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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寻香帅     复唐txt下载     复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卷 烈火乾坤 第91章 公费旅游今天第三更,求月票!!

    刘冕还是头一次见到武则天笑。这个时候,她居然也有几分慈眉善目的味道。上官婉儿仿佛挺能把握这老太太的心思,不失时机的笑意奉诚:“太后慧眼如炬识人如神,微臣由衷的佩服。像刘冕这样的猛将,不用在御陛之前护卫皇家安危,那就有些可惜了。他这种阵前杀敌浴血的汉子,身上自有一股罡煞之气,连阴鬼邪物都要退避三舍。太后用刘冕,一如当年太宗皇帝用秦叔宝与尉迟敬德故事。”

    武则天果然被逗得呵呵直笑:“你这丫头,就是这般伶牙俐齿。好啦,我有些累了,今日想早些歇息。你和刘冕都退下吧。婉儿,刘冕对太初宫不太熟悉。身为陛前御将,这可不行。我放你三天假期,你就带刘冕熟悉一下太初宫吧。顺道儿给他安排一处住所。身为四品大员可不能寒碜了,那会有失朝廷体面的。切记。”

    “微臣领旨。”上官婉儿拱手拜了一礼,脸上浮现出一抹红霞眉飞色舞。

    刘冕也识趣的拜礼:“多谢太后恩典。”

    “刘冕,你离家多日征战辛苦,我特准你一月假期回长安省亲以及安排家生。一个月之后,你来太初宫里当值。”武则天的声音很平缓,末了却略带威严的长声道,“你,切不可令我失望。”

    “末将谢太后隆恩。末将谨记太后教诲,不敢有半点懈怠。”刘冕抱拳再拜,心中煞是解恨的道:我***终于可以歇歇气儿了!

    武则天看着刘冕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扬手道:“好了,尔等退下。”

    刘冕退出御书房,感觉沉身一轻,那压在身上的万斤巨石仿佛就此卸去。于是不由自主的长吁了一口气。

    上官婉儿裹紧了白羽长袍走到刘冕身边,讪讪的道:“真是倒霉。大冷的天,居然要给你这个木头疙瘩当向导。刘冕,我这番可是要遭罪了。你打算如何补偿于我?”

    门口的八名千牛卫备身一齐看向她。眼神中之有暧昧笑意。上官婉儿有点恼火地对他们一瞪眼:“看什么看哪,莫非还不认识我吗?还有这一位,以后可是你们的顶头上司——正四品下千牛卫中郎将刘天官。尔等还不见礼?”

    那八名侍卫齐齐一愣,慌忙抱拳而拜:“拜见刘将军!”

    “众位兄弟免礼。”刘冕不由得笑了。这小妞儿,官架子可真大。

    上官婉儿也有些调皮对着刘冕素手轻扬拱起手来:“刘将军,下官今后也要承蒙你的提携照顾啦!”

    那八个人都暗笑起来。刘冕有些哭笑不得:“上官司薄这是说哪里话。末将何德何能?……”

    上官婉儿恶作剧一般的掩嘴吃吃笑:“好啦,逗你玩呢,还当真了。走吧走吧,太初宫可大了,咱们得抓紧点。不然三天的时间都逛不完。”

    刘冕暗自笑:这下有趣了。我这可是奉旨游玩皇宫,还被指派了一个中枢女官当向导。也罢,我这几年可是没过上一天舒坦日子。这三天就当是公费旅游了!

    二人刚刚走出了仙居殿,上官婉儿才踏出殿外一脚就直哆嗦:“这么冷!不行。咱们得安排一辆暖车儿乘驾,不然我的脚都会冻掉地——来人,备车!”两名宦官急忙应了诺就去张罗准备了。

    刘冕在一旁暗自好笑,上官婉儿抽了抽鼻子仰头看着刘冕:“木头,你能不能别这么闷?我可是好不容易有三天的假期。”

    “好啊。”刘冕展颜一笑,“上官司薄若有雅兴,在下会好生作陪。保证你这三天玩得开心。”

    “不对呀,我可是在奉旨陪你。”上官婉儿咯咯的笑,“四品中郎将哪,朝堂大员哦!我哪敢让你屈尊陪我。”

    刘冕也呵呵的笑了起来。现在,他的心情总算是放松了下来。入眼看到的景致,仿佛都美了几分。原本就合倩丽脱俗的上官婉儿,更是清艳不可方物。

    清闲雅致美女相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不久时马车就取了来。这是宫官专乘的车马,用金白闱帐装点,杏黄地车盖。但凡宫里的女官宦官奉旨出行办事。就专乘这种马车。皇宫之内可以畅通无阻。

    上官婉儿也不娇揉,先登上了车子,刘冕随后入内。然后马车缓缓开动。

    马车内很宽敞,四壁装有厚实的御寒棉绒,脚下也是细致的锦毯。二人脱去了沾泥的鞋子,围坐在一炉炭火旁边,非常的温暖惬意。一旁的厢阁内还置有食盒酒器和几盘儿糕品点心。上官婉儿非常熟络地取出酒架架在铜炉上,将一壶酒温了进去。车厢内立刻酒香四溢。

    刘冕的神经,到此时彻底的放松了。他有点慵懒的松开了腿,背靠着马车车厢。眯着眼睛欣赏着上官婉儿煮酒。她那纤纤十指雪嫩如葱,灵动而又优雅。右手三指轻捏酒一枚玉杵在酒瓮里来回的轻轻揽动,小指与无名指微微翘起如拈莲花,说不出的美感神韵。

    上官婉儿仿佛感觉到了刘冕正盯着她的手在看,轻抬一下头有点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你可是第四个让我给你煮酒的人。”

    刘冕眼角轻扬微笑道:“那敢问上官司薄。其他三人又是谁?”

    “你就不能称呼我一声上官姑娘或是上官婉儿吗?整天司薄司薄的听。着实恼人。”上官婉儿伶牙俐齿地说道,“那三个人。分别是先皇、太后还有我娘——咦,你怎么坐没坐相,居然这样挺撑着腿?”

    刘冕哈哈的笑:“上官姑娘勿怪。我这腿生得比较怪,一向不习惯跪坐。要么坐马札椅凳,要么就要这样伸直了**着地的坐。否则就不舒服。”

    “咦,怪人!”上官婉儿故作鄙夷的瞪了刘冕一眼,随即又有些沾沾自喜的道,“我听到了,你称呼我上官姑娘!”

    “呵呵,是啊!”刘冕甚至还晃悠起了脚尖,打趣的道,“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上官姑娘穿女装。很漂亮,很好看。”

    “真的吗?”上官婉儿头一偏,手上的动作也停止了,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欣然与高兴。

    “假的。”刘冕一本正经。

    上官婉儿颇感意外的脸色一变,随即有些羞恼地一瞪眼:“好呀,你居然敢调戏于我!调戏御前女官!”

    刘冕却越的感觉这小姑娘有趣了,只顾哈哈的笑了起来。

    上官婉儿又羞又恼,脸儿都有些红了,自己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酒煮好了,上官婉儿用酒勺舀出酒来斟满两个玉杯盏,将其中一杯递到刘冕身前:“喝吧,有毒的。调戏女官的罪名可大了,非得毒死你不可。”

    刘冕伸手拿起杯盏细细欣赏了几眼,点头赞道:“酒很香,酒杯也非常地漂亮。再加上是上官姑娘亲自煮熬地,纵然是天下奇毒,对在下来说却如同瑶池琼浆。”

    “想不到你这人也会贫嘴,以前还真是看走眼了。”上官婉儿言语虽然不快,脸上却是露出温和的笑意,“既是瑶池琼浆,那你就快喝吧。早喝早登仙境,见了天上地神仙别忘了为婉儿祈福。”

    “上官姑娘请!”刘冕双手托杯一饮而尽。

    好酒。醇浓香郁入脾沁心。宫中御酒,果然名不虚传。

    “哎呀,真是暴忝天物!”上官婉儿嗔怪的急道,“这玉琼浆可是宫中少存的佳酿,要慢慢来品。你怎么一口就喝干了一杯?真是大煞风景!”说罢,她自己轻举杯盏递到嘴边,浅浅的尝了一口。红唇玉杯琼浆映贝齿,举止清雅神态优美。

    刘冕如同欣赏美景一般看着上官婉儿喝下这口酒,自己放下杯子畅声笑道:“上官姑娘果然清丽风雅,在下真是自愧不如。在下一介武夫,只会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像这般细口浅尝的饮酒,会喝得疯的。”

    上官婉儿一下就被逗乐了:“你倒是疯给我看看?好多年没见过疯子了,我还真是好奇呢!”

    刘冕哈哈的大笑:“疯不得、疯不得!吓坏了佳了——还是御前女官这样的佳人,我可吃罪不起。所以,上官姑娘还是准我大口大杯的来喝酒吧!”说罢伸手就要去拿泡在铜酒架里的酒壶。

    “不准!就不准!”上官婉儿急了,伸手上来去抓刘冕的手,“你一口喝干了,我喝什么?”

    刘冕一手抓到酒壶壶柄上,上官婉儿一手抓到了他厚实的手掌。

    刘冕停手,咧嘴一笑。上官婉儿微自愕然,却故作不知的继续念叨:“说了不准,就是不准!”

    刘冕却看到,她的脸儿已经有些红。来是说砸到40张月票加更的,为表诚意我就先送上啦!大家加油砸票吧!

第二卷 烈火乾坤 第92章 奉旨泡妞求月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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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不急不徐漫无目的在皇宫里晃荡。车外寒气逼人,车内却有一股暖暖春意。

    刘冕看着上官婉儿那副憨态不由得心中略感悸动,顺势稍稍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上官姑娘的柔荑,为何如此冰凉?”

    “你……还不放手!”上官婉儿惊了一弹,急忙抽回手来双手握住,一脸通红略带嗔怒的瞪着刘冕,“莫不是就醉了?这般酒量也敢逞能,真是不知羞!”

    刘冕哈哈的笑,拿起酒壶给自己倒满一杯:“酒不醉人人自醉。有上官姑娘这样的天香国色在旁,谁能不醉?”

    上官婉儿脸上的红晕一层接着一层的荡起,脸上虽然还有嗔怨之色,眼角却是笑泛春意:“贫嘴!不知羞!大胆登徒子,接二连三调戏中枢女官。我若是告知太后,定要砍了你这颗木疙瘩脑袋!”

    刘冕不以为意的只顾笑,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又是一饮而尽。他心中自忖:堂堂的中枢女官来给我这个末流小将当向导,世上哪有这样的事情?

    当我傻吗?眼下这副光景,要么是武则天派你来给我洗脑、授意,要么就是你这个小妞儿春心荡漾了。更有可能是二者兼而有之。

    于公于私,我若不轻佻你几下,岂不是拂逆了武则天和你上官姑娘的一番心意?换个说法,我现在根本就是在奉旨泡妞嘛!

    上官婉儿虽然从小在皇宫里长大,见多了尔虞我诈习惯了勾心斗角,本身心智也是出人的聪慧,可她毕竟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男女情欢对她来说还是个充满诱惑与神秘的禁区。她整日在宫里接触到的不是宦官就是宫女,偶尔见到几个纯爷们的大臣和侍卫,都只敢对她毕恭毕敬阿谀奉诚,哪里有谁会像刘冕这样越雷池而作轻佻?刘冕的这一切言行举止对她来说反倒是充满了新鲜感和挑战性。

    刘冕却依旧一副大咧咧无所谓地模样。仿佛跟上官婉儿从来就极为相熟彼此无间。其实他也是在拿捏了上官婉儿的心理在见招拆招。他可不是表面上十九岁的初哥,前世活了半辈子,男女之事倒是一点都不生怯。虽然他没把握能在政治和智慧上胜过上官婉儿,但却有十足的信心能哄得她心花怒放春意萌动。

    刘冕有那么一闪即逝的瞬间感觉到自己有些猥琐。可是片刻后他马上说服了自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用薛绍这个大情圣的话来说,落花有意彼何无情?我要是真像个大木头似地杵在她面前,岂不是味同嚼蜡大煞风景?

    于是。刘冕差不多在心里有了一个打算:上官婉儿,可泡。但要谨慎。人家毕竟是中枢女官,武则天的心腹爱卿。

    马车依旧缓缓而行。上官婉儿被刘冕轻薄了一手芳心略动,此刻又见他只顾喝酒一副大尾巴猪的浪荡模样,不禁有些失望和羞恼。她心念一动换作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掀开侧面的一卷车窗布帘说道:“刘将军,这里是仁寿殿。往南走就是你来时见过的宣政殿。宣政殿的旁边就是太初宫的主殿含元殿。我只说一次,你可要记清楚了。下次来了迷路可别怨了下官。”

    “嗯。”刘冕稍稍一怔。随即应了一声自顾喝酒。

    上官婉儿见他仍是那副不以为意地模样不禁有些恼火,话中只剩下官腔:“仁寿殿往东就是贞观殿。那里也是一处十分重要的殿堂,太后会经常在那里举行朝会、接见外宾或者是宣布赦制。千牛卫当值最多的地方,就是含元殿与贞观殿。”

    “嗯。”刘冕又应了一声,看着上官婉儿笑。这小姑娘,是在使劲了解数吸引我的注意呢!

    “千牛卫中郎将最重要的职责,就是在太后或者皇帝临朝的时候。居于金銮殿下带刀护卫戒严。谁敢在朝堂之上造次,中郎将就要挥职责将其喝止或是拿下。”上官婉儿已是正襟危坐一板一眼,“另外,在太后或者皇帝出行的时候,中郎将一般都是侍辇随车而行。虽说千牛卫有品衔更高地大将军一名、将军两名,但只有中郎将才是最亲近的心腹护卫。”

    “嗯。”刘冕脸上笑意更浓。他越来越觉,这个美媚不仅仅是秀色可餐,将来也必能给他带来许多的帮助。自己现在已在朝堂中枢为官,单说这多如牛毛的宫廷规矩就有够学的。上官婉儿无疑是个最好的老师。

    “你除了嗯嗯嗯,就不会说点别的吗?”上官婉儿终于彪了。娇嗔的嚷道,“抢我的酒喝,又不肯多吐一个字来聊天说话,这要闷死人了!”

    刘冕眨巴了两下眼睛:“哦……”

    上官婉儿彻底无语,想作,却又没了由头。她感觉面前这个男人简直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在故意耍宝。

    刘冕却是心中暗笑,我要是一味对你曲意奉诚,你反倒会感觉无趣庸俗了。这样正好,至少挑起了你的好奇心。以不变应万变。兵法也是可以运用到泡妞上地。

    “不跟你说话了。”上官婉儿悻悻的嚷了一句,放下了车帘拿起杯子自顾喝酒。

    刘冕晃了几下脚丫子,好不悠闲。他喝下一杯酒故意出嘶、哈的吸气声,然后说道;“上官姑娘,在下听闻你聪明过人。一直都不太相信。考你几个问题。你能答上来吗?”

    “说呗!”上官婉儿颇为不屑的一扬嘴角。

    刘冕舔了一下嘴唇:“什么蚊子肚皮朝天飞?”

    上官婉儿的一双眼睛和樱桃小口同一时间张成了圆圈儿,纳闷道:“什么蚊子?”

    “我问你哪!”

    上官婉儿眨了两下眼睛。愕然的摇头:“从来没有见过这等蚊子。”

    刘冕呵呵的笑:“譬如在下喝得大醉了,若有哪只蚊子来咬了我,它就得肚子朝天飞。”

    “醉酒的蚊子?”上官婉儿嘻嘻的笑了起来的眼睛眯成一道弯月,同时又连连摆手,“不算,这个不算!你分明就是耍赖!”

    “那好我再问你,一山何时能容二虎?”刘冕暗自好笑,2世纪地脑筋急转弯能把谁都考得秀逗。这次给你出个容易点的,免得伤你自尊了。

    这一次上官婉儿谨慎多了,秀眉轻颦细作思量然后说道:“一公一母,两只老虎是对夫妻。”

    “哟,可以呀,有点小聪明!”刘冕啧啧赞叹。上官婉儿果然大感自豪,笑得好不得意。

    “什么东西能托起百斤圆木,却托不起百斤的沙石?”

    “水,当然是水嘛!”

    “啧啧,不错不错!……把三匹马分放到四个马圈里,却要让每个马圈内的马匹数量一样,如何做到?”刘冕贼笑起来,这个可就有点难度了!

    上官婉儿怔了一下,警惕的道:“这是和醉酒地蚊子一样地傻问题吗?”

    “当然不是。”刘冕洋洋得意,“你要是能答上来,我就真相信你聪明过人。”

    上官婉儿被考住了,一双星眸左右转动冥思苦想,却始终不得其法。她满心好奇的想来问刘冕答案,却又不甘示弱,一时陷入了窘境。

    刘冕自顾喝着酒,洋洋得意地坏笑。

    “哼,我肯定想得出来的!”上官婉儿不服气的嚷道,“你别得意。你敢让我考考你吗?”

    “请赐教吧!”刘冕笑道,“先声明,但凡诗辞歌赋、典故章程这种类型的东西就不必考了。那是你的强项我的弱项,我多吃亏呀!”

    “又耍贫嘴!”上官婉儿白了他一眼,话锋一转压低声音,“我问你,你可知太后为何留你在千牛卫当职?”

    “哦?”刘冕一下就被调起了兴趣,人也坐正了。这种问题,他自己可不敢瞎猜——还用想吗,武则天派上官婉儿来的重要目的之一,大概就是传达这其中的某些意思!刘冕抱拳对上官婉儿行了一礼:“此事,还请上官姑娘赐教?”

    “哼,答不上来吧?所以咱们也算是扯平了,你没赢我。”上官婉儿抿嘴而笑,多少有些得意,“你若告诉我怎么分马,我就告诉你这个问题的答案。”

    “好,成交!”刘冕呵呵一笑,“这马其实很容易分……你将三匹马全都放在一个马圈里。然后,将其他的三个空马圈套在那个有马的马圈的外面。这样一来,不是每个马圈的里面都有三匹马了么?”

    “又使诈,专胡扯!哪有这么圈马的!”上官婉儿又好气又好笑,然后低声道,“太后的用意,是让你脱身朝堂纷争之外。”

    “哦?……”刘冕眉头轻皱,神色肃然的缓缓点头,“明白了,多谢上官姑娘指点!”

    他的心中,顿时有了一种茅塞顿开的感悟:没错,这就是武则天的用意!千牛卫乃是太后亲勋近卫,虽在朝堂当职,却如同她的私人护卫,那是没人敢惹也没人敢动。看来,她的确是有意提拔于我。要提拔,先就得保护……谁都知道我与李贤的关系,这一层关系总会给我惹来许多的麻烦。她将我提拔进千牛卫,就是有意在为我“洗底”!

第二卷 烈火乾坤 第93章 家业

    上官婉儿就像是会玩川剧里的“变脸”一样,此刻哪里还像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俨然一个严肃又老道的政客。她表情沉寂的对刘冕说道:“我要叮嘱你几件事情,你一定不能忘记。其一,但凡我跟你说过的话,都不许让别的任何人知道。个中轻重利害,你自知晓。”

    “这个自然。”刘冕也暂时收敛起故作的放荡,正色回应。

    “其二,太后的心腹近卫,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从今以后,你要将以前的一些坏习惯通通改掉,不然误的就是你自己的小命。其中最重要、最需要改的地方,就是不该接触的人不要接触,不该过问的事情不要去问,不该牵扯的事情不要去干涉。”

    刘冕的眉头轻轻一皱,认真的点了一下头:“在下牢记。”这层意思,很明显是武则天让上官婉儿来转达的。个中的用意,无非是让刘冕不要再和李贤走得太近,不要再纠合到那若干的矛盾纷争当中。

    “其三,不该得罪的人,千万不可招惹;不该结交的人,千万不可套近乎。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你定是懂得。”说到这里,上官婉儿停顿了一下反问刘冕,“你可知哪些人得罪不得,哪些人结交不得?”

    刘冕眨了两下眼睛,抱拳道:“还是上官姑娘指点吧。在下鲁钝,思之不详。”

    “哼,你少在我面前装傻。”上官婉儿有点忿忿然,“你这几年来一直在诸多矛盾旋涡里挣扎,会不知道这一层?你还真把我当成了好哄骗的无知小姑娘吗?刘冕,我只告诉你,那得罪不得的人当中,就有我上官婉儿一个!”

    刘冕笑得眯起了眼睛:“这个在下自然知晓。上官姑娘是一定要结交的。而且要好好结交。在下在太后身边充当心腹近卫,而上官姑娘则是太后的贴身女官。同事三分亲嘛,我怎么会招惹你呢?”

    “谁跟你亲。不害臊!”上官婉儿低声嗔怪了一句,仍道,“你别漫不经心的,我跟你说的三件事情,你可要牢牢记在心里不可忘却。做错了哪一件,任谁都救不了你。”

    刘冕点头应充。心忖上官婉儿所说的不可得罪的人,当然是武则天一手提拔起来地那些武氏子侄,诸如武承嗣等人;不可结交的,无非是李唐的宗室皇亲们,当然还包括那些一心拥护李唐的遗老遗少。这是一个事关政治立场的关键所在,也难怪上官婉儿要来反复叮嘱。可是这一寻思起来,应该不是武则天授意让她说的,但像是上官婉儿自己要表达地意思。

    如此看来。这个上官婉儿倒像个管家婆了。

    想到此处刘冕暗自笑了一笑,转念一想问道:“上官姑娘在下有个疑问——不知这太平公主,在下能否结交?”太平公主姓李,虽已出嫁算来仍是李家的人。但她又是武则天最心爱的女儿,连李贤都说了她是一个异类。

    上官婉儿的表情一时有了异样,添了一些狐疑与不乐。她沉默的看着刘冕,直勾勾的眼神中流露出与她年龄不符的老辣与尖锐:“你一个大男人。怎的如此没有主见?这等事情你何故问我?”

    刘冕笑道:“上官姑娘不肯指点,那在下不问就是。”心中却已明了,这太平公主地身份肯定有些敏感,是故连上官婉儿也不敢轻易谈论。但是,她那话中却多少透出一丝妒意……美女的天敌是美女,看来上官婉儿也摆脱不了小女子心性。话说回来,她没有立刻出声反对,那就表示我若与太平公主结交,至少能得到武则天的默许。就算不赞成,也不会反对。

    上官婉儿有些悻悻然:“你与她有何交情?她都嫁人了。哼……”

    “仅限于扑克。”刘冕做出一副在情在理、义正辞严的表情,“她若传唤在下去陪她玩牌,蔫能不去?”心中却在暗笑,果然果然,吃醋了。

    上官婉儿自觉有些失态,立马矫正说辞调转话题:“都说了那是你的私事,自己看着办与我何干?逛了大半天天色不早了,我带你出皇城去你的宅第。”

    “我的宅第?”刘冕疑惑问道。我什么时候在洛阳有宅第了?

    “是呀,你刘将军地宅第。太后亲赐的。”上官婉儿有些眼红嫉妒的说道,“你莫非忘了。太后临行时说了要我给你安排住处,还不能寒碜了。其实这三天来我一直都在处理此事,要不然干嘛让你在千牛卫卫所里枯等了三天呢?洛阳这地方寸土寸金,房舍最是难寻。饶是许多五品以上的大员,都只能暂时寄居在皇城的公属里。这处房舍其实就是太后给你的赏赐。她老人家的深谋远虑岂是常人所能及?若非提前安排好了房子。怎么会将你传唤呢?”

    “原来如此……那在下就要多谢上官姑娘的一番帮助了。”刘冕抱拳谢过。转念想到一事又问道,“在下想问一问。我的祖父与父亲一家人,现在何处?”

    上官婉儿道:“刘相公奉命留守长安,并没有来洛阳。太后不是准了你一个月假期回家省亲吗?你去到长安就能见到他们了。”

    “多谢!”

    上官婉儿对外面马夫唤道:“去东城,出宣仁门!”转头又对刘冕道:“给你安排的宅第在洛北景行坊,毗邻北市地处繁华。那里曾是一名洛阳富商地宅第,我给你强行征来的。”

    “强行?呵呵!”刘冕不由得笑了,“岂不是鸠占鹊巢?”

    “胡说什么呢?我又不是没付钱给他,只是他有些不愿意罢了。”上官婉儿满是不屑的道,“一个下作的商人而已,也不想想看,朝廷征用他的房舍,那是他的福份。”

    刘冕自顾微笑,心道这种事情在现在来说的确是不算什么。商人嘛,没地位。

    马车一路向东走出皇城宣仁门,进入了洛阳的街市里坊间。刘冕有些好奇的掀起车窗帘布朝外张望,只见街市井然热闹非凡,诸多商号鳞次栉比,偶尔还能看到牵着骆驼奇装异服的外国胡商。

    上官婉儿从旁说道:“能在京城地繁华地段置办一栋豪宅,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事情。许多朝堂高官做了一辈子官都只能居住在寒酸小室里,最后还落到两袖清风。你呀,真是行了大运了。太后对你的恩典真是非比寻常。”

    刘冕冲她笑了一笑,并不答话。他明白,武则天也不过是在对他进行一番收买而已。她本身是商人门第出身的女人,脑海里总是挥不去利益二字。

    马车在街市里坊间徐徐而行,没多久就停住了。上官婉儿掀起车帘朝外看了一眼:“到了,下车!”

    二人下了马车来,一阵寒风吹过上官婉儿浑身直哆嗦,将身上的白羽皮袄裹紧在身。刘冕看她这副模样,解下身上地战袍披风递到她面前:“披着吧,多少暖和一些。”

    “你呢?”上官婉儿多少有点感动,仰头看着刘冕,“铠甲穿着暖和吗?”

    “暖和,我不冷。”刘冕微微一笑,展开披风披到了上官婉儿地身上。给她系上披风打结的时候,上官婉儿一双水灵灵地大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脸在看,脸上荡漾着小女人特有的幸福表情。

    居然有一点花痴。刘冕不觉有点好笑。

    “好了,裹紧。”刘冕出声说话,上官婉儿如同醍醐灌顶幡然醒神,自己尴尬的红了一下脸:“走吧,进宅子。”

    一栋豪宅,矗立于二人身前。门口两座巨大的石狮张牙舞爪威风凛凛,高大的门庭崭亮一新,看似还刚才装修过。

    上官婉儿打趣的笑道:“匠人们花了三天时间重新了门庭。商人住户的门是很窄的而且不能刷漆,甚至没有门槛与门拱,这哪能适合堂堂四品大员的刘将军来住呢?”

    刘冕哈哈的笑道:“真是有劳上官姑娘费心了!”

    “叫我婉儿吧。”上官婉儿抿嘴嫣然一笑,然后率先朝前走去。

    刘冕微自笑了一笑,跟她一起走进了大门。

    大门内,左右分列站了十几个人,大概是丫鬟仆役。见二人进来一齐拜倒:“拜见上官大人、拜见刘将军!”

    上官婉儿指着那些人道:“这些人以后就是你的私属了。丫鬟是我从皇宫掖庭里选来的户婢,勤谨知礼任你差谴;仆役是从奴市上买来的,身楔稍后也会交给你。”

    “嗯,多谢。”刘冕心中寻思,掖庭里出来的户婢,岂不是就是宫女?来头不小嘛!谁知道她们当中有没有来盯梢监视的呢?而且这种女人归属皇家所有,不像这些奴仆一样可任由我像牺口一样的买卖处置。换句话说,这些个女人,我只能使唤,但都碰不得。上官婉儿如此安排,恐怕还另有用意吧?

第二卷 烈火乾坤 第94章 重赏求月票!

    刘冕正琢磨着,上官婉儿唤了一个丫鬟过来,对刘冕说道:“她叫韦团儿,是我在掖庭里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我特意选她来给你当户婢,定能将你的生活料理得周全。”

    “团儿见过将军。”韦团儿款款的矮身给刘冕见了一礼,低着头十分的恭顺。

    “免礼。”刘冕打量着这个丫头,穿一身儿乳黄色的绒边棉袍,身裁高挑脸蛋儿有些瘦削,细叶柳眉星眸俏鼻,虽不如上官婉儿这般清雅脱俗,却有江南小家碧玉的娇小可人。

    上官婉儿又说道:“刘将军,但凡府里的钥匙、帐薄包括下人,今后都由韦团儿代管。放心,有她从旁料理,你再也无须为家里的事情操心。”

    “那便有劳了。”刘冕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早已料到,这韦团儿就是上官婉儿安排在我身边的卧底。管家这个差事,顺理成章的只能交给她。

    “将军太客气了,这是婢子应尽的本份。”韦团儿的声音挺悦耳,说话的时候眼睑低垂,十分恭顺的样子。

    上官婉儿一副老板的派头:“团儿,你现在就安排下人准备一桌酒宴吧,刘将军头次在家用餐,稍事隆重一点。”说罢还拿出一个钱袋,讪笑道:“也不知道刘将军身上有没有带钱?下官就先借你一点去用吧!”

    刘冕尴尬的笑了起来:“你还别说,我身上当真是没几个钱。了一个月军饷,全请了军中那些兄弟吃酒了。在军队里,基本上不用花钱。”

    “是啊,除了吃喝嫖赌。”上官婉儿白了刘冕一眼,“走吧,两袖清风的刘将军。我带你参观一下你自己的宅子。”

    韦团儿带着府里的丫鬟仆役们各自忙碌去了,上官婉儿轻车熟路的带着刘冕在院子里逛玩。

    进了大门,就是一条汉白玉石铺就的平整过道。清晰的映出人影来。两旁是彻得四四方方的草地和花圃。现在正值隆冬,只看到皑皑地积雪覆盖。若到春夏时分,定是红绿昭张鸟语花香。主宅是一栋三层的斗拱瓦房,坐东向西,很是宽敞气派。但凡帝都的房子都只能这么建造摆位,因为不可与皇城的坐势一样。那样会冲突了皇气,犯禁。

    二人走进主宅大厅,抬眼就见到悬于正厅东墙坐榻上的一副图画。上面是几名宫廷仕女拿着花篮在花圃里**。线条柔美色彩艳丽,画中的人儿个个带点婴儿肥,典型地大唐画风。刘冕远远看到不禁皱了一下眉头:“我一介武夫,在正厅悬挂这样一副图画,岂不是有点不伦不类?改日我到市集上买副阳刚一点的画来换上。譬如奔马图、千牛图就比较合适。”

    “你敢!”上官婉儿急恼的杏眼一瞪,“这副画儿可名贵了。我费了多大力气才给你弄来的。不许换!”

    “呃?”刘冕愣了一愣,上前细看,除了《仕女图》几个大字,落款处还有一行小字上官婉儿作。刘冕心头一汗,怪不得跟我急了,原来是她自己的大作!

    “果然名贵、名贵!”刘冕嘿嘿的笑了起来,“那就不换了。”

    上官婉儿这才饶过他。轻哼了一声:“我可是辛辛苦苦画了三天才做成的。这副画儿你要是敢弄脏弄坏了,我就跟你没完!”

    “咳,那好吧!”刘冕尴尬的苦笑一声,“咱们去瞅瞅其他地方。”

    上官婉儿如同在自己家一样地熟络和随意,走在前面给刘冕领路:“窗棱是东海积沉木雕成的,矮几是我从掖庭后宫选来。原本地毯是青绿色的西锦纹,我看了就烦。于是换作了红黄相间的突厥毡毯。那对烛台看到没有?别小看他,五彩琉璃这样的东西可不是哪里都有,是我自己最喜欢的稀罕物,便宜你了。”

    刘冕一边嗯哦的应声。一边心中暗笑:怎么把我这房子当成你自己家布置了?敢情是想当这里地女主人吗?一楼左边是膳食房,右边是书房,楼梯在正厅后面,跟我来。”上官婉儿蹬蹬的上了楼梯,还对后面刘冕唤道:“你快点嘛,慢吞吞的像个老人家。”

    “嗯,来了。”刘冕正在仔细欣赏这四处的豪华古朴,多少有点出乎意料。墙壁楼梯都刷了通亮的新漆,一尘不染几乎能照出人影来。地上的绒毯能比寻常的衣服料子还要好,图案精美质地优良。他都有些不忍心这样踩上去。

    二楼正中是一个会客室的模样,摆了几副矮几坐榻和火炉,当顶悬了一个七盏油灯架。两旁就是一间间的房室,宽敞而又大气。房壁四周悬挂着几副字画,东位一副卧榻边还摆有一案古琴香炉。

    刘冕背剪着手四下看了看。那几副字画风格迥异但都不是凡品。整个房间里透出一股儒雅之气。他走到东位卧榻前。伸出一指勾了一个古琴琴弦,咚的一声长吟在房间里四荡而起。

    上官婉儿摇头苦笑:“看你那动手地架式就知道你不会弹琴了。哎。就摆在这儿凑个扮相吧!”

    刘冕哈哈的笑道:“我的确是没这门手艺。不过我倒是想附庸风雅的学上一学,可惜就是没人教。”

    上官婉儿眨了两下眼睛,脸上浮现出些许自豪的嫣然一笑:“看我心情。我若心情好了,指不定会收下你这个木疙瘩徒儿。”

    “那敢情好。现在的人哪,要是不会点琴棋书画诗辞歌赋,都寒碜。”刘冕四下看了一眼,疑惑道,“为何有这么多间房子,客房吗?”

    “笨!客房哪里会和主人的卧房在一起?”上官婉儿顺手推开一间房间的门,“六间房,全是你的,爱睡哪间睡哪间。”

    刘冕走进去一看,顿时眼前一亮:总统套房啊,这么奢侈?!

    “别看啦!宫里的起居用品除了犯禁地,我都给你取来用了。”上官婉儿悻悻的说道,“看那个西墙角儿的梳妆台铜镜吧,就够花去你两个月的薪饷了。”

    刘冕暗自咋了咋舌,走到床边摸了摸柔软顺手的被褥,然后坐上去摇了一摇,呵呵地笑道:“这床太舒服了,还真有点不习惯。我一个大男人要梳妆台作甚?浪费浪费!”

    “说你是木头,还真是笨上了。”上官婉儿地话里有些酸酸的味道,“这哪里是给你准备地,当然是给你……未来的妻妾准备的。”

    “哦?”刘冕连连眨了几下眼睛,不怀好意的笑道,“三妻四妾,怎的只有六间房?岂不是还会有三人共处一室的时候?”

    “羞也不羞?真是受不了你!”上官婉儿的脸顿时刷的一下就红了,急急摆手,“不跟你贫嘴了,走吧,去别的地方逛逛。”

    刘冕哈哈的笑了起来,跟着她出了房间。

    主宅的三楼面积比下面二层小了许多,几有两间静室和一间琴书房,里面布置得清雅古朴,还有一个小小的露天阳台似的平台过道。站在平台上,可以直接眺望到皇宫,鸟瞰整个洛阳城。整座宅院更是尽收眼底,后院还有很大一片地方。主宅后方连接一条曲折的回廊过道,然后是客房和仆役们住的地方以及厨房杂室。两个别院也挺大,中间还隔了一个小池塘用石拱桥连接起来。最东面、也就是宅院的尽头甚至还有一个马球场,面积至少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

    刘冕不禁暗自咋舌:也不知道是哪个富商如此奢侈,建起这么巨大的一座豪宅。我估计光是这栋主宅的价值,就够我花去七八年的薪水了。整座豪宅加起来,比长安刘仁轨的宅子都要大上四五倍,奢华排场更是老刘宅望尘莫及。

    上官婉儿走到刘冕身边来,侧头婉尔一笑:“怎么样,不错吧?我挑了许久,才看中了这处地方。”

    “好是好,就是太奢侈了。”刘冕摇头叹道,“我一个四品中郎将就住这么大宅子,岂不是遭人嫉妒和非议?”“怕什么,太后赏的!”上官婉儿有点不快的撇了一下嘴,理直气壮的道,“那些人眼馋就让他们眼馋去。有本事也自己去浴血杀敌立了功回来博取赏赐呀?”

    刘冕的心里感觉到一股暖意。这个上官婉儿虽然有些强辞夺理,但的确是处处站在我的立场上替我着想。看那情形,几乎就是与我同休共戚了。

    “太后如此厚赐,在下真是受之有愧。”刘冕扔了句谦词,看着上官婉儿微笑。眼神之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罕有的些许温情。因为他感觉,这个上官婉儿倒是真心的在关心他。

第二卷 烈火乾坤 第95章 实现小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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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婉儿侧转过身来,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生气与幽怨:“你受得其所,哪里有愧?”

    “哦?”刘冕不以为意的微微一笑。

    上官婉儿秀眉轻颦:“你这木头,为何在阵前如此拼命?刀剑无眼,死了可就回不来了。此次扬州平叛,魏元忠军功居,其次就是你这个不显眼的小中候,说出来都没人能信。还有,你以后不可以再与那些是非之人搅和到一起。当日在太极宫鸾凤阁里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少掺和一些政治上的事情。朝堂上的冷枪暗箭比战场上的明刀明枪更厉害,简直就是杀人不见血。你记住了吗?”

    “多谢,在下记住了。”刘冕的眼角轻轻眯起,脸上笑意浓浓。这几年来,他每日就泡在阴谋与凶险之中,朝夕之间如履薄冰。除了刘仁轨等少数几人,就没人真正的这样关心过他。虽然他不会像初哥愣头青那样一下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但上官婉儿这情真意切的寥寥数语,已经隐约让他心中升起一股暖流。他暗自叹道,十五六岁的上官婉儿,还不是我所知道的历史上的那个模样。至少现在看来,她还是个不错的小姑娘。只是可惜,她身陷朝堂政治旋涡之中浑身带刺儿。要不然倒是个挺合适的老婆人选。

    稍后二人下了楼来,又在宅院里四处逛荡了一阵,韦团儿就来唤请二人,说是开宴了。若大的餐厅里仅有两人分案而坐举杯对饮,刘冕多少有些不习惯。上官婉儿却是乐得自在:“我可是头一回在宫外用餐,真是有趣。宫里的膳食虽然精美,但总是一个人在房间里闷着头吃。一点滋味也没有。你的吃相虽然有些难看,让人看了却是胃口极佳。”

    “嗯,前阵子在军队里养成的坏习惯,狼吞虎咽。****”刘冕笑道,“若有得六七个像我这样的人同屋吃饭,尽听到咂嘴的声音。蔚为大观。”

    上官婉儿掩嘴吃吃地笑了起来,刘冕也哈哈的大笑。

    “刘冕。”上官婉儿有点突然的出声道。“其实,你的确是一个蛮有趣的人,而且非常的聪明。我知道,你表面上对我恭顺有礼坦承相交,实则内心对我很是防范而且颇有忌惮。”

    “有吗?”刘冕当然不会承认,狡猾地反问。

    “其实我也习惯了。无所谓。”上官婉儿拿起杯子来浅尝了一口酒水,淡然说道:“以后,你会知道的。”

    刘冕微微笑了一笑,不置可否也不去辩白。以后会知道,“知道”什么呢?

    晚膳过后,已是傍晚。冬雪天气,天黑起来很快。上官婉儿方才起身告辞,看似还多少有点不舍离去。刘冕送她到大门边时,上官婉儿转过身来轻轻皱眉地道:“好生歇息。不要到处乱跑。平叛大军还没有回来,太后对你的任命也没有公开。这阵子你就安份点不可在外滋事胡闹,记住了吗?”

    “嗯,在下谨记。”刘冕忍不住笑了。因为她感觉,上官婉儿总喜欢像这样苦口婆心的叮嘱他一些事情。每当这时候,刘冕总会有些错觉。感觉眼前这个女人就像是自己已经过了门儿的贤内助。

    “好,我走了。”上官婉儿走出几步,又停住转身,“景行坊离北市很近,但你最好是不要去逛玩。那个地方……没什么好玩的。知道吗?”说罢,眼睛连眨了几下。脸上也泛起一抹酡红。

    “哦。知道了。”刘冕不明就理,反正是应了下来。****

    “好啦。这下真走了。”上官婉儿抿嘴笑了一笑,留给刘冕一个甜甜的笑容,“明天辰时,我会驾这辆马车来府里接你,继续带你熟悉太初宫。”

    “好走。”刘冕拱起手来,目送上官婉儿上了车儿,然后驶离了自家门前。

    刘冕这才走了回来一轻松地吁了一口气。一个叫老赵的仆役上前来对他拱手行礼:“将军有何吩咐?是否需要沐浴或是安排歌舞消谴?”

    “那就洗个澡吧!”刘冕早有此念了。赶了多日的路程,身上几乎要臭。

    主宅膳食房的后面,就是浴室。不大的一间房子,里面用顺滑的玉石彻了个澡池。刘冕四仰八叉的泡在里面舒服极了,头枕着池壁脸盖一片毛巾就像是泡温泉一样,几乎都快要睡着。隐约有个念头,感觉自己一夜之间就实现了“小康”。

    正迷糊的时候,隐约听到浴室的门被打开,于是醒神偏头一看,不由得有些愕然:韦团儿进来了。

    韦团儿款款走到澡池边跪坐下来,柔声道:“将军还要加热水吗?”

    “怎么是你来了,老赵他们呢?”刘冕有点疑惑。脱得一丝不挂地在这里泡澡有个小妞闯了进来,多少有点尴尬。

    “婢子本就该来伺候将军沐浴的。”韦团儿的脸变得红了,眼睛只敢盯着自己的膝盖低声道,“婢子是将军的户婢……”

    “你去吧,不用你伺候了。”刘冕说得很果断。他当然明白韦团儿话中的意思。户婢,说得通俗一点就是通房丫头。许多宫中地宫女,都被这样赏赐给王亲贵胄或是公候臣子,就像是赏赐马匹一样。但这韦团儿可是上官婉儿特别选派来盯梢的卧底。要是刘冕把她怎么样了,上官婉儿还不打翻醋坛子没完没了?

    韦团儿也不敢多言,点头轻应了一声是,转身静悄悄的走了出去。

    刘冕多少有点郁闷的吐了一口气:满屋子尽是这种能看不能吃的户婢,恼火!来大唐几年了居然都没开过荤,还是个初哥儿!

    没多久老赵拿了烘暖的衣物进来,伺候刘冕起浴。他仿佛看出了刘冕地那点心思,狡黠地低声道:“天色尚早,将军要不要去北市逛一逛?”

    “天寒地冻有什么好逛的。北市很热闹很好玩吗?”刘冕不以为意。

    老赵嘿嘿地低声笑:“洛阳这地方盛行花酒。洛北富人居多消谴所在更是不少,北市就建有多家莺菀,远近闻名。但凡达官富户或是仕子文人,平日里都喜好在那里喝杯花酒猎个奇艳。”

    刘冕这才回神:原来北市是个逛窑子的好去处!怪不得上官婉儿临行时特意吩咐,不让去北市玩,原来是怕我出去鬼混。

    “改日吧。”刘冕随意的敷衍了一句。虽然大唐民风开放、狎妓公开化甚至还有点时尚的味道,但刘冕对于这类事情一向兴趣不大。而且正如上官婉儿所说,他现在的确不好四处抛头露面。

    当夜,刘冕就在他的豪宅二楼里睡下。舒适的房间松软的被褥让他很快入梦。

    第二天辰时,上官婉儿准时驾到。马车上还抬下来一个小箱笼,径直搬到了院子里交给了韦团儿。上官婉儿略带嘲笑的对刘冕道:“知道你两袖清风,我特意借点钱给你花花。要不然这满屋丫鬟仆役都要跟着你挨饿。五百贯,我可是要收利钱的。到时候连本带息还我哦!”

    “哈哈,好说、好说,真是多谢了。”刘冕还真是为这事犯过难,因为他现在手底下的确是没什么钱。十几个丫鬟仆役吃喝用度加上日常杂费可是笔不小的开销。他现在也算是有家业的人了,不比以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今后除了领取俸禄,还得寻思一些别的法子弄点钱来花花才好。钱不是万能,没钱却是万万不能呀!

    二人照例乘上了马车,往皇宫而去。上官婉儿依旧兴致勃勃非常的开心,二人之间比昨天也更多了几分亲密与熟络。

    第三日,依旧如此。三天下来,刘冕对洛阳皇城与太初宫算是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至少道路算是十分熟悉了。

    临分别时,刘冕对上官婉儿问起一个寻思了多日的问题:“婉儿,我问你件事情你能告诉我吗?”

    “说呀?”上官婉儿有些依依不舍,此时粉脸一红,还不知道刘冕要问什么。

    刘冕低声道:“嗯……永寿郡王自从回京后就再没音信。我想问问,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上官婉儿脸色顿变眉头皱起,没好气的道:“不知道!这种事情你以后休得再提、休得再想。我不是叮嘱过你多次了吗?死不悔改!”

    “呃?……那好吧!”刘冕无奈的笑了一笑,“那咱们后会有期。”

    “早去早回!”上官婉儿还没忘了白他一眼,脸上多有嗔怨神色。

    刘冕微笑拱手告辞,心中暗忖:上官婉儿果然很有“职业道德”,不会私下给我透露什么机密。可能是我们的“交情”还不太够吧。李贤,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了,回长安吧!

第96章 野猫在侧

    刘冕回到家里,准备打点行装起程。正准备动手,才现自己茫然没有头绪。衣服在哪里?出行要用的身份文牒、官凭告身好像也没收拾。无奈,只得唤来韦团儿。

    “将军要出远门儿吗?”韦团儿的表情中有几分机警,“准备去哪里呢,什么时候回来?”

    刘冕有点不悦的皱了一下眉头:“你是我的户婢,还是我娘?”

    “将军恕罪!”韦团儿一慌,急忙跪倒下来直磕头,“婢子只想问得清楚了好替将军打点行装安排府里的事务,但凡有朝廷传唤或是客人来访婢子也好回话。这才让将军没有后顾之忧。”

    “起来,别动不动就跪。”刘冕苦笑的摇了一摇头,“太后准我假期回长安省亲。需要用到的衣物、文牒你都替我准备妥当吧。”

    “是。团儿马上去准备。”韦团儿应了一声,碎着步子走了。

    稍后刘冕看到,韦团儿坐上一辆府里的马车出了门,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回来,将一份官凭交给了刘冕:“将军请收好,这是婢子刚刚在千牛卫卫所替将军取来的官凭。另外,洛阳府户曹正在给将军办理户籍和身份文牒,稍后会送到府上来。”

    刘冕多少有点意外:“还这么麻烦?”展开官凭来看,上面盖着户部和兵部的大印,几个大字分外醒目正四品下千牛卫中郎将,刘冕。

    韦团儿低着头轻声道:“将军本来没有户籍,需要重新办理。新官上任,指令刚刚下达到吏部和千牛卫卫所。婢子连着跑了几个衙门才将官凭办来。然后又拿着官凭告身和卫所开出的文案楔书到了洛阳府办理户籍。”

    刘冕听着都觉得麻烦了,一时对这个韦团儿有些刮目相看:“真是辛苦你了。想不到你如此能干。”

    “谢将军夸赞,这是婢子应该做的。”韦团儿有些欣然的展颜一笑,抬头看了刘冕一眼,眼神在他脸上肆意的留连了几瞬,才有些不甘的低下头来作谦恭状。

    刘冕也头一次仔细打量了她几眼……这个女人。给他一点野猫的感觉,眉宇之间总有那么一丝妖媚气息。尤其是她笑地时候,媚眼如丝春意流淌。隐约散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异样魅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邪异味道。

    妖精?刘冕心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这么一个词,随即岔开话题道:“我的马呢?”

    “将军的马匹已经从千牛卫卫所取回,关在自家后院马厩里有专人照管了。”韦团儿轻吟地说道,但眉宇间有一丝惶然之色,“但是……”

    “怎么了?”

    韦团儿有点心虚的道:“那匹宝马性子太过刚烈孤傲。旁人都近它的身不得。这两日来已有两名家仆为给它生火取暖和喂食草料。被踢伤了。”

    刘冕不由得愕然:“是我粗心,把这一层给疏忽了。火猊野性难驯,很少有人能近得了它的身。除非是我亲自领过去的人,它才理会。”

    韦团儿嫣然一笑:“看来那火猊就如同刘将军一般卓尔不凡、不屑与凡俗一类为伍。”

    刘冕眉头轻轻一皱似笑非笑,心道这小娘们拍马屁的功夫倒是很到家。

    “将军请稍歇,婢子去为你收拾行装盘缠。”韦团儿倒也识趣没有多作纠缠,行了一礼退下。

    刘冕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心道这个小娘们看来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上官婉儿派来盯梢地好姐妹?物以类聚,看来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善类。

    没多久洛阳府户曹吏官亲自来到刘冕府上,送来了他的身份文牒。算来这个户曹也是主管京城民政部的高干了,却对刘冕殷情有嘉低声下气。刘冕心里暗自有些好笑,想不到我摇身一变就成了高级官僚。

    如此一切收拾停当了可以出,刘冕便拿着韦团儿帮他备好的包袱出了主宅,却见院落里停了一辆马车。韦团儿侍立于车旁对刘冕道:“将军请上车。”

    “我骑马去,何需用车?”刘冕嫌车慢,骑马总是快一点。以火猊的度,从洛阳到长安的这百里地慢腾腾地跑也能两天内赶到。坐车晃晃悠悠起码要三四天。

    “天寒地冻的。将军还是坐车吧。车内备有炭火和酒食。”韦团儿依旧生怯的低着头,“而且……婢子也该跟随将军同去左右伺候。”

    刘冕有点不爽的皱了皱眉头,本待严辞拒绝让她留下,转念一想她大概是听了上官婉儿的授意在行事。犯不着因为这点小事和上官婉儿闹得不愉快。于是道:“好吧,上车。”

    韦团儿顿时面露惊之色:“将军请先上车!”大有点诡计得逞的沾沾自喜。

    刘冕轮了几下眼睛,似乎有点上当受骗的感觉:这小妞,想干什么?

    马车里升了火很暖和,甚至还有被褥枕头。韦团儿上了车后就从一旁的侧厢里取出酒来温好,对刘冕道:“将军喝点酒暖一暖身子吧?”

    “随便。”刘冕心中升起一丝疑窦。因为他觉,这个韦团儿今天的举动有点异常。至从上了车以后。她脸上就一阵阵潮红泛起,媚态尽显。就像是……春了的小野猫。

    马车开动驶出了宅院,刘冕依旧大咧咧地坐在卧榻上看着韦团儿煮酒。不得不说,韦团儿的确很能干,做什么事情都很利索。相比于上官婉儿的优雅柔和。她更显得干练老道。

    韦团儿先给刘冕斟满一杯。然后挪动膝盖跪行到刘冕面前,将酒杯递到他唇间:“将军请用。”

    “给我。”刘冕伸出手来去接杯子。他非常不习惯这样被人喂食。

    韦团儿略有点失望也只好将杯子交给刘冕。然后自己满上一杯来敬刘冕:“将军,婢子先干为敬!”说罢仰脖就喝下一杯。几乎就在这一瞬间,她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简直就像个西红柿。

    刘冕浅尝了一口不禁有些愕然,这女人喝酒上脸这么快。却见她又去伸手给自己倒酒,又是满满的一杯。

    还是个豪放派。

    刘冕本来习惯了大口大杯的喝酒,这时却突然没了什么兴致。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点不太舒服的感觉,对这个韦团儿也提不起什么好感。

    “将军请。”韦团儿举杯来敬刘冕,神情真切满怀期待。

    刘冕眨了两下眼睛放下酒杯:“我有点困了,歇会儿。你自己喝吧。”说罢往马车尾部一躺,扯过棉被来就盖到了身上。远行用的马车车厢很大,里面甚至能开摆一桌麻将。

    韦团儿举着酒杯愕然的愣了半晌,无奈只得自己喝下,然后又给自己斟满再度饮下。

    刘冕听着声音,知道她连着喝下了许多杯。心忖还真是真人不露相,这个第一眼看来很秀气文静地小姑娘,却喜欢这么豪饮。

    马车摇摇晃晃,刘冕不知道不觉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韦团儿独自斟饮,已经连续喝下了十余杯,脸上一阵红烫,一双猫儿般的媚眼直勾勾的盯着刘冕的脸庞,眼神渐渐变得迷离。她放下了酒杯,轻轻移动身子靠近马车后厢地卧榻。俯下身来,如同欣赏珍玩一样地审视着刘冕。

    马车里很暖和。韦团儿身上酒劲开始作,浑身起热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很烫。身上也在一层层地冒着汗。于是伸手去解身上的乳黄棉袍将其脱下,轻轻放到了一边。

    恰在此时,熟睡的刘冕翻了个身,转过来脸对着他。韦团儿吓得弹了一弹,一阵心虚。半晌见刘冕仍在沉睡,方才吁了一口气,居然继续去解除衣裳。到最后,脱得只剩下一件棉布内衫,里面只剩下了紧身的胸衣。

    韦团儿的手有点微微抖,缓缓伸到刘冕面前,想去摸他的脸。刘冕却在此时突然一下睁开眼睛,吓得韦团儿惊叫出声来急忙抽回了手。

    “有什么事?”刘冕直坐起来,逼视着韦团儿的眼睛。

    “没、没什么……”韦团儿惊慌失措将脸别到一边,脖子都红了。

    刘冕看她这副情景,哪里还不明白她想干什么。

    这个女人,要么是风骚成性,要么是别有用心!

    刘冕从榻上起身走到火炉边,背对韦团儿道:“你若是困了,我让你睡。”

    “谢……将军。”韦团儿好不容易拾了个台阶下,匆忙挪到榻上睡下,扯过棉被来蒙头蒙脑的就盖上了。

    刘冕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搁到唇边慢慢浅饮,心中暗自冷笑:我是缺女人,但不缺脑子。你身为上官婉儿的好姐妹,得蒙她的信任才到我府上当户婢。现在如此色诱于我那就是对她的背叛。由此可见,这个女人多少有点心术不正。

    韦团儿,你究竟有何居心?

第97章 老谋深算

    马车一路向西行驶不停,偶尔在公舍馆驿停下来休息换马。走了两三天的时间,终于到了长安。期间韦团儿也没敢再造次,乖乖的充当着丫鬟的角色。刘冕也没有再提起她欲图不良之事,路上言语也甚稀少。

    进到长安到了刘家老宅前,刘冕下车就看到自家大门紧闭,不由得心中有些愕然:刘仁轨老爷子不是一向反对大白天关大门的吗?

    上前敲门,半晌才有人来应。大门被拉开了一道小缝儿露出个人头来,刘冕认得是府里的仆人老张。看他表情,还有几分警惕,认出是刘冕后方才欣喜大悦:“少爷回来了!快请进!”

    大门被拉开,刘冕走进院子里四下打量,与往日无异。顺口问道:“太公和老爷夫人呢?”

    老张虽是欢喜,眼神中却多有几分警惕。他狐疑的打量了韦团儿几眼低声道:“老爷和夫人今辰去了大慈恩寺给太公请香祈福。太公……在家。”

    刘冕也注意到了老张的神色,心中暗生疑窦,于是让韦团儿去马车上取行礼将其支开,再对老张道:“太公可好?”

    老张低声道:“太公已经闭门月余不见客……少爷,那名女子是何来路?”

    刘冕道:“宫中赐下的户婢韦团儿。”

    “宫里的人?”老张表情微变,急忙低声道,“少爷稍后,小人先去通报太公一声。”

    冕心中飞快的寻思:家里生什么事情了,我远行归来非但没有亲热与温情,还有点风声鹤唳的感觉?

    随行的两名仆人车夫和韦团儿一起料理好了车马行理,跟着刘冕一起进了院子。刘冕故作拖延也没急着进屋,等着老张通报回来。稍后片刻老张带了几名丫鬟仆人上前来伺候,对刘冕道:“少爷。太公在后院马球场,让你去那里见他呢!”

    “马球场?”刘冕不禁有些惊讶:天寒地冻的刚下过雪,在马球场干嘛?

    于是带上韦团儿,二人一起朝后院走去。韦团儿一路左顾右盼甚是好奇,亦步亦趋的跟着刘冕寸步不离。

    二人来到后院,远远看到空阔的马球场中央、皑皑积雪丛中。有一个人穿着蓑衣坐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一根鱼竿,静如石塑的纹丝不动。

    正是刘仁轨。

    刘冕不禁有些傻了眼:老爷子这是怎么了,居然在雪地里钓鱼?

    于是快步上前,近到他身前时才敢出声道:“祖父大人,孙儿回来了,给您老请安。”

    不过是月余不见,刘仁轨仿佛一下苍老了许多。头胡须也有些零乱,脸色也有些青灰苍白。他略显迟钝地回头看向刘冕,愣愣的道:“哦,回来了啊!大慈恩寺今天热闹吗?”

    刘冕暗自吃了一惊,低声道:“爷爷,是我,是孙儿刘冕!”

    “知道你是我孙儿刘冕。问你哪。大慈恩寺今天热闹不?”刘仁轨却执拗上了,隐约还有些不快。

    刘冕不由得吃了一惊:不会吧,老年痴呆?!我才出去一个月,怎么就成了这样?

    韦团儿轻轻凑到刘冕身边,低声道:“将军,老太公恐怕……神志有些模糊。”

    刘仁轨立刻怒目瞪向韦团儿:“小丫头,你说谁神志模糊?”

    韦团儿被吓了一跳,急忙惊慌道:“婢子说的是……隔壁的吴老头儿。”

    “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好糊弄吗,分明就是在说老夫!”刘仁轨有点火气的瞪着韦团儿,“这野丫头哪里来的。把她赶出去,老夫不喜欢!她一到这里,就没有鱼咬我地钩了,真是晦气!”

    刘冕回头对韦团儿扔了个眼色:“你且先退下。”

    “是……”韦团儿噤若寒蝉的应了一声,惊乍乍的转身快步走了。

    待韦团儿走得远了,刘仁轨双手握着鱼竿一副认真钓鱼的模样,脸上却浮现出刘冕熟悉的那种笑容来:“冕儿,你终于回家了!”

    “爷爷,你?……”这下连刘冕也弄不清刘仁轨是真痴还是装疯了。

    “放心,老夫没事。特意唬弄那个韦团儿的。”刘仁轨眯着眼睛笑得高深莫测。“那个女人,是太后赐给你的户婢,对吗?”

    “是的。”刘冕蹲下身来凑到刘仁轨身边,转头看一眼,韦团儿地身影已经消失在户廊边。

    刘仁轨的眼角闪过一道精光。轻哼了一声道:“长安的家里。也有这样的人。”

    “谁?”

    “你后母,柳氏。”刘仁轨目不斜视的盯着自己的鱼竿。“起初连我都不知道。最近我才明白,这个出身关东仕人家的柳氏,其实一直都是听命于太后地。我说怎么你娘死了才没多久,太后就赐婚你爹让他续弦。原本还以为是圣意恩典。现在看来……她还是信不过老夫,派人到我老刘家来盯梢的啊!”

    刘冕眉头轻皱:“所以爷爷才装作这副模样吗?”

    “哪里会是这么简单。一个小妇人,老夫断也不会怕了她。”刘仁轨苦笑一声眉头深皱,“你出征一个多月,对朝堂上的事情一无所知。总的说来,这一个多月来朝堂上简直就是翻天覆地惊涛骇浪,比战场还更加凶险。太后让我做西京留守,实际就是将我的宰相之位架空。原本高宗皇帝留下来的官僚人马,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差不多全被撤换了。裴炎下狱、老夫架空,阁部中枢、三省六部走马灯似的换人。现在连中枢衙门的称号都给换了。”

    刘冕不禁有些骇然道:“爷爷的意思是说……太后已经不信任你了,甚至想过要对你动手?”

    武则天临朝称制后,将三省六部地名称全都换作了具有女性特征的称号,这件事刘冕也是回到洛阳后方才听上官婉儿说起。中书省改为凤阁、门下省改为鸾台、尚书省改成文昌台。“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也分别改称为“天地春夏秋冬”六官。

    “动手倒是不至于。老夫还能活几天哪?”刘仁轨冷笑道,“她一向多疑,就是喜欢如此行事。老夫与裴炎,同是高宗皇帝留下来的辅政老臣。裴炎那么闹了一场后,她对李唐老臣越的不信任了。迁都洛阳后,老夫就被留在了西京留守,下面办事的人却全是她的心腹与子侄。老夫现在已经成了徒有虚名的宰相,什么事情都沾不上边。所以,老夫干脆告病在家万事不管让她彻底放心,老夫也图个清净安逸。”

    “原来如此……”刘冕轻吁了一口气,“不过,太后刚刚又任命我为正四品下千牛卫中郎将,还准我一月假期回来省亲。”

    “哦?”刘仁轨惊讶的转过头来看向刘冕,神情警惕的连连转动了几下眼睛,然后缓缓点头:“这倒是件好事……看来,太后倒是有意提拔于你。你在扬州平叛时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杀敌勇猛、大义灭亲。想必太后是十分地满意。这一次徐敬业叛乱给太后的触动很大。谁在这件事情上与她站在同一立场为她提供了助力,今后势必飞黄腾达;谁要是趁机落井下石,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裴炎及其朝臣党羽,杀的杀抓的抓已经处决了一大批了。”

    刘冕惊道:“太后已经杀了裴炎?”

    “还没有。”刘仁轨眉头皱起若有所思,“老夫感觉,她还在等。只是不知道,她在等什么。”

    刘冕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裴炎还活着。李贤就还有挥的余地。算了,这种事情也犯不着再告诉刘仁轨让他操心了。

    “冕儿。”刘仁轨神情严肃地叮嘱道,“太后虽然对我有些不信任了,但老夫毕竟一向忠于她,而且在她面前立下过许多功劳,她暂时是不会把咱们老刘家怎么样地。所以,这也不会影响到你的仕途。但老夫要叮嘱你一句:千万不可以再与李贤等人纠缠不清。这时候,太后最恨地就是与李唐宗室走得太近的人。她提拔你进千牛卫到皇宫御前当职,就有保护你、让你脱身朝堂纷争之外的用意。所以,你切不可阳奉阴违。否则……我刘氏一门必然灾厄临头。你别看我们老刘家承蒙两朝先帝与太后的信任器重,数十年来屹立不倒。可是现在这非常时期,那是说垮就垮。裴炎就是例子。”

    “是,孙儿记下了。”刘冕暗自赞叹,刘仁轨果然洞悉玄机老谋深算。

    刘仁轨自己也吁了一口气,点点头:“我知道你聪明机警不会犯糊涂,但你爹为人胆懦又没主见,我一直都很担心。你有空多跟他说说。还有,那韦团儿看来并非善类。她虽是你的户婢,你却不可染指她毫。女人哪里没有,这种浑身带刺的不能要。要防微杜渐哪!”

    “嗯,孙儿也省得这一层。”刘冕暗吸一口气:姜还是老的辣!

第98章 鬼眼金睛

    刘仁轨枯瘦起皱的双手,就像是一株千年老松的树枝,握着鱼竿纹丝不动,眼神表情也很沉寂,很少浮现出什么波澜。他对刘冕道:“冕儿,现在连你爹都以为我已经老糊涂了,神志不清楚了。许多的事情我都不能对他说,告诉他就是害他。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因为我知道,你有处理好这些事情的能力。”

    “祖父大人有何训诫?”刘冕心中一动,知道刘仁轨要说一些重要的东西了。他这样故意在后院钓鱼,看来也是有意避开闲杂耳目。

    “老夫当了几十年的官,看得多了,也就看得透了。不管是多大的官,多么显赫一时,也没什么值得沾沾自喜的。日中则昃月盈则亏,越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就越意味着危机的来临。”刘仁轨不急不徐的说道,“说透了,当官的人都是在皇帝的刀头架下讨一口饭吃。越大的官,就意味着要承担越大的风险。但是,权力与总是不停的驱使人朝高处爬,朝那刀架爬近。能像你爷爷这样做几十年的官,一生没有什么大的起伏波澜还能得到善终的人,不多呀!”

    刘冕一听这话,的确是有道理。于是问道:“祖父大人为官一生,有何心德高招?”

    “什么心德高招,说穿了就是两个字:忠仁轨有点自嘲的笑道,“这忠可不是一般的忠,更不是简单的忠心于哪一个人,而是忠于时势。愚,大智若愚,而不是真愚。真正的愚,就是那些锋芒毕露自以为聪明过人的家伙。比如裴炎。其实跟他比起来。老夫的身价要低多了。在太后争权的过程当中,裴炎可是屈一指的大功臣,她甚至帮助太后废黜了登基不久地庐陵王——这种事情老夫可是不敢干、也没有能力去干的。然后呢,裴炎一下就飘到天上去了,以当朝辅、太后心腹臣自居。徐敬业叛乱,他居然傻兮兮的以为能够就此要挟到太后交权。还政于李唐。说实话,裴炎的确有几分刚直义气,忠心也可嘉。但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一刀咔嚓下去这几十年就都白混了,更别谈什么志向与报负。冕儿,你能理解老夫话中之意吗?”

    刘冕点了一点头:“孙儿鲁钝,但大致能理解祖父大人话中的深意。眼下时局纷乱,凡事不可强出头。低调、隐忍方为上策。否则就会付出惨痛的代价白白牺牲。”

    “不错,有悟性。”刘仁轨赞许地点了一点头。“现在这年头,虽然不像隋末那样烽烟四起群雄逐鹿,但实际上还要更加凶险。隋末那会儿四处兵荒马乱,但都是看得见的刀光剑影,那还容易躲闪一些。现在这朝堂之上,看似风平浪静但却杀机四伏。时局变迁暗流汹涌,与改朝换代没什么两样。所不同的是。原本该燃于九州之地的烽火狼烟,飘在了朝堂之上。交锋的诸方势力明争暗夺你死我活,谁人沉,谁人浮,只在毫厘之间哪!这个时候,稍有丝毫不慎,就会一败涂地万劫不复。我们这种做臣子的,最重要的就是看清大局走势,不可逆天而行。”

    “那依祖父大人所见,现今时局如何?”刘冕问道。

    刘仁轨枯瘦的脸皮轻轻牵动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地微笑:“阴盛阳衰牝鸡司晨。太后。迟早要君临天下!”

    “孙儿倒也是这般认为。”刘冕点头认可。这件事情在他和刘仁轨之间早就论及过了,倒也不是什么禁忌和秘密。

    刘仁轨冷笑一声:“但是,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别看太后现在只手遮天权势已到达巅峰。但她要隆登九鼎,却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办。有一件办得不妥了,都无法登基称帝。”

    “哪些事情?”

    “三件事情。”刘仁轨果断的伸出三根手指,沉声说道,“其一,名分。这个看似最容易,办起来却是最难。太后是李家的媳妇,她的一切都是高宗皇帝给的。她废黜庐陵王。用地也是高宗皇帝给的辅政之权。但是,她却没有那个胆量在废黜了庐陵王之后自己登基,只能扶植自己的四子当个傀儡皇帝。其原因,就是她没有那个名分。名分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是一座她难以逾越的大山。她还需要做大量的工作。来赢取名分。这其中就包括,朝臣、仕族、门阀与百姓对她的认可;世俗观念对她的容许;还有李唐皇室对她的许可。缺一不可。而且办起来都不容易。”

    刘冕拱手赞道:“祖父高见,孙儿佩服!从表面上看,太后已经掌握一切了,顺之昌逆之亡。但是,她其实也是心虚的。她毕竟是个女人。千百年来的世俗礼制是她无法逾越地大山。许多的观念在天下人心目中根深蒂固。她有本事杀了反对她的大臣、皇族,却不能尽诛天下人心!”

    “说得好。但是有一点你务必记清:太后不同于历史上任何一名野心谋篡、志大才疏的野心家。她不心急不慌乱,有条有理志在必得。她的头脑,一直都比任何人的还要清醒。孰人杀得,孰人杀不得;孰事做得,孰事做不得;何时是时机,何时需隐忍……她都想得非常的清楚。”刘仁轨的眼睛轻轻眯起,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她现在是一步一个脚印在朝称帝的路上前行。刚刚整顿了朝堂中枢,马上又要着手在军队里进行变革了。这也是老夫告病不理事的一个重要原因。老夫起家于军旅,她动手整顿军队难兔又要杀人。到时候牵扯起来,难免也会沾染到老夫身上。”

    刘冕眉头一皱:“爷爷地意思是说,太后要对军队里的将领动手了?”

    “不错!太后要处理的人,当其冲便是程务挺与王方翼!”刘仁轨的眼睛突然睁大,精光毕露,“冕儿,此语事关天机,切不可向旁人泄露半句!”

    “是,孙儿谨记!”刘冕也知事情重大,连忙拱手应诺。同时心中不免有些惊骇:刘仁轨真是太精明老辣了,这样的势头都能看清,简直是“鬼眼金睛”

    刘仁轨继续道:“除了老夫这样地三朝元老军中老宿,估计没什么人能想通个中地曲折情由了。程务挺是名门将后战功著卓,王方翼出身关陇身份高贵兵权在握。这两人一直是我大唐西北的屏障,撑起半壁江山。而且,程务挺还是太后亲自提拔培养起来地。但是,他最先却是经裴炎举荐上来的,二人关系非常亲密。这其中的猫腻可就大了。太后根本不会把裴炎这样的酸腐书生放在眼里,但绝对不会坐视手握重兵的程务挺不管。可悲可叹的是,程务挺太不识时务,前不久还主动上书为裴炎求情,并声称裴炎无罪。于是,这个人死定了。”

    “那王方翼呢?”刘冕不禁问。

    “这个人更可悲。”刘仁轨不无叹息的摇头,“他是高宗皇帝的原配王皇后的堂哥。但是,他的迹却没有从王皇后那里得什么好处,于是他一向也安得自在。他经略安西四镇威镇西域,是我大唐在西域丝绸之路上的擎天大柱。但是……他与程务挺的关系太过密切,曾多次配合作战同时立下赫赫战功。太后是绝对不会对他放心的。冕儿,别以为手握重兵就能为所欲为。朝廷一纸诰令下来,说拿人就拿人说索命就索命。程务挺与王方翼,命不久矣!”

    刘冕不禁倒抽一口气凉气:“这二人是我大唐的柱石,就这样凭空抽去岂不是大厦如倾?祖父大人,有没有办法救下这两人?”

    “没有。谁也救不了他们。”刘仁轨非常果断的摇头,“裴炎这样的酸书生倒是有可能讨得一条性命苟活下去。但是程、王这样的将领除非是死,否则太后绝不放心。军队,是实力的保障也是祸害的根源,双刃剑哪!你今后也要牢记一点,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种事情仅限于临机对敌之时。其他的时候,一切按朝廷指令行事。忤逆君命尾大不掉,就是找死。”

    “嗯,孙儿也记下了。”刘冕拱手应诺,默然的叹了一口气。

    刘仁轨仰头看向灰蒙蒙的天际,眯起眼睛喃喃道:“变天了,又要下雪了……冕儿,太后要做的第三件大事,是一件连她自己都没有把握、令她举棋不定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却关乎到每一个臣子将来的命运。”说到这里,刘仁轨转头看向刘冕,眼神中透出许多的凌厉:“当然也包括你!”

    刘冕不禁怔了一怔:“是何等大事?”

    刘仁轨却是故意摆谱诡谲的微笑:“你说呢?”

第99章 惊人的推断

    刘冕心中略一寻思,立马明白了刘仁轨话中所指:“祖父大人所说的可是……太后称帝之后的继承人问题?”

    “不错。正是此事。”刘仁轨的眼睛里智光流转,悠然说道,“这个问题,是当前太后最棘手、最难处理的大事,也将是今后若干年里,朝堂纷争的核心所在。不管是谁,都不可能脱身于此事之外。冕儿,你若在这件事情上犯糊涂或是鲁莽义气用气,那就是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所以,我不得不跟你一起慎重的讨论这个问题。你自己先说一说,对于此事你有何看法?”

    “这?……”刘冕还真的一时犯难了。按历史来讲,武则天最终还是还政于李唐了的。可是现在又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比如说,李贤未死。那也就是说,历史生了某些诡异的变化,还会沿着既定的路线前行吗?武则天的心事讳莫如深,谁又能真正猜得透?

    “怎么,说不出?”刘仁轨眉头一皱,有点不乐的看向刘冕。

    刘冕实诚的摇头:“孙儿的确……无法把握太后的心思。而且,真正的朝堂时局,孙儿也比较的陌生,实在无法做出什么准确的判断。”

    “谁也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包括太后自己。”刘仁轨道,“说出你心中的想法就好。咱们爷孙俩这不是在商议吗?”

    “是……”刘冕再作寻思,侃侃道:“按理来说,皇帝的位置,只能传给自己的儿子。可是,太后处心积虑从李氏手中夺来江山以武代李,又让自己的儿子当太子继续江山,这无疑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从现实来讲。太后的儿子还是她的政敌。要不然他何必杀李弘、废李贤、流李显、囚李旦?孙儿跟着李贤受了一场累也险些跟着命丧黄泉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要不是最后李贤体现出可利用的价值来,恐怕现在也是被杀的下场。所以孙儿认为,太后如若登基,至少不会立她的儿子为储。”

    “说得很好。”刘仁轨赞许的点头,“但是,太后也不会轻易再对他自己的儿子下手了。杀李弘。是因为当时高宗皇帝仍在世,对李弘颇有器重有意让他提前登基,所以太后才提早下了毒手;李贤地情形与李弘有几分相似,但他运气要好一点。刚被流放不久,先帝就去世了。也就是说,李贤在当时失去了最有力的保障与最强大的后台,力量空前削弱,太后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将其制住。要不然。任凭你帮助李贤使劲了手段的钻营,那也是无济于事了。”

    刘仁轨不无遗憾的摇头叹道:“李贤为人谦逊儒雅博学知礼,本来该是诸君的强有力争夺,可是他被栽脏流放离朝数年,根基变得浅薄。谋反一事也让他的人望大受影响。因此,太后才有恃无恐地放心再召他回来。也就是说,李贤。也没什么资本夺嫡了。其他如李旦、李显,就更没资本。哪怕他们曾经登过基有过皇帝的名头,但他们在朝臣与百姓中的声望远远不够,根本就是傀儡与摆设。将来的许多年里,李旦会一直顶在风口浪尖比谁都苦;李显还不知道要被流放多少年。”

    “爷爷所虑甚是。”刘冕赞同道,“李旦现在是皇帝,一但太后登基,那他的身份就会变得异常尴尬。同时,也将成为武氏一脉最直接的敌人。李显懦弱无能,流放在外或许还是好事。这样的人回到朝堂上卷进风浪之中。一下就会被人捏死。李贤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中地厉害,曾对孙儿说回朝之后会一切低调隐忍与世无争,借此保命。”

    “皇子贤的聪明与智慧,是那两个傀儡皇帝没法比的。他要求存,倒是不难。”刘仁轨面带微笑意味深长的道,“可是冕儿,爷爷要再次郑重的叮嘱你一句:不要再与李贤纠结到一起。你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在李贤回朝之时就已经结束了。这一次太后破格提拔你连升数级官居四品,就是有意对你做出补偿。她心知肚明,我家冕儿不过是被李贤牵连负累了一场,本身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你自己切不可再犯糊涂飞蛾扑火的主动朝李贤撞上去!”

    “是,孙儿记下了!”刘冕不敢多言,拱手应诺。按刘仁轨的话来讲,他刘冕是根正苗红前途无量。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再与李氏皇族多作纠缠。否则就会大大的触怒太后。

    刘仁轨伸出一手来拍拍刘冕地肩头。呵呵的笑:“臭小子,这些年来爷爷倒是小看了。长劲得飞快啊!你有智慧,更有一身难得的武艺,这样的人太后是最需要的。改朝换代,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后很想组建自己的朝臣帮底与军队中枢将领。她在这时候有意提拔你,其用意昭然若揭。好好干,将来定有大出息。我老刘家出了你这么个得力的孙儿,我老头子也能安心的归天了。”

    “爷爷千万别这么说,孙儿处处要您指点,你可得多活几十年才好。”刘冕倒是说的真心话。一来这些年来与刘仁轨也有了一些感情,二来刘仁轨这样的老臣,简直就是政治教科书,可遇不可求地至宝。

    刘仁轨微笑的摆了摆手:“我都八十多了,知足了。今年入冬后我的身体每况愈下,恐怕活不了多久了。一但我死,老刘家就要靠你撑起,你可千万不能懈怠。言归正传,你刚才分析得不错,太后的儿子们,是没什么可能被立为国储了。那反过来,太后一力提拔的武氏子侄,又有没有可能呢?”

    “孙儿估摸着,也没什么可能。”刘冕说道,“李贤曾告诉我,武承嗣地父亲武元爽、武三思地父亲武元庆,曾是太后同父异母的哥哥。可他们都已经被太后迫害致死了。太后临朝称制掌握大权后将承嗣、三思召回,不过是用来撑门面、借以提高武氏一脉地地位。但要立他们为储,似乎也不太可能。”

    “看来李贤也比较清醒,难得、难得。”刘仁轨喟然长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哪!武承嗣与武三思,之前不过是低贱的流徒,转眼就位极人臣享尽荣华富贵了。太后这样做有几层用意。其一,就是你刚才说的提高武氏一脉的地位。这与她为武家建七庙、自称武家为东周姬姓之后、追谥武家先祖有着同样的意义;其二,她要以武代李,武家的人在朝堂之上却是人丁稀薄,这怎么行?于是就只好便宜武承嗣与武三思了。其三,太后这样提拔自己的两个侄儿,他们肯定对太后万分感激忠心耿耿,从此她就多了一批忠心的奴仆,这是很划算的。但是,要太后把自己苦心孤诣经营了数十年的家业交给自己的侄子,还是与她有着杀父之仇的侄子,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乐意的。正因如此,她才举棋不定颇为踌躇。”

    刘冕暗自惊叹:刘仁轨实在太精明了,目如神炬啊!

    说到这里,刘仁轨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盯着远方天际自言自语的道:“儿子立不得,侄子也不愿意、不放心立,那还能立谁呢?”

    刘冕顺着刘仁轨的话往下一寻思,顿时心中恍然一颤,惊讶道:“祖父大人,你的意思是说,太后想立……她?!”

    “难道不是吗?”刘仁轨突然一下转过头来,眼神炯炯,“排除了李家的儿子,排除了武家的子侄,还能剩下谁?”

    “不、不会吧!太平公主?……这太匪夷所思了!”刘冕也一时想不通了,大受震撼。

    刘仁轨脸上浮现出高深莫测的微笑:“太后行事,一向不按常理。要不然,她哪里还能走到今天?太后是女流能登基,她女儿太平公主又何尝不能被立为国储?她自己要登基,本就是逆天的事情。既然已经打破了这个最牢固的陈制,又何妨再打破一些别的东西?太平公主虽然也姓李,但她出嫁了。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一向与太后最为亲密,最懂太后的心意。太后就曾说过,太平此女,与她极为相似。挑来捡去,除了太平,还有谁能被立为国储?”

    “这?……”刘冕的表情有点石化的僵住:历史上有这事吗?武则天想立太平公主为嗣?思来想去,我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层!

    刘仁轨一掌拍上刘冕的肩头,如同往日一样的沉重有力:“无须惊讶。以你的智慧,不难想透其中的道理。”

    刘冕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一时陷入了沉思。

第100章 底线与原则

    刘仁轨语重心长的对刘冕道:“时局演化下来,一切必有他的合情合理之处。只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切只是我们的推测,不能作为事实的依据。太后究竟会如何决断,没有人能够完全料定。我说过了,她自己也在举棋不定。以女人之身执掌皇权君临天下就已经是破天荒冒天下之大不韪了。再立一个女儿为储,更是开千古之先河,太后也必须谨小慎微不会轻易造次。这些事情,你了解就好,不必深究。”

    “是……”刘冕有些恍惚的点头,心中暗忖现在的太平公主,不过是个沉醉于男欢女爱的富家女。她虽然聪明且有权谋,但并没有醉心于权势,只想脱身于纷争之外与薛绍过上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小日子。

    历史上的太平公主,莫非也是这样身不由己的被自己的母亲,扯进了一场惊涛骇浪你死我活的夺嫡之争当中?那为何她最终又没有被立为国储继承天下?

    费解?费解!诡异?诡异!

    刘仁轨的神情也变得有些迷惑,自摇自头的道:“不过,太平公主最终能否被立为国储,那也不是太后一厢情愿就能一个人说了算的事情。礼制、名分、教条,这些东西她不能不顾及。现在我也只能是推测,太平公主被立国储的机会要比她的那些兄弟们要大。但是太平公主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她的声望太低、势力太薄。能否胜任国储一位,还有待考验。所以,太后在这件事情上必定伤透脑筋,朝局也会因此而有些不稳定。此攻彼讦尔虞我诈,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已是无可避免哪!冕儿,你有没有寻思过,你自己该站在怎样的立场上?”

    刘冕紧锁双眉思之再三,方才说道:“孙儿以为,一但太后登基。李氏皇族就将成为覆巢。池门失火殃及池鱼,不可与之走得太近;武氏子侄等辈是太后一起提拔起来的新贵,不可冲突得罪,但同样不能深交。因为孙儿感觉,太后似乎对武承嗣、武三思等人也不尽然是全盘的信任。相比于李贤这些亲子,武承嗣等人的关系还疏远了一层。太后不可能不防备他们的野心。但凡上位。皆是如此。古往今来父子相残的事情,也不少了。”

    “很好、很好,你能明白这些,我就真地放心许多了。”刘仁轨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连连拍着刘冕的肩头,“李氏不可攀附,武氏不可得罪,但同样不可深交。不过冕儿。有一件事情你始终不要忘了——我问你,我老刘家的根,在哪里?”

    刘冕微觉惊讶,思索片刻后心头一亮,拱手道:“祖父大人在太宗朝时步入仕途,累受李唐皇恩。我老刘家的根——在李唐!”

    “很好!做人不能忘本哪!”刘仁轨略有点激动起来,一只大手重重的握住刘冕地肩头。“时局如此,为求生存委曲求全也是没奈何的事情。但是,我老刘家身为李唐之臣,切不可做出数典忘祖的事情来。太后登基后,很有可能会对李唐皇室之人挥起屠刀。冕儿,我要郑重的告诫于你:你就是放着这官儿不做了,手上也不能沾上半点李家之人的鲜血!”

    “是!孙儿一定恪守祖父大人的训诫!”刘冕郑重的拱手应诺,心中也多少有点感慨:我曾一度以为刘仁轨是个有点胆小怕死的墙头草。原来在他内心深处,仍然坚持着自己地立场和信念。只不过,他比裴炎、骆宾王这些人灵活圆滑懂得顺应时势。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有着底线和原则,这就够了!他不像我这样来自一千多年后,知道大体的走向……但谁又能否认,他的内心深处也苦苦念着复唐二字?

    刘仁轨慨然长叹一声:“悲哀啊!我李唐基业,眼看着就要沦入他人之手了。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变革,近在眼前。冕儿,无论如何你要冷静低调,先留得有用之身。纵然委曲求全,也无可厚非。将来……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一定要力图光复李唐神器!这样。我老刘家的人才有脸面去地下面见大唐的先帝、才不会被后世子孙唾骂啊!”

    刘冕心头一震,沉声应道:“是!”

    刘仁轨,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原来,他也一直行走在无间道哪!

    只不过,他毕竟是这个时代地人。有着他的局限性。忠于李唐力图光复。就是他最终的理想。我的理想虽然与之殊途同归,但期间多少有点误差。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对于“复唐”的理解。他不可像我这个21世际的来客保持一致。

    刘仁轨感慨一番后长长吁了一口气,表情也释然了一些,微笑道:“你是我刘仁轨的孙子,不会差的。将来能建下多大的功业,老夫会在地下拭目以待。老夫能跟你说的,差不多都说了。目地,无非是不想让你误入歧途坏了性命。但身为堂堂七尺男儿,当有抱负与理想,也不能失了操守与德性。冕儿,爷爷和你说了这么多,你自己总结一下,有哪些要点?”

    刘冕略作寻思,拱手道:“爷爷的话中要点,无非几点:其一,认清形势站对阵营,先要保得性命。其二,不可与李氏走得太近,不可得罪武氏并与之深交。其三,立志复唐!”

    “很好。”刘仁轨赞许的点头,“你现在是四品千牛卫中郎将了,官不大,也不小。最大的一个好处,是在太后身边当值,一般的人想折腾你也会投鼠忌器。说穿了,太后就是有意让你成为她的心腹。这是好事。只你你能按爷爷给你交待的要点去行事,可力保一切无虞。爷爷的为官之道已经告诉你了,两点:忠,忠于时局;愚,大智若愚。说来容易,做来却是很难。你须细细体会方能深悟。”

    “谢谢祖父大人耳提面命,孙儿定然不敢忘怀。”

    “好了,这话说得差不多了,老夫这鱼却是一条也没钓上来。”刘仁轨乐呵呵的笑道,“爷爷就盼着你回来,跟你好好的说这番话呢!现在说完了,心里也舒坦了。冕儿,你折腾了这几年,难得有个空闲在家里歇息,就不要到处跑了。一月地假期,就在家里歇着吧,也不要随意外出闹出什么动静。你师父薛讷目前也在长安,你可以把他请到家里来,继续练习武艺。”

    冕接过了刘仁轨手中的鱼竿将他扶了起来,转念想了一想说道,“祖父大人,不知太平公主夫妇现在何处?孙儿在洛阳时没有见到她。”

    刘仁轨略作寻思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太清楚,我闷在家里一月不出,也没见过谁。前段日子听说她和薛绍去了郦山行宫游乐,估计现在也该回来了。如果洛阳没有,那就肯定在长安。冕儿,你是不是想去见一见她?”

    “孙儿的确有此打算。”刘冕如实说道,“爷爷也说了,李氏与武氏的人都结交不得。这太平公主,却是百无禁忌。而且,她之前还多少帮过孙儿的忙,彼此也略有点交情。我现在回了长安不去拜会一下,恐怕有些于理不合会让她不高

    “嗯,言之有理。要想为官,先要学会做人。”刘仁轨点头道,“太平公主喜好锦帛与香料。你稍后到西市逛一逛,准备一些礼物去拜会拜会。就算柳氏与韦团儿这两个盯梢地将此事告之太后,却也无妨。太后心中或许还会对你有所嘉许。”

    “那孙儿稍后就去准备。”

    祖孙俩回到了前宅,刘仁轨已恢复了老顽童地姿态,声如奔雷的大吼道:“刘俊、刘俊你儿子回来了,你自己躲哪里去了?”

    刘冕听得暗自好笑,其他地仆人丫鬟们也快要被逗乐了。仆人老张急忙过来搀着刘仁轨回房歇息,边走边像哄孩子一样的说道:“太公别动怒,小心气坏了身子。老爷和夫人不是去大慈恩寺替太公请香祈福去了吗?太公如何就忘却了。”

    “烧炷香要那么久吗,莫不是去了洛阳白马寺往返几千里?你们要好生伺候我那孙儿,不然都叫你们好看!哼!”刘仁轨渐行渐远,隐约还能听到他的抱怨声。

    刘冕不由得笑了起来。老爷子的演技,还是如此精湛。

    待刘仁轨回到了自己房间,韦团儿才怯怯的从客房里走了出去,心有余悸的道:“将军,老太公……不会真要将婢子赶走吧?”

    “不会。”刘冕略自笑了一笑,说道,“团儿,你随我去一趟西市。我要买一些花粉锦缎,你来帮我挑选。”

    韦团儿顿时面露惊喜之色:“好呀!将军但有任何差谴,婢子都乐意效劳!”

    刘冕心中有点恶作剧的暗自一笑:要是差谴你和我后母柳氏pk呢?

第101章 拜访太平公主

    刘冕在家等了片刻仍不见刘俊夫妇归来,眼看天色尚早,于是带了韦团儿先去西市购物。

    韦团儿的脸红得像刚喝了酒一样,兴奋异常,眼神中再度浮现出媚惑的气息。刘冕暗自嘀咕:至于吗?不就是带你逛趟街么,又不是跟你约会。

    老刘宅离西市不远,二人步行而出没多久就到了。正值隆冬天气寒冷,西市上却依旧热闹非凡,往来人流如鲫车水马龙。最热闹的地方当属酒肆。大冷的天,谁都乐意喝上几杯暖暖身子。再就是卖绸缎布匹的地方,入冬了,许多人家都敢着添置衣裳。

    韦团儿仿佛对这西市很熟,带着刘冕在人群中穿来逛去,兴奋得像个出门赶集的小媳妇。时而落进珠花店里欣赏片刻,时而在路边小吃摊上留连逛玩。那些店老板见状以为是刘冕带着媳妇来逛街,不失时机向刘冕的兜起了生意:“公子,这位姑娘如此美艳动人,配上这枚珠花定能更加漂亮。公子何惜这些许小钱,就买了吧?”“这位公子,你家娘子喜欢在下的小吃,你就替她买一份回去吃吧?”

    刘冕一概不搭话,面带微笑的敷衍过去,催着韦团儿去布庄。韦团儿多少有点失落,但见刘冕没有出声否认又有些暗喜,兴冲冲的带着刘冕到了一家布庄。“团儿,挑几匹上好的布料。记着,要最上乘的,最好是稀有的。”刘冕进去后只顾坐了下来歇息。这种事情他不在行,交给韦团儿就是找对人了。

    韦团儿倒也细致,几乎将布庄里所有的好料子都挑了个遍,最后选出三匹西川的百花锦。刘冕打量了几眼,的确是漂亮,适合太平公主那样的人做衣裳,于是拍板买下。

    布庄老板做成了这么一大单生意。不忘拍一拍马屁:“二位是赶着成亲吧?小店的布料可不是寻常货色啊,许多达官贵人都曾买来裁制衣裳。这几匹料子更是稀少珍贵,小店专门托人从蜀地进购来的。二位要是用作成亲,小店还可免费赠送一床软缎以表心意,欢迎下次再度光临。”

    刘冕地眼角轻轻**了一下:“不用了,你留着自己成亲用吧!”

    布庄老板顿时愕然。韦团儿急忙低声道:“拿来、拿来!送的,不要白不要呢!”

    刘冕瞟了她一眼,自顾走出布庄。稍后韦团儿抱着一大包东西走了出来,一脸滋滋喜色。刘冕也懒得和她争论什么。二人又到香粉店里买了几盒伽毗国运来的郁金香和大食的龙脑香,给太平公主的礼物才算是备齐了。韦团儿付钱的时候连连咋舌,小小地几盒香粉,可是花去了买十匹珍贵锦缎的钱,够一户寻常人家用度几年了。刘冕却是无所谓。好钢用在刀刃上;钱嘛。只要花在实处,再多也值得。

    二人置办好了礼品,就原路回家。韦团儿抱着礼品轻声嘀咕:“我什么时候能用上这么好的布料裁做的衣裳啊,还有这香粉,真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刘冕听到。刘冕装作不知,只顾行路。韦团儿幽怨的皱了几下眉头。快步跟上。

    回到家时,刘俊就在门口等着。见了刘冕就激动的喊道:“冕儿,你回来了!”

    “孩儿拜见爹爹!”刘冕急忙上前行礼。刘俊欢喜异常,同时还仔细打量了韦团儿几眼,低声道:“这女子是?……”

    “太后赐下的户婢韦团儿。”刘冕轻描淡写的介绍过。

    韦团儿急忙将礼物交给迎上来地丫鬟,矮身就拜:“团儿拜见老爷!”

    “哦、哦,很乖巧,起来。”刘俊是个和善人,呵呵笑道,“冕儿你回来。我太高兴了!你娘亲自去市集上买菜了,要为你揭风洗尘。唔,还有团儿,头一次来,要好好招待。”

    韦团儿欣然欢喜,忙不迭的行礼:“谢谢老爷!”

    刘冕皱了一下眉头,对刘俊轻声道:“爹,她一个奴婢,有何可招待的?”

    刘俊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道:“哦。也是……为父以为你已将其纳收呢。既然没有,那就是贱婢,下人。”

    韦团儿没有听到这父子二人的私语,自顾在一旁喜滋滋的乐着,脸上一阵阵红。

    刘冕和刘俊走进屋里闲聊了片刻。说起拜访太平公主一事。刘俊告之刘冕。太平公主两日前回到长安,目前应该正在家中。刘冕担心太平公主又会移行他处。于是决定趁早去拜会。

    韦团儿在刘俊面前越表现得卖力,张罗仆役丫鬟安顿马车、搬送礼品,忙得不亦乐乎,俨然一个准少夫人。刘俊见状对刘冕道:“这丫头倒还能干、勤快。你若能纳之为妾想来也不是件坏事。”

    刘冕暗自好笑,心忖我这老爹还真是厚道实诚。韦团儿可不是什么本份善类,休要被她的表相所欺骗了。

    拜会太平公主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而且让太后知道了或许还有好处。于是刘冕特意带上了韦团儿一起出,把她乐得屁颠屁颠地,仿佛自己就成了最受宠爱的小妾一样。

    马车行驶到太平公主府门前刚刚停住,就有公主府的卫士上前来拦住:“停车——何人来访,报上名来?闲杂车辆,严禁停在公主府门前!”

    呵,好大气派!刘冕以前也领教过了,只得亲自下了车来报上名讳:“烦请兄台通报太平公主,就说刘冕来访。”

    “刘冕?没听说过。”守门小卒狐疑的摇头,“何方人仕,官秩几品?”

    刘冕有点郁闷,也只好按捺情绪报上:“正四品下千牛卫中郎将。”

    “四品?”小卒略有点鄙夷的眨巴着眼睛打量了刘冕几眼,“走侧门。”

    刘冕眉头一皱有了一些愠怒,但又不好作——谁让太平公主人家门槛儿高呢!四品大员,也就只配走侧门求见。韦团儿也跟着一起憋屈,低声嘟嚷道:“一个门卒也这般神气,哼!”

    “你说什么?”小卒手指韦团儿,看似还要作。恰在此时另一辆马车驶了过来,车内传出一个声音:“何事喧哗?”言毕,车上走下来一位翩翩俏公子,约摸二十五六岁,玉面白衣,好不潇洒。

    刘冕打量了几眼,不认识。那名小卒却急忙冲他拱手一拜:“李公子,小人有礼了。”

    “免礼。”翩翩李公子面带微笑的走近,对刘冕拱手施了一礼,“阁下就是刘相公之孙、勇猛无敌的刘天官、刘将军吧?”

    “正是区区在下。”刘冕略有点吃惊的拱手还了一礼,“敢问兄台如何称呼?”“在下李仙宗,忝居秘书省从五品太史令,执掌司天监。”李仙宗淡雅的微笑,令人如沐春风。

    “幸会、幸会。”二人客套起来。刘冕无意中现,李仙宗的眼神儿有意无意地就落在刘冕身边,瞟着韦团儿在看。

    那名小卒也是识时务的人,听闻李仙宗说起刘冕名号后连忙圆滑道:“既是刘相公之孙,可与李公子一同入内拜见公主。二位,请!”

    李仙宗轻轻漾起嘴角冲刘冕微笑:“刘将军不必在意。这些守门的卒子,就是这般德性。刘将军,请!”

    “无妨。李兄请。”刘冕客套一句,心忖我四品的要走侧门,他五品却可以从正门入……看来这李仙宗应该是太平公主府的常客,彼此之间交情匪浅。

    二人一起走进太平公主府。李仙宗就像在自家庭院里一样的熟络随意,言谈举止说不出的潇洒飘逸,隐约有一股得道之人的神韵。只是刘冕觉,他的眼神总是不自觉的落到韦团儿身上,似乎对她……很感兴趣。

    二人来到太平居前,请门前管家进去通报。李仙宗笑吟吟地道:“久闻刘将军威名,今日得见,幸甚、幸甚。将军身后女子可是尊夫人,何不引荐引荐?”

    “李兄误解。她乃是我的户婢,韦团儿。”刘冕笑了一笑,“团儿,还不上来见礼?”

    韦团儿闻言匆忙上前来拜礼:“婢子韦团儿拜见李大人。”

    “哦,贵府的户婢都如此美艳动人,刘将军当真好福气。”李仙宗依旧淡然的微笑,一双眼睛都将韦团儿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个遍。

    刘冕心中暗自好笑:这个家伙,就是典型的传说中地斯文禽兽。那眼神几乎像刀子似地,都能把韦团儿给剥光了。

    片刻后太平居门口现出一个人影,同时一个充满磁性的嗓音响起:“逸凡兄弟来了?哦,还有刘冕,稀客、稀客,欢迎、欢迎!”

    正是薛绍。

    “见过薛驸马。”刘冕一边回礼一边暗忖:这五品小吏李仙宗究竟是何方神圣,连薛绍居然亲自出迎了?

第102章 太平公主难得太平

    李仙宗拿出标志性的潇洒微笑对薛绍拱手回礼:“薛兄别来无恙?”

    薛兄?刘冕不禁有些吃惊,还称兄道弟了!

    “愚兄甚好。”薛绍笑吟吟的走过来,就对着李仙宗亲热的道,“逸凡兄去了一趟江南,有何收获?”

    李仙宗呵呵的笑:“薛兄何必心急?小弟知你喜好,断然不会让你失望。”

    “哦?如此甚好,快请进——唔,刘冕,请进。”薛绍欢喜的拉着李仙宗的手就朝里面走去,对刘冕却是明显的有点不以为意。

    刘冕微自笑了一笑也没往心里去。物以类聚,这李仙宗一副翩翩公子模样,和薛绍一样的英俊风雅,二人应该是好朋友。

    刘冕跟着二人身后进了屋,却没见到太平公主。李仙宗已经堂而皇之的在客席坐下了,薛绍也没失了礼数对刘冕道:“刘冕,你也请坐吧。你是来拜会太平的吧?她方才去后院佛堂进香了,少顷就会回来。”

    “谢驸马赐座。”刘冕在一旁坐了下来。薛绍也再没管他,就和李仙宗已经旁若无人的聊上了。

    李仙宗有点神秘的说道:“薛兄,愚弟这次去江南特意去了一趟越窑。在那里寻到了一件儿好东西,薛兄保证喜欢。”说罢就拍了拍手,招呼随行来的仆役从外面抬进一个箱笼。

    薛绍欣喜的起身走到堂中,看到那个箱笼被打开,里面装着一件约有半人高的青花瓷器。

    “越窑青瓷——太好了!”薛绍欣喜的道,“来人,抬起来我看!”

    两名仆人上前,小心的将青瓷抬了出来,放置在堂中的地毯之上。刘冕也感觉眼前一亮,这件瓷器当真是精美之极。瓶身明彻如冰、晶莹温润如玉。青中带点翠绿晶莹剔透。上面印有一名身形婀娜的半裸女子,正在翩然起舞,活灵活现。

    “太精致了、太完美了!”薛绍惊喜的连连抚掌而笑,“还是逸凡眼光独到,深得我心

    “哪里哪里,薛兄喜欢才是最好地。”说罢李仙宗如同在自己家里一样下令道。“来人,将青花瓷好好摆放起来。薛兄看,摆放在哪里最好?”

    “唔,就摆放在正厅主席卧榻旁边吧,我要每日欣赏。”薛绍很是高兴,亲自指挥着仆人搬动青花瓷。

    刘冕算是算出来了,这薛绍对瓷器甚是喜爱。越窑青瓷、邢窑白瓷加上关内彩釉是眼下最负盛名的瓷器。他自己所带的那点儿布匹香粉相对于这精品青瓷来说,实在是普通寒碜了一点。看来这李仙宗。倒是很会投人所好。

    正在此时,太平公主来了。浑身珠光宝气几乎让整间房子都亮堂了几分,进门就朗声道:“薛郎又在摆弄什么?嗯,家里来客人了吗?”

    刘冕和李仙宗一起上前参拜:“见过太平公主殿下!”

    “是逸凡哪——哟,刘冕也来了!二位可真是稀客呀,坐吧。”太平公主倒没有丝毫的惊奇,悠然的走到薛绍身边低声道:“薛郎。叫你去陪我烧香你都不去,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这个瓷器玩艺儿。敢情这冰冷地瓷器比我还要重要吗?”

    薛绍急忙温和笑道:“太平又说这等话。天底下何样东西能与你相提并论?”

    “哼!”太平公主略用娇憨的轻哼了一声,脸上却始终洋溢着幸福满足的微笑。少顷她收回小女儿神态坐到主位榻上,对李仙宗和刘冕微笑道:“二位都是难得来一趟的稀客,今日就在府上一起用过晚膳吧。来人,安排歌舞助兴!”

    “谢公主殿下。”刘冕与李仙宗一起拱手施礼拜谢。

    太平公主的眼神不经意的落到了刘冕身后,还特意多停留了几眼,有点疑惑的道:“韦团儿,你怎么在这里?”

    刘冕略有点吃惊,太平公主居然认得这个女子。于是拱手道:“公主殿下,韦团儿是太后赐给在下的户婢。下在替公主选送了几件薄礼差她拿了进来。若有唐突之处,公主还请恕罪!”

    “户婢?”太平公主略露片刻疑惑神情,随即又恢复了平常,“我听说你亲近升了官儿,当了四品千牛卫将军。理当是我恭贺你升迁才是,怎么反过来给我送礼呢?”

    韦团儿连忙拿着礼物走了出来拜倒在堂中:“公主殿下,我家将军特意亲自挑选了异锦三匹与异国珍奇香料若干,献奉给公主殿下不成敬意。我家将军曾言,公主殿下有恩于我。当时刻思之报效。”

    “哦?难得有心了。”太平公主嫣然微笑地看向刘冕,意味深长的道:“刘将军,你这户婢可是真会说话,很能干也很忠心。你还真有福气呢!”

    “公主殿下谬赞了。”刘冕谦逊的回礼,心中暗道这个韦团儿还真是口舌生花。挺能瓣。

    太平公主也没有刻意去审视刘冕送的什么礼物。就令仆人收下了。少顷几个舞女翩然飘来丝竹乐曲响起,一场歌舞开始上演了。

    现在没什么别的娱乐。大唐贵族人家就喜好歌舞助兴这种调调。太平公主家里的舞伎可以算作是长安出类拔萃的了,几乎不输给皇宫内廷。几名美人身形如水柔美掠人,曲调悠扬悱恻,刘冕头次如此近距离地欣赏到这等美妙的舞姿,也算是开了个眼界。

    薛绍跟刘冕不熟,歌舞上演后瞅了个空儿就和李仙宗坐到了一起。二人有说有笑,大概是在讨论瓷器的话题。太平公主一个人枯坐在榻也甚觉无趣,少时给刘冕递了个眼色,让他出了客堂走到外面来。韦团儿倒是没敢造次,乖乖的留在里面没敢跟出来。

    太平公主今日穿了一席及地的珍兽皮氅,白狐的毛边儿在风中轻扬,一身贵气袭人。她走到一处池台小亭边停下,站在栏杆边看着前方的假山流水入神。刘冕走到她身后见了礼,但听她自言自语般淡然道:“你来找我有事吗?”

    “没事。在下纯粹只是来拜望一下公主殿下。”刘冕拱手道,“公主昔日有恩情于我。如今在下大难不死又得蒙升迁,理当知恩图报前来拜谢公主。”

    “我没有帮过你什么。你升迁,是你凭自己的本事浴血奋战拼来的,与我无干。”太平公主的声音有点冷漠,仍然没有回头看过刘冕,“今后如若没有重要事情不要来见我。也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们有什么交情。”

    刘冕吃了一惊,但也只好拱手回应:“在下遵命。”

    太平公主沉默了半晌,说道:“我六哥皇子贤呢?”

    “在下也不知道。”刘冕如实答道,“在下与皇子贤同到了洛阳,他被太后召入宫中接见,就再没听到过他地消息。”

    “嗯。这事你不许跟外人提起。”太平公主的声音平静如流水淡淡流淌,“刘冕,你就安心做你的千牛卫中郎将,不该管的事一概不要沾边。”

    “在下谨记,多谢公主殿下善意提点。”刘冕拱手谢过。心道太平公主自然能明白眼下时局的凶险。

    太平公主静静看着假山流水,情不自禁轻叹了一口气:“刘冕,你若哪天见到了我六哥皇子贤,替我转达我的思念之情。另外告诉他,我只想和薛郎脱身一切事非之外过上安逸的日子,不想争任何东西。”

    冕拱手应过,心忖太平公主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是越来越不太平了。正如我那老爷子所说,武则天很有可能要把她这个宝贝女儿推到政治台面上来。到时候,太平公主恐怕也会身不由己了。她可能是害怕李贤找她借力来争夺什么,或是被李贤当成了竞争的敌人,这才拜托我传达意思给李贤吧?

    设身处地的为太平公主想一想,原来她也很无奈。就像我刘冕当初无辜被李贤牵累卷进事非当中一样。

    “没事了,回去吧。”太平公主轻飘飘地扔了一句,微移玉步朝太平居走去。刘冕也不愿多说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件事情,于是跟上几步问道:“公主殿下,在下想问问那个李仙宗是何许人也?”

    太平公主头也没回漫不经心的道:“他呀,一个方士,薛郎的挚交好友。李淳风知道吧?他就是李淳风的嫡亲孙儿,并继承了李淳风太史令一职执掌司天监。”

    “谢公主殿下指教。”刘冕心中不由得有些惊讶:李仙宗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半仙李淳风地孙子!李淳风何许人?当年高宗和武后最信任地方士、国师。怪不得他虽然官居微末五品,却与驸马薛绍平辈论交。

第103章 公莫舞

    太平公主和刘冕先后回到正堂,薛绍就对太平公主唤道:“太平你来了正好。刚刚奏过了《上林》和《凤雏》曲,有调无声。逸凡兄喜欢歌唱舞曲,不如你来选一支曲子吧?是汉之《白雪》好,还是晋之《公莫舞》更有趣呢?或选你最喜欢的《常林欢》与《春江花月夜》吧?”

    太平公主婉尔一笑:“薛郎,逸凡是你的贵客,你就拿主意吧。”

    李仙宗在一旁笑言道:“公主万贵,客随主变,薛兄与在下自然想听公主的高见。”

    刘冕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见到此般情景心中暗忖,薛绍的确是一个很会做人的男人。从小事入手,处处照顾着太平公主依着她的小性子,怪不得将她哄得如此服服帖帖。

    太平公主也不就推辞了,说道:“那就上《公莫舞》吧!”

    少顷上来几名舞伎优伶,曲调也换了。刘冕对于大唐的歌舞非常外行,于是就安坐于一旁静静的欣赏。酒食也搬了来,非常的丰富。太平公主自己介绍说,她自己府里的厨子实际就是皇宫里的御厨,是太后特别赐下来的。

    歌舞进行过半,刘冕有点惊讶的现,这曲《公莫舞》居然有点舞台剧的味道。唱腔舞姿固然华丽优美,但歌辞唱腔都言之有物,是有情节的。大概说的是儿子外出谋生与母亲分别时的情景。

    刘冕暗中注意太平公主的神情,现她独自一人坐在席自斟自饮,脸上虽然挂着淡然的微笑,却隐约透出一股忧伤之色。

    刘冕心中寻思,太平公主选这样一支歌舞来欣赏,是在暗喻亲情吗?她一家人这样四分五裂各不安生,她应该也比较矛盾和忧郁吧!

    舞曲进行到末尾,太平公主欣赏得入了神,脸上忧戚神色愈重。薛绍与李仙宗却是凑在一起私聊。显然对这支曲子不太感兴趣。曲子正唱到最忧伤的时候,儿子终于是离开了母亲,母亲黯然神伤……太平公主眉头轻皱,脸上忧郁神色愈浓。恰巧此时,薛绍与李仙宗不知聊到了什么开心的话题,二人突然一起放声哈哈大笑起来。

    这笑声与当前的气氛相冲。显得甚是突兀。

    太平公主的表情顿变,略带怒意的瞪向二人。薛绍与李仙宗显然也注意到了自己地唐突,慌忙打住。薛绍更是快步走到太平公主身边坐下,使劲浑身解数去哄她了。

    刘冕在一旁看得真切,心中暗道公主果然不是好伺候的……她的心情看来不佳,翻脸比翻书还快。

    薛绍去哄太平公主了,李仙宗一人落了单甚觉无聊,于是举了杯子走到刘冕桌边:“刘将军。在下敬你一杯。”

    “李公子请坐。”刘冕起了身,请侍宴的丫鬟取来一个坐蒲,请李仙宗和自己同坐到了一桌。

    二人饮过了一杯,李仙宗脸上一直挂着标志的微笑:“刘将军的威名,在下早已如雷贯耳。在下虽然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地方士,却向来仰慕英雄武勇之人。刘将军如若不嫌在下卑微,在下愿与将军诚心相交。”

    “求之不得。”刘冕微然一笑。举杯道:“李兄,请!”

    二人再饮一杯,李仙宗就把眼神投到了刘冕身后的韦团儿身上,对刘冕道:“刘兄,不如就让贵府良倩为我二人斟酒如何?”

    刘冕不禁暗自一笑:“也好。”

    韦团儿乖巧的拜了一礼:“婢子万幸!”于是就跪到了矮几旁侧,为二人斟酒分食。

    刘冕看到,李仙宗的那一双眼睛里,几乎都要冒绿光了。敢情他这对这个韦团儿还不是一般的感兴趣。

    其实刘冕也知道,大唐的贵公子们**韦团儿这种婢子,就像是喝下一杯白水那么简单。三朋两友相互之间交换了来玩乐。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自家婢女,也可以像礼物一样的彼此赠送。这换作是在21世纪,是难以想象地事情。在现在却是合情合理。

    这个李仙宗,眼下肯定在打韦团儿的主意了。只是他恐怕忘记了一层,韦团儿可是太后赐下的户婢——刘冕自己都不可轻动,他李仙宗凭什么?

    李仙宗雅然微笑的模样,的确很英俊帅气,韦团儿一双眼睛也时时瞟到他脸上。二人眉目相对,一时暗波频传。刘冕看在眼里只是装作不知,心中更有一些好笑。

    酒宴行进到末声。刘冕和李仙宗一齐起身来告辞。薛绍怕惹了太平公主不高兴,也没有再起身相送,留在她身边作陪。于是二人一起出了太平居,结伴归家。

    “刘兄有一月假期,想来正好过了年再去神都。”李仙宗道。“在下恰巧也要在年后去神都参加正月望期举行的朝廷祭典。不如我们到时结伴而行如何?”

    “如此甚好。有李兄一路相伴。想来也就不会无聊了。”刘冕自然也不会拒绝。虽然他知道李仙宗不过是在打韦团儿的主意。但是像他这样地人,结交一场也不是坏事。

    李仙宗执掌司天监。虽是一个察天文观气候的闲职,但这样的人物一般都是太后心腹。在现在这种神权时代,天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很多的政治场合,上位都需要司天监为其张目,以天意来蛊惑、说服民众。

    所以,这个李仙宗年纪虽轻,却肯定是武则天的心腹之臣。要不然他何德何能与太平公主一家走得这么近?像他这种人在朝堂上又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却是有着非比寻常的价值。

    只不过有一条底线刘冕也想得非常清楚。他自然知道李仙宗对韦团儿的兴趣。但也绝对不会将韦团儿主动送出以讨好他。一个户婢丫鬟无甚紧要,但因此而得罪上官婉儿或是引得武则天不悦,那就不划算了。而且,将自己身边的女人拱手推让给他人,也多少有点自戴绿帽的感觉。

    很显然,刘冕不喜欢这样地感觉。

    刘冕和李仙宗出了太平公主府,就在府门前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分道而走。韦团儿在车上一直将头压得低低的,不敢正视刘冕的眼睛,仿佛自己也有点做贼心虚。刘冕心中暗自笑了一阵,故作严肃的将话挑破:“团儿,李公子好似比较喜欢你。我打算将你送到他府上,你意下如何?”

    “啊?”韦团儿吃了一惊,脸顿时刷的一下就红了,惊慌的连连磕头,“将军,婢子求你了,千万不要把婢子送出去!”

    “为什么?”刘冕故作疑惑,“李公子英俊儒雅风度翩翩,不知有多少女子垂青于他。你应该也是中意的吧?”

    “不!婢子不喜欢他。婢子只喜欢将军这样的血性男人、盖世英雄!再,婢子是奉太后之命来将军府上伺候的,万不可去到别去。而且……上官大人也会不高兴哪!”韦团儿心一慌,嘴里就失口乱言了。

    说真话了吧!刘冕暗自好笑,淡然道:“那就罢了。”

    韦团儿长吁一口气,跪在马车里磕了几个头:“谢谢将军、谢谢将军!”

    刘冕看到韦团儿这副模样,心里居然隐约升起一丝残忍地快感。虽然我是逗他玩的,但这种掌控她人命运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原来这就是权力的美妙所在吗?人,都有占有欲。实现自己地地同时还能掌控他人的命运,就会有快感。

    怪不得总是不断有人向着权力地巅峰攀爬。却忘了爬得越高,就有可能摔得越惨。

    二人回到府里,远远就听到刘仁轨的大嗓门在院子里吵闹:“冕儿呢?冕儿怎么还不回来!刘俊,冕儿多半是河边捞鱼了,你快带人出去将他寻回来。别让他掉河里!你这当爹的怎么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儿子?”

    刘冕哑然失笑,见到刘俊夫妇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老爷子,于是快步上前:“祖父大人息怒,孙儿回来了!”

    “哦,回来了?”刘仁轨轮了几下眼睛,“回来了就好。快来看,有人来找你。”说罢就上前扯着刘冕朝正堂走去。

    众人都有些哭笑不得,各自摇头叹了一叹散了开来。

    刘冕被刘仁轨扯到正堂,一眼就看到薛讷端坐在堂上。于是急忙上前拜礼:“徒儿拜见师

    不料薛讷一下就急了,单膝一曲就拜倒下来:“末将薛讷拜见刘将军!”

    “呃?”刘冕一愣,这才回过神来。薛讷现在不过是七品城门监,自己已是四品千牛卫中郎将,军阶品衔比他高太多了!

    一旁刘仁轨有些不乐意了:“薛讷,你小子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关起门来咱们就是一家人,你又是冕儿的师父。哪有师父倒过来给徒弟见礼的道理?冕儿,你这一个月哪里也不用去了,就跟着师父在家好好练武——薛家戟法八十八式,你才学了八十一式呢!”

    薛讷站起身来在一旁微笑轻声道:“刘世伯,我薛家戟法一共十三式,刘冕已经学了八式……”

第104章 山外有山

    刘冕听了薛讷之语,不由得心中暗自疑惑:当初第一次教我戟法的时候,他说的薛家戟法一共八式啊……想来也怪不得他吧。但凡习武之人,都有自己的门第规矩。当师父的也不会一下就将自己的本事全部抖给徒弟。

    一共十三式!刘冕心中暗自欢喜:我才学了八式就已经多少有些牛逼了……要是将十三式学完,岂不是更加强悍?

    想到此处,刘冕机巧的矮身一拜:“徒儿拜请师父,将余下五式传授给徒儿!”

    “哎,快起来!”薛讷是个实诚人,看到刘冕行这样的大礼立马就有点慌了,急忙上前将他拉起,“天官,你别怪为师当初小器吝啬。我薛家戟法是家父在征战之中实创的搏杀之计,不同于一般的武艺。前面八式乃是基本功,若不练上千万回异常熟练了,是练不了后面的招式的。我当时也是担心你好高骛远,才谎称只有八式。于今看来,你的确有悟性而且非常的勤奋,我已经决定将余下的五式全部传授给你了。不然,我也不会主动来找你。”

    “多谢师父!”刘冕喜不自胜。

    刘仁轨也乐得哈哈大笑:“薛讷,老夫早就说了吧,我家冕儿就是习练你薛家戟法最合适的人选!来来来,我们一起去后院。老夫听闻冕儿在扬州平叛之战中异常的骁勇百夫莫挡。老夫尾实有些不相信。演示给老夫看看!”

    薛讷微然露出惊讶的表情看向刘仁轨,仿佛是在说:老爷子你不是老年痴呆了吗,怎么又……

    刘冕只在心中暗笑,当然不会戳破了老爷子的表演。

    三人来到后院,仆从牵出两匹马搬出了兵器架。马球场上还有残剩的积雪,天气也比较寒冷。

    薛讷先提了一竿方天画戟上马跑到院中,刘冕随即跟上。两个老仆搀着刘仁轨走了过去,清扫出一片积雪搬了个座椅来。还升上了一堆火给刘仁轨烤上。那情形活像是来看戏的。

    薛讷脱去了厚实的棉裘穿一身便装,将袖口随意的卷起,一副爽净利落地扮相。他对刘冕道:“天官,我也听闻了你在扬州战斗中的表现。很不错。但是恕我直言,你这一次实在没有经受什么真正的考验。”

    “哦?”刘冕闻言微微一怔,心中多少有点不服气。

    薛讷淡然的微笑:“扬州叛军。多是乌合之众,战斗力低下。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从来没有演练过战阵、战法,杂乱无章彼此没有默契的配合。其实到了战场上,人数地多寡不并不是关键,关键就在于能否挥出每一名将士的战斗力。昔日项羽彭城一战以三万精锐力歼二十余万敌军取得大胜,就是勇战最典型的代表战役。项羽一名勇将的作用,挥得淋漓尽致。天官。你走的是刚猛勇战的路子,就必须在与强敌的对战中提高自己的实力——那么,来吧!我与你一战!”

    刘冕心头一沉,将手中地方天画戟就握得紧了。回想当初学武之前,刘仁轨都很轻松的三下五除二将他拍下马好几回。时隔一年后,自己的实力究竟如何了?

    正好做个检验!

    “那徒儿就得罪了!”刘冕将手中方天画戟凌空一划,大声喝道。

    刘仁轨在一旁哈哈的叫好:“好、好!好一个乳虎啸谷。有几分威风!”

    薛讷单手握定方天画戟,将戟根架在手肘与腋窝之间,摆出一个松散甚至带点不屑的照门,淡然的微笑:“来吧。”

    刘冕这样被人蔑视了多少有点恼火,剑眉立竖沉声一喝,擎起方天画戟拍马杀了过来。一戟怒啸凌空砍下。使的正是薛讷所教八式薛家戟法砍、刺、挑、扎,钩、啄、开、阖当中地第一式。

    刘冕力大,那一戟砍下来呼风带响威风凛然,大有泰山压顶之势。刘仁轨远远坐在一旁,老脸也轻轻的颤动了一下。暗自低吟:“好霸道!……”

    薛讷眉头轻拧全神贯注,身形岿然如山。双手执戟迅指前,不避反进朝刘冕迎上。

    两匹烈马眼看就要交遇,薛讷大喝一声——“破!”他手中的方天画戟,宛如一条出水云龙长啸天枢逆袭而上,**一条明显的弧形光刃,斜刺里迎上了刘冕那一击霸气十足的怒砍。

    刘冕的眼睛顿时睁大——这一戟,来得好不诡异!

    如此沉重、霸道的兵刃,居然使得像佩剑一样灵活机巧,宛如灵蛇般游走。专击敌方兵刃破绽之处——薛讷迎上的那一击,正好穿透刘冕戟法中的破绽之处,直入照门。就在刘冕那一戟势道薄弱的旁侧,薛讷地戟头枪身直接撞进了刘冕方天画戟的双刀刃中!

    迅!精准!毫厘无差,令人拍案惊奇!

    刘冕手中的方天画戟。情不自禁的朝旁边荡了开去。力道犹猛但杀劲已全失。薛讷手中方天画戟冷啸一声,直指刘冕前胸:“你输了。”

    “怎么会这样?”刘冕愕然不解的睁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

    远处的刘仁轨也愕然的瞪大了眼睛。毕竟老了,他眼睛有点花。刚才转瞬一逝的须臾之间,他根本就没看清薛讷所使出的招数是怎么样的。只看到了结果——刘冕败了。

    “[破]字诀,薛家戟法中地第九式。”薛讷收回方天画戟淡然的微笑道,“这一诀,专门用来破解敌方招式,化去对方杀招甚至夺去对方兵刃。是战场之上最有用、但也是最难用的一招。因为对方兵器不同,武艺高低与力量大小亦不同。”

    “原来如此!”刘冕幡然醒悟: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薛讷落下马来将方天画戟插定,说道:“因此,破字诀也没有十分固定的招式式样,全凭以往积累的经验,琢磨出应敌对敌地妙招。现在你能明白我为什么要让你苦练那前面八式了吧?那八式是最基本地功夫。打不好基础,是练不来后面的招式地。”

    “谢师父点拨,徒儿明白了。”刘冕也下了马来,拱手而拜。

    薛讷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来递到刘冕面前:“第九式破字诀与第十式灵字诀,二相辅相成要同时练习。灵字诀,说的也是戟法的灵动与变化,也是有助于方天画戟破敌人招式的。这本书里面,记载了我父亲一身千百战例与强敌对战时,用破、灵二诀化解对方招式时的打法。你拿去仔细研读悉心练习,将来必有所成。”“多谢师父!”刘冕欣喜的接了过来。

    薛讷淡然的微笑道:“天官,你资质过人天生武,将来的成就定然非凡。你若能将这两式练得精深,可以让你的武艺提升好几层。若非遇到出世的猛将,这世间你是难逢对手了。但我也要提前告诉你。你可以在一年之内练好前面八式,但却难保能在八年的时间练好后面的一式。个中的情由你自行寻思,便可知晓。”

    刘冕寻思片刻,点头道:“不错。这破、灵二诀的用法,偏向于灵活与多变,我现在走的却是刚猛的路子。要想刚柔并济,一时肯定很难适应。而且,这二诀多半要在实战中演练才能得到真正的提升。”

    “说得不错。”薛讷赞许的点头微笑,“所以,实际上这两式我自己也不是练得很精深,因为我很少上得战场参加实战。你与我不同。你一战成名深受器重,将来必有许多临敌实战的机会。越我,只在旦夕之间。”

    刘冕微微一怔,转念想到薛讷身为盖世名将薛仁贵之后,目前却只是一个七品小将,实在是太屈才了!……我若有机会,何妨将他提拔一下?

    当下刘冕就说道:“师父乃是名门将后,本身武艺非凡德性高雅,将来必能一展报负的。“但愿如此吧。”薛讷只是淡然的微笑,没有半点怀才不遇的忧郁与抱怨,表现得异常平静,“天官,薛家戟法十三式,我已传了你十式。什么时候再学后面的两式,我们日后再说。当然,前提是你前面的十式已经练得滚瓜烂熟了。”

    “是,师父。”刘冕心中暗自疑惑:不是说十三式吗,怎么后面又只有两式可练了?莫非是口误?

    薛讷仿佛看出了刘冕的疑惑,微笑道:“至于第十三式……你自己会明白的。”

    “我自己明白?”刘冕大惑不解。

    “是的,你自己会明白。”薛讷卖起了关子,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

第105章 “卧底”攻略

    半夜码好的章节设定为自动布,不知道大家的票砸到8了没有……如果有,算我履行诺言;如果没有,算是提前奉上!

    刘冕连连轮着眼睛,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刘仁轨走了过来,有点生气的在刘冕脑袋上赏了一个脑奔儿:“你这孩子,这般不争气!老夫还以为你有了多少本事,居然还挡不过你师父一戟,气煞老夫也!”

    刘冕尴尬的直咧嘴,薛讷连忙呵呵笑着打圆场:“刘世伯不必动怒,天官已经很不错了。只是他的武艺是在下所教,在下又使出了能破解他招式的新打法,他自然难以取胜了。武艺招式本是生生相克,想必刘世伯自然明白。”

    “哼、哼!气煞老夫也、气煞老夫也!”刘仁轨才不管薛讷说了什么,甩着袍袖气乎乎的走了。

    刘冕自然明白刘仁轨这是在故意耍宝,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薛讷也微自笑,看着刘仁轨离开了马球场。

    仆人上前牵了马拿走兵器,师徒二人且聊且走。四下没了旁人时,薛讷才对刘冕说道:“薛家戟法后面三式的问题,现在不要去想。你不必好高骛远,安心练好前面的十式再说吧。若能练好这十式,你就已经能成为当世一员猛将了。夏候瓒、尉迟昭那样的人,不过是跳梁小丑,根本算不得是什么猛将。这样的人你阵上斩杀千万,武艺也得不到证明和提升。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会遇到强敌的。切不可因为些许的成绩而骄傲自满。傲慢,是武人的天敌。强如关云长也因傲慢而败亡。切记、切记!”

    “是。徒儿谨记!”刘冕郑重的拜了一礼,倒也是诚心诚意。今日与薛讷过了一招,才算是真明白了这个道理。扬州一战后回来,他自己的确有些轻飘飘的感觉了。现在很好,经薛讷这样一点拨。总算是又恢复了一颗平常心。现在自己略作回想,当日在扬州打的几场胜仗地确都赢得很轻松。精锐的唐军王师对战乌合之众的徐敬业叛军,其对抗性本就不在一个档次。夏候瓒、尉迟昭这些人的武艺顶多只能算是矮子里面挑将军,强不到哪里去。放着是薛讷上阵,定能更加轻松的将他们斩于马下。

    “还有一件事情。”薛讷看向刘冕,面带微笑比较认真的说道:“在下受刘世伯之命教你武艺。他让你拜我为师,在下不得不奉命而行。但是,你我年岁相差不大,你地职衔又高我许多,我总听不惯这师父的称呼。不如这样,我代我先父收你为入室徒儿,你今后不妨称呼我一声师兄即可。或干脆称呼我薛兄更为顺口妥当。”

    “这如何使得?岂不是乱了辈份?”刘冕自然不允。

    薛讷笑道:“大家习武之人应该义气豪爽就不必如此迂腐客套了。兄弟之间也好行事,不必拘于许多的俗礼。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后你我兄弟相称。在下虚活了三十六载,就忝耻做了天官的兄长了。”

    “如此也好——薛兄!”刘冕拱手而拜,薛讷笑而回礼。二人都甚感快慰哈哈的笑了起来。

    此时已近傍晚,府里饭菜已备好就来唤请二人前去用膳。薛讷苦苦推辞要走,无奈被刘冕给拖住了,只好尴尬的和他们一家人用餐。

    饭厅里,刘仁轨当仁不让的独占一幅桌席居于正位。由仆人老张伺候用餐。薛讷是刘冕的师父、贵客,被安排坐在了刘仁轨下。薛讷哪里肯,推脱了半天只好扯着刘冕同坐了一桌儿。刘俊夫妇坐在了对席。

    韦团儿兴许是太平公主家里时学乖了,主动跪坐到刘冕和薛讷地桌席边伺候二人用膳。一会儿倒酒一会夹菜,弄得实诚的薛讷受宠若惊惶惑不安,还以为这韦团儿是刘冕的妾室。

    刘冕看了看对桌,后母柳氏对刘俊也十分的殷情,为人看上去也很娴慧端庄。他不禁心中嘀咕起来了:怎么大唐的女卧底都像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莫非受过什么特殊训练?好好的一个家居然有两个盯梢地人在,真是让人浑身不舒坦。

    不行。得想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要不然这睡觉都睡不踏实。鬼知道自己睡着后这些卧底会不会溜到床榻边来直勾勾的盯着我!回到家里本想过上安生舒坦日子,现在根本就没了任何秘密可言,仿佛又置身到旋涡激流之中,太憋屈太没有安全感了!再如果时局有变,这些卧底随时可以给我致命的一击!

    刘冕一边不急不忙的吃饭喝酒,一边寻思着对付这两个女间谍的好法子。柳氏是后母,辈份所限不太好直接对她下手。老爹为人懦弱又没主见,不能指望他。要解决柳氏的问题,恐怕还要借助刘仁轨这个老太公的权威。反正现在刘仁轨正在装疯卖傻,或许会有可利用的空间呢?

    嘿嘿。爷孙俩合计排挤老爹的妻子……虽然有点于情于理不合,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想到这里,刘冕情不自禁地看看刘仁轨。只见他正十分陶醉的大吃大喝,就像个孩子一样将食物洒得满地都是,把仆人老张忙得不亦乐乎。

    刘冕不禁暗自好笑。老爷子要是生在21世纪。绝对能成为出色的实力派演员。

    再看一看韦团儿,小丫头正低眉顺目手脚勤快的给他二人倒酒送菜。举止从容大方得体。抛开她的身份来历不说,至少从表面上看来的确是个贤良淑雅的女子。

    刘冕心中盘算着,这小娘们似乎对我生出了某些绮念,我或许可以利用她这一点歪门心思来对她进行一番洗脑和调教,让她反过来当我的间谍。

    这个虽然很难办到而且会有一些风险,但一但成功了可是好处无穷。无论如何绝对好过将她赶走、回避、冷处理。再,她终归还有那么一点姿色。

    想到这里,刘冕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抹笑容。此刻若有镜子摆在眼前,刘冕就会现自己这个笑容似乎有点卑鄙或是猥琐。

    韦团儿就坐在刘冕身边,此时也注意到了刘冕脸上古怪的表情和笑容,脸又一下就红了。

    刘冕也没作掩饰,打蛇上棍顺势说道:“团儿,饭后我们一起送薛将军回家。然后到西市上逛一逛。我听说西市到了夜间也十分地热闹,一直没有领略过。今日得闲,正好去瞅瞅。”

    “将军有令,婢子遵从就是。能陪将军出行,便是婢子最大的福份。”韦团儿轻巧的应声,眼中绽放出欣然和兴奋的笑意。

    一旁薛讷目不斜视只顾自己喝酒吃菜,生怕打扰到小两口的亲密叙话。刘冕看他这副模样不禁觉得有趣。薛讷这人还真是正派实诚。相比之下,李仙宗那种货色就是典型地披着人皮地狼了。

    用毕饭膳后,薛讷自然是请辞。刘冕执意要相送,薛讷拗他不过只得应允。薛讷是骑马来的,也不好再安排马车相送。于是刘冕也只好骑马来送他。

    出门之后,刘冕和薛讷各自翻身上了马。韦团儿一个婢女当然不会有资格拥有私马,当然她也不会骑马。于是只好怯生生地站在火猊身旁,低着头怯怯不安。

    “团儿,上来。”刘冕骑在马上,对韦团儿伸出一手。韦团儿先是有点吃惊,随即俏脸一红欣然而笑,朝上面伸出一只手来。

    刘冕不禁有点好笑:“你至少要脚踩马镫吧?我这样提你一手扯上来,就不怕将你胳膊肘儿扯得脱臼?”

    “我、我……我的腿迈不开……”韦团儿的脸更红了。刘冕方才注意到,她穿着一席直筒的棉裙,从臀部到膝盖都裹得紧紧的,曲线毕露,有点像后来日本的和服。这样的裙子是无法张开双腿的。

    刘冕跳下马来,拦腰一下将韦团儿抱起。韦团儿吃了一惊忍不住轻声惊叫了一声,随即情不自禁的伸手挽住了刘冕的脖子。仰头看他一眼,又惊慌的避开,脸都快要红得透了。刘冕展颜一笑,用力一托将韦团儿放上了马鞍,就让她横坐在了马背上。然后自己跨镫上马,握着缰绳子的双手刚好将韦团儿护在了胸前。韦团儿自己的手无处着落,只好一只手撑住了马鞍,另一只手环在了刘冕的腰际抱住。

    韦团儿一下就处在了刘冕的包围之中,娇躯不由自主的就有点颤栗了。脸更像是熟透了的苹果,都红到了耳根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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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唐介绍:
从朝不保夕任人宰割,到醒掌下权醉卧美人膝,究竟要付出什么样的努力和代价?
东宫皇子伴读,本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可刘冕却非常的厌弃。因为他来自一千多年后,知道用不了多久,一场夺命的政治风暴和灭顶灾难就要降临东宫。而这场风暴和灾难的制造者,就是将来中华史上唯一的女皇:武则天。
为了生存与理想,刘冕开始融入那一段云波诡谲波澜壮阔的历史,并义无反顾的走上了一条充满情感纠葛、尔虞我诈、男儿热血与爱恨缠绵的坎坷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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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冕,天官,唐,武则天复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复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复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