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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寻香帅     复唐txt下载     复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章 兽性杀戮

    大道上尘嚣蔽天,喊杀声如雷。唐军骑兵已经差不多全部杀过了包围圈,敌军的骑兵紧追不舍。在一群骑兵的身后,远远跟着大批的步兵主力部队,正在亡命般的狂奔追赶。

    刘冕面色沉如古井,握着雕弓的手指关节不自觉的捏得‘骨骨’响了几声。

    虽然没有枪炮炸响,这冷兵器的战场之上更有一股血气纵横。万马奔腾吼声如滚雷,此情此景,隐藏在人内心深处的杀戮的**会很容易就被勾起。

    火猊马仿佛有些集躁,不耐烦的扬着脖子打响鼻,前蹄也踩踏了几下。

    真是一匹为厮杀而生的战马!刘冕拍了它几下脖子,让它安静。

    成群结队的大批叛军,开始蜂拥而过。看那些士兵们的衣甲,至少有一半人都穿着色泽杂乱的军服,如同杀红了眼的暴徒在狂吼着朝前奔腾。

    赶着去投胎么?刘冕心硬如铁,脑海里突然迸出这样一个念头。

    “鸣炮,出击!”刘冕突然厉声一大喝,屏气凝神的众将士宛如醍醐灌顶,同时爆出一声大喝――“杀啊!”

    ‘嘭、嘭、嘭!’凌空炸响三声烟花号炮,两方树林中同时响起惊天的喊杀之声。

    “杀――”

    跑得正欢的叛军们顿时大吃了一惊,急急顿住时,却看到两边的半空中有一片黑色雨点铺天盖地而来。

    “弓箭,是弓箭――闪哪!”叛军丛中顿时响起一片大叫,惊慌的四下乱撞。

    矢石如雨,夺命无情!

    箭矢划破虚空的尖锐啸响已经降临在叛军丛中,顿时一片惨叫大起血雾喷溅。无数人中箭倒地,就算没有被射上要害当场毙命,也被自己人活活踩死在地。

    刘冕手绰弓箭纵马而出,火猊兴奋的长声嘶鸣。

    拈弓上箭,射――例无虚!

    刘冕几乎亲眼看到,自己射出的一枚箭矢已然洞穿了一名叛军的头胪――从眼窝里射入,后脑透出。

    从这一刻起,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那一头凶兽,就被释放了。

    双手如电,连二十箭。与身旁的越骑将士们一起,织成了一道密集的箭雨。

    惊慌失措的叛军,如同被圈养的绵羊,伏地待宰。

    惨叫四起,血雨喷扬。叛军丛中乱作了一团。

    刘冕再去伸手摸箭壶,已经空了。他一手扔掉弓箭,喉咙深处爆出一声厉喝:“兄弟们,杀!”

    方天画戟凌空举起,寒光四射。众将士一起挺枪挥刀,吼声如雷。

    肉搏战开始了。详撤诱敌的马敬臣,也杀了回来形成合围。

    中了埋伏的叛军们慌乱不堪,完全失去了指挥能力。他们当中的许多人,根本就没经历过什么真正的训练与调教。打一打顺风仗还是可以,而且会越杀越疯战斗力惊人;像这样突然一下落到下风,就会全然失措不战自乱。

    刘冕举起方天画戟的那一刹那,就现自己几乎已经迷失了。

    这些人,与我何怨何仇?在拿起刀剑之前,他们可能也有一个温暖的家,有妻儿老小天伦之乐,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想过平常人的生活。

    生命是值得尊重的。

    但此刻,我必须如同阴司鬼差一样的,收割他们的生命!

    没有理由、无需理由――战场之上,理由就是荒谬的!

    “杀!!!”刘冕怒声咆哮,他自己也很惊讶,自己怎么会出这样充满兽性的怒号。

    浑身赤红的火猊,如一道火影飞射到敌军人丛之前,嘶声长啸。

    眼前那个面孔,属于一个很普通的男人,还有几分苍老。但更多的只是狰狞与惶恐。

    刘冕出自本能的花半秒钟扫视了一下那张脸,然后,电光火石之间,举戟――砍下。

    ‘扑哧’一声,那一张脸如同水中倒影一般在自己眼前碎裂开来。

    只不过,与倒影不同的是,随之迸溅起一片红的白的东西。这样一颗头胪,片刻间只剩下了一半来。

    刘冕的世界,仿佛在一刻变得静音。耳边,只剩下方天画戟划过虚空时的凌厉啸响。

    一切画面,宛如灰色,宛如定格。

    那一张残破的脸,已然扭曲。暴露于外的头胪,还有红白之物在突突的跳动。整具躯体,在本能的扭曲、抽搐。

    方天画戟的刀雅刃上,一股鲜血汩汩的流下来,直接淌到刘冕的手上。

    肠胃翻动,刘冕居然想下马呕吐。

    原来,这……就是冷兵器的战斗!

    瞬间,身边几道人影暴闪,如同凶戾的野狼朝他扑来。刘冕微眯的双眼顿时瞪圆,几乎是出自本能的挥起方天画戟朝那边一个怒挑。‘嚓咔、哧拉’两声响,斩断木枪一柄,切去手臂一条。

    一道血雾朝天喷起,那条斩落的手臂正落到一名唐军骑士的怀里。那名将士如同扔弃废物一般毫不在意的将其甩开,挺枪朝一名叛军刺去,穿喉而过。

    随即哈哈的大笑。

    不知道为什么,刘冕突然感觉自己也很想哈哈的大笑。浑身的血液,就在此刻沸腾开来。

    或许到了战场之上,人性就该是如此的扭曲!

    刘冕高举方天画戟,仰头,吸气,怒声长啸:“啊――”

    一股杀气、怒气、怨气,从胸间、喉间、嘴里喷啸而出。它不像龙吟,亦不如虎吼。这是活生生的人,在杀戮面前爆出淋漓的兽性!

    一声长啸怒吼,震荡战场,仿佛压过了一切喊杀之声。

    刘冕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出这类似于狮子吼的狂号。几年来的压抑、怒火,在一刻喷而出,点燃了全身奔腾的血液!

    一声吼过,双眼充血,浑身肌肉如同充气一般的胀起。那一柄方天画戟中隐藏的凶神,也仿佛被刘冕这一声长啸唤醒。

    杀!

    我不杀人,人要杀我!

    方天画戟的霸道利芒,无人可挡。刘冕再度挥砍下来时,胸中那股悲天悯人之气已然荡然无存。只剩下嗜血、杀戮的快感。

    人之初,性本善么?

    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凶残兽性,又当如何?!

    一戟凭空竖砍而下,当面一人从头到尾被肢解开来。漫天一阵血雾喷溅,给刘冕来了个鲜血淋浴。

    腥臊的鲜血,从头盔上淋漓而下,遮挡了视线。刘冕伸手一抹,不经意的抹过自己鼻间和唇间。

    原来,人血是这种味道……

    跟随在刘冕身边的越骑近卫们,都在奋力的杀敌。自从听到刘冕那一声怒吼之后,所有的人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主将身上。

    他……是人是魔?!

    叛军胆寒,唐军亦胆寒。

    “杀!”再一声怒吼,火猊长啸一声如同虎入羊群般腾空跃起,朝人最多的地方冲刺而去。方天画戟肆无匹敌的凌空呼啸,斩落人头肢体无数。

    唐军将士们浑身一个激灵,同时大吼道:“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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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挡我者死

    【今日第三更】.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猛将冲阵,千军用命。唐军将士们大受鼓舞,跟着刘冕开始了一场肆意的屠杀。

    那一柄方天画戟三丈之内,尸叠成山无人敢近。

    马敬臣带着帅旗使明?已然冲杀了进来,远远就看到战阵核心一员猛将纵横阖捭无人可挡,如同乘风之舟破浪而行,所到之处血海韬光尸骸丛生。

    那不是刘冕么?

    马敬臣倒抽了一口凉气:猛将、绝世猛将!

    反观明?,帅旗歪倒,那小子居然侧头一旁在死命的呕吐。

    马敬臣大怒,一把从明?手中将帅旗夺了过来,狠狠一脚朝他踹了过去:“废物,滚!”

    明?惨叫一声险些落马,他所骑的马匹也歪歪的朝一旁奔去,被后面跟上来的骑兵撞了个七晕八素。他死命的缠在马身上才幸好没有落下来,否则一定被自己人的马匹活活踩死。

    马敬臣才懒得去管明?那个废物了,将手中长枪朝前飞掷而去洞穿了一名叛军的腰身,大声吼道:“众将士,随本将冲击――汇合主将,杀啊!”

    金白帅旗高高举起迎风飘扬,马敬臣一手执刀一手挺旗,在数名越骑猛士的护卫之下,朝刘冕奔去。

    有将如此,甘当小卒又有何妨!马敬臣狠一咬牙,再次怒声暴喝:“兄弟们,杀!大唐必胜!”

    “大唐必胜!”众将士大声奔吼,马匹长嘶飞奔腾。

    这一方大战场之上,唐军越骑如同破冰铁舰,摧枯拉朽势如破竹。两倍于唐军的叛军兵败如山倒,溃不成军已如一盘散沙。

    刘冕的双眼已经完全通红,那柄用作仪仗的方天画戟本来就耀眼夺目,此刻被血染一遍更显霸道凌厉,隐约更添一层妖异之气。

    敌军的骑兵也退回来了,却都无心恋战只顾仗着马快在逃跑。刘冕信眼一瞟,见敌军将旗在人丛之中左突右逃。

    刘冕沉声一喝,手提马缰朝那将旗奔去。

    敌军丛中取上将级――为将者人生一大快事!

    刘冕马快,旁人哪里跟得上。只见一人一马宛如疾电飞射而出,旁边胆敢阻挡者无不应声而四下劈倒。

    那一骑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

    “敌将休走,纳命来!”刘冕的一声怒吼,宛如凭空一记炸雷,前方正在奔腾的一撮骑兵齐齐打了个寒战。

    领头那名将军闻言勃然大怒,勒马回头一看,居然是一名唐将单枪匹马就杀上前来,身边连一面旗帜也没有,估计便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

    “大胆狂徒!我尉迟昭纵然兵败,也还不会怕了你这个无名小卒!”尉迟昭大怒难休,调转马头挺枪怒喝,“将士们,回头杀了这个狂徒!”

    “得令!”十余名叛军偏将也有些恼火,听令都调转马头朝刘冕杀来。

    刘冕方才砍翻了身边几个围攻的叛卒,见迎面冲来十几人,浑身上下激起一阵勃然战意,凌空一挥那柄方天画戟:“挡我者死!”

    不退反进,迎头撞上!

    ‘梆当当’一阵大响,刘冕一柄方天画戟已然与对方数柄兵刃交过了手。方天画戟势大力沉罡气无双,交手只一回合就挑飞了两枚大刀、斩断长枪一柄。另外几个没有与刘冕交手的敌军叛军,脸刹时就白了。

    这人,好霸道的力量、好狂妄的打法!

    刘冕已然杀得性起,全然忘了生死存亡,方天画戟更如手臂一般伸缩自如。砍、刺、挑、扎,钩、啄、开、阖,八个招式如同流水一般淋漓尽致的挥洒而出。

    片刻间,已斩六名偏将于马下!

    剩下的一些人仍然将刘冕围在核心,但个个都有些心惊胆怯了不敢上前,举着兵刃双手抖,眼睛都直了。

    这还是人么?分明就是怪物!

    刘冕平举方天画戟,眼中的杀意喷薄欲出:“无名小卒通通退下,本将只要尉迟昭的人头!”

    众人周身大震既怒且羞,偏偏又无一人敢上前来。

    这时,听闻圈外一声怒气盎然的大吼:“无知小儿休得狂妄!本将手下从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话刚落音,一匹黄骠马奔入战圈。马上一名年约四十身材高大满面虬髯的大将,正手提大刀指着刘冕怒气难消。

    “尔等竖起耳朵来听好――”刘冕将手中方天画戟凌空一划,势如奔雷的怒声道,“我乃大唐刘天官是也!”

    “无名小卒!”尉迟昭不以为然,大怒就朝刘冕冲杀而来。一柄大刀宛如出匣青龙,破山开河般朝刘冕当头斩来。

    “你们一起上吧!”刘冕豪气大起,一夹马腹迎头就朝尉迟昭迎上。

    战场拼杀,你死我活。那些敌军叛将们当然不会顾及什么名声客套,都一股脑儿的围着刘冕剿杀起来。马敬臣也正率人杀到,大战团里厮杀成了一片。

    刘冕却只瞅准了那个尉迟昭,挥戟就与他对上了一招。

    一声开天劈地般的震响,半空如同炸雷,火星四射。

    尉迟昭惨叫一声,大刀被猛然弹起险些脱手。虎口一阵脱臼般的剧痛,低头一看居然已经震裂流血。他的脸顿时就白了:这小子,好霸道的力气!

    “看招!”一阵撕破空气的尖锐啸响,刘冕再度一戟横砍而来。尉迟昭已然避无可避大惊失色,仓皇之下只得横起大刀来挡。

    ‘砰当’再一次巨响,刘冕的方天画戟月芽刃正正的砍到了尉迟昭的大刀上。这一戟力道之沉,更盛当初第一招。

    尉迟昭的大刀无法抵挡,生生的被砍弹回来磕到了自己的身上,刀尖正割中马身,深入数寸。那匹马负痛惨叫几声,腾腾的横向歪倒几步。尉迟昭也几乎失了重心急晃身形想要镇住。不料刘冕的戟来得极快,那一击方才落音斜刺里朝他肩头又一戟砍了下来。

    尉迟昭本能的仰头侧看了一眼,瞳孔收缩目瞪口呆。

    他留在众人脑海里的最后一个记忆,就是临死前那一副仓皇惊骇、不可置信的表情。

    ‘扑哧’一声,方天画戟如同魔兽之獠,从尉迟昭左肩与脖子之间噬咬而下。从肩到腰连人带甲,撕成了两半。那匹马也没得幸免,方天画戟势大力沉的劈破了尉迟昭,连着将那个马头也削去了一半。

    一场血雨凌空而下,众人只见到倒地抽搐的马匹尸,和尉迟昭仍然残留在马上的下半身。他的头和肩,已经被方天画戟的霸道之力掀飞,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

    马敬臣就在离刘冕不远的地方,亲眼见到刘冕一招一式生劈了尉迟昭,这时忍不住激动的大声呼道:“唐军大将刘天官,力斩叛将尉迟昭!”

    周围唐军众将顿时大受鼓舞,一起跟着大声呼喊起来。

    刘冕胸中的怒气、豪气、杀气已接近爆棚,火猊眼看主人如此霸道勇猛也自豪万分,昂扬的人立而起嘶声长咴,前蹄凌空踢扬。

    刘冕手提缰绳凌空挥起方天画戟:“刘天官在此,谁敢与某决一死战!”

    这一声奔吼,如同池塘水波般层层荡漾开来――“谁敢与某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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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残忍的快感

    围在周围的一圈敌军将士,个个的身上如同电流掠过,心惊胆战浑身颤。唐军将士豪气顿生吼声如雷,一阵阵疯狂的喊杀声完全盖过了叛军。

    火猊落蹄下来,刘冕转眼一瞟敌军丛中,那面叛军将旗居然还在飘扬。不由得心中大怒,纵马就朝将旗杀去。敌军掌旗使吓得哇呜一叫,扔了将旗就滚落下马来,混在人堆里四下逃蹿。

    刘冕纵声哈哈大笑:“惶惶鼠辈,竟无一人敢与某决一死战!”

    这一声吼下来,刘冕身边居然变得空荡荡的,敌军叛将们都有意识的躲闪,混进了人堆里以免被他撞上。

    马敬臣手掌帅旗策马奔到刘冕身边,大声道:“刘中候,真乃绝世虎将!”

    刘冕回头看向他:“怎么是你掌的旗?”

    马敬臣冷哼一声:“明?那个废物,不配为刘中候掌旗――就让末将亲自来吧!”

    刘冕盯着他看了片刻,轻轻掠起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一丝血水,不经意的流入了他的嘴角。马敬臣看着他‘微笑’的这个模样,突然莫名的一阵心悸:狰狞、杀气!

    数十名唐军中军铁卫一起围了上来,支援主将。训练有素久经战场的越骑,战术素养极高,做出这种举动根本无须特别调动。

    刘冕冲杀了一阵,总算得了片刻空隙歇一下马。他拍马到了马敬臣旁边,仰头看那一面雪亮的帅旗,若大的一个‘李’字正在迎风飘扬。

    马敬臣看向刘冕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是那种敬畏、尊重还带一点不可思议的神情:“刘中候,末将先前对你无礼,还请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在下远远没有想到,刘中候竟是如此骁勇擅战,实在令人敬佩!”

    “匹夫之勇,何足道哉。”刘冕哈哈一笑,浑身上下**洋溢,“尉迟昭所部,正如雷将军所言不过乌合之众,胜之不武。若非轻敌,想必雷将军也未必会输给他们。”

    马敬臣看着刘冕盔甲上丝丝滴落的血珠,有点触目惊心:“然而刘中候之勇猛,却是当世少见。在下从军十余载,未见有一人有刘中候如此之神勇。依我看,刘中候当与项羽同属勇战派的杰出人物!”

    刘冕顿时有点愕然,尴尬的咧了咧嘴:“这……恐怕就扯太远了。现在也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杀敌!”

    “是,杀敌!”马敬臣将手中帅旗高高扬起,“刘中候,就请你肆意冲杀吧,末将亲掌此旗跟随你左右。让那些乌合之众们看看,我大唐王师的真正战力!”

    “将士们,随我冲杀!”刘冕将手中方天画戟当空一舞,火猊长啸一声奋蹄奔腾。如此血火河山的景象,让这匹战马也**勃,比平常更加迅猛的奔腾起来。

    马敬臣不由得苦笑:这马实在太快,刘冕又无人可挡,我哪里跟得上!

    一人一马,宛如红色疾电在敌军丛中左突右杀,惨叫声不绝于耳,当真是又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

    大军中伏,主将被斩,叛军已然全无战心,四下逃遁慌作一团。饱经战事的唐军骑兵们,有目的的掩杀至圈外形成了巨大包围圈,将叛军围在核心轮番斩杀。

    刘冕在敌军丛中冲杀一阵,手下也不知道结果了多少人的性命。连人带马,浑身上下如同浴血,几乎看不出原来的一丝痕迹。他在敌军丛中杀了个通透跳出战圈来,策马奔到一处高坡四下展望。马敬臣带着几名副将近卫也跟了上来。

    方圆十里的大战场上,已是横尸遍野哀声阵阵。叛军将士们大半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这时哪里还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和抵抗。有些人逃命都不够专业,愣头愣脑的直朝唐军的包围圈里钻。

    五千人对一万人,却如同五千猛虎对阵一万绵羊,高下立判再无悬念。

    “差不多是时候了。”刘冕长吁了一口气,将手中方天画戟‘噌’的一声插到了石砾地上。

    “将军可是要下令最后围剿了?”马敬臣上前抱拳问了一句。

    刘冕回头看他神情,果然是毕恭毕敬没半点不服。军队里战场上,向来都是强者为尊的游戏规则。刘冕淡然一笑:“中军号令旗传我将令,弃械跪地而降者,免死;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得令!”几名令旗兵背负号旗快马奔走,奔向战场的四面八方。很快,战阵之中响起了‘降者免死、反抗格杀’的号令。

    马敬臣骑着马挨着刘冕,落后半个马身。这时长吁了一口气,咬牙吐出一句话来:“痛快!这仗才打得像样!”

    刘冕静静骑在马上,一阵风过,感觉浑身凉嗖嗖的,脸上却是如同被缚上了一泥膏。伸手一抹,揩下一层快要干涸的血块来。

    血与汗,已混成了一团。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这副模样肯定足够狰狞。

    杀人,他不是没有杀过。前世身为特警,狙杀罪犯不止一次两次。但那样远距离狙杀十个百个,也不如这样亲手劈碎一人的感觉来得强烈和震憾。

    刘冕现,短短的个把时辰时间,自己就仿佛是经历了一场人生。走过刀光剑影与生死天壤,自己的心与魂,无异于经历了一场血雨洗礼与生死淬炼。

    刘冕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如何,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一定会更加热爱生活,更加努力的好好活下去。这样的一个世道,人命如狗。方天画戟的利芒不知道摧毁了多少素不相识的性命与魂魄。他们的死成就了我刘冕的生,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活下去?

    活他个慷慨无悔、活他个精彩绝伦!

    刘冕深深的呼吸,从鼻到肺的吸入,然后从肺到鼻的吐出。他突然感觉,能这样自由自在的呼吸原来也是一件非常奢侈、非常值得庆幸的事情。或许就在刚才,一枚冷箭就可以洞穿他的咽喉结束他的性命。可是,他非常幸运的活到了现在,等着自己的,将是身边这些血性男儿们的敬仰和一战成名的威望。

    大战场上,成堆成团的叛军将卒跪倒在地,弃械投降。唐军将士骄傲的骑着马匹四下奔腾,清点战场收拾俘虏。无数尸体零乱的堆在战场之上,受惊的马匹惊慌无措的四下溜荡,破碎的军旗斜插在饱浸鲜血的泥土上,虚弱无力的伸展飘扬。

    一名小卒找到了尉迟昭的级,欢喜的给刘冕送了来。刘冕拎着尉迟昭的人头冷笑一阵,扯下自己的披风将其裹上,系到了马鞍上。鲜血淋漓。

    不知道是哪个唐军将士,激动之下大喊了一声:“中侯无敌、王师必胜!”

    同是血性男儿,同是出生入死一场搏命之后,这一声呐喊很快得到了呼应。此起彼伏的大喊在战场上来回奔荡――“中侯无敌、王师必胜!”

    刘冕听着这阵欢呼声却有点无动于衷,他清醒的知道自己没必要得意忘形。只是眼看着战场上这副情景,他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残忍的快感:一将功成万骨枯……多谢你们的成全!

第64章 筑京观

    战场的清理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尸体被集中堆放准备挖坑掩埋,俘虏与兵器马匹等物也在收拾。这一批出征的唐军都是有经验的老兵,办这些事情轻车熟路根本无需主将操心。

    刘冕和马敬臣骑在马上缓缓走过战场四下巡视,有一人骑马腾腾的跑了过来落到二人身前停下,对马敬臣抱拳行了一礼:“马将军……”头压得低低的。

    “主将在此,你向谁行礼?”马敬臣冷哼一声,伸手引向刘冕。

    明?干咽了一口唾沫,眼神飘乎的对刘冕抱拳行了一礼:“刘……刘中候。”

    “明中候身上可真是干净呵,只是脸色为何如此苍白?”刘冕仿佛还非常的关切,随即漠然的笑了一笑,“马将军,麻烦你将帅旗还给明中候吧。旗在人在旗失人亡,他这不是回来了么。”

    “拿去!”马敬臣将旗杆塞到明?面前,恨恨的啐了一口暗骂道:“废物,丢人!”

    明?的脸皮颤抖了几下,尴尬地低下头来接过了帅旗,策马走到了刘冕身后头耷得低低的。

    “抬头,挺胸!”马敬臣有点恼怒的喝骂,“我军大胜,你怎么像死了爹一样?!”

    明?浑身一弹,浑身坐得标直将帅旗高高举起。

    刘冕心中暗自好笑,心忖折腾这么一个废物也没什么意思,于是道:“明?,你打着帅旗带中军近卫去四下收编俘虏,同时传本将将令下去,半个时辰之后大军集列,班师回营。”

    “得令……”明?全没了脾气,抱拳行了一礼领着中军的近卫骑兵走了。

    马敬臣挨到刘冕身边骂咧咧的道:“绣花枕头一个,纯粹的废物。这种人也就配在市集的酒馆里吟风弄月调戏娼妓而已,战场上岂是他来的地方?而且我看他对刘中候还颇为敌视。”

    刘冕轻轻扬了一嘴角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们以前有点过节,他屡次挑衅于我。这一回我给了他一点颜色来瞧瞧好让他知难而退。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罢了,还勾不起我什么兴趣。”

    “原来如此。”马敬臣满是不屑的说道,“他这种废物,哪里有资格和刘中候这样的汉子作对?我想,要不是因为他和雷仁智有娘舅之亲,恐怕这军队的大门都踏不进来。”

    “难怪。”刘冕微自笑了一笑,“没必要讨论这种废物了。马将军,你说敌军还会不会反扑呢?”

    马敬臣凝眉思索了片刻,将信将疑的说道:“应该会吧?韦失了这一万先头部队,又折了大将尉迟昭,怎么会不想报仇血恨?他手下还有二三万人马,不少啊!”

    “我看不见得。”刘冕微眯起眼睛看着远方大道,若有所思的道,“要我说,徐敬业所部就是一群愣头兵。凭借血气之勇冲上来打了一场胜仗就忘乎所以,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现在被收拾了这么一场,肯定会士气低落人心涣散。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就是这样的,没有什么凝聚力。不出所料的话,韦会有些胆怯,然后据险死守等候徐敬业主力大军的到来。”说到这里,刘冕又轻笑一声自嘲道:“不过,这些也不是我们考虑的事情了。回去吧,该交差了。”

    马敬臣附合了几句,调转马头跟上了刘冕。他心中暗自惊疑道:这样一个初入军营的小子,武艺非凡倒也罢了,兵法韬略却也有这般的修为……假以时日,前途何以限量?

    “刘中候不愧是将门虎子啊!”马敬臣不无恭维的说道,“刘相公当年可是一代名帅,想必教了刘中候许多的兵法韬略吧?”

    “给了我一本《正则兵法》。”刘冕如实相告,坦然笑道,“马兄若有兴趣,他日我可取来给马兄一观。”

    “呃,这?……”马敬臣有点始料不及,尴尬的笑道,“刘中候的家传之宝,在下安敢觊觎?”

    刘冕转头看向马敬臣哈哈一笑:“都已经同生共死过了,还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区区兵法又是什么绝密不传之物,有何妨?”

    马敬臣先是一愣,随即也哈哈的大笑:“刘兄弟果然是豪爽大气之人――你这个朋友,在下是交定了!”

    日落西山残阳如血,刘冕与马敬臣连声畅笑,身影被拉得老长。二人身影的背后,是一方如同炼狱的战场。残肢断骸入眼可见,汩汩的鲜血汇集到了低处的坑洼里,鼓起一层层的血泡。成百上千具叛军的尸体被堆积了起来。一些唐军老兵们挑来泥土草皮将尸体封盖掩藏,远远看去宛如一道城墙。

    战场打扫工作进行到尾声,刘冕驻马而立,看着远处的‘城墙’,深深的吸着气。

    此物,名为‘京观’。冷兵器的战场上,胜利方有时会将敌军尸这样堆积起来彻筑成墙,美其名曰‘京观’。一来震慑敌人,二来标榜将军的武功。

    换作是以前,刘冕看到这样的情景肯定会触目惊心。可此刻,他却感觉有些麻木。京观中的许多残缺不全的尸,或许就是亲自‘制造’。

    求一己生,为万人屠!――我没有选择!

    刘冕咬了一下牙根,表情越的冷峻和严肃。脸上的残血依旧没有抹去,身边的唐军将士见到他这副模样,都有点心惊胆战。

    “时辰到了,吹起号角。”刘冕的声音很沉,或许还有一点疲惫。一场搏命的厮杀,体力容易透支,精神也容易松弛。

    四方战场上的唐军集中起来,添了许多敌军俘虏和兵器马匹战利品。

    所有人,都将眼神定格到这个面目狰狞有如鬼神般勇悍的主将身上。

    刘冕感受到了这些人的眼神。崇拜、敬畏、尊重、甚至还有一点恐惧。

    这种感觉,很棒。

    他轻扬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然后嚯然一下扬起方天画戟来,鼓足一口中气大声喝道:“得胜,归营!”

    “吼!”所有唐军将士同时举起手中兵器,宛如奔雷般齐吼。

    势如山崩,震荡苍穹。

    跟在刘冕身边的明?,被刘冕这一声暴吼吓了一弹,居然不经意的捂了一下耳朵。刘冕侧目瞟了他一眼,明?吓得一弹浑身坐得标直目不斜视,手脚都不敢乱放。

    刘冕轻飘飘的笑了一笑,一夹马腹,火猊长啸一声宛如离弦之箭飞奔而出。

    夕阳下,一骑当先,数千虎狼骄兵紧随其后,朝唐军军营奔去。

    帅帐中,李贤有些坐立不安,眉头始终深深皱起。重伤在身的雷仁智也知道眼下情况危急,死撑着来到了帅帐里,坐到李贤下愁眉不展等着前方的消息。

    一个无名小卒黄口孺子,如何胜得过那百战之将尉迟昭?李贤也真是把战争当作儿戏。一纸军令状就能换来大军胜利吗?雷仁智不停的摇头苦笑。

    李贤瞟了雷仁智几眼,多少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虽有些恼火却也不好作。于是心情越郁闷。

    二人无话,帐中也就非常的安静。

    突然一声大喊在帐外响起,倒将二人吓了一弹:“报殿下!刘中候率军迎击敌军,大胜而归。凯旋兵马已到军寨外!”

    李贤大喜过望,一掌拍到矮几上大声道:“迎接!本王要亲自去迎接!”

    雷仁智也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狂喜的李贤跑出帅帐,自己也艰难的站了起来,喃喃自语道:“邪乎了吧,这怎么可能?初生牛犊还真的能吃掉老虎?对方可是尉迟昭啊!……我难道没告诉他,那家伙当年可是李?手下有名的猛将么?!”

第65章 一战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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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冕骑在马上,感觉出奇的累乏。厮杀的时候兴奋异常全不觉得累,打完了冷静下来,才知道自己当时全处在一个狂暴的状态,体力和精神都严重透支了。一阵风来,汗水湿透的衣衫和冰冷的铠甲传来一阵阵凉意。有一些血渍沿着方天画戟流到手掌心里,粘滑滑的很不舒服。

    真想泡进热水桶里,好好洗个澡。

    前方就是唐军大营了,马敬臣细一打量,对刘冕笑道:“刘中候,永寿郡王殿下亲自出寨来迎接你了。”

    “哦?”刘冕初时还没注意,定睛一看,果然。于是急忙勒住了马,将手中的方天画戟扔给身边的小卒,翻身跳下马来。

    李贤满面红光,带着几员军中偏将快步走到寨门边,远远就在爽朗的哈哈大笑:“刘冕,刘天官!你果不欺我!”

    马敬臣和身后的众将士们也纷纷下马,刘冕快步上前,手提尉迟昭的级单膝一拜:“末将刘冕,幸不辱命取得敌将尉迟昭级在此。经此一战,歼灭敌军三千七百余人,生擒四千余人,筑京观一座斩获马甲械甲极多――现特来覆命!”

    “好,很好!”李贤非常自豪的哈哈大笑,上前一把抓住刘冕的胳膊拉他起来,眼神炯炯的低声道:“打了胜仗固然值得庆幸。但我最开心的,是天官平安归来。看你一身是血,可曾受伤?”

    “托殿下鸿福,末将丝毫未伤。”刘冕坦然的一笑,“身上沾的,都是仇人之血。”

    这时刘冕看到,李贤身后不远处,有几个小卒子搀扶着雷仁智正朝这边走来。于是给李贤递了个眼神,自己提着尉迟昭的级迎到雷仁智面前,抱起拳来一拜:“雷将军,末将临行有言,必取尉迟昭级给雷将军与阵亡的将士们报仇血恨。”说罢伸手展开布包,手提尉迟昭的髫将人头拎起。血迹已然流干,尉迟昭级的脸上一片白双目紧闭。

    “雷将军请看,可是此人?”

    所有人的眼神,全部定格到刘冕的身上。

    雷仁智仔细看了一眼,浓眉一挑沉声道:“正是此人,在本将背后射了三箭!――哈哈,刘中候果然是少年英雄,可钦可敬,本将佩服!”

    “岂敢!”刘冕可不想风头太过,将级拿给一旁的小卒对雷仁智抱拳道,“若非雷将军破格任用在下为将,在下蔫有机会立此功劳?再者,马敬臣马将军用兵有方指挥若定,他才是功之臣。在下初生之犊多有鲁莽冒昧,若有得罪唐突之处还请雷将军不要介怀。”

    雷仁智的眉毛轻轻一扬脸色微变,沉沉的‘嗯’了一声点头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不愧是名门将后,浑身上下慷慨凛然,有大将之风。本将虽然出师不利,但所幸挖掘出了你这一位难得的虎将――也是人生一大幸事嘛!”说罢就哈哈的大笑。

    众人自然附合着一起哈哈的大笑。刘冕跟着笑了几声,心中暗忖,雷仁智,我算是给足你面子,也给了好台阶让你拾阶而下了。希望你以后识相一点,不要再处处为难于我。

    多个朋友多条路,少个敌人少堵墙。刘冕觉得,不管是混迹于朝堂还是军旅,多朋友而少敌人,总是一条不错的存活之道。

    雷仁智起初还挺矛盾,一来自己战失利,很希望刘冕能打胜一仗替他赢回颜面,主将魏元忠那里多少好交待一点;二来这领军去的又是和自己不太对味的刘冕,万一他得胜回来奚落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雷仁智没有想到,刘冕这么会‘做人’。他当即心情大好,也不顾身上的疮伤连声大笑,挥起手来吼道:“来人,将尉迟昭的级悬于辕门,遍视三军。军功薄上,记上中候刘冕第一功!――兄弟们,今晚摆起庆功宴来,为得胜归来的刘中候与众将士们庆功洗尘!”

    一阵欢呼大起,随刘冕征战回来的将士们又大喊起来:“中候无敌、大唐必胜!”

    李贤也终于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眉宇间浮现欣慰舒畅的神色。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了。刘冕胜败与否,他倒是不太关心。只是,无论如何这盏‘明灯’可不能出任何岔子。

    李贤想得很清楚,有刘冕在,自己存活的希望就要多好几成。这个小子的身上,有着旁人与法看透的洞悉天机的‘异能’。虽然李贤不明白刘冕是如何做到这一点,但是有一点他非常的肯定:相信刘冕,并对其言听计从!

    入夜,唐军大营里点起熊熊的篝火,火头军可就有得忙了。整锅的大面馒头正在火屯上蒸着,剥洗好的羊儿被架到火上烤得油星直冒。大瓮的美酒两人方能抬动,在篝火边摆成了一圈儿。箭塔上哨灯高挂,巡哨的将士们却是一丝不苟步伐整齐。

    军中庆功宴,军人汉子们难得的节日。

    一处帐蓬里,热气氤氲。刘冕泡在大木桶里,头枕浴巾闭目养神,脚丫子搁在筒沿上,脚指头却是一阵乱动,悠哉游哉。

    当时,李贤逮着刘冕进了帅帐,和雷仁智一起问他要何赏赐。刘冕毫不犹豫的说:“金银锦帛全不要,只想洗个热水澡。”

    于是,李贤和雷仁智哈哈大笑的成全了他。

    “舒服。”刘冕啧啧的咂了几下嘴,伸手去拿放在一旁的小匕准备修一下长长突起的脚指甲。正巧祝腾这时候掀开帐蓬走了进来:“天官兄弟,我来帮你。”

    “你那笨手笨脚的只会耍大刀,别把我的脚指头给削了。”刘冕心情不错,和祝腾开起玩笑来。祝腾哈哈的笑了几声,伸手探了一下桶里的水:“还不错,很热。一会儿要加水就唤我,我就在外面。”

    “行了不用加了。”刘冕浑身放松,扯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个懒腰,“我就快洗完了。”

    祝腾快步走到一边拿来一套干净的军服:“换上吧,新的。你那套衣服,从里到外又是汗又是血,根本洗不干净了。你的铠甲也洗干净了,就挂晾在一旁的铠甲架上。”

    刘冕一边修着脚指甲一边哈哈的笑了起来:“祝腾呀祝腾,你若是个女人我肯定会娶了你,你可不是一般的贤慧。”

    祝腾一愣,尴尬的直咧嘴:“凭你刘天官的本事,还怕找不到合适的娘们儿?你就少来拿我穷开心了。对了,我刚才去替你取军服的时候,刚好路过雷仁智的军帐。你猜我听到什么了?”

    “什么?”刘冕一边修脚指甲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祝腾嘿嘿的一笑:“我听到雷仁智在军帐里大骂那个明?‘你这混小子、白痴、废物,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今后不许告诉别人我是你表舅!’然后就是劈叭的声响,不像是耳光,好像是巴掌狠狠拍到头盔上的声响。”

    “哈哈!”刘冕听完不禁乐得笑了。想像一下明?苦着个脸,被雷仁智一巴掌一巴掌扇脑壳的模样,倒也有趣。“祝兄弟呀,没想到你还挺三八的。”

    “三八?何意?”祝腾连连轮着眼珠子。

    刘冕:“……”

    没多久,二人一起从军帐里走出来,恰好遇上马敬臣带着几名将士来叫刘冕去参加庆功宴:“你可是今天的主角呀,快来,与众兄弟们痛饮一场!”

    “好,狠狠的喝!”刘冕就是喜欢这种味道。这让他想起了自己以前在军队、警队里时的情景。每逢训练、任务之后,总是会有这样的酒宴。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围作一团痛饮欢娱,人生一大快事!

第66章 军歌嘹亮

    刘冕等人到了篝火边的时候,已经有许多将士们围坐在那里,还唱起了一军歌:

    “茫茫瀚海,亲亲我家。滚滚尘土,悠悠我**!朗朗乾坤,男儿热血,浩浩苍穹,佑我柔然!”

    热血男儿们雄浑的嗓音,震荡军营浩瀚磅礴。

    “好听,这什么歌?”刘冕有些欣喜,这旋律让他想起了电视剧《亮剑》的主题曲,更像是回到了以前的部队里。这歌节奏明快雄劲有力,让人一听就燃起熊熊斗志来禁不住热血沸腾。

    马敬臣笑道:“先锋越骑将士,大部份来自于西北边疆。这是流传于边朔与关陇的一军歌,相传是胡人所创,汉人再译过来的。虽说是源自酋胡,却因辞曲激昂苍劲,在大唐的军队里流传极广。每逢有重大战事尤其是得胜归来,将士们就喜欢唱。”

    刘冕啧啧的赞道:“好曲、好辞!”

    马敬臣已经大步走到篝火边,双手一扬提高嗓门大声道:“兄弟们,咱们的英雄来了――提起嗓门来,大声点唱――茫茫瀚海,亲亲我家……”

    所有坐在地上的唐军将士们都站起身来,用拳头击打胸前的铠甲敲出节奏,雄赳赳的合唱起来:“茫茫瀚海,亲亲我家……”

    刘冕看着这些人,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抹自内心的笑容。

    他觉得,这是他来到大唐以后,笑是最开心的一次。

    ……

    “茫茫瀚海,亲亲我家。滚滚尘土,悠悠我**!朗朗乾坤,男儿热血,浩浩苍穹,佑我柔然!”……

    听得正入神,有一人拍到了刘冕的肩膀。他回头一看,是李贤,手里还提着一个小酒瓮拿着几个酒碗。

    “殿下。”刘冕和祝腾连忙抱拳行了一礼。

    “免礼。”李贤笑容可掬,分别递了一个酒碗给刘冕和祝腾,“我长这么大,头一次用碗来喝酒。军队里的血性男儿们,让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迂腐,也有了拿碗喝酒的胆气。来,今晚咱们一起不醉不休!”

    “好!!”刘冕和祝腾相视一笑,刘冕道,“殿下有如此兴致,我等自当奉陪!”

    李贤哈哈的大笑,亲自提着酒瓮替三人分别倒上一碗酒:“干了!”

    “干!”

    一口饮尽碗中酒,浑身热血就欲奔流。大唐这种未曾蒸馏过的酒水,刘冕却非常的喜欢喝。香醇、浓郁,即不烧口烧喉也不容易醉。现在他才知道,‘李白斗酒诗百篇’那种事情实在没什么了不起的。拿出自己以前在部队里操练出来的酒量来,似乎也能办到。

    “刘冕,祝腾,咱们也跟着一起唱军歌去!”李贤兴致颇高,指引二人走到篝火边挤进了人堆里。将士们恰巧一曲唱完,都哈哈的一阵大笑。马敬臣可不是省油的灯,一眼瞅到了李贤和刘冕,就指着二人大喊道:“兄弟们,永寿郡王殿下和刘中候都到了――咱们快点上去敬酒哇!”

    “好!”唐军将士们都哈哈的大笑,个个举着酒碗上来敬起酒来。

    李贤一下就有些慌了:“我、我哪里喝得过你们?莫不是要醉死在这里?”

    刘冕却是豪气顿:“殿下勿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小将一力担待!”话刚落音,却现四面八方涌来敬酒的人简直多如牛毛,自己也傻了眼,大声喊道:“等一下!要敬一起敬,不许一个个来,不然当真要醉死啦!”

    李贤等人哈哈的大笑起来:“看你还吹牛!兄弟们一起上,灌他!”

    篝火营地旁,欢笑声吵成了一团,酒香肉香四下飘溢。

    一处营帐中,雷仁智恼火的一下弹坐起来,瞪圆了眼睛冲身旁的两个军医吼道:“你们两个,老子就出去喝半碗不行吗?这般憋在这里,要死人的!”

    两名军医战战兢兢的抱拳道:“将军息怒、千万不可动怒。疮伤未愈,实不宜动怒、走动更不可饮酒。否则新伤难愈,还容易伤及元气难以复原。”

    “哎,晦气!”雷仁智恼火的砸了一下床板,又疼得一下呲起了牙来。信眼瞟到杵在一旁的明?,恨恨道:“混小子,你又没有受伤,怎么也窝在这里不出去喝酒吃肉?”

    “我……我哪里有脸哪……”明?怯怯的叨了一句,低低的压着头都不敢正眼去瞧雷仁智。

    “废物!丢人的废物!”

    篝火旁,一大堆兵士们围头刘冕灌了一轮,哈哈大笑的闪了开来,各自坐到地上围成了一圈。

    刘冕只感觉眼睛花头重脚轻,都不知道喝了多少。这酒水虽然和啤酒差不多度数,但喝多了也是醉人的,现在他就把肚子都喝圆了。若不是祝腾扯着他,恐怕都不知道怎么坐下来。

    火头军们上前来分馒头,又用匕现场割下烤好的羊肉分给各人食用。刘冕哪里还吃得下,只是一愣一愣的打着酒嗝,眼睛都快要直了。

    李贤和祝腾看着他这副模样,只是幸灾乐祸的笑。

    喝了一些酒,军中的男儿们都活跃开了。有几个人围着篝炎打起了拳,接着又有胡人将士跳起了胡舞,博得一阵阵喝彩声。

    马敬臣拿着一碗酒走到刘冕面前:“天官兄弟,你可是我见过的最勇猛的将军了。无论如何,你今天得再和我单独喝一碗!”

    “别……呃!……别!”刘冕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呵呵的傻笑,“再喝就趴下了。”

    “那可不行。”马敬臣故意将脸一板,虎虎的说道,“你若不同我喝,就是不给面子,瞧不起我。你若实在喝不下了也行,那就给众兄弟们唱个歌打套拳,也算是赏了我的脸。”说罢,马敬臣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声道:“兄弟们,天官兄弟给咱们唱歌打拳,好不好?”

    “好!――”自然是一呼百应,喊成一片。

    “你狠,老子记住了。”刘冕摇摇晃晃的走到篝炎边,先是哈哈的傻笑了几声,然后道:“兄弟们,在下五音不全嗓门不好,唱不来什么好听的歌。只是很久以前学了一歌,爷们唱的歌,今日就不怕献丑唱给兄弟们听!”

    “好、好!”唐军将士们都来了劲了,大声的叫好。

    刘冕反正是醉得差不多了也不怕丢人,唰的一下抽出了破浪刀来,像模像样的抚着刀身摇摇晃晃甩了几个刀花,扯着嗓子大声唱了起来――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众人起先还只是抱个看他出洋相的心态,听他唱了这几句都耳目一新眼前一亮,纷纷大声叫好。

    刘冕越来劲了,手中长刀刚劲的挥砍几个刀花光影,声音更大的唱道: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唱到这里,尤其是唱过那一句‘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兴许是酒精挥了作用,让刘冕情不自禁的想到了自己这几年来的遭遇,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怒怨与豪情壮志一起迸出来。本就有些嘶哑了的声音变得更加凄怆和悲壮。

    刀愈急,歌愈狂,刘冕彻底的醉了。

    周围的唐军将士们,包括李贤,都被刘冕那苍劲还有些嘶哑的嗓声所震撼了。歌曲本就雄劲有力,令人热血奔放。刘冕的刀舞得劲烈歌唱得入情,他们起先还跟着一起大声叫好,后来都屏气凝神的静立而听。

    刘冕已然浑然忘我,歪歪斜斜的只顾大声唱着――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

    一曲终了,刘冕仰天就倒,只有一只手臂仍然握着手柄,直指墨黑苍穹。

    现场顿时变得异常的安静。祝腾被吓了一吓,急忙上前去扶起刘冕。刘冕已经烂醉如泥,闭着眼睛扬起刀来再度高唱“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好――”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突然大作,响彻四方。整座军营里,刹时沸腾了。

    李贤低头凝眉静静站在一旁,拿起酒碗喝下一口,低声沉吟:“真是难为你了,刘冕……”

第67章 李贤的觉悟

    刘冕这一觉,睡得可够沉。期间似梦似醒,不知身在何方。隐约感觉身边有许多的人在唱啊跳啊,仿佛近在耳边又如同远在天边。一切画面都如同在看电影,自己却又有点深陷其中的错觉。朦胧间,仿佛又看到以前警队里的战友,西双版纳的丛从,冷冰的钢枪和闪亮的子弹。还有亲人熟悉的面孔,车水马龙的街道和高楼大厦的都市……

    再度睁开眼睛时,头疼欲裂口干舌燥,眼前只看到青花碎丝的床幔,和古朴的棕褐色矮几。身上盖着一床柔软的棉被,眼前还有一个熟悉的人。

    刘冕连连眨了几下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的确是祝腾。这时方才回过神来,不由得自嘲的一笑:我还以为一觉醒来又到了21世纪……孰是梦,孰是现实?

    “天官兄弟,你可算是醒了么?”祝腾还有点兴灾乐祸,但没忘了递上一杯茶来,“你这一觉睡得有够久。足足十个时辰!”

    “这么久?”刘冕自己也不禁有些愕然。接过茶杯一口喝净,温热清淡的茶水顺着干枯的嘴唇流入火辣辣干的咽喉,再吞入腹中,如同干涸的土地迎来了一场春雨的滋润。

    刘冕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环视四周,不禁更加疑惑:“我们这是在哪里?嗯,又回到了颍州宅子里吗?”

    “是的。”祝腾接过茶杯笑得有点无奈,“今天清晨,大将军魏元忠率大军到了。那时你正醉得厉害,在帐中打着震天响的呼噜几乎人事不省。后来殿下就带着我们两个一起回到了这里。”

    “哦……”刘冕轻轻拍了拍额头,思绪也渐渐恢复了正常。心中暗忖道,魏元忠一来,我们就走,这是我和李贤当初计议商定好了的……也没什么好憋屈的,李贤继续留在那里,只会让他那个当主帅的和魏元忠都有些尴尬。

    刘冕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除了**有些睡疼了,周身无恙,于是准备起身。恰巧这时李贤走了进来,远远就呵呵的长笑:“天官终于是睡醒了么?”

    “殿下。”刘冕急忙站起身来,抱拳行礼。

    “别无外人,不用这么多礼了。”李贤笑容可掬,“既然醒了,快来吃点东西。我特意嘱托下人炖了一锅清粥。醉酒后不宜吃太过油腻的东西,你先润一润肠胃。”

    “谢了。”刘冕展颜一笑。李贤这副样子,哪里还像是一个监国储君皇室骄子,分明就是个平易近人的邻家大叔。

    李贤将刘冕和祝腾都唤到一起,三人各坐到一张矮几前准备用饭。刘冕有点惊讶的现,自己的那张矮几餐桌旁,居然还有一张军用马札(可折叠的坐凳)。

    李贤还真是有心,居然还记得我不习惯跪坐。

    “坐下来吃吧。”李贤扬了一下筷子,依旧微笑。

    刘冕笑了一笑坐下来。一碗热汽腾腾的米粥香甜可口,但他毕竟没什么胃口,勉强只吃了一小碗。

    三人走出房间外,门外的守兵已经客气恭顺了许多,依次抱拳行礼。

    这座庄院,估计应该是某个达官贵人的豪宅,特意腾出来让李贤等人来住的。院中装点得很细致别雅,很有江淮地带的独特风味。

    三人随意散步走到后院,那些兵卒们很识相的没有跟来。李贤指向一处荷塘上的凉亭:“走,走那里坐坐。天官,我有些事情想同你聊一聊。”

    “小的留在这里伺候。”祝腾很识趣,留在了凉亭外候着。

    刘冕和李贤走到凉亭里坐下来,放眼四望。虽是深秋入冬,仍然可见生机盎然的花草灌木。河塘里的荷叶莲花虽然败去,却仍有许多不知名的水草点缀,倒是个清雅舒适的所在。

    李贤深呼吸了几口还伸展手臂来活动了几下,长长吐出一口气:“这般束缚,何时得脱?”

    刘冕微笑道:“殿下心急了么?”

    李贤淡淡的苦笑:“也不尽然是心急。你知道的,我生下来就没有真正过过一天安宁的日子。帝室之胄,世人都在眼馋嫉妒。可谁又知道身在帝王之家的苦楚?”

    刘冕微自笑了一笑并不搭话。想一想,也是。李贤是武则天与李治的二子,他从出生起就注定了要在翻波浪涌的政治斗争中摸爬滚打。其实他还算运气好的。武则天不是有个女儿尚在襁褓之中就被她亲自捏死,借以嫁祸王皇后么?还有他的兄长李弘,在太子之位上英年早逝,有传闻也是武则天派人毒杀的。兔死狐悲物伤己类,在这样一个家庭环境里长大的人,怎么可能不压抑、不痛苦、不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李贤的眉头皱起,入神的看着远方,如同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太后是铁了心要当皇帝了。一但改朝换代,天下就会刮起腥风血雨。从李唐皇室到关陇贵族,再到朝堂大臣,甚至是军队之中,都会有无数人倒下。又会有无数人鸡犬升天得宰乾坤。刘冕,我一直觉得,生在这样的一个光景,真是一种不幸。”

    刘冕感觉到了,李贤的情绪有些低落。或许这几年的流放生活,将他身上的锐气连同志气都磨去了不少。

    “殿下,时势造英雄,英雄亦适时势。”刘冕说道,“若非沧海横流,又怎显英雄本色?太平王爷人人可当,安乐国君更是稀松平常。或许老天选择让你降生在这个时候,就有他特意的安排。怀大志者能屈能伸百折不挠,虽屡战屡败,仍屡败屡战。纵然百败于先,终有一胜定乾坤,夫复何恨?”

    李贤转头看了刘冕一眼,微笑,点头:“我对你说过的一句话印象很深。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我想,我可能也要开始卧薪尝胆了。”

    “殿下有何打算?”刘冕问。看来,李贤应该是对今后有了一些计议。

    李贤凝眉沉思,悠然道:“讨伐徐敬业,成功只在朝夕之间。一但班师回朝,我将再度面临疾风骇浪,生死一线间。太后要称帝,最大的敌人就是李唐宗室。而我,当年监国时曾与她冲突最为激烈。所以,她不会轻易放过我,更不会轻易的相信我。为求自保,为图大志,我会忍辱负重,不惜背负天下骂名。”

    说到这里,李贤停顿了一下面露些许凄怆神色:“朝堂之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一国之君最需要的是什么。我会竭尽所能的帮助太后……我的母亲――登基称帝。目的,就是为了让她能够放我一条生路,同时少杀一些人。这也是我们之前就商议好了的,尽可能的保存李唐的家业。”

    “嗯……”刘冕应了一声并不插话,示意李贤继续。看来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将脑子里的思绪整理得很清楚了。

    李贤接着道:“除了帮助太后登基,我不能再染指其他的任何事情,也不能纠合到朝堂中的党派势力中来。我打算,等帮太后做完事情以后,我就回乾陵守孝。隐伏不出,脱身世外。”

    刘冕心中略感欣慰:李贤,终归是有了觉悟。

第68章 坦然面对

    这座宅子的后院很静谧,风吹起时,唯闻树叶与枝杈的轻微响声。

    “殿下要去守陵,这可行。”刘冕对李贤的想法表示赞同,“殿下当初请命让我代你入京进孝之时,就起了这个楔机,守陵一事容易办成。改朝换代之时,风起云涌凶险万分。殿下也只有脱身世外,方能明哲保身。一个枯守皇陵的皇子,人家就是想拿你做文章也不太好下手。孝字当头先皇在彼,太后也必须要照顾着你。只要殿下不出错,谁改造次对你不利?”

    “我现在变得很自私了,对吗?”李贤苦笑,“以前的李贤,肯定会悍然挺立在朝堂上,力争保护李唐基业不失。”

    “不。这是明智。”刘冕说道,“殿下的皇兄现在何处?两个皇弟先后登基处于风口浪尖,现今都是什么处境?一个流放一个幽禁,翻身之日遥遥无期。殿下好不容易迈出一大步重获自由回到京城,不能再做傻事。为今之际,唯有隐忍方能求生。留得有用之身,方能谋福天下。”

    “呼……”李贤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经历了这几年的变故和磨砺,我现在倒是有求存谋生的心德体会了。我反倒有点担心你……天官,我总觉得,你受我牵连也一直处于风口浪尖。你要想办法保重。我李贤将来不管要做什么,总不能缺了你。”

    “殿下放心。”刘冕自信的淡然微笑,“我总能力保不失,活到你匡图大业的那一天。”

    “我相信你。”李贤拍到刘冕的肩头,重重摁了几下,“不过,今天临走时魏元忠跟我提起一事。关于骆宾王。”

    刘冕眉头微皱:“他如何说?”

    李贤有点抱歉的苦笑了一笑:“虽然你很少提及,但我知道你心中一直对骆宾王非常的尊敬,把他视为恩师。其实我也一向很看重他,因为他是少有的才子名仕,胸怀大志嫉恶如仇,一身刚胆正气极富国仕之风。只是可惜,他遇人不淑……徐敬业何许人,虽托身名门将后,实则心术不正而且能力配不上野心,典型的志大才疏。天官,你我相处这几年,我知道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血性男儿。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李贤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干脆了?刘冕略感疑惑:“殿下请讲。”

    李贤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刘冕的肩头:“骆宾王,现在正和徐敬业之弟徐敬猷率兵屯守淮阴,与退守梁都山的韦相互呼应,在前方抵抗朝廷平叛大军。魏元忠也是一番好意,不想让你陷入两难境地……他说,他日若能攻溃徐敬猷所部擒得骆宾王,就会将他斩。让你拿着骆宾王的级,回京向太后覆命。”

    刘冕的眉头轻轻颤动了一下,沉默无语。

    李贤苦口婆心的劝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也应该知道,你现在没有什么选择了。太后虽然在朝堂上说了‘可惜骆宾王明珠暗投’这样的话,你也不能当真。我了解我自己的母亲,那样冒犯过她的人,死一百次都不足惜。所以,骆宾王必死,这毫无疑问。你除了接受这个现实,还必须要想办法让自己活下来。你受我牵连,身上多少有了一些污点。若能提骆宾王级回京效命,就能洗去这些污点让太后信任你。有刘仁轨为你支撑,再加上你这一身的武艺本事,定能有个好前程。太后其实倒也是一个识才用才之人,这一点你倒是不必怀疑……”

    李贤继续滔滔不绝说了许多,刘冕听进去的却没有几句。他所说的那些,自己何尝不明白?若不是想通了这些,自己又何苦无厘头的跑去打上一仗,让自己手上沾满鲜血?

    一将功成万骨枯之后,我又要提着我恩师的头胪,去换取我的荣华富贵吗?

    情可以堪?……

    刘冕紧咬牙关抬头看向远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天官,你也曾多次劝我……识时务者为俊杰。”李贤的声音里有点无奈,“骆宾王已然注定是这样的结局,你也无法挽回。你不提他的人头入京,别人一样提。所以……我知道你会认为我与魏元忠都有些下作和残忍,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知道,殿下也是为我好。”刘冕的眉头皱起,看着远方一处朗朗的青天,兀自入了神。

    “别想太多了……”李贤拍拍刘冕的肩膀,抬脚准备走开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殿下!”刘冕突然转过身来唤道。

    “嗯?”李贤面露疑惑之色。

    “我……”刘冕重哼了一声,斩钉截铁说道,“我没事。骆宾王一事,我想亲自处理。你能想办法说服魏元忠,让我再度上阵吗?”

    “什么?”李贤不可置信的看着刘冕,“你要――亲自处理?”言下之意,你莫非要亲自杀了他,割下他的头胪?

    “有些事情越逃避,它就会纠缠越深。所以,我一向习惯坦然面对,不喜欢逃避。”刘冕重叹一声,“还有,我不想我那恩师……死得不明不白。另外,如果他真的死了,我也必须为他收尸。哪怕太后因此而怪罪,我也无怨无悔。”

    “那你究竟想干什么?”李贤有点惊讶,更有一些担心的道,“难道……你想上阵见到骆宾王,再想办法私自放他走?”

    “殿下,你错了。”刘冕苦笑,摇头苦笑,“你不了解骆宾王。‘一?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他性烈如火刚直不阿,把自己的性命看作过眼云烟,一心只想着匡复大业。不成功,则成仁。就算做学生的有意放他走,他也是不会走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李贤眼神深遂缓缓的点头,“我这就给魏元忠写信。”

    “谢殿下……”刘冕认真的抱拳拜了一礼,眉头却是舒展不开。

    该面对的,总该要面对。躲,是躲不过的。

    骆宾王,但愿我们还能再相见一次。

    我不希望你满怀痛苦、怨恨与悲愤的就这样死去。你满怀忠义矢志匡扶旧主,却身陷不淑之辈成了大唐的敌人、天下的敌人。好心办坏事,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给无数人带来了伤害,之后恐怕还会引起更大的灾难。无形之中,你也成了我刘冕的敌人。但是,我对你的敬重不会改变。

    你的结局,也无法改变。

    我只能尽一份心,看能不能替你解开心结……让你无怨无恨的离开这个世界。

    然后,为你收尸。

    这也是我这个做学生的,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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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计策

    李贤的信出去了几天,杳无音信。刘冕也只能按捺心神,等。

    魏元忠身为三军统帅,要处理的军机大事多了去了,这种事情一时搁置是容易想见的。而且……不排除魏元忠拒绝刘冕的可能。事关军国大事,他要是不愿意冒险再准刘冕上阵去接触骆宾王,也是理直气壮的。更何况,武则天敢派魏元忠来挂帅,对他的信任就非比寻常。魏元忠自己,也肯定能深深体会太后的心思。一切事情该怎么做,他肯定有他自己的打算。

    刘冕的感觉,倒也谈不上是痛苦。毕竟他对骆宾王更多的只是敬重,彼此之间相处日浅情谊不算太深。可是正如李贤所说,骆宾王之死,会让他们有兔死狐悲之感。从某种意义上讲,骆宾王和们有着同样的目的和理想。只是,骆宾王表现得更加激进和直接。

    鲁莽也好,刚烈也罢,骆宾王总算是一个铁骨铮铮的诤臣。不难想像,现在执掌大权的是武则天,就连史书也会站在她的立场上来评定骆宾王。上位者控制当时舆论以至传沿至后世,一向如此。骆宾王或许还会背上许多的骂名。

    这正是他的悲哀所在。

    刘冕也知道,自己不是无所不能的神。现在,哪怕是高宗皇帝李治从皇陵里跳出来,也救不下骆宾王的性命。

    刘冕只是想在最后尽一点心,让骆宾王走得安然一点,不要含恨而去死不瞑目。

    现在看来,这个愿望要实现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一直等到了第十天,刘冕几乎都要放弃当初的念头了。李贤也来劝他,如此说辞:“天官,许多的事情我们自己心中明了即可,倒也不必流于形式。处理骆宾王的问题,我始终认为魏元忠的法子可行。不过,你有你的担当和个性,不愿回避勇于面对,是好男儿所为。但是……如果实在不行,切不可勉强为之。”

    “我明白的。”刘冕的心里还是非常的清醒。武则天派他来擒拿骆宾王,也就是个借口说辞。不过,以她多疑的性格,难保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对自己心存芥蒂。魏元忠领军出征,他才最懂武则天的心思。他如果不准,这事就勉强不得。

    午时饭后,刘冕等人照例在院子里散步。恰巧这时门口响起一串马蹄声,众人循声望去,是一名唐军小卒。

    小卒落了马拿出公文通报,方才进了院内来。先是给李贤见了礼,然后对刘冕道:“刘中候,魏大将军请你现在去一趟军营。”

    “现在?单请我一人?所为何事?”刘冕有点惊疑。

    “正是。”小卒抱拳道,“小的只是奉命传话,不知魏大将军用意。”

    刘冕和李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想到同一件事情:是因为那件事情吗?

    “殿下,那在下就去一趟了。”刘冕对李贤施了一礼。

    “去吧,小心。切记,不可强出头,不可冲动鲁莽。”李贤仍有些担忧。

    “殿下放心。”刘冕牵了马来翻身骑上去,“祝腾,好生伺候殿下,我去去就来。”策马而行,很快就消失在了李贤的视线之中。

    李贤眉头微皱,面露担忧神色。祝腾不解的道:“殿下,你何故如此担忧?”

    李贤轻叹了一声,说道:“你可能还不太了解刘冕。我与他一起流放了三年,对他知根知底。他是一个面冷心热极重感情之人。凭他的智慧和能力,大部分的困难在他面前都能迎刃而解,再凶险的处境也能化险为夷,这一点我深信不疑。唯独与情感纠葛有关的事情,我不知道他会如何处理。希望他仍然能够理智、冷静。”

    “有时候理智就意味着残忍。”祝腾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一句。李贤惊异的看向他,祝腾急忙道:“以前听天官兄弟说的,我觉得这句话说得特别……酷!啊是的,酷,这也是跟他学的。”

    李贤:“……”

    刘冕和那名小卒快马加鞭,花半日才赶到军营。原来大军屯营之地已经有所改变,离颍州远了许多。刘冕顺利的进了军寨中,帅帐外求见魏元忠。

    魏元忠正在料理一些军务,不久就将刘冕单独叫了进来。他的脸色很平静,看不出任何的情感变化。

    “刘冕,你应该知道我今天叫你来的目的了。”魏元忠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的说道,“说说你的想法,你打算怎么做。”

    刘冕平静的说道:“我只想和骆宾王说几句话。如何落如何处置他,全听大将军的。如果大将军要将其斩,我为他收尸。就是这样。”

    “还好,不算出格。”魏元忠淡然的看着刘冕,“天地君亲师,忠孝难两全。看得出,你是个重感情的人,又识得大体,这不错。”

    刘冕听出了魏元忠话里的一丝特别味道:“大将军今日唤小将来,不是只为了说这些吧?”

    “好,开门见山。军队里汉子,就该这样。”魏元忠背剪双手走到刘冕面前,炯炯有神的双眼直视刘冕的眼睛,“我今天叫你来,说两件事情。其一,我允许你与骆宾王见最后一面,也准你为其收尸;其二,你担任先锋拿下都梁山。我不瞒你,骆宾王就在山上。”

    刘冕的眉梢轻轻一扬,心头多少有点愠怒,但仍然平静的看着魏元忠:“大将军,你的意思是要我亲自去动手去生擒骆宾王?”

    “刘冕,我希望你能公私分明。”魏元忠的完全是那种公事公办的腔调,“本将看你是个难得的少年将才,才特意提拔你给你磨练和建功的机会。你若不愿意,现在就回颍州,本将手下并不缺人手可用。不过,我不能保证骆宾王是否会死在乱军之中。”

    刘冕一时有些愠怒更有些茫然了,双眼如同刀锋一般盯着魏元忠看,希望从他的眼神、表情当中分解出什么提示。可他失败了,魏元忠的心思,没有一丝一毫表现在面上。他有着令人吃惊的沉寂和内敛,让人琢磨不透。

    刘冕的大脑飞动转,将整件事情想了个透彻。魏元忠倒也不着急,在一旁慢慢踱着步子。

    半晌,魏元忠淡然吐出几个字:“你在想什么?”

    刘冕已经有所参透。他很想说,你魏元忠一向以刚直雅量闻名,是不会使出这等毒计的。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处处透着武则天式的阴狠与辛辣。你……是在按她的授意行事吧?

    “何时出征?”刘冕轻抖嘴唇说出这几个字来。

第70章 用意

    魏元忠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并不回答刘冕的问题,而是慢条斯礼的走回帅座上坐下来:“刘冕,你出身将门,知道为将者大忌是什么吗?”

    “急功近利、目无君长、不识天文地理不问敌我虚实,这都是大忌。”刘冕回答得很机械。他知道魏元忠所指何物,只是不想正面去回答。

    魏元忠的语调依旧平静:“还有公私不分,多情自缚。蜀汉时刘备为给关羽报仇对东吴用兵,就是最好的例证。”

    “牢记大将军教诲。”刘冕抱拳拜了一拜。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作讨论。

    魏元忠似是而非的点了一点头:“我大唐从建邦至今,一向重视军功。你勇猛无匹天生将才,又兼出身名门,很容易在当今立足混得风生水起。我希望你能把一些事情想清楚,关键的事情上不要犯糊涂。我与你祖父刘仁轨虽无深交,但也同殿为臣偶有往来。有一句话我要私下跟你说一说。”

    “请大将军示下。”

    魏元忠顿了一顿,说道:“徐敬业必败,骆宾王必死,谁也无法改变。讨伐归朝后,太后必定按功行赏。军功薄上,你刘冕战功摆在第一条。如果你能妥善处理好骆宾王的事情……”说到这里,魏元忠又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刘冕:“你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刘冕的心中微微一动:这,算是武则天对我的承诺吗?魏元忠奉命挂帅,这种事情他哪里敢随口乱说。估计,这十天他就是写信回长安向太后请示去了,然后得了回信才把我叫来。魏元忠这种人,在朝堂上混得久了,当然知道许多的利害关系。这种事情请太后来定夺是最合适不过了。

    这么说,他是在暗示我,武则天有意提拔重用我,叫我不要犯糊涂做傻事?

    很有可能。

    刘冕来不及细想,抱拳对魏元忠道:“多谢大将军提点,大将军之意,小将已经深知。”

    “那就好。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许多的事情我也就不赘述了。”魏元忠站起身来将刘冕唤到一副竖立的木质大地图前,“五日前,我军已然攻破淮阴击溃徐敬猷所部。徐敬猷和骆宾王率些许残留部队,退守都梁山与韦合兵一处,抵抗我军。都梁山是扬州前的一处制高地,易守难攻。徐敬业是打算在那里构造最后一道防线。徐敬业本人则是率十万大军主力屯兵于下阿溪,正在积极筹备与我军决一死战。”

    “徐敬业倒有点胆气。”刘冕实话实说。十余万乌合之众的叛军,悍然正面对抗三十万征讨大军而且出城野战,不是一般的有胆气。

    “别把徐敬业看得太扁了。他虽然有点志大才疏,但从小跟随徐?混迹在军旅中,打仗的本事倒是不差。”魏元忠平声静气的说道,“只不过,他现在顶多就是在效仿项羽当年‘破釜沉舟’之计准备背水一战。你以为他不想朝南方润州那里退避吗?哼,朝廷用黑齿常之为江南道行军大总管,起十万大军从润州北上征讨。他现在是背腹受敌,逃无可逃了。”

    “这么说便是狗急跳墙。”刘冕漠然的笑了一笑。怪不得魏元忠如此稳操胜券。武则天都恨不得将天下兵马全数调来对付徐敬业了。四十万朝廷正规军,每人吐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他。

    “放心,徐敬业再就算要狗急跳墙,我也只会给他凌头当头一棒,让他折腾不起来。”魏元忠胸有成竹,手指指向地图上的一点,“这里便是都梁山。你所要做的,就是辅佐雷仁智将这里拿下。他有伤在身,只能随军指挥。你与马敬臣、李知士,在其左右用命。”说罢转头看向刘冕:“有问题现在提。没有的话,马上去准备。”

    “没有问题。小将告辞。”刘冕施了一礼,朝帐外走去。他才不会去问这仗究竟该怎么打,那是魏元忠和雷仁智操心的事情。主将做事,很多时候是不会跟下面的人多作解释的。这一点《正则兵法》上也有说过。军事服务于政治,为将之人,也多少会有一点‘厚黑’心术,跟政治家一样。

    魏元忠双手剪背,眉头轻皱目光深遂的看着刘冕的背影,轻轻吁了一口气:“好自为之。”

    刘冕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准备的,也就是找中军仪仗队的人去取一杆方天画戟来。军中物资,点滴都有账册登记专人管辖,刘冕来到仪仗队营房找人,巧不巧,帐中只剩明?一个人。

    刘冕掀帐进去时,明?正朝外面走出来。二人险些当胸一撞。看清彼此后,刘冕煞感有趣的一笑,明?则是恼火的哼了一声:“刘中候,飞黄腾达了啊,还回这里来干什么?”

    “明中候,在下奉魏大将军之命来取方天画戟一柄。这事,应该由你经办吧?”刘冕也不急恼,慢条斯礼说明来由。他现,逗明?这样的人玩其实也挺有意思。

    方天画戟?

    明?似乎有些心有余悸,脸皮轻轻颤动了一下露出些许惶然之色,然后没好气的朝营中兵器架一指:“自己去拿!”说罢侧着身子从刘冕身边闪过,夺门而出。

    刘冕呵呵的笑了几声,走到兵器架前抽出一柄方天画戟,在手中慢慢掂量审视。他在回味刚才魏元忠所说的每一句话。照魏元忠所说的形势来判断,收剿徐敬业所部的大决战,已经为期不远。魏元忠特意这时候将我调来,绝对是听了太后的密旨在行事。这么说来,太后的确是有意考验我,同时让我处理好骆宾王的事情将我自己‘漂白’。

    这个女人,看来多少对我有了一点兴趣,想提拔我。

    正中下怀!

    刘冕提着方天画戟走出营帐,径直朝雷仁智的军帐走去。雷仁智有伤在身,很多时候都在帐中歇养。听闻刘冕来到,便唤他入内。

    刘冕将兵器交给帐外小吏,入内参见。

    “哦,天官来啦。”雷仁智对刘冕的态度已经有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笑容可掬的道,“事情魏大将军都给我吩咐过了。明日本将就会点兵出战,你今晚好生歇息养足精神。你这员猛将,到时候可是要挑重担子的啊!”

    “雷将军放心,小将一定尽力而为。”刘冕抱拳一拜,心中不免冷笑:看来我替你打的那一场胜仗,倒是抵去了你之前败绩的罪过。要不然,你这个‘带伤不祥’之身现在多半都被雪藏了,哪里还有重新上阵戴罪立功的机会。

    雷仁智也自知这次出战他不过是挂个空衔,几乎都无法骑马上阵,于是对刘冕非常的客气:“天官,我知你除了勇猛之外还足智多谋。这都梁山该怎么打,到时候还要你来多多献策呀!”

    “是,雷将军。”刘冕心不在蔫的应了一声,心里早就在盘算自己的事情了。

第71章 先锋

    当晚,刘冕被马敬臣请到他的帐中休息了。马敬臣是五品郎将,正儿八经靠军功博来的品衔,所以在军队里的混得很不错,待遇也很好。五品,是现今大唐官制的一个门槛。朝廷赐五品以上官员穿绯袍,京官可上金銮殿议政。在军队里,五品郎将也是有着实际兵权的将军,而且一般都是有着军功和真本事的人。

    马敬臣不仅有单独的军帐,而且有两名小卒随时伺候,更有权调用一些后勤物资。比喻说:酒,肉。

    于是,一场对饮又再所难免了。

    至从上次一战之后,马敬臣对刘冕是非常的投缘,兄弟长兄弟短不绝于口。刘冕对这类爽直热血的汉子也一向对味,凭心相交坦承相待。整日泡在阴谋诡计与尔虞我诈之中,再与这样的汉子相处无异于是一种享受。

    马敬臣三十出头的年纪,在军队里混了却有十四五年了。人虽然多少有点傲气,但却火烈直肠待人诚恳。酒过三巡之后,马敬臣扬一扬眉毛有点坏坏的笑了起来:“天官兄弟,你娶亲了没有?”

    “没有。”刘冕感觉有点异样,“马兄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马敬臣眼冒精光哈哈的笑,但是声音不大,所以笑的样子多少显得有点猥亵:“有没有兴趣尝一尝肉味儿?”

    刘冕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嘿嘿的笑道:“马兄,想不到你还是个风流种。”

    “男人嘛,哈哈!”马敬臣笑得更加猥琐了,“有兴趣没有?有的话兄弟给你安排,咱一起乐一乐。”

    “马老大,这可是在军营里!”刘冕不禁有点惊愕:这家伙莫非喝醉了?

    “马老大?这个称呼我喜欢。”马敬臣摸着下巴,笑得一副奸人模样,“天官兄弟,我看你还真是新来的……军营里怎么了?凭咱马老大的本事,弄几个妞进来乐一乐也不见得是什么难事。虽然魏大将军治军极严,但是……军娼这种事情,历来在大唐的军队中都是默许的。统兵大将除非突然心血来潮动真格的,否则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别,明天咱们还要上阵搏命呢!”刘冕真是有点哭笑不得,“我可不想被折腾成软脚蟹。”

    马敬臣连声大笑的拍着刘冕的肩膀:“哈哈,随你。人不风流枉少年哪,等到老了想风流也玩不成了。再说了,咱们这种提着脑袋玩命的人,得享受时且享受。等拿下了扬州……那可是个好地方,到时兄弟再带你去好好乐一乐!”

    刘冕不禁哑然失笑,我这时候还哪里有心情玩这种花花。不知不觉,心中回想起太平公主跟自己说过的话,‘你可不要在外面沾花惹草,不然会有不高兴的’,不禁又暗自婉尔。

    天色微明,军营里响起一通鼓。刚刚还在打鼾的马敬臣如同弹簧一般就跳了起来,转眼就看到刘冕已经在整理身上的盔甲了。他飞快的起身穿衣披甲,动作灵巧迅得如同一只猴子。刘冕不禁暗自好笑,这马敬臣倒是的确有几分‘职业军人’的味道。

    二人出了营帐到伙房处领过了早餐匆匆吃过,就牵上马提上兵器来到了大校场。一通鼓后一炷香时间就要集合,二通鼓不到就是违了军制,军中的规矩还是挺严格的。

    大将军魏元忠早就到了点将台上,背剪双手眯着眼睛看着四方的兵马集合。刘冕从点将台下走过,魏元忠的眼神停顿了一下,还特意对他点了一下头。

    刘冕感觉,魏元忠的这轻轻一点头,用意却是颇深。仿佛是鼓励,又像是期待,更像是提醒和警告。

    刘冕深吸了一口气。接下来生的事情,或许就会在我记忆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点兵,派将,一切事情按部步班的进行。刘冕这个七品中候虽然被任命为‘先锋’,这等场合却也没他什么事,也就在点将时应了个声,像是出来跑了一下龙套。

    五万兵马开拔,浩浩荡荡。因为要攻拔的地方以山地丘陵为主,所以拨来的兵马当中越骑只有一万,步兵和排手、弓弩手占了四万。后方接应粮草的民夫也多达万余人,远远看去人山人海铺天盖地。

    刘冕既是先锋,领五千越骑走在最前。现在,他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将旗:一面青色的‘先锋’牙旗,却连个刘字也没有。七品中候,还不够格用上专有的旌旗。

    先锋骑的作用,无非是开道、警戒。一路平安无恙,些许小村落都已经空了,百姓逃得无影无踪。派出的斥候接连回报沿途情报,如同是大军的耳目。

    刘冕率领着先锋骑兵行进了半日,已经到了雷仁智给他指定的地点:离都梁山以北五十里的古牛坪,一片平坦的旷野地带。刘冕这才让将士们停下来稍作休息,等候后面的大军。现在他感觉,许多的事情都是看来容易做起来难。譬如这样行军打仗,纵然是熟读了万卷兵书,也必须要实践才能学到真正的东西。从天文地理到安营扎寨的讲究,都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掌握的。就算是派谴斥候的频率这种小事,也都是有套路可循。

    今日独自领军先行一回,刘冕方才体会到那个看起来有点窝囊的雷仁智,的确是一名有经验的将军,难怪魏元忠将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他。单从选择行军路线上来看,他就安排得非常妥当,至少保证了先锋和大军之间联系的方便,以及后方粮草的顺利运达。此外,五万人马的动作全靠他在指挥,能够做到这样有条不紊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三人行必有我师,看来任何领域里,都有许多的东西要学。刘冕细心的体会、谦虚的向人讨教,如同拧干的海绵一样汲收着这些实践得来的知识。

    傍晚时雷仁智率领步兵主力到达,刘冕上前接到汇报了一路的情况。刚好派出的一轮斥候回报消息,报知了都梁山一带叛军屯扎的基本情况。

    雷仁智听了回报的消息连声冷笑:“这个徐敬猷,还真是王八吃称铊铁了心要跟朝廷对着干了。他居然还在都梁山下布下了两道防线阻挡我军,自己却窝在山上坐镇最后一道防线。这都梁山名为山,实际上是一处坡势不陡但面积异常宽广的丘陵。叛军居高临下扼险而守,占据了有利的地理位置。一但开战,他们从半山腰冲锋下来,将会挥出很强的冲击力优势。同时,我军却要吃力的往上爬坡,战斗力会打个折扣。”说到这里,雷仁智停顿了片刻环视了众将一眼:“诸将,谁有破敌妙计?”

    刘冕正暗自寻思着不知道骆宾王现在在哪里,已经有一人急忙跳了出来大声道:“将军,末将有破敌之策!但求将军给我精锐步兵一万,末将就能攻破都梁山下的防线扫除大军障碍!”

第72章 人情

    众人回头看向那人,原来是右郎将李知士。这人体格异常的粗壮,身裁也很高大,长着一双豹眼,从外型上看倒是一员生猛的将军。

    刘冕和马敬臣对视一眼,各自暗笑。这个李知士,看来是跟他们两个暗地底较上劲了。李知士本来就和马敬臣有点不和,两人各不相服。现在魏元忠突然调了个刘冕过来打先锋,这人又和马敬臣打成一片站在了同一阵营,不由得李知士不有点邀功心切了。

    雷仁智带着伤,于是坐在一张铺了软褥的帅椅上,这时也不着急。他平静的看着李知士,又看了众人一眼,道:“你们有何意见?”

    众将也没有谁立功心切,于是都把持一个观望的态度。

    刘冕心中暗自一动:奇怪,按理说雷仁智应该是问李知士的计策如何才对……他这么问话,莫非是不想李知士打头阵?或者是,是想我这个大将军亲点的先锋打头阵了?

    想到此处,刘冕并不急着冒头,暗自一笑:我偏不出这风头。无缘无故的得罪那李知士干嘛呢?更重要的是,我对敌军的情况一无所知,也不知道骆宾王人在哪里,攻城拔寨这种事情更是经验缺乏,这头阵不能随便打。

    一时众人无语。李知士表情有些郁闷,因为他也感觉到了雷仁智似乎对他请缨有点不太热情。

    雷仁智倒也不着急,回头再道:“李知士,说说你的想法。这头一仗,该如何来打。据探马来报,都梁山下的第一道防线是谷平坳,由大将夏候瓒把守。你应该知道,他是一员久经沙场的宿将、猛将。”

    李知士面露欣喜神色,抱拳重重一拜粗声道:“雷将军,末将曾在扬州军府当职,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叛军的第一道防线谷平坳,是两个丘陵之间的通道,扼险而守的确是占扰了地利,相当于把住了都梁山的门户。”

    说到这里,李知士多少有一点得意,环视了众人一眼提高声音道:“但是,这种扼险而守的办法却也有它致命的弊端――若我军能抢占山坳旁边的山坡制高点,居高临下对其猛攻,那里的守备将会十分被动。”

    雷仁智扬了一下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众人都明白了。李知士是想用爬山偷袭的办法,绕到夏候瓒的身后和头顶来攻击他。

    李知士趁热打铁急道:“雷将军,请给末将一万精锐步卒,末将必定拿下谷平坳夺下功!”

    雷仁智仍然不着急,平静的道:“谁还另有对策?”说罢,眼神还有意的看向了刘冕。

    刘冕作冥思苦想状,岿然不动。

    雷仁智略皱了一下眉头:“李知士,你能想到占领制高点,敌军同样能想到。万一你上山绕道偷袭,遇上敌军狙击怎么办?那样我军将完全暴露,而且将面临敌军的埋伏打击。”

    刘冕心头一动,和我想的一样。

    “呃,这……”李知士粗厚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应该不会吧?哦不,如果遇到敌军狙击,末将也必定死战拿下制高点!”

    雷仁智的表情变得略有点严峻:“看来,这并不是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但是,比正面强攻要有效一点。李知士,本将就给你一万步卒于半夜出,多带弓弩绕走山路袭杀谷平坳高处。本将会另派人手在正面接应。”

    “接应?”李知士瞪圆了眼睛。

    雷仁智眉梢一扬有些不快的道:“你有何疑问?”

    “哦,不……末将没有疑问。”李知士一时也想不出反对的理由。他自然是想独立拿下这份军功,但听雷仁智那么一分析,这个战术并不是万无一事。自己也就失去了一些据理力争的底气。

    “刘冕。”雷仁智突然出声唤道。

    刘冕闪身站了出来:“末将在。”

    雷仁智的表情依旧平静:“命你率五千越骑,于谷平坳正面接应。一但李知士那边战局胶着,你就上前正面攻打谷平坳的叛军营寨。”

    “末将得令。”军令已下,刘冕也只好领命。

    李知士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步兵偷袭声东击西牵制敌军兵力,骑兵再趁虚而入正面攻打,到时候拿下营寨的肯定是骑兵嘛!

    好不容易想出个计策来抢头功,却为他人作嫁衣!李知士着实有些恼火,但又不敢作。因为他算是看出来了,雷仁智这是有意在‘照顾’刘冕得战功。

    刘冕又何尝没有感觉到,心中暗忖这雷仁智一来会做人,这是在还我当初的人情;二来这人也很聪明。他见魏元忠突然将我调回担任先锋,肯定是有意让我斩获军功――这样安排,不正好是迎合了上司的胃口吗?

    在军队里混了多年的人,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个个猴精啊!

    马敬臣冲刘冕挤了一下眼睛,富有深意的微笑。李知士则是忍气吞生,不敢造次。

    “那就这么安排吧。”雷仁智有伤在身,略显乏力的扬了一下手,“散帐,众将各自回去准备。”

    出了帐后,李知士大步不停的走了,也没留给刘冕什么特别的表情动作。马敬臣看着李知士的背影偷笑了几声,对刘冕道:“天官兄弟你看出来没有,雷将军可是有意在照顾你呀!”

    “嗯,可能是吧。”刘冕不以为意的笑了一笑。

    马敬臣饶有深意的点了点头:“你呀,前途无量喽!”

    刘冕不置可否,暗自苦笑:这些人哪,就没一个动机是纯的。也难怪,为将也好为官也罢,若不懂得几分世故圆滑和因果利害,哪里混得下去。

    二人回到军帐里,刘冕整理衣甲擦拭兵器自顾忙碌。马敬臣没有出兵的任务就消闲了下来,拎着一壶茶躺在榻上悠然自得的休息。也不知道是怎么想起了那一码子事,马敬臣没头没脑的说道:“天官,你要是在阵上遇上骆宾王怎么办?”

    刘冕微微一怔,擦拭兵器的手停顿了片刻,马上又恢复了动作并不答话,只顾继续擦拭。

    马敬臣见刘冕并不答话,这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尴尬的笑道:“对不住啊天官兄弟,我多嘴了。”

    “没事。”刘冕随意的反问了一句,“那马兄认为,我该怎么办?”

    “天地君亲师啊,先生固然是尊贵,可是跟君亲大义比起来就轻了。”马敬臣说道,“如果是我,我可能会大义灭亲。不过也难说,如果那先生跟我感情特别好,我又对他特别器重,我也会非常的矛盾。”

    刘冕轻轻拧了一下眉头:“如果……当真是这样的呢?”

    “呃,这……”马敬臣愣愣的眨了几下眼睛,摇头,“我不知道……”

    刘冕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沉默无语,继续擦拭方天画戟。

    马敬臣凝神看了刘冕几眼,若有所思,随即也轻轻摇了摇头,叹息。

第73章 夜战

    夜色如墨北风呼啸,气温骤降。刘冕骑在马上,握着方天画戟的手有点冻得僵,不由得心想要是能有副手套戴着多好。嗯,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该天有空可以动手试试,虽然这针线活不是强项,勉强能够御寒也就行了。

    入夜之时李知士就率领步军出了。虽然他对雷仁智这次的排兵用将颇有微辞,但也不敢在这种时候使什么性子。

    刘冕率领着五千越骑出了军寨,离谷平坳十里外的矮子林埋伏,等候契机。北风一阵接着一阵,将士们冷得有些哆嗦。生死博命在即,他们反倒有点盼望能够早点开战让身体暖和起来。

    等待的时光最是难熬。刘冕端坐在马上感觉浑身都有些冷,但却纹丝不动。为将者就要为手下将士做出表率,既已下令埋伏隐蔽,哪怕是烈火烧身也不可动弹。越骑将士们的忍耐力也很强,纵然个个冻得嘴唇紫,也没有一个人敢随便下马动弹或是交头结耳。

    四更天时分,前军李知士所部终于派斥候传来号令,说半山腰上的战斗已经打响。叛军果然派了军队在那里狙击。双方都有所准备,战斗演化成了一场遭遇战。

    “中候,现在要出击吗?”两旁的副将一起上来问。

    “不忙,稍候。”刘冕沉寂的说道,“等敌军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李知士的身上,我们再出击。”

    “得令。”

    刘冕轻轻掠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心中暗忖战术本就如此安排,也就怨不得我了。

    可以想象,李知士所部在半山腰上肯定打得很苦。敌军以逸待劳居高临下,占据了体力和地势的优势。

    刘冕让自己的心尽量变得又冷又硬,就把李知士当作了炮灰来看待。只要能获得整体的胜利,他那方的一点牺牲,在所难免。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前方连续派来三名斥候急急催促,要刘冕尽快出兵攻打敌军主营。刘冕不为所动,按捺大军静观等候。

    战局越深入,对稍后夺取敌军营寨的把握就越大。刘冕头一次参加这样正规的攻坚战,不能让自己有任何的闪失。哪怕付出多一点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表面看来这只是一场小的局部战役。但它的背后,却有雷仁智、魏元忠乃至武则天都在睁大了眼睛看着。

    不容有失!

    刘冕深深的呼吸,将手中的方天画戟缓缓划动了一下,平复内心的焦躁和激动。

    第七名斥候来催了。只见那人气喘吁吁神色仓皇,急声道:“刘中候,李将军率部与敌军在山腰大战,死伤极其惨重。敌军大量增兵,我军已落到下风。李将军派小人来报,肯求刘中候尽快兵,攻打敌军正寨主营!”

    肯求吗?刘冕暗自一笑,挥动手中方天画戟对那斥候道:“你回去报知李将军,本将马上出兵,让他死战拖住敌军大部!”

    “谢刘中候!”斥候大松了一口气感激涕零,翻身上马快奔走。

    刘冕剑眉一拧,长吸一口气大声喝道:“兄弟们,是时候了,准备出击!”

    “吼!!”众将士齐声一喝,士气顿时就提了上来。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萦绕四周。

    “弓弩上弦――出击!”刘冕一抖缰绳,火猊长啸一声载着他如同离弦之箭奔腾而出。五千越骑将士蓄势已久,此时如同破关猛虎奔腾开来。

    谷平坳位于两个山坡之间,地势有些居高临下。下面是一处坡势较缓的土丘。由于两旁出现大批唐军突袭,叛军不敢失去了制高点优势,于是派出大量兵马前去堵截。正寨主营反道是有些空虚了。

    纵然如此,敌军大将夏候瓒也是个惯于用兵的沙场宿将,他的营寨里此时防备也并未有任何的松懈。拒鹿、角排排列整齐,箭塔、弩厢里弓箭手林立。营中火把通明刁斗森林,往来巡哨的兵丁秩序井然。

    夏候瓒本人也坐镇在帅帐中,神色肃然却不慌张,正在向一名斥候打听山腰上的战斗情况。正当时此,他们突然感觉有一些奇怪的声响――震动。

    从地面传来的震动。有远及近,越来越大。

    夏候瓒脸色顿变:“是敌军骑兵!――传令,准备战斗,弓箭准备!”随即自己也大步踏出帐外。放眼一看,半空中一片雨点般的细碎火光正飞驰而来。他的眼睛顿时眯起大声道:“火箭!众人防备!”

    ‘嗖嗖嗖’一轮火箭呼啸而来凌空落下,无数的帐蓬、木排都被引燃,四处一片火光冲天而起,烟火腾腾冒出。叛军营中顿时有些乱了,守寨将士们仓皇的躲避箭矢又要忙于扑火,更要准备防御迎头攻来的唐军,忙得不亦乐乎。

    刘冕纵马奔跑在前,并不急于马上向敌寨冲杀。那样一来就会演化成胶着对攻战,骑兵的冲击力优势将荡然无存。

    因此,他反倒将大部按得稍停下来,在敌军寨外准备起火箭,每一千人为一组,轮番骑射冲杀。

    “骑射!!”刘冕亲自策马上前,手中一枚火箭射出。身边的将士们几乎与他同时放箭。一千枚火箭当头落下,专门招呼敌军的箭塔和弩厢。躲在营寨弩厢里的叛军弓箭手们,还得来不及看清黑暗中来袭的唐军,就觉寨门着火了根本无法躲藏下去,于是只好从营寨弩厢里退了出来。箭塔上的守兵就悲惨了一些,他们要么被射死,要么被大火逼在箭塔上无法动身,有些人惨叫着跳了下来,非死极残。

    刘冕带队亲自射了一轮,策马跑回本阵,露出了一抹残忍的微笑。夜战的打法,正则兵法中有着非常详细的叙述,刘冕也不过是拿来实践了一回。夜半袭寨,火攻为最佳。而且骑兵攻寨最好是挥冲击力和机动力的优势,用骑射的方法向敌军营中射火箭。这样的话,敌军寨中灯火通明就像是活靶子,自己却在暗处机动力又强,敌军根本无法捕捉对抗。

    照这样下去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敌军仍然龟缩于寨中抱头挨打,整个营寨变成一片葬身火海;二是――他们出寨迎敌!

    除了傻瓜,其他的人都会选择第二种。

    夏候瓒当然不是傻瓜。他不仅不傻,还非常的有经验。这时他已经派了一队专人灭火,自己则是点上大部分兵马排成阵势,怒容满面的大喝:“众将士,随本将出击!”

    刘冕端坐于马上,身旁的越骑将士又放出了一轮火箭正奔回本阵。眼看着敌军营寨中兵马涌动,刘冕果断的挥手:“停止射击,众军向左坡回撤!”

    将令一下,众将士立刻执行。五千越骑像一阵旋风一样,向山坡左方撤走,而且特意往高处奔去。

    此时敌军怒气正盛,当避其锋芒!

    夏候瓒带着几千人马杀出寨来,却见唐军骑兵在黑夜之中往东南逃遁,不由得怒火中烧。细下一想,又担心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不敢去追,一时有些踌躇起来。

    “将军,怎么办?”副将焦急的上前来问。

    夏候瓒眉头深琐,重重的哼了一声:“回营,守寨!”

    “回营――”长长的号令开始在叛军丛中下达。

    众人回头,准备朝营中撤回。正当此时,突然有人大声惊呼:“看,天上!”

    一轮轮箭矢铺天盖地,宛如雨点般疾射而下。唐军越骑去而复返,滚滚的马蹄声宛如奔雷,再度袭来!

第74章 拔头筹

    刘冕倒提方天画戟猫着腰骑在马上,一双眼睛流露出鹰隼猎食时的那种凌厉杀气。一轮骑射完毕后,越骑将士们默契的组成了一个椎形冲击阵,以刘冕为矛头对准叛军阵营冲杀过来。

    黑夜之中可见度低,夏候瓒**来的人马却大多打了火把。那一轮骑矢冲击时他们简直就成了活靶子,一阵鬼哭狼叫般的惨叫四下响起。步兵团牌手哪里来得及举盾摭挡,那些凌空而来的箭矢如同夺命幡瞬时掠去了许多性命。

    骑射制造的混乱和恐慌尚未散去,夏候瓒惊骇的现,东南山坡上一团黑影宛如泰山压顶一般的滚滚而来。隆隆的马蹄声震耳欲聋,阵阵的喊杀声如同惊涛拍岸。

    “不好!”夏候瓒惨呼一声,暗自叫苦。这一拨唐军大概全是骑兵,当时故意向东南高处撤退,现在居然占据了地利居高临下冲刺而来――这冲击力如何抵挡!

    “撤、快撤!”夏候瓒慌急下令,自己最先调转马头朝营寨撤去。叛军将士们见主将急逃,哪里还有胆子留下来抵挡敌人,呜啦一声大叫跟着调头就跑。

    “果然是乌合之众――兄弟们,骑射!”刘冕大喝一声,一手倒提方天画戟,另一手轮起角弓伸出脚来踏住弓脊,迅的搭弓上箭连连射出。越骑众将士也连弓带弩一起招呼,射得叛军一阵惨叫四下扑倒,阵营里乱成了一团。跑得最慢的当然最倒霉,许多叛军瞬间被射成了马蜂窝。

    刘冕的马快,敌军的步卒哪里跑得赢。眼看就要追上敌军人丛,刘冕将手中弓箭往鞍上一挂,雷声一吼:“刘天官在此,敌将来送死!”

    那一声巨吼,宛如晴天霹雳裂石开金,跑在后面的几个叛军士卒吓得哇呜一声惨叫,脚下一哆嗦都摔倒在地连连打滚。

    火猊宛如飞龙的一声长啸,载着刘冕腾飞而起,如同神兵天降一般扎进了叛军人堆里。那些被吓得倒地乱滚的叛军隐约感觉头顶一阵风过,一眨眼现一骑从他们头顶飞过,个个都快要吓傻了眼。正暗自庆幸没有被这样一骑猛骑撞翻,不料后面马上跟上一群骑兵如同奔涌潮水一般的冲了过来。汹涌澎湃的冲击力将他们个个撞飞,然后踩在马蹄下踏成了肉泥。

    刘冕腾空而起时,恍惚间还真有一点腾云驾雾的感觉。这火猊的爆力还真的不是一般的足!

    落地之时,正落到一群步卒中间,火猊结实的马身横撞下去,正落到几个兵卒的头肩之上。这些人如同纸糊的壁板瞬时被撞得横飞开去。刘冕趁势挥起方天画戟在马头前凌空一划,也不知道削去了多少肢体,将自己周围做了一个打扫一般。

    敌军的鲜血凌空落下,刘冕几乎可以感觉到血液中人体的温度……流在脸上,居然很温暖!

    “杀!――”刘冕手中的方天画戟已经被轮起几道光华,如同收割机一样摧枯拉朽的剪除着身边稻秧一般的生命。

    第二次上阵了,刘冕比当初要多了一份冷静和熟练。就如同是切菜一样,切茄子时犯不着使出剁骨头的力气――刘冕更懂得节省力气和体力了。方天画戟的力道,拿捏得更加准确。相比于当时狂一般的迷失,刘冕现在感觉自己杀得更加理智和聪明。

    叛军只顾亡命的往营寨里逃,刘冕就在人丛中左冲右突杀人如麻。越骑将士们也很快跟进,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开始了大剿杀。逃在后面的叛军倒了大霉。他们战斗力本来就输了一截,现在面对气势如火冲击力挥出来了的越骑,简直就是溃不成军。

    夏候瓒领着兵马在前方奔跑,回头看了一眼后方,不禁又羞又怒,无奈也只得先退回营寨再说。

    正在这时,两旁山坡上的喊杀声也一阵大起。原来刘冕冲击正营以后,叛军在山坡上的防守力量也被抽调了一批来守寨。李知士那边顿时感到压力大减,奋力夺回了优势掩杀过来。

    叛军的两方败军,一齐朝营寨里涌来,乱成了一团。

    刘冕率领越骑将士一顿猛冲猛杀,随着败退的叛军一齐涌进了营寨里。夏候瓒连声大呼‘关上寨门’也无济无事。逃命的叛军哪里还顾得上军令,都只一窝蜂的往营寨里冲。刘冕和他们搅杀在一起,鱼龙混杂一窝蜂的冲了进来。

    大开杀戒!

    “杀!”刘冕爆喝一声,气冲斗牛。方天画戟大开大阖率先杀出了一条血路。前方拒鹿角阻拦,火猊长啸一声凌空跃起从拒鹿角上一跃而过,率先抢到了寨门边。左右一顿砍杀,先将守在寨门边的一排枪槊手劈翻在地。叛军的弩厢和箭塔又不敢随便放箭唯恐伤了自己人,因此也一时成了摆设全没了威力。

    夏候瓒惊怒交加,重重的击了几下拳,极不堪心的大呼:“撤退――向山上撤退!”

    终于是要弃营而逃了。

    叛军将士们早就兵无战心了,这时听了号令如蒙大赦,一窝蜂似的就朝后寨逃去。山坡上的唐军步兵也掩杀了下来,三方合围将叛军营寨死死封住。夏候瓒纵马而逃,死战杀出一条血路,朝西北山顶方向逃去。

    “追击!”刘冕一骑当先奋蹄直追,方天画戟连番砍下又放倒了数人。越骑将士们跟着一起掩杀,如同砍瓜切菜实在是利索便当。叛军只顾着逃跑,个个唯恐爹娘少生了几条腿,惨叫连天惊慌失措。

    刘冕带着骑兵们追杀了一阵,心忖也没必要追击过深免得遭敌暗算,于是撤军而回。这一场仗打下来,他倍感轻松。一来使了巧计四两拨千斤,打了对方一个不知所措,一直都没有遇到敌军非常强烈的抵抗;二来自己的马上拼斗之术也更加熟练和得心应手,厮杀了这一场面不改色心不跳。

    叛军营寨里一片火光跃起,浓烟滚滚。刘冕率兵回来时,李知士正指挥手下的兵卒们收拾战场扑烟灭火。大批的俘虏和马匹正在被集中起来,剿获的粮草器械堆积如山。

    刘冕找到李知士,见他正一身鲜血满是疲惫的坐在一张马札上喘气儿。刘冕跳下马来上前抱了一拳:“李将军辛苦了。”

    “不敢当。”李知士斜眼瞟着刘冕,冷哼了一声,嗡声道:“李知士恭喜刘中候,又夺得大功一件。”

    “彼此彼此。”刘冕微微笑了一笑,看那李知士颇有敌意,于是道,“李将军,我回去后会跟雷将军说的。这一仗的功当属李将军才是。”

    “别,你别害我。”李知士站起身来,粗厚的眉毛往眉心一挤,粗声道,“我哪敢跟你刘中候抢功啊?――看吧,那边俘虏已经收拾好了,刘中候就领着他们回营领赏吧!收拾战场这种卑贱的小事,就让我们步兵来做就好了。尊贵的越骑先锋,不适合做这种事情。”

    刘冕不禁皱了一下眉头:这个李知士,看来对我抢他军功又出兵过晚的确有些耿耿于怀,还真是跟我耗上了。

第75章 战书

    李知士这么一个态度,刘冕也懒得和他磨叽了,带着自己的人去接管俘虏。他有意在俘虏中细细的盘查,还私下逮到几个敌军俘虏问话,方才得知骆宾王并没有和夏候瓒一同领兵镇守谷平坳。

    刘冕心中居然有一丝庆幸。但随即又暗自苦笑:我仍有些侥幸心理,或是想要逃避吗?

    快天亮时,刘冕和李知士已经各自整点清楚。山脚下涌出大量的烟尘,远远看到旗号,是雷仁智率领主力前来。

    刘冕和李知士上前迎接,雷仁智骑在马上哈哈的大笑:“刘冕,干得漂亮――李知士苦战挫敌也难能可贵!你们二人立下如此大功,本将一定会在军功薄上好好记下的。”

    “多谢雷将军。”刘冕和李知士异口同声,然后不由自主的看了对方一眼。刘冕对李知士倒是没有什么成见和敌意,反倒是李知士一副气鼓鼓不服气的样子。

    雷仁智也注意到了李知士的反应,此时不动声色道:“传令下去,安营扎寨。我军要步步为营向上攻取,谷平坳是一处重要的枢纽,不容有失――李知士,你随本将来一下。”

    众人各自去忙碌自己的事情,雷仁智将李知士唤到了一旁,低声的念叨起什么来。刘冕远远看着心中暗自好笑,估计是雷仁智给李知士做什么思想工作去了。

    原来统兵大将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一碗水难担平呀!

    唐军将士们熟络的扎起了营帐,刘冕照例和马敬臣住到了一起。卸下盔甲后,刘冕长吁了一口气。马敬臣上来就问:“遇上骆宾王了吗?”

    “没有。他没在谷平坳。”刘冕眉头微皱,轻叹了一声,“越往上打,我就离他越近了。想必他现在也应该知道了我也在平叛大军的军中。不知道他会做出何等举动。”

    “骆宾王这人我虽然没见过,但名气大得很,听说过。”马敬臣说道,“据说他性情比较刚烈……难说,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刘冕轻吁了一口气,多少有点无奈。

    到了午时,刘冕睡了一觉醒来时雷仁智就差人来唤了。众将都已到齐,帅帐中摆放了一张大地图。

    雷仁智仍然坐在帅椅上,指着地图道:“众将请看。这是本将请熟知本地地理的人绘制的都梁山地形图。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在半山腰。等于是切断了叛军冲突下山的道路,但同时也将面对敌军最强力的反扑。我等奉将令而来,必须将其拿下。”他停顿一下,指着一处标记继续道:“这里是一处险阻,名唤‘峰芒岭’。两旁山峦陡峭只有一条路可以上去,那里驻扎着敌将韦的一万多兵马。想必夏候瓒战退之后也与他合兵一处了。所以防守力量很强。”

    雷仁智顿了一顿,看向众人:“谁有破敌之策?”

    几乎是在雷仁智话音落音的同时,帐外一名小卒大声道:“报!――”

    “进来讲。”

    小卒走了进来,单膝一拜大声道:“报雷将军,敌军使者到!”

    “哦?”众人同声惊疑。

    雷仁智眉头一拧,扬了一下手示意收起地图众将各自站回本位,然后道:“让他进来。”

    刘冕心中暗自寻思:这时候派来使者,有何用意呢?

    正思忖间,一个身着铠甲的叛军走了进来。他手臂上束着一白、一红两条布带,示意为高宗皇帝挂孝、并要恢复李唐的红旗意思。这也是徐敬业叛军的标志。

    “小将奉勤王大军将领韦之命,前来递送书信!”那名小将倒也泰然,上前抱了一拳就拿出书信来。

    “要宣战吗?”雷仁智冷笑,李知士上前一把扯过书信,递到了雷仁智面前。

    那使者倒也还客气知礼,抱拳行礼:“小将不知。但韦将军有言在先,请雷将军回书信一封,小将也好覆命。”

    “他说回就回吗?得看本将的心情。”雷仁智倨傲的拆开了书信抖开一看,眉头顿时拧起,将眼神转到了刘冕身上。

    众人都惊疑的看向他,雷仁智作惊愕状足足呆愣了十秒种。

    半晌,雷仁智干咳了一声道:“书信就不用写了,你带话给韦,本将答应他的请求。另外,你让韦把脖子洗干净点,等着本将来取他项上人头。”

    那使者不敢废话,抱拳拜了一拜:“多谢雷将军。小将使命完成,告辞!”

    众人心中各生疑窦,刘冕更是愕然:干嘛这样看着我?莫非这书信还跟我有关?

    雷仁智坐在帅椅上动弹了一下,突然咧了一下嘴看似是扯动了伤口,连连摆手道:“罢了,稍后再议。我得让军医帮我料理一下这背上的伤口……众将且先散去,将计策在心中自作思量。”

    “是……”众将只好朝外退出。

    刘冕刚走出帅帐,马敬臣就扯着他低声道:“注意到雷将军的眼神没有?有古怪啊!”

    “有吗?”刘冕随意的应付了一句,帅帐中走出一名小吏对刘冕拱手一拜,“刘中候,雷将军有请。”

    “我说吧?……”马敬臣低声道,“去吧……记着啊,别冲动、别冲动!”看来他也多少猜到了,事情可能与骆宾王有关。

    刘冕再度进到帅帐里,现雷仁智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如同刀锋一样凌厉。他正欲参拜,雷仁智反倒是先出声了:“免礼――过来,看这个。”说罢,将敌军使者送来的信递到了刘冕面前。

    刘冕狐疑的拿起书信一看,第一眼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因为这不仅是一份战书,更是一份骆宾王写给刘冕的‘家书’。

    从字里行间的文笔来看,这封信定然是出自才华横溢的骆宾王之手。他挑衅雷仁智来攻打峰芒岭决一死战,并在战书里说,让雷仁智准刘冕在开战之前出阵,与骆宾王在阵前相会一场。同时,书中甚至还公然与刘冕划清了‘师徒’界限,非常明确的表示他骆宾王将始终坚守徐敬业的阵营。

    “有何感想?”雷仁智出声问道。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刘冕。

    “看来,骆宾王在徐敬业那边的处境,比我在这边的更加尴尬。”刘冕平静的说道,“很明显,因为我的缘故韦不相信他了。要不然他为何在战书中公然说起与我之间的私事?他这样做无非是为了表示自己绝无私心,自己对徐敬业仍然忠心耿耿。”

    “我不是问的这个。我对骆宾王的处境不感兴趣。”雷仁智的话里锋芒毕露,“我是问你,打算怎么办?”

    刘冕双眉轻轻一挑,反问道:“魏将军,你信得过我吗?”

    “当然信得过。”雷仁智故作轻松的道,“我凭什么不相信你呢?”

    “那好。就请雷将军准我在阵前与骆宾王一会。”刘冕抱拳而拜。

    雷仁智盯着刘冕在看,缓缓的点了点头:“之前我回复韦的话你也听到了。还有必要再问吗?我只叮嘱你一句,一切好自为之,不要犯糊涂。”

    “多谢雷将军……末将自然心中有数。”刘冕抱拳行了一礼。雷仁智会答应他在阵前单独去会骆宾王,这事倒也是预料之中。想必临行时魏元忠已有言语交待下来过了。

    刘冕心中暗叹一声:骆宾王,我们之间的纠葛,究竟会以一个什么样的方式收场落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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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唐介绍:
从朝不保夕任人宰割,到醒掌下权醉卧美人膝,究竟要付出什么样的努力和代价?
东宫皇子伴读,本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可刘冕却非常的厌弃。因为他来自一千多年后,知道用不了多久,一场夺命的政治风暴和灭顶灾难就要降临东宫。而这场风暴和灾难的制造者,就是将来中华史上唯一的女皇:武则天。
为了生存与理想,刘冕开始融入那一段云波诡谲波澜壮阔的历史,并义无反顾的走上了一条充满情感纠葛、尔虞我诈、男儿热血与爱恨缠绵的坎坷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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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冕,天官,唐,武则天复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复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复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