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九州风雷 第391章 异域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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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冕知道狄仁杰可不是做事不靠谱的人,这种时候特意来访定然是有要事。于是他让黎歌稍作回避,将狄仁杰请进客厅坐下。
数日不见,狄仁杰一如既往的精神抖擞气色不错,而且还一点福。用现在的审美标准来看,倒是越老越帅越有男人味儿了。
狄仁杰笑容可掬的与刘冕寒暄道:“天官,老朽出宫回家时恰巧看到你的车子从朱雀大街上走过。于是冒昧来访,还请不要见责。”
“狄公这是说哪里话?在下本来是想先去皇宫留守府伶听教诲,但见天色已晚以为狄公已经回家歇息了,于是准备明天再行造访。”刘冕微笑答道。
狄仁杰便开门见山道:“其实是这么一回事。天官还记得昔日朔方一战后,与突厥贺达干敦欲谷订立盟约之事吗?当日草订盟约之后,突厥来使火拔颉利随天官来神都与皇帝及朝臣们细作商议了一番,历时月余方才敲定了诸项事宜。除了突厥称臣、纳贡、交接俘虏等事外,其中就还包括天官迎娶突厥公主阿史那洛云一事。”
“哦,是的。是有这么一回事。”刘冕笑了一笑道,“通婚一事,既公且私。朝廷已经和突厥人谈妥了吗?”
“是的。”狄仁杰点头微笑,“大约在半月前,突厥使臣回了草原,并按照当初的约定回突厥金帐于都今山准备好了洛云公主的婚嫁事宜。两日前突厥派来使经过长安,老朽曾接待了他们。他们说,按照约定。要请大周的新郎官到受降城迎娶洛云公主到中原来完礼。老朽本待两日前就请天官回长安商议此事,但又一想尚未得到朝廷准令不便擅动,于是等到今天朝廷来了圣旨,才将消息告知天官。”
“哦,动作这么快?”刘冕不禁哑然失笑,“你要不提。这事我还真有点淡忘了。”
狄仁杰笑道:“此等大事,乃国之幸事,人之喜事,怎可淡忘?大周与突厥通婚,从此结秦晋之好,也可免去许多不必要的争端战乱。虽说骨咄碌大汗已经驾崩,但现任的突厥可汗默啜,也不可不认这个侄女儿。据说,默啜也是极爱这个洛云公主的。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天官娶了洛云公主,便是突厥的东床娇客,在草原之上更受尊贵了。”
刘冕呵呵直笑地摆手:“政治婚姻罢了。不提也罢……”
“话也不能这么说。”狄仁杰意味深长地笑。“据我所知。洛云这个女娃娃可是个重情重义敢爱敢恨地女中豪杰。她对天官可算是情深意重呀!若非如此。当日天官被俘虏到草原。岂是那么容易脱困地?”
“说得也是……”刘冕缓缓点头。脑海里浮现出当日洛云帮他脱困、二人在草原峻岭之间同生死共患难逃出来地情景。以及天山之巅分别之时地约定与诺言……
洛云那张混血儿特有地轮廓分明地脸庞。清晰地浮现在了刘冕眼前。
“天官。朝廷派地司礼大臣与突厥地使。都已到了长安。如今安置在鸿胪寺歇息。”狄仁杰说道。“朝廷下令说。要天官带三千铁骑随司礼大臣与突厥使一道。到天授受降城迎接洛云。然后返回中原在神都举行婚礼。相应地事宜朝廷都安排好了。不要天官有任何操心。天官唯一要做地事情。就是安全地把新娘子接到神都来。据说。皇帝为了表示对突厥人地重视和安抚。还特意在神都宝城以西新建地上阳宫给洛云公主留了一栋行殿。专门让她避暑来用。”狄仁杰顿了一顿。微笑道:“这可是连太平公主都没有待遇。足以见得。皇帝对两国通婚是何等地重视。这几年来。连年关河狼烟兵戈四起。大周实在是耗不起了。皇帝也真是有点忌惮战争了。”
“嗯。我知道了。”刘冕点头。轻轻吁了一口气。“那我明天回军营准备一下。即刻启程。”
“那好。老朽告辞!”狄仁杰起身施礼拜别。刘冕送他出了府门。刚刚回到正厅。韦团儿突然一下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惊乍乍地嚷道:“将军。你又要娶亲了?!”
“又?”刘冕眉头一皱,“你为什么要说又?”
“你、你不是……刚娶了我们两个?”韦团儿呆呆地嘟嚷了一句,一眼瞟到从刘冕身后走来的黎歌,吐了一下舌头不敢说话了。
“老公,刚刚狄公来说什么事呀?”黎歌仍是习惯的温情微笑,“我怎么刚听团儿说什么娶亲的事情?”
“坏了!”韦团儿吓得一弹,急忙缩到一边。
刘冕倒是坦然,他也没想拿这种事情瞒着黎歌,于是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原委告诉了黎歌。
黎歌的表情一直都挺淡然,脸上挂着温情的笑意。听完后轻轻一点头:“洛云对老公情深意重而且有恩,况且又有盟誓在先,老公的确不可辜负了她。再,这也是为了大周和突厥两国的安宁着想吧?老公娶她,天经地义。早早去将人家接回来吧!”
“哦……”刘冕愣愣地看着黎歌眨巴了几下眼睛,迟疑的点头,“好……”
韦团儿像个闯了祸的孩子,怯怯的摸到黎歌身边来搀着她:“郡主,你有身孕在身切不可动气呀!来,婢子扶你回房歇息?”
“我没来由的气什么呀?真是的!”黎歌不怒反笑,拿手指在韦团儿的额头上轻点了一下,“这是好事,知道吗?老公能有如此重情重义豪迈如男儿的好女子相伴,那是福气。我们能多一个这样尊重又正直的姐妹。那也是福气。以后不许再说这种挑拨离间唆使矛盾地话,记住了吗?”
“噢、噢!记住了!”韦团儿连连点头应声,脸上羞得有点红。小心翼翼地扶着黎歌去房间歇息了。
刘冕坐在一旁没吭声,只是微笑。
听到二女转过廊角后在低语:
“郡主,老公又有新欢了,到时候又多一个人跟你抢枕头了。你真的不生气也不嫉妒?”
“胡说!男儿三妻四妾那是寻常事情。像老公这样的男儿。若没有女人喜欢那才是怪事了。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回家之后能得享安宁,以后不许乱嚼舌头挑拨事非,全没个体统,平白的让老公心烦。”
“哦,我知道了……只是不知道这个草原来的胡人公主,好不好相处呢……”
“牙齿尚有咬到舌头地时候,人与人之间自然不可能完全相安。就算会有点小摩擦,咱们也该拿出点气度来。记着。以后就算老公娶一百个女人回家,也不许吵不许闹,对所有人都要以理相待。更不能争风吃醋闹得鸡飞狗跳。进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想想老公怎么待我们的,我们就怎么待她们。将心比心才能相处融洽。知道吗?”
“噢,我记下了……”
刘冕摸到了她们身后,字字句句听得清晰入耳,然后轻手轻脚走回正堂,坐了下来摸着下巴笑。
有意思!
谁说黎歌只是一个万事不知地漂亮花瓶呢?别看她身体瘦弱,肚量却是大得可以。而且她地思想被道家无为理念所影响,除了与人为善。还学会了不争。
其实,往往不争就是最强有力的争。黎歌这种肚量和胸怀地人,才能真正拿出一点主母的风范来。
刘冕越想越得意,笑得眼睛都眯了:看来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第二天清早,刘冕先到皇宫留守府知会了狄仁杰一声,然后回军营点派人手做好了准备。大约到了辰时,三千名身着华丽明光甲地精锐铁骑列好了战势,就在约定好的渭水桥边等候。此时,朝廷派谴的司礼大臣一行人和突厥使也都到了。大约有四十余人,准备了十余车礼品。彼此寒暄认识后,便动身往西北而去。
此刻,刘冕地心境倒是比较平静。这些年来的磨励已经让他的心志变得稳重而成熟。虽然奔卦千里迎娶新娘的确是件值得让人感慨和兴奋的事情,但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激动。
只是回想与洛云的相识、相知、相恋,以及当初在草原的诸般奇遇,他多少还是有点唏嘘。
有右卫的精骑护驾旅途自然平安无事,戈壁滩上地野狼群见了这样雄壮的队伍也早就远远的避开了。骑兵队也走得挺快,大约过了六七天。便踏过黄河还到了天授受降城。
这里就是当日刘冕的杰作。沿黄河队山一带建起的三座受降城之一。如今,这三座受降城与阴山上的烽火台连成一片。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堡垒。胡人再想从此南下袭扰中原,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受降城的守将,和刘冕也曾相识共事过一场,是以前黑齿常之手下、鹰扬卫大将军李多祚。旧识重逢,自然免不得有些客套寒暄。李多祚也早就接到了朝廷旨令在城中做好了迎接准备。乍一眼看来,这个雄武的军镇也勉强装点出了一些喜庆味道。高大厚实地城墙上挂起了红色彩绸,连城门口巡哨站岗的军士,也都统一穿上了红色有衣甲和战袍。
刘冕所带来的三千精骑,被李多祚很客气的安排在了城中条件不错的军营里安扎。官员使臣等人,则是被请来赴宴接风洗尘。
边塞没有什么上好的酒菜。杀羊割肉煮了一大锅,就着一些麦面烙饼和浑浊的军酒,就算是顶不错的招待了。那些朝廷来的贵人们挺不习惯羊肉地骚味与劣制地酒水,都只是详装客气的浅尝辄止。刘冕和那些突厥人反而是习惯了这样地饮食习惯,和李多祚等人一起大快朵颐,倒也还舒坦。
酒过半酣,李多祚言归正传道:“刘将军,昨日突厥送亲队伍派人送信到了阴山烽火台,说他们已到阴山北麓。本将下令将他们放行,估计再过两三日就可到天授受降城。不知刘将军准备如何安排迎亲仪式?本将听了刘将军吩咐,也好下去安排。”
刘冕寻思了片刻,淡然一笑道:“此地乃是边塞军镇,没条件搞什么特别隆重的仪式。再我等都是粗鲁的军人,搞得太过斯文客套了反而显得别扭。人家突厥同胞都习惯了粗犷豪放的风格,我们也就简单一点好了。这样吧,为了表达一点诚意,本将亲自带着麾下的将士,到阴山之巅相迎。”
李多祚本是胡人出身,多有豪气。这时哈哈笑道:“也行、也行。连日来本将还为此事烦恼,派许多人南下诸多城镇采办迎亲该用的物什,可算是把我累得头疼了。早知道刘将军要如此安排,我也不必麻烦了。别说是三千,派个三万人上阴山之巅迎亲也未尝不可嘛!那样的话才够气派、够威风,不失刘将军的勇健风采!”
“那好。那就这么定了!”
翌日清晨,刘冕点起麾下三千铁骑,自己也穿上了习惯的金甲战袍,只不过往日习惯的玄色披风战袍,换作了喜庆的大红彩袍。火猊马的头颈上也被挂上了一些折成了花形的彩绸,颇为显眼。李多祚执意要给新郎官刘冕护驾送行助个威,点起了五千骑兵在左右前后开道护行。
一行人马七八千余人,浩浩荡荡的朝阴山之巅而去。刘冕特意走了当初在阴山之巅与骨咄碌会盟时的那条路线,重温旧梦。现在,这里已经建起了一路的烽火台,处处可见大周的金白麾旗在飘扬。
终于到了当日签定盟书、与洛云分手的地方。刘冕下了马来举目北望,迎面朔风鼓鼓,入眼一片苍茫。
“多日不见。洛云,你还好吗?”.
第五卷 九州风雷 第392章 异兆
等了多时。
在阴山之风的吹拂下,刘冕的思绪已然飞扬万里。蓦然听到身边军士叫了一声:“看那边,来了!”
侧目一看,远远的山边转角处,果然出现了一队人马。因山势略显陡峭,那队人全都下了马在步行,而且盘旋上山。
刘冕仔细辩论了几眼,看到了那队人马张打的突厥狼旗。
看来,的确是突厥人。
李多祚笑呵呵的对刘冕道:“恭喜刘将军,贺喜刘将军,新娘子来了!来,兄弟们!拿出点精气神来,掌好旗帜站好队列,这种时候可不能失了咱们巍巍天朝的气度与威风!”
“是!”众军汉一起应诺。阴山之巅上倾刻间旌旗招展兵戈林立。
刘冕面带微笑负手而立,迎着瑟瑟的疾风微眯着眼睛,注视着山下那队人马一步步靠近。
两方人马相距不到百步时,李多祚派了几名斥候下去迎接问信,得报消息回来说,果然是突厥的默棘连特勒率领着送亲使团,送阿史那洛云公主送亲上山来了。
“默棘连?”刘冕暗自吟哦,“听洛云说过,好像是她亲弟弟,已故大汗骨咄碌的长子……”
很快,送亲团已到了山顶。刘冕已经在对方三百余人的骑兵队伍中,看到了骑着白马、身披褚红披风的洛云。
多日不见。伊人依旧。洛云。一如初见时地风采与神韵。小麦色地肌肤让她秀美中透出一种狂野。微泛幽蓝地眸子里闪耀着草原儿女特有地**与奔放。看得出她今日也特意打扮过了。修了眉黛理了鬓。戴一双形状奇特比较长大地翠绿珠玉耳环。穿着一件新裁制地天蓝色紧身无袖短袄。将丰腴饱满地身体勾勒得玲珑妖娆。
“奏乐!——”李多祚一声长呼。将刘冕从思绪中唤醒。顷刻之间。阴山之癫响起了喜庆地乐曲声。众军士扬起旌旗齐声呐喊欢呼。以示欢迎。
那一边。所有地突厥人都下了马来。唯留洛云独自一人。红衣白马亭亭而立。
风过。衣袂飘飘。
刘冕地眼神早已凝聚在了洛云地脸上。数步之遥地朦胧距离。却感觉到了她暖如春日地微笑。
“将军。马——”胡伯乐牵着火猊到了刘冕身边。刘冕接过马缰翻身而上。火猊兴奋地盘旋数步扯了一个长长地咴鸣。昂然挺立在阴山之癫。
人马矗立,如天神下凡。
隐约听到突厥使团人群之中出一阵唏嘘惊叹。熟知胡语的胡伯乐面上一笑,眼角绽放出一丝自豪的神色。同是胡人出身的李多祚则是哈哈的大笑道:“兄弟们,突厥人都在夸赞咱们的刘大将军是神将下凡呢!”
胡伯乐微然一笑道:“李大将军,他们这是说的带点鄂尔浑口音的突厥语,翻译得更准确一点应该是狼神赐予力量的神将。其实我知道他们是想说鬼龙神将,只是他们没有如此准确地词汇。”
“哟。还是你翻译得地道一点。你是突厥人?”
“末将是铁勒人。”前。金甲红袍飘然而至,洛云的眼角勾起弯月。笑靥逐开。
马下,一名健壮的小伙子仰头问道:“姐姐,那就是刘冕吗?”
云微笑,“可是默棘连,你该懂得汉人地礼节与礼貌。你要称呼他为兄长或是……姐夫。”
“我知道了,姐姐。”默棘连恭顺的点头,凝视着奔腾而来的刘冕低声自语道:“威武潇洒,果然是人杰啊……”
“咴——”的一声嘶鸣,火猊急来急停。刘冕已然站在了突厥人面前。默棘连急忙上前抚胸弯腰施礼,“突厥汗国特勒默棘连,见过姐夫大将军!”
“姐夫大将军?”刘冕不禁哑然失笑,翻身下马走到默棘连面前拱手回礼,“特勒免礼!”
“天官——”一声急切的长唤,洛云已然跳下马,在人群之中快步朝刘冕跑来。
刘冕心中一热,举目看向洛云,正迎上她炽热的眼神。不由得心中激荡,也快步迎了上去。
洛云便如乳燕归巢快奔而来,不顾不切的一头扎进刘冕怀里。刘冕张开双臂将她抱住,紧紧拥入怀中。
在场的突厥人斗然爆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响彻耳旁。山顶上地大周将士们也大声欢呼擂鼓挥旗。
此刻的刘冕与洛云,却已然忘记了身边的一切,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彼此二人。
紧紧的拥抱,心与心贴在一起。
经过了两日的庆典与歇息之后,刘冕也是时候带着草原的新娘回中原了。
天授受降城的门口。洛云拉着刘冕的胳膊肘儿轻偎在他身边。眼神中透出无限依恋与留连的看着远去地一行人的背影。
“弟弟……这一分别,我们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相见了……”她微低下头来。不禁黯然神伤。
刘冕微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有时间有机会,我就带你回草原看望你的母亲和弟弟们。”
“嗯……”洛云点头,失落中透出一丝欣慰,转头看了刘冕一眼,欣然的微笑又靠在他肩膀上,“天官,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我们分别都有一年多了。我真害怕叔父还要继续与大周敌对作战,那样我们的重逢就会遥遥无期……战争,很讨厌。死了许多人,流了许多血。更多的女人和孩子失去了丈夫和父亲,在家里无止境的哭泣……天官,我们成亲后,大周和突厥是不是就不会有战争了?”
“也许吧……”刘冕暗自叹息了一声。
“最好是这样了……”洛云也轻声叹息,手上抱得紧了一些,“离家的时候,我心里真地很不好受。我生在草原长在草原,那里有我所有地亲人和朋友。还有我依恋的家园。可是……此刻,能靠在你地怀里,我认为一切付出都是值得了的。天官,带我回中原吧……也许,我生来就属于那里,属于你!”
“走——回家!”
辞别李多祚。离开受降城,趟过黄河走上了戈壁。茫茫的风砂遮天蔽日,天地一片混沌。三千铁甲将士在刘冕地率领下,护送着洛云公主的车驾朝东南疾行,风雨无阻。
洛云的心中思绪都没有平静过。现在的每一刻,她都在远离生她育她的草原,又在无限的接受她地归宿与新的家园。失落、依恋、渴盼、激动,在她心中往来交织,就如打翻了五味瓶。
一名女子。离家万里背景离乡前往异地,心中难免忐忑与彷徨,心思也会变得敏感而脆弱。刘冕是个心细之人。完全能够体会洛云此刻的心情。一路上他尽量多陪洛云说话聊天,让她放松心情。此刻,他对洛云充满了一种责任感,心中也坚定了一个信念:她为了我和在一起,付出了如此的代价和牺牲。无论如何,我要善待于她,让她快乐、幸福!
一千多里的旅途是辛苦和劳累的。可是洛云的气色与精神,却越来越好。因为一路上有刘冕的细心呵护与关爱,她脸上所绽放的笑容越来越纯粹。初时地忧郁和伤感已然渐渐淡去。
数日之后,刘冕已经站在渭水之畔,举目可眺长安城池。
“洛云,我们就要长关内了。看,那就是长安!”刘冕挥手指向长安城,对洛云温情的微笑,“那里,有我们的家!”
洛云顺着看过去,点头。欣慰地笑:“我来过的,记是它!它是我见过的天底下最雄伟的城池!最华丽和最富有的的天堂!那里,以后就是我的家了!”
“对!”刘冕哈哈的笑,心情颇为轻松。往返近月余,旅途的劳累在此刻一挥而散。
一行人马在渭水边略作歇马,众人都用河水洗了洗旅途地烟尘。片刻后前方探路的斥候回报,说城外三十里建起了一处临时军帐,是朝廷派谴的官员在那里迎接迎亲归来的队伍。
刘冕便整点好人马,让洛云上了车子。向前开进。不多时遇到了那一拔人。原来是礼部的一些官员带着金吾卫的数百仪仗兵,出城迎接来了。礼乐震震仪仗整齐。倒也还热闹。可是刘冕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窦:按理来说,欢迎仪式不该如何简单才是……皇帝对突厥和亲一事相当的重视,怎么将礼仪安排得如此草率?
那些官员们倒是异常殷情和客气,仿佛也看出了刘冕的疑虑,小心翼翼的解释说,皇帝钧令,请刘冕和洛云径往神都,那里才安排了盛大地欢迎仪式,而且婚礼就在神都举行。
刘冕这才释然,让胡伯乐带着骑兵们回了军营,自己则和洛云跟着这些官员与金吾卫的将士们一起,未入长安径往神都而去。
一路上,这些官员和将士们倒也殷情倍至,尽到了本分。走了两三日,刚巧在暮霭之中抵达神都。那些官员们说,欢迎仪式安排在皇宫之内,今天不妨趁夜先进神都歇息早点交差,待明日举行仪式之时体力也充沛一些。刘冕心中略感疑惑,倒也未挑出什么明显的破绽,只得依了他。
随行官员用令符叫开了关闭的神都大门,一行人顺利的进了城来,径往皇宫宝城而去。先有快马入宫报了信,回报说请洛云公主在上阳宫养心殿入住歇息,刘冕即刻入宫到九州池澄华殿面圣。
刘冕心中略惊,质疑随行官员:“短短数日上阳宫就修建好了吗?”
官员道:“工程由梁王负责,听了皇帝钧令先行安排好了养心殿专供洛云公主下榻。因此上阳宫虽未完全峻工,洛云公主下榻的养心殿却是安排妥当了。晋国公大可放心!”
“哦……”刘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来到车边与洛云道别。洛云满是依恋的对刘冕道:“天官,我们明日就可再度相见了吧?”
“嗯,放心。”刘冕微笑的安慰她,“连日旅行你定然辛苦了,今晚就好生歇息。宫中地下人地伺候是很到位的,你尽管使唤。明日,我们再见。”
“那好吧……”洛云只得点头依允,乘着马车往宝城西侧城外地上阳宫而去。
“晋国公,请即刻入宫见驾吧!”随行官员还在催促了。
“我知道。”刘冕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嘀咕:为何搞得如此诡密急促?赶了一千多里路也不让人歇息一下,马上就要招见。这不像是皇帝的风格啊……
带着这一丝疑虑,刘冕入宝城进皇宫,踏上游船到了九州池上了澄华殿。一路上除了戍卫戒严的军士,刘冕都没有见到一个多余的闲杂人等。
九州池是洛阳皇宫太初宫中的一个大湖泊,池中有三座宫殿专供皇族们游湖歇息或是避暑来用的,平日里往来人烟不多,比较僻静安宁。当初,太平公主曾被软禁数月,就是在九州池的另外一处宫殿瑶光殿中。
今日的澄华殿外,却是挂了好多的灯笼,照得如同白昼。数百甲兵里外戒严戍卫,平添一丝肃杀气息。
戒备如此森严,看来皇帝的确是在这里了……刘冕心中暗自猜想,通报姓名之后入了宫殿。一名宦官领着刘冕,在灯光照耀昏明不定的过道中曲曲折折走了半晌,停在一间房外:“晋国公请自行进去参驾,小人就此止步了。”
“有劳公公了。”刘冕略施了一礼,宦官碎着步子悄无声息的就往后退去。
四周很静,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刘冕心中再添忐忑:奇怪,皇帝所在的御阁之外,为何没有甲兵护卫,也没有宫女宦官随行伺候?
“你回来!”刘冕快步上前,将方才那名宦官叫住了。那宦官稍事一惊,又走了过来低头施礼道:“晋国公还有何吩咐?”
“皇帝真在此处?”刘冕低声问道。
那宦官倒也沉得住气:“事关重大,小人不敢欺瞒。若有妄语便是杀头的重罪,晋国公莫非以为小人有如此斗胆吗?”
刘冕眉头一皱,正想再问几句为何没有甲兵护卫或是宫女宦宫之类的话,那宦官已施了一礼道:“晋国公不必疑虑,请入内参驾吧!”说罢,再度朝后退去,很快消失在了阴暗的回廊角落边。
刘冕凝神看着那宦官的身影,心中的疑虑慢慢放大,隐约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难道,会生什么异样的怪事?!
第五卷 九州风雷 第393章 白虎堂?!
既来之,则安之。思虑片刻后,刘冕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镇定。皇宫之内,我堂堂的国公大将军,莫非还能有人暗算我不成?
于是,他站到门前,恭身拱手而道:“陛下,微臣刘冕觐见!”
四周很安静,光线也有点黯淡。刘冕的声音响得很突兀,在过廊间回响。
没有人应声。
刘冕略皱眉头,再道:“陛下,微臣刘冕觐见!”
仍是无人应声。空落落的门前,唯有自己的声音在回荡。
刘冕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水浒传》中林冲误闯白虎节堂的事,有点不良预感的想道:难道我中了什么圈套?!
他提高了警惕,屏气凝神细细倾听房内的动静,的确是鸦雀无声。
刘冕心中暗道不妙,提起脚步缓缓的朝外移动,四下打探注意环境,寻找着脱身退路。
四周一片诡异的宁静,偶有轻风吹过,悬挂在户廊上的灯笼轻轻摇晃,将刘冕的影子拉得支离破碎的颤抖。平添一丝鬼魅的气息。
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刘冕心中计议已定,迈着无声的步子朝一条户廊退去。走出十余步正到一个拐角,身边两扇大门突然打开。吱嘎的声响传出响得那样的刺耳。
刘冕停步。拧眉朝那方一看。只见左右房间中各有一队军士站在那里。个个荷甲提剑眼神不善。似有杀气流溢。
而这其中有一人领头。却是眼熟。
左监门卫将军。明。
阴明不定地灯光之下。明脸上地笑容显得古怪又带阴森。这让他本来还颇为俊雅地面容平添了一丝鬼气。
“晋国公。这是要到哪里去呢?”所有军士都未动身。唯明一人不急不忙地走了出来。瓮声瓮气。身上地衣甲嚯嚯响动。
刘冕地心中已然明了了大半。镇定又淡然地看着明道:“我奉旨前来参驾。陛下可能是睡着了。不敢打扰。于是先行回避。明你率领这么多人带剑入宫。可知是犯了大忌?”
“晋国公多虑了。”明张嘴,咧牙,笑,眼睛都笑得眯起了。不急不忙的道,“末将已于三日前荣升右金吾卫大将军,奉旨在禁苑带刀护卫。末将反倒是认为,晋国公带刀入觐,实为不妥。还请交下宝
刘冕冷笑:“本将此刀名为鬼龙乃陛下亲赐,还特意下旨本将可凭此刀任意出入禁内,不受任何禁令阻拦亦可在帝侧禁卫。你要我把刀交给你?你还不够格。”
明既不着急也不生气,只是定定的看着刘冕,眼神中流转着冷酷又得意地笑意。他身后的兵甲们齐齐上前一步。全都将手搭在了刀柄上。
刘冕轻拧了一下眉头,支手握住刀柄眼神如刀的看着明:“想在这里跟我动手吗?这么点人,恐怕不够我杀的!”
岂料明突然仰天哈哈的大笑。嘎然停住后从袖袍中拿出一面杏黄布笺大声道:“刘冕接旨!”嚯然展开,的确是龙纹圣旨。
刘冕心中一凉,顿时如同跌入冰窑。
果然……如此……
“微臣,接旨……”刘冕只得拱手接旨。来地时候他就看清楚了,想凭武勇之力只身一人从这里打杀出去,是不现实的。就算是自己以一敌百杀光了这里所有人,又如何离开这澄华孤岛和布满甲兵的皇宫……
“帝曰:刘冕一路远来辛苦,就请卸甲去剑在澄华殿月华阁中歇息调养。未得帝令不得外出,钦此!”
圣旨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巨锤一样砸在了刘冕的心头。饶是他如何镇定,此刻的眼神中也流露出愕然、惊讶、愤怒的神情来。
明念完这短短的圣旨,一脸得意的冷笑慢吞吞地将圣旨收拢递到刘冕面前:“晋国公,是否需要检验一下圣旨的真伪?”
刘冕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和心情,淡然一笑:“不必了。看来明将军是奉了帝命来看护本将地了?”
“晋国公聪明。那就请晋国公不要让末将为难。”明收起圣旨一扬手,“来人,请晋国公卸甲更衣。”
“我自己来。带路吧。”刘冕暗吸一口气,镇定自如。
明冷笑:“那就请吧,晋国公。”扬一扬手。两队兵甲悄无声息的朝刘冕刚才来时的路走去。直到刚才那间房前,一字排开站定。刘冕大步向前,明紧随其后。到了门前刘冕一手推开门。只见里面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皇帝。
果然是一出请君入瓮的把戏!……刘冕心中既惊且怒,当下也只得按捺心神先走了进去,将宝刀卸下扔给明。明嘿嘿一笑:“谢晋国公成全配合。房中自有锦衣玉食,晋国公请自便。末将告退!”说罢,明就作模作样的恭敬朝后退出,关上了门。
听他在外面道:“好生伺候。除非是皇帝亲至。否则任何人不得靠近此间半步,亦不可让一只蚊子飞出此间。若有半点差池。全都要死!”
门外军汉齐声大喝:“是!”
然后听到明远去的脚步声。
刘冕杵在房内愣了半晌,脑海里升起斗大的几个字: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居然用这种手段来将我拿下软禁?!
没成想我刘某人,也如同林冲一样遭遇白虎节堂!
纵然心中有百般不解和愤怒,刘冕此刻也只能安抚自己镇定下来。因为他知道,这一次是皇帝下令拿的他。任何鲁莽冲动的行为,都将直接导致恶性地结局。为今之际,唯有冷静,看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原委再说。
刘冕在房中踱了几步,点燃了房中的蜡烛然后将四周细加审视了一番。只是一间普通的宫殿房间,有床有几装饰华丽。一旁还有个小衣柜打开着门,里面放了几件衣服。刘冕翻看了一下,的确是质地不错的男装锦袍。
还真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既来之则安之。刘冕脱下了沉重地铠甲在备好的水盆里洗了一把脸换上了锦袍。打开桌几上地食盒,里面有几样宫廷菜品还在腾腾的冒着热汽。
会有毒吗?刘冕暗自一笑,君要臣死何需这等手段?
吃!
于是风卷残云大快朵颐吃了个饱,果然无事。酒足饭饱后旅途的倦意袭来,他倒头便睡。
此刻,万象神宫二楼的御书房里。
明低眉顺目拱手而立。听身后传来那个低沉又威严地声音:“你是说,刘冕没有任何反抗与质疑,乖乖就范了?”
“回陛下,正是如此。”明小心的答话。
“那他现在的情况如何?”武则天的声音中透出一丝疑惑。
明小心翼翼道:“回陛下。晋国公进房后,没有任何异样的动静。先是洗浴更衣,然后就吃饭睡觉了。既未出声说话叫喊,也没有任何特别地行为举动。”
“嗯,朕知道了……”武则天停顿地半晌,踱了数步回到御陛坐榻上。对明扬了一扬手:“你退下吧。好生伺候晋国公不得怠慢。”
“是。微臣告退。”明拱手应诺慢慢朝后退出,眼睛有意无意的瞟向自己左前方一人。那人正气定神闲地站定在地,眼中不时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地笑意。
片刻后。武则天轻叹一声:“临危不乱遇险不惊,他果然是有着卓尔不群的大将之风。三思,朕仍是觉得此事如此处理显得鲁莽了一点。刘冕现在是风云人物万众瞩目,眼看又要与突厥公主和亲。如果朕错抓了他,对天下人都难以交待。”
堂下所立之人,便是梁王武三思了。他胸有成竹的对皇帝拱手道:“陛下不必忧虑。有道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非罪证确凿,侄臣蔫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肯请陛下擒住刘冕?其实陛下也是知道地。刘冕现在恃功傲物盛气凌人,在朝中拉帮构派结党营私,已有尾大不掉之势。现在他又犯下如此重罪。陛下再不狠下心来治缮于他,将置国法朝纲于何地?”
武则天的眼睑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抖了一下。
武三思的话,就如同一把锐匕,直中她心中要害。有些事情,她早就看到并想到了,只是一直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直说。今天,武三思说了。说那么多话其实就只有一个意思:刘冕已经功高震主了!
“三思,我们就事论事。方才那样的话不可再提。”武则天郑重叮嘱了一句。
“是,侄臣遵旨!”武三思也不敢怠慢。认真的应诺。
“至于这件案子……”武则天停顿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犹豫不决的神色,“务必要谨小慎微。认真取证小心查实,不得有半点虚瞒和作假。不管刘冕是有罪还是无罪,在最后定案之前,都不许对他有用刑折磨或是打击戗害。这你可以牢牢记住了!”
“是,侄臣遵旨!”
武则天的眉头再度皱了一下,眉心贴着的凤尾花钿都在轻轻地颤抖。她再次犹豫了片刻,道:“三思。刘冕在军中和朝堂上的影响力。都非同小可。现在他又快是突厥汗国的驸马了。朕这样将他拿下软禁后审查,要背负的压力可想而知。你务必尽快从的查清案情。否则。朕在这个龙椅上都是如坐针毡哪!”
“陛下放心。侄臣一定竭尽全力尽快查清案情,不让陛下为难。”武三思深弯下腰下拱手一长揖,“陛下累了一天了,就请早点歇息,侄臣告退。”
“等一下!”武则天扬了一下手,连眨了几下眼睛手都停在半空,又叹了一口气:“好,你去吧。记住,力求弄清事实真相,但不可刻意刁难于他。还有,此事要严守机密不得外泄。”
“是……”武三思拱手而退。
留下武则天独自一人又眉深锁愁眉不展的坐在御陛榻上,深吸一口气,然后又长长的缓缓的吐出。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的脸上,浮现出很少看到地忧郁和愤怒交织的神色。多少年了,哪怕是在私下独自一人时,她也从来没有因为哪件事情如此心神俱累理不出头绪,也寻思不出一个两全齐美的解决之法。
“来人!”
一个宦官快步走入:“陛下有何吩咐?”
“给上官婉儿传道口谕过去。就让她在白马寺专心的替朕把剩下的经书都誊写完。叫她近日内不必每日回宫交旨覆命了,留在白马寺不得随意外出。”
“是。”
“摆驾上阳宫养心殿。朕要去看看那个突厥公主阿史那洛
“是!”
夜半时分,刘冕无缘无故的幡然惊醒。感觉很不舒服,仿佛是做了一个恶梦,又记不得是什么梦。只觉得浑身沉重心跳很快,身上也一阵汗潺潺的湿透了背。
他下了床来点燃蜡烛,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准备推开窗户透一口气。用力推了几把,居然推不开,原来这窗户居然都被钉死了。
刘冕心中不禁既好气又好笑:犯得着这样吗?透口气也不让了。我若真要逃,莫非还非得从窗户这里走了?
与此同时,他的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无法遏止的怒意。想我刘冕也没干过什么违法乱纪祸国殃民地事情,凭什么就把我逮起来关在这里了?
究竟会是因为什么事情呢?思前想后,我地确没干过什么坏事,留下什么把柄呀?从头想来,我也就是在当初太平公主放狗咬武承嗣和要奉旨暗杀薛怀义的时候,帮着出了一点馊主意。可这绝对不会是皇帝要拿我地原因。
难道,就因为我刘某人功高震主?
刘冕知道,这个原因的可能性很大。但转念又一想,皇帝绝对不是那种不顾全大局的人。现在就要和突厥和亲了,婚礼在即。就算皇帝对我真的很忌惮了,也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要办我。再说了,就算要办我,也需要一个说得过去、可以服众的理由吧?!
理由?!
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理由?一个多大的借口?
刘冕的心里千思百转想到了这一层,暗自琢磨道:能让皇帝下狠心拿下我刘冕的理由和借口,看来定然是不简单了…….
第五卷 九州风雷 第394章 初次交锋
上阳宫养心殿,卧房里。阅读最新最快章节请到
洛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有点微然红,眼带笑意。
原本以为自己生在狂莽的草原,定然不适合中原女子婉约清雅的打扮。现在她已解开了小辫子梳成直爽的长盘成髻,点了眉黛印了红唇,却也有一番别雅的风姿。她能够从伺候她的婢女的眼神里,看出她们的赞赏与嫉妒。虽然那些夸赞的话语或有一点讨好之嫌,可她清楚,现在自己这一副打扮的确是蛮漂亮的。
“他应该会喜欢吧?”洛云情不自禁的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有点红的脸庞,眼角轻轻翘起露出一抹兴奋又带羞涩的笑意。
咚咚咚,门被敲响,很节奏的三声。
洛云微微吃惊:谁会这么晚了还来找我呢?奇怪呀,外面不是有宦官和婢子伺候吗,有客来访应该通传才是。而且,我在中原孤身一人又没有什么朋友和亲人。
莫非是他?
想到此处洛云惊喜的站起快步走到门口,很快打开了门。
看到门口那人,洛云脸上的喜悦嚯然凝滞,惊讶的脱口而出:“是……你呀?”
门口所站之人,居然是大周皇帝!
“是我。怎么了?可是打扰到洛云公主?”武则天不怒反笑,笑吟吟的看着杵在自己面前愣的异邦公主。
“呀……!”洛云这才惊呼一声。慌忙下膝拜倒。“洛云拜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洛云不知是陛下驾到。唐突无礼万请恕罪!”
“免了。起来吧。”武则天反而弯下腰下亲手去扶她。笑呵呵地道。“不错。年余未见。你更加美丽动人而且知书达礼了。若非知道是你住在此处。倘在别处偶遇朕肯定无法认出你来。”
洛云站起身来略显尴尬地一笑:“我也是头次做如此打扮。也不知道如此。定然滑稽得紧……”
“呵呵。没有。很漂亮。”武则天如温和长般搭着洛云地肩。和她一起进房。边走边说道。“你地汉话说得很不错了。就跟地道地汉人女子没什么两样。是刘冕教你地吗?”
“不是。他才没时间教我这些呢。反而只喜欢嘲笑我。”洛云地脸上泛起一抹特别地神韵。假愠又笑地道。“上次我和她一起从草原到兰州。一路上他就在笑我地汉话说得别扭。而且喜欢错用滥用词语。我生气呀。回了草原后就每日学习。这样他就不会笑话我了。”
“原来如此。真是个有心地女子。”武则天带着洛云走到桌几边示意她坐下。洛云却是一皱眉头:“陛下。我……不习惯跪着坐呢。小腿会麻。”
“哦?”武则天不禁笑起来,“我倒是忘了。草原人都习惯了坐马札。那我们坐到床边去说话吧?”
“噢……”洛云直爽的点头,随皇帝一起走到床边坐下。
武则天面带微笑道:“洛云,你倒是个性子爽利无拘无束的人,朕很喜欢。朕当年年轻地时候,也如你这般洒脱不羁。突厥人崇尚自由与奔放,你的身上有着一股中原女子所没有的特殊魅力,也难怪刘冕会那么喜欢你。”
“没有啦……”洛云倒也没有难为情只是嘿嘿的一笑,“我感觉,我喜欢他比他喜欢我要多一些。我感觉。他更喜欢他的妻子和太……”说到这里,她生生的打住了,有点害怕的看向皇帝。
武则天却是坦然的微笑:“刘冕向来就是如此多情,朕早就了然如胸了。他娶了慈安郡主,又深爱太平公主与上官婉儿,现在又要与你步入洞房。按理说,他这样不专情的男子应该很讨人厌嫌才是。可是很奇怪,这些女子都心甘情愿地和他在一起,而且不在意他还有别的女人。洛云。你知道为什么吗?”
洛云惊讶而茫然的摇头:“我不知道哦……原来陛下对他地事情都知道呀?”
“能不知道吗?”武则天微笑,“他是我一手提拔的青年才俊,现在已是我大周朝的栋梁之材。私下里,他已是我半个女婿或是儿子一般。当娘的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洛云,刘冕是一个奇男子,也是一个好男子。他身上的优点和缺点同样鲜明。”
“是什么呀?”
“重情。”武则天道,“他是一个极度重情之人。这既是他的优点,也是缺点。”
“哦……”洛云点头。
武则天伸手,摸了摸洛云梳得顺溜光亮的头。微笑:“真好看。年轻。真好。刘冕果然好福气……洛云,你们二人的大婚。朕已在安排了。公主大婚又是两国联姻,刘冕也是我大周地国公大将军,非同小可。因此婚礼的筹备可能要花上一些时间。你就安心的在上阳宫里歇息调养。等到时候,身心俱佳的做一个完美的新娘。”
“谢陛下!”洛云欣然的点头。
“好了,你旅途辛苦,早点歇息吧。若有事情吩咐下人即可。”武则天起身来,拉着洛云的手在自己手心里轻拍,和蔼的微笑:“以后,大周就是你的家了。朕,就如同你地亲娘一般。你只身离了草原,大周这里依然有你的亲人。”
“谢谢陛下……”洛云不无感激的点头。
“朕走了,你歇息。不必送。”言罢,武则天翩然而去。
洛云有点没回过神来的看着那扇关上了的门,兀自纳闷:奇怪,不是说中原最是注重君臣礼仪吗?皇帝的排场的架子向来大得紧。我初来乍道什么也不懂,她也没有责怪我什么。还有,她堂堂的皇帝居然大半夜的孤身一人主动来看我……她怎么跟我地父汗和叔父一样,在我面前没有一点架子啊……
刘冕掌着灯,静静地坐着看书。房间里准备的东西倒是充份,其中还有一个放满了书地书架子。虽然心中有太多的疑虑与愤懑,可此刻刘冕就如同往日一样地淡定和从容。往日的风浪洗礼让他练就了一颗强大而稳定的心脏,如今方能遇乱不惊。
不知不觉,东方已白天色渐亮。刘冕感觉有点闷。于是走到窗边,用了几分暗力扯开钉死的窗棱打开了窗户。门外戍卫的士兵马上破门而入紧张的看着刘冕。刘冕淡然道:“有点闷,开了窗。你们站岗去吧。我若要逃走,断然用不着这样地法子。”
那几个士兵犹豫了一下,乖乖的拱手退了出去,带上门。他们心里清楚。刚刚刘冕这句话虽然说得清淡,却隐约有一股杀气充盈。他说得对,若是要逃凭他一身功夫硬闯即可。在场的一些兵卒想拦下他恐怕很难。
稍候片刻,有兵卒取来了洗漱用具与早点。饮食很丰富,兵卒们的伺候也很殷情到位,可就是没有人说一句话。刘冕也未多想,安之若素。
心忖,既然是把我关在这里,定然就是有原因的。想必。也该有人出招了吧?
不久,远远传来一阵钟鼓声响,便是朝廷要举行早朝了。听闻这一声响。刘冕心中油然而升一种失落。自己也本该像那些人一样锦衣玉带的在朝上议事,为何偏偏就被幽囚于此?
凭什么?!
啪的一声,手中之书被砸到了桌几上。几乎是在同时,门被敲响。
“谁?进来!”刘冕没好气,沉声道。
门嘎然而响,传进来一个戏谑又带傲慢的声音:“哟,晋国公好大的火气呀!”
武三思!
刘冕双眉一拧心中飞快地盘算:这厮来做什么?!
“晋国公是不是想问,本王来此何干?”武三思不急不忙的走进来,还反身带上了门。径直走到刘冕身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还是坐吧。”刘冕知道他所来并非好意,再度拿起书来端祥,斜眼瞟了他一眼道,“梁王殿下如此高大神武,站在我面前颇感压力。”
武三思地脸皮轻轻一颤,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和怒意,后来也只好在刘冕面前坐定下来。
“若要茶水请自行吩咐安排。”刘冕翻了一页书,都没有正眼去瞧武三思。
武三思愣了半晌。好在门外还有个省事的小卒进来给他上茶,打消了他的尴尬。
“晋国公难道就不想问,本王为何来此,你为何在此?”武三思还真是纳闷了。
刘冕扬起嘴角,笑,把视线从书本转到武三思的脸上:“你若想说的,不必我问也自会说;你若不想说的,我纵然是问了你也不会说。又何必多言?”
武三思被噎了个够呛,脸上微微有点白。心中只在暗骂:这厮果然是个滑头、刺头!不好对付!
“咳……”眼看局面陷入被动。武三思干咳一声拱手遥遥朝北一拜。“本王奉皇帝陛下之命,专司负责审理你的案子。”
“案子?”刘冕心中早有所料。轻笑一声道,“不知梁王安排了什么样的案子,让自己来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武三思显然有点动怒了。
“看来,梁王显然比我还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了,又何必来问?”刘冕再度冷笑,“在下还想问问,梁王既是奉了皇帝之命来盘查于我,可有圣旨?”
“是……口谕。”武三思满肚子的理说不出,心中怒骂:你小子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要不是皇帝让我来,我莫非还敢在皇宫私自扣押囚禁于你,然后私设公堂审问你?!
“那就奇怪了。”刘冕凝神盯着武三思,“但凭梁王一面之辞,便要扣押我刘某人,恐怕有点于理不合吧?岂不是我是国戚国公,既是一个三品以上朝臣,任谁要拿我也得三司会审皇帝亲批,然后经由御史台来办理。你梁王既没有带三司来,也不是御史台地大夫,凭什么坐在我面前?”
“你!……”武三思有点气结得说不出话来,“真是狡辩!”
“梁王。”刘冕眉毛一扬,正色看向他,“在下所说的,可是朝纲国纪,莫非也错了?你若要拿我审我,就请出示皇帝圣旨与阁部三司的批文。否则,我可不会搭理你。你若要搞什么屈打成招……对我刘某人,恐怕是行不通的。”
“刘冕,你莫要不识抬举!”武三思当真是拿刘冕没有办法了,气结得站起身来指着他骂道,“你不就是要皇帝圣旨吗?好、好,你等着!”
言罢,武三思一拂袖,大步就朝门外走去。
刘冕坐在几边,看着武三思远去的背影和砰然摔响的大门,一阵好笑。
“心胸狭隘志大才疏之辈!这等垃圾,还不配当我刘某人的对手!”
午时过后,万象神宫御书房里。武三思像霜打了的茄子,耷着个头站在武则天的面前。
“无能!”武则天显然有点生气了,恨恨骂道,“刘冕找你要圣旨,你就来请圣旨?找你要阁部三司地批文,你就来要批文?改明日他要你武三思去死,你是不是就去跳洛水?”
武三思一脸苦色抬眼瞟了一下眼前这个威严又愤怒的皇帝姑妈,又怯怕的低下头来,讪讪道:“陛下,那刘冕着实叼钻顽劣。侄臣还没开腔说话呢,倒被他教训了个灰头土脸。他搬出若干的朝纲法纪来反驳于我,侄臣总不能否认这些朝纲法纪吧?因此……”
“哎!”武则天是又气又恼,最后无奈的叹一口气,摇头,“三思啊三思,你若是有那刘冕一半的智巧和本事,那……”
武三思浑身一激灵,心中猛然冒出一个念头:那、那什么?那就要立我为储了吗?
“陛下勿忧、勿恼。今次是侄臣大意,被他刘冕逞了一回得意。侄臣定能将此案查得水落石出的。”武三思激动之下夸下海口,“不出三五日,定叫那刘冕乖乖画押签供!”
武则天面沉如水,淡然道:“那究竟是三日,还是五日啊?”
“呃……五日,五日吧……”武三思有点嗫嚅。毕竟心里没底。
“三思,朕可要再次提醒你。”武则天停顿了一下,郑重道,“不可滥用私刑搞什么屈打成招。否则,朕是不会听信结果的。到后来也定然饶你不得。你如何对刘冕用刑,朕就要如何对你回报。”
“是,侄臣谨记在心。”武三思心头一惊,慌忙拱手应诺。
“退下,办事去。”
“是……”武三思退了出来,心里憋屈,左右不是个味儿。暗自想道:我这姑姑,怎么就对一个外人如此看重?真是气煞人也!.
第五卷 九州风雷 第395章 莫须有
的事情。
大小就那么几个平方的所在,刘冕现在看到身边熟悉的一切感觉有点心烦。书架上的几本书早已经看完,进入到了复习重温阶段。对此刘冕戏谑的嘲笑自己,若不是这样被拘押软禁起来,恐怕都难得像现在这样认真的看一回书了。
眼看快要入夜,再没有人来打扰刘冕。武三思气乎乎的消失了一整天,刘冕不禁有点想念他了——要来就快来吧!至少早点让我知道我这是又陷入了什么麻烦当中?你若再来,我定然不会像当初那样一阵挖苦把你气走了。
晚饭过后,夜色深渐。刘冕掌着灯第三次复习曹操批注了的《孙子兵法》,有点恶趣味的尝试将它整篇背下来。
正当他穷极无聊想尽阵办法消磨时间的时候,屋外传来了一串脚步声。刘冕警觉的一醒神,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
这一回,武三思可没有敲门。他堂而皇之的踏了进来,身后还带了一个小尾巴。
“刘冕,本王又来了了。”武三思先声夺人,边走进房边大声道,“你不是要见御史台的人吗?本王可就给你带来了。”
刘冕不禁心中一笑,才一句话就听出了这人底气不足。只提御史台不提皇帝圣旨,明显避实就虚嘛!
“哦,来了。来了好。”刘冕也就不跟他计较了,当下搞清楚事情始末比较重要。他放下书来看着进来的两人,一个武三思,另一个倒也认识,臭名昭著的御史台鹰犬来俊臣!
两人走到刘冕身前,也不多言,默契的各找一个坐榻坐了下去。看来他们来的时候都商量好了,尽量不要多说话。在刘冕这样的人面前,言多必失是很容易的事情。
刘冕却是直勾勾的打量着这两人。不禁感觉有点滑稽。怎么这主审官,比犯人还要紧张和低调呢?
“说吧。什么事情。”这一回是刘冕先开腔了。
武三思仿佛有点措手不及。他原本准备了一大箩筐应付刘冕盘问圣旨之类地话。现在好像都用不上了。这刘冕好像开了窍。懂得配合了。
“来大人……那就。你说吧。”武三思变乖了。找了个牙口还算伶俐地人来帮腔。
来俊臣面露难色地苦笑一声。眼神有点飘忽地不敢直视刘冕。
刘冕一眼瞅向他道“来俊臣。说。”
“呃……”来俊臣有点愕然地眨巴着眼睛看向刘冕。心里感觉很异样:不对吧。现在是我审问你吧?
可是很奇怪,以往审案讯犯不下千百次了,也曾经在御史台监狱和这沦为阶下之囚的刘冕打过几次交道,可现在来俊臣偏偏就对刘冕横不起来,心里有点虚。他暗自心忖。记得刘冕这小子,每次进御史台都能有惊无险安然出来,然后每次出来后都会辉煌腾达。谁说这一次就一定能钉死他呢?再说了。就算是真把他钉死了,他还有那么多高官大宦和公主皇戚的死党同僚,更有几万名肯为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我若是在他面前把事情做得太绝了,日后能有好结果?
“来俊臣!”武三思咬牙低喝一声,“本王叫你说话呢,愣着想什么?!”
“啊……是!”来俊臣赫然一下回过神来,轮着死鱼般地浑浊眼睛看着刘冕,说道:“刘冕,本官奉命前来提审于你。事关……两件凶杀案!”
“凶杀案?”刘冕眉头一拧。随即就笑了,“我杀了谁?”
来俊臣未加思索快语而道:“皇戚、前王爷武承嗣,以及前附马、王爷武攸暨!”
刘冕心头一凛,快语反诘:“何时何地?”
“今年八月初七,柳州龙城县官驿!”
“胡说!”刘冕高声一喝,沉声道,“本将今年四月到九月间,皆在朔方与突厥交战、修筑受降城。如何分身到柳州杀人?!”
“呃……这!……”来俊臣始料不及一时无语,无助的看向武三思。
武三思强吸一口气。厉声道:“刘冕,人证物证确凿,容不得你抵赖!你人是在朔方不假,可你大可以雇凶杀人!据柳州州城府衙的验尸官检验,这二人的尸都无明显外伤也未中毒,就在一夜之间暴毙。后来请高明的医师判定,方知是被人用巧力击打死**,一击毙命。这等手段,不是你传授给你的鬼龙兵王们的秘技吗?!”
“哦?”这反倒让刘冕有点吃惊了。“梁王的消息好灵通呀。居然知道本将训练鬼龙兵王的法子。敢情为了设计这件案子,你还真是下了点苦功夫。”
“本王不听你含沙射影血口喷人!”武三思强硬地道。“除了这些证据,更有一些有力的人证物证,证明正是你刘冕指使的麾下鬼龙兵王在柳州杀了人!你就看吧!”
砰地一声,武三思撒手扔出一枚令牌砸到了刘冕身前的桌几上。刘冕感觉眼熟,拾起来一看,果然一枚自己亲手请人打制的赐予三十五名兵王的专用虎头纹令牌。
刘冕心里飞快的就琢磨开了:武承嗣与武攸暨之死,不出意外应该是太平公主的杰作。以前我曾问过她,她虽未满口承认却也没有拒绝……我鬼龙兵营里会有内鬼?虽有这个可能性,倒应该不大。这令牌肯定是武三思造的假。鬼龙兵王的令牌虽然不会外泄,可是打造令牌的铁匠铺子那里却是容易套得消息。以他地能耐威逼利诱人家造个假,倒也不是难事。
刘冕看了一阵令牌未曾多言,又将它扔到桌几上淡然道:“人证呢?”
“人证就是武承嗣的小妾王氏,和龙城县驿馆的一名驿丞。”武三思说道,“王氏当晚正与武承嗣在一起。他被杀的时候,王氏恰巧在隔壁房间里沐浴,虽没有亲眼目睹了整个杀人过程,却是听到了一些言语。”
“什么言语?”
“那凶手说,你让死个明白,我乃刘天官麾下鬼龙兵王是也!”武三思说完这句。不无得意的翘起嘴角看着刘冕笑,“而那个驿丞,就是捡到这块令牌的人。当时他正在驿馆里巡夜,突然看到一道黑影从武承嗣的房间里窜出便大声嚷叫急追而上。黑影跑得急,便掉下了这块令牌。回到房间一看,武承嗣已然气绝身亡。而武攸暨那一边。也几乎是在同时出事,以同样的方法暴毙的。”
“哈哈!”刘冕这回是真地大笑起来,“梁王啊梁王,你若要栽赃也栽得漂亮一点、合理一点。如你所说,我若真的派出了鬼龙兵王去杀人,还会让他暴露我的名讳?他死得明不明白,关我屁事?!我告诉你,你们休要低估了我的兵王!不管是在任何的环境下,他们都绝不会犯下这等低级的错误!杀人便是杀人。不会有丝毫拖泥带水地动作。你们这种幼稚的栽赃,非但是污蔑我刘某人,也是在污辱我麾下的兵王!”
“刘冕。你休要强辞夺理!”武三思一拍桌子,厉声道,“如今人证物证确凿,可是容不得你抵赖!不仅是你要深陷此案之中,你麾下地三十五名兵王,也马上要被拘拿起来审问。这直接地凶手和幕后的凶手,都要被狠狠惩治!”
听到这里,刘冕心中反而踏实了。他暗自吁了一口气,双手抱胸往后仰了一仰坐得舒服一些。眯着眼睛看着武三思:“去拘啊!将他们全部拘来,为我做伴。”
“这么说你承认了?”武三思狡黠地道。
“当然不承认!”刘冕高声道,“你当我是傻子啊?听你寥寥数语一面之辞就承认自己是凶手?这查案审案哪有那么容易的?你说是不是啊,来大人?”
“啊?是、是……”来俊臣夹在武三思和刘冕中间,左右感觉不是人,当下只得唯唯诺诺的点头。
刘冕不禁笑了起来:“梁王,你若要将此案查得水落石出,不妨亲自去柳州龙城县走一趟。没有调查就没有言权,你单凭这区区一面铁牌和两个人地一面之辞就要定我刘某人的罪。是否太草率了一点?你至少该有个亲自验尸、侦察、推理的过程吧?”
“本王要如果查案审案,用不着你来教!”武三思有点气结,嗓门也大了。
“梁王要是嫌麻烦,也大可以学一学来大人地手段。”刘冕冷笑的看着武三思道,“将我扔到丽景门御史台监狱,那里的诸般刑具或许会让我刘某人屈打成招呢!”
“刘冕,你!……”武三思恼火的一拍桌子,恨恨指着刘冕,“你以为本王不敢吗?!”
刘冕双手抱胸欠了欠身子:“悉听尊便。放马过来。”
武三思看到刘冕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扬在半空的手气得有点抖,却又只得自己慢慢的、尴尬的收了回来。他心中暗自思忖。看来这小子是吃准了我不敢对他用刑……
来俊臣只好出来圆场,对武三思拱手道:“梁王殿下请息怒。此案案情复杂曲折离奇,不可心急。如今人证物证确凿,所缺的只是实地调查与证实这些证据地真伪。我们大可以去一趟龙城县,将这些证据坐实、进行一番现场的排察与推理,就一切水到渠成了。”
“就是。梁王你看,还是来大人专业一些呀,你得学着点。”刘冕在一旁看热闹似的插嘴。
“你闭嘴!”武三思恼火的瞪了刘冕一眼,又恨恨的瞪向来俊臣低声咒骂道,“那好,你去一趟柳州!”
“呃……这?这……”来俊臣直打退堂鼓。柳州那是什么地方?千里之外地处岭南,出了名的穷山恶水之地,被流放的人才去那里呢……
“这什么这,明天就动身!”武三思咬牙切齿的喝完这句,然后又看向刘冕道,“你别得意。人是你杀的,杀人偿命,谁也躲不掉。我知道你牙尖嘴利,本王不跟你逞口舌之争。等到本王弄清案件地始末原委、找到足够指证你的证据,那就是你的末日到了——来俊臣,我们走!”说罢他就站起了身来,一抚袖就朝外走去。
来俊臣慢起身,趁着武三思转背的一瞬还能刘冕拱手施了个礼,才急忙快步跟着武三思走了出去。
门关起的一刹,刘冕居然吁了一口气。
“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二武之死……”刘冕心里嘀咕开了:上次来神都时就听婉儿说起二武之死让皇帝十分震怒,勒令柳州刺史限日破案。看来这个由头倒是让武三思给逮住了,设了个套儿套到我的头上。要说起来,这个栽赃的计策赃得着实低劣,完全经不起推敲。偏偏它又符合正常的逻辑。也就是说,反正是抓不到凶手,既然有了这样的证据,那不调查我是肯定说不过去地。
可是,不出意外地话,这案子应该是太平公主犯下的。当初武承嗣和武攸暨刚被流放地时候,她就放过狠话。说这两个贱人敢为难我最爱的男人,那就得承担最悲惨的结局。案后向她问讯,她虽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也就是说,这二武之死,虽不是我刘某人派人去干的,却也的确与我有着莫须有的联系……
刘冕独自一人在房中思索,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摇摇晃晃,在窗户纸上晃动。过了半晌,门被轻轻敲响:“刘将军睡了吗?”
“没睡。进来吧。”刘冕不经意的答了一句。应该是外面戍卫的军士送洗脸洗脚水来了。
果然,一名军士担着一个大铜盆,取了一盆热水进来放到房中:“请将军洗浴歇息吧。”
“哦……”刘冕兀自在思考,也没答理他。岂料,那军士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的退出去,仍然杵在那里看着刘冕。刘冕这才回过神来,细细一打量他:“你有何事?”
“将军,你不认得小人了?”那军士小心翼翼的凑近了,用极低的声音道,“当年征讨徐敬业时,小人曾跟在将军的马后打了一仗,就是你阵斩尉迟昭的那一仗哪!”
刘冕上下打量他一眼,的确眼熟:“你叫什么名字?”.
第五卷 九州风雷 第396章 骑虎难下
那小卒仿佛有点激动,热切的看着刘冕道:“小人姓杜排名第四,人称杜四。阅读最新章节将军这样的大贵人,自然不记得小人这样的无名小卒了。可小人的性命却是将军救下来的呀!当初在阵上时,小人被三人围攻身上已带重伤,眼看就要被杀。是将军一匹快马从旁掠过,手起戟落瞬间砍翻两人吓退一人,小人这才捡回一条性命!可是小人却从来没有机会答谢过一回恩公高义——今日,就请受小人一拜吧!”言罢,那杜四就双膝一跪拜倒在地。
“唔……”刘冕点了一点头,“请起。不必如此大礼。”
“谢恩公!”杜四站了起来,满脸崇拜、欢喜神色的看着刘冕。
“不必如此看着我。”刘冕笑,“我现已是笼中鸟、阶下囚。”
“恩公不必如此灰心。”杜四低声道,“若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尽管开口。小人这条性命都是恩公赐的,为恩公办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冕寻思片刻,赞许的点一点头:“我当初也不是刻意救你,你不必如此挂怀于心。知恩图报,足见你是个忠义良士。我若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再跟你说。现在不必多言,你且先退去吧,免得引人猜忌怀疑。”
“是。请恩公早点洗漱歇息。小人告退。”杜四施了礼退出。
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的意外出现,让刘冕心里琢磨开了。如果这个杜四是人如其言般可信,那他或许真能对自己有所帮助。
至从和洛云进到关内后,皇帝安排的一系列动作都显得比较隐秘,看来她有意暗底里处理整件事情,没有公开。也就是说,现在很有可能外界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软禁拘押。
刘冕头一个想到的人,是上官婉儿。她身为皇帝身边的贴身女官,皇帝会如何对待她呢?如果她知道了自己被拘的消息,定然不会坐视不理。自己的根基虽然是在西京。但神都这里也有不少的帮手和可借力的地方。朝堂阁部有宰相李昭德、魏元忠、黑齿常之。他们地实权虽然被武氏子弟和北门学士剥去不少,但影响力仍是有的;军界有左卫大将军论弓仁和千牛卫大将军张仁愿,他们一个是神都最卫戍部队的统帅,一个是御林军统帅与兵部要员。再加上皇子贤……要是这些人能联合起来,或许能挥一点作用,至少可以给皇帝制造舆论压力。让武三思投鼠忌器。
想到此处刘冕心中一亮:如果能借助这个杜四将自己被软禁的消息传出去,告诉上官婉儿等其中的一人,或许会有点好处。而且,这消息不难传到西京。一但太平公主、狄仁杰和右卫的那些兄弟们知道,将会对自己非常有利。尤其是太平公主,她现在在朝堂上地实力与日俱增,而且皇帝对她也越来越宠幸与器重。如果她威,可以抵过这一群人的作用。
只不过刘冕心中也有了一丝犹疑:不出意外地话太平公主才是真凶。万一她为了救我情急之下向皇帝主动承认了……如何是好?如果杀地只是普通百姓甚至是高官巨宦。那都没什么大不了。关键是死地人可是皇帝地亲侄子啊。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太平公主地前夫。这样一来。可就是皇室家丑了。寻常人家尚且家丑不可外扬。这皇室地家丑要是传了出去。如何使得?万一皇帝惊怒之下当真对我痛下狠心宰了我以平息流言蜚语。也不是没有可能地。跟皇室威仪与声望比起来。我这个立过大功地将军显然不那么重要了。
这一丝疑虑。让刘冕有些犹豫不决起来。倒不是因为怕死。他只是不想把事情越搞越糟。从而把太平公主也拖下了水。或是自己死得不明不白栽在武三思那样地小人手里。他了解太平公主。她是一个容易因感情而偏激地人。虽然她很聪明。可是一但触到了底线。就容易为达目地不顾一切变得疯狂。她很有可能仰仗着自己是皇帝宠爱地女儿。不担心被治罪而主动出来为刘冕开脱。将罪责担上。这样地话。恐怕非但救不了刘冕。还有可能将自己也搭进去。刘冕也了解皇帝。她是一个心够狠地人。在重大立场与绝对利益面前。任何地情感都是废纸一张。大义灭亲痛下杀手地事情。干了可不是一回两回了。
得想个万全之策……
于是。一夜未眠。
第二日。武三思并没有来。刘冕也落得个清净。杜四进来伺候过一回午膳。刘冕也未与他有过多言语。身处逆险之境。一切稳妥小心为上。对这个人尚不了解。还是谨慎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上阳宫养心殿里。洛云百无聊奈地走来走去。心情颇为压抑。这座宫殿地确有着草原上难以看到地富丽堂皇与华丽耀眼。可是看得时间长了。总会生腻。而且整座宫殿里都静悄悄空落落地。几乎没有人说话。连走过路过地宦官宫女们都猫着脚步小心翼翼。这让习惯了粗犷奔放地草原气息地洛云非常不适应。好几次想叫住个人聊天。可是他们总是像对待神一样地敬畏、小心、噤若寒蝉。除了低眉顺目地应付打。没几个人肯多说一句话。
“闷死我了!”洛云有点恼火的跺脚,扯开卧房的门就朝外走去。两名宫女急忙迎了过来道:“公主殿下意欲何往?”
“闷死我,我想出去走走!”
“公主殿下还是留在殿内歇息吧。”其中一名宫女小心的说道,“上阳宫正在施工之中,四处脏乱人多嘴杂,其中不乏粗俗地市井民夫。公主金枝玉叶不适合在上阳宫内闲逛。”
“那你们带我去别的地方走走。”洛云满是不乐意的道,“都好几天了,我一直闷在房子里,会闷出病来的!”
“不行……”那名宫女摇头,恭顺却不容商量的道,“皇帝陛下有旨,就请公主在上阳宫内歇息。请公主不要让婢子们为难。”
“哎呀!!!烦死了!”洛云满胸的闷气没处撒,急得直跺脚。“那你们转告皇帝陛下,说我不想住在这里了,要活活闷死人的!还有,刘冕说好了要来看我的,这都三天了也不见人。你们也转告皇帝陛下,让她准许刘冕来陪我说说话。这总该不过份吧?”
那两名宫女对视一眼,一齐施礼道:“公主息怒,婢子这就去向皇帝请命。”
“快去快回。”洛云只得又转回了房间里,重重的一下摔上门,郁郁寡欢地嘟嚷道:“这下总算是知道了。中原皇室地规矩真多、真严……还好我嫁的不是什么皇子郡王。刘冕比他们随和可爱多了!”
两名宫女走出数步,相视一笑轻声道:“这个胡人公主好不识趣,以为我大周皇帝专程只候着她一人呢!还想见谁就要见谁,自视未免太高。”
“咱们不搭理她,任她她地脾气去。千万别因为她而去皇帝那里讨晦气。”
“说的是。咱们忙咱们的去。一会儿她再火了。换别地姐妹或宦官去应付便是。”
此刻,万象神宫御书房里,武三思正口沫飞浅的对皇帝侃侃而道:“陛下。那刘冕果然奸滑。侄臣对他用了敲山震虎之计,他全然不为所动,显然是早早做好了应付的准备。由此看来,他是凶手的可能性已经越来越大了。要不然,他为何如此紧张的矢口否认?!”
武则天平静的道:“你如何用计的?”
武三思拱手回话:“微臣给他看了命案的证物,说了些许当场留下的线索。他马上找出了借口搪塞。其反应之快,实在令人惊讶。若非早已拟好腹稿做好准备,如何能够应付得如此从容?”
武则天冷笑一声:“说话要讲证据。刘冕向来头脑灵活机智善辩,朕深有所知。仅凭这一点莫须有地猜测就咬定人家有罪。未免牵强。三思,你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查找证据、推理摸排上吧。不是朕小瞧你。想要在口舌斗智上胜过刘冕,你恐怕还差了一点。朕遍观朝中,也唯有狄仁杰能在这方面与之匹敌一番。你嘛……还要学。”
武三思心头一窘,急忙拱手哈腰道:“陛下教训得是。侄臣向来老实木讷,的确不如那刘冕心机滑脱。想来从他嘴里的确是诈不出什么东西来了,侄臣便派了来俊臣去一趟柳州龙城县,一来去寻找更新地证据,二来将那两名重要证人取到神都来当面指证刘冕。到那时。任他再如何能言善辩想必也无话可说了。”
武则天停顿了片刻,说道:“三思,朕要叮嘱你一句。在查案审案的过程中务必要做到公正公平。对于一些值得怀疑的证据,要反复查证推敲,切勿因为一己之私见而轻易采信。”
“呃,是……”武三思心里一直颤: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怀疑我捏造证据污蔑刘冕?!
“用心办事,别让朕失望,去吧!”
武三思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留得武则天独自一人坐在房中,眉头深锁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陛下!”一名宫女进来通报了。
“何事?”
“上官大人让婢子来向陛下请命。她说她已经抄完了经书。请问陛下接下来如何安排,是否让她回宫覆命?”
武则天寻思了片刻。说道:“传朕旨意,说朕感谢她替朕抄完了那么多经书,辛苦了。朕特意放她十天假,可去故乡旧地凭吊一下先人,好好歇息一段时间不必回宫来忙碌。”
“是……”
宫女走了,武则天心情有点烦闷的起了身来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心中不停的思量。
她感觉很不好。堂堂的皇帝,拘押审问一个臣子就跟做贼似的,还得避着许多人。只是这天下没有不透风地墙,万一什么时候事情泄露了出去,自己所要面对的各方面的压力,可想而知。
武则天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所作的决定了。
现在,真的适合这样做吗?……
可是,骑虎而下进退两难,又该如何收场?!
她不禁叹息一声,低声自语道:“我什么时候也会有这样左右彷徨的感觉了?莫非……我真的老了?”
傍晚时分,刘冕正躺在床上小憩,大脑却在飞快的运转盘算对策。这时武三思却来了。他不客气的推门而入,看到悠闲躺在床上地刘冕没好气的道:“想清楚了没有,刘冕?是不是要老实交待了?”
刘冕都没有睁开眼睛,晃着脚尖道:“我一向来就老实,而且没什么可交待的。若真要交待,我倒是想起了当年的一件旧事。”
“什么旧事?”
刘冕继续那副神态悠闲的说道:“数年前,本将在代州与突厥大战,当时曾揪出一名女叛徒叫芙玉的。据说此人以经营为名外朕通敌,而且她在朝堂之上还有强有力的支持。”
武三思骇然的一下睁大眼睛:“这关我什么事?!”
刘冕冷笑一声:“关不关你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当年芙玉被拔除后,某人因为一笔粮款而与已经过世的大将军薛怀义有过冲突和争执。这件事情知道地人不多,记得地人更少。在下却是记得清清楚楚,而且留了一些重要的证据。”
“你?!……哼!”武三思气煞,一拂袖就往外走,“这种陈芝麻烂谷地事情,谁会听信?刘冕,你好好思量早点想清楚,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啪的一声,门被摔得震响,武三思气急而走。
刘冕睁开眼睛轻笑几声,暗自寻思道:这武三思不过是一条志大才疏的走狗,不足为惧。他背后撑腰拿主意的那个人,才是最大的劲敌。我现在被软禁拘审,明显只是一个借口。难道她真的想在这时候将我拔除,免去我这功高震主又知道太多秘密的心腹之患?
君要臣死,那还不简单。可现在她搞出这么多的花样,究竟是什么用意?是真的想取我性命,还是在试探、尝试什么呢?…….
第五卷 九州风雷 第397章 舆论风暴
第二天清晨,轮到杜四进来送早膳。负责看守刘冕的明挺狡猾的。他安排了十个人在刘冕房外把守,每次都派不同的人进来伺候,还严格规定他们不许说一句话,以免刘冕找他们拉交情探口风。
这几天观察下来,刘冕基本可以确定,这个杜四是个诚实可靠之人。历年来他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识人无数,几乎练就了一双看穿人皮直透心脏的火眼金晴。
杜四放好了膳食,小心的凑到刘冕身边道:“恩公,小人不能呆太久。趁着房外的兄弟们也在吃饭,恩公可有什么要交待小人去办的?”
刘冕低声道:“你能出宫吗?”
“不行。明管得很严,我们这些人都将铺盖带到了岛上,不得离岛半步。”
刘冕皱了一下眉头:“那你在宫里可有熟识的宫女或是宦官?”
杜四一愣,然后脸一红:“有……是有一个。这几年小人监门卫当差,受明信任后来又跟他一起调到了金吾卫,一直在宫里。期间私下结识了一名宫女……”
刘冕点头,表示意会。宫中的宫女们凄苦孤独,少有些人会壮着胆子跟戍卫的士兵结下私情,这已不是什么秘密。
“那你现在能否见到她?”
“看运气吧。”杜四说道,“岛上会经常来一些宫女,打扫宫殿房舍兼着帮我们洗衣服。最近每天都在换人,但我还一直没有见过她。”
“那好。”刘冕说道,“你若见到她。\让她帮忙递个口信。将我被软禁在这里的事情,想办法告知上官婉儿!”
“行!”杜四答应得相当干脆。
“别忙着答应。”刘冕严肃的看着他,“这件事情,或许会有点风险。如果被现,后果恐怕会比较严重。你最好是想清楚了再答应,也完全可以拒绝,我绝对不会怪你的!”
“不用考虑了,小人答应!”杜四非常坚决诚恳地说道。“小人这条性命都恩公赐下的。帮恩公做这点事情算得了什么?小人不便久留,恩公请自便,小人告辞。”说罢他起了身来略施一礼,快步走了。
刘冕看着杜四的背影,心中稍安。看样子,他倒是个挺机警的人。
接下来,一连安静了整整两天。武三思居然也没有再来叨扰。这天傍晚杜四又来了,告诉刘冕一个不好的消息。说是他虽然见到那个相好的宫女了,却听她说上官婉儿早在数日前已经离宫,至今未归。好像被皇帝差使到什么地方办事去了。
刘冕心头一紧:看来这次武则天安排得很妥善小心,连上官婉儿都给支使开了。
“恩公,要不我叫她想办法出宫,将消息告诉别的人吧?”杜四说道,“最近我听兄弟们议论说,恩公这次恐怕要遭大难了啊,似乎……”
“似乎什么?要被杀头吗?”刘冕淡然的笑了一笑。“既然找不到上官婉儿,那便算了。她一个宫女,是很难出宫地。就算费尽功夫将消息传了出去,自己也会很容易暴露。到时受到牵连就不好了。”
“放心,她很聪明地!”杜四说道。“恩公。就交给我来办吧!我保证她不会被现!”
“这么有把握?”刘冕不禁有点疑惑。
杜四肯定的点头:“小人也已经想好办法了。用一些瓶筒将好纸笺,里面写着你被软禁的事情。再将瓶筒投到宫中通连洛水的地下暗河中。等这些瓶筒飘到宫外。外面的人就都知道了!”
“咦,果然聪明!”刘冕笑道。“只是,办这些事情的时候要小心,千万别让人家现了证据。还有,笔迹不要留下马脚,让她就用左手来书写即可。”
“还是恩公思虑周全。趁她还在岛上收拾宫殿房间,小人这就去跟她商量!”杜四说完便走,没有多作停留。
刘冕坐在房中轻吁一口气。如果外界能够知道自己被软禁拘押的消息,或许能让自己早点脱离这个鬼地方重获自由。被关在这里虽然好吃好喝也没有受虐待,可终究是郁闷。至于案情,倒不必过分担心。毕竟自己不是真凶,武三思这种蹩脚的法子想栽赃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地。
刘冕走到了窗边,看着外面的湖光山色,水气氤氲雾色朦胧。
此刻,心情仿佛没有那么抑郁了。假如那个宫女真的能把消息递到外面,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会形成一个什么样的局面呢?
刘冕的嘴角不知不觉的轻轻扬起,脸上漾起了丝略显诡异的微笑。\除了一如既往的沉着、冷峻,仿佛还多了一丝智珠在握地得意。
沦为阶下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一次的待遇仿佛是不错,但时局却比以往哪一次都要凶险。
因为,要对他对手的人,很有可能是皇帝。
可是刘冕却很坚定的认为,自己一定能够成功的趟过这一关。
每次遇险地时候,刘冕坚忍不拔性格都会不停地鞭策自己,给自己信心和勇气。不管是怎么样的绝境和险境,都能智化凶险转危为安。
那些时候,他所能凭借地只是自己的智慧和信心。可是现在,他知道自己多了几张底牌。说得再明白一点,有了一定地实力。
有实力,才有保障。
假如明天那个宫女成功的将消息递出去……神都之内,定然会传得人尽皆知。因为现在的刘冕,可不是当初第一次被迁连到东宫之案的伴读小书生。
他已是堂堂的国公、战功赫赫地民族英雄、充满了传奇色彩为人津津乐道的风云人物。朝堂之上,从阁部宰相到不知事的小官小吏,无人不识刘冕。与他有交情的。更不在少数。就在此前和狄仁杰奉命审查武承嗣与武攸暨一案时,满朝文武至少有一半人曾到他的府上拜过贴子。
虽说这种泛泛之交在关键时刻是根本是靠不住的,但无形之中给刘冕营造了大量的人脉积累了大量的人气。****无形之中,刘冕这个名字在每个朝臣地心中已是根深蒂固。他要是有什么动静,定能引导舆论地风向。
仕族官宦乃至仕人们的舆论,向来是皇帝最为关注和忌惮的。皇帝可以不把皇族国戚放在眼里,但是绝对不能无视为皇权根基提供土壤的仕族。仕族人心一散,皇权就必定不稳。江山也就要面临巨大的危机了。
而在当朝朝臣最有影响力的一些人当中。至少有一半与刘冕有着极深的交情。只说这十人盟之中,就有四位当朝宰相李昭德、黑齿常之、魏元忠和狄仁杰。要是这些宰相带着朝臣施压,就连皇帝也不可能不忌惮。
不管是大唐还是大周,向来便是军政不分家。刘冕的根基在军队,在军界地影响力已时无人能及。岂不是当年刘仁轨给他留下的人脉和黑齿常之替他网罗的诸多关系网,单就刘冕这些年来凭着自己打拼下来的辉煌,都足以震摄整个军界。
当今天下最雄武的两支军队,一支左卫。一支右卫。左卫大军是刘冕亲勋,这已不必多说。七万儿郎无论胡汉,谁不死心塌地的忠于刘冕?平常的口号喊得好听是忠于皇帝忠于朝廷,可是带着他们出身入死打仗的是刘冕,给他们别的军人所没有地荣耀和待遇的,也是刘冕。刘冕在右卫的地位,那就是无人可以撼动和取代的神。
这些,皇帝武则天必然知道。要不然,她怎么会在拘审刘冕之时如此谨慎小心?怕的就是万一闹得右卫军心震怒。*****搞出一阵哗变那也不是没有可能。西京可就在肘腋脏腑之地,这支军队地战斗力又恐怕到令人指。万一真地闹将起来,谁能平息?
再说左卫,那是与右卫齐名的大周最主要地野战戍卫部队之一。其将领是新近归顺大周的胡将论弓仁。他虽然很少参预政治,可是在军事上却有着高人一等地卓越才能。短短数年。原本跟随在薛怀义手下、那支碌碌无为的公子军。已被他打造成生成活虎的赳赳铁军。与此同时,论弓仁在左卫、在军界的名声也日益升隆。这支军队的忠诚度。也在伴随着战斗力不断的提高。
可是这个忠诚度,表面是对朝廷。但大部分是对直接领军的将领。其道理,与右卫的一样。而且,左卫的职能和所处位置比右卫更加要命——直接卫戍神都!
而论弓仁,当初就是被刘冕劝降归顺大周的。来大周几年了,他几乎没有和谁有过什么交情与来往,众人唯一知道的是——他与刘冕是结义兄弟,对其言听计从。
左卫与右卫,这已经占了关内卫戍部队的一半左右。而且,那另外一半的军队加起来,战斗力恐怕也不及左右卫的四成。更何况,那一半军队当中,还有一只是隶属于刘冕的师兄薛讷直接统率。薛讷的为人虽然忠厚沉稳恪尽本分,可是要他眼睁睁的看着刘冕蒙难而毫无动作,那也是不可能的。
三支大军,十五万左右的人马,近在天子脚下……换作是谁,也会忌惮和心慌。虽然这些军队示必就真敢谋反或是逼宫,可是军心动荡起来,那便如狂风骤浪无人可挡。军心一动,关内的屏障和支柱就要动,整个王朝的脊柱骨就要动。
伤筋动骨,可不是好玩的。
再说民间百姓。代州一役,让刘冕打响了名头,从此鬼龙神将的威名传遍天下。而且刘冕平常很注重自己的个人形象,在百姓的心目中总是一个比较正义的象征。尤其是兰州劝降论弓仁、阴山会盟、以及朔方一战大败突厥修建受降城之后,刘冕的形象空前高大,已然被百姓们视为当今一等一的民族英雄、传奇人物。甚至有好事之人为刘冕谱写了歌辞曲赋口耳传唱,也有一些风骚的文人写了诗辞来记载和赞美刘冕的丰功伟绩。
这样的一个人物,突然被软禁拘押、被向来风评不佳的武三思指认为杀人凶手——人家会怎么议论?
民心如潮,可载覆君舟。不管是皇帝还是朝廷,敢不过问敢不在乎?件,在刘冕的脑海里如同放着老旧默片一样的静静映过。脸上,却始终驻留着那一抹意味复杂的微笑。
半晌过后,他情不自禁的喃喃低语:这几年,没有白白的打拼。现在,不管是谁,想动我刘某人,都得掂量掂量了……我这是狂妄,还是自信呢?总之,我的大脑是清醒的,这就足够了……
两天的时间,过了。
期间,武三思来过两次。每次都是趾高气扬的来,恼羞成怒的去。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对刘冕搬出一堆准备了许久的说辞,或是套话问案情,或是挖苦嘲讽。可他那双平常还算伶俐的口齿,遇了刘冕就是要吃憋,总也说不过他。三两次后,他也难得再搬弄出什么新鲜的花样,对刘冕束手无策了。于是只好耐心的等着去柳州探访的来俊臣回来,再作计较。
这一日,皇帝却将武三思唤到了万象神宫御书房。武三思一进去就感觉不对劲,四周下人都被摒退了,皇帝一脸铁青目如喷火,空气凝固得好像要爆炸了。
他只好战战兢兢的上前施礼参拜:“侄臣拜见……”
“武三思,你干的好事!”——啪的一声,武则天重重一巴掌拍在了龙案上,怒不可遏的雷霆大喝。
“陛、陛下,怎么了?”武三思一下被吓瞢了,他可是很少见到皇帝这么大的火。
“朕问你!”武则天怒气冲冲快步走到武三思面前,几乎指着他的鼻子道,“你是如何看管刘冕的?现在神都城内已经四处风传刘冕被无故扣押审问的事情!”
“啊?不可能吧!”武三思大惊失色,“侄臣连日来都没有离开过瑶光岛宫殿,亲自负责看守的。除了侄臣偶尔到万象神宫来向陛下回禀消息,岛上再也没有任何人离开过。这怎么可能走漏风声?”
“是朕在问你!”武则天咬牙切齿,怒目瞪着武三思,“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在神都街头巷尾已经传疯了,说朕听信馋言忌惮功臣,要卸磨杀驴打压刘冕!今早,数名宰相和官员私下到御书房来见朕,向朕问询此事。若不是朕巧言应变,当时脸都要丢光了,在那些大臣面前无地自容!武三思,你要朕如何责罚于你方解心头之恨!!!”.
第五卷 九州风雷 第398章 誓言
武三思吓坏了,双膝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这一下可真是磕得重,他当场就咧起了牙,可又不敢吱声,只敢连连磕头拱手作揖:“陛下息怒、息怒,龙体要紧。侄臣的确是有罪,罪在不赦,但请陛下千万息怒……”
“哼!……听你这么说,朕已经是风烛残年摇摇欲坠了吗?”武则天余怒难消,一抚袖又快步走回龙椅坐下,侧开头来都不愿意去看武三思。
武三思唯唯诺诺趴服在地上,不敢动弹不敢吱声,背脊一阵冷汗直冒。这几年来,皇帝还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责骂过他。看来,老太太今日是真的动了怒了。
武则天毕竟是心思老辣之人,知道如今这凭空的火也无济于事,于是调整着心态渐渐平复了心情。
时间分秒的过去,武三思双膝生疼又不敢动弹,当真是度日如年。
过了半晌,武则天突然开口说话,倒把武三思吓得一弹。
“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今日有主官刑律的宰相与御史台、大理寺的一些大臣,对朕一本正经的说了许多大道理。他们说,刘冕如果有罪嫌,就该交给有司明确查察。如此私设公堂拘押大臣盘问审讯,于理于法不合难服人心。”武则天说了一通,略作停顿又道,“朕问你,刘冕那里可有进展?”
武三思心头一窘,战战兢兢道:“回陛下……那刘冕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巧言令色刁钻得紧,侄臣老实木讷。着实说不过他,也诈不出什么口供。陛下又不许侄臣对他用刑,所以……”
“住口!”武则天厉声一喝,冷哼一声又骂开了。“废物!你倒反过来诘责于朕了?”
“侄臣不敢!”吓得武三思又趴跪下来以前贴地。
“罢了,你站起来。趴在那里类于龟鳖,朕看了心烦。”
武三思一脸菜色苦闷地站起身来。低头垂手立于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武则天斜眼瞟了一阵武三思。耐着性子道:“来俊臣走了几天了?”
“四五天。若是走得快地话。现在估计应该也快到柳州了。”
武则天沉声道:“柳州路途遥远地处二千余里外。往返至少要一个月。四五天就能到柳州。你还真是足不出户不知天下事。三思啊三思。朕看你平常也作一作学问地。怎地全学些花辞柳句。没塞半点实在地东西在脑子里?表面看来光鲜照人。腹内实在草莽。真是令朕失望!”
武三思哪里还敢犟嘴多言。只得唯唯诺诺拱手称是。
武则天气闷得连摇了几下头。眼睛都闭上了。武三思站在台下呆如木偶。丝毫也不敢动弹。
房间里安静得紧,几乎可以听到二人的呼吸之声。
良久以后,武则天悠然道:“你啊。平常还是有点才能。对朕也比较忠心。就是在关键的时候,没个主见。这一点。你大可承嗣可要比你强。三思,以后你还要多加历练。学着点。一要谦虚,二人诚恳。别老是以为自己有多大学问多大本事了,任谁也不放在眼里。远地不说,就说这刘冕吧。人家比你还要年轻,却比你老辣了不知道多少倍。你呀你,把那些寻章摘句**风流的心思,多花一点在学问历练上,如今也不是这副模样。”
武三思小心翼翼道:“陛下教训得是。侄臣今后一定努力学习虚心历练,再不让陛下失望了。”
“嗯……”武则天皱了一下眉头,也不想再教训下去了。调转了话锋道,“看来刘冕的人脉,比你我想像的还要丰富。被幽囚于宫中,也能有人在外面给他散步消息。你去查上一查,是不是负责禁卫他的人走漏了消息。朕地身边,可容不得这等人物的存在。”
“是,侄臣马上去办!”这下武三思答应得很干脆。
“至于刘冕……”武则天说到这里,停住了。表情有些沉寂。
“陛下,刘冕……该如何处置?”武三思小心地追问。
“还能如何?”武则天没好气的瞪了武三思一眼,“事已至此,朕还敢逆众人之意一意孤行将他幽囚私审吗?你明天就把人给我提出来,交给御史台!”
“陛下,这不妥吧?!”武三思急忙道,“侄臣倒不是信不过御史台。只是……侄臣观察下来觉,连来俊臣都惧那刘冕三分,御史台其他人又哪里敢对他如何?”
“什么叫对他如何?你们难道除了屈打成招就不会别的了吗?”武则天怒其不争的喝道,“朕只是将他监禁在御史台。至于他地案子,朕为了以示公允,必须从阁部宰相、大理寺、御史台中抽调人手出来,一同会审。”
“那……侄臣可以参加吧?”武三思仍有些不死心。
“不必多言,你去吧!”武则天不耐烦了,恼火的一挥手。
“是……”武三思弓着背,小心翼翼的退了出来。走出御书房时,他感觉就像是卸去了压在身上的千斤巨石,浑身一松。禁不住长吁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御书房里,武则天一人枯坐于龙椅之上,双眉深锁愁眉不展。表情既失落又郁闷。
“怎的我武家尽出这种犬豕之辈?哎……既是顽石,再如何雕琢,也终究是难以成器……”
正当武则天在御书房里龙颜大怒天威盛降教训武三思的时候,外面也风雨雷电交加一般的热闹上了。
论弓仁在神都大门口下了马,落马步行,一副忧心忡忡地样子。正走到洛水桥上。左右四方有许多在此闲逛赏景地路人。只见他们三五成群扎在一团正在议论纷纷。
“喂,听说了没有。今晨有人在洛水打鱼时捞起了好些个瓦罐,从里面现了一些纸条,上面可是写着泄露天机地重要大事哎!”
“什么事、什么事?!”酒足饭饱后地人们。最好打听私密听热闹,于是都一起好奇的问。
“纸条上说呀……晋国公,你们都认识吧?就是那个人称鬼龙神将、屡立大功鼎鼎大名地刘天官?”
“认识认识,那谁能不认识呀?你别卖关子快说呀!”
“纸条上说,晋国公被无故扣押。如今正被拘在皇宫深苑里被逼审呢!”
“逼审什么呀?!”
“据说……好像有人栽赃他杀了人!”
“杀人?杀谁啊?”
“杀得人可了不得——此前地王爷武承嗣、驸马武攸暨啊!”
“啊?他们死了?!”弓仁驻足听了片刻,眉头越皱越紧。心中忧急的想道:看来传言不假,大哥的确是出事了……
他牵马复行,径往黑齿常之家中而去。一路上路过酒肆或是茶坊,皆听路人在议论此事。
来到黑齿常之家中时。大门紧闭叫了许久才有个人探头探脑的来开门。论弓仁认得他是黑齿府里的管家,这才顺利地进了屋来。进去一看,这才明白那管家为何如此小心。原来在黑齿常之的家中,已然聚集了许多地人。有李昭德、魏元忠、张仁愿,还有几个同为李党阵营的铁竿人物。
论弓仁刚进房中,就被性子有点急躁的李昭德一把抓住了手腕:“贤弟,你来得正好。我等正在商议。该如何营救刘冕。他可是你的结义兄弟。你可千万要出大力啊!”
论弓仁急忙道:“李相公放心,纵然是你不说。小弟也要竭尽全力帮助我义兄!小弟今日专程前来,就是在军中听闻了一些风传消息。看来。所传消息完全属实了?”
“那还有假?!”
论弓仁忙道:“事情地始末原尾究竟如何?快请说给小弟听来!”
刘冕趴在床上,双腿向后交叉翘起,用黎歌所说的最为睡相的姿势躺着看书。其实他的心思哪里放在书上了。今天屋外有人往来走动还不停有人说话,看似比较热闹,也不知道这些个侍卫们在折腾什么。难得这里能有点动静,刘冕自然会比较关注了。
一直到了晚上,这闹腾才算结束了。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人,手里提着食盒。刘冕偏着了一眼,马上回过头来继续看书,瓮声道:“如何敢当呀,堂堂的三品大将军,来给本将担茶送水。”
来人正是金吾卫大将军明。这小子回朝之后就投靠了武氏兄弟,虽然没什么大才大功,但官路却一直很亨通。仅凭着这一门抱大腿的功夫,就混到与刘冕平起平坐了。
明也没有和刘冕绊嘴,走到房中将食盒砰的一声放到了矮几上,傲慢地道:“你神气了呀,刘大将军。害得本将亲自来给你送饭。”
“这话从何说起。”刘冕都没有正眼看他,无所谓地道,“本将每天就在这里混吃等天黑,什么时候加害于你了?”
“你心里自然清楚,还装什么糊涂?”明冷笑道,“你害得本将给你送饭也就罢了。却害得有些人为你无辜惨死。刘冕啊刘冕,你可真是个害人不浅的祸根哪!”
刘冕一个激灵醒过神来,翻身而起正色看着明:“你把话说清楚一点,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哼!”明不屑地冷笑,“平日看你就稳如泰山的窝在房里,不急不躁什么也不担心。原来你也是害怕地啊?蛊惑人家小卒给你到外面通风报信。现在好了吧,人家被逮出来了。啧啧,惨,可真是惨哪!”
刘冕双目一瞪如同豹子一样从床上一跳而起,电光火石之间跃到明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胸襟:“明!你们干了什么?!”
“你干什么!放手!!”明吓得一弹,本能的双手抓住刘冕的手腕要将他瓣开,却如同扭到了一根铁柱一样纹丝不动。
“说!!”刘冕怒目而瞪沉声怒喝。
此时门被撞开,一串兵丁冲了进来。眼见当前情景都吓坏了,全都作势要拔刀:“刘将军快请放手!”
“滚,不关你们的事!”刘冕大喝一声,“明,说,你们干了什么?!”
“关我什么事!”明明显有点害怕了。刘冕杀人的手段他可是在战场上亲眼见识过的,被这样一个魔王拎在手上,鬼知道他会不会魔性大突施杀手。可眼见这么多兵卒在场,他又不好太过气软丢了颜面,于是犟嘴道:“全是梁王的主张,你有本事问他去!”
“你让你说——”刘冕火气愈盛,双手拎到了明胸前衣甲,奋起神力将他往上一提,明马上就双脚离地了。
那些兵卒们个个骇得瞪大了眼睛,有几个人犹犹豫豫的将刀拔出了一半,又有点胆战心惊的放了回去,全在一旁嗦嗦的劝刘冕放手,也没有一个人敢挺身而出来救明。
明见状不妙,也着实被吓坏了,于是咬牙道:“梁王调查内鬼,将杜四查了出来。他违反军规泄露了消息,自然要被……处置。”
“如何处置了?”
“你也是当将军的人难道不知军规?”明不停的扭动想挣脱刘冕,可这完全是徒劳。刘冕的神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那情形活像是拎着一个三岁小孩子一般轻松牢固。
“你们把他杀了?”刘冕咬牙怒喝,“是不是?!”
“是……是又如何!”明的脸被吓得白了仍在犟嘴,“军规如山,违令斩。又不是我明某人非要杀他,律法无情谁能奈何?!除了违反军规,他还私通宫女,落得如此下场怪得了谁?”
“你们还杀了那个宫女?!”刘冕火气更大了,双臂有些抖。
“自有宫中之人伺候,乱棍打死还是活埋了都有可能!——你若想知道就到掖庭打听消息去,别找我撒气!”明又惊又恼,用力的扭动踢脚,“你放手、放手!”
“明,你这畜牲!”刘冕大怒难休,双臂奋起神力将他一扔,重重的砸到了地板上。明惨叫一声,那些兵卒急忙来扶。
刘冕大步一个前踏站到明和那群兵卒面前,居高临下指着明喝道:“畜牲,你听着!你们会付出代价的!一定!——我刘冕对天誓!”
明身上一弹情不自禁往后缩了半步,仰头看着这个魔王一般的男人,感觉骨子里一阵阵寒气直往上涌.
第五卷 九州风雷 第399章 真相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实际上在没有高级通讯设备的现在,任何消息乃至小道八卦的传播度,都是极为惊人的。
就更不用说是刘冕被拘审这样的惊天暴料了。
那个可怜的宫女放出水瓶后不到二十四个时辰,远在八百里外的西京大街上就已经在四处流传起该条新闻。
刘冕在西京的影响力远大于神都,因此西京的街头巷尾可就比神都更加热闹了。百姓路人们三五成群扎堆挤在一起公然议论,酒肆茶寮里的闲客挤作了一团,七嘴八舌高谈阔语,偶尔还暴出几声激愤的叫骂。就连只谈风月的莺苑里的风流客,都暂时放下了心头的花花念头关注起这件事情来,抱着艳丽照人的美姬相互打听关于此事的消息。
太平公主听到消息的时候,是午膳时分。邱大友胆战心惊的说完消息后,太平公主居然不顾形象的一口饭菜就喷到了他脸上:“这怎么可能?!”
“公主殿下,小人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是现在西京的街头巷尾已经传疯了……”邱大友很是担忧的看着太平公主,也没顾着擦去脸上的饭菜残渣,“照此来看,很有可能是真的啊!”
太平公主凤眼斜挑柳眉飞扬,一手将筷子拍到了桌几上:“备车!去神都!”“是!”
太平公主急急的站起身来就往房间走赶去更衣,嘴里恨恨的嘟嚷道:“这还了得了!”
公主府里上下都忙活开了。邱大友一面备车,一面命婢女下人准备公主出行的物什,又安全甲兵们准备开拔。正当此时,府门口有人求见。小卒进来通报时邱大友极不耐烦的摆手:“避门谢客,谁也不见!”
“可是……来人可是长安留守宰相……”小卒有点犹豫不决。
“管他是谁,不见。没看到公主正忙着要出门吗?”邱大友没好气的喝骂一声,小卒转身便走。片刻邱大友又回过神来:“等等,你回来。你刚说,是长安留守宰相。莫非是狄仁杰?”
“正是!”
邱大友寻思片刻:“你候着。我去向公主通报一声。”
太平公主正在房间里更换出行地袍服。邱大友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公主殿下。长安留守狄仁杰狄大人求见。”
“狄仁杰?”太平公主地动作一滞。“他这时候来作甚?”
邱大友道:“想必也是因为晋国公一事而来地。狄仁杰向来足智多谋有主见。公主何不花点时间与他见上一见。或许能有收获也说不定?”
太平公主凤眼顾盼思虑片刻。点头道:“也好。就连刘冕也都愿意征询他地意见。我也就听上一听他用何高见。有请狄仁杰。书堂静室说话。”
“是……”
片刻过后,狄仁杰快步走进府门,在邱大友的带领之下径直来到了公主府的后院书房。太平公主平常很少来这里的,就算看书也顶多是将书带到卧房里随意翻弄。这处书房更像是一处摆设,地处幽僻十分安静。
“微臣狄仁杰。拜见太平公主殿下!”狄仁杰丝毫不见忙乱,礼仪周到。
“狄公不必多礼了,快请就坐。”太平公主却有点心急如焚,未等他坐定就急道,“狄公此来所为何事?”
狄仁杰一双洞穿人心的眼睛早已看出太平公主神色忧急,拱手道:“想必公主殿下已然听闻了晋国公被拘审一事?”
“正是。”太平公主道,“狄公可是为此事而来?”
“不错!”狄仁杰道,“老朽猜测,公主殿下听闻消息后,定然会匆忙赶往神都。因此急忙赶来阻止公主殿下,千万不可在现在入京。”
“为什么?!”太平公主非常不解地问道。
“原因很简单。”狄仁杰说道,“在老朽看来。刘冕这一次被拘审的原因相当复杂。西京现在已是刮起了舆论风暴,可想而知地处风暴中心的神都是何等景象。皇帝必然面临极大的压力。公主殿下如若也在此时匆忙赶往神都对皇帝施压,很有可能适而其反,非但救不得晋国公,反而让皇帝更加恼怒。”
“恼怒?为什么?!”太平公主更加不解,“刘冕又没有真的杀人,他不是凶手!他是大周的开国功臣、万民心中的民族英雄!这样的人凭什么被拘审?天理何在?”
狄仁杰见太平公主情绪激愤。连忙摆手道:“公主殿下。请你务必先冷静下来,听老朽一言。”
太平公主宛如醍醐灌顶一般微然一怔。长吁一口气点头道:“狄公所言甚是,是我太过激动了。那好。狄公有何言语,就请娓娓道来,我耐心听取。”
“谢公主殿下。”狄仁杰的神情也比较严肃,一板一眼地说道,“现在我们对事实的真相,都还不尽然了解。就街头巷尾的传言来分析,像是晋国公被指杀害了流放途中的武承嗣与武攸暨。老朽细细思索推敲,虽然没有十足充实的证据,但认为晋国公决计不是杀人犯。”
太平公主心中微惊不动声色道:“狄公缘何如此认为?”
“原因有二。”狄仁杰说道,“其一,刘冕没有杀人动机。当初武承嗣与武攸暨,的确是将晋国公祸害得很厉害,彼此结下了深仇大恨。但是会审二武的案子时,老朽与晋国公同为此案的主副审。而实际上,审案的过程是全由晋国公一手经营的。当时,晋国公用了异常严酷地手段对待二武,有什么怒怨之气也都泄过了。此事公主殿下可曾听闻?”
“不错。”太平公主也不否认,“刘冕跟我说过此事,他说他审案时将二武打得半死,感觉酣畅淋漓。但他又留了分寸,未取二人性命。”
“正是如此。”狄仁杰道,“当时是在御史台审案,就算是用刑过量致人于死,皇帝也不会降下什么罪来。也就是说。晋国公若是真的想杀二武,当时就可以顺水推舟的轻松干掉他们,完全没有必要费尽周折在半路派人截杀。晋国公是识得大体地人,他的头脑相当之清醒。他明白,皇帝虽然对这两个侄子相当的痛恨和失望。但也是容不得外人插手取他们性命的。她老人家打从心底里也不想真地杀了这两个侄子,晋国公洞悉君心,才如此理事。老朽当时与晋国公同审此案,对个中辛秘情由了如指掌。因此,晋国公完全没有杀人动机。”
“那还有两条呢?”太平公主追问道。她心中稍稍凛然想道:这个狄仁杰果然不简单,聪明过人老谋深算,怪不得刘冕与他结成了莫逆之交,真是物以类聚。
“另外两条更容易理解了。”狄仁杰说道,“他有很充分的不在场证据。二武遇害的时间。恰巧是晋国公率军在朔方与突厥人大战之时。晋国公此人一向注重大局,他是决计不会在这种时候将身边最为得力地助手鬼龙兵王派出去,去刺杀什么无关紧要地流徒地。这二人已是落水之狗,以晋国公今日地威望权势,要处置两个流徒还用得着亲自派人去办吗?就算是皇子国戚,到了流放之地也与普通的流民百姓没什么两样。晋国公只须扔下些许话语,地方官吏们就会趋之若鹜地替他办事。这些地方官办这种事情最是娴熟有能,要如此整死一两个戴罪流徒那简直就是手到擒来。话说回来,那些兵王也没有可能出现在三千里外的柳州杀人。此举,完全是栽赃嫁祸!”
“狄公果然高明。”太平公主说道。“我了解刘冕。他向来是一个办事细心缜密之人。如果他真要杀人,就绝对不会留下那些明显的证据,犯下如此低劣的错误。这明明就是一个很拙劣的栽赃。为什么……”
狄仁杰微微一笑:“公主殿下是想说,为什么皇帝就看不出来,对吗?”
太平公主浑身微微一颤:“狄公的意思是说…狄仁杰轻轻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所以,公主殿下现在才不适宜进京,不要再给皇帝施加压力了。此刻,皇帝面临地压力越大,对晋国公的忌惮和猜疑就越大。其实我们透过整件事情看到始末原尾。就可以获悉一个惊人的内幕真相!”
“什么真相?!”太平公主情急的追问。
狄仁杰轻抚须髯缓缓而道:“皇帝。并非是要真的处置刘冕。”
“何以见得?”太平公主更加疑惑了,“以母亲的聪明才智。不能分辩这就是武三思之流所编造的栽赃嫁祸之计,却又听信了这样的谗言将刘冕拘押私审。不就是有意要将他打压下去吗?”
“不,绝对不是。”狄仁杰非常肯定的摇头,眼中闪过一道睿智的利芒,“公主殿下,你难道还想不明白吗?皇帝陛下做事,从来都是谋动而后动。可是这一次,她却将自己处在如此被动地境地,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太平公主百思不得其解,眉头轻皱缓缓的摇头。
狄仁杰微然一笑:“果然是身在局中,不知局之妙意。老朽就提醒殿下一句:当今朝堂之上,以何事为?”
太平公主眼睑一抬柳眉轻扬:“狄公的意思是说,母亲是要急着立储了,才对刘冕如此这般?”
“殿下睿智!”狄仁杰肯定地一点头,“上次刘冕凯旋归来,皇帝特意派相王前来迎接,老朽就看出了一点端倪。众所周知,皇帝陛下要立储,人选无外乎四人。潞王贤,相王旦,梁王三思,以及公主殿下你。”
太平公主点了一点头:“不错。”
“除了相王,其他三人都与晋国公往来甚密。殿下与潞王自不必说,武三思与刘冕却是死对头。”狄仁杰说道,“也就是说,在立储一事上,不显山不露水的刘冕,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皇帝陛下为了东宫人选不受他人影响,不得不在这种非常时刻,对刘冕用了一点非常手段。其目的,就是为了削一削刘冕的威风与势头。让他在立储一事上。失去决定性的作用。”
“他能有什么样的决定性作用?”太平公主猜疑地摇头,“难道,皇帝陛下要立储,还得看他刘冕地眼色?”
“并非是这样的逻辑。”狄仁杰说道,“要立储。其实容易。难地就是,立下储君之后,东宫是否稳固。我们来假设一下,皇帝陛下如果立你为储……那外界会如何传闻?”
太平公主眨了几下眼睛,说道:“会说母亲任人唯亲立一个女儿为储,再也免不得会有传言说是刘冕势大,在幕后支持了我入主东宫。因为有刘冕的强力支持,我在东宫会相当之稳固。”
“不错。如果公主得储,那是最为稳固地。”狄仁杰说道。“可是这样一来,皇帝的威信定然受到削弱。如果她立你为储,就很有一点向刘冕让步低头的味道。试问,一个君王,怎么能做出这样地事情?”
“一针见血,洞达天机……”太平公主佩服的点头,举一反三道,“反过来,如果母亲立了武三思为储,那东宫定然极为不稳。先他就就要面临李党的沉重压力。尤其是刘冕在军事上给他的巨大威胁。这一点,也定然不是母亲愿意看到的。同样的,如果立相王旦、潞王贤为储。也都不是稳稳定。相王就不必说了,他虽然当过一段时间的皇帝,可是在朝廷之上的人脉相当寡少。他又是李氏子孙,如果没有李党的支持是绝对不行地。因此,他若得储就必须得到李党的支持,刘冕就是当其冲。到时候,外界同样也会认为东宫是靠着刘冕在支撑。东宫乃国之根基。靠他刘冕支撑……皇帝是肯定看不眼的。”
“殿下果然聪明。举一反三。”狄仁杰点头赞道,“潞王就更不用说了。数年以来。他与刘冕已是同气连枝。他若得储,刘冕就是麾下第一战将顶梁大柱。我们左右寻思想来。晋国公是不是在皇帝立储一事上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明白了,我明白了……”太平公主轻轻的吁气,表情变得越的凝重,“我说一向沉重老辣的母亲,怎么在这种时候干这样的事情,让自己如此的被动?看来她并非有意要打压刘冕,而是为了象征性的削一削他地威风。至少在舆论上移开众人的视线,让刘冕脱身于立储一事之外?”
“不错!”狄仁杰斩钉截铁一般说道,“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判定,晋国公现在虽然身受阶囚之苦,却是有惊无险。老朽大胆估计,此案的结局,是不了了之。晋国公定然不会获罪。与此同时,东宫地人选也会正式浮出水面——就在晋国公徘徊于有罪与无罪之间的时候,皇帝陛下就会确定东宫人选。这样一来,天下人都会认为,是皇帝乾坤独断谋定了自己的继承人,而不是受了旁人的影响。”
“呼……”太平公主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如此高深……太玄妙了!若非狄公提醒,我险些犯下大错。太平谢过狄公了!”说罢她就对狄仁杰施了一大礼。
“公主不必多礼,折煞老朽了。”
太平公主收拾了一下心情,转念问道:“狄公,那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
狄仁杰轻抚长须不急不忙道:“我们要做的事情,两件。其一,稳定长安局势,尤其是长安的军队和晋国公地家眷。军队就不必说了。要是右卫地将士们听到晋国公蒙难的消息,定然哗然。那些血性冲动地汉子,指不定就干出什么莽撞的事情来。所以,殿下与老朽有必要亲至军营,稳定局面。晋国公不在军中,便是马敬臣主事。马敬臣此人平常调儿朗当玩世不恭,实则是一个极重感情之人,对刘冕更是死心塌地。我们必须想办法将他与右卫地将士们稳住。否则,军队一乱,那就真的乱了。到时候,晋国公可就真的有麻烦了。”
“一切听从狄公安排就是。”太平公主果断的应道,“至于刘冕的家眷那里,我去安抚,这一点不用操心。”
“如此便好。”狄仁杰道,“事不宜迟,就请公主移宝驾,与老朽去右卫军中走一趟如何?”
“好!”
武三思和明带着一队兵甲,推开了刘冕的房门闯了进来。
此刻刘冕正坐在桌几边漫不经心的看书,偏头看向来人说道:“怎么,今天带这么多人来,报仇的?”
武三思一脸铁青的看着刘冕走过来,没好气的道:“刘冕,本王没心情跟你多费唇舌穷磨蹭。起来,跟本王走一趟。”
“去哪儿啊?”刘冕慢吞吞的站了起来,有肆无恐的拍了拍坐皱的衣角,“拉我上刑场?”
“怎么,你怕了?”武三思冷笑一声,“你不是一向不怕死的么?”
刘冕不屑的一笑:“放心吧。就算你梁王上了刑场,也轮不到本将军。是去御史台监狱吧?”
武三思脸皮一颤:“你怎么知道的?”
“我会掐会算哪!”刘冕哈哈的笑,“别磨蹭了,走吧。这地方我还真是呆腻了。”说罢抬脚就朝外走。武三思和明以及那群兵甲,不得不向两旁挪开让路了。
武三思和明对视一眼,各自愕然不已.
第五卷 九州风雷 第400章 四方皆动
上了船,刘冕背剪着手站在船头,迎着湖风眺望九州池的景致,心情颇为放松。提供最新章节阅读>.反倒是他身后的武三思、明等人满脸的郁闷,恨不能将刘冕推到湖里淹死了干脆。
一直到走进御史台监狱,武三思等人也未有多言,恨恨的瞪了刘冕几眼扬长而去。
刘冕所住的,可是关押高级政治犯的单独囚室。四周皆是厚实无比的石料彻成,粗壮的铁柱监栏,非常结实。室内只有一张石板床,固定在地上的。床上铺了些破败的棉絮和稻草,光线比较昏暗。
刘冕摸了摸鼻子暗自想道,时隔七年再度光临这样的鬼地方了……还真有点怀念啊!
正在这时,过廊上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牢前走来一人。刘冕打量了一眼,是个身着绯袍的宫员,看着有点眼熟应该是在朝堂之上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名字应该是御史台的官儿。
那官员走到牢门前,都没有抬头正眼打量刘冕,反倒是拱手弯腰拜倒下来:“卑职左肃政台监察御史万国俊,见过晋国公。”
“哦,万大人。”刘冕点了一点头,“有何伺教?”
“万不敢当。”万国俊偷着空儿瞟了一眼刘冕,马上又移开了视线,卑恭的说道,“得闻晋国公来了御史台,卑职特意前来伺候。不知晋国公有何需求,不妨向卑职提出。卑职一定竭尽所能满足晋国公。”
刘冕稍事一愣:还有这种好事?我可是来坐牢的,不是公费旅游的。
“那……”刘冕也就装模作样地环顾了一眼囚室内。说道,“先给我弄一副舒服点的软榻来,垫在那石床上。那些破絮烂草都清理一下。最好是派两个人来给我打扫一下,薰一点檀香。一股子霉味,闻得难受。”
刘冕以来,自己这样的要求已经很过份了。岂料万国俊毫不犹豫满口就答应了下来:“是,卑职马上去办。晋国公还有何要求?饮食消谴方面的,都可以提。”
“嗯……近日吃得太油,饮食安排得清淡一点。小菜清汤即可,酒也要清淡的。不要腻肥的食物。”刘冕心里直犯乐。却又一本正经道,“还有,给我弄点书来。最好是轻松娱乐一点的轶志杂谭,最近天天看那些兵法圣言,都要看得头疼了。”
“好,这个容易,卑职马上去办。”
刘冕轮了几下眼珠子:“最好是能叫个人来,会下棋的。有空陪我下两盘旗解解闷。”
万国俊马上道:“那晋国公看。卑职可不可以?只要晋国公不嫌卑职旗艺粗陋,卑职非常乐意奉陪。”
“行哪!”刘冕呵呵的笑了起来。这万国俊可是和来俊臣一样,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地酷吏魔王。没想到今日在我面前如此乖巧恭顺。就跟兔子似的。
“晋国公还有何吩咐,卑职可一并去办理?”
“嗯……”刘冕很想试探一下底线,说道,“你安排两个色艺俱佳的艺伎或是宫廷伎师。来唱个小曲弹个琵琶来听听,让我解解闷吧!”
“这……”万国俊终于是犹豫了一下,吞吐的低声道,“只要不让她们在此过夜……其他的,都好说。”
刘冕真想大笑,可是忍住了,一脸严肃的道:“你当我是何等猥亵之徒?我只是想听听乐曲罢了!”
“是是是。是卑职糊涂了。只要晋国公想听。卑职就马上去安排!”
“唔,暂时就这些。你去吧!”
万国俊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退走了。负责看守的狱卒都离牢门十步开外,没人靠近来吆五喝六摆威风。刘冕坐到了囚床上。一阵笑。
万国俊走出了监室,马上叫来了几个属下安排他们去办刘冕交待的事情了。其中一个下属疑惑地道:“万大人,咱们丽景门什么时候变成了消闲享福之地了?那刘冕可是来坐监的,不是来作福的!”
“放肆!闭嘴!”万国俊大怒,粗眉倒竖怒目而瞪喝道,“晋国公地名讳也是你叫的?人在御史台,就要多做事、少说话。否则脑袋搬了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众人吓得一阵惊颤,作鸟兽散去办事了。
万国俊长吁了一口气,暗自摇头。他想起了刚刚觐见皇帝时的情景。刘冕要被押来御史台监狱,皇帝特意秘密招见了他,给他交待了几句话:刘冕要什么,就给他什么。现在你就当他是到你家里做客了。除了放他离开和会见未经允许探监的人,其他地要求都要满足。
还有御史台的头儿来俊臣,离开神都外出公干的时候,也特意交待过他。说,假如哪一天刘冕被押到了御史台监狱,可千万不能得罪他,得像爷爷一样的伺候着。
万国俊连叹数声,自言自语道:“得,得,得。我就当一回孙子好了……”鸾凤阁里,武则天正对着一群臣子愁,非常头疼。
关于刘冕一案,为了谨慎起见,暂时还没有拿到朝堂之上进行公议。今日,她也是卯足了精气神大胆的将阁部宰相与一些重臣们召集起来,准备用一个推举的方式,挑选一批人来组成团队对刘冕进行公审。这既是为了表现她地公正无私以挽回之前失掉地颜面,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管是谁,也无法独力承担审理此案的重责,这几乎是无须证明了地事实。梁王武三思现在已经是当朝第一红人了,可他拿刘冕一点辄都没有。其他的人当中,还有谁能独立扛下这样地重担呢?
阁部的宰相们除了留守西京的狄仁杰。其他的都到齐了。武三思、李昭德、岑长倩、宗秦客、魏元忠等人,外加六七名北门大学士和数名重要的将军,一共二十余人汇集一堂。
虽然没有挑明了说,可这已经是一次实际意义上的御前会议。向来,御前会议只是皇帝明文召集宰相重臣们参加,专门讨论事关社稷江山的重大事宜。没想到今日却专程用来讨论一个刑事案子。
这些人当中有许多是政见相对的,其间自然免不得有些争论。二十余人七嘴八舌,每人说一句都够人受的。召开这种会议时皇帝也不能拿出君威来不让人说话,只好任人畅所欲言,武则天感觉自己的头都要被吵炸了。
这真是糟糕。
“众卿、众卿!”武则天终于忍不住。拍了两下龙桌,“稍安勿躁,安静一会儿。朕地头都要裂了!”
吵得正欢的众人这才稍事安静下来。
武则天轻吁了一口气,说道:“朕刚才听了众卿的议论,现难以讨论出一个结果来。在众卿推举的人当中,从阁部宰相到地方刺史都有提点。朕粗摸估计了一下人选至少有五十人。这可如何是好?既然如此难以挑选,就不如让朕来乾坤独断,拍板定案。”
皇帝都这么说话了。众人自然也无话可说。于是都静悄悄的竖起耳朵来听。
“刘冕一案,牵扯到皇亲国戚,又是杀人凶案。不得不慎重对待。”武则天说道,“因此,朕挑选两名宰相领头来办理。这两名宰相,就是武三思与李昭德。众卿可有意见?”
“臣等无异议。”这是意料之中的决定。刘冕的敌人、朋友各挑一个。以示公允。
“那便好。”武则天接着道,“既然是凶杀案,就需要大理寺的协助勘察。朕就提点大理寺卿参加进来;另外事关皇亲和朝臣,那宗正寺和肃政台也有职责。因此就让宗正卿和左右肃政大夫一同参与审理此案。另外为了以示公允,可令鸾台谏议大夫从旁监督和史官秉笔旁录。众卿以为如何?”
“陛下英明,臣等无异议!”众人一起附合。这可是最公允、最符合章程地做法了。谁还能提出异议呢?
“那就议到这里吧。”武则天摆了摆手,“朕累了。众卿且退。”
众人退出了鸾凤阁走出万象神宫。马上三五成群聚到一起讨论起来。
“你说奇怪不奇怪,皇帝居然用这样一个极度公开公正的方法来审理刘冕一案了?”
“是啊……那她此前为何要将他软禁私审呢?莫非现在是迫于压力的无奈之举?”
“皇帝地用意很深啊。我等且能轻易揣透?”
李昭德和魏元忠走在一起,听耳边众人言语。各自相视一眼,无语快步而走。到了僻静之处,李昭德快语道:“奇怪。皇帝居然没有启用一向最善审案查案的狄仁杰!”
“在下也正寻思此事。着实蹊跷。”魏元忠也很是不解,眉头皱起寻思而道,“看来这一次,皇帝的心思的确隐藏得很深。她究竟要将刘冕怎么样呢?做这一切,又究竟是为了什么??”辆新漆地马车缓缓停下。守门的小卒快步上来习惯的喝道:“何人车驾?”
车夫跳了下来,拿一份贴子递过去,也没有多作言语。
小卒翻看一眼,眼睛一挑就欲拱手来拜。车夫摆了一下手道:“太平公主殿下可在府中?”
小卒忙道:“公主殿下午时过后就离了府,至今未归。贵客如有要事,可到府内等候,在下进去向总管通报。”
“你且稍等。”车夫回到车上向车内之人请示了几句,回来道,“罢了。我等稍再来。你且将帖子递上太平公主殿下即可。”
新漆的马车正欲离开,刚巧身后巷角转进来一队人马。十余名甲兵护卫着一辆紫金色的宫闱马车开进过来,听闻车中人言:“去看看,是谁来到访?”
太平公主回来了。
新漆马车的车夫急忙跳下车来快步跑到太平公主车驾前,向领头小校说明了情由。太平公主不假思索道:“跟我来。”
于是太平公主的车驾在前,新漆马车在后,鱼贯进了太平公主府。旁人尽皆退去,太平公主和马车上地人才各自下了车。
“婉儿,你怎么来了?”太平公主很惊讶。
来人正是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穿一身雪白地出行宫服,头戴一顶垂沿宫纱帽,快步走到太平公主面前施了礼道:“殿下,还是找个清净的地方说话吧。”
“好,跟我来。”
二女快步而行,来到了湖心小筑。此时夜色渐黑,于是点上了烛火。上官婉儿取下了宫帽来放下,一脸忧急神色。
太平公主看了她一眼道:“看来你也是为了刘冕一事而来?可是你不在神都为何又来了西京?”
“这么说公主殿下也都知道了?”上官婉儿咬了一下嘴唇,秀眉轻颦道,“皇帝扣押刘冕地时候,将我支了开来,后来又放了我半月假期回乡省亲祭祖。我在半途听说了消息,于是调马往西京而来,专程找公主殿下商议商议。”
太平公主婉尔一笑,上前拉住上官婉儿的手轻轻拍了一拍:“好婉儿,难得你如此有心。急坏了吧?来,先坐。我们慢慢道来。”
上官婉儿略感惊讶。在她地印象之中,太平公主一向是一个性子比较急躁的人。她与刘冕的感情如何,自己不问也自然清楚。眼下她怎么会如此稳重淡定,不急不躁呢?
二女坐定下来。太平公主言道:“刚刚我在府门外遇到你的时候,正是从右卫大军的军营里回来。”
“去军营?”上官婉儿疑惑道,“殿下去军营何干?”
太平公主微然一笑,将为何去军营的原因简短的说了一下,无非是要稳住马敬臣不让他带头闹事。
“殿下睿智。这种时候的确不能让军队再出问题了。”上官婉儿再问道,“看来殿下与狄公已经知会商议过了,不知得出了什么样的结论?在下看得出,殿下智珠在握不急不忙,莫非已经洞悉天机?”
“洞悉天机不敢说。这一切,全靠狄仁杰的提醒点拨。这个人可真是不简单!”太平公主于是将她与狄仁杰的谈话,详细的说给了上官婉儿听。
上官婉儿一直紧皱的眉头渐自舒展开来:“如此说来,皇帝陛下并非是要拿下刘冕,而是别有深意?”
太平公主肯定的点头:“听了狄仁杰的话,以我对母亲的了解来分析,的确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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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猜心
“会有什么深意呢?”上官婉儿轻皱着眉头。提供最新章节阅读>站起身来在房内来回的慢慢踱步。
太平公主言道:“刚才不是说了吗?皇帝可能是要立储了。她不想立储一事受到谁的干扰。也不想让世人看出她这个皇帝的意念受到了谁的左右。因此才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暂时将刘冕拘押起来审问。借此来调转众人视线。我觉得狄仁杰说得没错。等皇帝立定了储君。刘冕定然可以无罪开释。”
“就这么简单?”上官婉儿怔了一怔。缓缓的摇头。“这些年来我一直陪伴在皇帝左右。对她的习惯的脾气比较的了解。立谁为储。她也许在心中没有定案。但是若说会受到谁的干扰。那恐怕不现实。皇帝是一个极度强势的人。如果她认为谁想左右她、束缚她、威胁到了她。就会不择手段将其除去。”
太平公主微惊:“你不会是想说。皇帝的确是想趁此机会除掉刘冕吧?”
“那倒不至于。”上官婉儿马上摇头。“这几年来。刘冕屡立大功。为皇帝登基和稳固江山立下了赫赫功劳。堪称当朝股肱之臣。皇帝就算认为他功高震主了。也会用一些不显眼的手段来削弱他的权力。而不是用这样一种冒险的法子、顶着无数的压力将他私下扣押。这绝对不是皇帝的办事风格。而且。就算是刘冕真的派人杀了二武。又能如何?按我大周律法。杀人之罪是当偿命。可刘冕贵为国戚。无论如何罪不至死。再加上刘冕身上所背负的突厥婚约。更让皇帝投鼠忌器。这么多的原因综合起来。我也认为皇帝这一次绝对不是要为难刘冕。相反……”
“相反什么?”太平公主惊讶的问道。
“相反。我觉得皇帝是在有意保护刘冕、器重刘冕。”上官婉儿转过头来。眼中精光奕奕。
“此话……怎讲?”太平公主很是愕然。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坐到太平公主身边来轻声道:“殿下。你身为皇族中人。应该听说过太宗晚年贞观末年的一些事情?”
“你是指什么事情?”
上官婉儿也不着急。娓娓而道:“我在皇宫掌管制诰。有机会翻阅许多宫中秘梓。知道一些大多数人所不了解的大唐史事。贞观末年。人到晚年的太宗皇帝因为一件事情而极为头疼。那就是立储。当时前太子李承乾被废。东宫之争进入了白热化。除了几个皇子。几乎所有地朝臣都被牵扯了进去。当时。所有的大臣分为了几派。追随不同的皇子。朝堂之上的斗争愈演愈烈。连太宗皇帝都失去了掌控力。“这我倒是知道。”太平公主说道。“贞观末年地夺嫡之争。的确非常激烈而且凶险。这些事情太过敏感。一般无人提及。我们在此闲叙却是无妨。我的父皇后来成功入主东宫。继而登上了皇位。于是。许多曾经追承废太子、皇子恪、皇子泰的人都没能得到善终。就连一时之名相房玄龄。若非是太宗皇帝一力死保。也几乎要在夺嫡之后的秋后算帐中落马。”
“是的。向来。夺嫡之争就是最为凶险的。”上官婉儿说道。“说到这里。殿下难道还想不透皇帝为何要用这样一个看似荒诞地办法。将刘冕打压一下吗?”
“哦?”太平公主一个激灵。扬起眉毛。“你的意思是说……皇帝想让刘冕。效仿当年李绩故事?”
“殿下睿智!”上官婉儿微然一笑。“当年。太宗皇帝在东宫人选的问题上伤透了脑筋。在后来在腹稿中确定人选了以后。却有一事放心不下。那就是军队。太宗皇帝当年地想法是。要是将来太子登了基。对军队里地将领没有一个认识的。那可如何是好?当时李药师已经辞世。军中翘楚以李绩为尊。于是。太宗皇帝就想办法让李绩与先皇走近。他的办法就是。寻了个过错将李绩开贬。然后等太子上位之时。再施恩提拔李绩。这样一来。李绩自然对先皇感恩戴德。而与此同时。李绩也因为被贬而脱身于夺嫡之争之外。”
“原来是这样?”太平公主惊讶道。“细细想来。的确是有这个可能。可是婉儿。刘冕现在虽然屡立大功位居国公。可他毕竟资历尚浅。若说在军队之中的威望。他还远比不上黑齿常之。”
“可是黑齿常之老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并非皇帝心腹。”上官婉儿说道。“刘冕则不同。他是皇帝亲自一手提拔栽培起来的。而且……有公主殿下这一层关系在。皇帝没理由不器重刘冕。任何一个王朝任何一座江山。都不能缺少了用作顶梁大柱的将军。而我大周朝的顶梁大将军。明显就是刘冕了至少。皇帝是有心如此安排。”
“呀……”太平公主情不自禁的拍了一下手。惊讶道。“这么说。他刘冕可就是我大周朝地李绩?”
上官婉儿微笑:“也可以如此理解吧……皇帝毕竟是女流。不黯军事。她非常需要一个信得过、军事能力又极强的人来为她张罗打拼。殿下你想想。放眼我大周天下。还有谁能比刘冕更加合适呢?”
“说得也是哦!”太平公主点头道。“我就曾在闲聊中听母亲说起过。听她赞刘冕有卫霍之材。想来。她老人家的眼光可真是长远。肯定是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有意提拔、重用刘冕了。其目的。就是如你所说的打造一根我大周朝地顶梁大柱?”
“我想应该就是了。”上官婉儿说道。“这些年来。皇帝在朝堂政局之上如鱼得水。无往不利。可是每逢遇到军事。总是愁眉不展。其主要原因。就是缺乏一批在军事上能够提供帮助地人。这批人。除了能干。还要忠心。所以。皇帝登基之后才急于培养将帅之才。刘冕、论弓仁、张仁愿、魏元忠这些人。都是重点培养对象。刘冕应运而生。与皇帝一拍即合。”
太平公主恍然大悟的点头:“我说母亲怎么对他格外地大度……”
上官婉儿会意的微笑:“殿下的意思是说……殿下能如此轻松的和刘冕在一起而没有受到皇帝的阻拦?”
太平公主一愣。随即脸泛微红嘿嘿一笑:“婉儿。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很吃醋?”
“说没有那是假话。”上官婉儿也坦承道。“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刘冕就是这样地一根花心大萝卜。就算他不沾染殿下。也会去沾染别的女人。再说了。我上官婉儿又不是他什么人。吃醋又有什么意义呢?”婉儿你快别这么说嘛!”几句闺中密语让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太平公主挪动了几分靠近上官婉儿。轻声道。“刘冕和我在一起。真是无话不说无语不谈。他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起过。若说女人。他此生最爱地绝对是上官婉
“啊?那木头疙瘩会跟你说这样的话?”上官婉儿惊讶的捂嘴。随即笑了。“殿下莫要哄我。我知道的。他最喜欢的人是殿下你。我还记得当初殿下与武攸暨成婚之时。刘冕可伤心可失落了。都躲到老家散心去了。若不是皇帝连派了三帮使去请。还请他不回来呢!我可从来没有见他这个木头疙瘩如此伤心难过过。只不过呀。他这人的嘴巴最硬。在女人面前又很油滑。从来不会把这些表现出来。”
“嘿嘿。看来你也蛮了解他的嘛!”太平公主有点小人得志地笑。拉过上官婉儿的手来道。“我比不上你。我都嫁过两次人了。就算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总觉得……有点亏欠了他。于是。我只好拼了命来对他好。希望能留住他地心。你多好呀!他就算跟我在一起地时候。心里念叨的也是你。你对他来说。就像是供在心灵最深处的一尊女神。位置可高了。有时候想起来。我还伤心难过呢!”
“算啦。殿下。我们都不要伤心难过了。”上官婉儿咯咯的笑了起来。“你说我们现在是他什么人呢?人家可是已经名媒正娶成了亲了。我们呢?还得偷偷摸摸的……哼。这家伙看似木讷。其实最为奸滑。装作伪善专骗女人心。根本就是个贼、是个混蛋!活该让他在监狱里受点罪!”
“就是、就是!
此刻的刘冕。猛的打了个喷嚏。差点将杯中的酒尽皆酒出来。旁边正在喝小曲儿的伎子吓了一怔。都停住了。
一旁万国俊连忙道:“别停。继续继续!”然后又走到刘冕身边弯腰低声道:“晋国公可是有点伤风了?要不要请医师来瞧瞧?”
“不用了。也不知是谁在背后骂我。”刘冕摸了摸有点痒的鼻子。放下酒杯道。“算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这两个姑娘唱了跳了大半天。定然是累了。你让她们回去歇着。记得多打赏几个铜板。就当是我借你地。日后必然加倍奉还。”
万国俊笑哈哈的道:“晋国公这是说哪里话……”于是将那些伎子们都差走了。
刘冕伸了个懒腰扯了个哈欠。不停的拍嘴:“真无聊啊!万国俊。你来陪我下棋。不许保留不许谦让。要拿出真本事来哦。不然就没意思了。”
“卑职乐意奉陪。”万国俊就像上了条的机器人。手脚麻利的取来了棋盘棋盅。坐到刘冕对面与他开始对弈了。口中还不断的奉诚道:“卑职棋艺地确不精。对阵晋国公这样地高人。就算是竭尽全力也要输得一败涂地。哪里还有谦让和保留的份。”
刘冕大咧咧地笑了一笑。心不在蔫的和万国俊开始下棋了。
这日子。当真过得空虚无聊。
刘冕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头被圈养的猪。虽然好吃好喝不用劳作。可是心中郁闷总是挥之不去。皇帝为何如此对待他。他也想过了千万回。想来想去。总拟不出一个头绪来。他只是隐约感觉。自己这一次所经历的事情异常蹊跷。跟以前所遇到的麻烦都不相同。
其主要原因。就是一时揣不透皇帝的用心。万国俊这样的边缘小吏。了解不到什么核心机密。武三思和明那些角色。现在也顶多就是在被皇帝利用。自以为得势了可以狠狠欺负一下刘冕出气。可是皇帝又束缚着他们的手脚。不让他们乱来。
刘冕有时候想起来有点憋闷把我关着。又不让人动。这算啥意思?索性来个严刑拷打。那目的确还明确一些。
心就这样悬着。脑海里有无数谜团解不开。终究是不是件很爽的事情。
刘冕现在很想了解一下朝堂上是什么反应。外界是什么反应。和自己交从甚密的那些人。又会有何举动。太平公主、上官婉儿还有老婆黎歌、韦团儿。以及即将嫁过门来的洛云。她们知道了会怎么想?
当然想得最多的。是右卫的那些兄弟们。自己不在了。主事的是马敬臣。别看这人平常大大咧咧胸无大志。可是一但起狠来那也是什么事情也干得出来的。他要是一冲动一莽撞。如何是好?
还有李昭德、论弓仁、狄仁杰那些人。又会在干什么呢?
下棋的时候。刘冕神思物外。心根本就没在棋盘上。因此屡出昏招。让万国俊赢得了极佳的局势。
“不下了!今日心情不佳。明日再战!”刘冕把万国俊给轰走了。独自一人留在豪华得有点不伦不类了的囚室里呆。
没过片刻。囚室外传来一串脚步声。万国俊带着几名狱卒又来了。
“晋国公。卑职去而复返。并非有意打扰。是奉了梁王与宰相李昭德之命。来请晋国公出狱参加会审。”
“会审?”刘冕笑了一笑。起了起来。“难不成还有许多人审我?”
“是呀。是挺多的。”万国俊打开牢门。跟在刘冕身边小声说道。“卑职粗摸数了一数。居然有十余人之多。除了梁王、李相公。还有御史台、大理寺、宗正寺的人。甚至还有谏官和史官以及皇帝派来旁观的宫宦。”
“呵。真是阵容强大呀!”刘冕扬起嘴角来微笑。整了一整衣冠道。“这也算是看得起我了。走吧。万国俊。可别让这些王爷宰相们久等了。”。
第五卷 九州风雷 第402章 斗法
刘冕走到了御史台审厅,拱起手来与众人打招呼。提供最新章节阅读>.李昭德与武三思同坐在主位,和其他众人一起也都还了礼。
“晋国公,请坐。”李昭德伸了一下手,旁边小吏搬来一张椅子放在堂中。他说道:“在下与你虽同殿为臣,但现在奉旨行事。若有得罪之处请不要记怀。”
“李相公说哪里话。”刘冕瞟了一眼李昭德身边一脸漠然冷笑的武三思,淡然道,“闲话就不必说了。开始吧。”
“也好。”李昭德对身边武三思拱手施了一礼,“梁王殿下,你是主审。刘冕的案子一直以来也是由你负责。就请你先话吧。”
“咳……”武三思干咳了一声,心里有点打鼓。这个李昭德好不奸滑。他与刘冕有交情,就让我当众来审他……我单独审了他这么多天,一点破绽进展也没有。这刘冕又能言善辩冷嘲热讽无所不用其极,你这不是让我当众出丑吗?
“刘冕,本王问你。”武三思拉开了腔调,官威十足的道,“关于武承嗣与武攸暨之死,你可曾与之有关?”
一旁李昭德等人就想笑:哪有这么问案的?这世上只有傻子才会在这种情况下一口承认是自己杀了人呢!
刘冕淡淡道:“一点关系也没有。”
武三思扬了一下手示意小吏拿来物证,是那面鬼龙兵王的兵符。
“那这个东西你怎么解释?”武三思道,“这是有人在案现场现的。这是你右卫鬼龙兵王特有地兵符吧?而且有证人言辞说。现场有人听到了凶手话语。证明那些凶手就是你刘冕右卫地鬼龙兵王。”
“一面之辞,不足为信。”刘冕不动声色道,“这种类型的兵符是我右卫鬼龙兵王兵符的式样,这不假。可是要仿造并不难。至于现场有人听到了什么言语——那好,请将人传来当面证明。而且我要提醒梁王。就算那证人来了,仍是一面之辞。除非你们真难抓到杀人凶手,来指证是我指使的。那才是最直接的证据。否则。这一切都可以捏造。梁王,我建议你在审案之前,熟读本朝律法章程。有些证据,那是不能称之为证据了。根本无法定我的罪。”
“这不用你担心!”武三思有点恼火的高声道,“本王向来熟悉本朝地任何律法章程!刘冕,本王知道你是在含沙射影说本王故意污陷于你。但是,你说话也要讲证据!你凭什么这样认为?”
“有趣。”刘冕不禁一笑,“我有说过这样的言语吗?莫非是梁王做贼心虚“你!……”武三思气结的一下顿住了。一旁李昭德出来圆场道:“梁王不必动怒。审案问案。得循序渐进慢慢的来。”
武三思与李昭德不和,人尽皆知由来已久。此时他白了李昭德一眼道:“如此说来,你也是在怪本王不黯此道了?”
“在下并非此意,梁王何必顺藤上树呢?”李昭德可不是善茬儿,反唇相讥道,“我们现在是在奉皇命审案,何必因为一点点小事自己争执。岂不是令人耻笑。”
武三思被顶了回来。冷冷哼了一声,不作言语了。索性让李昭德来接话茬。
一旁地史官手执毛笔犹豫的问道:“梁王。李相公……方才这些言语,是否记下?”
“你傻了?”武三思没好气的骂道。“就连这句也记下吧!”
刘冕悠然自得的坐在下面欣赏武三思和李昭德斗法,也甚感有趣。
今日这场会审,充其量也不过是来走走过场,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因为现在除了一面铁令牌,其他地证据都不具备。
李昭德按照章程问了几个近乎弱智、类如案的时候你在哪里?这种问题后,便宣布今日会审暂行告一段落。等去柳州取证的人回来,再行开审。
刘冕起了身来,拱手对众人施了一礼:“那在下告辞了。”然后,就跟着万国俊走回了监牢。
回到牢房里,连万国俊也禁不住道:“今日这哪里像是审案?分明就是走走过场嘛!”
刘冕道:“难不成严刑拷打才是审案?”
万国俊笑道:“卑职没有这个意思。晋国公何等人物,岂能受刑?”
刘冕笑了一笑道:“他们是苦于没有证据罢了。等来俊臣从柳州回来,就会正式开审了。在此之前,我还得在这方寸之地待下去——不说废话了。来,我们继续下棋!”
“卑职乐意奉陪!”
武三思快步走出御史台,面色铁青心情不佳。明紧随其后也不敢吱声。
武三思突然停住,转身过来一脸怒意的看着明道:“明,想办法派人到狱中,先狠狠的收拾一下刘冕再说!这小子实在是太横了,气煞人也!以前是我们负责看守,皇帝不让我们去动他。现在他移交到御史台了,出了什么事也不干我们的事情!”
“这!……”明一愣,顿时有点傻眼,紧张的低声道,“殿下,这不好吧?皇帝陛下三令五申说不许对他动用私刑,也不许如何为难于他。而且,现在是御史台地万国俊负责看守。此人被皇帝叫去面授机宜,现在就像是刘冕地影子一样不离半步。要教训刘冕……这、这恐怕很难
武三思恼火的瞪了明一眼,转身快步而走。
恨意在他地体内疯长蔓延,脑海里不知不觉的浮现出许多念头:证据,只等证据一到。本王就要活活地钉死你!
咦。证据?……
武三思地眼睛机溜地一转,随即浮现出一丝阴冷的笑意:等着吧,刘冕……本王会有办法收拾你这只落水之犬的!
帅位正席空空如也,一尘不梁。席后挂着刘冕的铠甲战袍,立着方天画戟。
马敬臣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焦急的来回踱步。时时的挠头。右卫军中地重要人物全都到齐了。与马敬臣平起平坐的郭虔;军中智囊司马王、参军姚崇;率领精锐中军铁骑的猛将张崇与郭知运。
大家的脑袋都随着马敬臣在移动,场面看上去既紧张又滑稽。
“我说马将军,你就消停一下吧,别走来走去了。晃得我们大伙眼睛都花了。”郭虔道。“现在光是着急也不是办法呀!”
“谁说我只顾着着急了,我这脑袋在思考,在想办法呢!”马敬臣老大不耐烦地嚷道,“你们也别只顾着瞪我,都想想办法!”从品衔上讲。郭虔与马敬臣同为右卫将军从三品。但马敬臣在右卫的资历较老而且一向受到刘冕的敬重,因此刘冕不在,他就成了这里的主事头儿。说起话来,自然也就粗嗓门儿了。
郭虔的脾性比马敬臣好多了,这时也没有出言顶撞。大家都默契地保持着安静,都不想捅了马敬臣这只马蜂窝。
马敬臣见大家都不说话,有点气闷。将手一扬指向王:“王司马。你向来足智多谋。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还有姚崇,你不是也一向聪明得紧吗。怎么也不说话了?”
王和姚崇相视一笑,一起拱手对马敬臣道:“马将军请息怒。若要想办法。须得心静平和才行。”
“你让我如何心情平和?”马敬臣越恼火了,大声嚷道,“七万大军,居然把主帅给玩丢了!主帅被关着受苦受累,我们却在这里悠然自得无所事事。这要是传出去,我右卫的兄弟们还有脸出去见人?”
王忙道:“马将军,事情并非如此。一来大将军被拘的时候,事突然连近在神都的人都许久未尝查觉,我们也是受莫能助呀!再,前不久太平公主与狄相公来过了。说大将军此行被拘,定然是有惊无险。叫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当真为大将军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卑职认为,现在我们还是听从太平公主与狄相公的嘱咐行事比较好。毕竟我们对事情的真相并不明了。贸然行事,恐怕会弄巧成拙!”
“卑职亦赞同王司马地意见。”姚崇也附言道,“正如兵法所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我们对神都地情况不尽了解。的确不适合采取什么动作。”
“行了,你们都闭嘴!”马敬臣恼火地骂道,“没见过像你们这样冷漠的人!”
“咦,不是你找我们问话说地吗?”王有点哭笑不得,“罢,罢。我们闭嘴。”
马敬臣来回踱了十几圈,在帅桌边停下。一手握着刀柄,满脸郁闷将牙齿磨得骨骨作响。
“马将军,你每日都召我等前来议事,也议不出什么结果来。”郭虔道,“不如大家就此散去,都去忙自己的事情吧?否则右卫七万大军无人管事,恐怕不行哪!马将军也不必气恼着急。若有什么动静需要,太平公主与狄相公自然会来吩咐交待。这二人与大将军交情非同一般,心中的牵挂也不比我们少呀!”
“散,散就散吧!你们搞你们的事情去!”马敬臣没好气的直摆手,嘟嚷嚷的道,“看来指望你们这些人是没什么用了!——来人,将胡伯乐与祝腾给我唤来!”
众人正待退去,这时全都一愣:“马将军你想干什么?你可别乱来呀!”
“谁说我要乱来了?!”马敬臣大声一喝。不料帐外有人接过话来道:“是谁要乱来呢?”
声音沉稳、低沉,仿佛直透人心。众人回头一看,狄仁杰。
马敬臣一愣,然后哭笑不得的道:“狄公,狄相公,狄阁老,我的狄爷爷,你怎么天天来呀?敢情我这右卫大营成了你家厨房了?”
一席话弄得众人忍悛不禁都笑了。
狄仁杰笑呵呵的走进来道:“马将军这话有谬。老朽不识油盐从不进厨房的。”
马敬臣摇头苦笑:“你又来干嘛啊?劝我不要轻举妄动的?算了你不要说了。你那些大道理初听一回还行。听多了心里直犯腻,耳朵也起了茧。”
“既然马将军明白事理,老朽也就不复多言了。”狄仁杰依旧笑呵呵的道,“老朽只提醒一句。刘大将军虽然不在了,可是右卫的精气神可不能失去。这就需要你马敬臣与上下将官一起努力,维持右卫军中的良好景象。你们要做的事情,可是很多啊!否则他日刘大将军归来之时,看到右卫一盘散沙乱七八糟,岂不大怒?”
“好好好,我知道了!”马敬臣连连摆手,“兄弟们都去忙自己份内之事吧!我也去指挥练兵查点粮草了!”
“马将军请留步。”众人退去,狄仁杰独将马敬臣留了下来。
“狄老爷,你老还有啥吩咐呢?”马敬臣一脸苦笑。
狄仁杰微笑道:“老朽当才在帐外听闻,你要唤鬼龙兵王的队正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呃……”马敬臣木讷的眨着眼睛,一副茫然模样,“没有呀。哪有?”
狄仁杰摇头微笑:“马将军,听老朽一言。不要搞什么特别的动作,否则非但救不了天官,反而还会害了他。他现在虽然阶下被囚,但稳如磐石有惊无险。”
“好吧,我听你的。”马敬臣长叹一口气,认真说道,“不过,我是真的着急。狄公你想想,以天官今日的名望地位,居然说扣就给扣了。这要不是因为重要的事情,朝廷怎么会如此轻举妄动?我是怕呀,他这一回是有真麻烦。”
“他若真有麻烦,老朽会坐视不理?太平公主殿下会坐视不理?”狄仁杰反问道,“天官在神都的结义兄弟论弓仁、宰相李昭德等人会坐视不理?”
“嗯……”马敬臣点头。
狄仁杰说道:“其实,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处地方,千万不能出岔子,不能乱来。否则,那才是真害了刘冕。马将军,我知道你重情重义,但是在重要的关头要保持冷静才行。否则,很容易好心办坏事呀!”
“我知道了。”马敬臣再度点头。转念一想,又道:“不过,朝廷总不能一直把我家大将军给扣着吧?群龙无,岂是长久之计?”
“放心,不会太久的。”狄仁杰智珠在握的抚着须髯
第五卷 九州风雷 第403章 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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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敬臣情急的追问:“那你说,天官还要等多久才回来?”
狄仁杰略作寻思道:“这个不好说.说不定明天就放了,说不定,还要等个三两月。”
“三两月,这还不久?群龙不可一日无,军队可不比别的地方!”马敬臣大声道,“现在众将士们已经在议论纷纷了——军心在浮动呀!”
“所以你要做的事情很多。一定要想办法稳定军心。这先,就要先稳住你自己的心。”狄仁杰郑重的道,“永远不要忘了,天官和你们,都是根植于军队。你们的军队,绝对不能出问题!这是你们安生立命的根本!”
“好吧。我知道了。就按你说的,我老老实实,什么也不折腾。”马敬臣撇了撇嘴,道,“不过,有些事情可能连我也无法保证。天官在右卫的地位与重要性,无人可以取代。他要是离开的时间太长,或是受到了什么委屈迫害,右卫的七卫兄弟们……”
“马将军,你就尽力吧。”狄仁杰不惊不忙的微笑,“我相信你,肯定能办到的。”停下了两张车儿。心急如焚的黎歌和韦团儿吃惊的出来相迎,却见车上下来的是太平公主与上官婉儿。
“公主殿下,婉儿姐姐,你们都来了!”黎歌忧急的迎上去施礼道,“可把我急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太平公主与上官婉儿左右执住黎歌的一只手,纷纷言道:“郡主勿急。听我们细细道来……”
于是,四个女人进了府里,坐在了一间清净的雅室里。黎歌与韦团儿刚刚听到消息不久,如遭晴天霹雳,惊得呆了有点不知所措。太平公主与上官婉儿你一言我一语,简单明了的将刘冕被囚的原因简单地做了说明。
黎歌与韦团儿这才如释重负,但心头一块大石仍是放落不下来。
毕竟。刘冕仍在阶下囚中。
“公主殿下,婉儿姐姐,我可不可以去神都探望一下天官呢?”黎歌情急的问道。
太平公主与上官婉儿对视一眼,然后道:“按理来说,御史台看押的人都是重罪嫌犯,不许家属探望。但是,你是郡主,又是刘冕名媒正娶的正妻……你去哀求皇帝求见刘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管见得着见不着,都值得一试。”
“那好,我马上去神都!团儿。马上收拾行装!”
“妹子勿急!姐姐有句话要叮嘱你。”太平公主拉住黎歌,轻声道,“我先要告诉你,你此行未必就真能见得到刘冕。如果皇帝不允许。或是根本就不想接见你,那你千万不要勉强死缠,这样会让皇帝心烦意乱,你可知道?”
“小妹知道了。”黎歌深吸一口气,认真的点头道,“皇帝陛下的脾气我也略知一二。她若不允,我不强求。”
“甚好。”太平公主继续道。“你若见了刘冕。可以向他转达一句话。这句话至关重要,你务必在一个安全、安静地环境下说给他听。不能让其他任何一个人知道。”
“好,请姐姐吩咐!”
太平公主附到黎歌耳边:“就是……”
黎歌听完。点头:“小妹记下了。姐姐放心。小妹虽然无才无德,但还懂得小心谨慎,不会胡来的。”
“如此甚好。”太平公主与上官婉儿都轻吁一口气,露出微笑来。
黎歌虽然心急如焚,也没乱了方寸。定下心神后,她不禁露出一丝暧昧的微笑来:“难得公主姐姐和婉儿姐姐都一齐登门拜访了。小妹虽然急着去神都,但也不急于一时半刻。现在小妹就吩咐厨子安排酒菜,我们姐妹坐下来浅酌几杯如何?也好商议一下天官的事情呀!小妹对朝堂之事一无所知,还要请公主和婉儿姐姐多多提醒点拨呢,免得去了神都误事。”
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听出了黎歌的弦外之音——难得你们这两个天官的情人一起来了,我们这些姐妹们也好不容易齐聚一堂,该交流一下感情嘛!
太平公主略显尴尬的笑,上官婉儿的脸则是有些红了。既然女主人都出了这样地邀请,二女也不好拒绝推辞。于是都答应留了下来,吃顿便饭喝点小酒,商量一下黎歌此行去神都要注意的诸项事宜。
毕竟大家心里都牵挂着远在神都囚室之中的刘冕,这一顿饭并没有吃多久。饭后,黎歌与韦团儿踏上了旅程,快马赶向神都。太平公主则是邀请上官婉儿去公主府小住一晚。
回到府里,二女对席坐下,继续商量了一阵关于刘冕案子地事情。说到最后,太平公主禁不住提到:“婉儿,你感觉这黎歌如何?”
“接触不多,不便评议。”上官婉儿只是微笑。
“婉儿妹子,在我面前你也晃这样的虚枪了?”太平公主没好气的笑骂道,“让你说你就说嘛!咱们之间还用得着藏藏掖掖吗?”
上官婉儿微笑道:“当初黎歌在邙山出家修道时,我曾与天官去看过她。这个女子,怎么说呢……她跟我们所有人,都不相同。她的心思,非常简单。简单得就像是一杯纯透明地白水。”
太平公主撇了撇嘴:“所以我才奇怪了。天官怎么会一时兴起想到娶她这样的女人为妻?和她生活在一起,会有乐趣可言吗?”
“天官自有他的道理。”上官婉儿微然一笑,略显落寞的道,“诚然,黎歌没有天官身边其他的女人所具备的才情、美貌、地位、财富、见地和智慧。但是,她身上所具备的一点。却是其他人都没有地。”
“什么?”太平公主好奇地问。
“真诚。”上官婉儿略抬眼睑,道,“殿下难道没有现,黎歌有着一种出污泥而不染的清雅气质么?她待人接物永远都是真诚地,没有一丝一毫的虚情假意。就算明明知道你在欺骗她、糊弄她、讽刺她,她也依旧会对着你真诚地微笑。她这种的人心思,永远是透明地。没有阴谋算计。没有斤斤计较。可以想像,当她真诚的对待天官的时候,天官是何等的轻松和开朗。一个女人,能让自己的男人感觉到安宁、舒服、自内心的轻松惬意,那她就是最成功的了。”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其实我并不喜欢母亲收养的这个螟蛉之女。但每次我对着她,我都感觉我不起火来,生不起气来。”太平公主轻皱了一下眉头。低声嘟嚷道,“想不到,我们都输给了这样一个简单得像一张白纸地小女人……”
上官婉儿微笑的点头:“黎歌是用不争。赢得了争。用她的简单、纯洁和真诚征服了天官地心。殿下,其实我觉得像黎歌这样的人,才是有着真正的大智慧的人。这种智慧,能将世上最复杂地事情化繁为简。用最直接明了又有效的办法,来解决。”
太平公主若有所思的眨着眼睛,缓缓点头。
四天以后。
神都皇宫,万象神宫前。韦团儿搀着黎歌缓步走来,担忧的道:“郡主,你也太心急了。你如今有孕在身还日夜疾行百里,要是动了胎气或是伤了身子。如何是好?”
“这都到了。就不必说这些了。”黎歌微然一笑,脸色有些苍白。
二女走到了万象神宫前。戍卫的士兵早早迎了上来伸手拦住:“站住!尔等何人,明堂禁地岂容乱闯?”
韦团儿生气的喝道:“大胆!你竟不识得慈安郡主殿下。还敢在此大呼小叫!”
小卒一愣,急忙拜倒:“郡主恕罪!小人有眼无珠不识真颜!”
“罢了。”黎歌有点虚弱的轻声道,“麻烦小哥进去通传一声,就说慈安请求觐见皇帝陛下。”“请郡主稍候!”
此刻,万象神宫地二楼御书房里,武则天正与武三思秘谈。
“三思,案子进展如何了?”
武三思叹气道:“来俊臣办事实在是不利索,去了这么多日仍不见回来。手边若无证据,对那刘冕也是无可奈何。目前……案子并无大地进展。”
“嗯。意料之中。”武则天平静的道,“要抓紧时间呀!现在,朕身上可是背负了很大地舆论压力。现在神都城里各种流言蜚语都盛传开了,搅得人心惶惶。而且,最麻烦的是那个突厥公主。一连数日不让她见刘冕又将她软禁在上阳宫养心殿里,这个胡人公主每天都在大雷霆。万一消息传到了突厥草原,朕担心我大周和突厥刚刚修补地两国关系,又会蒙上一些阴影。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侄臣谨记陛下教诲,一定用心办事!”
武则天略作停顿,又道:“朕刚刚收到了长安送来的消息。那里,却有点出乎意料之外的安静。虽然市井上略有传言嚣起,但留守西京的臣子和戍卫的军队,却是保持着冷静和安宁。这多少免去了朕的一块心病。但是,这种冷静和安宁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所以三思,你一定要加快进度。”
“侄臣遵旨。”武三思应了诺,转口道,“陛下,你刚才说……心病?难道你担心长安的军队会出什么问题?”
武则天轻皱了一下眉头,道:“这个,暂时倒是不必担心。因为朕知道,这一切都是太平公主与狄仁杰努力的结果。有他们两个在,朕多少可以放心。太平公主是越来越成器懂事了,看来朕把她安置在西京打磨并没有错。三思,在识大体这方面,你还得向你这个妹妹学着点。”
武三思心头一窘,只得拱手应诺:“是……”
正当这时,一名宦官碎着步子走到门口轻声道:“陛下,方才神宫门口小卒来报,说慈安郡主从西京赶来了,请求觐见陛下。”
武三思眉毛一扬:“她来作甚?”
“不关你事。”武则天扬了一下手,略作停顿又道,“三思,你且先退下。”
武三思无奈,只得施了一礼退出。出门后心中郁闷,嘴里碎碎念叨:“我这姑母,总是喜欢女孩子多一些,爱屋及乌的又喜欢女婿多一些……居然让我向太平学,哼!”
黎歌缓步走上了万象神宫二楼,在御书房外停下,拜跪下来:“儿臣慈安来给皇帝陛下请安了。吾皇万岁……”
且料武则天居然从屋内走了出来,亲到门口将她扶起:“来,黎歌,起来。你有孕在身,就不必行如此大礼了——哎呀,你的气色怎么这么差?”
“回陛下,儿臣只是赶路赶得急了一些,累着了。”黎歌微笑的起身,御书房伺候的两名宫女急忙过来搀扶。
武则天让她进了书房,安排她坐在了一张舒服的椅子上,摒退了旁人。
“黎歌,你此行前来,想对朕说些什么呢?”武则天的表情倒是平静,只是眼神中隐约透出一丝凌厉的光芒。
黎歌从座椅上起了身,双膝拜道:“陛下,儿臣请求让我去监狱中探望一下刘冕!”
“就这事?”武则天轻皱眉头。
“是的。仅此一事。”黎歌一边磕头一边道,“数日不见,儿臣对他甚是想念。日夜不能成寐,茶饭不香。长此以往,儿臣担心会苦了腹中孩儿。因此,请求陛下恩准,让儿臣进到监视探望一下刘冕。”
“黎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武则天说道,“刘冕现在涉嫌杀人,杀的还是皇亲国戚,这可是重罪。关在御史台的人,是不允许任何人前去探视的。”
黎歌的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陛下、母后!天官杀没杀人,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管。他若无罪,天理自会还他公道;他若真是杀了人,也自有律法惩戒。儿臣只想看他一眼,一解相思阵疼之苦,也为了腹中孩儿着想……就请母后看在儿臣腹中无辜孩儿的份上,法外开恩请准儿臣去探望天官一眼吧!儿臣从不过问朝中之事,也不会干涉什么案子,只是想见他一见!”
“哎……”武则天摇头,叹息。亲自上前将黎歌扶起,轻轻抚摸着她磕红了的额头:“你都这么说了,朕还忍心拒绝吗?”
“谢陛下!”
第404章 心狠手辣
晚膳很丰富。可刘冕只吃了一点。虽然现在以胖为美。但刘冕可不想自己变成一个爬不上马的肥将军。再。天天闷在这里心情不佳。也的确没什么胃
万国俊出去用餐了。刘冕闲的无聊做了几个俯卧撑一阵气喘吁吁。方才消停片刻。过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万国俊最先快步走来道:“晋国公!慈安郡主殿下来探望你了!”
“黎歌来了?”刘冕意外的惊喜。
“天官!”马上就听的黎歌的呼唤传来。刘冕急忙道:“黎歌你别激动别着急!慢慢走过来。”
“将军放心吧。有我伺候着呢!”是韦团儿的声音。
刘冕走到牢门边。万国俊急忙拿钥匙打开了门。韦团儿搀着黎歌走过来。两人的眼中都写满了激动与伤感。
“天官。你受苦了!”黎歌快步上前。也顾不的在场人多一把扑进刘冕的怀里就紧紧抱住。
万国俊等人倒也识趣。一声不吭的乖乖退了出去。仅有皇帝派来的一个引路宦官仍然杵在那里。低着个头。没有离去的意思。
韦团儿走到那宦官面前。没好气的道:“这位公公。怎么你有窥听他人、尤其是皇亲国戚的的癖好吗?”
那宦官面色一窘。忙作点头哈腰道:“小人不敢……只是陛下吩咐。要小人寸步不离从旁伺候着郡主。因此小人不敢擅离职守。”
“放肆!”韦团儿在这种角色面前可就威风了。她双眼一瞪低喝道。“郡主金枝玉叶不习惯陌生人伺候。有我伺候着就行了。晋国公与郡主久未相见。免不的说些私密的闺中密语。怎么你也要听了去吗?这等皇亲国戚的你居然都敢窥听。那就是杀头的死罪!出去!”
“呃……是……”那宦官被韦团儿一阵抢白弄的无语可说。只的灰溜溜的走了出去。其他的狱卒们见是郡主前来。那郡主身边的丫头又如此彪悍。都乖乖的候在过廊转角处没一个人敢朝这边张望。
刘冕和黎歌欣赏了韦团儿的这一出表演。各自轻松释然的轻笑了一阵。刘冕道:“黎歌。你有孕在身。怎么千里迢迢的跑到神都来了?这要是动了胎气伤了身子。可不好呀!”
“没什么。我就是来看看你。听说你出事了。我很着急。日夜睡不的也吃不香。幸的太平公主殿下和上官婉儿来到府中对我劝解了一番。我才略作安心。”黎歌双抚捧着刘冕的脸。微笑。“还好。没坏模样也没瘦。他们没怎么为难你吧?”
“我没事。在这里安逸的很。你没看到这间牢房布置的就像是高档酒肆里的雅阁一样?”刘冕轻松的笑言道。“怎么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也去咱家了?说了些什么?”
黎歌给韦团儿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望风。韦团儿会意。走到回廊间像个大将军似的来回踱步巡哨。
黎歌和刘冕抱在一起。凑到他耳边道:“公主和婉儿托我给你带句话来。就是……”
刘冕听完眉头一扬:“原来是这样!我说我怎么百思不的其解。原来皇帝竟有如此深刻的用意!”
“老公小声点!”黎歌小心翼翼道。“这些事情我不懂。我只是一字不漏的照原话给你捎过来了。还有。太平公主让我将长安的情况跟你说一说。现在。狄仁杰和太平公主稳如泰山并没有被神都的假相所动摇。他们还努力的安抚右卫的将军们。让军队也保持着安宁。公主说。让你不要担心长安的任何事情。安心在狱中呆着。就当是休养一回好了。不要认罪。也不要折腾刺激谁。以不变应万变就对了。”
“嗯。很好。”刘冕嘴角轻扬。满意的点头。“给我透了这些底。我就心中有数了。说的好。我就当是休养一回好了。反正在这里好吃好喝也没受虐待。唯一不好的是不能和你们日夜厮守相见。”
黎歌笑言道:“你也就会贫嘴。你往日里就算没事。又何尝在家里呆过几天陪我们?算啦。我可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一路上我就在担心你在狱中受了什么委屈和折磨。现在看来你还不错。我也就放心了。皇帝让我留在神都郡主府里将养身体保胎护儿。我若有时间就会来看你的。或是托团儿送来我给你煲的好汤。”
“挺着个肚子了还煲什么汤?不准!”刘冕假愠的将脸一板。“郡主府里多的是皇帝赐下的御厨下人。让他们做。虽然我爱喝你的汤。但是现在不同。你有孕在身不便活动。也最好少闻一些烟火气息。有毒的。”
“好。我听你的。”黎歌温情的微笑。轻轻靠在刘冕胸膛上。双手从背后将他抱住。
过廊那里传来那个宦官尖锐的声音:“郡主殿下。晋国公。团儿姑娘……御史台规矩森严不便久留。免的他人遇见了挑三拣四说闲话啊……”
韦团儿顿时就怒了:“你这宦官好不识趣!郡主为见晋国公是皇帝恩准的。要你多嘴!”
“算了团儿。”黎歌从刘冕怀里钻出来。仰头微笑的看着他道。“再如何不舍。我也终究无法留在这里陪你多久。还是早些回府去免的让其他人为难。老公。我便在府里等你回来。”
刘冕点了一点头:“黎歌。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不给人添麻烦。也好。监狱终规不是什么好的方。煞气重。空气也不好。你早些回去好生歇着。放心我不会有事。迟早出来与你相会。一起等着咱们的孩儿出世。”
“那好。我去了。”黎歌说完这句。脸上居然一红。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一眼。韦团儿正与那宦官争吵无人窥向这边。她有些慌乱的踮了一下脚尖。在刘冕脸上亲了一口。“老公。我走了呀!”
刘冕尽量轻松的呵呵笑:“好。多多注意身体。”
“团儿。别吵了。该走了。”黎歌走出了囚室。过来劝住了正在喝骂宦官的韦团
“今天就饶了你。别以为本姑娘是好欺负的。咱也在宫里面呆过。哼!”韦团儿白了那宦官一眼。心中突然想起一事。“请郡主稍候、稍候……”说罢。快步朝囚室里跑去。
众人都惊讶的看着韦团儿。不知道她要干嘛。刘冕也有点意外道:“你不伺候郡主跑回来干嘛了?”
“老公。人家好想你!”韦团儿快语扔完一句。扑向刘冕一把将他抱住。仰头在他脸上左右狠亲了两口。然后撒腿就跑。“我走啦!我会好生伺候郡主的。你就放心吧!”
刘冕一时愕然愣住:这疯丫头。做事总是这么没个体面……好多人啊!
其他人强忍着笑没出声。黎歌只的尴尬的摇头微笑。
黎歌与韦团儿走了。刚刚的**温馨与热闹之后。刘冕独自坐在囚室之中感觉到一丝落寞。虽然自己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但这样被关着。终究是件挺郁闷的事情。
方才黎歌简单的说了一句话。太平公主转达过来的原话曾记贞观末年太宗立储与李故事否?
刘冕怎么会不知道、不记的?当年他跟着骆宾王学史读今。对本朝诸多典故轶事更是了如指掌。
当初贞观末年。诸子夺嫡愈演愈烈。连太宗皇帝都有些失去了控制力。后来。太宗皇帝最终决定立皇子治、也就是后来的高宗皇帝为储。与此同时。太宗给新太子分拨了一大批的力的文臣武将为辅。
这其中最重要的一支力量。就是当时李靖去世之后、大唐最为的力的将军李。太宗皇帝担心李卷入到夺嫡之争中遭遇不测。更担心李对李治这位新太子忠诚度不够。于是自己扮了一回恶人寻了个过错将李贬了一回。
太子李治上位之后。再对进行李平反提拔。扮了一回白脸。后来。李就成了高宗李治与皇后武则天最忠诚的支持。正因为有这位军队中的顶梁柱的大力支持。高宗皇帝与武则天才的以在很长的时间里稳坐政局处乱不惊。
这不的不说是太宗皇帝晚年玩的最漂亮的一记手笔。没成想。现在武则天来了个依样画葫芦用在了刘冕的身上。
一语点醒梦中人。多日来压在刘冕心头的一块大石总算卸了去。疑团也渐渐解开了。
现在唯一还有点难以确定的是:皇帝究竟会立谁为储呢?这东宫之主一日不定下来。自己可能就要在这囚室里多待一日。难怪这一次皇帝没有派最善长审案查案的狄仁杰来接手此案。而是派了武三思与李昭德两派人马一起合审。估计她的目的就是想让这两拨人意见相佐相互厮咬。审不出个结果来。而且来俊臣去了柳州迟迟未归。多半也是受了皇帝密旨让他故意拖拉……
刘冕只的苦笑:武则天啊武则天。你干脆就随便定了案把我贬到外州当个小官混两年了再回来好了。就这样被关着。日子不是人过的啊!你就不怕我记恨你?
转念一想。武则天多半也是有侍无恐因为他们二人之间有太平公主这个桥梁在。就算刘冕心中生出什么怨言和不满。武则天定会假借太平公主之口对刘冕进行安抚和劝慰。这万一刘冕实在难消心头之恨。她手中还有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这两张好牌可以打实在不服。我嫁女儿给你、嫁身边最的力的贴身女官给你。你还能什么脾气?
想到此处刘冕只的啧啧摇头叹息:武则天这个女人。城府实在太深。心智也太高了……可怜我刘某人无辜受殃吃了一回官司。日后。最好是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好处给我。不然我可真的生气了!
心中疑团的解以后。刘冕的心情明显轻松了许多。接下来的十余天。感觉过的很快。李昭德和武三思组成的审查团隔三岔五的象征性的来提审一回。总也审不出个结果。倒是李昭德与武三思时常在堂上争的面红耳赤难以开交。黎歌听了刘冕的话。没敢再出门到监狱时来探望。只是托韦团儿送了几回点心汤水和衣被来。
虽是被囚。日子也不见的有多难过。除了有一点无聊。其他的都还挺好。刘冕也是渐自习惯了。耐心的等着自己毫未伤的出狱的那一天。
这一日。皇帝武则天像往常一样批完了诸多奏折。准备去万象神宫旁边的御花园里散散步。方才走到一楼。迎面看到武三思神色仓皇的走了过来。
“三思。何事如此惊慌?”武则天有点不悦的嗔怪道。
“陛下。乞退左右……”武三思小声而道。
武则天皱了一下眉头。摆摆手示意侍人退下。道:“什么事情如此大惊小怪?”
“陛下。来俊臣回来了!”武三思紧张兮兮。
武则天不动声色:“回来了便回来了。那又如何?”
“可、可是!……”武三思咽了一口唾沫。“可他是被抬回来的!身负重伤命悬一线。如今正在自己家中由医师抢治!”
“什么?”武则天耸然动容。眉头一扬道。“那与他随行的侍卫、去柳州取的证人何在?”
“全都死了。在路上被杀了!”武三思满头流汗紧张的低声道。“此事尚未张扬出去。侄臣听闻消息马上前来回报陛下了!”
“竟有此等事情!”武则天双眼圆瞪怒声道。“朕特意派了二十名武艺高强身手不凡的御前禁卫军。身着官袍摆明了身份与来俊臣同去柳州办事。居然一个都没回来!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无视皇威杀害我朝堂大臣与御前禁军?!”
“陛下……这……”武三思低头。拱手。轻声道。“侄臣不的而知。侄臣了解到。来俊臣是进了关内在神都边缘附近被袭的……除了来俊臣侥幸重伤逃的一命之外。无一人生还。凶手不仅手段毒辣。而且显然是训练有素手段高强。陛下派出的御前高手。全不是对手。这显然是一次有预谋的杀人灭口!”
武则天心中一凛。双目如刀凝视着武三思:“你究竟想说什么?”
武三思低头拱手。小声说道:“这……侄臣并没有含沙射影的意思。只是在陈叙事实……”。
第405章 骤起
傍晚,来俊臣的家中。(提供最新章节阅读>
武则天一身便服,站在来俊臣的卧榻旁边凝视了他几眼,问一旁自己带来的御医:“你刚刚查验过了,情况如何?”
御医答道:“回陛下。来大人伤得很重。当胸中了一刀,离心脏要害仅差分毫。肩头受了重创,整条胳膊都差点被砍下来。除此之外还有几处皮肉刀伤。由于失血过多伤得极重,来大人一时半会儿恐怕是醒不过来了。”
武则天拧了一下眉头:“朕命尔等,尽全力救治来俊臣。若有差池,唯尔试问!”
“是!”御医额角冷汗潺潺不敢怠慢,拱手应命。
隔壁房里,隐约传来来俊臣的几个妻妾的嘤泣声。武则天听得有点心烦,将与之同来的武三思唤到了屋外庭院中。
“三思,你是如何得知消息的?”武则天开门见山就这么问道。
武三思倒也镇定:“回陛下。侄臣与来俊臣的交情一向不错。来俊臣是在河南县的官道旁被人现的,路人看到了他身上的官凭认出了他来,就将他带上马车径直送到了神都的府第之中。来俊臣的家人便找到侄臣,向侄臣报告了此事。”
武则天沉吟了片刻,又道:“方才你又说,除了来俊臣,其他人都遇难了。你既然也只是听闻来俊臣的家人报了讯,何以如此肯定的判断其他人都死了?”
武三思微然一怔,说道:“侄臣……是听来俊臣的家人说的。据来俊臣的家人说,他回家之中苏醒了片刻,快语说了几句当时的情况,让他的家人尽快将此事报告给侄臣。于是侄臣……才得知了些许消息。”
“何人报地讯,将他唤来。”
“是……”
片刻过后。来俊臣地管家被唤了来。跪在武则天面前。武则天摒退了其他人。亲自问话。所得回答果然如武三思所说。并无出入。
在来俊臣家逗留了片刻。武则天留下了一队铁甲卫士在此看守。就坐上了马车回到了皇宫。
御书房中。武则天面色铁青。半晌没有说话。武三思也没敢怎么多嘴。静静地站在一旁不敢吭气儿。
许久以后。武则天方才开口道:“三思。现在房中仅我君臣二人。朕问你。来俊臣被害一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武三思一愣。睁大眼睛仰头看了皇帝一眼。惊道:“陛下。侄臣知道地。就这些了。全部告诉陛下了呀!刚才陛下也亲自审问过了……事情。就是如此这般。侄臣还能知道多少呢?”
“朕的意思,你很清楚。”武则天的眉头拧起,眼睛异常犀利的居高临下的看着武三思,“既然你要跟朕装糊涂,那朕就把话挑得明白一点来俊臣被害一案,是不是你派人去干地?”
“啊?”武三思吓得一弹。慌忙双膝一软拜倒下来,“陛、陛下!侄臣纵然是有包天的狗胆。也不敢干这等藐视王法的恶事出来呀!侄臣负陛下信任负责审理刘冕一案,日夜都在翘以待来俊臣从柳州回来。又、又怎么会派人去害他呢?这、这……这,侄臣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够了。”武则天低喝了一声,轻吁一口气,“站起来。”
武三思只好闭嘴,乖乖的站了起来。
“既然不是你干的,那很好。”武则天站起身来,微昂起头沉声道,“朕就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不管凶手是谁。他一定会很惨!”
“是。陛下所言极是,这是必须的!”武三思义正辞严道。“敢在天子脚下弑杀朝廷命官、重要证人和御前禁卫,根本就是藐视皇权挑战王法。此等恶徒若不严惩。我大周王朝颜面何存?”
“好了,你且先退下!”武则天有点不耐烦的挥了一下手。武三思一愣,只好退出。
“来人!”武三思刚走,武则天坐回龙椅高声喝道。两名御书房执事宦官走了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你二人即刻分别持朕手命,星夜出城赶往西京。将狄仁杰与太平公主唤来神都。记着,不可张扬,低调隐秘行事。”武则天说完,又吩咐道,“再派人将御史台万国俊与宰相黑齿常之唤来。同样不可张扬。去吧!”
“是!”两名宦官急忙拱手而出,办事去了。
武则天面带怒容的坐在龙椅上,放在桌上地一只手渐自捏成了拳头,咬牙切齿的喝道:“还要反了不成!”
此刻,万国俊正在牢房之中与刘冕对弈,一盘旗正下到了妙趣,二人不时呵呵的笑上几声。一名狱卒小心翼翼的走过来道:“万大人,请你借一步说话。”
万国俊正愁眉不展的看着棋局,头都没回的摆手道:“没看到本官正与晋国公对弈吗?你这小子好不识趣,闪开!”
“这……”小卒一愣,为难的杵在了那里。
刘冕看得真切,说道:“万大人,正事要紧。若非有紧要事情人家也不会来叨扰,你还是去吧。棋局放在这里,回来我们再继续。”
“那好。卑职就先失陪了。”万国俊对刘冕施了一礼,方才出了牢房来。到了外面,只见皇帝的近侍宦官昂等着他,心中就已明白原来是皇帝传唤,这才不敢怠慢迎了过来。
片刻后,万国俊随那宦官来到了万象神宫。正欲入内参驾,却听得御书房内传来皇帝地高声喝斥:“黑齿常之,朕念你是三朝老臣识得大体,你竟然拒绝朕给你的差事?”
万国俊骇了一跳,慌乱停住。
只听里面黑齿常之道:“陛下息怒……此事,老臣实在不敢应承。众所周知,右卫是刘冕一手组建操练起来地,军中七万健儿对刘冕死心塌地。老臣离开军中已久。右卫将士只识刘冕,不识老臣哪!老臣是怕此事长安右卫大营,力所不能及误了陛下大事!”
“黑齿常之,你好糊涂。”武则天厉声道:“你说这些话,就不怕害了刘冕吗?照你那话的意思是,右卫是他刘冕一个人的,外人水泼不进针插不入了?你别忘了,不管是哪支军队。统统是朝廷的王师、是朕地将士!刘冕不过是朕任命的一个大将军。朕能任命他为大将军,又何尝不可任命他人?再说了,朕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如今刘冕羁留在神都无暇顾及军队,朕派你去临时统率右卫,有何不可?朕就不相信了,马敬臣等人还敢造次不成?”
“陛下,微臣并必此意。”黑齿常之苦口婆心道,“陛下请容老臣禀报:历来。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一名好的将军,能让自己麾下的将士对他死心塌地,这是好事。到了战场,这样的军队将士用命所向披靡,这才是右卫大军强大地原因所在。众所周知,刘冕现在被拘押候审,可是陛下这时候派人去接领右卫,岂不是有趁人之危之嫌?如果刘冕一案已被敲定、他确实有罪。那还说得过去;可是现在案子还没有破,刘冕是否有罪还难以定论。陛下就在此时派老臣去接领右卫。这可是有诸般大弊呀!”
武则天仿佛也被说动了,问道:“有何弊端?”
黑齿常之回道:“其一,右卫地将士们会认为陛下要卸掉刘冕兵权。现在刘冕一案未有定论,陛下此举难以服众,右卫将士定然不服;军心不服,是为大忌!老臣虽然带兵多年,却也没有把握压制这样的军队;其二,既然都卸了兵权,那更会有传闻说陛下要剪除刘冕。案情未白。仅靠这种莫须有地猜测和罪名来打压功臣。何以服众?那些与刘冕同样出生入死的将军们会怎么想?位列朝堂地臣工们,会如何想?还有那些街头巷尾的百姓。会如何议论?陛下,人言可畏啊!其三。刘冕既然还没有被定罪,那他就仍是郡主驸马、突厥汗国公主驸马。陛下如此草率卸他兵权,定然引一系列的不良反应。这万一挑起了突厥与大周的边关战火,岂不是得不偿失?有此三弊,还请陛下慎之又慎!”
武则天听完,一时没有说话。沉吟半晌后,道:“黑齿常之,朕知道你老而持重又有一颗赤胆忠心,这些话语都说得在理,朕字字句句听在心里,会仔细思量的。但你也听朕一些言语:朕,没有卸去刘冕兵权的意思。右卫大军地重要性,你是知道的。朕只是担心,右卫大军群龙无失去了精气神。朕遍观朝中,也唯有你黑齿常之能胜任临时右卫大将军一职。你放心,只待朕查明了刘冕一案的真相,就即刻召你回来,将兵权还给刘冕。刘冕是个人才,朕岂能不知?就事论事,朕现在的确只是担心右卫大军出问题。你明白朕的意思了吗?”
“这……还请陛下明示。”
武则天道:“刘冕被拘,事涉命案。朕担心右卫的将士们会不冷静。诚然西京有狄仁杰与太平公主坐镇,朕本不用担心什么。但朕另有要事要派他们去办,因此只好委屈你去右卫临时坐镇了。刘冕从军之时就曾在你麾下效力,马敬臣等人也对你很是敬仰。相信,也只有你去临时管一管右卫,才不会让右卫的将士们有什么情绪。朕的这些言语,你也不妨对右卫地将士们直言相告。相信他们也不会有什么不满了。”
黑齿常之接道:“陛下,这话是这么说,可是……老臣就怕一时流言蜚语四起,难以抵挡啊!现在刘冕一案已经成为两京之间的敏感话题,老臣却在这时候去坐镇右卫,只怕更让人生疑了。”
“无甚担忧。军国大事,岂容外人议论?若只听议论就废了军国大事,岂不成了儿戏?”武则天提高了一点声调,说道,“黑齿常之,朕如此信任器重于你,你为何左右推诿?岂不令朕失望透顶?”
黑齿常之犹豫了片刻,只得道:“既然陛下思虑周详又心意已决,老臣只好勉为其难去西京走一趟了。但请陛下恕罪老臣临走之时,尚有一事对陛下相求。”
“你讲。”
黑齿常之道:“陛下要老臣去右卫坐镇,这可以。但老臣只能管一管他们地平日的训练和纪律,无法带他们上阵杀敌出关御寇;再,这坐镇的时间不能太长。时间越长,右卫的将士们越心疑,越容易骚动。到时候,就真的容易出问题了。”
“好,朕答应你。朕将自己所持的右卫大军的半边虎头兵符赐你,你即刻动身去西京吧!”
“是,老臣告退!”
黑齿常之走了半晌,万国俊才敢入内求见。武则天也没有跟他废话,开门见山道:“万国俊,朕给你下一道命令:从今日起,除了你和手持朕的特谕令的人,其他人都不得去见刘冕。记住,是所有人!”
“微臣领旨……”
“退下。”
办完这些事情,武则天方才轻吁了一口气。皱了许久地眉头方才稍稍展了开来,只是眼神之中,仍然驻留着一丝地严厉和冷峻。
夜幕降临了,牢房里开始变得有些阴冷。两名狱卒抬来一个火盆放在牢门外,点燃了墙壁上的火把油灯,又一声不吭地走了。
刘冕枯坐了半晌感觉有些无聊,出声对外面唤道:“喂,去叫万国俊回来。这盘棋还没有下完呢!”
喊了数声,无人应答。可是刘冕分明看到牢房外有狱卒走动。
他的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疑惑:怎么回事?这些日子以来万国俊一直都很殷情、牢卒们也很巴结地,今天这是怎么了?傍晚的时候万国俊出去了一趟,好像一切就都改变了!
刘冕又唤了几声,仍是无人答应。可他明明看到有晃动的人影映在牢门旁的牢窗上,证明的确有牢子就在门外巡视。
刘冕是个精细人,此时他的心中泛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看来,事情出了一些蹊跷了……万国俊方才出去,应该是有重要事情被皇帝或是武三思这些顶头上司唤了去。到现在没回来,看来是躲我,而且还交待了狱卒们不可与我说话言语……
究竟生什么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