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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唐全文阅读

作者:寻香帅     复唐txt下载     复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6章 暧昧

    佳人在怀吐气如兰。刘冕闻到了韦团儿脸上淡淡的脂粉香,青黛秀轻轻摩梭着他的脸庞。娇嫩的身躯柔若无骨,软绵绵的就躲在他怀里。

    “薛兄,走吧。在下送你一程。”刘冕不以为意的对薛讷笑道。

    薛讷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尴尬的干咳一声:“嗯,好。”

    二骑迈开蹄子朝前走去。方才出了里坊街道上了正街,薛讷唯恐当了电灯泡打扰到他们二人,寻了个借口说还有点事情要去城门,先行告辞了。

    韦团儿在刘冕怀里有点噤若寒蝉不敢妄动,脚都崩得直直的。刘冕心里暗自好笑,凑到韦团儿耳边轻声道:“走吧,我们去西市。”

    韦团儿周身轻轻的颤动了一下,嘤声道:“哦、好……好的。”

    刘冕牵动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心忖你这不是叶公好龙吗?分明早就想和我生点什么了,现在这样抱一抱你,你反倒不在了。女人嘛,尤其是封建时代的女人,都有一点从夫的心结。俗话都说了,女大不中留……嗯,这韦团儿毕竟还是小姑娘,想要调教过来应该不难。不过我只能跟她暖昧着,可不能有什么实质性的展。要不然武则天或许会怒的,上官婉儿也会跟我没完。

    二人就这样骑着马,缓缓走出了里坊街道,到了西市大街上。

    一个高大、英武而又衣饰不凡的贵公子,怀里拥一个娇怯的美人儿骑着浑身赤红的高头大马走上了大街,立马引来了许多路人异样的眼光。本来一男一女同乘一骑走在民风开放的长安大街上不是什么大不了事情。可是韦团儿的坐姿也忒暧昧了一点,看那情形完全就是缩在了刘冕的怀中,玉臂还揽着他地腰、头也埋在他的胸前,只要稍一仰头二人形成了“拥吻”的姿势。

    韦团儿的性子虽然比较开放火辣。但毕竟是年纪稍浅的女孩儿。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用异样的眼光围观,多少有点拘谨和不自在了。她低声道:“将军,放婢子下来步行吧……好多人瞅着咱们呢!”

    “怕什么,我都习惯了。当初我被关在囚车里游行示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现在没偷又没抢,谁管得着?”刘冕一句俏皮话。惹得韦团儿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看那边,挂了许多地灯笼围了许多人,很是热闹,去瞧瞧。”刘冕抬手朝前方一处人堆边指了一指,韦团儿闻声侧身去看,不料刘冕的一条手臂抬起,她一下失了重心仰后就倒。刘冕急忙伸出一手将她揽住,好死不死的手掌刚好握在了她的腋窝下。指尖触到了她的胸前。软绵绵鼓涨涨——别看这丫头小巧玲珑,居然很有货!

    韦团儿顿时羞赧得一脸通红,装作不经意的坐直了身子扭头朝前方观望,脑子里却是一片片空白。刘冕暗自好笑,心道看这丫头表面风骚得紧,其实也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雏儿嘛!那日她在马车上意欲色诱于我,想必也是喝多了一些鼓足了勇气才敢造次吧?她这么喜欢红脸。应该不至于是经历了许多人事的老姑娘才是。

    火猊走到了人堆前,刘冕和韦团儿高出众人一截轻松看到了围观地人群中的情景。原来是一处奴市,正在贩卖奴仆女婢。

    唐时,多少还保留着一点奴隶制的作风。一般来说,战犯、俘虏及其家属,还有许多出身卑贱失去了土地的人们,都是可以被贩为奴婢的。一但被人买下了身楔,就一切归人所有。只不过与纯奴隶制社会不同的是,大唐有立法保护这种奴隶的人身安全。比喻说主人家要是杀害了自家地奴婢,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视情节轻重与主人的身分高低。分别处以罚款、杖责、劳役与流放的处理。

    刘冕学习《唐律疏议》时就对这一层有所了解了,此时也并未多作惊讶。

    只见那群人当中,有五六个衣着寒酸的小丫头,年龄从七八岁到十岁不等,个个低着头跪坐在地上,身前放着一张白纸楔身,上面写着他的出身年龄和来历,以及要卖的价钱。专门有人市贩子接这种中介活儿,然后抽取一定比例的佣金当作收入。只不过,这种中介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他们要得到衙门的许可才行。也就是说,这种奴市地交易,是大唐朝廷默许与认可的。

    韦团儿侧着身子朝里面观望了一阵,有点触类伤己的唏嘘道:“想当年,团儿也是这样被卖到了宫里的……”

    “我还没问过呢。你是哪里人什么出身?”刘冕顺口问了一句。

    韦团儿低下了头。有点忧伤的低声道:“回将军话,团儿是并州人。团儿本来不姓韦。是进了宫被执事宦官随便赏的一个姓氏。团儿被卖的时候才六岁,糊里糊涂的就进了宫。只是隐约记得,我家以前也是官宦人家,后来家里有人犯了事被抄了家灭了族,我才被配没掖庭。团儿进宫后遇到了与我同命相怜的上官大人,就和她成了好朋友,然后一起长大。”

    “哦,原来是这样……”刘冕心中也不禁略有点感慨。上官婉儿的祖父是名躁一时地宰相,因为反对武则天举族被灭。上官婉儿因此和母亲一起被配没掖庭,从此成了宫中年纪最小的宫女。只不过她的命比较好。十来岁的时候被武则天看中了她的才华,才摇身一变摆脱了婢女地身份成了宫中女官,然后混迹几年下来才有了今日景象。

    韦团儿就没她那么好命了,一直只是普通地宫女。皇宫里的宫女,可能是这世上最苦命地女人了。一辈子孤苦伶仃冷火秋烟,要消受几十年无边无际的寂寞和孤独。等到人老珠黄做不得事情了,才被放出宫外回归自由。

    这些宫女,运气好的能被皇帝皇子瞅中临幸一下,若能肚子争气怀上身孕,还有可能博个后宫妃嫱来当当。但这样的机率实在微乎其微。像韦团儿这样能够被赐为朝臣的户婢,恐怕还算是命好的了。因为她至少可以接触外界、遇到男人——现在这种世道,哪个女人不需要靠男人来安身立命呢?强于武则天也是依靠着李治才混到现今这副模样。

    想到这些,刘冕适乎对韦团儿的举动又有了一层理解:她或许是太心急跟我套上关系,借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了。如果能把我勾引上,哪怕当个小妾,也比回到宫里再当宫女强嘛!

    这样一想来,韦团儿的一些举动似乎又显得比较合乎人情了。只不过,她的表现实在太过露骨了一点,让人不得不怀疑她还另有用心。

    刘冕一路看过去,今天奴市上的人货还真不少。除了一些小姑娘,也有青壮在里面。这些青壮有些是有家室的,到奴市来有的是来卖身做家奴仆役;有的是为了谋取差事,比喻给人当个马夫、车夫或是花匠、乐工什么的。后面这一类一般还都有一技之长,不卖身只打

    刘冕漫无目的地一路看过去,居然在里面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自己也忍不住惊讶唤了出来——“胡伯乐?”

    就是那个刘冕第一天入军、火猊彪时遇到的那个相马高人。

    刘冕提高了声音唤道:“胡伯乐,你如何也在这里?”

    胡伯乐听到了刘冕在唤,拨开人群走到马前拱手一拜:“小人拜见将军!”

    “免礼。”刘冕疑惑道,“胡伯乐,你不是在当兵吗,怎么又沦落到奴市里来了?”

    胡伯乐抱拳道:“将军容禀。小人本来就是铁勒的流民,无依无靠飘流到中原来。前段时间朝廷募兵,小人就入军混口饭吃。如今仗打完了、小人所在的那一支募兵军伙也被解散了,于是只好到奴市来讨生活。”是这样。”刘冕心中一动,拍着火猊的脖子对他笑道,“你相马的功夫不错。有兴趣到我府上来喂马吗?火猊性子太烈了,一般的人要给它喂食、取暖都近它不得。这些日子以来它都瘦了不少。”

    “好啊,求之不得!”胡伯乐顿时面露喜色,“相马、喂马是小人平生一大乐趣。能有火猊这样的神驹相伴,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好,跟我走。”刘冕从马鞍解下钱袋,将整个袋子扔给了他,“拿去先用吧。把奴市介人那里的欠账填平,然后跟我回家。”

    “多谢将军!”胡伯乐兴奋的紧紧握了一下钱袋子,挤回人堆里就忙活去了。

第107章 美丽假日

    韦团儿轻吐了一下舌头低声道:“将军你太大方了。那里面至少有两三百文钱,还有几块银子能兑换十几贯钱了……上官大人在洛阳奴市上买回好几个男仆都没花这么多钱。

    刘冕哈哈的笑道:“钱嘛,身外之物。会花才会赚。”

    韦团儿浅颜而笑低声言语:“将军是我见过的最大气慷慨的男子了。”

    “好,这个马屁拍得好。”刘冕连声大笑,“团儿,那一日我们来西市你不是看中了几枚珠花和一些布匹吗?我今日就买了来送给你,奖励你这些日子以来的勤劳和细心。”

    “不、不!婢子不能要!”韦团儿颇感意外的惊喜,又有些惶恐的连连摇头,“团儿只是个贱婢,如何能接受将军的馈赠?”

    “团儿,你这是说哪里话?”刘冕笑容可掬的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们朝夕相处,你对我悉心照料让我后顾无忧,不就和一家人一样吗?以后休得跟我客气,记住了吗?”

    “嗯,是……团、团儿记住了!”韦团儿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菲红的脸上尽是惊喜、不可置信与受宠若惊的神色。

    刘冕淡然的微笑,心道韦团儿这样的女子,果然很容易满足也很容易感动。好吧,慢慢来……调教进行中。

    少顷过后胡伯乐料理妥当了,背了个包袱来到刘冕面前就牵起了马缰:“将军,小人已经准备好了。将军想去哪里,小人可以引路。”

    刘冕也不着急,示意了一下自己怀中的韦团儿:“她叫韦团儿,宫中赐下的户婢,也是我府上的管家。今后有什么事情你就找她,有什么事情也要听她的吩咐和安排。”

    “是。刘将军。”胡伯乐毫不含糊的抱拳正拜,又对韦团儿郑重一抱拳,“见过韦姑娘。”

    “别、别……免礼!”韦团儿有点不知所措,神色间却处处透出心花怒放。

    刘冕心中暗笑:有面子吧?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吧?

    稍后刘冕就让胡伯乐牵着马四处闲逛,期间落进了珠宝饰店和布庄,给韦团儿买了一个鸾纹翠玉头钗和一匹上好的布料。韦团儿将头钗小心的收进怀里都没舍得戴起。然后紧紧抱着那匹布料坐在马上,整个神情就如同是一个穷了八辈子的人,突然一夜之间走在大街上捡了个金元宝。意外、惊喜而又紧张局促不安。

    其实刘冕也知道,自小在宫中长大地韦团儿并不缺衣少食,也不是没见过珠花布匹更不是什么财迷。她只是有点受宠若惊,因为昨天在她看来还遥不可及的事情,今天就突然有了眉目。这份意外的惊喜足以让她一时有些懵了。

    看到她这副模样,刘冕稍稍也会有那么一点点负罪感。感觉自己是在欺骗她的感情。不过转念一想,我若能成功将她调教过来,让她一心只忠于我,到时候就假戏真做的收了她做个妾室罢了。那就算不上是什么欺骗了。如果调教失败,那就更没必要有负罪感了。尔虞我诈嘛,大家彼此彼此。

    逛了多时眼看天色已黑,刘冕便准备打道回府。胡伯乐怕刘冕嫌牵着马走太慢。于是对刘冕道:“将军尽管策马而行,小人生来擅长奔跑,能够徒步追上奔马。”

    “哦?你还有这本事?”刘冕有点惊讶的看着他点了点头,“好,就让我看看,你能跑得了多快。”

    胡伯乐展颜憨笑:“将军看了便知。小人当年是铁勒富主地马奴,经常在草原上追赶奔跑的马匹,习惯了。”

    “好,我就试试。”刘冕夹了一下马腹,火猊载着二人迈开蹄子就跑开了。韦团儿本来就有些紧张。火猊这样低的奔跑对她来说却简直是风驰电掣了。吓得她紧紧缩在刘冕怀里不敢抬头,一只手抱着布匹,另一只手死死抱着刘冕的腰不肯丝毫放松。恨不得将自己的小身躯镶进刘冕的身上才好。

    刘冕暗自好笑:这韦团儿是属麻雀的,骨头细肉多,还浑身弹性十足!

    火猊的步子奇大,虽然迈步不快,跑得却不慢。西市大街上地人虽然多,可街道也够宽,这样跑起来一点困难也没有。刘冕跑了片刻,四下一看无人。不觉有点生气又有点好笑:这个胡伯乐,居然还跟我扯淡!

    火猊步子不停,转眼跑到了西市转入里坊街道的入口。刘冕惊讶的现,胡伯乐居然站在路口抱拳等着自己:“将军!”

    “你居然这么快?”刘冕当真有点不可置信了。天色较黑,他还真没注意到这个胡伯乐是何时跑到自己前面。

    “小人已在此等候片刻了。若非因为不识路。恐怕还会先于将军到达贵府。”胡伯乐呵呵的憨笑。倒也没有自吹自擂沾沾自喜的神色。

    “不错、不错……牵马而行吧。前面不远就到了。”刘冕还真是有点吃惊了。这人简直就是个飞毛腿嘛!

    “是!”胡伯乐牵过马缰引路而行,一副任劳任怨永远不知疲倦的样子。

    刘冕一向喜欢胡伯乐这样的实诚人。更何况。他还有一手相马、养马、擅跑地好本事。那天他在军营里使出的那一手马上套飞索的功夫也并非等闲。那样的招式一般只有北方的游牧人特别擅长使用。可别小看了这马上飞索,一根细小的绳子有时也能成为致命的杀手锏。大唐的军队当中,每人都配有这样的绳索,军队里也会给军士传授这一项技能。只不过能使得像胡伯乐这样有水平的,绝对是凤毛麟角。

    刘冕现,自己这十几贯钱算是花得值了。胡伯乐真算是一个异人,有特长。

    回到家里时,天色已晚,刘仁轨与刘俊夫妇都已经各自歇息了。刘冕让家仆老张安排了胡伯乐地寝食,自己也回房休息。韦团儿如同往日一样,打来热水给刘冕洗脚。

    这样被人伺候的感觉还是很受用的。每逢这时候,刘冕就感觉自己特别。以前多好的一个热血青年哪,来大唐没几年一下就被污染了。

    每逢想到此处,刘冕总会窃笑。入乡随俗嘛,入乡随俗而已。

    韦团儿总会跪坐在水盆边,小心翼翼的替刘冕洗脚。柔软的小指头搓弄刘冕的脚趾的时候,总是感觉特别的舒服。

    洗完脚后,韦团儿再上前替刘冕宽衣,一件件脱下来小心的折好放在了床头,再给刘冕盖上被子,几乎把他当成了四肢不遂地残疾在照料。起初刘冕还会感觉有点哭笑不得,现在也算是习惯了。料理完一切后,韦团儿才会轻手轻脚的离开,回去歇息。

    不料今日,刘冕却突然出声道:“团儿,帮我捏捏肩。”

    “是……”韦团儿多少有点惊讶,但马上欣然的放下了水盆,跪坐到刘冕床前,为怕他受凉于是将手伸进了被子里帮他揉肩。韦团儿在宫中就专门学的这种伺候人的活儿,每一样都做得很到位,刘冕非常地享受。纤纤玉指按捏在身上,鼻间闻到她身上淡淡地体香。一股暧昧的气息也开始在二人之间流转。

    刘冕隐约感觉到,韦团儿有点心神不宁呼吸紊乱。偏头看她一眼,果然一脸菲红神色仓皇,慌张张地避开了刘冕的眼神。

    刘冕心中暗自好笑,故作糊涂的扯了一下哈欠:“好啦,你回去歇着吧。”

    “是……”韦团儿低应了一声,声音里多少有点遗憾和失落。她收回手来小心的替刘冕盖好了被子,这才轻轻走出房间。

    刘冕翻了个身过来枕着自己的双臂入神的想道:这个时代的女人,果然有许多在21世纪已经失落了的优点。韦团儿,或许不像我想像中的那么坏嘛!只不过,她的确是一株带刺的玫瑰,还是一切小心为上,不可色急。接下来的日子里,刘冕的生活变得简单而又安逸。每日清晨即起,在后院练习武艺。薛讷也会时常来访亲自指点,或是与他对战交手。师徒二人经常杀得大汗淋漓宛如生死相搏,若不是二人都是使戟的高手拿捏得很有分寸,还真的难保会不会在练习中出现意外。

    正如薛讷所言,破、灵二诀练起来要比前面八式基本功难多了,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打个比方,前面八式就像是学英语时学会26个字母。后面的招式则是深入学习单词、词组、句子、语法,最终目的是要熟练掌握这一门语言。

    一个月的假期很快就要过头,刘冕的武艺进展并不是太快。他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倒也并不着急。

    韦团儿每天如影随行的照顾着刘冕,眉目之间的暧昧神色也是越来越浓。有时候连刘冕自己都会有些错觉:她应该算是我的女人了吧?

    总的来说,这一个月的假日算得上是刘冕来到大唐之后,过得最美丽的一段时间了。

第108章 新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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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虽然过得自在而又消闲,但并不代表刘冕不用想事。四下无人之时,他时常与刘仁轨密谈一番,商讨一些事情。其中讨论得最多的,就是关于李贤。

    李贤回朝一个多月了,外界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流传出来。这太反常了。眼下的朝堂之上,简直静如死水。可是在刘冕看来,这反常的平静恰巧是意味着一场新的风暴的来临。

    李贤,绝对不会就此悄然销声匿迹的。精明的野心家武则天,早早就看中了他身上的特有价值,怎么可能不尽情的挥?扬州叛乱平定了,她也还没有做出什么大的动作。这一场叛乱的爆对她的触动之大,可能是前所未有的。她就会此善罢甘休吗?绝不可能!

    因此,武则天必定还有大动作。而且矛头很有可能指向她的政敌——李家皇室。因为她可不想再跳出几个像徐敬业这样的人进行军事叛乱。尤其是李家的那些人,更不能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还有一件大事,就是武则天积极筹备登基的同时,对于接班人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考虑和安排。她命运多舛的儿子们、飞黄腾达的武家子侄、以及沉溺于男女情爱中的太平公主,将一一粉墨登场很快都会搅进这纷争之中。

    一台明争暗夺的政治大戏,即将公演于朝堂中枢;一场熊熊烈火,即将袭卷九州乾坤。

    这是刘冕和刘仁轨商谈的核心内容。但爷孙俩也一时无法完全握定,武则天究竟会有何举动。

    唯今之际,只有静观其变。

    此刻的刘冕,仿佛已经嗅到了寒风之中隐约的硝烟气息。这又将是一场,震荡天下的轩然风暴。

    新年过后,刘冕的假期也宣告结束。是时候返回洛阳就职上任了。刘冕对家里有些放心不下,离开地前晚钻进了刘仁轨房里对他说起了后母柳氏的问题。刘仁轨只言道让刘冕自己照顾自己,家中一切不必担心。

    对于柳氏的问题,刘仁轨如此说道:“她嫁到我老刘家,我们从未亏待过她。因此她也算是心安理得。虽然她奉太后之命前来监视,但我老刘家自身并无问题。半夜不怕鬼敲门。而且,有柳氏这样的人在也不尽然就是坏事。她不是奉命监视吗?我们就在私底下也表达对太后的无限忠诚就行了。这种事情,不可点破更不可造次针对于她。同样的,你身边地那个韦团儿要小心处理。老夫看得出她对你有那么一点花花心思,你谨慎一点对待她吧。先是尽量不得罪,不可落什么把柄在她手上。同时能反过来利用她一下,也未尝不可。”

    刘冕自然也无话可说,老爷子的精明与睿智是远胜于他的。他只是在心中隐约有些担忧:万一那柳氏哪天翻了脸要害我老刘家。岂不是特别容易?她往武则天那里告个诬状,那就有得我们受了。

    这一层意思刘冕并没有对刘仁轨说。这样浅显的道理精明如刘仁轨肯定是能想得到的。他既然有恃无恐,恐怕早已自有对策。反倒是刘冕自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韦团儿得好好哄着,万不能让她跟我闹得决裂了来个鱼死网破,那就不划算了。

    正月初六,离刘冕的假期结束还剩四天的时候,他打算离家前往洛阳。临行之时想起了一件事情。当初在太平公主家里受了李仙宗之约一同上路,如今也不好毁约。于是派人去通知了一声,李仙宗果然如约而至,甚至还早就准备好了一辆华丽宽敞的马车,请刘冕与韦团儿同坐一乘。

    刘冕对于他地用意了如指掌,此时也懒得去点破,心安理得的带着韦团儿上了他的车儿。胡伯乐则是骑了刘冕的马跟随于旁。火猊自从有了胡伯乐照顾,一天比一天精神和强壮了。刘冕还跟胡伯乐讨教了一阵马上飞索的功夫,也算小有成就。

    年关过后,西京前往神都的官道变得热闹起来。走商的车队络绎不绝。

    至从武则天临朝称制以后。大力扶植商业鼓励百姓经商。这跟她地出身是有着很大关系的。武则天的父亲武士商人出身非常富有,曾在李渊起兵之时对其大力资助,从此才有了一些地位。武氏一门也因此才成为唐初时的新贵,但仍然算不上是什么豪门大族。跟关陇仕族洗马裴家族比起来,可谓云泥之别。

    于是,掌权了的武则天一边追谥自己的祖上为东周姬姓王室后裔借以提高门第,一边又鼓励扶植商业,想改变当前商人的受人歧视的状况。她的用心与出点或许更多的是针对政治,但无形之中推动了当今商业地大力展。两京地带的商业呈现出空前繁荣的状况。甚至比贞观与永徽时更加达。这些地方的人们对于商人与行商的态度也在生浅移默化的转变。有些官宦人家也禁不住巨大利润的诱惑开始涉足于商业了。

    李仙宗谈吐不凡,而且非常的健谈。刘冕甚至觉得他有些三八。一路上遇到的那些商队,土生土长在长安的李仙宗居然认识大半,一一指给刘冕看,说这家商队是哪个大官儿支持地,那个商队是哪家豪门的子侄在经营。与此同时。他又与刘冕聊起许多当朝官员们的一些轶事趣闻。当真是如数家珍。

    这样一个帅气儒雅的公子哥儿却是个十足的八卦人士,内里又十足地闷骚垂涎美色。刘冕不禁暗自好笑。对于李仙宗,刘冕倒是谈不上反感,反倒觉得他是个挺有趣地人。

    韦团儿对李仙宗,却是空前的冷漠。原因无外乎是那天刘冕地刻意点破。李仙宗时时不忘卖弄风骚意欲打动韦团儿,吸引她的注意力。可韦团儿就像是绝缘体一样对他完全无动于衷不冷不热,一路上只顾粘乎着刘冕。担茶倒水嘘寒问暖,敬酒送食洗脚更衣,其温柔体贴的程度更胜以往任何一时。

    刘冕当然知道,她这也是故意做给李仙宗看的,想让他死了那条心。

    李仙宗当然多少有点郁闷,不过他显然不是那种为了一颗树而放弃整片森林的人。没过多久又释然了,依旧与刘冕聊得火热畅快。仿佛韦团儿已经不能再勾起他的什么兴趣。

    刘冕心中暗忖,这个李仙宗倒也是个识趣的人。

    马车一路不急不徐,到了潼关前停住。这里居然堵了一大批的车马延绵五六里地,道路阻塞。刘冕和李仙宗看到这般状况不禁有点懊恼和着急。刘冕的假期将满,李仙宗也要早点赶往神都准备朝廷正月望期大典,都误不得时辰。

    二人想了一些办法想往前挤,无奈每支商队都在做这种类似的努力,收效甚微。半天下来顶多只前进了一里多路。于是二人商议,一起到潼关卡哨那边去看一看状况再说。于是留下韦团儿和胡伯乐看着车儿,二人徒步朝潼关走去。

    不多时二人到了潼关前,只见这里围了一大片的人,个个情绪激动的大声吵闹。潼关的大门却只开了一半,而且门前架起了拒鹿角路障。许多荷甲执戟的士兵正在仔细盘查每一张过往车辆,这才让通关的度慢了许多。

    刘冕有些疑惑的对李仙宗道:“逸凡兄,西京与东都之间的官道一向畅通无比。朝廷为促进商旅展已经免征关税。今日为何又架起关卡详加盘查了,莫非是生了什么大事?”

    “天官兄,在下也有些想不明白。”李仙宗也疑惑的摇头,“要不我们上前去问问那些士卒吧?天官兄是千牛卫的军官,这些杂兵小卒是不敢得罪你的。”

    “也好。”刘冕不禁笑了起来,挤开人群朝里面钻去。

    几名小卒在负责维护现场的秩序,四方嘈杂纷乱早就让他们非常不耐烦了。这时见到刘冕和李仙宗拼命的朝前挤,其中一名小卒不禁有些恼火,大声喝骂道:“你、你们两个,瞎闯什么!扰乱秩序当心受罚!”

    刘冕也不跟他吵,钻出了人群往他身前一站,眼神凛冽居高临下的逼视着他:“找个管事儿的出来。”

    那小卒抬头迎上刘冕的眼神,不禁心里微自寒了一寒。刘冕可是血战余生的人,如若摆出这副严肃冷冽的表情就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在。而且,眼神中就会自然流露出实质般的杀气。这种杀气与气势,只有经历过真正血战、砍过千百颗头胪的人,才能散出来。

    “你……是何人?”小卒底气不足偏又骑虎难下,干咽一口唾沫问道。

    一旁李仙宗见刘冕一下就镇住了这个嚣张的小卒,不禁大感快慰。此时轻飘飘的说道:“你还不配问——去,叫你们领头儿的人物来。”

    “那……你们稍候。”小卒知道恐怕是遇上大人物了,不敢怠慢。扯起脚丫子就朝潼关跑去叫人了。

第109章 风声鹤唳

    没多时,一个小校模样的人快步走了来,隔得老远就冲着刘冕抱拳而拜:“刘将军,末将有失远迎,万请恕罪!”

    “你认识得本将?”刘冕有些惊讶。眼前这人,好面生。

    那小校笑呵呵的道:“刘将军贵人自然多忘事。小将乃是左玉钤卫骑曹参将杜成。当日迎击尉迟昭一战时,小将就跟随在将军身边哪!将军虎威,小将是至今仍然历历在目呀!”

    “哦,我说怎么看来这么眼熟呢,原来是杜兄弟。”刘冕哈哈的笑,其实他仍然没有想起这人来。

    “将军不是供职于千牛卫么,缘何到此?”杜成有点机警的问,言下之意是问你不会是奉什么密令来办事的吧?

    刘冕四下看了一眼,将杜成唤到一边说道:“我正要赶往洛阳上任,眼看着就要逾期了。这潼关是怎么回事,为何突然封锁?”

    杜成警惕的四下看了一眼,低声对刘冕道:“本来小将奉命而来,本不该将此事泄露。但将军是朝廷中枢近卫的将军,迟早也会得知内幕,小将告知于你料也无妨。自从过年以后,神都就开始戒严了。不仅执行宵禁,白天也严加戒备。潼关是地处两京之间的重要关卡,因此设下了路障严加盘查过往商队。”

    “查什么?”刘冕眉头一皱,低声问道。

    “这个小将就不知道了。”杜成回道,“除了几个上头的大人物,小将对这种事情是不会知道的。小将只知道,但凡现可疑之人一律不得放过。所有车马都要详加盘查,连货物也要卸下来细细察验。”

    “嗯,我知道了。”刘冕心中暗自嘀咕,搞得这么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究竟是怎么回事?心下一想事不关己还是不要过问的好,于是对杜成道:“杜兄弟。我要赶着去洛阳上任,如若错过归期朝廷是会责罚的。有办法通融一下么?”

    杜成略作寻思,一点头:“将军若是骑马而来,倒是容易过关。若是乘车,不妨弃了车子步行过关。过关之后再到驿站寻辆马车坐上,倒也可以。只不过。还请将军不要招摇,让小的们为难。”

    “如此甚好,多谢杜兄弟。我这就去准备。”刘冕辞别了杜成回来找到李仙宗:“走吧,搞定了!”

    “搞定?”李仙宗愕然的眨巴了几下眼睛,快步跟上刘冕。

    二人回到马车边,李仙宗就让车夫赶着车儿回去,胡伯乐牵上火猊载上简单的行礼,一行人准备步行前往潼关过关。途经一家商队时。其中一人出声对李仙宗唤道:“李司监、李大人!真巧在此处遇上大人哪!”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结实、浓眉大眼的青年,正朝拱手朝众人走来。看他长相倒也颇有几分英俊,身饰虽然不凡,但难掩一身地小市民商旅气息。

    李仙宗轻声对刘冕扔了一句:“这是千金公主扶植的药材商队。此人姓冯,与在下曾在千金公主府上有过一面之缘。”

    “冯公子为何在此?”李仙宗迎上回了一礼。

    那冯公子弯腰下拜谦逊的对众人拜了一礼,微笑道:“小可行商到此。不料大路被阻。若只误了商机却也无妨。只是……在下另有要事要去神都交办,因此正急上眉梢。不知李大人能否神通带小可过关?”

    刘冕心中微自一动,这姓冯的还真是有的小聪明。他恐怕是看出来了,我们有特权过关。

    李仙宗轻皱了一下眉头,似乎不太乐意搭理这个有些铜臭之气的商人,转头看了刘冕一眼意思是在征询他地意见。

    刘冕心忖既然是千金公主扶植的商队,做他个顺水人情也不是坏事。千金公主何许人?太宗李世民的妹妹、先帝李治的姑姑。这些都不打紧,要紧的是她是李氏宗族当中为数不多的、与武则天交好的人。

    想到此层,刘冕出声道:“冯公子如若当真着急,在下倒是可以带你一程一起过关。不过。潼关盘查严密,你只能只身与我前去,而且要接受他们的检查。”

    那冯公子颇感意外地看向刘冕,对他拱手一揖:“多谢兄台!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李仙宗在一旁道:“别问那么多了,日后自知。现在人多眼杂,你收拾一下跟我们走吧。”

    冯公子被李仙宗抢白了这一阵,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爽,笑眯眯的对众人拱手拜了一揖:“商队自有人照料,在下没什么好准备的现在就可以走。诸位,请!”

    刘冕看了他几眼。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了,一行人继续朝潼关走去。他担心潼关这里是在盘查什么重要的人物,特意暗示杜成细细检查了一下那个姓冯的,没有任何问题。于是一起顺利的过了潼关。

    这下李仙宗就有点郁闷了。多了个人,四个人不太方便同乘一车。而且公驿里地马车哪里他自己从家里**来的宽敞豪气。也挤不下四个人。于是。李仙宗只好与那冯公子同乘了一车;刘冕与韦团儿得以单独相处。胡伯乐依旧与火猊搭伴,一行人加快了行径度赶往洛阳。

    没了李仙宗在旁边。刘冕也乐得自在。他懒散的趴在了马车里任由韦团儿给他捏肩掐腿。韦团儿也不知是为了方便用力还是又来特意挑逗,按了一会儿之后就移过身子紧紧挨着刘冕跪坐下来。到后来给刘冕按腰的时候,索性跨坐在了刘冕的大腿上方,只不过她没敢放松了的坐下来,而是吃力的半蹲着马步。偶尔,她丰满弹性的俏臀也会有意无意的磨擦着刘冕的大

    刘冕心中暗自好笑,只顾趴着享受。

    二人保持这样暖昧地姿势过了许久,刘冕方才摆了摆手:“好,舒服了,不用按了。”

    韦团儿这才移开身子,乖巧的跪坐一旁目不斜视。眼下这般光景,自然让她想起了那日从神都回长安时的情景,多少有点尴尬。

    刘冕翻身坐了起来,抬手指了指酒壶:“来,陪我喝两杯。”

    “啊?不!婢子不喝、婢子不敢喝!婢子伺候将军喝就好。”韦团儿惊慌的连连摆手,手忙脚乱的给刘冕倒了一杯酒递上来,还洒出了一些。

    刘冕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接过杯子满饮一口。韦团儿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低着头不敢抬起。

    刘冕越笑越觉得有趣。那天韦团儿多喝了几杯就壮起胆来要色诱于我了。今日叫她一起喝了,却又不肯。这小丫头片子,有时候其实也还有点意思。

    此时已经过了交通阻塞的潼关一带,马车的行进度快了许多。过了两天,已经抵达了洛阳。正如杜成所言,洛阳四方城门也在细加盘查过往行人与商队。刘冕与李仙宗各自出士了官凭文牒才进了城。

    进城之后,刘冕与李仙宗、冯公子各自告别。李仙宗好像挺反感那个冯公子,与刘冕略作寒暄之后就告辞而走了。冯公子却对刘冕感激涕零:“刘将军,小可承蒙你关照才得以如期抵达洛阳。这番恩情必不相忘。他日若有用得到小可之处,必当竭力报效。”

    “好说、好说。举手之劳罢了,冯兄不必挂怀。”刘冕也没往心里去,连他地姓名都没有去打听。略作寒暄了几句,刘冕就带着韦团儿和胡伯乐往洛北景行坊家中而去。

    一路上刘冕现,以往热闹繁华的神都,现在却显得有点沉闷和压抑。街市上的人依旧很多,但少了平日的轻松和随意,许多人的步伐都有些匆忙,隐约透出一些慌乱。同时还有一队队地兵甲和州府捕快衙役在城中四处巡逻,比往日多了十倍不止。

    刘冕心中暗自打鼓:神都究竟生什么事情了,搞得这么紧张兮兮?我这个千牛卫地将军,看来也会有些差事要办了。

    三人回到家中,仆人丫鬟们都出来迎接。韦团儿一进屋就忙活开了,四下询问最近府里有什么大事生,有没有什么重要的客要来访。

    还好,刘冕离开地这一个月时间内,家中一切安然无恙。不过上官婉儿来过几次都没见到刘冕,仿佛有点生气了。

    刘冕听到这消息眼珠子一阵乱转,心中嘀咕道临走之时上官婉儿叮嘱我早去早回,意思是我去趟长安探望了家人就早点回神都来,大概是想我有些时间陪她吧。我却为了练武和图个清净在家呆满了足足一月,这恐怕还真的会惹怒这位大小姐了。

    刘冕寻思,女人嘛,是要哄的。只要不是本质的冲突和矛盾,哄一哄就好了。于是将韦团儿唤来:“团儿,告诉我。上官婉儿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第110章 理直气壮去鬼混

    韦团儿告诉刘冕:“上官大人最爱之物莫过于诗,其次为字画琴筝。”

    刘冕私下嘀咕,要我这样一个武夫做诗送给上官婉儿去哄她玩是不大合适的。偶尔剽窃一下糊弄人倒是不难,时间一长露馅可就丢人了。字画嘛,固然略有点意思。但那玩艺挂上墙上就是个死物,意义也不大。上次她不是说心情好就教我弹琴的吗?好,买副好琴送给她就是。

    拿定主意后,刘冕便准备出门到北市逛一逛。韦团儿一听刘冕要去北市就有些急了:“将军恕罪,上官大人叮嘱过了,要将军不要去……那种地方。”

    “我去买架琴而已,有什么大不了。”刘冕一边朝门口走一边道,“要不你与我同去吧?”

    韦团儿正待应下声来,刘宅大门口突然闪出一堆人,一阵哄然大笑响了起来:“天官兄弟,你总算是回来了!哈哈哈!”

    刘冕险些被这一阵粗犷的大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哈哈,居然是马敬臣、祝腾,还有另外几个一起征战扬州里结识的战友。他们个个穿着一身儿铠甲战袍腰悬长刀,神气威风得不行。

    “马老大,祝兄弟,众位同袍,怎么是你们哈哈!兄弟想死你们了!”刘冕大感惊喜,快步上前就和他们撞到了一起。马敬臣和祝腾等人一起上前与他拍肩撞肘,笑声如雷。

    “天官兄弟,你就好了呀!一朝飞黄腾达,全忘了我们这些兄弟了。”马敬臣一脸春光灿烂的大笑,“兄弟们现在都指望着投靠你这个四品千牛卫中郎将了。说吧,打算怎么安排咱们呢?”

    刘冕哈哈的大笑:“马老大你真会说笑。咱们这些兄弟投靠你还差不多。你以为小弟不认得你这一身儿紫袍明光战甲所谓何物吗?从三品将军,你又升官儿了吧!还不请客!众兄弟,叫他请客哪!”

    祝腾等人跟着一起起哄:“是啊,马将军荣升从三品千牛卫将军。当然要请客了!刘将军连升三级鱼跃龙门,更要请客喽!”

    祝腾等人说得没错。马敬臣本来就是五品郎将,立下军功后升迁为从三品将军,不过是升了一级半。而且五品与从三品之间并没有巨大的隔阂,升起来容易。只是再往上到正三品就比较难了。刘冕可就不同了。他一个七品中候散武官,一跃翻过了五品这座难以逾越的大山。然后跃居四品,简直就是平步青云鱼跃龙门。

    刘冕大叫起来:“好呀你马老大,在扬州骑我头上骑了这么久,回到神都又要骑我头上——千牛卫将军,我的顶头上司呀!众兄弟,他现在可是三品大员了呢,肯定很有钱,咱们要狠狠的敲诈他一顿!走。去北市,狠狠搓他一顿!”

    “哦,好嘞!”祝腾等人一起哈哈大笑的又跟着起哄了。马敬臣一脸苦笑:“天官兄弟,你也忒不厚道了。我带一群兄弟来给你道喜,你居然反过来要敲我的竹竿——咦,这小娘子哪里来地,好标致呀!”

    刘冕看到。马敬臣的脸就像是魔方一样迅换了个色彩样式——刚刚还乐开怀的满是兄弟义气男人味,现在却变得色迷迷的,眼睛也开始闪出惨惨的绿光。

    众人也跟着一起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韦团儿。

    韦团儿早就被这群火暴凶猛地汉子们弄了个不知所措,这时看到马敬臣等人一齐朝她瞪来,宛如被一群恶狼逼到了墙角的小羊羔儿,脸霎时就红了,身上还有些起抖来。

    “婢、婢子韦、韦……”韦团儿有点哆嗦。这种战场上下来的喋血汉子,她还没怎么接触过。他们太狂放粗野了,身上还隐约散出阵阵逼人的凶戾之气。

    “她叫韦团儿,是我的户婢。”刘冕说了一句。

    马敬臣的眼睛里顿时精光毕露。连连搓着手:“户婢呀?好、太好了!”看那情形几乎就要流口水。兄弟的户婢么,在他看来就是换着玩的宠物。“太后赏赐地。”刘冕轻飘飘的再扔出一句。马敬臣的表情顿时僵住,如同变脸一样瞬间换回了正色严肃的表情,拱手朝北方一拜:“太后英明!将此等绝色靓丽的女子赐给天官兄弟,真是美人配英雄哪!”

    众人跟着一起附合是啊是啊,美人配英雄,然后都朝旁边散了开来。

    刘冕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将马敬臣拖到一边低声道:“有兴趣吗?”

    “没!一点也没有!”马敬臣正色肃然道,“兄弟的女人,老马从来不碰!”

    “呸。放屁!”刘冕在他胸口擂了一拳,然后笑哈哈的低声道:“别说是你,我自己都没敢随便碰。”

    “那是、那是。”马敬臣十足猥琐地嘿嘿低笑,“废话少说,今晚北市乐呵去!兄弟们等了你好几天了。你怎么才回来?”

    “走。去北市!”刘冕一扬手大声道,“兄弟们。马老大答应请客了,我等去也!”

    “你、你小子怎么能这样,我啥时候答应了?”马敬臣连声叫屈直跳脚。

    “好勒!”七八个汉子一起欢声大叫,才不听马敬臣的吱唔。这一阵喊将韦团儿吓得一愣一愣。眼看着一群大男人一拥而走,她哪里敢上前去挡,甚至半晌才回过神来:坏了坏了,真的去了北市呢!那地方尽是色娱场合……上官大人知道了如何是好?

    马敬臣一路上还在喋喋不休的吵嚷着谁请客的问题。刘冕却道:“你们这样每人一身将铠官袍的去逛街,恐怕不太好吧?我看洛阳城里风声鹤唳,似乎风头正紧。”

    “兄弟你还不知道吧?眼下还正要穿将铠战袍出去才不会有什么枝节。”马敬臣压低了一点声音神秘的说道,“洛阳城里戒严宵禁哪,到了半夜一般人都不敢出门儿。但我们不要紧。咱是什么人哪?千牛卫,皇帝御率!除了太后和皇帝,谁敢管?!”

    刘冕轻皱了一下眉头:“马老大可知洛阳这何如此紧张?”

    “切,朝堂上的大事,咱们管不着。也不用去管。”马敬臣满不在乎的摆手,“我说天官兄弟你怎么又旧病复了?这事该你管么?”

    “说得也是。”刘冕呵呵的笑了一笑,“好吧,咱们只顾自己乐呵去。对了,我想买一架好琴送人。你们可知哪里有好货色。”

    “琴哪?”马敬臣脸上顿时堆起坏笑,“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好琴——有把魏晋古琴。远近闻名。那弹琴地佳人更是倾倒众生,能将每个男人的心儿都撩拨得七上八下地。走走走,今天就去那一家——清荷莺菀!”

    刘冕顿时苦笑起来:“马老大,兄弟今天真是要买琴!”

    “我这也正是要带你去买琴呀!”马敬臣老大不耐烦的扯着刘冕就走,“指不定还能连人带琴一起买了回来呢!”

    祝腾等人跟着一起猥琐的嘿嘿笑了起来,簇拥着马敬臣和刘冕一起朝北市而去。

    他们这一群荷甲佩刀的将军大爷涌上了北市,路人百姓个个退避,谁敢挡路。连巡哨的士卒和衙役们见了也纷纷避道于一旁拱手而拜。待他们走远之后方才继续前行。

    马敬臣挤眉弄眼的笑:“看到了吧天官兄弟。咱们这一身儿战袍可不是白穿地。在那些小兵渣子的眼里,咱们就是他们地祖宗!”

    刘冕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一群将军们结伴出来鬼混,还理直气壮、雄纠纠气昂昂了。

    没多久清荷莺菀到了。不出所料,是一家曲乐辞坊,实际上也就是一家高档妓院。到这里来玩的,多半都是有点身份和财势的达官贵人。这种地方不同于纯粹泄的低等窑子。来了这里,一般都先要听听曲子看看歌舞。若有兴致还可以与高素质的艺伎和风尘女子们吟诗作对、谈谈理想聊聊人生……然后彼此对味地话才会有皮肉交易。

    也就是说,到这里来玩人家姑娘还不一定就会陪你睡。那得要你拿出本事来能哄得她上床。按理来说这种假装纯洁地地方应该远比不上纯色窑子生意好。可是很奇怪,偏偏人气异常的火爆。

    细作寻思也不难理解。对于男人来说,总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尤其是眼下这个狎妓合法化并时尚化地年代,纯粹的皮肉交易一般只适合中下阶层的人来泄生理需要。泄过了,也就兴味索然了。反倒是那些半推半就调人口味的艺伎,才是真的能勾起人地兴趣,以致长盛不衰人气如虹。

    刘冕等人刚刚一脚踏进莺菀。立刻引来了当场所有人的注目礼。众人的眼神当中多少还有一点惊愕和惧意:皇城御林军的人,来搜查奸党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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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清荷莺菀

    武则天称制、尤其是徐敬业叛乱爆乃至迁都洛阳以后,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铲除异己政敌的行动。告密之风猛刮,特务政治搞得风声水起。洛阳的人们时常可以看到大队的千牛卫御林军策马奔跑在大街上,然后听到的消息就是哪家大臣倒了霉、哪个皇室贵胄被举家拿下。

    所以,现在千牛卫在洛阳城里简直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面煞星。就连许多皇亲国戚、功勋门阀、当朝大官都不敢轻易招惹他们。

    难怪身着将铠战袍的马敬臣等人一出现,整个莺菀里就顿时弥漫起一股紧张的气息。刚刚还在满面春风高谈阔论的儒生仕子倏的一下收起了笑脸,拥着美人儿在行酒令的富贵公子哥儿也悄悄的推开了怀里了美人耷下头来。连正在调琴跳舞的伎子们也脸色白的停了手,悄悄朝角落里缩去。

    马敬臣却仍旧大摇大摆有些洋洋得意,一手叉腰一手握着刀柄,宛如在对一群士兵下军令一般喝道:“继续吃喝弹唱,不许停!我们也是来寻乐子的,不许这样瞅着咱们!”

    刘冕的额角不禁淌下一滴冷汗:还好,我就生怕他大喊我们是害虫。我怎么感觉我们这些人,有点像电视上演的明朝的东厂或是锦衣卫的恶棍哪?

    歌儿舞女们听了马敬臣这一声喊,个个动作僵硬的又继续弹唱舞动起来。坐在大厅里消闲的客人们也转移了视线不敢朝这边张望了。

    马敬臣宛如得胜归来的大元帅昂挺胸朝里面走去,两个衣着艳丽的小丫鬟浑身抖的迎上来矮身就拜:“几位将军有何贵干?”

    “到你们这这儿来还能干什么?”马敬臣讪笑一声,将干字说得特别大声,“叫你们莺姐儿出来迎接吧!”

    “是,将军请先随婢子到雅间稍坐。莺姑马上就来伺候将军。”怯生生的小丫头领着马敬臣和刘冕这一群兵大爷,转过了一条户廊小道儿到了一进四方合院里。推开雅间的大门,里面一股清晰的香薰味道传来。里面是一个布成四方地宴会席,四周是矮几坐蒲,当中一团圆榻。就是伎子表演的场所。

    “去,叫她快点儿来。咱们可都是粗人,耐性有限得紧哪!”马敬臣颇不耐烦的一扬手赶走了领路的小丫鬟,笑嘻嘻的对刘冕等人道:“兄弟们都坐下来,坐下来。咱们今天也学学那些文人骚客的风雅一回。听听小曲吟风弄月——咳,兄弟们有会吟诗弹琴地没有?”

    祝腾茫然的眨巴了几下眼睛:“诗淫我还差不多。”

    刘冕也笑道:“乱弹琴算不算?”

    众人都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各自找个位置坐下。马敬臣就道:“天官兄弟,这家莺菀可是有名得紧哪!菀子的莺姐儿是个叫芙玉的女人,年纪三十多岁。她和寻常的窑子里的不同。她一点都不骚,只媚——那种媚到骨头里、让人见了心里像小猫爪子在挠似直痒痒。”

    “哈哈,原来马老大好这一口儿!”刘冕和祝腾等人都大笑起来。马敬臣却是大不以为然的板起脸道:“一会儿见了你们就知道了——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你们以前见过地那种庸脂俗粉。马老大是什么人?阅女无数身经百战了。能让马老大惦记着念念不忘的女人,绝非等闲之辈!”

    马敬臣话音刚落众人又待笑,门口传来一个悠远轻盈的嗓音:“马将军。你这究竟是在夸芙玉,还是在损贱妾呢?”声音清脆婉转如同珠玉落盘,却又没有半点卖弄风骚的故作高亢与挑逗,就如同寻常聊天一般的缓缓道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形高挑体态丰盈的女人,正徐徐走进房中。刘冕打量她一眼,多少有点感觉意外。在他的印象中。这种地方地妈妈桑老鸨子多半是个年岁已高、却还喜欢手拿一张绣帕嗲声嗲气卖弄一些寒碜风骚中年妇女。但眼前的这个芙玉,虽然可以从她的神态眼神中看出她的确是半老徐娘了,可是肌肤如雪体态均匀,穿一席及地的青花长袍,端庄华美浑身上下贵气袭人。

    刘冕暗道不愧是高级***场所,这老鸨子的扮相的确不错,似乎还蛮有品味。

    马敬臣的眼睛早就在放着绿光了,哈哈的笑道:“芙玉,今日真是漂亮!”祝腾那些人则是有些呆愣住了,这么漂亮的小老太婆在他们这些没怎么见过世面地人看来的确够惊艳。

    “马将军的意思是说。芙玉以往就不漂亮么?”芙玉红唇轻启婉尔一笑,自有万种风情。她独自走了一进来,款款来到房子中央弯腰对当堂众人行了一礼,“贵客临门在下有失远迎,万请恕罪!”

    “好说、好说。我这些兄弟都是爽利人,不会计较的。”马敬臣连珠炮似的往外扔着话,竭尽讨好之能事,“芙玉,我可是来了六七次了,每次你都不肯亲自陪我。今日可否赏脸一回啊?”

    刘冕听了一阵好笑。这马敬臣还真是色急又不怕丢人。这种事情也当众说出来。

    芙玉浅浅微笑略露贝齿:“将军既是带有贵客同来,何不先问问他们有何需求?”

    “呃?说得是、说得是。”马敬臣尴尬的直咧嘴。言下之意,他至少又被拒绝了一半了,于是顺着这个阶梯往下走:“我这些兄弟呢,都是战场上出生入死过命的交情。今日特意来捧场玩乐。芙玉你可要使尽浑身解数招待好了。”

    “贱妾份内之事。何须将军特意叮嘱?”芙玉不急不忙,职业的微笑道。“敢问诸位将军,今日作何消谴?”

    刘冕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简直就是个门外汉,这时自然不好做声。马敬臣眨巴了几下眼睛对芙玉道:“芙玉,我想起一件事情。久闻你这清荷莺菀有一把魏晋时流传下来的古琴,更有一名绝色琴姬奏得一手天音神曲。今日何不请她前来,让我等开一下眼界?另外,我这位刘兄弟还想买下你的古琴。你就开个价儿吧!”

    芙玉眉头轻皱面露些许难色:“将军果然消息灵通,贱妾也不敢否认。只不过,那琴是小菀一名女子地私人物品,从不轻易示人更不公然奏玩,更不说卖了。而且,她本人也从不见客。”

    马敬臣刚刚被她拒绝现在又见她推三阻四,不禁有点恼了:“芙玉,你这是看不起本将还是如何?既是从不示人,如何外界有传闻?既是身在莺菀,又哪有不见客的道理?你这分明是故作推搪!本将今日带着兄弟们趁兴而来,你休要拂了我等兴致!”

    芙玉面色微变身上更是轻轻的颤了一颤,矮身下来对马敬臣拜了一礼:“将军恕罪,实情如此。”

    眼看马敬臣又待作,刘冕急忙将他扯住:“马老大,今日咱们是来寻乐子的,犯不着因为一点小事扫了兴致。强人所难,终究不是什么爽快的事情,大不了我们另换别家吧。”

    “他娘地扫兴!”马敬臣余怒难消,恨恨骂了起来。

    芙玉低眉顺目站在堂中也不急于争辩,待马敬臣骂咧了几句略作消停之后,方才轻声道:“马将军息怒。实不相瞒,那琴,是贱妾亡夫遗留下来地传家古琴;那女子正是贱妾的亲生女儿。贱妾虽是残花败柳,却宁死不愿家传古物与至爱之女与我一样沦落风尘。诸位将军但要怪罪,芙玉一介弱女子也无计可施,但凭落就是。”

    委婉地一席轻语,让马敬臣和刘冕等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有点惊愕的看向这个莺姐儿,大有点刮目相看的味道。

    刘冕细细打量着这个谈吐不凡气定神闲的女人,心中暗道她还真是个有心计的聪明女人,怪不得能在洛阳这种地方立足下来,还经营得有声有色。

    马敬臣听了这席话也怒气顿消,尴尬的呵呵干笑道:“是我不对、是我唐突。芙玉你千万不要生气。”说罢狡猾的调转话题指向刘冕:“要不这样吧,这今日要宴请这位好兄弟,你菀中但有什么绝色美女和好歌好舞尽管搬来,赏钱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多谢马将军体谅贱妾苦衷。稍后贱妾自当亲自作陪为马将军斟酒赔罪。”芙玉还对刘冕矮身行了一礼,“将军请稍后。”

    马敬臣听说芙玉要来给自己陪酒了,马上高兴得有点得意忘形:“我这兄弟姓刘名冕,高字天官。你可别因为他年轻就小看他哦!他可是勇猛无敌威震天下的四品千牛卫将军、当朝宰辅刘相公的孙子哪!”

    刘冕顿时尴尬得直咧嘴真想捂脸暴走。就在此时,他不经意的瞟到芙玉脸上,只见她神情微变眼中飞快闪过一道略带凛冽的光芒。

    刘冕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微自凛然:她想干什么?

第112章 声色歌舞

    芙玉的异样表情一闪即逝,对刘冕行了一礼:“见过刘将军。诸位将军请稍后,贱妾这就去安排,马上就来伺候。”说罢款款的走了。

    刘冕心中隐约升起一丝疑窦:刚才那个女人的眼神好不奇怪,好像跟我认识似的。据我所知,就算在我穿越来以前,刘冕也应该是一直生活在长安。没理由跟她认识呀……

    马敬臣此刻已经在兴奋的搓着手了。他本来是与刘冕同桌一桌儿,这时拿手肘碰了刘冕一下就朝临座空位挪去:“兄弟,一会儿芙玉要来亲自为我作陪。兄弟就不陪你了,你自己照顾自己吧,我要使尽浑身解数拿下我的心肝宝贝儿了!”

    刘冕听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拿肩膀用力撞了他一下:“去吧去吧,小心花柳!”

    马敬臣浑身轻轻一弹,随即咧嘴坏笑:“不怕,她可不是寻常俗妓,身子干净着呢!再说了,我若能和芙玉共度,就算舍了这小命也值得,又何惧花柳!”

    刘冕作悲天悯人状摇头叹息:“精谷上脑,没救了!”祝腾等人也跟着一起嘲讽的奸笑起来。

    按理来说,马敬臣官居三品,刘冕与他嘻笑打骂尚可理解;祝腾等人官衔低微,若是其他官员见了必定视为怪谈。不过马敬臣为人一向随和没有丝毫官架子,再加上大家伙都是一个战壕里出来的生死之交,彼此在一起亲密无间自然其乐融融。

    少顷房间的门被轻轻敲响,尔后芙玉轻轻拉开房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七八个各有特色的靓丽少女。她们个个衣衫华丽装扮入时,动作轻盈斯文秀气,乍一眼看来个个都如良家闺秀,哪里像是风尘女子。

    刘冕不禁暗自称奇,清荷莺菀果然不同凡想。这里的女子个个出落得标致也就算了。偏偏还不带一丝风尘气息宛如邻家小妹或是良家少妇,怪不得能迎合许多闷骚文人的脾胃。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都是希望端庄的女人上了床能像荡妇;而真正的荡妇表面看来又足够端庄。那种一上来就剥得精光然后躺下任人泄的俗妓,显然无法与清荷莺菀这些颇有内涵与玩味地女人相提并论。

    一时间,祝腾等人个个喜笑颜开。马敬臣则是死死盯着芙玉眼睛都要直了。刘冕真想拿个杯子放到他嘴下接着,生怕他口水流出来弄湿了华丽的明光战甲。

    芙玉徐徐走到堂中矮身拜了一礼。她身后的美人儿也齐齐拜倒下来:“拜见诸位将军!”

    “诸位将军,贱妾的这些女儿们个个精通琴棋书画,都能吟诗作对。至于外貌身材已是一目了然。诸位将军喜欢哪一位来作陪,就尽情挑选。”芙玉不急不忙的说,末了还补充一句,“不过,想必诸位将军也知道。清荷莺菀不比别的香娱之地,如若姑娘不愿相陪。还请不要用强。芙玉先谢过诸位将军了!”

    那言下之意便是说:陪你喝喝酒唱唱曲可以。要上床?还得人家姑娘愿意、你得有本事!

    马敬臣是个中老手了,十分熟悉这些地方地各种规矩,这时异常大方的一摆手朗声道:“我等都是规矩人,芙玉就不必担心了——各位兄弟,尽情挑选自己喜欢的小妞儿……哦不,姑娘吧!天官兄弟,你是今天的主角儿。你先挑。”

    刘冕为难的挠起头来。活了两辈子了,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来这种地方玩,多少有点不自在和尴尬。瞟了那些女人一眼,虽然各有姿色,但一想到她们是人尽可夫的玩物心里总感觉有点别扭……于是随手朝她们当中一指:“就左手排头第一个吧!”

    芙玉浅然一笑轻扬素手:“苏苏,你去陪这位刘将

    个叫苏苏的女孩子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身裁比较高挑穿一身儿碎花襦裙,显得落落大方。她小脸儿还红了一红,移着碎步子走到刘冕的桌边跪坐下来,以头贴地先给刘冕行了一礼:“谢刘将军抬爱。”

    “免礼。”刘冕地动作有点僵硬心里直犯别扭。不断对自己说道:好吧,入乡随俗。我要时尚了,我要堕落了。

    尔后祝腾等人各自挑了姑娘陪在旁边。房间里七八张桌儿尽是一对一对的男女了。芙玉也爽快的陪坐到了马敬臣旁边给他敬上了一杯酒,乐得他险些笑掉了大牙。

    “曲乐歌舞呢?”马敬臣出声来问。

    芙玉微然一笑拍了一下手,几名婀娜少女飘然而入。时值正月天气严寒,她们个个都穿着袒胸露臂的薄衫纱裙,肌肤外露春光乍泄,装饰性感撩人。

    “拜见诸位将军!”众舞伎拜倒下来,一阵莺莺燕燕,一排排深浅不一的乳沟勾魂夺魄。

    刘冕又有拿杯子递给马敬臣的冲动了。马敬臣睁大眼睛瞪了半晌。自己也回过神来,转脸装作若无其事的对芙玉哈哈地干笑:“好,不错、不错。开始吧!”

    芙玉却是不以为然的淡然一笑,又拍了一下手。房间正西面的一排推门向旁边滑开,一席古朴的木质珠帘出现在众人眼前。隐约可以看见珠帘后方有一名女子坐在那里。身前放一盏琴。与此同时。另外还有几名女子围绕在她身边跪坐着,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乐器。

    刘冕一时也煞感新鲜。心道果然是个有档次的地方。声色歌舞,一应俱齐,又安排得这么有格调和品味,不错。

    “开始吧。”芙玉开腔说了一句,隔间里便传出一声编钟的脆响。那些舞伎们也摆好了造型,就等着乐曲奏起。与此同时,芙玉也特意看了一眼刘冕,二人刚好眼神相对。刘冕总感觉,这个女人的眼神中有些异样,却又无法捉摸究竟是什么不对劲。

    一声弦响,悠然入耳。随即清扬飘逸的琴声连绵响起,音质淳正婉转,颇有古味。那些舞伎们也随之翩然起舞。柔若无骨的娇躯灵巧地扭动,间或春光流泄。

    正式开始了。马敬臣已经和芙玉肩挨着肩的凑在了一起,彼此不停的灌着酒。祝腾那些色中饿鬼则是环抱美人喝酒吃肉,偏就没有一个吟风弄月的。想来也可怜,大家都只会提了刀子跟人拼命,哪里会什么附庸风雅。

    相比之下,刘冕还算有文化一点,不过吟诗作对这种事情也不是强项。而且此时,他被那琴声吸引住了。那个曲调非常的轻盈洒脱,一点儿也不像是流传在风尘之地的靡靡之音,反倒有点阳春白雪的淡淡清雅韵味。细听之下,那曲子就如同一个正当花季的少女正在心无旁鹜的游玩,偏又偶然流露出一些淡淡的伤感与忧郁。

    刘冕自认在音乐方面比较地白痴,偏偏却能有这种心德体会,自己也有些不解。

    身边的小美人儿苏苏见刘冕只顾愣愣的听着曲儿都不搭理她,仿佛有些不乐意了。她倒上一杯酒递到刘冕唇边还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胳膊肘儿:“刘将军,贱妾莫非就比那些跳舞的姐姐们丑了许多吗?你只顾盯着她们看,都不搭理我。好叫人伤心呢!”

    “哦?”刘冕回过神来接过酒杯,“好吧,我们共饮此杯。”

    苏苏这才面露笑容,圆圆地脸庞露出两颗小虎牙,怎么看怎么像邻家初长成地懵懂少女。

    一杯喝下,刘冕咂了咂嘴:嗯,这就是传说中的喝花酒了。

    “将军我们来吟诗作对如何?”苏苏笑嘻嘻地靠紧了刘冕,柔软的娇躯在他身上轻轻磨蹭。

    “不如就你做诗句我来评赏吧。”

    “那我们下棋如何?”

    “此间喧哗,无法静心下棋吧?”

    “那……将军可有意与贱妾另到静室小叙?”苏苏笑得好不暧昧,眼中的诱惑神色表露无疑。敢情这小姑娘今日算是遇到自己看到上的小帅哥了,还先行主动起了攻势。反观祝腾那些人,都在使劲浑身解数的哄那些身边的美人儿,个个忙得焦头烂额。如同情了的公狗仓皇的围着母狗急得团团转。

    刘冕心里却有些犯嘀咕了:怎么办,就这样去和她开房、把我这辈子的处男之身奉献给这个风尘女子?吓!万一惹上花柳怎么办,现在应该没有杰士邦这种玩艺吧?

    正待举棋不定的时候,席间一曲终了。那些舞伎们也暂时退下略作休息。隔间的珠帘被撩起一角,里面走出一名红衫女子,绕着墙角径直朝刘冕走来。

    众人都只顾玩乐,也没怎么注意到这名红衫女子。她走到刘冕身边跪坐下来拜了一礼,轻声道:“冒昧打扰,贱妾死罪。敢问尊驾,就是刘天官刘将军么?”

第113章 匪夷所思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疑惑的看了几眼这名红衫女,的确是不认识的,于是道:“你有何事?”他身边的苏苏仿佛也有点不高兴了,嘟着嘴儿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出声表示不满。

    红衫女子低着头轻声道:“我家小姐有请将军到里阁一叙。她要用家传古琴为将军单独奏上一曲。”

    “你家小姐?古琴?”刘冕更加疑惑了:那不就是芙玉口中那个不见客的宝贝女儿吗?

    刘冕下意识的看向陪坐在马敬臣旁边的芙玉,只见她右手牵着左手的衣袖,轻轻抬起左手朝前平伸,做出一个比较恭敬的请的姿势,脸上的笑容既温和又神秘。马敬臣自然也现了芙玉这一个小小的动作,愕然的眨巴着眼睛,不解。

    刘冕心忖这地方怎么处处透着一丝神秘?去一趟料也无妨。于是对着芙玉轻轻点了一点头,从坐榻上起了身跟那红衫女子朝里阁走去。苏苏有些羞恼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马敬臣则是哈哈的笑了起来:“我这兄弟,可以呀!”祝腾等人也眼巴巴的看着刘冕独自离去,嫉妒得不行。

    马敬臣看得眼馋了,低声对芙玉道:“玉儿,我们也去静室聊一聊吧?”

    “此间不好么?将军请再饮一杯。”芙玉笑容可掬的举杯来敬。马敬臣郁闷的直撇嘴,无奈只好继续坐下来喝酒。

    刘冕起身的同时,看到门帘下后的那名抚琴女子也起了身朝一旁的侧门里走去。红衫女子带着刘冕径直走旁边的里阁小门儿走了出来,已经出了小院,来到后堂。举眼看去,眼前一幢秀楼就在不远处,三层的小飞檐儿砖瓦楼,琉璃闪亮彩丝飞舞。看来是一幢姑娘的闺阁。

    秀楼地下方,一名白衣胜雪的婷婷少女静静站在那里。宛如弱柳临风,仿佛就站在那里等着刘冕。她脸上还戴着一面白色纱巾,看不清容貌。可看她神态举止,却隐隐透出一丝飘逸与神秘。

    “将军请,那就是我家小姐。”红衫女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自己却停下步来。

    “嗯。有劳。”刘冕心中疑窦越深,抬脚朝秀楼走去。那白衣女子见刘冕走近来,翩然一个转身轻飘飘的消失在秀楼小门前。

    躲猫猫?刘冕不禁有点好笑,径直走到秀楼门前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楼阁不大,入门见室古朴典雅,陈设简单却隐约透出一股异邦风情。刘冕对这个时代的异邦风俗知之甚少,一时也无法断定是哪国风情。只是正面木壁上地唯一一幅挂像引起了他的注意:画上是一名中年男子,四平八稳的端坐在座椅上。不出意料的话。那应该是这家人的先人画像,摆在这里享受祭祀的。看那服饰装束和型,怎么看都不像是中原人。

    刘冕留意看了几眼暗熟于胸,四下再观察一番,空空如也的一楼台室里不见那女子。旁边有一架楼梯,看来她是上了楼。

    刘冕心道既来之则安之,至少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抬脚朝楼梯走去。方才第一脚踩上楼梯。忽听头顶传来一声咚的吟响。琴弦拨动地声音。

    刘冕情不自禁的心中一动:好悠远深邃的声音,仿佛直入灵魂深处!

    紧接着,琴弦继续拨响,一曲轻盈明快的曲子奏响起来。空灵的曲调在木质的狭小阁楼里来回荡漾,轻快的音符仿佛在欢快地跳跃。

    刘冕的心情不由自主的变得轻松起来。这的确是一令人心旷神怡的欢快曲子。一时听得入神,他脚下居然停了下来。

    正在此时,他头顶的曲调嘎然而止,一个柔软舒缓又清脆悦耳的嗓声传来:“贵客临门,为何踌躇不前?小女子一曲《迎客曲》已奏完,却不见尊驾容颜。心甚失落。”

    刘冕哑然一笑,呱呱的鼓着掌走上了楼阁:“好曲,好琴,好嗓声。在下唐突冒犯,请姑娘恕罪!”虽然眼下大唐民风开放,但随便进入人家姑娘的闺房总不是什么得体的事情。刘冕只好以礼相待先赔个不是了。

    刚上阁楼,刘冕不禁眼前一亮。这间小阁装点得非常精致别雅。一榻,一桌,四方摆放着四尊舞姿各异地玉雕舞女,如真人般大小。头顶一盏琉璃玉碗燃着香油灯。桌旁一鼎香炉。散出淡淡沁人心脾的檀香。

    桌上摆放一琴,琴后便是那名玉面蒙巾的白衣女子。一双灵动大眼,略带笑意的看着刘冕。

    那真是一双奇特的眼睛。很大,却是单眼皮,而且眼角略微朝云鬓边挑起。再饰以淡淡的粉嫩金点眼影。透出无尽的神秘与妖魅。那眼神更如勾魂夺魄一般。令人暇思万千。

    “将军尊贵万般,何须如此谦虚?”白衣女子坐在榻上低头含胸略施一礼。“小女子苏蒙黎歌,给将军施礼了。将军请坐。”

    “这是你的名字?”刘冕走到她对面的坐下,心中略微生疑。这样的名字,很明显不是中原汉人该有地。

    衣女子略微低着头,长长的粉颈宛如玉琢,“我从苏蒙母姓,名唤黎歌。本来按中原习惯,像我这样的女子是不该有名字的。但小女子不是中原人。”

    刘冕的眼睛略微眯起:“你是新罗人?”

    黎歌略露惊疑神色地抬眼看向刘冕,轻轻点了一点头:“将军好见识。小女子正是新罗人。”

    “不,我从来没有见过新罗人。”刘冕如实说道,“我只是偶然听人说起过一回,在新罗有苏蒙这样地姓氏。他们还曾是高句丽的贵族后裔。”告诉刘冕这些地,当然是在新罗混了多年的刘仁轨。他曾奉命坐守被大唐平定了的百济故地,在当地经营数年之久。对当地风俗自然了如指掌。

    “我们却不是什么贵族,只是流落到大唐中原的苦命百姓。”黎歌淡然一笑,眼角宛如阳光绽放,“家父在数年前就已经过世了,留下我们母女相依为命。母亲多次告诫于我,不可将我们的姓氏告之于人。因此,洛阳的人们都只知道我母亲的名芙玉,却不知她的真实姓氏苏蒙。”

    “那你为何要告诉我?”刘冕不禁疑惑问道。

    “因为黎歌知道,将军不是坏人。”黎歌婉尔一笑,一双粉白玉手抚上了琴面,“将军的威名,早已在神都广为流传。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血性男儿,又怎么会是会坏人呢?”

    “难说。”刘冕戏谑的笑了一笑,心忖这事越的诡异了。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千金闺女,怎么会知道我的威名?如此刻意套近乎,有何用意呢?

    黎歌却是不以为意的淡淡一笑:“我听闻将军有意收购我家传的古琴。不知拿来做何用途?”说罢,黎歌灵巧的右手五指在身前的琴弦上一抚而过,出一阵吟响。

    刘冕低头看那琴,墨棕色的琴面古色古香,整个琴身华丽精致细条流畅,只是在琴尾部分显得有点突兀,仿佛是被利器削去了一截儿。

    “赠人。”刘冕如实回答。

    “赠予何人?”

    “朋友。”

    “是男是女?”

    “女。”

    黎歌略作停顿,眼角浮现出一丝暧昧笑意:“想必便是将军的意中之人了?”

    刘冕大方的微然一笑:“也可以这么说。”

    “那名女子,一定很漂亮,也会很幸福。”黎歌轻轻道了一句,声音中却透出少许的遗憾与嫉妒,“将军很想要这面琴吗?”

    “这的确是一面不错的琴。”刘冕说道,“但我知道,这是姑娘的家传古物。在下一向不喜欢强人所难横刀夺爱,因此不敢觊觎。”

    黎歌声音平静的娓娓道:“此琴铸成于四百余年前,此时中原正当三国鼎立时分。相传当时的中原名仕蔡邕为得此琴费尽心机,但一直未能了尝心愿,于是郁郁寡欢。后来他机缘巧合之下做成焦尾琴,才填补了这个心愿的空缺。可是他自己也曾说过,纵然是焦尾琴,恐怕也难以比及此琴。”

    “未得到的,总是最好的。”刘冕淡然一笑。焦尾琴他知道,中华有名的古琴。想不到眼前这面琴还有这样的来历。也不知道这黎歌是不是在吹牛。

    “将军字字珠矶,小女子深感佩服。”黎歌依旧语音平静,“将军若当真有意收下此琴,小女子倒是愿意拱手奉送。”

    “什么?”刘冕眉头一皱,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样一件家传古物、价值连城的珍贵宝琴,她头次见面就要莫明其妙的送给我——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第114章 婉儿到访

    黎歌见到刘冕惊讶的表情顿时就笑了。大大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芽儿,仿佛还有一点诡计得逞的得意:“怎么了,小女子敢送,将军却还不敢收吗?”

    刘冕越的感觉诡异,眼前的这个女子总给他一种迷离不可捉摸的感觉:“无功不受禄。在下凭什么收下姑娘如此厚礼?”

    “不凭什么。将军想要,小女子愿赠,就是如此简单。”黎歌的双手在琴面上轻抚而过,声音如同流水一般徐徐道,“将军纵横捭阖笑傲沙场,视千军万马如等闲。百万军中取上将级如探囊取物,是何等的豪气干云令万众钦慕。如今小女子不过是拱手馈赠一面古琴而已,将军却为何思前想后犹豫不决呢?难道小女子比那千军万马更令人害怕吗?”

    “不,这是两码事情。我有我的原则。我只是想知道,姑娘为何将此琴赠于我,而不是与我同来的马将军他们。马将军也是纵横沙场的大将军大英雄,比我更有资历品衔也更高。”刘冕言下之意很清楚了。我刘冕不过是个官品不高资历尚浅的小人物。你要巴结也应该找比我更有实力的人才对。

    黎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眼睑略微抬起似乎露出些许不快:“将军以为,小女子此举是为了攀龙附凤么?实不相瞒,家母能在洛阳北市这样的地方开起这一家清荷莺菀,背后就少不了有人支持。别说是马敬臣,就算是当朝宰相恐怕也没什么值得巴结的。黎歌一番诚意,却换来将军的百般猜测与怀疑。将军如此小看黎歌,黎歌真的很伤心。将军,请回吧!”

    刘冕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凝视着黎歌看了片刻。起身站了起来:“告辞!”

    “不送。”黎歌语调仍然平静不带一丝烟火气息,但刘冕却隐约感觉她已经有一些生气了。

    待刘冕走到楼梯边下了几阶,头顶传来一串咣啷的长吟声,显然是黎歌有点愠怒之下双手飞快的抚过琴弦,出的杂乱声响。刘冕嘴角轻扬暗自一笑,不为所动的下了楼梯径直走出秀阁之外。

    这个黎歌。给刘冕一种神秘和不踏实地感觉。他还没有自恋到会认为小姑娘是莫明其妙的看上了他,然后不惜一切的要来反追男人。再联想到芙玉一闪即逝的奇异表情和眼神,整件事情,从始到终处处透着一丝神秘。

    奇了怪了,一家***窑子,还能与我刘冕有什么利害关系不成?刘冕百思不得其解,闷闷的回到了马敬臣他们玩耍的房间外。听到里面一群大男人在哟五喝六地行着酒令,靡靡丝竹之音四处泛滥。偶尔还听到几声姑娘的浪笑,乌烟瘴气吵成了一团。

    刘冕心中暗自苦笑,什么高级娱乐场所,对马敬臣祝腾那些人来说都是一个意义。几杯黄汤下肚贞节烈女在他们眼里也不过就是泄对象,煮鹤焚琴这种事情他们最是擅长。

    经黎歌这么一折腾,刘冕本来就莫须有的一点花花心思全数飞散了。再加上他生来就不太习惯打这种野食,心中又惦记着买琴的事情。于是干脆离开了那处院子。

    刘冕走出庭院来到前堂直到出了清荷莺菀,看下天色已是傍晚时分。冬日里昼短夜长,稍后宵禁市集就要关闭了。于是他加快步子逛起了北市,在几家琴棋书画店子里细细挑选了一番。大约花了个把时辰的时间,才买了一面稍有特色的好琴来,准备稍后送给上官婉儿。

    刘冕本待再回清荷莺菀瞅一眼马敬臣他们,但又怕到时候没法儿脱身,于是作罢。反正马敬臣他们也以为我被那里的姑娘叫出去开房了嘛,应该不会以为我溜班了。想到这里刘冕自己这暗觉好笑:虽说人不风流枉少年,但类如嫖宿这种风流还是罢了吧。我终究是没什么大的兴趣。

    回到家里时天色已有些渐暗。韦团儿就在前庭院子里急得来回踱着步子。焦急懊恼得不行。刘冕远远看到她那副模样不禁有点好笑,出声唤道:“团儿,你丢了钱袋还是怎么了?”

    “呀,将军你回来了!”韦团儿几乎是惊喜得跳了起来,快步迎到刘冕身前来兴奋地嚷道,“团儿生怕你今晚不回来了呢!太好了、太好了,将军回来了!”

    “至于这么高兴吗?我不回来,晚上睡哪儿呢?”刘冕故作不解的眨巴着眼睛暧昧的笑道。

    韦团儿的脸一红,低声道:“团儿就知道,应酬归应酬。将军这样的好男人是肯定不会留连在北市那种地方的。如此上官大人也就不会生气了,团儿也就吁了一口气了。”

    刘冕拍了拍韦团儿的肩膀示意她和自己一起朝屋里走:“团儿,我知道你是一心为我好。但有件事情你自己要想清楚:你究竟是该站在我地立场上想问题,还是站在上官婉儿的立场上想问题呢?”

    “这……”韦团儿一时有点愣了,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搪塞道:“团儿自然都要为你们两个着想。”

    “那要是我做了上官婉儿很不喜欢的事情呢?那你岂不是要向她告密?”刘冕脸色微沉冷笑一声。“如此说来,你就是一个安插在我身边的奸细了?”

    “啊。不、不!团儿不是奸细!”韦团儿一下就慌了,也顾不得脚下是坚硬的石板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团儿对将军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只要将军不嫌弃团儿,团儿就生是将军的人,死是将军的鬼,绝对不做出任何有背将军的事情来!”

    刘冕立马撇去了严肃冷峻的表情,淡然一笑弯下身来将韦团儿扶起,双手轻轻拍着她纤细的肩膀:“团儿,你何必这么紧张呢?你地心思,我还不知道吗?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嗯?”

    “谢、谢谢将军!”韦团儿仰着看着刘冕,一脸通红眼泪就涌到眼眶边上了。

    “乖,把这面琴拿去摆好,明日要送给上官婉儿的。我不过去北市逛了一圈买了一架琴而已,又怎么会真的和马敬臣那些人去鬼混呢?”刘冕将背在背上的琴来取下来交给韦团儿,轻言细语道,“晚上照例伺候我用膳吧。我一个人吃饭总没胃口,有你陪着我才能吃得下。”

    “嗯!”韦团儿接过琴来重重的点头,浑身上下都洋溢起欢愉的劲头儿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拿着琴走了。

    刘冕坐了下来暗自轻吁一口气,脸上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慢慢来,这韦团儿迟早都会要被我调教成功的。在我身边安插这种小娘们来盯梢,不是肉包子打狗么?嘿嘿!

    回到洛阳地家里,就不比在长安老刘宅了。在这里,刘冕就是当仁不让的一家之主。吃饭的时候,若大的一个膳食监里只有他一人孤坐在上席,唯有韦团儿在旁边伺候,斟酒夹菜。四方站着几名丫鬟和仆人,个个垂手而立目不斜视。

    刘冕虽然多少有些不习惯,但偏偏又感觉很好:自由,为所欲为,我的地盘我做主……嗯,感觉非常不错!

    一夜安然无事。刘冕赶了几天地路也多少有些累了,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方才睁开眼睛,外面已是大天光。细下一想,今天是自己的最后一天假期,从明天起就要开始上班了,恐怕就难得像如此这般清闲了。

    刘冕随意地披了一件长袍扯着哈欠慵懒的走出房间外,慢吞吞的踱下了楼梯来到一楼正堂,赫然一下看到正堂正端坐着一个面如珠玉的美人儿:上官婉儿!

    刘冕仿佛梦未醒一般连连轮了几下眼睛:“婉、婉儿?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照你那意思,我是来坏啦?”上官婉儿凤眼斜斜一挑,多少有点愠怒和鄙夷的瞪了刘冕一眼,低声埋怨道,“瞅瞅你,什么德性!头不梳脸也不洗,衣冠不整邋里邋遢,咦,真是污人眼目!“哈,哈哈!”刘冕尴尬的大笑起来,“在家里么,总是随意一些。婉儿稍后,我去梳洗——团儿、团儿那丫头呢?”

    上官婉儿瓮声瓮气道:“被我差出去买东西了。你离了她就一切不能自理么?”话中多少有点酸酸的醋味儿。

    刘冕哑然失笑:“不过是习惯了。你派来的人么,我用得就是顺手。嗯,我自己去洗漱。你稍坐一会儿。”

    上官婉儿拿起茶盏来浅饮了一口茶水,一边喝还一边摇头苦笑:“以后来你家的客人哪,最好是自带使唤的奴婢和茶水。主人可是粗心得很哪!”

    刘冕哈哈的笑了起来:“来人,好生伺候上官大人!”

    “是!”几名仆人丫鬟一起应声,都有点忍俊不禁想笑。

第115章 婉儿的来意

    刘冕用飞快的度洗漱完毕,穿上一件圆领紫花的青色胡袍,戴上一顶大唐成功男仕标志的黑色双翅帽儿。照一照镜子,嘿,小模样儿周正多了。

    上官婉儿如同在自己家里一般,已经悠闲的逛到了三楼琴棋书画静室里。刘冕走上去时就听到悠扬的琴声传出,曲调轻盈婉转,让人听了心旷神怡轻松愉快。上官婉儿的手艺,果然不差嘛!

    刘冕揉了几下睡得有点僵硬的腮帮子,笑嘻嘻的走上了三楼:“婉儿果然弹得一手好曲!”话刚落音,却看到上官婉儿正在摆弄的那面琴,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那不是清荷莺菀里见过的那把古琴吗,怎么会?……

    上官婉儿却没有抬头理会刘冕,低头专心的摆弄着琴弦:“这弦有点松动了,要调制。你别吵,在一边坐一会儿。”那神情活像个幼儿园的阿姨在吩咐小朋友。

    刘冕不禁有点哭笑不得,轻轻踱到她身边坐了下来,眼睛死死盯着那面古色古香缺了一角的宝琴,冥思苦想:这琴怎么会到了这里、到了上官婉儿手上?

    再看看上官婉儿的表情神态,这小姑娘专注做事的模样还真是挺酷的,眉宇间隐隐浮现一丝英气,很干练。

    半晌,上官婉儿才停了手抬眼瞅了瞅刘冕:“调好了。”冕木讷的应了一声。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起这琴的事情。

    “你怎么了,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上官婉儿的眼神变得锋锐起来,“你有何言语要对我讲吗?”

    “没有啊!”刘冕故作愕然的摇了一摇头,“只是许久没见你了,想认真多看几眼。”

    “呸,又来贫嘴。”上官婉儿白了刘冕一眼,脸上却是微微红,“想不到你还挺识货,居然送我这么好的一面琴。说说看。这琴从哪里得来的?”

    这下刘冕当真有点惊愕了,好在他控制情绪的能力不是一般地强,装作淡定的微微一笑:“当然是买的。”

    “你哪里来的钱买如此贵重的琴?”上官婉儿轻轻皱了一皱眉头,显然不相信。

    “也……不是很贵啊。我回到长安,自然就有钱了。”刘冕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真诚模样,憨笑。搬出刘仁轨来担驾。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只是……这琴如何到了上官婉儿地手中?真是奇哉怪也!

    上官婉儿狐疑的盯着刘冕,显然还是不太相信这种无力的说辞,但又一时想不到破绽何在,只好缓缓的点了点头:“难得你到了长安还记得我。这琴太贵重了,我不好放在宫中,以后就放在这里吧。你怎么能让人随便送东西到宫里呢?昨天那个宫女把琴送给我的时候,都把我吓着了。我还以为是哪个大臣在向我行取贿赂。得知是你所赠才让我松了一口气。”

    “哦……也好。是我思虑不周了,抱歉!”刘冕淡然的回答。心中却惊疑道:清荷莺菀的人果然神通广大啊!她们不仅能和宫里的人联上线,还能打听到我与上官婉儿之间地交情。这种事情知道的人可就真的不多了!怪不是那个苏蒙黎歌说,她老娘能在洛阳开起这家窑子店,背后少不得有人支持……看来还真是小看她们了!

    “好了,不扯这些闲事了。我今天不是来跟你闲聊也不是来跟你谈什么琴棋书画的。”上官婉儿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是太后让我来找你的。”

    “太后有何吩咐?”刘冕也肃然正色,认真起来。

    “明天你就要到千牛卫当值了。后天。朝廷要举行正月望期大典,就在洛阳北郊。到时候会有所有的朝臣和许多百姓都参加。”上官婉儿说道,“你身为千牛卫中郎将,到时候要随伺太后左右护驾。一则不能失了礼数,二则要保护她地绝对安全。眼下时局动荡,难说有没有人会想要公然刺驾。”

    “嗯,我明白。”刘冕郑重的点头。

    “至于宫廷礼数和当时注意的细节,就是我今天来的原因。太后怕你过于生疏到时候犯错,派我来叮嘱你。”上官婉儿认真的说道,“所以。今天一天你哪里都不许去,就在这琴室里听我对你讲那些礼仪细节。有些地方还会有动作要领,你必须在一天之内掌握了。明天千万不能搂篓子。”

    “嗯,好的。”刘冕也应承了下来。

    上官婉儿轻轻吁了一口气,神色稍稍缓合了一些:“你也不必紧张,那些东西注意一下就可以。你是读过书的人,诸多礼仪对你来说也不难掌握。其实太后让我来的另一层深意,她老人家没有明说,我却心知肚明。”

    “是什么?”刘冕也一下提起了兴趣来。他早就想到了,太后是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派出她的心腹女官出来叮嘱的。当中。必有重大情由。

    上官婉儿吸了一口气,用眼神示意刘冕:“你去楼梯口边看看,这等话不能入了别人地耳朵。”

    刘冕如言走到楼梯口边看了一眼,四下无人。索性还走到楼下对仆人们叮嘱,未得传唤任何人不得上楼。这才放心的走回上官婉儿身边坐了下来。

    上官婉儿凝神看着刘冕:“举行祭典的时候。李贤要出场。”

    刘冕神色微微一凛:“如何出场?所为何事?”

    上官婉儿轻轻皱了皱眉头:“这样的大祭典,皇帝是必须出席的。李贤身为皇子。既然已经回到了洛阳也就应该出席。这一个多月来他影踪全无这时候突然出现,我总感觉会有什么大事生!太后恐怕知道,他与你之间有什么默契,所以曾经提过一句,希望你最好是不要乱讲话,乱插言,当作是什么都不知道,当作与李贤是陌路之人。我想,这一句话她虽然说得随意,但却是事关你生死、能影响一些大局。所以,我必须要告诉你!”

    “谢谢婉儿!”刘冕重重一点头,心头闪过一道亮光:看来,李贤也与武则天之间达成默契了。祭典之上,他很有可能要干出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到时候和李贤一起出场的,会不会还有裴炎和官陇仕族的人?会不会不家大唐皇室的贵族?怪不得一路来的时候,洛阳正在戒严、两京之间也盘查严密。原来大典之上要有许多地大事生了。大典在洛阳城外举行,还有百姓参加,难怪武则天也不敢掉以轻心,生怕居心叵测之人这时候涌进洛阳来欲行不轨。

    “还有一件事情。”上官婉儿脸上多添了一丝忧郁的神色,“你祖父刘仁轨也会被请到洛阳来参加大典。”

    “这又怎么了?”刘冕不解的问道。刘仁轨身为三朝元老、当世宰辅,虽然留守西京可是这时候调到洛阳来参加一下大典,不是很正常么?

    上官婉儿面色深沉的缓缓摇了摇头:“这本身没有什么。可是……我今早替太后拟下了一份制书,当中有一项涉及你祖父的人事任命。本来我身为中枢女官这种事情不该告诉你。可是……我怕你犯糊涂被人算计,不得不以权谋私提前对你透露一

    “究竟是怎么了?”刘冕也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重大。上官婉儿都以权谋私泄露圣旨来帮他了,可见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上官婉儿徐徐道:“太后要任命刘仁轨为文昌左相。也就相当于以往我们所说地尚书左仆射。主管文昌台天地春夏秋冬六官事宜,无异于当朝辅地职位。”

    “嗯?”刘冕多少有点意外,“我祖父大人留守西京,已经告病在家,都老得有一点糊涂了。太后怎么……”

    “你的意思是说,刘仁轨已经无法胜这一职务,对吗?”上官婉儿略微撇了一下嘴,目光深沉地缓缓摇头,“其实太后何尝不知道?她这样安排,或许就是故意让席宰相这个职务空缺。因为她知道,任命刘仁轨担当这个职务,与空缺无异。”

    “是这样?”刘冕不禁大感吃惊,“可是她为什么这样做?”

    上官婉儿满怀深意的微微一笑:“因为,她要削武承嗣的权。之前,这个职务是属于武承嗣的!”

    “啊?”刘冕这下真有点糊涂了,一时有点想不明白。

    “不明白吗?”上官婉儿淡淡一笑,双手轻轻抚着琴弦,“细心思索,你会明白的。”

    刘冕眉头紧皱冥思苦想,终是难得要领。武承嗣不是武则天一手提拔起来的子侄心腹吗?大约在两三个月前,武承嗣被封为周国公官拜尚书左仆射位居百官之,从此大权在握,帮助武则天做了许多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武则天现在突然一下又要摘去武承嗣的这一切呢?

第116章 不得安宁

    刘冕闷头冥思苦想,脸上神色千变万化。上官婉儿见他神色紧张,双手轻轻拨动琴弦,奏起几个轻松的音符,让他的神经活跃了许多。

    半晌后,刘冕心中突然一亮:明白了!这无非是她的帝王心术在作怪!

    “我明白了。”刘冕缓缓的点头,若有所思的道,“太后是不想朝廷之上有人一手遮天。哪怕是她的子侄,也不行。而且,她突然破格提拔武承嗣当这么大的官儿,是有点于情于理不合的。她之所以这样做,恐怕是为了试探朝臣的反应吧?”

    “说得不错。”上官婉儿双手停住按在琴弦上,音调也嘎然而止,“这样的话你切忌不要在外面说,只要心里明白就好。我就是担心你想不通这其中的情由,以为你祖父真的飞黄腾达一跃冲天了,而让你有恃无恐的做出糊涂事来。太后任命武承嗣当那么大的官,她心里也一直不太踏实。因为当初她联合裴炎等人废黜庐陵王时,就是因为庐陵王要破格提拔他岳父来当宰相。如今她自己却破格提拔一个前不久还是流徒的侄儿做到当朝辅,岂不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所以,武承嗣的宰相早就注定做不了多久。而且,太后这样做也有向她的子侄示威的意思:那意思无非是说,你们的一切都是予给的,予随时也可以收回。你们不可得意忘形。”

    “厉害!”刘冕由衷的感叹一句。一则是说武则天心术厉害,二则也是感叹上官婉儿的机敏和聪颖。她这中枢女官,可真不是平白无故就能当上的。武则天的这种绝密的心思她都能了然如胸,怪不得能在她面前如鱼得水。

    “与此同时你也该能想到,刘仁轨取代了武承嗣的位置,武承嗣必然心怀怒怨。”上官婉儿面色沉沉,颇为忧虑的说道,“以武承嗣的资质,他是不可能想透太后此番做法地深刻用意的。他只会迁怒于刘仁轨——乃至于迁怒于你。所以。你必须要你这个心理准备:面对武承嗣的刁难。”

    “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刘冕的心里多少也有一点揪紧了,“我从没想过要去沾惹他,他却未必就会放过我。我至今还记得当初在长安太极宫上,武承嗣处心积虑要太后杀我的情景。我与他无怨无仇,可他偏偏一门心思认定我是李贤的心腹。其实他不过是在针对李贤。但就是不肯放过我。”

    “你明白就好。”上官婉儿缓缓点头,脸上忧虑神色愈浓,“太后虽然会废掉武承嗣地宰相之位,但并不代表就会疏远弃用他。他仍然司掌秘书监,是太后最亲密的心腹大臣。这样拿掉他的宰相之位,不过是向朝臣以示公允、向武家子侄施恩之后又在示威而已。所以,武承嗣名为降职,实际上仍然有很大的势力和能量。你切不可小看于他——相反的。你祖父虽然官居当朝辅了,可他却不会有一丝的权力可挥,他依旧只能留守西京在家养病。这个现状你要看清楚。”

    “我明白的。我从来没有天真的想过,我能凭我地祖父保得周全并飞黄腾达。”刘冕轻吁一口气,缓缓点头道,“如此说来,只要我一上任。就要无可避免的面对武承嗣的敌视与刁难?”

    官婉儿郑重的一点头,“而且还有一个人你必须注意。那就是刚刚上任的千牛卫大将军武懿宗。此人是武氏族亲,太后的族侄,武承嗣最贴心的心腹之一。此人心胸狭隘性情残暴……你到了他手下任职,要处处留心。”

    “哦?”刘冕地眉头一下就拧紧了,“这么说,我就是缩在千牛卫卫所里也不得安宁了?”

    “的确是这样。”上官婉儿的眉头也拧了起来,颇为担忧的说道,“现官不如现管。你能远避武承嗣,却无法逃避你的顶头上司武懿宗。你切忌。不可以落下什么把柄在人家的手上。要不然,武懿宗和武承嗣肯定会借题挥,对你不利。”

    “嗯,我知道了。谢谢婉儿。”刘冕闷闷的吁了一口气,***我就不能过两天安生日子么?

    上官婉儿继续悠然道:“最近朝堂上会生许多的大事,格局也越来越纷乱了,危机四伏。这种时候,一切都要低调隐忍,不可造次。你与李贤的那层关系,要逐渐淡化去。才能让你脱离危机。不然,那始终都是一个命门所在。在这一点上,你要向你地祖父刘仁轨多多讨教学习。他能身历三朝屹立不倒,肯定有他的长处和妙处。”

    “嗯……”刘冕缓缓的点头,回想当日刘仁轨也的确和他说过这样的话题。当时刘仁轨说。他之所以屹立数十年不倒。秘诀无外乎二字:忠、愚。忠于时局,大智若愚。

    这种事情。说来容易做来难哪!要不然哪里会有那么多翻船的大人物呢?

    “还有……”上官婉儿神色淡淡,双手轻轻抚着古琴,神态十分的悠然。可她突然一下瞪起了眼睛,颇为恼怒的低声喝道,“以后不许再去逛北市了!”

    “啊?”刘冕恍然一惊,随即咬牙切齿恨恨道,“团儿这个叛徒、奸细。我、我饶不了她!”

    “你别怨团儿,是我逼她说的。”上官婉儿冷哼一声,恨恨道,“你不错嘛,挺有本事。才和她相处了几天,她都会想着为你保守秘密了。你什么时候胆再大一点,把她纳为小妾收入房中呢?”

    “这……这哪儿能呀!”刘冕哈哈的干笑起来,“婉儿,我地确是被几个兄弟绑着去了一趟北市,可我没干什么就回来了。这点相信团儿定然不会胡说!”

    “哼,你要真干了什么,我今日还能对你说这些话吗?”上官婉儿瞥了刘冕一眼,自言自语一般轻声道,“那种在***之地寻花问柳的糟糕男人,我才不稀罕和他套近乎,更不会帮他、担心他!”

    “嗯,婉儿就是这般嫉恶如仇,正派人哪!”刘冕呵呵的笑。这上官婉儿吃起醋来当真有点意思。这种时候,任谁也不会想到她是太后身边最重要的中枢女官,不过就是个小心眼儿的小姑娘家家。

    “少贫嘴,不跟说这些了。我只知道,你以后不许再到那种地方去。”上官婉儿轻吁了一口气,“好吧,该交待地事情我都说给你听了。希望你自己多多斟酌,不要忘怀。那么,现在我开始教你那些礼仪吧。”

    “嗯冕应了一声,还是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

    “不许笑,严肃一点。你可别小看这种礼仪,到时候出了错也是能杀头的!”

    “是,上官将军!”

    “不许贫嘴!”、“站直一点……哎呀,刀都挎歪了!”

    一场别开生面地礼仪课程开始了。老师很严肃,学生很调皮。师生之间偶尔还少不得秋波频传眉来眼去,时而又爆出一阵阵欢笑。

    楼下,韦团儿单手支颐枯坐在膳堂里,皱着眉头傻傻的想道:怎么上官婉儿一来,他就笑得这么大声呢?以前我怎么没见他如此开心过。聊的什么呀,如此投机……

    正在此时,刘宅大门口涌进了一群人,远远就听在粗犷的大嗓门在吼道:“刘冕、刘冕!兄弟们又来啦,哈哈哈!”

    韦团儿惊得浑身一弹:哎呀坏了,那些臭男人又来了,准是又不干好事!要是让上官婉儿撞到,那就要坏了!

    韦团儿急忙跳起身来朝外跑去。几名家仆已经迎了上去赔话。领头的依旧的是马敬臣,祝腾和另外几人也在场。马敬臣粗着嗓门道:“你家将军呢?快叫他出来呀,我们就在这里等他!”

    “将军别吵,小声点儿!”韦团儿急忙跑过去,焦急的低声道,“将军家里正来了贵客,在谈很重要的事情呢!”

    “什么贵客如此重要?”马敬臣大不以为然的道,“那我们到大厅去等他。等他谈完了,我们兄弟再出去玩一玩。”说罢抬脚就要朝里面走。

    “别、别呀!”韦团儿伸开双臂挡在他们面前,苦苦哀求道,“诸位将军今日还是请回吧……我、我家将军今日不可外出。他郑重叮嘱过了,任何人不得前去打扰。”

    “哟呵,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还敢挡我的驾了!”马敬臣故意作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摸着下巴眼冒精光嘿嘿坏笑,“不错不错,身子骨儿长得挺周正。该翘的翘该鼓的鼓。”祝腾等人顿时哄堂大笑。

    韦团儿的脸瞬时就红了,紧张的双手抱到胸前,怯怯道:“诸位将军,婢子求你们了。你们……今天还是走吧!”

    一旁祝腾低声道:“马将军,这小丫头应该没胆儿担你的驾,看来天官兄弟的确是有贵客在府,有重要的事情。我们还是走吧,别让他为难。”

    “也好。”马敬臣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再冲着韦团儿嘿嘿一坏笑,扬一扬手带着一群兵大爷闪人了。

    韦团儿长吁一口气,浑身一软,险些瘫坐下来。

第117章 走马上任

    第二日黎明,刘冕警醒的睁开双眼,头一个念头就是:起床,该上班了。

    这才刚刚寅时初刻,也就是凌晨三点刚过不久。

    朝廷辰时初刻开始朝会,一般的大臣都要在卯时二刻以前到达东西朝代候班。洛阳城很大,许多朝臣不敢误了事,都和刘冕一样赶在这时候起床准备上班。而刘冕身为金銮殿前的千牛卫中郎将,先要到千牛卫卫所点卯应到,再赶到皇宫里比所有人都先赶到朝会的殿前,提前戒严戍卫,排除可能存在的安全隐患。

    所以,大唐的中南海保镖实际也是个辛苦活儿。只要有早朝,就别想睡好觉。

    刘冕翻身起床,就听到门被敲响:“将军、将军,快起床啦!”是韦团儿的声音。

    “我已经起来了,进来吧。”刘冕点燃了蜡烛,室里变得亮堂起来。

    韦团儿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脸盆热水:“将军请洗漱。早膳已备好,马匹也准备妥当。将军赴职当差要用的将铠战袍也整理好了,就放在二楼的大厅里。是否要现在取来给将军穿戴?”

    刘冕眨了几下眼睛看着韦团儿:“辛苦你了团儿。这么早就安排好了这么多事情,你什么时候起的床?”

    “婢、婢子一夜没睡……”韦团儿应了一声,小脸儿又红了,轻轻低下头来。

    “笨蛋,你怎么能一夜不睡呢?”刘冕面带笑意的斥责一句,“去,睡觉去。这里不用你伺候什么了。”

    韦团儿挨了骂反而笑得很开心:“婢子现在还不困,先伺候将军吃过早膳出门应职了再睡觉也不迟呀!”

    “那好吧,随你。只是以后你没必要这么熬夜了。”刘冕上前来洗脸,伸手在韦团儿的脸上捏了一下,“记住了吗?”

    “是、是!将军。婢子记住了……”韦团儿有点慌乱的低下头。脸红成了一片。

    刘冕却是哈哈的笑了起来。飞快的洗漱梳头,整起起衣服。韦团儿在一旁帮他叠被子,还帮他穿上将铠系上战袍。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韦团儿多少还有一点自豪。看着铜镜里那个英武雄壮的男人,眼角绽放出一丝丝满足的笑意。

    “去也!”刘冕狼吞虎咽地吃过了早餐,大步走出居宅。韦团儿立在门边这才吁了一口气。揉了揉酸的胳膊肘儿往自己的卧房里走去。

    胡伯乐牵着火猊就在大宅门口等候,看到刘冕来拱手就拜:“将军!”

    “嗯,辛苦你了胡伯乐。火猊越来越健壮了,精神头不错,身上也刷新得很干净。”刘冕上前拍了拍火猊的脖子,翻身骑上马,“我走了。你去好生休息。”

    胡伯乐拱手应过,看着刘冕轻喝一声一骑绝尘而去。

    黎明时的洛阳仿佛还沉醉的睡梦之中。街道上没什么人影。刘冕骑着马轻快地跑在大街上,马蹄声远近可闻。既是上朝,他就不能就近走东城宣仁门了,必须绕走一段从皇城正门端门进入。

    火猊载着刘冕出了景兴坊往南跑了一段,来到洛水河畔。然后沿着河道往西才到皇城之前。幸得出门早,原来这段路还不近。

    武将骑马,文官坐轿。也有一些人乘坐的是马车。皇宫门口人烟袅袅只有前来早朝的官员。刘冕现在还不认得哪个轿子是属于哪位大臣,只是清楚能来参加早朝的都不是泛泛之辈。

    许多的车马轿子都在皇城前略作停顿,接受守城卫士的检核才能入内。也有一些马车不必检验径直不停的跑了进去。刘冕认得那种规格档次的马车,至少是三品以上大员才能用地马车式样。这样的人物,大可以在皇城皇宫畅通完阻。

    像刘冕这种档次的小角色,还得停下来出示证件方能入内。

    刘冕下了马,牵着火猊跟在两座轿子后面朝门口走。负责检验的小卒很认真,一一查验众官的官凭。刘冕漫不经心的四下一看,目光停留在了一个熟人的身上:咦,他怎么也来了?

    那不是那个大废柴明么?居然也穿甲戴胄一身千牛卫将军地打扮!

    刘冕不禁有些愕然。这时明也注意到了他,投来的眼神颇为复杂,是敌非友。

    轮到刘冕递上官凭了,他学其他官员模样递上官凭并说道;“正四品下千牛卫中郎将,刘冕。”几乎是在同时,旁边也传来明的声音:“正四品下千牛卫中郎将,明。”

    靠!

    刘冕心里一下现出这个字眼,侧头一看,明也盯着他,颇有些气恼和郁闷。

    还真是冤家路窄!

    刘冕就真是有些想不通了。我拼着性命浴血厮杀博来个四品千牛卫中郎将之职,明这个大废物小白脸凭什么?明的表情仿佛也有些忿忿然,想来也是因为和刘冕又撞到了一起有些恼火。

    刘冕心下细一寻思,心忖这明的爷爷明崇俨当初也是武则天最为信任的心腹,无缘无故被人宰了给武则天铺下一段路。武则天这样补偿一下明也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只是刘冕一想到以后就要和明这样的左右相处。浑身就有些不自在。

    不过话说回来,明的长相身形倒是不错。摆在那里是个不错的门面。千牛卫中郎将对外貌地要求是挺严格的。从这一点上看,武则天的确是量才用度了。

    刘冕顺利的进了皇宫宝城,明也与他一起走了进来。二人同时翻身上马,彼此冷眼的瞅一眼对方,不言不语的朝同一个方向而去。

    千牛卫卫所就在离端门不远的宝城衙门里。二人没多时就到了。卫所前已经站了十二名千牛卫备身卫士在值守。其中还有一人是刘冕的老熟人:祝腾。他随军回朝后已被提为千牛卫备身。这对于出身贫寒又没有背景的祝腾来说,已经可以说是飞黄腾达了。此时他正站在班列中对刘冕微笑示意。

    刘冕和明一起翻身下了马来,已有小卒上前来牵马。十二名千牛卫备身一齐拱手拜道:“刘将军、明将军!”

    刘冕本来还听得很舒坦,听到他们又给明拱手拜礼,心里还真是憋屈:我怎么又和这种废物摆到一起了?晦气!

    明则是有些洋洋得意的冷笑,当仁不让地还比刘冕抢先一步往卫所里走去。

    刘冕有点恼火的轮了两下眼珠子,随即释然的冷笑一声,摇摇头也朝里面走去。

    千牛卫卫所的正堂里,还没有几个人。一个四十余岁的干瘦汉子坐在堂中,正是千牛卫六品长史。他身前摆着一副桌儿,上面有一本册薄,专用众人点卯。

    明已然上前报名:“中郎将明。”长史挥笔画了一记。刘冕也只好上前:“中郎将刘冕。”长史也挥笔画了一记,随即还仰头看了刘冕一眼,轮着眼睛拱手拜道:“阁下便是刘天官?啊,失敬、失敬!”

    “好说、好说。”刘冕拱手回了一礼。明在一旁轻轻哼了一声,傲慢地走到一边地椅子上坐了下来。

    刘冕却是昂然站着,没有坐下。因为他知道,这堂上的座位是不能随便坐地。明初来乍来实在太不懂规矩了。

    这时马敬臣走了进来,远远见到刘冕就笑开了:“哈哈,天官兄弟你来了。好早哇——阎老儿替我画一笔,马敬臣来了。”

    “是,马将军。”长史,也就马敬臣口中的阎老儿不敢怠慢,挥笔画下。

    马敬臣大步走进来,一眼瞥到明不由得有点恼火:“谁让你坐下的?没规没矩!见到本将来也不起身来迎,还大不敬的坐在座——你睡糊涂了还是怎么?”

    明吓得一弹站了起来,慌忙立于一旁拱手来拜;“马将军请恕罪,末将初来乍到不懂规矩!”

    “哼,不懂规矩就学着点。人家刘冕为何没有像你一样?”马敬臣虎着脸瞪了明几眼,转头对刘冕笑呵呵的道,“头一天来当值,还习惯吧?”

    “谢将军关照。末将尚能适应。”旁人在场,刘冕也就按理给马敬臣拜礼。二人挤眉弄眼心照不宣的一笑,各自心知肚明。

    稍后片刻,6续又有许多人进来点卯画押。千牛卫总共五名重要的将军,分别是一名大将军、两名将军、两名中郎将,此时已经有四人出场。除了刘冕、明、马敬臣,还有一人是刘冕比较陌生的,名唤张仁愿,年纪大约在四十左右。此人身材比较高大强壮,颌下的胡须很长很浓比较引人注目。刘冕对他印象较深,因为他身上也同有那种战场上带来的肃杀气息,眼神深沉性格内敛,想必应该是一个经历过沙场的饱战之将。

第118章 惹上门来

    众将都没有坐下,而是各自站在一个座位面前,有一搭没一搭儿的偶尔闲聊几句。马敬臣和张仁愿分别站于左右前例,依次下来当然是刘冕和明,等级高低差异一览无余。而且,大家都还在等着那个一直还没现身的千牛卫大将军——武懿宗。

    等了半晌,众人都有些着急了。因为天色眼看着就要亮,马上就要进皇宫准备早朝了。这时,武懿宗才晃晃荡荡的走了进来,一副睡意的模样,不时还在扯着哈欠。

    刘冕看到这人,不禁有点哭笑不得:这样一个家伙,哪里有大将军的样子?身裁瘦小还有些驼背佝偻,尖嘴猴腮三角眼,走路的时候脚下轻浮仿佛随时都能朝两旁摔倒。

    “拜见大将军!”众将都拱手来拜,刘冕无奈,也只好按下苦笑跟着一起行礼。

    这一声吼仿佛还将武懿宗吓了一跳,他轮了几下眼睛惊乍乍的看了众人一眼,随即胡乱的摆了摆手道:“免礼!”

    站在班列中的明这时悄然上前半步,对武懿宗拱手一拜:“末将明,给大将军见礼了。”

    武懿宗也停顿了一下步子,轮了几下眼睛打量着明,点点头:“哦,你来了。”

    刘冕心中暗自惊疑:这小子,什么时候和武懿宗搭上交情了马敬臣也回头看向刘冕,脸色同样的有些惊讶。看来他也弄不清楚这个中的情由。

    武懿宗没有穿将铠战袍,而是穿着一身紫色的千牛卫大将军官服,衣服上绣有对牛的图纹,戴一顶双翅帽儿。刘冕看他这副模样就有些替做这身官袍的人担忧。他得费多大的力气才能做出一套儿让武懿宗穿了才显得合身的官袍出来呀?端的是鬼斧神工一般地技艺,值得惊叹。敢情那衣服的背后还有特别的创意,做出了一些锣锅的设计。

    武懿宗大摇大摆的走到正位,堂而皇之坐下。众将拱手而立分列两旁,情形多少有些滑稽。一个武大郎似的主将。麾下众将却都是武风凛凛相貌堂堂。

    武懿宗却好像满不在乎,他伸出两根指头轻轻搓了搓嘴角的鼠须,开口说话了:“都到齐了?嗯,很好。本将不会每天都这样来亲自点卯的,所以众将还请自觉。还有。今天不是有两个新来的吗?那……谁?明,还有一个是谁啊?”

    “末将在。”明先行站了出来。刘冕也随即站出来拱手而拜:“禀大将军,末将刘冕前来应卯。”

    “哦,对,是叫刘冕。”武懿宗搓着自己的胡须,眨巴着小眼睛打量了刘冕几眼,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小模样的确长得可以。怪不得被太后钦点为御前中郎将。唔……本将没话说了。阎长史,给这两个新来的多说道说道,让人们知道规矩。”

    “卑职得令。”身材瘦小地阎长史出声应命。

    “那……谁,哦,刘冕。”武懿宗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走到刘冕身边,仰起头来有点不怀好意的斜眼瞥着他。“我知道你是什么人物。但也听说了,你喜欢惹事。但是,千牛卫可不比别的地方,你可千万不要乱来哦!”

    刘冕不动声色拱手拜了一拜:“末将听令,大将军请放

    “唔,好。最好是别惹事……”武懿宗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背剪起手朝门外走去,朝后面扔了话,“就这样散了吧!本将要去上朝了。马敬臣、张仁愿,你们安排今晨上朝的戍卫事宜。那……谁。刘冕和明,带十二千牛备身率先入宫到仙居殿迎太后圣驾。记着呵,千万别犯错儿呀!”

    “末将得令!”众将都出班拱手应声,武懿宗佝偻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千牛卫卫所的门口。

    刘冕不禁暗吁了一口怨气,眉头有些舒展不开。正如上官婉儿预料地到般,武懿宗果然不是什么善茬儿,一开腔就给他来了个下马威,刁难之意昭然若揭。转眼再看看明,这废物此刻正站在那里不停的冷笑,好不得意。

    马敬臣轻轻拽了一下刘冕示意他到隔间休息室来。掩上门轻声道:“天官兄弟,你啥时候得罪过武懿宗了?”

    “没有。”刘冕眉头轻皱的摇了摇头,“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他要主动凑上来为难我,也是没奈何的事情。”

    马敬臣顿时面露忧郁之色:“武懿宗之人。心胸狭隘性情残暴。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他当千牛卫大将军才不过六七天,明那小子又是如何与他搭上关系的?这下麻烦了。明可是你的死对头呀!”

    “怕个屁!”刘冕忿忿的吐了一口恶气。眉毛一竖有点恼火的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走着瞧!”

    马敬臣愕然的愣了一愣,无语以对。他地眼前又浮现出刘冕在战场厮杀时的情景。一人一马浑身欲血,杀气冲天千军辟易,万军丛中取上将级的场面一一浮现。马敬臣不禁轻轻打了个寒战:武懿宗和明这样的人物,估计刘冕能左右手各捏一个活活掐死他们。可是现在是回了朝堂,与当时在军队里不同呀!

    时间不多了,马敬臣和张仁愿马上分派众将的任务。刘冕和明身为中郎将,要带领十二千牛备身先去仙居殿迎太后来上朝。马敬臣和张仁愿自己,则是各带一些人负责皇宫内的戒严和含元殿前的仪仗与戍卫。一切料理停当,众将各自出。

    明依旧还是那副性子,非要走在最前引路。刘冕也依旧懒得和他作这种小儿之争,跟在后面带领十二千牛备身进了皇宫。到达仙居殿门前时已是卯时二刻,离上朝的时间不久了。司礼宦官就在仙居殿前准备车驾,也快要妥当。他见到千牛卫来了,就朝他们招手:“来、快来,两名中郎将,先进去请太后移驾宝鸾车。”

    刘冕和明分别应声,一声朝仙居殿内走去。二人你不看我我不看你,但都默契的不敢坏了规矩,整齐的走进了寝宫里。

    武则天刚刚梳妆完毕,上官婉儿正在亲手给他插上一枚鸾凤明珠头钗。武则天看着铜镜中满意地点头微笑:“不错,还是婉儿心灵手巧,给我梳的头最是满意。咦,今日那千牛卫怎的还没有来请我移驾,莫不是要误了时辰?”

    “太后放心,肯定不会的。”上官婉儿看着铜镜里笑道,“太后,你真是越活越年轻了。你看你那皮肤,白里透给比婉儿的还要亮堂白嫩多了。”

    “你这丫头,尽会哄我开心。我可是比你大五十岁呀!”武则天嗔笑地责骂,上官婉儿嘻嘻地笑着又给武则天按起了肩膀。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喊:“末将敢请太后移驾前往含元宝殿!”

    “唔,来了。你对那小子蛮有信心嘛!”武则天慢悠悠的站起来来,意味深长地指着上官婉儿呵呵笑。上官婉儿也嘻嘻低笑几声,搀着武则天朝外走。身边宦官宫女也依次跟在了身后。

    门打开,刘冕和明各自拱手拜于一旁,齐声道:“禀太后,车驾以备,请太后移驾!”

    “知道了,走吧。”武则天轻轻扬了一扬手,双手支于小腹前,昂挺胸朝前迈步。刘冕可是记得上官婉儿教的礼数,走在了武则天左手侧前一步半,开道引路护卫安排。明显然也熟知此礼,和刘冕一左一右在前开道。上官婉儿则是紧紧跟在武则天的身后,其余官宫宦官依次在后。

    整个队伍,仅有刘冕与明敢走在了武则天的身前。武则天一双凤眼左右瞟了一瞟,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看似对这两个帅哥儿门神还比较的满意。

    少顷武则天出了仙居殿上了凤鸾车,刘冕和明左右跟着一起上了车,站在车旁的护板档架上,与车同行侍辇。十二千牛备身也跟在车旁,从旁护卫。

    一切料理妥当,司礼宦官尖着嗓门大声道:“起驾——含元殿!”

    辇车徐徐车动,整个队伍也朝含元殿行径而去。刘冕一手握车鸾一手握刀柄,站着纹丝不动目不斜视。

    跟花瓶一样……郁闷!看来长得高大英武不尽然就是好事。刘冕心里多少有点窝气。

    武则天则端坐在鸾车里面无表情,一席银花黑袍让她尽显雍容华贵与威严大气。

第119章 问客杀鸡

    不久车驾终于到了含元殿前,文武百官早就进了朝堂在里面拜迎圣驾了。车子停稳后刘冕和明各自跳下车来,带领十二千牛备身先快步朝含元殿正殿跑去。朝堂司礼宦官也扯着嗓门大声道:“太后驾到,文武百官早朝!”

    钟鼓楼响起了大鼓声,文武百官拜倒在地山呼千岁。刘冕和明小跑进了朝堂时,见文武百官都拜伏在地。他们二人跑到金銮殿下站定,面向百官左右分立。一手握刀柄一手叉腰,摆足了英武的架式。十二备身则是站于百官的外侧戒严,实际上就是朝堂之上的打手。谁要是不听话了要拖出去,十二备身就会上前拿人。

    武则天不急不忙的上了龙尾道慢步走上朝堂,在拜伏的文武百官当中走过,直到走上金銮宝殿,坐在了一席珠帘之后。

    “众卿平身。”武则天的声音居高临下的传来,文武百官谢恩站起。看那情形,她已经与皇帝没什么大的差别了。

    这样的过程,估计与平常没什么两样,可是刘冕却感觉很是新鲜。他如同门神一样的站在金銮殿下,一双眼珠子四下扫动,打量着站在他对面的大臣们。可惜他现在认得的人并不多,只是认出了离他最近的寻个身裁五短、有些圆胖的家伙,便是当初叫嚷着砍他脑袋的武承嗣。

    今天朝会似乎有点特别。众臣拜过太后之后,朝会并没有马上开始。从金銮殿一侧走出几名掌着拂尘的宦官,又高声道:“皇上驾到!”

    刘冕心头一震:哟喝,今天真是个特别的日子,冷藏多日的皇帝李旦终于露面了。

    文武百官也多少有点惊愕,刘冕清楚的见到武承嗣的脸皮**了一下,然后慌忙拜倒下来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冕没有侧头去看,只是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然后听到一个羸弱的声音响起:“众卿平身!”

    文武百官各自满怀惊愕的站起。一齐将眼神投向那张空了数月之久地龙椅。刘冕感觉无数道目光就从自己的身上掠过,几乎能将他洞穿了然后投向他的身后。

    武则天的声音不急不徐的响起:“皇上,今日的朝会比较重要,请由皇上来亲自主持,予在后垂帘听政就好。”

    李旦地声音诚惶诚恐:“皇儿谨遵母后之命。”

    朝堂之上顿时变得静悄悄的,几乎一根针落到地上的都能听清。每个人都在心中想着同一个问题:皇帝几乎是头一天亲政。究竟要宣布什么大事?

    李旦仿佛也有点紧张,踌躇的半晌,方才声音有点抖的开腔道:“朕身体多有不适,连日居于后殿休养,一切国事有劳太后料理。但今日朕特意上到金銮殿上,是有几件重要的事情与太后及众卿商议。这头一件大事,就是……给太后上尊号。”

    这话刚一落音,群臣没有人敢吱声。但却出一阵齐齐的惊咦之声——那种由鼻孔出的、不由自主地惊讶声响。

    李旦略作停顿,随即干咳了一声提高嗓门儿:“太后为我大唐基业夙兴夜寐数十年,劳苦功高日月可鉴。朕以为,非上尊号不可彰其功德。朕拟定了尊号名称为圣母神皇,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啊?——”这一下,惊呼声则是更明显了。刘冕也幸亏控制力很强注意力也很集中,才没有不由自主的出声音来。

    尊号。一般是皇帝死了才有的称呼,与庙号同时给出。这武则天身为太后现在就享有尊号就已经是开历史之先河了,偏偏尊号之中还带有神皇二字!

    这简直就是裸的向天下人说明,她才是真正的大唐皇帝呀!

    群臣惊呼了一声,但马上又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出任何的声响。谁都不是傻子,皇帝突然出现在金銮殿来说这些,显然是太后指使并一手策划的。

    谁敢在这种时候跳出来说个不定,将会死得极惨极惨!

    众臣没一个敢吱声,武则天却是悠然话了:“陛下。你此举恐怕不妥吧?予尚健在,何须尊号?”却闭口不谈尊号中大不韪地神皇二字。

    李旦慌忙回道:“母后功高寰宇,不可依俗例规制。皇儿以为,唯有给母后上圣母神皇的尊号方能令天下人安

    “予还是认为,不太妥当……”武则天的嗓门儿比李旦宏亮悠长得子,显然是底气十足。

    这下人人都回过神来了。这不过是太后挟其儿皇帝,在文武众臣面前演的一出双簧而已!

    武承嗣的反应极快,快步闪出来扑通一下拜倒:“太后、皇上!微臣以为,圣母神皇这个称号,非常适合太后!太后加尊号一举。可令天下百姓归心,从此同心同德效忠于朝廷!微臣敢以死谏,力劝太后接受皇上赠上的尊号!”

    “臣等附议!”一大片朝臣相继跪倒,山呼赞同。

    刘冕站得笔直目不斜视,心中却在冷笑:嗯。不错。参演这出戏的角色都配合得很到位。

    李旦也有些焦急的道:“母后。群臣一致如此推崇,太后就不要推辞了吧?”

    “请太后勿要推辞!”群臣也跟着一起起哄。

    刘冕放眼看了一眼堂中。心道这其中或许也有许多良臣、忠臣吧?在这种事情上,他们也不会犯傻跳出来与武则天作对讨个没趣。喜欢出这种风头的人,恐怕都该杀的杀、该抓地抓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识时务的。至少不会当面直逆龙鳞如同裴炎一样跳出来触怒武则天,为这种虚无的事情讨个不得好死。

    半晌后,武则天长长的叹了一声:“哎,尔等这是为何?先请站起来吧。予其实也正有一事,要与皇上、众卿商议。”

    “请母后示下?”李旦谨小慎微的道。

    群臣都依言站了起来,心怀忐忑的惊疑不定:太后还要说事?

    武则天悠然的开讲了:“数月前,扬州爆出一场叛乱,震惊天下。徐敬业不思皇恩公然造反,给大唐带来极坏的影响。如今叛乱已然平定,予建议大唐可以改元、大赦天下以庆祝。皇上和众卿以为如何?”

    “此举甚妥。”李旦别无二话。对于这样的事情,尤其是改元,满朝大臣们也几乎是习惯了。武则天临朝称制没多久,都已经改了好几个年号了。

    改吧改吧,你爱折腾就折腾吧。对于这种表面上地事情,群臣虽然心里有些不爽,但也没什么意见可提。

    “改元与大赦天下一事,宜早行。予以为,皇上可于今日朝堂之上当众颁旨,大唐改元垂拱,大赦天下。”武则天继续道,“同时向天下人宣称,予——大唐太后,正式还政于皇帝陛下。从此幽居于后宫,不再过问政事。”

    “呵——!”这一下,如同一枚重镑炸弹扔在了朝堂之上,群臣彻底哗然。连李旦也似乎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被吓着了,当时就惊道:“母后……何故如此?这万万使不得!”

    刘冕木然的站在当场,身上也轻轻的震了一震倒抽一口凉气:武则天,又要玩什么?!

    群臣也按捺不住了,当时就像炸开了锅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刘冕听到的最多地声音,当然是太后要还政,这如何使得?、叛乱刚平天下初定,不可造次啊!、是啊是啊,此举伤筋动骨动摇国基,万万使不得!

    “肃静——众卿听我一言!”武则天长声一喝,满堂顿时安静下来。然后,她再声音悠长地道:“予身为太后,也是当初的皇后和李家地媳妇,与众卿一样同样也是大唐的子民。此次,仅因为我一人之故,而酿出扬州兵变这样的惨祸,予心何安?”

    说到这里,满堂寂静。武则天的嗓音如同从天空滚来,朗朗震烁——

    “扬州之地,伏尸百里尸骸成山,孤儿寡母呼天戕地千里无人烟,予心何安?“大唐基业,伤筋动骨国体飘摇,内乱之际外敌觊觎中原受危,皆因我一人之故,予心何安?”

    “先帝托孤之重,临终淳淳曾言,让予善辅皇帝安民抚国,如今大唐动荡飘摇,扬州数十万军民生于水深火热之中,予心何安?!”

    此时,武则天的声音已经有些激动,甚至还略带上了一点哭腔:“予之初衷,无非是振兴大唐安抚黎庶。如今,却适得其反。予还有何面目居于朝堂之上涉足朝政——皇帝陛下英明仁德,当亲临金銮宝殿专断国事。予年岁已高不堪劳累,当退居后宫颐养天年。皇帝陛下,诸位爱卿,予字字真言自腑肺,请明断。”

    刘冕听完眉头轻轻一皱,心中暗忖:好一招问客杀鸡、以退为进,实在是狠、高、妙!

第120章 李贤登场

    武则天撂出的话实在是太狠了。吓得李旦三魂失了七魄,居然慌忙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跑下金銮殿,惊世骇俗的来到了朝堂之中,当堂拜倒在地:“母后在上,请听皇儿一言:先帝临终之时,一再嘱托母后辅政安邦。先帝遗旨,不可违备。徐敬业之流祸害江山荼毒百姓,与母后何干?贼人打出的旗号是匡扶皇兄庐陵王,反武复唐——然,大唐未失,谈何匡复?徐敬业之流不过是混淆视听、蛊惑人心!”

    “况,皇兄永寿郡王挂帅出征,成功平灭了徐敬业叛党,已经在天下人面前击穿其骗世谎言。肖小作乱实是难免,母后何故因此而蒙生退意,岂不是因噎废食恰好中了歹人奸计?皇儿年幼无知朝堂百废待举,何时何地都离不得母后周全。愿母后以天下江山为念、以社稷万民为重,不可枉生退却之念!皇儿肯请太后三思,万望收回成命!”

    文武百官都快要被吓傻了。皇帝在金銮殿前下跪,绝对是古往今来闻所未闻的奇事一棕。与此同时,大家也都知道,这事要越闹越大了,今天这朝堂之上,注定了要一声接一声的惊雷劈个不停!

    皇帝都跪拜下来了,文武百官哪里还敢站着不动。连刘冕和明以及站在班列之外戍防的十二千牛备身也都面向金銮殿拜倒下来,一起高呼:“请太后收回成命!”

    含元殿外的宦官宫女、龙尾道上戍卫的千百羽林军和千牛卫卫士全都一同拜倒,齐呼请太后收回成命!

    谁也看不清珠帘后的武则天,此时作何表情。连离她最近的上官婉儿,也惊慌的拜倒在地头也不敢抬起。

    她就这样端坐如钟纹丝不动,听着金銮殿外此起彼伏的呼喊声,轻轻的、微微的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抹稍闪即逝地微笑。

    “尔等……”武则天开腔了,声音中满是不情愿。“当真要陷我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么?”

    跪在下的武承嗣扯着嗓门儿就开始吼了:“太后,微臣死罪斗胆上谏:太后如若弃政才是真正的不孝不仁不义!”

    武则天愠怒的一拍身边座椅:“大胆武承嗣,你何出此言?”

    武承嗣也似乎是嚯出去了,以头磕地连声大呼:“微臣肯请太后先赐微臣死罪——然微臣的话,仍然要说:太后受托孤之重却不思报效意欲退政,便是不忠;李唐先祖创业艰难。此当国家危难之时太后要撒手不管,便是无视祖宗基业,是为大不孝;太后日理万机明察秋毫明断乾坤,是万民之所望。如今退政养闲而弃万民求一己之安,是为不仁;太后为念一己之私名顾全小义而弃天下大义、弃民生国邦于不顾,即是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事,太后如何办得?微臣身为社稷之臣眼见太后犯下如此大错,虽受千刀万剐而死也要拼死谏上——愿太后明察!”

    刘冕跪在一旁心里直打鼓:这个武承嗣。可以啊!这一番说辞正气凛然大气磅礴,还真的有几分气势。听上官婉儿所言,此人野心虽大但资质鲁钝才疏学浅,哪里能在一时间组织起如此强有力地说辞?想必是早有腹稿精打细算多时了吧?

    李旦显然对太后还政之事毫无心理准备,此时听到武承嗣这一番言语,也只顾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磕头:“武承嗣所言极是!母后一定要三思、三思而后行啊!”

    “万望太后三思!”群臣又跟着吼了起来。刘冕也扯着嗓子跟着吆喝了几声,末了撇一撇嘴凡中暗道:真是一场无聊透顶的政治秀!傻瓜都知道武则天不可能真心归政。武则天自导自演这一场大秀。无非是为了堵住裴炎们与徐敬业们的嘴。在天下人面前做出一副迫不得已才执掌朝政的架式来。

    虽然这种把戏很掘劣,但眼下看来却是必不可少。武则天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继续把政、并且不断强化自己地位的借口。这样一场政治秀,实在是进行得太及时了。

    刘冕知道,今日之事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结束。连皇帝李旦这样的底牌都甩出来,哪里只是为了上一个尊号、假意还政?

    好戏必然还在后头!

    武则天一点也不着急。任由群臣在下面扯着嗓子大吼。不时又有另外几名大臣跳出来喊几声大义凛然的话,强力反对太后弃政。

    这一场看起来有点脑残、有点透逗、有点弱智的政治秀,由主宰天下地一群人足足演了近半个时辰。个个跪疼了膝盖喊干了嗓门,当真是群情激昂民意如潮。武则天方才不急不忙的从珠帘后走了出来。

    场面这才安静下来。

    “诸位,都请起吧!”武则天慨然长叹一声,颇不情愿的道。“天意如此,民意如此,予……只好舍一己之荣辱休戚,忝居这金銮宝殿之中,继续为大唐国事、为天下黎民苍生呕心沥血了。”

    “太后英明!”李旦和群臣哪里肯站起来,个个又扯起嗓子海呼山啸一般的大喊起来。

    武则天走下了金銮殿,亲自扶起李旦,又对下众臣道:“听予旨意——众卿平身!”

    “谢太后!”众人这才站了起来。

    刘冕轻轻的咧了咧牙,心里多少有点郁闷:烦,老是跪来跪去。他这时也才看清了李旦的模样。身裁不高略显瘦弱。年纪大约是二十出头。也不知是皮肤好还是吓得怕了,一脸惨白的像刷过漆一样。比起他哥哥李贤来,明显少了许多地气质与闲定,一眼看去就是个胆懦怕事的主儿。

    李旦回了龙座,武则天也踱回了珠帘之后。文武百官也各自站了起来排成了整齐的班列。早朝继续。今天果然还没完。

    李旦清了清嗓子:“今日的第一件大事。看来没有异议了。朕率领文武百官,给太后献尊号圣母神皇。仪式在明日的望期大典上举行。此外。刚刚太后说了改元与大赦天下一事,朕以为也当行。朕命凤阁即刻拟旨,经由鸾台堪定之后马上颁告天下。大唐即日改元垂拱,大赦天下。”

    “臣等遵旨!”相关臣工上前领诺。

    李旦显然是在武则天那里听了许多的旨令来办事,此时如同念经一般的说道:“此外,扬州平叛已经结束了,平乱有功之臣当予以重赏。”

    李旦说完这句,金銮殿上的气氛斗然变得紧张起来。因为大家同时想到了一个人:征讨扬州的主帅——皇子李贤!

    李旦的也似乎略有点紧张,强力地镇定着自己没让声音走调,但也有了一些略微的颤抖:“朕的皇兄、永寿郡王李贤,忠心王事恪守臣格,担任平叛大军主帅一举消灭了徐敬业逆党,当属功。虽然永寿王之前犯有过失,然功过相比,朕认为仍要对其进行奖励,方能令天下万民信服。”说到这里,李旦有意的停顿了一下再道:“众卿以为如何?”

    一时间,没人敢说话。

    刘冕清楚的看到,武承嗣的眼睛就在一个劲儿的滴溜溜乱转,仿佛也拿不定主意。

    就在此时,一人闪身出来朗声道:“陛下,微臣以为,永寿王功高社稷忠心可嘉,理当受赏。当初徐敬业叛乱之时,曾假骆宾王之手制伪檄蛊惑天下,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后来若非永寿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作檄文戳穿徐敬业之流的谎言并抨击之,恐怕大唐的天下不会像现在这般安宁。永寿王之功,一在军事平叛,二在忠心可嘉,三在维护了国体稳定与皇家尊严。有此三功,完全可抵以往过错并受额外封赏!”

    刘冕凝神看了这人几眼,方脸阔唇穿一身紫袍,看来应该是三品以上大员,可惜有些面生不认识。

    “李昭德此言正合朕意!”李旦生怕再跳出什么人来说出什么不同意见,马上一拍龙桌作欢喜状,“传,永寿郡王——李贤!”

    刘冕宛如醍醐灌顶一般醒过神来,和明一起大声道——“传,永寿郡王,李贤!”十二千牛卫备身和站在外面地卫士们,将话一层层大喊着传了下去。现在可没有扩音设备,高高在上的朝堂之上都是如此传令喊话。

    刘冕虽然目不斜视,但眼角的余光瞟到了武承嗣,现他正盯着自己在看。眼光似乎多有不善。

    这个时候刘冕也没功夫顾忌什么武承嗣了。他的心脏砰砰的跳了起来:今天地重头戏,终于开始了!

    甚至可以说,这几年来最重大、最引人注目地一场政治大秀,即将在众目睽睽的金銮殿之上、在主宰天下大局地一群人眼皮底下,上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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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唐介绍:
从朝不保夕任人宰割,到醒掌下权醉卧美人膝,究竟要付出什么样的努力和代价?
东宫皇子伴读,本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可刘冕却非常的厌弃。因为他来自一千多年后,知道用不了多久,一场夺命的政治风暴和灭顶灾难就要降临东宫。而这场风暴和灾难的制造者,就是将来中华史上唯一的女皇:武则天。
为了生存与理想,刘冕开始融入那一段云波诡谲波澜壮阔的历史,并义无反顾的走上了一条充满情感纠葛、尔虞我诈、男儿热血与爱恨缠绵的坎坷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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