中,擒住辽帝!”河里激动的道。
女真汉子,最崇拜英雄。
完颜斡不离,无疑是女真的英雄。
天辅五年(1121)十二月,金军新攻取的辽地民心不稳,辽军残余势力仍强,宗望遂返京请金太祖亲征。六月,金太祖得知辽天祚帝在大鱼泺,亲率jīng兵万人追袭。以蒲家奴、宗望为先锋,领兵4000,昼夜兼行,至石辇驿追上辽天祚帝。此时金军所至者不满千人,又疲乏不堪,而辽军有2.5万人。金诸将以为不可战,宗望则以为可战,辽天祚帝又将再次逃遁,遂战。天祚帝以为金兵少必败,于是与嫔妃从高坡上下来观战,辽降将耶律余睹见状,带金军袭击,天祚帝大惊,立即败逃,辽军溃败。宗望领军追击,但辽天祚帝再度逃脱。
那一战,是完颜斡不离最为光辉的一战,那一战也最为凶险。
而河里,就有幸参加那一战。
世人看来,那一战士以少胜多,擒获辽帝之战,可是在参加那场战斗的众人来说,却是九死一生之战,那一战胜利的极为侥幸。那一战追击太猛,孤军深入,八百将士被上万的辽军围困在一个山坡之上,那时所有人都心灰意冷,觉得必死;即便是不死,也只能是做困在山坡之上,静静地等待援军到来。
只有元帅提出,进攻,进攻,再进攻,直击辽帝仪仗。辽帝大惊,仓惶跑路,辽军也是大败。若是辽帝能坚持住,不跑路,辽军士气不衰,胜负尚未可知。
功大莫过擒王。
也是这一仗,建立了元帅的威望,也就是说,若是太宗皇帝百年之后,元帅必然为金国皇帝。
在河里看来,只要再擒住宋帝,这个太子之位,是十拿九稳了。
河里问道,“元帅为何要撤军,只要在加上一把劲,就可以将种师道所部灭杀,那时外围的宋朝援军必然震惊,惶恐不敢前进;而汴梁城内也是惶恐不安,那时只要加上一把劲,就可以兵破汴梁,擒拿宋朝狗皇帝!”
“然后呢?”完颜斡不离问道。
“那时,元帅先是擒拿住辽帝,又是擒拿住宋帝,建立不世之功勋,战绩将堪比太祖!”河里兴奋的道。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混帐,这就是差距,我是元帅,而你是将军!”完颜斡不离道,“想要擒拿宋帝,老子只要在宋朝援军到达前夕,加紧攻击几rì,多死上几万人,早就让宋帝当了老子的马夫,还等到现在?”
河里立时傻眼了,的确有些奇怪。
那时,刚刚兵临汴梁城下,大破城外宋军,郊外二十万宋军尽数覆没,缴获的粮草器械堆积如山,其中更有诸多的攻城器械,那时城门还没有关闭,城墙上还没有放下守城器械,那时汴梁人心惶惶,只要加紧攻击,城破指rì可待。
可是,元帅却是白白放过了这个大好时机,致使宋军有了防备,攻城难度大大加剧。
“元帅,为何要白白放过这个机会?”河里还是不解,道“元帅先是擒拿辽帝,再擒拿了宋帝,那时谁还有你的功劳大,百年之后,必然是金国皇帝——”
“若是那样,我可能活不了几年?”完颜斡不离很是失望。这位部将作战勇猛,对他极为忠心,只是可惜懒得动脑袋思考。
河里愕然道:“怎么会呢?”
“汉人有句话叫,功高盖主,还有句话叫物极必反!”完颜斡不离冷笑道,“擒拿辽帝,带来荣耀;可是擒拿住宋帝,则是泼天大祸,我的那位叔叔完颜旻还容得下我吗?粘罕会放过我吗?”
功劳盖主是危险的,不是篡位,就是被君王诛杀。
当年李世民功高盖主,就连身为皇帝的父亲,身为太子的哥哥都难以容下他,不断消减他的兵权,要诛杀他。李世民愤然反击,灭杀两位哥哥,囚禁父亲,终于登上了帝位。
宋太宗赵匡义也是功高盖主,不论是哪一个侄儿登上皇位都容不下他,只好奋起反抗,干掉哥哥,灭掉侄儿,自己当皇帝。
然而这种模式很难模仿的,成功的也只有寥寥几个。功高盖主,多数是没有好下场的。
完颜斡不离即便心中有篡位之心,却没有篡位的实力,只能隐忍不作。
这次南下,有好几次机会攻破汴梁,可偏偏放弃了,就是为了免于功高盖主,不然汴梁早就破了,哪会等待现在。
………
此时,在金军营寨,赵朴也随着金军营寨向后移动。
坐在马车上,赵朴只是大致的看了几眼,心中便有了数。而对面的张昌邦看着退后的营寨,满是疑惑,“金军为何后退,这是干什么,莫非是金军大败?”
“不是金军大败,而是我朝援军来了!”赵朴道。
“那汴梁无忧,我军也无忧!”张昌邦庆幸道。
“城倒是破不了,只是担心我朝有大败!”赵朴眼睛中闪出忧虑之sè,“我朝兵弱,一直缺乏武将,士卒战斗力极差,守城尚可,若是出城袭击,必败!”
“竟然要出城袭击金军?”张邦昌摇头道,“不可能?”
“极有可能!金军威逼汴梁,提出苛刻条约,大损天朝上国的威严,原本兵力不足只能隐忍;如今援军到了,一些老将来了,jīng锐的陕西军来临,自然要一雪前耻,才能保持天朝上国的威严,只可惜,朝中那些大佬出兵打仗,不从实际出发,一切拍着脑袋发出,必输无疑,若是不输,天理难容!”
“这一仗,不得不打。因为朝廷山下,需要大胜鼓舞士气,鼓舞民心。而皇帝哥哥需要大胜,树立皇帝威严,消除太上皇的影响。政治上的需求,注定了这一战必须打,至于胜算被忽略了。”
赵朴满是忧虑。
他现在是使者,是人质,若是宋军打了胜仗,他的待遇必然提升;可若是宋军打了败仗,他的待遇必然下降,甚至是掉了脑袋。
到了金营,已经有十几天了。待遇还不错,金军没有送来馊饭,也没有皮鞭打人,一切都是军中伙食,不好也不差,士兵们吃什么,他们也吃什么。
金军元帅完颜斡不离没有接待他,也没有谈论条约条款,只是就这样晾着他。新官上任,要三把火,树立威信;而这位金军元帅,也要晾一晾他们,不为别的,权当是杀威棒。
只是完颜斡不离不会永远这样凉着他,迟早会接见他,那时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彼此好似商人一样讨价还价。
而谈判胜利与否,一切都在于战事发展。
弱国无外交。
不过,赵朴并不看得起那个便宜皇帝哥哥,也看不起满朝大臣,这些家伙内斗内行,外斗外行,耍嘴炮可以,若是论及打仗,全是拍着脑袋决定,既不知己也不知彼,想要胜利,做梦!
当年,李鸿章签订一个《马关条约》,名声臭大街;后来又签订一个《辛丑条约》,遗臭万年。如今,他也是使者,也是要签订卖国条约,弄不好就是遗臭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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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汉人,元帅要见你
013-12-20
“罢了,一切都不由我们。我们只是使者,只需要履行自己的使命就足够了,最坏也不过如丽食其,被活活扔进大鼎煮了而已!”赵朴笑了,语气有些洒脱。
“王爷多虑了。官家圣明,怎么会轻易出击呢?你可能多虑了!”张邦昌劝解道,似乎在安慰赵朴,也似乎在安慰自己。
跟随着大军,马车继续向前,赵朴下意识的握了握衣服内的一包毒药,心中做着最坏的打算。死亡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身不如死,想死也死不了,他不是烈士,受着金军的虐待,安稳如山,一旦到了最坏的情况,他宁愿自杀。
几个时辰后,金军又开始扎新的营寨。
下了马车,赵朴顿时无事可干。扎营,自然不需要他动手,手下的亲兵自会出手布置,只需要静静等待就足够了,谁让他是王爷呢?无事可干,赵朴开始观察金军的扎营情况,还有营寨布置。
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扎营,就有大学问,扎营要便于军事进攻和防御,还有顾忌风水,防火,便于饮水,便于做饭等等。
这些对于赵朴很是陌生,也很是新奇。
这时,张昌邦开始发挥知识,讲述扎营的一些道理,他也没有带过兵,没有打过仗,这些知识多数是从书中看来,或是从一些武将的笔记中看到。很是粗糙,很是凌乱,距离实际也较远,有些纸上谈兵的味道,不过还是让赵朴有了初步的涉猎。
这时,一个金军士兵走了过来,“汉人,元帅要见你!”眼神中裸的蔑视,似乎赵朴是地上的一坨臭狗屎,多看上几眼,都会侮了眼睛。
赵朴的心中极度不爽,可是也只能是忍耐。弱国的使者,就要做好被侮辱的心理准备。
“那我呢?”张邦昌问道。
“与你无事!那里凉快,到那里去!”金兵不屑道。
“张大人,不必为我担心!”赵朴说着,跟随着着金兵向着元帅大帐走去。
到了大帐门口,没有遇到欢迎的人群,只是看到两排甲士分列在两旁,明晃晃的刀剑出窍,闪动着寒光似乎随时要刺杀而去。
“殿下请进!”金军士兵带着嘲笑的看着赵朴。
刀山剑林中,穿行而过。
这是下马威呀!赵朴看着两旁的甲士,心中冷笑,只可惜下马威可以吓住活马,却无法吓住死马。到了金军营寨,他就没打算活着走出去,反正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上一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赵朴大步向前,向着营寨门口走去。
那个金军士兵一使眼神,立时间两旁的甲士会意,刀剑向前伸出。
原本两旁站立着甲士,中间有着一米五的过道,可是随着两旁甲士刀剑向前伸出,过道越来越狭窄,刀剑似乎不断向前伸出,刀剑距离赵朴的身体越来越近,最后更是擦着衣服而过,只要是微微向前一伸,就是一道血窟窿。
兵刃的寒光在眼前闪烁,那冰寒之气擦着衣服而过,隐隐有衣服与刀剑摩擦声。
“嗤啦!”这是衣服被割破的声音,刀刃贴着肌肤而过,划出一道血痕。
可是赵朴依然不惧,大步向前。这一刻,赵朴想到了董存瑞,想到了江姐,想到了刘胡兰,无数的身影在眼前闪过,好似走马观花一般。
“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赵朴吟唱着诗句,穿行在刀剑之间,迈步进入了帅帐。
“好诗,好诗!”一个男子连声赞叹道。
赵朴凝神看去,只见一个大汉拍着手,颇为欣赏的点点头。他的身材极为魁梧,可是并不粗鲁,浑身上下反而带着优雅,好似一个翩翩君子,给人以信服之感。
这个大汉女真装束,腰间带着玉佩,笑道:“好诗,好似诗。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好骨气!”
方玉问道:“阁下,是谁?”
“郭药师!”
“唐朝有李药师,宋朝有郭药师,我知道了!”赵朴点点头,看先了帅帐的zhōng yāng,那里端坐的必然是金军元帅,完颜斡不离。
看着这位元帅,赵朴不禁心中伸出一个疑问,这就是金军元帅,完颜阿骨打的二儿子,那个传说中擒获了辽帝的二太子吗?
不同的国度审美观不同,宋朝审美观中,美男子应当是那类手摇着折扇,羽扇纶巾,温文尔雅,诗词歌赋无一不jīng,琴棋书画无所不能,谈笑间治国安邦,挥手间决胜于千里之外;而草原民族审美观中,美男子是力能撕虎,箭无虚发,上马杀敌,有万夫不当之勇,破军斩将,在万马中夺取上将的首级。
一个是温文尔雅的书生形象,这是宋人的审美观;
一个高大魁梧的勇士形象,这是金人的审美观。
可惜这位金军元帅,既没有那股温文尔雅的儒雅,也没有彪悍魁梧的气质,有的只是平淡、平常,太平常了,站在人群中极容易淹没的一类。
这位金军元帅容貌太平常了,若是在一般人身上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可是落在金军元帅上,太让人失望了。
“拜见元帅!”赵朴拱了拱手,拜见道。心中不由想到,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车,看似平常的人,往往有有出入意料的之处。就好似咬人的狗不叫,叫的狗不咬人。
“见到元帅,为何不跪下!”一个金军将领喝道,声音好似雷霆一般。赵朴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被下了一大跳。
“大胆,跪下!”
“大胆,跪下!”
帅帐内众将齐声喝道,声音滚滚气势惊人,形成强大的威慑力。
赵朴心中委屈极了,恍然间想到了幼年时代,幼儿园时被一群园霸围住痛殴的情形。可惜没有拿着炸药包,不然老子拼着粉身碎骨,也要将帅帐内所有人,都炸上天,变成灰灰。
“哈哈哈!”赵朴仰头大笑了起来,神sè嚣张,好似一个狂生一般。莫装逼,装逼遭雷劈;宁可遭雷劈,也要装逼。
很是尴尬,很是窘迫,似乎只有装逼之外,什么也不能做。
“汉狗,你笑什么?”一个金军将领喝道。
“生命诚可贵,名利价更高,若为尊严故,两者皆可抛。我们汉人最重视气节,天地有气节,气节存,社稷存;气节亡,社稷亡。只有无头的皇子,没有屈膝的使者!”
赵朴高声喊道,声音极大,似乎深恐帅帐内人听不到。
金军将领听了,先是齐声发愣,没有料到这个皇子竟然这样胆大,不过稍后齐声发笑,笑声一片接着一片:这个皇子太逗了,也是一个嘴炮,嘴上说得好听,可到了实际就怏了。
赵朴神sè依旧,观察着四周,各个将领都笑了,只有坐在帅帐zhōng yāng,金军元帅完颜斡不离没有笑,冷眼看着一起。
不简单呀,这个金军元帅。
“汉狗,跪下!”
“汉狗,战场上打不过我们,就跪下!”
左右的两个金军将领上前,一左一右,拉住赵朴的胳膊,提起脚就往膝盖上踹去。
赵朴想要挣扎,可是四肢不勤,力气小的很,那里是两个金军将领的对手,左右脚一踹不可避免的跪倒在地。这一刻,赵朴好似被宰杀的小鸡一般,想要挣扎,想要保持尊严,却无能为力。
“砰!”双膝落地,尊严遭到了践踏,赵朴心中憋屈到了极致,眼睛想要流泪,可是悲愤到了极致,想要流泪却是怎么也流不出来。
心中默默念道,尊严不是来自施舍,而是来自自强。这点屈辱算什么,当年韩信忍过胯下之辱,勾践吃过大便。这点耻辱算什么,知耻而后进,近乎勇。只要rì后灭了金国,这点屈辱算什么。
赵朴心中憋屈到了极点,开口喝道:“不跪天,不跪地,跪谁谁死,生下的孩子没有屁眼,全家死光光,断子绝孙!”
“混账!”这时,一个金军将领怒了,挥手就要打赵朴一个耳光。
赵朴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变成猪头的准备,更是做好了嘴巴内牙齿被打光的心理准备。
可是等了许久,这个耳光没有落下,赵朴睁开了眼睛,只见久久无言的完颜斡不离已经站起身,握住了金军将领的手臂,那个耳光没有落下。
“还不退下!”完颜斡不离喝道。
众多将领立时向后退去,按照军级分立在两边,再也不复那种喧哗的场景。
“请使者坐下!”完颜斡不离极为恭敬的摆了摆手,说着侍从拿出一把椅子,摆在了赵朴面前。
赵朴没有坐下,只是拱拱手道:“多谢元帅救命之恩,不然今天脸绝对变成了猪头,说不定嘴上的牙都全部被打光了!”
“尊使受惊了!”完颜斡不离道,“我们这些汉子,都是化外夷民,不懂礼仪,粗鲁无礼。受惊了!”
“不必了!”
“本帅见过许多宋使,可多是卑颜屈膝,有几个看似刚正不阿,宁死不屈,可也多是sè厉内荏,心中害怕到了极点。不知尊使属于哪一类型?”完颜斡不离问道。
“道德不能使人敬畏,强权才能使人臣服。”赵朴的脸sè很是从容,一点也没有受到侮辱的疯狂,有的只是平静,“我属于哪一类型已经不重要了,我朝既然战败,就要输得起,受侮辱也是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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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你不是皇子,你到底是谁?
013-12-20
完颜斡不离眉毛挑了挑,赞赏道:“好!好!道德不能使人敬畏,强权才能使人臣服!宋朝善于作道德文章,我等蛮夷拍马也比不上。只可惜道德文章再好,也抵挡不住我族铁骑。此言,一语道破天机,若是宋皇有这种觉悟,何止与陷入窘迫,何至于签订城下之盟!”
赵朴道:“嘴巴说出的道理,一向缺乏说服力;只有鲜血、尸体、京观,说出的道理才最有说服力,也最能堵住士大夫的嘴脸。刚才一言,若是朝中士大夫知道了,必然视我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一代衣冠禽兽。若是大帅有胆子率兵猛攻汴梁,又舍得死上一半士兵xìng命,必然攻破汴梁,再来一个屠城,以百万人的头颅筑起京观,那时可比嘴巴说错的道理,更有说服力!”
顿时间,帅帐之内,静悄悄一片,再也听不到一丝响动,金将都是惊讶的看着这个大宋皇子,似乎要重新认识他一样。
在金军将领眼中,宋人都是jīng于笔墨,jīng于算计,xìng格懦弱,好似绵羊;可是这位皇子却是颠覆了众将的印象,开口就是屠城百万,似乎百万人只是数字而已。在座的各位将领都是久经沙场,天天在刀剑上打滚,手上都是沾过鲜血,心灵早已经是麻木了。可是说到屠杀百万,还是心中直发虚,这可是百万人命呀!
看着这位皇子说出屠杀百万,还一副神sè不变的样子,众将都是惊讶,这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天朝上国吗?
这是文人,还是屠夫?
“你似乎是宋人,应该劝说本帅退兵,哪有你这样竟然鼓动本帅出兵,攻破汴梁,屠杀百万百姓,残杀宋人!”完颜斡不离笑着问道,“你是宋使,还是本帅谋士?”
“元帅不傻,各位将军也不傻,千里迢迢来我大宋,不是来旅游的,不是游玩的,而是获取好处来的。没有获得好处,怎么会退去?即便是使臣有着苏秦张仪的口才,有着张良陈平般智慧也是白搭。说上再多也是废话,浪费我的唾沫,你们也是晕晕yù睡,满脸不耐烦。与其如此,还说个屁用,还不如不说!”
赵朴道,“比如现在,我要让元帅退兵,元帅会退吗?不会!与其如此,还不如说一些实际些的事情?”
完颜斡不离点点头,这倒是正理,使者再会说,也不及军马作用大,目标没有达到,自然不会退去,“实际些的事情是什么?”
赵朴道:“比如,城下之盟该不该签订;还有比如元帅攻破汴梁会有什么后果?还有如我朝兵jīng粮足,士卒百万,为何打不过小小的金国。八万金军威逼汴梁,三十万守军一夜奔溃,二十万禁军困坐与孤城,不敢出城一战;二十万大军守城,城池几乎陷落?”
完颜斡不离笑着没有说话。
而底下的士兵却是炸开了窝,立时纷纷反驳。
“战场上,我金军战士个个如猛虎冲杀,不畏生死,而宋军却是胆小如鼠,一战即溃!”一个将领立时嚷嚷道。
“元帅与士卒同甘共苦,士兵吃什么,元帅就吃什么,元帅视士兵为兄弟;而宋军将领一个个贪婪无比,吃饭奢华无比,可是士兵却是缺衣少饭,将领视士卒为猪狗!”一个睿智的将领回答道。
“宋朝狗皇帝胆小如鼠,而我朝皇帝英明睿智!”这是一个拍马屁的将领。
“王气北移,宋朝失去天道眷顾,而我大金则是如rì东升,得到神灵庇佑!”
“天下之道,有盛必有衰,有生必有亡!大宋建国百年,如今气数已尽,该亡了!”
……
失败者总是有许多失败的理由,胜利者也总是有许多成功的理由,尽管这些理由很多时候不合理,有的甚至是荒谬,可是却很少有人反驳,因为成王败寇,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事实。
而赵朴也没有反驳,静静的听着,直到最后一个金军将领说完。
“我大宋败了,所以要签订城下之盟。”方玉冷笑道,“可败的不只是这一次?当年匈奴单于兵围白登上,汉高祖刘邦险些做了俘虏,最后被迫和亲,将女子嫁于草原,并送上无数嫁妆。当年,五胡乱华,无数胡人入侵中原,万里江山尽数是胡虏;而到了前朝,唐高祖更是屈辱求和,无奈的向突厥臣服。无数次失败,无数次屈辱求和,也不在乎这一次了。”
一个金军将领道:“汉狗,那为何不全数答应元帅的条约,只要答应元帅的四条条约,我金军必退!”
完颜斡不离沉默不严,恍然间已经明白了什么。
“汉高祖白登被围,几乎被俘,这是大屈辱,引来的是汉人仇恨,几十年后汉武帝出塞,横扫草原,匈奴几乎灭族;五胡乱华,逞强于中原,却引来武悼天王的杀胡令;唐高祖屈辱求和,可是李药师出兵破灭突厥,擒拿住吉利可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自从三皇五帝以来,我们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位于天地zhōng yāng,宇宙之天元。泱泱华夏,好似一头雄狮吼哮森林,所到之处,东到大海扶桑,西大大漠碎叶城,北到北海草原,南到无尽森林,声威远播,八方来cháo,被称为天朝上国。”
“可是如今这头雄狮沉睡了,民之血xìng丧失,在醉生梦死中迷失了自我,再也没有了昔rì的威严,先是屈辱于契丹,后是丧权于党项,如今又辱国于女真。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这头雄狮不会永远的沉睡,当他再度苏醒的时刻,他会吼哮天地。那些曾经侮辱过他的,要报复,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先辈犯过的错误,要后辈来还;暴君犯过的错误,需要苍生来还。”
“元帅可以尽情的侮辱我,也可以尽情的的向我朝皇帝提出苛刻条约,甚至可以攻破汴梁血洗汴梁,可俘虏我朝君主,因为元帅是胜利者。可要记住,这必然为后世埋下仇恨,胡人无百年运,希望元帅的后人也如元帅这般强大。一时的胜负,一时的荣辱,又算得了什么。一时胜负在于力,千年胜负在于理!”
“大宋败了,但是不会永远败。睡狮在沉睡,所以你们赢了,但是他不会永远沉睡。”
“请元帅出兵,最好攻破汴梁,擒拿住我朝皇室,让我朝皇帝如猪狗一样活着,尽情的侮辱,然后血洗汴梁,最好来一个汴梁十rì屠,刀锋七rì不入鞘。你们给我们带来了耻辱,可是我要感谢你们,耻辱让我们觉醒,复苏了骨子中的血xìng。当血xìng回归的那一刻,就是睡狮觉醒的那一刻,也就是走向鼎盛的开始,也就是女真衰落的开始,胜负逆转的开始。”
顿时,帅帐内内静悄悄一片,鸦雀无声,都被这位皇子的话惊呆了。
完颜斡不离见过太多的使者,使者无非是两类,一类使者多是被淹屈膝,多毫无尊严,好似狗一样匍匐在身前,献上礼物、钱财、美女、土地、牛羊等等;一类是大谈任意道德,说出金国进攻违背道义,违背两国友谊等,宁死不屈,宁死不答应苛刻条约。
这两种使者,前者是哈巴狗,后者是腐儒;前者缺乏骨气,后者缺乏实际。
只有这个使者,很是奇怪,他没有大讲任意道德,也没有献上礼物,溜须拍马,只是实际的说出了敌我双方的实力对比,客观的指出签订苛刻条约带来的负面影响。
“胡人五百年运!”
一时的胜负,一时的荣辱,又算得了什么。一时胜负在于利,千年胜负在于理!“
“华夏败了,但是不会永远败。睡狮在沉睡,所以你们赢了,但是他不会永远沉睡。”
“先辈犯过的错误,要后辈来还;暴君犯过的错误,需要苍生来还。”
这些话,听起来震耳yù聋,完颜斡不离心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这还是那个软弱可欺,好似绵羊一般的国家吗?
“说,你到底是谁?你根本不是皇子?你根本不是大宋亲王赵朴?说,你到底是谁?“完颜斡不离喝道,怒气冲冲的拍着桌子。若是宋人都有这种觉悟,战争还怎么打,即便是攻破汴梁又如何,即便是擒拿了宋皇又如何,还不是照样沿袭匈奴,突厥的悲剧。
在几千年的历史以来,这片土地上改朝换代不断,可是从来没有哪一个草原民族真正征服这片土地。短暂的征服之后,是汉民族血腥的报复,匈奴消失了,突厥消失了,可能未来女真也会消失?
莫名的,完颜斡不离心中生出了恐惧。
当年,两千兵卒跟随父亲起兵,心中不恐惧;后来激战不断,九死一生,也不恐惧;到了后来,几百士兵追击辽帝,被围困险些生死,也不恐惧;可现在却被这个皇子三言两语说得心中恐惧至极。
一旦如此,女真未来有灭族之祸?
“我就是大宋皇子,明证言顺的大宋皇子?“赵朴道。
完颜斡不离冷笑答:“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老子英雄,儿子也必然是豪杰;老子废物,儿子必然饭桶。宋徽宗是废物,宋钦宗也是废物,这样的废物会有你这样有出息的皇子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骗不了我的!”
赵朴哑然,说得还真是这个道理。
观点虽然有些唯心主义,可实际上却是至理名言。
除了宋太祖意外,宋朝的皇帝虽各有不同,但是还真的属于一类人,书生意气,眼高手低,懦弱无能。
宋徽宗书法大家,著名画家,可是在治理国家上,却是废物一个,凭着宋朝广阔的土地,庞大的人口基数,恐怖的gdp,彪悍的人才储备,硬是成了亡国之君,老婆女儿被圈圈叉叉无数遍;
宋钦宗文学水平一流一,可是治国水平末流,举棋不定,一会议和一会战,又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为了面子死活就是不迁都,死活就是不跑路,结果成了俘虏。成了俘虏也罢,有些骨气,自杀而亡,也算是悲壮了,可硬是像死狗一样活着,把宋朝的脸面都丢光了。
还有宋高宗赵构,也是废物一个,诗词歌赋到是一流,可是治国水平却是垃圾到了极点。史书记载他能拉动一石五斗(约二百斤)力的弓(岳飞能拉动三百斤力的弓),泥马渡康王之类,只是史书中虚构的,只是为了神话某人。
实际上,他除了跑路与节俭之外,找不出一丝优点。
因为跑路不行,宋徽宗,宋钦宗当了俘虏,而宋高宗赵构跑路一流,活得有滋有味。他治国水平上一塌糊涂,傻子都知道兔死狗烹,可是这货兔未死狗已烹。对于权术应用也不行,没有平衡各派势力,结果让秦桧架空了他。用人也不行,宋朝对于藩镇割据压制最严,在宋朝造反成功率最低,几乎是没有一丝造反,或是兵变的土壤,可竟然出现了苗刘兵变,几乎被砍了。所幸他运气太好,对手太脑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很是正确……
唯一的变数,大概就是他出现在了北宋末年,煽动着翅膀,正以微弱的趋势,改变着历史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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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种师道论战(一)
013-12-21
赵朴道:“我是不是皇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说的是事实。“
完颜斡不离怒了,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道:“来人,将他拉下去……“
赵朴心如死灰,不用太高的智慧也可以知道,他的言行激怒了这位金军元帅。这位元帅发怒了,要将他拉下去,乱刀砍了。死亡近在咫尺,只要动一下嘴皮子,他的脑袋就没有了。不过在生死时刻,赵朴心中没有一丝恐惧,而是手臂下意识的摸住了腰间的短铳。
只等待,最后一刻,掏出火铳,一枪秒了这个金军元帅。
临死了,拉上一个垫背的,也不算是吃亏
“还不快将他乱棍打出!“出乎意料,完颜斡不离竟然没有乱刀砍死,而是乱棍打出。
“不必了,某有脚,有腿,自己会走!”随着,赵朴迈步走出了金军帅帐。只是在出去的那一刻,两旁的金军将领,下意识的让开道路,直到让开片刻后,才心中纳闷道:“可恶,这不过是宋国的人质,我为何要让开道路!”
赵朴刚刚走出帅帐,立刻听到里面桌子被踢翻了。
完颜斡不离一抽腰间的短刀,刀光雪亮,一刀砍在桌子上,立刻桌子断为两半。
“可恶,气死我了!”完颜斡不离脸sè铁青,手臂都在发抖,很是愤怒。帅帐内的金军将领立时鸦雀无声,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这位元帅号称菩萨太子,信仰佛教,xìng格也最为柔和,极少发怒。可是一旦发怒。立时时雷霆暴雨,好似天地要毁灭。心中暗自埋怨,这个宋国皇子太可恶了,竟然惹得元帅这样的生气。
郭药师愤怒道:“元帅,这个宋朝皇子如此不识好歹,挑衅元帅,不如让末将出手,斩杀他的头颅,送给宋朝皇帝,以解元帅心中怒火!”
“杀了他,这个皇子太不识好歹了!”
一些金军将领也立时愤怒道。
若是杀掉一个人,可以缓解元帅的愤怒,那这个人死得其所。
完颜斡不离心情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坐在帅椅上,拍打着椅子的扶手,冷笑道:“杀了他,本帅就中计了。这是一个假皇子,本帅若是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了他。断了这小子的饭食,饿上他几天,但是不要饿死他,只给少量的食物!“
“快派遣使者进入汴梁,质问狗皇帝,为何要用假皇子混弄本帅不要以为本帅心慈面软,就欺负本帅,惹毛了本帅,本帅拼的实力大损,也要攻破汴梁,血洗汴梁!”说着,完颜斡不离眼神中,闪现出了杀气。
………
之前军中伙食,女真士兵吃什么,赵朴就吃什么,谁不上好,可也说不上差,可以吃个饱。
自从那天以后,赵朴的待遇就下降了,每天仅仅是两个拳头大小的馒头,一点也不顶饱,似乎要活生生饿死他。所幸,在离开汴梁时,赵朴留了一手,携带了一口袋馒头,为的就是防备金军断粮,他可不想饿死。幸运的是,这个准备竟然用上了,靠着干粮袋,方玉抗住了金军断粮的折磨。
而此刻,金军将士再看赵朴时,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轻蔑,而是带着淡淡的敬佩。
惹得元帅愤怒,劈桌子,最后活下来,他是第一个。
同时,一个金军使者已经进入了汴梁城,对着宋钦宗,极为嚣张的道:“宋皇,我家元帅xìng子直爽,最讨厌欺骗,你竟然用假皇子冒充,送到我军当人质,可是欺负我元帅有眼无珠!”
“不会的,那是十三弟,怎么会是假的!”宋钦宗看着金军使者,强制压住心中的怒火,辩解道。
“假的,就是假的。我们元帅说假的,就是假的!”金军使者极为嚣张的道,“宋皇,不要欺人太甚。先是在割地上磨磨蹭蹭,又是在派遣人质上造假,不只何意?不给出一个说法,莫怪我家元帅无情!”
宋钦宗怒了,十三弟去做人质本已经是屈辱至极,可是金人竟然这样无耻,硬要说十三弟是假皇子,可是如今实力不如人,只能是忍着。
“不知尊使,想要什么说法?”
“赔款数额加大三层,割地仅仅是河北,山西两地,外加山东!”
宋钦宗的脸sè顿时铁青了起来,心中升起强烈的愤怒,想要招呼人,一举将这个金军侍者斩杀。可还是强制压住心中的愤怒,到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忍耐之外,什么也不能。一旦激怒了金军,后果不堪设想。
“尊使,请退下!这些稍后再议!”
金军使者道:“汴梁百万人口,每年消耗粮草必多,如今围困了几月之久,城外的粮库又被我军缴获,不知陛下觉得还能坚持多久!”
“你!”宋钦宗说出一个字,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只有浓浓的恐惧,还有无奈。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军队打仗,很多程度上就是比拼粮草多少。粮草多,可以持久作战;粮草少,持久作战能力差。汴梁百万人口,一天要消耗多少粮食,几个月要消耗多少粮食,这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数字。
如今,汴梁的粮草已经耗尽,支撑不了多久,再战斗下去,只能是易子而食。
到了那时,不必金军攻城,汴梁城内百姓就会活活饿死,不战而dì dū陷落。
…………
大殿内,宋钦宗坐在高位上,神sè憔悴。在底下坐在都是亲信臣子,左边是文臣李纲、白时中、李邦彦、张敏等,右边坐着种师道,种师中、姚平仲等武将。
“金军欺人太甚,竟然敢威胁陛下。仪王殿下,不避生死,进入虎狼之穴,本是大义之举;可是金人太过嚣张,竟然说仪王殿下是假的,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吗?“白时中率先开口,语气有些愤然。
李邦彦也道:“yù加之罪,何患无辞。金军太可恶了,铁了心是要刁难我朝。”
“只是如今金军势大,难以击退!“李纲道,”不知哪位将军,有勇气击退金军!“
说着,所有的文臣,眼睛都看向了对面的武将,眼神中一点也不掩饰敌意。
大宋,一向是文人的天下,是士大夫的乐园。太祖更是说,要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而武人,不过是二等臣子而已。哪凉快滚到那里去,朝堂上的争斗,那里轮得上武人说话。若是在仁宗皇帝、神宗皇帝时代,这里密议,哪里有武人的位置。可是如今,金军兵临城下,满朝的士大夫,满朝的文人,若说是琴棋书画,个个一流,可惜金军是蛮夷,是杀人放火的禽兽,可不与他们比试文采。真正上了战场拼杀,真正抵抗金军的还是武人。
大宋建立以来,一直处于弱势,处于边角的武人,竟然取得了高位。比如种师道,原本只是一个武人,满朝山下的文人都看不起,可是因为勤王之功,最先进入汴梁,鼓舞了士气,大受官家赞赏,拜同知枢密院事(差遣),充河北河东宣抚使(差遣),权势之大,受到的礼遇堪称大宋之最。而其他的西北军将领,以及其他地方的各路厢军将领也是受到重视。
一个萝卜,一个坑。
朝堂内的要害部门就那几个,要害的官位也很是有限,你占据了,我就没有了。原本朝堂内要害部门,都是文人,都是士大夫。可是如今,官家为了安抚武人将这些职位让给武人,立时间引动了朝中士大夫的不满。不论是李纲这类主战派,还是白时中等这类议和派,过去相互争斗,勾心斗角;可是随着武人占据要害部门,几乎放下了过去的争论,同仇敌忾,共同对抗武人。总之,大宋是士大夫的大宋,岂能让武人再度占据高位。
面对士大夫的挑衅,所有的武将都是看向了头发花白的种师道。
种师道,字彝叔,洛阳(今属河南)人。原名建中,因为避讳宋徽宗建中靖国的年号,改名为师极,后被徽宗御赐名为师道。北宋末年名将。为种世衡第七子种记的长子。少从张载,在朝廷郊祀恩补为三班奉直(从九品武官阶)。历任成州推官、熙州推官、原州通判。宋徽宗崇宁初,以“诋诬先政”被列入jiān党,赋闲近十年。徽宗大观末年,以武功大夫(武阶,第十五阶,正七品)、忠州刺史(遥郡刺史)、泾原路都铃辖(实际差遣)、知怀德军(实际差遣)。迁任知西安州事,不久,又迁任知渭州事,迁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禁军军职,从五品)、洺州防御使(阶官,正任防御使,从五品)。后帅陕西、河东兵攻臧底城,八rì即攻克。进侍卫亲军马军副都指挥使(禁军军职,正五品)、应道军承宣使(阶官,正任承宣使,正四品)。后为都统制(军职),拜保静军节度使(阶官,从二品),从童贯攻燕京,所献策不用,以右卫将军(环卫官,从四品)致仕,童贯以刘延庆代之,延庆败,复起为宪州刺史(阶官,正任刺史,从五品),知环州。俄复保静军节度使。
这次,金兵围攻东京,种师道时任泾原路经略宣抚使,亲督泾原路、秦凤路兵驰援,沿途张榜宣称“种少保领西兵百万来”,大大地鼓舞了汴京的抗金士气。天下人因其年74岁,称其“老种”。
种师道,德高望重,满朝武将都以他为首。
种师道站起身,神sè有些沉重道:“陛下,这是一个死局。出城进攻金军,必败;固守城池,必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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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种师道论战(二)
013-12-21
“将军,何处此言!”宋钦宗脸sè不变,可是心中却是极度不满,竟然说出这样丧气的话,这不是打击军心吗?
“陛下,战争本身就是比拼军队是否jīng锐,粮草是否存足。只要军队jīng锐,如臂使指,方能百战百胜;只要粮草充足,才能持久作战。只要做到这两点,即便是将帅略逊一筹,亦可以弥补。”
种师道道,“这一战,我军有三利,金军又三弊!”
“不知那三利,那三弊端!”宋钦宗问道。
种师道问道:“金军远道而来,跨越千里出击,可谓是孤军深入,威逼汴梁,看似势大,其实犯了兵家之大忌,这是金军一弊;而我军守着汴梁,汴梁城高河深,易守难攻,这是我军一利;金军骑兵为主,步兵少,善于野战而弱于攻城,这是金军二弊;而我军则是步兵为主,骑兵较少,野战不行,可是守城却是长项,这是我军二利;金军以女真兵,辽兵、渤海兵、溪人兵、汉人兵为主,是掺杂部队,内部不和,这是第三弊;而我军却是众志成城,保护官家,这是第三利。三弊在敌,三利在我,本是必胜之局,久战之下,金兵必退。”
“然而城外的屯聚的要塞失守,那里大量的粮草,武器铠甲,攻城器械,落入金人手中。瞬息之间,原本处在劣势的金军来了一个大翻版,孤军深入,却不必担忧,无断粮之忧;金军不善于攻城,却可以围困住汴梁。如今金军可谓是进可攻,退可以守。战事胜利,可以威逼我朝签订苛刻条约;若是战斗不顺,可以乘机离去,我军多是步兵,即便是想要追击也不足。若是追击太快,反倒是容易被各个击破!“
“而我军却是陷入了绝境,坐困在孤城中,汴河断去,粮草无法进入京城,即便是汴梁没有攻破,也会活活饿死;若是我军出击,野战必败,必然被金军各个击破。此时,不论是进攻,还是守城,都是死局,进退无路,无论进退,都是死局!“
宋钦宗听着,眼神平淡,好似枯木一样,心中冰冷到了极点。这就是我的命吗?
在没有当上皇帝时,恐惧父亲传位于三弟,将他废了;而在成为了皇帝时,却面临着危局,汴梁时刻要告破。心中升起来浓重的疲劳,有些厌倦当皇帝,皇帝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美好。
“陛下,我建议迁都,迁都于长安。关中本是三秦故地,山河险要,易守难攻。那里民风彪悍,多出壮士,在那里占时避开金军锋芒,休养生息,cāo练士卒,卧薪尝胆,积蓄力量。迟早可以灭亡!“种师道建议道。
迁都,似乎是唯一的出路。
宋朝的首都是汴梁,汴梁处在中原zhōng yāng,好似棋盘的天元位置。这个位置,交通便利,从汴梁到大宋的东西南北都是极为便利,可以较快的获取到东南的财税,可以较好的派兵北出支援河北防线,抗击辽军;也可以更好的西出陕西,出击西夏。
在太平年间,在宋朝国力处于巅峰的时代,汴梁起着枢纽的作用,位置至关重要。
可是在宋朝势力衰弱的时刻,定都汴梁的缺点也是致命的。汴梁四周都是平原,没有关隘作为缓冲,仅仅有黄河可挡住一时。可是黄河几千里防线,处处布防,处处分兵,未必能拦住金军,即便是狗屎运爆发,挡住了金军,黄河千里防线,消耗的钱粮极为恐怖,足以将国库耗尽。
而金军只要渡过黄河,汴梁就是一个赤露的美人,只能任由蹂躏。
金军不必攻击人口众多的,城防强大的汴梁,只需要断了汴河,切断外界运往汴梁的粮草,不许多长时间,存储的粮食就会彻底耗尽,百万人口的汴梁将会出现巨大的饥荒,会将汴梁困死,变成一座死城。
困守汴梁,几乎是一条死路。
“迁都,不行!”李纲立时喝道,“官家可以走,可是百姓怎么办?难道丢下汴梁百万百姓,落在蛮夷手中吗?君王弃国,君不为君!“
白时中也立刻道:“周室迁都,结果王权丧失。迁都之前,礼仪征伐皆处于天子;可迁都之后,礼仪征伐皆出于诸侯。迁都的后果,种老将军想过吗?”
张敏道:“种老将军,安史之乱,唐皇弃都而去,失信于天下,从此之后唐室权威丧失,藩镇割据,最后朱温灭了唐朝皇室,唐朝乃亡!”
种师道刚刚说出迁都的意见,立刻遭到了满朝士大夫的责骂,似乎迁都就是亡国,似乎迁都就是大逆不道,似乎迁都就是十恶不赦。
种师道也没有反驳,只是冷冷的看着四周的士大夫,神情极为冷漠。
只有寥寥几个文臣,没有回答,保持着沉默。
这时,一个老臣开口了,正是欧阳珣,他道:“种将军,迁都不迁都,暂且不说。如今金军兵临城下,即便是想要迁都,也要击退金军,只有击退金军,才能迁都。金军不退,谈论是否迁都似乎有些奢侈!”
种师道道:“我有退敌之计!”
“出城进攻金军,必败;固守城池,必饿死。”宋钦宗好奇道,“不知老将军有何破敌知计!”
种师道道:“金军势大,想要击败金军几乎不可能,可是让金军退去,却是很容易!”
“女真崛起于辽东,一代枭雄完颜阿骨打有万夫不当之勇,麾下的几个皇子更是能文能武,堪称国之干才。其弟吴买其极为不简单,jīng于内政,每次完颜阿骨打出征时,吴买其镇守国都,负责运送粮草,器械等等。而完颜阿骨打也对这位弟弟,极为信任,推心置腹……只是不幸几年前,完颜阿骨打病逝了,那一年辽军残部依旧嚣张,辽帝依旧动乱不安,为了安定金国。完颜阿骨打在去世前,将皇位传给了弟弟吴买其,而他也就是当今的金国皇帝“
说道这里,种师道停顿了下来。
有些事情,不需要说的太明白,能坐在朝堂上,位居高位,都是人jīng。他只需要说出一些,这些大臣,就可以猜出个不离十。
宋钦宗眼神一缩,他没有想到,金国的开国皇帝也是上演着“兄终弟及“。
皇位传承,有许多方式,其中最主要的是父子相承。只有在一些特殊情况,才会出现兄终弟及。比如,宋太祖赵匡胤死后,没有传位给儿子,而是传位给弟弟赵光义;宋哲宗死的早,有没有儿子,于是赵佶以弟弟的名义,当上了皇帝,他就是宋徽宗。
皇帝没有儿子,传位给弟弟,这没有什么,权力可以平稳过渡;可是皇帝有儿子,却没有传给儿子,传给弟弟,则是极为危险,甚至是引动皇室残杀。
在开国初期的杯酒释兵权、分割藩镇权力等,可以说严重损害了当权阶层的利益,几乎是将这些文臣武将推到了皇帝的对立面,那些文臣武将慑于赵匡胤的权威,只能是隐忍不发。可是下一任皇帝,若是手段不硬,迟早会引动政策的反噬,一个不慎就是赵武灵王饿死沙丘的悲剧。
当年,宋太祖赵匡胤在去世前夕,有感于几个儿子xìng格懦弱,无法压住骄横跋扈的武将,又无法驾驭住势力庞大的文臣,为了避免再度出现五代的悲剧,无奈之下只能传位给弟弟赵光义。
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保持了政策的连贯xìng。
可是对于宋太祖的几个儿子来说,是极为悲剧的。他们都先后受到叔叔的算计,纷纷惨死,而他们的后人也是受到了压制,命运悲苦。
只是历史在重演,宋朝初期的悲剧,也在金国上演……
种师道道:“如今,金国皇帝,皇位由完颜阿骨打所传;而完颜阿骨打所留的子嗣中,长子完颜宗干,名斡本;二子完颜宗望,名斡离不;三子完颜宗尧,名讹里朵;四子完颜宗弼,名兀术;五子嫡长子金徽宗完颜宗峻,名绳果;六子完颜宗隽,名讹鲁观;七子完颜宗朝,名乌烈(列蒲阳虎);八子完颜宗强,名阿鲁;九子完颜宗敏,名阿鲁补:十子完颜宗杰,名没里野:十一子完颜讹鲁,十二子完颜讹鲁朵,十三子完颜习泥烈,十四子完颜宁吉。”
“其中,长子完颜宗干善于文治好似萧何,奈何他是庶子,皇位无望;二子完颜宗望,也就是完颜斡不离,是金太祖第二子,经常跟从太祖征伐,常在左右,屡建殊功,称之为“二太子”,也是威逼汴梁的罪魁祸首;三子完颜宗尧,为人xìng宽恕,好施惠,尚诚实,魁伟尊严,人望而畏之。从父四出征战,侍从左右,参与帷幄,为汉之张良;四子完颜兀术,年幼,又被几个兄长光芒盖过,我不太了解,暂且不论;完颜宗峻,女真名完颜绳果,是金太祖嫡长子(第五子),最有可能继承帝位,在取中京和救西京的战争中受伤,后死去,可惜!至于其他几子,没有出入意表之处,也没有惊人战绩,暂且不论!”
“这些金太祖的儿子,都是手握大权,形同藩镇割据,对于当今金国皇帝多有不服。其中最为厉害的莫过于完颜斡不离,他手握重兵,又在金国德高望重,时刻威胁着当今金国皇帝。”
“陛下,要知功高盖主,必死无疑。这位二太子当今擒拿辽帝,功劳极大。这次金军两路南下,一路围攻太原,难以寸进;而他一路,却是势如破竹。一旦攻破汴梁,他的功劳必然如rì中天,那时不仅是遭受金国皇帝忌惮,更是遭到金国满朝文武的忌惮。rì中则移,月盈则亏。物极必反,适可而止。只要是完颜斡不离不傻,就不会率兵攻破汴梁,汴梁一破,他离死不远也!”
“总之汴梁城破的首功,谁都可以取,唯有他不行。最好的方式,莫过于西路军和兵于汴梁,共破汴梁,那时即便有功,也不会太明显。只可惜,粘罕短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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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种师道论战(三)
013-12-22
李纲、白时中等人,立时露出会意的神sè。
大宋朝堂的士大夫,对于军事上是文盲,可是权术应用却是状元级别。种师道分析着金国的皇室之争,皇位交替引动的矛盾,在场士大夫立刻明白其中玄机。
宋钦宗也是点点头道:“那种将军便是说,这次汴梁之围,看似凶险,其实有惊无险!“
“确实如此!“种师道似乎觉得这些还不够,继续道:“陛下,金辽之战时,是生死之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金军必须击败辽军,只有消灭辽军,金军才能存活;可是金宋之战却不同,这是一场晚宴。金军占据幽燕险要,易守难攻,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进可攻,退可守。因为立于不败之地,有了退路,反而少去了拼搏,敢拼敢杀的决心,内部的龌龊,争斗必然随之而起,内部矛盾大于外部矛盾。这次汴梁之战,有惊无险。”
宋钦宗脸上立时露出喜sè,只要金军不破城,一切都好说。
种师道却道:“这次,金军东西两路出击,东路军完颜斡不离威逼汴梁,曾经邀请西路军元帅粘罕率兵南下,绕过太原,攻占潼关,切断西军援救之路,并断去向西迁都长安的意图。只要是金军东西两路出击,汴梁必然危险。可是完颜斡不离与粘罕不和。两人多有争斗。若是粘罕听出完颜斡不离请求,南下攻破潼关,此战最后即便是胜利,首功也是完颜斡不离,次功才是粘罕。粘罕是高傲之人,岂肯为他人作嫁衣,故而停留在汴梁迟迟不是南下。这是金军内斗,金军龌龊,带来的最大恶果,也给我军带来了一线生机!“
“这一线生机,注定了汴梁得以保全。可是这一次侥幸得意保全,不代表下一次汴梁依旧安全。好运不会时刻降临到大宋,运气迟早有耗尽的时刻。只有迁都,才能避开危险;只有迁都,才能甩掉包袱!“
种师道再次提出迁都。
“此刻,定都汴梁,除了消耗人力、物力、财力之外,什么也得不到。除了成为金军的活靶子,被金军一点点耗掉国力之外,什么也得不到。迁都势在必行。”
宋钦宗犹豫老片刻道:“种老将军,此事稍后再议!”
稍后再议,等于以后不议。
种师道心中微微叹息,官家太过优柔寡断,瞻前顾后,拿不定注意。可这事情,又岂能犹豫?平常时刻,国策上优柔寡断,不过是兵败,或是财税损失而已。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又岂能优柔寡断。
君不见,五代时后晋开元三年十二月(公元996年),契丹君攻入汴梁,后晋灭亡。
在大宋建国初年,宋太祖赵匡胤就打算迁都洛阳,就是因为汴梁不利的地理位置的,只是遭到了满朝文武的反对。而其弟赵光义也是反对,更是说,治国之道,重德不重地利。无奈之下,迁都之议,消去。
“迁都,几乎是同满朝文武作对。太祖雄才大略,几倍于当今圣上,尚且做不到;陛下之才中等,又岂能做到!”种师道心中默默叹息,不迁都,死守汴梁,大宋将财力兵力耗尽在孤城时,便是被破城之时。
李纲开口道:“官家,种老将军所说,这一战汴梁有惊无险,必然得以保全。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何不主动出击,攻击城外的金军,若是胜利,可以解去汴梁之围;若是失败,也不会导致汴梁沦陷!”
“此意甚好!“白时中也点头道。
“城内粮食坚持不了多久,只能是出击,赌上一把,即便是输了,也认了!“张敏道。
欧阳珣也点头道:“此战,不得不战。城内五十多万军队,坐守孤城,被八万金军逼迫,千古唯有的奇谈。百姓如何看待我们,后人如何看待我们!”
没有进过商议,几乎朝内的重臣都达成了出兵的意见,就连宋钦宗也是心动不已。
若是过去,根本谈不上主动出击迎战金军,只要是守住城池不失就是大功一件。而若是出城野战,一旦失败,那就是大罪过。可经过种师道一分析,众多的大臣内心都是火热了起来。城内五十万大军守城,八万金军攻城,丢不丢人。
兵力六倍于敌人,却是处于守势,再是脸皮厚的人也感到脸上无光。
种师道心中咯噔了一下,暗道不好。他之前分析敌我,只是为了坚定官家的决心,只是官家的心思太坚定了,竟然要出城攻击金军,这不是找死吗?
他还记得入城那一战,世人都说那是一场大捷,可是种师道却保持沉默。那三万军队,是青涧城的jīng锐,是种家的老牌部队,是嫡系中的嫡系,在西军中也是一等一的王牌。面对同等数量的军队,从来不惧;即便是面对两倍于我的敌军,也是不畏惧,可以全身而退。
可是那一战,面对五千金军铁骑,种家军三万大军大败而归。
那一战,他真实的见到了金军的强大,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此言不虚!
在没有足够把握,最好不要轻易出击,不然必败。
“官家万万不可,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一旦战败,就有破国亡军危险!”种师道连忙劝解道,“我军虽然有五十万,可是良莠不齐,多数兵甲不足,缺乏训练,守城有余,而出城交战不足!”
李纲讥笑道:“种老将军,之前激战金军胆子大得很,可是此时为何这样胆小!”
“胆子是变小了,那是因为我输不起!”种师道道,“之前激战金军,即便是身死又如何,不过是马革裹尸而已。大丈夫能够身死沙场,岂不快哉!可是此刻,汴梁城大军出击金军,一旦失败,我军士气必丧,那时汴梁危矣!”
“将军刚才不是说,金国内斗不断,为免功高盖主,金帅必然不会全力攻城,汴梁看似危险,其实安如泰山吗?”李纲毫不客气的指责道。
“李相,辩论之道,诡诈之术。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将士战力高低,勇气,以及府库钱粮多少。若是耍嘴皮子就能决定胜负,还要将士们拼杀干什么?”种师道悠然的说着,他说这些都是浑不在意,却没有料到得罪了满朝的文武。
朝堂之上,文人占据多数,文人吃饭就是靠辩论,就是靠耍嘴皮子。可是到了种师道嘴中,却是把辩论成为诡诈之道,这不是裸的蔑视满朝的士大夫吗?无形中,在场的众臣都对种师道心中暗生恨意。
而这一切,种师道浑然未觉。
种师道继续道:“此战,我军处于弱势,必然签订类似于澶渊之盟的合约。只是割地一条,打死也不能答应。苏洵《六国论》,点出割地是破灭之道,河东、河北之地,必然不能答应。可如何抵制住金军压力,只有强大的军力。若是汴梁守军存在,可威慑金兵,可推掉这一条;可是若汴梁守军损耗巨大,只能接受金军割地之辱。“
“军队,是合约的筹码。一旦出城攻击金军,军力大损,那时还能保住河北河东之地,汴梁都有可能丢失!“
出兵的危险太大了,几乎是等于赌博,而一旦失败,不仅是士气大损,更是可能割地,甚至是汴梁沦陷。虽然,种师道分析,金军元帅攻破汴梁的可能xìng不大,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岂能大意,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这时,宋钦宗开口了,问道:“种老将军,可知道汴梁的存粮有多少?可知道汴梁还能坚持多久?”
种师道沉默了。
百姓看来,种少保百万大军援救汴梁,气势恢宏,场面巨大,振奋人心。可种师道知道,勤王之师那里有百万,只不过是用了夸张手法,糊弄无知百姓还可以,勤王之师顶多有二十万。只是这二十万多是杂牌军,实力掺杂不起,派系众多,各个将领钩心斗角,武器不全,总之缺点很多。
这二十万军队,若是守城还可以,若是到城外交战,根本发挥不出二十万军队的优势,反而是混乱不堪,战之危险。
可是呆在城中也不行。
汴梁已经围困了几月之久,汴梁城内的粮食极度紧张,此时城内百姓多数已经在喝稀饭,一些穷苦人家甚至是稀饭也没有了。城内高官也开始节食,能吃上馒头就是上等人家。而此时又来了二十万援军,又让粮食紧张的汴梁雪上加霜。
初略估计,大概一个月时间,粮食就耗尽了。
那时,汴梁可能易子而食,汴梁可能不战而破。
恍然间,种师道明白了官家的心思,此战势在必行,不得不战,即便是明知必败,也要一战。
此战,若是胜利,可以击退金军,打通汴河,从东南转运来粮草,缓解汴梁的压力;若是战败,出城作战的,几十万大军不是被俘,死亡,就死打散,变相的减少了人口,节约了口粮,汴梁可能支持的时间更长一些。
很残忍,但很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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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抗金派内部的分裂
013-12-22
种师道心中一痛,这些勤王之师可能战力低下,可能军纪较差,可能心思不纯,但是千里援救,来护卫汴梁,本身就值得嘉奖。
可是援军到来,也加重了汴梁的粮食危机,二十万人,一天要消耗多少粮食,这对粮食紧缺的汴梁时致命的。为了争取那百分之一飘渺的机会,为了节约粮食,竟然让这二十万人去送死,这是何等残忍?
可是为了保卫汴梁,为了胜利,只能这样!
“陛下三思!”种师道再度劝说道,尽管理解了皇上的意图,可是种师道还是不能接受。
宋钦宗没有回答,反倒是说:“不知,那位将军愿意率军出击,只要击溃金军,解除汴梁之围,我不惜大功赏赐!”
种师道沉默了,这些都是袍泽,可是却要去送死。
众将沉默了,金军的战力,他们都知道。守城有余,出战不足,出战必败。自从金宋交战以来,宋军多是败多甚少,即便是偶有胜利也是惨胜。
“难道满朝武将,都是废物吗?听到金军都是吓成软脚虾了!”宋钦宗怒道。
一旁的种师中怒了,正要起身,领兵出击。这时一个年青的将领站了起来道:“陛下,末将愿意领军出击金军,必破胡虏!“
这个青年将领真是姚平仲,西军姚家将领。
“好,古有冠军侯出击匈奴,今有姚将军破金!”宋钦宗赞赏道,“年青人勇气可嘉,汉武帝不惜爵位,我也不惜爵位,将军破金之rì,就是封侯之时!“
“多谢陛下!“
李纲道:“恭喜官家,喜获冠军侯,大金指rì可破!”
种师道却是心中一冷,看着这个场景,那里不清楚,李纲拉拢了武将姚平仲开始对抗他。而官家也是默许,甚至是鼓励姚平仲,站在李纲一方,瓦解他军方独大的局面,免得他拥兵自重,难以制约。
大宋一直最不缺的就是党争。大宋崛起于北方,建国初期文臣武将多是北方人,这是开国元老派;而南方多是吴、南唐等投降的文臣武将,又是一派,这两派相互斗争不断;
元老派占据着政治优势,而南方派占据着经济优势。
到了中期,又是守旧派与变法派之争,再后来是新党与旧党之争,又是jiān党与忠党之争,到了如今又是议和派与抗战派之争。
可是到了汴梁才发觉,抗战派又分为他种师道一派和李纲一派。尽管不愿意,尽管极力弥合矛盾,可是天然的差异,还是势如水火。
李纲是文臣,他首先要维护士大夫利益;而他种师道是武将,首先要维护边关将士的利益。
李纲想着,勤王之师最好归他指挥,而他种师道成为他的参谋,辅助作战;而他种师道坚决反对,将上万将士交给一个书生,这是对将士的不负责,他可不想长平之耻再次上演。
况且,想要架空他,让他当一个需有其表的参谋,门都没有。参谋说好听些,辅助元帅指挥,说难听些就是打了胜仗是没有你的功劳,打了败仗是替罪羊。
这是权力之争,是文臣与武将的权力之争。
即便是他答应退步,手下的将领也不同意,况且文人一直轻视武将,武将心中早已憋着气,那里愿意在退步。
…………
出征已经决定了,姚平仲率军出击,破金。
大的方针已经定下,欠缺的只是细致的规划,比如何时出兵,出兵数量多少,还有哪一部出击,还有器械配置等等,这些都需要细致的规划。而种师道一直沉默着,不发一言,以沉默反抗着出军的命令。
而李纲却是兴致勃勃的说着,与姚平仲细细谈论着细节。
一个时辰之后,一切敲定了。
这次,二十万夜袭金营,姚平仲领兵,出兵rì期定在二月一rì。
为何夜袭?
因为宋军弱小,正面摆开大战,与金军对决,胜算很低,只能是夜袭。在夜晚,四周一抹黑,可以悄无声息的靠近,发起攻击,缩短了攻击距离,减少了金军铁骑的冲击力。
为何要定在二月一rì?
按风水说,那是一个好rì子。
一切搞定了,李纲兴致勃勃,而种师道心情失落,在出兵上两个主战派首领再度发生了剧烈的分歧。
“李相请留步!”种师道开口道。
“不知将军,有何事?“李纲道。
“李相可有时间,到望chūn楼小歇一下?”种师道说道。
“不必了,君子群而不党,刚刚到了六贼jiān党,官家可不希望再诞生jiān党!”李纲毫不客气的拒绝了。
种师道眼神一冷,再也不客气:“李相,这次出征,我坚决反对,希望陛下三思。李相最好与我一起劝解陛下,阻止这次出战。“
李纲也毫不客气的道:“此次出征,我是赞成的!”
“这次出征,若是战败,以官家的心xìng必然丧胆,那时割让河北、河东之地必然成为定局。五代时,石敬瑭割让幽燕十六州,遗祸于后代,留下千古骂名;若是官家割让了黄河以北三镇之地,后世会如何评价!“种师道喝道。
李纲淡淡道:“官家本就懦弱,缺乏钢铁之心,心中已经动摇,已经有七层打算割让三镇,只是怯于世人议论,才犹豫不决。再拖下去,三镇割让必然成定局。与其如此,不如一搏……”
种师道沉默了。
这是一个死局,即便是明知必败,也必须走向去的死局。
………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机事不密则害成。
军国大事需要保密,只有保密才能保持夜袭的突然xìng,只有保密才能起到奇兵的效果。只是可惜,君臣刚刚开完会议,不到一个时辰,信鸽就从不同的方向飞出,落向了金军营寨,完颜斡不离很快知道了,宋军夜袭的计划。
“鱼儿已经上钩,接下来就该收网了!”
宋朝最不缺的就是贪官,士大夫已经丧失了气节,不能指望一个贪官爱国,也不能指望一个贪官有死国的勇气。
实际上,大多数情况,文官背叛比坚守信仰的多。
到了改朝换代,异族入侵的时刻,战争不断,农民在战争中失去了土地,失去了安定生活,为了生存而战斗,会拼死抵抗异族入侵;武将与异族军队拼杀不断,大量袍泽死在了敌人手中,可能有父母,可能有族人,可能有亲兄弟,心中有血海深仇,往往也会血战到底;皇帝面临生死危机,世人都可以投降,唯有皇帝不能投降,投降没有好下场,皇帝的抵抗意志也较为坚定。
而意志最不坚定的,叛徒最多的,莫过于文人。
在改朝换代的大乱时代,不论是哪一个最后胜利,哪一个当权,他们都可以当官,享受着各种特权。同样是投降,武将投降,可能遭到忌惮,遭到诛杀;可是文人投降后,忌惮较小,很少诛杀。
文人可以说稳坐钓鱼台,有了这层保险,谁还会傻傻的抵抗外敌,因此不论是宋末,明末,还是抗rì战争时期,文官集团中汉jiān辈出,争相卖国,官位越高,卖国越是痛快。先是有秦桧,后世有史弥远、贾似道,又有范文程、洪承畴、钱谦益,直到后世的汪jīng卫。
而意志坚定,誓死卫国的很少,北宋只有一个李若水,南宋只有一个文天祥,明末只有一个史可法。
观点有些偏激,可是很现实,很残酷。
随着金军的崛起,以金钱开道,一些宋朝文官开始与金军暗通款曲。金军通过这些宋朝大臣,打通了边关要害,将大量的铁器,铠甲、强弩、食盐等战略物质走私给金军,靠着走私,金军获得了充足的战略物质,支持下一次次大战。
金军能够摧枯拉朽般击败辽国,覆灭这个强势国家,这些宋臣功不可没。
到了后来,在金军进攻汴梁前夕,金军更是收买了大量的文官,汴梁的虚实,禁军的布置和战斗力,朝堂各个大臣的信息等一一泄露而出,宋朝好似的美女一般,所有的信息毫不保留的泄露在金军面前。
在大战前,金军已经做到了知己知彼。
而宋朝却是不知己,不知彼,只是以为只不过是另一场澶渊之盟,另一场亲历议和,却没有想到这是一场灭国之战。
宋朝以为是狼来了,又要掏钱了;却没有想到来的是虎,要吃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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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完颜斡不离的算计
“鱼儿已经上钩,接下来就该收网了!”
完颜斡不离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一切皆在他的算计之中。当初河里与种师道大战,两败俱伤。那时种师道孤立无援,城内的守军吓破了胆子,不会出兵援救。而四周的各部宋军也在观望,那一刻,种师道几乎是必死无疑,只要他派兵出击,顷刻间种师道就脑袋搬家了。可是他忍住了,为的就是等待这一刻。
一旁的郭药师,问道“这难道都在殿下的算计中?”
完颜斡不离笑道:“前段时间,可以顺利围歼种师道,可我拒绝了河里的请求,没有派兵出击,反而是向后退后十几里,为的便是放长线钓大鱼。一旦将种师道一部,歼灭在汴梁郊外,城内守军必然龟缩在城内不出,四周的援军也会吓走。那时局面看似对金军有利,其实反倒是让我军陷入了尴尬之中。”
“我军只能进攻城高池深的汴梁,只能是利用不擅长的攻击之术,进攻宋军擅长的守城之术,以彼之短攻敌之处,最后久战不下,无奈退去。“
“唯有引蛇出洞,让宋军郊决战。”
“于是,故意保留种师道一部,给宋军胜利的希望。这样四周的勤王之师会纷纷汇聚在汴梁,军队也会骤然提升到极为恐怖的数字。庞大的军队数量会给宋人盲目自信,而派出的使者侮辱,又会加剧宋军的怨恨,宋军必然会出城一战。”
“只要宋军,钻出乌龟壳子,人数再多,我军也不惧。一旦宋军出城,那时金军就会发挥野战的优势,彻底将宋军消灭。”
“王爷高明呀!”郭药师赞叹,“宋朝最强军为陕西军。这里自古民风彪悍,尚武jīng神浓厚,而最重要的是西北一直在混乱之中,战争不断,西军几乎一直在打仗。打仗多了,即便是军事白痴,也会成为名将;打的战多了,即使是绵羊也会化为虎狼。西军,一直在用死亡训练部队。不jīng锐,只能是死;不强悍,只能是死。血腥的淘汰率,缔造了西军的强大。西军中有名的部队有府州折家军,麟州杨家将,青涧城种家军等。西军将领一般世代相承,与“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普通宋军相比,战力强出很多。“
“西军若是灭,汴梁指rì可破;若是西军不灭,即便是攻破汴梁,赵宋依旧可以迁都他处,国犹不亡!”
“西军擅长在西北山地野战,平原作战不太适应。可惜赵氏皇帝不识兵法,将西军调来汴梁,与我军平原决战,以己之短攻敌之短,必输无疑,这一战西军jīng锐将折损大半。西军一破,宋朝再无可战之师,那时万里河山,任由王爷纵横!”
“只可惜,这次领军的不是种师道,只是姚平仲这个无名小辈!”完颜斡不离微微失望。对于这个能够与爱将河里拼的两败俱伤的老将,一向对宋人藐视的河里,竟然对种师道称赞不断。
这让他很是好奇,只可惜领兵夜袭的不是他。
郭药师却笑道:“种师道已经是老朽,已经七十多岁,已经没有几年好活头了。我夜观天象,将星不就将陨落!”
完颜斡不离心中却是颇为不屑,对于星宿之学不太相信。
郭药师,又是好奇道:“元帅,那个大宋亲王真的是假的吗?“
送来一个假皇子作人质,宋军有这个胆子吗!
郭药师想了许久,还是不理解元帅白天为何一口咬定那个皇子是假的!
宋人琴棋书画,礼仪文明,无人可以比肩,可是胆气却是最弱。此时兵临城下,时刻面临城破,可谓是要钱给钱,要地给地,要美女送来一大串,要人质送来丞相王爷,只是为了保全住富贵。
送一个假皇子为人质,惹得金军不快,宋人有这个胆子吗?宋皇有这个胆子吗?
没有!
若是真有这个胆子,金军铁骑也不会饮马汴梁。
“我说他是假的,他就是假的,不是假的,也是假的;我说他是真的,就是真的,就是真的,不是真的,也是真的!”完颜斡不离冷哼道,“真假,皆在我一念中!”
郭药师心中一动,忽然明白了。
…………
“张大人,为官之道是什么?”
“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
“做官如做文章,文章做得好不好,不在于辞藻是否华丽,也不在于用典如何jīng妙,更不在于构架如何美妙,而在于文中国讲得道理,是否附和我之心,符合我心,就是好文章。否则即便是作者名气再大,文采再好,亦是草草而过。读书,乃是以我之心而诠释圣贤之心的过程,不在于依附于圣贤所说的道理,而在于以经书之意来剖析自我之心,这方才是读书的jīng髓所在。”
张邦昌讲述道。
赵朴点了点头,有些明白。就好比是高考作文,能得到满分,不在于其他,只在于是否符合阅卷老师的口味;同样一本小说好不好,不在于文笔、题材、创新等,只在于是否符合市场需求。
“孔孟之道不适合做官!”张邦昌道。
“为什么?“
“读书人天生有才,好指点江山,以建立盖世功业为志向,哪一个不是自比管仲、乐毅,不是成就一方名臣,就是一方大将。可实际上,官场如战争,官场之凶险胜过战场,杀人于无形。我朝还不错,官场战败,不过是被贬;若是在前朝,官场战败,轻则是贬官流放,重则是抄家灭族,妻妾子女充为官jì。”
“读书人眼中,官场是风花雪月,是琴棋书画。其实官场那里有那样惬意,为官者需要揣摩上司心意,又要协调下属心思,还要与同僚打好关系,有时需委屈求全,有时需要溜须拍马、免得被人卡主脖子,寸步难行。”
“孔孟之道,只是对科举有用,可对为官却无一丝用途,反倒是有大害!孔子屡次出仕,屡战屡败;孟子四处求官,尚不可得。他们本就是为官的失败者,读书人却妄想读着失败者的书,当官吗?入仕途,需要读儒家孔孟之书;可想要做官,却要读法家商鞅、慎道、申不害之书!”
张邦昌讲述着为官的心得。
外儒内法!
赵朴听着暗自点头,不管人品如何,这位张邦昌,张大丞相为官水平就是高。若是活在二十一世纪,总结这些经验,据对能写出《官场三十六计》,《官场潜规则》,《新官入手一本通》。
只是话题一转,赵朴问道:“张大人,本王只是有些奇怪,为何完颜斡不离,咬住嘴说我是假皇子?不会是想要借着我是假皇子的借口,一刀砍了我吧!”
这个疑惑,困扰了赵朴许久,久久难以释然。这年假货的确不少,可是没有人刚冒充皇子,在仁宗年间有个人冒充假皇子,结果被砍了。如今,到了金营竟然那个元帅说是假皇子,这情何以堪。
张邦昌想了想,开口道:“金军元帅此举,无非有两个目的,一个是以此为借口,要挟我朝,促使我皇下定决心,签署城下之盟。汴梁之战,依旧有数月之久,我们撑不住了,金军也撑不住了。金军也想要退去,可是那四条不答应,如何能退兵!”
赵朴想了想,这的确是一个理由,尽管这个理由很狗血,很是荒唐,连三岁的小孩子也骗不了,可是只要是理由就足够了。
“那第二呢?”
“养贼自重!”
“养贼自重?”赵朴心中凌乱了,想了许久,还是想不出养贼自重如何解!
“这些天与殿下谈论局势,仔细思考了许久,渐渐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张邦昌道,“金国朝堂内部也有党争,党争也极为激烈。金国又三大势力,最大的莫过于金国皇帝吴乞买为首的一系势力,其次是完颜斡不离为首的太祖皇子一系,再次是粘罕女真武将一些!这三派为了皇位之争,势如水火!”
“吴乞买,贵为金国皇帝,大权在握,这派势力最为强大,只有其他两派联合,才能与之抗衡。其次,完颜斡不离势力也最大,他代表着皇子一系,不仅有着名分,更有着强大军力,再加上当年擒拿辽帝的功劳,号称二太子,对于皇位威胁最大,可以说功劳盖主,金国皇帝对他最为忌惮。此次完颜斡不离要求粘罕出兵潼关、洛阳等陕西一部,切断西军援救之路,对汴梁形成夹击之势,只可惜粘罕心胸狭窄,去缺谋少断,贻误战机!可见粘罕也敌视他,跟完颜斡不离关系不好。”
“完颜斡不离此时,威逼汴梁看似强大,其实他处在险地,生死在旦夕之间!”
赵朴道:“我理解,老二很悲催!”
根据经济学原理,老二最悲催。就好比在三国时期,赤壁之战前后,曹cāo最强,孙权次之,刘备最差。孙权身为老二,不仅要抗衡最强大的曹cāo,还要被刘备拉后腿。结果,曹cāo灭了西凉马超,汉中的张鲁,地盘势力不断巩固扩大;刘备也是取了荆州,又收了益州,地盘势力也在不断扩大。只有孙权最为悲催,地盘依旧,势力依旧,还是一米三分地,原地踏步走。
到了三国中期,曹cāo势力依旧最大,刘备次之,孙权最差。结果,刘备变成了老二,又变得悲催了起来。先是在川北与曹cāo大战,又是荆州北部与曹cāo大战,又是在荆州南部与孙权大战,三面作战,军力严重被分散,分散兵力,不死才怪呢。结果关羽丢了荆州,刘备夷陵大败,蜀国差些灭国。
根据经济学原理,宁可做老大,枪打出头鸟,也不做老二;宁可做老三,垫底丢人,也不做老二。
很悲催,完颜斡不离做了老二。
老二没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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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养贼自重
张邦昌道,“功高盖主,一向没有好下场。范蠡,文种,忠心于越王勾践,却遭到勾践忌惮,范蠡被逼走,文种被杀死;乐毅率领五国联军,破灭齐国,险些使齐国灭亡,可是却遭到燕王的忌惮,被迫逃走;商君有功于秦国,秦国能一统六国,商君功劳第一,可是却遭到了车裂之刑;李斯大功于秦国,却被腰斩弃市;韩信大功于汉高祖,却是被诛杀;周亚夫平叛六国之乱,功勋卓著,可是却被饿死;霍光大功于汉朝,死后却被诛族;隋朝杨素功于社稷,却遭杨广迫害;到了我朝,狄青平叛南方叛乱,可是却遭到小人诬陷,郁郁而终。童贯大人收复青唐羌,平灭方腊乱贼,这些功勋无人诉说;可是只是一场河北大败,就臭名远扬,世人比之十常侍;蔡京大人cāo劳国事,不断的将大宋这艘破船修修补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只是因为一些书生,为了迎合当今官家,就遭到贬低,视为国贼。”
“他们都没有错,错在功劳盖主。因为功高盖主,即便是曾经有过功勋,也被抹去,不是沦为乱臣贼子,就是遗臭万年。”
“不过路上也不寂寞,完颜斡不离威逼汴梁看似强大,其实处在火焰口上,随时会死。”
赵朴心中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功高盖主,没有好下场,许多的英雄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是窝窝囊囊的死在了自己人手中。前有狄青,后有岳飞,一脉相处,故事各不相同,可是结果却是相似的。
匹夫无罪,怀璧有贼;功臣无贼,功大有贼。伴君如伴虎,没有舍身饲虎的勇气,就不要做官。万恶的封建社会可是没有人权,死了就白死了,没有人会同情。
“功高盖主,兔死狗烹,如何破解这个死局?唯有养贼自重!”张邦昌自问自答。“功高盖主,必然引动帝王诛杀,为了免去灾难,只有养贼自重!而这个贼,就是殿下!”
“若我所料不错,不久之后,金军元帅,就会真皇子换回殿下这个假皇子。那时殿下就可以再度返回汴梁!”
“出国为人质,本是必死之局,可是死局中又酝酿着大机遇。一旦返回国内,名声必然达到巅峰,有了名声,便有了一丝问鼎帝位资格。”张邦昌立刻说出了诛心之言,“当年公子异人,是赵国人质,可是一旦在吕不韦的支持下返回秦国,最后成为秦国国君;燕太子丹,在秦国为人质,可一旦返回秦国,就是燕国国君!一旦天下有变,王爷可以君临天下!”
赵朴不由喝道:“大胆,你这是谋反!”
“满朝上下,皇子十几个,为何偏偏王爷出使金军;满朝山下,丞相十几个,为何偏偏是我出使金军。你我都是弃子!”张邦昌咬牙切齿的道。
赵朴心中默默叹息,文人最为小心眼,身为大jiān臣,心眼更是小。
赵朴道:“即便是我有心当秦异人,张大人有心要当吕不韦,可是我们一没有兵,二没有财,想要造反似乎也没资格!”
“在汉唐时代,是君王与门阀共治天下;在唐朝中期到五代时期,是君王与武人共治天下;到了宋朝,是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在汉唐时代,要想却得政权,就要维护门阀的权益;在唐朝中期到五代,要想当君王,就要维护武人的权益;到了宋朝,就要维护士大夫的权益。”
张邦昌道:“当年哲宗皇帝早逝,皇子十几个,为何偏偏先帝(即为宋徽宗)能够成为皇帝,世人都说是太后支持,这只是表象,实际是先帝才华出众,琴棋书画皆为一流,堪比苏大学士,士大夫皆是敬仰。有了士大夫支持,先帝想不当皇dì dū难!”
赵朴心中恍然,想要当上皇帝,就要得到统治阶层的支持,只有统治阶级支持,才能安稳当住皇帝。
在大宋,士大夫就是统治阶级,只有士大夫支持才能当上皇帝,才能安稳的当住皇帝,宋徽宗琴棋书画无一不通,都是一等一的,极度符合士大夫的胃口,才能在诸多皇帝中胜出,最后成为皇帝。
只听张邦昌继续分析道:“可是当今圣上,在危难之时成为皇帝,本身位置就不稳。最为重要的,应当是稳定朝局,与金军签订和约,让金军退去,我朝能够休养生息,缓解民生压力!可他一上台,就打击旧臣,提拔心腹,将朝堂弄得乌烟瘴气,早已经使百姓寒心,失去了士大夫支持。此刻他的位置风雨飘零,可能旦夕之间,就要灭亡!”
赵朴道:“可即便是如此,皇兄的位置也不会动摇!”
“名不正,言不顺,乱臣贼子,历来受士大夫鄙视。可若是天下有变,殿下的机会来了!”张邦昌笑道,“当年,七王之乱,晋朝元气大伤,那时长安破灭,司马睿南渡,重建晋朝,殿下也可以!”
“天下有变,我的机会就来了,若是天下不变,那我就没有机会了!”赵朴道。
“得陇望蜀,yù望无止境。河北已失,河东危在旦夕,这两地一丢,中原门户彻底洞开,铁骑南下,一点也不设防,金军会止步吗?”张邦昌道,“朝中大臣勋贵,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将家中金银等转移到南方!”
“兔死狗,只要兔未死,狗便不可能被烹。只要大宋势力依旧存在,完颜斡不离就有各种借口对宋用兵,只要用兵,他就是绝对安全。于是,他要有意,或是无意的制造各种敌人,形成养贼自重之势。而殿下,就是他养的贼之一!”
这时,赵朴心中恍然。将真的皇子认为成假的皇子,不是完颜斡不离傻,而是故意的,只有这样才能放曹cāo,才能给金军制造敌人,这样才能免去兔死狗烹。
而他那天的慷慨激昂的表现,被完颜斡不离看中,让他成为了完颜斡不离养贼自重的计划中,其中一个贼。
同时也暗自惊讶,张邦昌身为大jiān臣,可能在处理政务上是废物,可能在用兵上是废物,在三观上也是极度低劣,但是绝对不是傻子,反而是极为jīng明。在官场上的一些道道,在揣摩心理上,绝对是大行家。
仅仅是寥寥数言,就猜测出了这位金军元帅养贼自重的心思。
…………
而此刻,宋军大规模在出动,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开始布置出军,有些破釜沉舟的样子,只是项羽就有一个。仿造破釜沉舟的将领很多,可是成功的案列很少。
在夜sè中,年纪轻轻的姚平仲义气风发,心中满是激动,这一夜是他建功立业的时刻,成就卫青、霍去病破灭胡虏,成就万户侯的时刻。
武将升迁极为艰难,若是在太平岁月,熬到死了,能混到五品就是走了狗屎运;可是在战乱时代,只要是敢于拼杀,可能在几战之下,就会如火箭一般,飞升的升官。
“种师道,世人都说你是名将,可惜你太老了,已经七十多岁了,已经是半只脚踏入棺材的人了,未来还需要我们年轻人!”姚平仲望着远处的老将,心中默默的念道着。江山代有才人出,前浪把后浪累死在沙滩上,未来是属于年前人的一代。
“将军要出兵了!”
“知道了!”
高高的点将台,好似一个巍峨的巨兽,姚平仲迈步走上去。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将士,姚平仲心中,满是豪情,开始演讲鼓励士气。
最后在一声令下,四十万将士好似cháo水一般,分为三路,出击金军。
而在不远处,金军已经布置好了网,静静的等待着猎物上钩。
…………
而种师道却是迈步往府邸中走去,回到府邸中,刚刚下了马,就感到头昏眼花,神sè有些萎靡,“不会是生病了!”
病来如山倒。
种师道的身体一直很好,在这个时代,寿命普遍不长,多数在五十岁上下就寿终结就寝。一些身体硬朗的活到六十多数就是长寿,活到七十岁就是奇迹。而种师道七十多岁了,可是身子一直很是硬朗,之前还同金军大战。
可是好的身体不代表无病,好的身体很少得病,可是一旦得了病,就是重病。
躺在床上,种师道觉得头昏眼花,身体发虚,强健的身体渐渐变得虚弱,生机在缓缓退去。
“兄长,你病了!”种师种看着哥哥,心酸不已。这场大病根源是,之间那场大战,使大哥身体疲惫;而诱因却是官家执意要出兵,进行这场军事冒险。大哥忧虑于国事奔溃,心神焦脆,这才彻底病倒。
“我不行了,可能不久……”
“大哥,不要说胡话!”
“人生谁能不死,马革裹尸也不过如此!”种师道道,“弟弟,我有些事情,不放心,你务必要记住,不能忘记!”
“哥哥放心,弟弟必然谨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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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姚平仲袭营
“官家若是迁都,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听信小人之言,死守在汴梁,必死无疑。那时必然再次上演永嘉丧乱,河北,河南,山东,河东等地尽数是胡虏铁骑驰骋之地。依着朝廷这点兵力,守不住,将会有大片大片的领土丧失。想要反击,已经不可能了!”
“唯有仪仗川陕等地山岳之险,阻碍金军铁骑,同时依靠黄河,淮水节节抵抗金军。那时国事将会彻底奔溃,淮水江南等地,皆是山陵水泽,不利于骑兵驰骋。金军若是袭击川陕,川陕不丢,则大宋生机在;若是川陕丢失,金军攻入汉中,蜀中,顺流而下,走着晋朝灭吴,隋朝灭陈的老路,天下休矣。”种师道忧虑道。
“那不知哥哥有何破局!”
“西军本身善于山地作战,步战次之,骑战最差,囤兵于汴梁,与金军决战,不仅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更加重了汴梁粮草压力,本身就是大错,奈何君命难为。记住,不要再让西军东来,援救汴梁,一旦尽数覆灭在汴梁城下,那时川陕兵力必然极度空虚;一旦川陕失守,局势彻底奔溃!”
种师道叮嘱道。此刻,他已经不再是想着如何击退金军,而是想着如何缩小损失。
“兄长,此战必输吗?”
“必输!”
“若是此次夜袭,哥哥领兵呢?”
“也是必输。”
“兄长,要做最坏的准备吗?”种师中道。
“这一战很危险,可能种家军,甚至是西军都全军覆灭!”种师道哀声道,“局势如此崩坏,说不准又是一个南北朝!”
…………
而此刻,在金军中,完颜斡不离动用了最强部队,铁浮屠。
“元帅,真的要出动铁浮屠吗?”河里看着台下一千多骑兵,眼神中闪现出火热。
铁浮屠是完颜斡不离组建的重甲骑兵,每个战士身上披着三重重甲,就连马身上也披上战甲,手中拿着狼牙棒,重锤,重涧等重武器。浑身上下,有三百斤重一般的战马根本拖不动,只有那些jīng锐的战马,才能承受住,
铁浮屠诞生以来,就是为了以骑破骑,消灭敌人的jīng锐骑兵。一般追杀步兵,或是对战二流的骑兵,铁浮屠根本不会出现。只有面对顽强而凶悍的骑兵时,铁浮屠才会出现,以重骑兵击破敌人的轻骑兵。
铁浮屠移动起来,好似钢铁洪流,可以轻易的碾碎敌人,是骑兵的噩梦。
“都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可我还要加上一句,铁浮屠不满千,千人不可敌。一万的女真骑兵对战一千的铁浮屠,必输!”完颜斡不离骄傲的道。
铁浮屠是强大的,可是成军条件极为艰难,首先是良马的选择,一般的战马根本不动托不动,厚重的战甲,沉重的兵器,以及重量较大的骑兵。只有战马中的将军,才能够胜任,往往是几百匹战马中,也未必能找到合适的战马。塞外草原多肥美草原,多优秀的战马,可是挑选之下,符合条件的不知三千匹。
此外,符合条件的骑士也很少。此次南下,完颜斡不离,统帅八万大军,四万女真骑士,四万多其他族士兵,这都是jīng锐之师,战力之强远远超过辽军、西夏军、西军,可是选出的合格战士也不足两千。
这两个苛刻的条件,限制了铁浮屠的规模。
至今,铁浮屠的规模不足一千五百人。这些战士平时间散落在各军中,可是这一刻却被完颜斡不离召集了起来,汇聚成毁灭的洪流。
“这是汴梁城下宋军最后一击,可能也是最强一击,可能这一战宋军败北,我们胜利而归,也可能一战之下,我们败北,一切战果,化为浮云。“完颜斡不离慎重道,”不要轻视任何一个敌人,哪怕是绵羊!”
河里道:“元帅,如此威猛之军,已经超越世间一切强军!“
“在古时,也曾经诞生过铁浮屠!”完颜斡不离道。
河里一惊。
只听完颜斡不离继续道:“在北齐年间,诞生了一位文武双全的皇子,兰陵王高肃。他一生很是短暂,好似流星一般,一扫而过,可一生却是辉煌无比,胜过空活百年的小辈。他忠以事上,和以待下,屡建战功,为时人称之。因英勇善战,战功卓著,先后被封为徐州兰陵郡王、大将军、大司马、尚书令等职。因貌俊美,为阵前震慑敌人,做凶恶面具戴之,战无不胜。因战功显赫,声威rì显,其堂弟高纬继皇位后,忌恨其功高威武,受人爱戴,恐皇位被夺,赐鸩而死。”
河里心中一动,这位兰陵王与王爷是何等的相似,同样的文武双全,同样的功高盖主。
完颜斡不离道:“邙山之战爆发,哪一战关系北齐存亡,在战争关键时刻兰陵王受命中军将,领五百重骑攻入北周包围圈内,使北齐军队反败为胜。在邙山之战胜利后,北齐皇帝亲到洛阳慰劳三军,庆功会上能歌善舞的北齐将士以这场胜仗为背景创作了歌颂兰陵王的舞乐《兰陵王入阵曲》。我的铁浮屠,就是仿造兰陵王五百重甲骑打造。”
“中原王朝一直很可怕,那位皇子说得对,大宋本是一只狮子,只是如今沉睡了,只要在他沉睡的那一刻,才能击败他,一旦觉醒,那将是我们的噩梦!我将铁浮屠交给你,只许胜利,不许失败,败了你就不用回来了!”
河里道:“此战必胜!”
…………
战斗爆发了,夜间本来不适合作战。
只可惜战斗不由人,战斗来临的时刻,即便是条件不适合也只能战斗。
“杀呀!”姚平仲一声呐喊,宋军好似虎狼一样扑上去。
这是一个冷兵器纵横的时代,阵法是一种战斗队形的配置,在短兵接战的条件下,充分发挥着战场优势,统一的指挥和协同动作,形成一个整体,如臂使指般,攻守自如。
很快二十万,布置成平戎万全阵,向金军营寨压了过去。
平戎万全阵是宋太宗赵光义亲自制作并授予大将军的,所以颇受重视。平戎万全阵是由前后左中右五军组成,约十七里见方的正方形大阵,把主力步兵部署在阵势的zhōng yāng,加强战车,组成三个车营增强步兵的防御能力与攻击能力,把骑兵部署在前后左右担任jǐng戒和掩护zhōng yāng大阵……这是一种保守的防御阵型,达到以步兵为主力的宋军可在平原对抗北方游牧民族骑兵的目的。
中军大阵由三个方阵排列而成,是全阵的主力……每个方阵周长二十里(折合360步×20=7200步)。每五步为一“地分”,每“地分”用大车一乘,步兵二十二人防守,另有无地分兵(即机动的预备队)五千人居方阵中,每方阵共用步兵三万六千六百八十人。三个方阵共十一万零四十人,另外加望子(即观察兵、陈望哨兵)二百四十人,总共步兵十一万零二百八十人……
前阵与后阵(即前锋与殿后),各两列骑兵。前列骑兵六十二队,每队五十骑,共三千一百名骑兵。后列六十二队,每队三十名骑兵,共一千八百六十名骑兵。两列共四千九百六十名骑兵,另加探子(侦察)四十名骑兵,总共五千名骑兵。前后两阵共一万名骑兵。
东西稍阵(即左、右翼),各两列。前列一百二十五队,每队五十名骑兵,共六千二百五十名骑兵;后列一百二十五队,每队三十名骑兵,共三千七百五十名骑兵。每阵共一万名骑兵,另有探子六百五十名骑兵,总共二万零六百五十名骑兵。
平戎万全阵,所用兵力共十四万零九百零三人(主力步兵十一万零二百八十人,前、后、左、右各阵骑兵三万六百五十人),另外还有用作车营防御的大车一千四百四十乘。该阵中军大阵的正面宽约十七里(每个方阵正面与纵深各五里,方阵与方阵间隔一里);前后两阵每队正面六十五步,正面共约一十一里零七十步(65步×62=4030步,折合11里70步);左、右两阵,每队占地五十步,正面共约十七里一百三十步(50步×125=6250步,折合17里130步)……
当然这是理论上的布阵之法,在实际中又是发生变化。
比如此刻布置下的平戎万全阵,骑兵与弩兵严重不足,骑兵不误五千,弩兵不足两万。此刻布置下的大阵有三十里之宽,好似涌动的人海一般。
看着杀过来的大阵,完颜斡不离远处瞧着,满是不屑,冷哼道:“赵光义本身就是一个废物,可是竟然用这个阵法来破敌,真是可笑!”说着,手臂一抖,一个阵图出现在了手中,正是姚平仲此时布下大阵的阵图。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战争变化,瞬息万变。可是宋朝皇帝却又一个习惯,每次出征,都要提前布置好阵图,让领兵将领按照固定阵图与敌人厮杀。若是将领,临时变阵,不按照枢密院的阵图布阵,对不起了,轻则是免官,重则是斩首。
宋朝出兵的这个习惯,也成为了致命破绽,百战百败的重要原因。
只要知晓阵图,制定应对阵法,必然克敌。
很可惜,姚平仲刚刚出兵,完颜斡不离就从汴梁的细作口中,得知了此战宋军的阵图。
“摆下锥形阵,分为左右中三军,我率中军出击,列蒲阳虎率右军出击,兀术率左军出击,各率领一万铁骑出击,剩余诸军皆是守住营寨,谁若是败,军法从事!”完颜斡不离喝道,然后下了瞭望车,骑上战马,打开寨门冲杀而来。
同时,东西两个寨门金军也是冲杀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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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昔之秦锐士,今之西军
金国起于野蛮,可是建国之后却是不断学习汉文化,不断的补充自己知识。最为典型的是将女真名字,改为汉名。完颜阿骨打,改名为完颜旻;弟弟吴乞买,改名为完颜晟;其他几个儿子,为了赶时髦,也是纷纷起汉名,完颜斡不离,该名为完颜宗望;完颜兀术,改名为完颜宗弼。
而相应的,各个女真贵族也是相继学习汉文化。
自从领兵以来,完颜斡不离,也是rì益学习汉人兵法,只是可惜完颜斡不离读过很多兵法,唯一的感觉就是看不懂。
《武经总要》是宋仁宗赵祯朝编纂的,是中国第一部由官方主持编修的兵书。当时距宋朝立国已有60多年。宋仁宗为防止武备松懈,将帅“鲜古今之学”,不知古今战史及兵法,所以下令天章阁待制曾公亮、工部侍郎参知政事丁度等,编纂一部内容广泛的军事教科书。曾公亮等以5年的时间编成《武经总要》,仁宗皇帝亲自核定后,又为此书写了序言。
深受宋人推崇,郭药师也是多次讲解这本书,完颜斡不离看后,很快摇头,扔在了一边,再也不看。
他最喜欢看的还是《孙子变法》,简明扼要,少了许多花哨,直接点出战争本质,用兵本质。
《武经总要》,是文人兵法;《孙子兵法》,是武人兵法。
文人兵法,看起来繁花似锦,奥妙无群,说得头头是道,可是到了战场上一条也用不上,百战百败;武人兵法,看起来简单,甚至是简陋,却是最为实用,即便是不能做到百战百胜,也败得不太惨。
在过去的岁月中,甚至是在击败辽军,攻陷辽国西京的时刻,金军也是没有阵法可言。
因为女真是天生的战士,上战场如捕猎,不必学习阵法。
而到了后来,读的兵法多了,完颜斡不离也开始重视战争,只可惜上古八阵,多数cāo练都不成功,只有锋矢阵,阵最为适合。
锋矢阵,大将位于阵形中后,主要兵力在zhōng yāng集结,前锋张开呈箭头形状,也是属于进攻阵形,走得是zhōng yāng突破。
女真也天生最爱锥形阵。
随着阵门的大开,三只金军,好似三只锋利的箭镞直接刺向了宋军的阵型。
三万对决,四十万宋军。
此刻,就是完颜斡不离心中直打鼓。jīng锐可以破灭庸兵,同样庸兵也可以灭杀,老虎虽然凶猛,可是也架不住一群狼。此战极为凶险,可是没有选择,只能一战。
此时铁浮屠正在后面压阵,准备随时出击。
…………
“战鼓隆隆!”
吵得人叫也睡不着。
刚刚入睡的赵朴立刻苏醒了过来,心中极度不爽。而对面的张邦昌也是醒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张邦昌惊慌道。
“我军袭击金军,两家开打了!“赵朴淡然的道,“希望宋军胜利!”
“大宋必胜!”张邦昌大声喊道。
赵朴却摇了摇头,心中悲观到了极点。
北宋末年,宋金劫寨之战是当时重大战事之一,对宋朝的政治和军事方面均产生了重大影响。但历来史家对李纲在劫寨之战中的作用说法不一,具体战斗经过,也是一笔带过,总之这一场决策者是宋钦宗,由姚平仲率军执行,而李纲实为居中主持者,最后大败而归。李纲在其著作《靖康传信录》中的刻意回避、甚至曲笔,总之真实的历史早已尽被埋没了。
“不如我们再打一个赌?这一战激战多久!“赵朴道,”是一个时辰内结束,还是两个时辰内结束?”
“好!”张邦昌道。
“下一盘棋!”赵朴道。
“殿下既然有这兴致,那就一战!”
于是,两个睡不着觉的人,开始在棋盘上厮杀。外面在大战,里面在下棋,颇有古人风味。
只是张邦昌明显是心不在焉,下棋注意力不集中,可是即便是如此,也是连连胜了赵朴两盘,没办法,张邦昌的棋力太高了,即便是心不在焉,胜过赵朴这个半桶水也是游刃有余。
…………
而在外面,出现了意外。
平戎万全阵,是防御大阵,是以步兵破奇兵的最佳战阵,可以说是一个加强版的乌龟壳,想要敲碎这个乌龟壳需要死很多人。
而完颜斡不离,也做好了伤亡惨重的准备,打算着三路军马起出,分为左中右出击,最后杀到中军,只要中军奔溃了,宋军士气大损,必败无疑。而冲击中军艰难至极,宋军兵力布置上中军势力最为浑厚。
完颜斡不离,率领着嫡系冲击宋军大阵的中军,已经做好了苦战的准备。
在陷入苦战,坚僵持不时,铁浮屠出击。
果然是陷入了苦战。
可是左右两军却是却得了大胜,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左右两翼的宋军快速奔溃,好似cháo水一般的奔溃。二十万奔溃起来,踩踏不断,有半数人被自己人杀死。随着两翼的奔溃,宋军中军还是依然不动,好似波涛中不动如山。
“好兵呀,不愧是西军,只可惜,不怕虎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战友!”
完颜斡不离不在冲击宋军中军,而是好似赶羊一般,用宋兵冲击宋兵。随着,刻意的控制,溃败的宋军不断的冲击姚平仲所率领的宋军,中军终于奔溃了。漫山遍野都是丢弃的兵器,满上遍野都是奔溃的宋军,好似放羊一般,为了逃命,彼此相互冲杀,彼此践踏。
一开始金军还挥动武器砍杀,后来似乎砍杀得累了,砍也懒得砍,只是驱马追赶,宋军就仓惶逃窜,被马匹踩死,或是被自己人踩死。
看着一边倒的战斗,或者是屠杀,完颜斡不离失望到了极致,对手太弱了。
而远处的河里,不甘的看着这一切,心中满是愤怒。铁浮屠本是为了大战一场,可惜敌人太弱了,轻轻松松被搞定。他倒不好意思出手,以铁浮屠的强大,追杀这些绵羊,太可惜了,杀鸡焉用牛刀。
看着逃窜士兵,完颜斡不离思绪不由回到一千年前。
“《孙子兵法》流行的时代,诞生了诸多强军,如齐国的技击、赵国的胡刀骑士、魏国的武卒和最为强大的秦国的锐士,其中秦国的锐士最强。荀子说,齐之技击不可以遇魏氏之武卒,魏之武卒不可以遇秦之锐士。后泛指jīng锐的士兵。此外还有铁鹰锐士。”
“当时,步兵以魏国武卒最为jīng锐,天下呼之为“魏武卒”。骑战则以赵国的“胡刀骑士”与齐国的“技击骑士”并称jīng锐。司马错便借创立了铁鹰锐士:下马步战以超越魏武卒为准,上马骑战以超越赵齐骑士与与匈奴胡骑为准。”
“秦昭襄王至秦始皇时期。秦国一共发动了22次大型战役,而有记载他们所获得的斩首一百八十一万级。事实上,当时秦国真正发动的战役,有记载的就有九十三次。而这22次,这是有斩首数量记载的。也就是说。没有被记载的实际上比一百八十一万更多。而且,不止是多了一点,而是多了许多!”
“当年的老秦锐士,纵横无敌,若是复生在当今,我女真一巴掌就被拍死了;而西夏,一个手指头就戳死了。可是如今的西军,却丧师在汴梁,好似猪狗一样斩杀!“
完颜斡不离心中暗自庆幸,一只睡狮是可怕的,是无敌的,整个世界都会为之颤抖。幸运的是,它在沉睡着,谢谢长生天,让它睡下去吧。
只是他想不到的是,二十年后,这只睡狮再度苏醒,那时女真的噩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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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崖山之后有中国
夜sè朦胧,这是一个漆黑的夜晚,没有月亮,也没有太阳,伸手不见五指,是夜袭的好rì子。
在巨大的平原上,爆发了一场大战。在战斗时,四周都是明亮的火把,散去了一丝黑暗,在这种情况,两军激战了起来。宋军四十万,金军三万;宋军全是步兵,金军全是骑兵。在汴梁郊外发生了大战。
惨败,宋军再度惨败。
失败,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只是诸多失败中的一次。当失败的次数多了,失败也变成了麻木。
自从宋金交战以来,宋军便是屡战屡败,宋军每次出动军队都是金军人数的五倍,八倍,十倍,甚至是更多。每次宋军动用的武器准备也是越来越好,神臂弩,战车等,甚至出现了低级的火药武器。
每次交战,宋军的军队数量越来越多,宋军的装备也是越来越好,可是战绩不变,总是败北。
这一次宋军又败了。
这再一次证明,人多不一定是胜利者;武器好,也不一定是胜利者。
溃败的宋军好似放羊一般,满世界乱跑,每个士兵都在拼命跑。不需要跑过金军铁骑,只需要跑过身边的袍泽就足够了,死道友不死贫僧。
这次宋军溃败的数量太多了,二十万奔溃,满上遍野都是。而金军仅仅是三万人,数量太少了,即便是一刀砍杀一个,也是颇为费力气,更多的是催动战马,驱赶溃败的宋军,然宋军彼此互相践踏,造成大量伤亡。
因为宋军溃败的数量太多了,金军杀也杀不过来,更是没有时间打扫战场,一些士兵趁机逃走了,而一些士兵趴在地上装死也逃走了。
黑夜看不太清晰,地上的坑坑洼洼,水渠,石头,田埂等自然是顾忌不上。一些金军追杀太猛,有没有注意到地上的障碍物,战马被地上的障碍物,马失前蹄,不是碰得头破血流,就死肋骨断了,一些运气不好的,甚至是脑浆迸裂。
事后金军统计,这一战,战死一千骑兵,五千受伤,因为黑夜视线不好,被障碍物造成的损伤占据八层。
同样是溃败,那些率先溃败宋军,总是先死;而那些后来奔溃的宋军,则是后死,运气好,可能活下来。
一夜过去,又是一个明亮的天气,阳光明媚,可对于姚平仲却是最为黑暗的一天。一战之下,二十万,尽数覆灭。
“古有赵括,纸上谈兵,二十万尽数覆没;今天由我姚平仲,二十万,一夜覆没!”姚平仲脸上满是泪水,心中低落到了极点。
此时四周一个亲兵也没有,只有他一个人,头盔不知道丢到了什么地方,身上的战甲已经破损了一大半,身下的战马有气无力的喘息着,脸上满是血迹,头发散乱。此刻他再也不是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将军,而是一个丧家之犬。
他连赵括也不如。
赵括被秦军围困了四十九天,弹尽援绝之后,才灭亡;而他只是打了一夜就彻底覆灭了。赵括是率领着四十万赵军,对抗白起的秦军五十万大军,最后输了;而他是四十万,对抗金军八万,结果输了。
“嗤啦!“
姚平仲拔出了剑,往脖子上一抹,只要轻微一拉,就彻底死去。
可是,剑却停止了下来。
“我败了,我若是回去,官家会杀了我……”姚平仲心中恐惧到了极点,再也不停留,催动战马向着远处跑去。他也不知道该往那里跑,只是不断跑,不断跑,远离汴梁,远离这个伤心之地。
…………
清晨,看着外面的rì光,金军正在收拾战利品,脸上带着喜sè。
张邦昌的脸sè很是失落,喃喃道:“败了,怎么会败了呢!”
“败了,就败了,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赵朴哈了一口气,心情极度放松,似乎宋军打了胜仗一般。
张邦昌道:“殿下,你说的对了!这一战,我大宋汴梁jīng锐尽数覆没,割让三镇之地已经成了定局,黄河以北,尽数是胡虏之地,甚至是中原也在沦丧之中!“
“这又何尝不是好事?“
“好事!我看不出,我只看到五胡乱胡的悲剧再次重演,大宋灭亡在旦夕之间!“
“我宋军为何会屡屡败于金军?“赵朴再度问出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
张邦昌沉默了很久,道:“大宋缺马?”
“明白了,意思就是说,大宋缺马,抗金必败,抗金必亡!”赵朴笑道,语气中带着讽刺。这让他不由想到了后世的某某人说过的话,抗rì必亡,枪不如人,炮不如人,抗啥rì?甚至荒唐的说,抗rì三天中国就亡国了!
张邦昌也是愕然,大宋一旦战败,总是归结于这个理由,可是只要有一点头脑的人,都知道这是托词,是为失败寻找下的借口。
“沉默呀,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恍然间,赵朴想到了那个时代,中国也面临生死存亡,面临着千古未有的危机,那次灾难是惨重的,在灾难中中华民族浴血重生,走向了复兴。
这一次,也是对大宋的考验,不能浴火重生,那就在崖山走向灭亡。
“战国时期,魏国崛起。魏国与秦国大战,秦国大败,秦王也中箭而亡。几万军队阵亡,丢失了河西五百里之地。那时魏国联合其他国家,围攻秦国,要将秦国彻底瓜分,那时的秦国风雨飘零,朝不保夕,似乎旦夕之间,就要灭亡。那时的秦国与我大宋何其相似!“
“实力不如人只能是认孙子。那时秦国无奈,只能是割地求和,尊严尽数丧失。“
“老秦人悲催到了极点!可是老秦人不服输,咬着牙坚持着,失败不过是重头再来,只要老秦人有一口气,就要血耻,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天不弃老秦人。一个少年步入秦国,废井田、重农桑、奖军功、实行统一度量的等,变法十八载,秦国国力变强,与魏国再度大战,一举斩杀魏国元帅,夺回河西之地,一鸣惊人,一举成为七雄之首。后来经过多位君主努力,到了秦始皇时,一统天下,侮辱他的魏国,早已尽被他一巴掌拍死!“
“世人都知道秦国一统六国,创造了千古伟业;可是谁又知道,当年那个被魏国逼迫,几乎灭亡的卑微小国!“
“主观不努力,就不要找客观理由。只要jīng神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若是jīng神滑坡,苦难比办法多!大宋却得不是马匹,而是缺得骨气。没有骨气,即便是有马匹,也组建不出强大的铁骑。即便是铁骑成军,也是屡战屡败!”赵朴道。
这个道理,后世已经证明了。宋朝战力不如人,败于辽国,西夏、金国,蒙古,可以说是马匹不如人;可是到了明朝,占据着辽东险要,耗费巨资,创立了关宁铁骑。可是关宁铁骑,照样是废物,屡战屡败,被满洲八旗打的落花流水。
“失败了,也好!打疼了,可能激发起骨气,只要骨气复苏,大宋还有希望。可能如老秦人一般,浴血重生。若是骨气没了,干脆灭亡算了,干脆当亡国奴算了!”赵朴极为平淡的道。
在历史上,靖康之耻后,耻辱很快的被忘记了,士大夫沉迷在江南的风花雪月中,过着泡妞把妹,豢养娈童的rì子,甚至是制造了风波亭惨案。
兔未死,狗已烹,认贼作父,甘当儿皇帝。
汪jīng卫甘当儿皇帝,结果是人人诛之;而赵构秦桧之流,甘当儿皇帝,却是照样风花雪月。
那时一个忘记耻辱,忘记血仇,在萎靡的生活中沉沦的民族,最后终于迎来了崖山的黄昏。
世人都同情崖山,认为这是壮举;而赵朴看来,这是活该。
忘记了耻辱,等于背叛。一个忘记了耻辱的民族,除了灭亡,除了当亡国奴之外,没有第二个下场可言。
某某岛国人总是说,崖山之后无中国。
而赵朴却恰恰认为,崖山之前无中国,崖山之后有中国。
崖山之前,那是一个醉生梦死的时代,忘记了靖康之耻,背叛了历史,没有骨气,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可是崖山之后,过着四等公民,可是却时刻铭记耻辱,时刻想着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崖山之前,是一个没有骨气的民族;而崖山之后,是一个骨气复苏的民族。
没有骨气,即便是拥有一切,也会最早失去;拥有了骨气,即便是一穷二白,也会拥有一切。
PS:这一章很好,写出了民族骨气,也写出了我对崖山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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