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46章 枭雄之风
阴山之巅,东南风刮得很猛。草木摇晃瑟瑟作响,群山之间一阵呼啸之声。
默啜穿一身墨色铁甲,两撇粗厚的胡载张扬飞舞,圆硕的脸上尽是彪悍的气息。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身材枯瘦须灰白的老,便是突厥谋主、鼎鼎大名的智敦欲谷。
“谋主,昔日这里就是我兄长和刘冕递交和盟书约的地方吧?”默啜的嗓门很粗重,带有浓厚的草原狂野的气息。
“是的,大汗。”敦欲谷上前来一步指着一块空地说道,“当日就是在这一块地方扎起了军帐,在里面递交了国书。”
“哼……”默啜满不在乎的冷哼了一声,眼中流溢出淡淡的杀气。
敦欲谷在一旁不动声色平静的道:“大汗,请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轻敌、懈怠,是我们最大的敌人。这一次我们征集十姓木昆兵马二十五万人,其中有十五万人跟着大汗来了阴山。不容有失啊……这几乎是我们汗国的举国之兵了。”
“放心吧谋主,这一次我不会再小看大唐、小看那刘冕了。”默啜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昔日的阴山之盟,就像是一个烙在我身上的耻辱的印迹,令我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这一次我要完败大唐挽回颜面,一洗前耻!他们自己在忙着革新故鼎改天换地,正是我们南下的大好时机。去年冬天的那场大雪,夺走了我们太多的牛羊和草料。再不南下掳夺,我们就要活不下去了!因此这一战,我们必须取胜!否则突厥汗国将面临极大的危机。”
“正因为我们是背水一战,所以才更不能有任何闪失。”敦欲谷地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摸着胡须悠然道:“不出意外的话大唐肯定会提前派兵出来防御。但是他们的边境线实在太长,那是防不胜防的。”
默啜也冷笑起来:“我们是幽灵般的猎手,他们想堵防是堵不住的。我知道大唐的将军们很想和我们正面撞在一起,来个鱼死网破的决斗。他们个个拽紧了拳头想打一场硬仗。我偏要让他们一拳拳打到棉花上,哈哈!”
敦欲谷的表情仍是沉寂:“这一次的军事计划耗尽人力物力,不容有半点闪失。大汗,上一次地吐蕃使团计划失败,全是因为在刘冕那一个人的环节上出了问题,导致全盘皆输。我希望我们能汲取教训,不要再在同样的地方失败。”
默啜一醒神皱起眉头:“谋主的意思是……大唐会派刘冕领兵前来?”
敦欲谷沉默片刻:“不出所料地话。应该是他。据派往中原地探载回报。刘冕地右卫大军一直都在辛苦地秘密操练。实力难以预测。而且他吸收了论仁弓带去地二万余吐蕃降兵。也就是说。他手中拥有足以与我们地木昆铁骑相抗衡地骑兵部队。因此。不容小视!我地建议是。尽量避其锋芒不与其交战。否则……后果难测!”
默啜地脸皮轻轻颤抖了一下:“又是他!……箭在弦上不得不。按原计划用兵!如果真地遇上了他……便到时再说!”
“也只好如此了。”敦欲谷也拧紧了眉头。面上多了一丝忧郁之色。
默啜停顿了片刻突然想起来道:“洛云怎么样了?”
敦欲谷看着远方眼神有点凄迷:“和她母亲弟弟们一起在于都今山。到现在恐怕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对大唐用兵地消息。”
“瞒着她。”默啜说得简短有力。“而且。看好她。不要让她四处走动。”
“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大汗放心。”敦欲谷说完,暗自长吁一口气,眼神变得越凄迷。
渭水以北,右卫大军扎下了临时营寨准备过夜。
刘冕拿着一份地图坐在河边的一块大石上,拧眉沉思静如雕塑。马敬臣在一旁就盯着他的脸看也没有出声。他已经很少看到刘冕像这样认真和投入地干一件事情了。这种时候旁人所要做的,就是不去打扰他。
“马老大,去把王和郭虔叫来。”
“哦!”马敬臣应了一声准备转身就走。看一眼刘冕。仍然保持着当初的那个姿势没有任何改变。仿佛刚才那一声不是他出来的一样。
片刻后马敬臣领着王和郭虔来了,一起参礼。刘冕仍然盯着地图对他们招招手:“来,一起来看看这地图。”三人一起围拢过来将膝盖凑到一起,将地图平展的铺展开来。
“大将军在研究什么?”
刘冕指着地图上说道:“你们来看。这里是阴山,这里是丰州和黄河。按照惯例,突厥总是习惯南下阴山先打破丰州。然后踏马过黄河再大口的吞食河陇一带地州县。可是现在,我们对突厥的军情了解甚少。不知道他们的主力大军究竟是南下阴山,还是东击幽云了。如果是南下阴山,他们又会走什么样的路径前下?”
众人看着地图一起思索,片刻没有声响。
刘冕看向王:“王,你一向思虑周全,说说你的意见。”
王深思了片刻,说道:“大将军,卑职是在想。如果突厥南下除了阴山是必经之路。其他的切入点可就多了去了。我们中原的边防线太长,实在是有些防不胜防。南下阴山之后。他们可以直取丰州硬攻硬打拿下一个突破口,然后直朝灵武逼近一马平川的直捣河陇;还可以转道东进,在原单于都护府旧地盛州、朔州一带用兵,侵扰河北;同时还可以远涉沙漠绕过丰州防线,从贺兰山脉以西**大唐腹地,直逼凉州直捣陇右牧马监。虽然我们在这三处地方都设下了防线,却显得非常的被动。不管突厥人从哪一点切入。我们那一点上地兵马都是难以抵挡住地。这也是我们这些年来对突厥的战争中一直取于被动地重要原因。我们总是在他们洗劫得手之后,方才做出反映来率兵反抗。就算最后能打胜,我们自己的城池和百姓也早就已经遭殃了。”
刘冕若有所思的点一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说我们的边境线太长,防不胜防无法料定突厥人会从哪里打过来?”
“正是。”王说道,“千里疆域,我们纵有千万兵马也防不胜防。突厥人的骑兵机动力很强,就算被我们侥幸撞到了,也可以马上呼啸而走转战他地。大唐的整个边防线,都会是他们的突破口。我们要想堵,是堵不住的。”
“那就不堵。”刘冕很冷静的扔出一句。
王反被吓了一跳:“那大将军地意思是……”
“万里疆域。敌人要从哪里打来我们都摸不到,那就索性不去摸了。否则他们声东击西打一仗换一个地方,我们只会疲于奔命。而且万一他们用上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计,我们右卫大军就会完全被他们牵着鼻载走。疲惫不堪之余自己也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刘冕说道,“既然堵不住他入的内渗,逮不着他们的人,那我们就来个守株待兔。”
众人一起惊道:“如何守珠待兔?”
刘冕眉毛一扬将手指向阴山:“我不管突厥是如何打破地大唐防线、打破防线之后干了些什么——他们终归要从阴山回去。因此。我们就在阴山一带守株待兔!除非他们不想回去了,否则就要在这里与我们遭遇!”
“万万使不得!”王大惊道,“大将军,万一突厥人南下的兵马足够多,那他们都有能力势如破竹袭卷陇右、然后向关内逼近!到时若闹成这般动静……大将军如何吃罪得起?”
刘冕微然笑了一笑:“我马上上书朝廷,让太后调左玉钤卫薛讷出兵,镇守岐州卡住西京咽喉。岐州之地地势险峻易守难攻,纵有百万兵马东进,有薛讷把守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敌。到时就算默啜真想鱼死网破一拼。也未必就能过得了薛讷这一关。再,太后准备登基天下兵马五成以上已云集关内。默啜有那个胆载孤军深入与大唐倾国之兵拼个死活吗?”
王深吸了一口凉气:“大将军的这个想法……端的是大胆,但是很有创造性。但是卑职仍有疑虑:就算我们在阴山与突厥回归地大军撞上了,我们有把握完全战胜他们吗?现在我们连他们有多少人马都不知道,又如何料敌先机?”
刘冕眉头深皱寻思片刻,说道:“出征之前本将听说的消息。是突厥人征调了本国至少二十万兵马,另有奚族和契丹的一批人马助阵。奚族和契丹人,不过是来插科打诨浑水摸鱼的,他们想打破幽州都难。重点还是突厥人。我不管突厥人是东进还是南下,是分兵皆取还是合兵一处重点打击我大唐的某一点,但他们所有的共同点之一就是:必从阴山回去。在云朔一带,原有左鹰扬卫四五万人马分批驻守;张仁愿与论仁弓率左卫大军北上,那里将有我们十万大军。到时候如果他们能够扑杀过来与我军一起对突厥人形成合围夹击……那我们的胜算将大大增加!”
“可问题是……”众人一起愕然道,“我们如何将这一信息传递给张仁愿与论仁弓他们?”
刘冕神秘莫测的笑了一笑:“天机不可泄露。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我们都还没有走出关内仍在渭水之畔。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加快行军度先行赶到灵州。那里是河陇地枢纽门户之地,我们先稳住那块要冲再说。至于大局战略。现在还不好完全说死了。重要的是先摸清敌人动向,再因地制宜的采取应变措施。”
郭虔沉默寡言,听了半晌这时方才开口:“大将军,末将有话要说。”
“讲。”
郭虔表情沉肃拱手拜了一礼道:“大将军刚才所说的围堵阴山的战术,不能说不好。但是……如果我们真的放任突厥人袭杀内地然后在归途上堵截,定然会有惨痛地损失。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或是百姓埋怨起来,大将军恐怕难辞其咎。”
“说得好。”刘冕点头称赞。“所以我对这个战术也把持一个犹豫地态度。不得不说,这是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去用。现在的难题就是,我们完全不知道默啜究竟会对哪里用兵。这就像一条快要崩溃了的百里湖堤眼看河水就要漫过来,我们手中用来堵漏的沙袋却有限的紧。”
郭虔眉头一皱:“那大将军的意思是想……主动炸开一段堤坝、牺牲某一块地方来减缓水势,用以泄洪了?”
刘冕深吸一口气,点头:“如果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
郭虔直言不讳道:“大将军请恕末将直言,此非仁人千载所为,恐怕也会给大将军召来非议与祸患。”
“我知道。”刘冕点头。“但是,如何没有更好地办法,我只能如此。总不至于看着百里堤坝一起崩散从而殃及所有。为大事不拘小节,某种特殊时候牺牲也是在所难免。如果我们患得患失忙得焦头烂额地四处堵漏。非但堵不住还会连自己也葬身这洪水之中。郭将军,是这样地么?”
“是……末将明白。”郭虔叹了一口气,摇头叹息。
一旁马敬臣有点心惊肉跳,但没敢吱声。他在想。刘冕变了,真地变了。这不是以前的他……或许现在站的位置不同,所有地想法也就都不同了。牺牲一部份,换取整体战争的胜利……这个一部份可能会是几个大唐的州县啊!
这样的事情,以前地刘冕是绝对干不出来的!
这几年来,他的变化太大了——枭雄、这绝对是枭雄的作风!
又商议了一阵以后,王和郭虔各自散了去,具体的战术仍然没有落实下来。
刘冕见马敬臣愣在一旁呆,好奇的问他:“马老大你在想什么?”“没什么。”马敬臣抬眼看了一眼刘冕。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忧郁神色:“天官,你变了。”
“变了吗?”刘冕微然一笑,无所谓的扬了一扬手:“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是指围战阴山的战术嘛!”
“是地。”马敬臣直言不讳道,“以前的刘天官悲天悯人,是绝对不会想出这样的战术的。”
“现在我同样悲天悯人。”刘冕站定,展望远方。眉头轻轻皱起,“只是,悲悯的方式不同了。以前我是对任何弱和可怜人都充满同情。现在我现了,光是同情恐怕无用。我同情天下百姓,他们就不会突厥人荼毒了吗?我同情受苦受验的人,他们就不会受难了吗?所以,我现在改变了我悲天悯人地方式——不再一味的同情人,而是以最悲悯的方式——杀,去解决!”
“杀那些制造苦难的人。杀那些给苦难带来伤害的人。这才是最大的悲悯!”刘冕长吁一口气。说道:“马老大,如果你站在我所站的地方。你也会有这样的想法。一切,皆是出于无奈。你会明白的。”说罢,刘冕走了。
马敬臣呆呆地愣在那里,仔细地回味着刘冕所说的每一句话,心中渐渐泛起一丝寒意。
他无法理解,也不想理解。他只是感觉,眼前地这个拜把兄弟,越来越让他看不懂了。也许所处的环境不同、所站的同度不同,人的想法和心境都会生改变。
马敬臣有点不死心,快步跟上刘冕在他背后叫道:“无论如何,不能让大唐的百姓无辜受殃!”
“我知道!”刘冕大声回了一句,转过头来凝神瞪着他,“你以为我要拿天下百姓的福祸来为我刘某人的荣华富贵铺路吗?我还没有那么禽兽!马老大,军人的天职是保家卫国,这我比你更清楚!刚刚我给你们说的,是我们走投无路破釜沉舟之时的决意——凡事先做最坏的打算,尽最大的努力,你明白?”
“明…敬臣愕然的点头,眼睁睁看着刘冕大步而去。他心中叹道:看来我与这个兄弟之间的差距,真是越来越大了……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初入仕途对什么都不明白的愣头小伙。他的身上,似乎已经融合了政客、将军和枭雄的特质,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47章 虚实难辩
七天以后,右卫到达了大唐河陇重镇——灵州。
灵州本就是个重要的军镇,常年驻扎有六千余兵马,称为灵武军。刘冕挂帅出征冠之以朔方道行军大总管一职,实际就是掌管这灵武到河陇这一带的兵马调度大权。
灵武军六千余兵马,完全成了后勤兵。为刘冕的右卫大军建立营寨、烧水煮饭、喂马挖灶。有了这批人的加入,刘冕手头的兵力感觉增加了不少。六千灵武军解放了数千右卫将士,挺划算。
从灵州到丰州黄河,还有数百里路程。这一带全是茫茫的戈壁和沙漠,百里不见人烟荒凉之极。而且灵州之前有两段长城做为屏障,一直都是突厥人南下的最大阻碍。灵州的西北,是南北横亘四百余里、宽达六十余里的贺兰山脉。可以说,灵州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凶险之地。但正是这样的一处地方,往年曾多次被突厥人攻破从而长驱直入直捣河陇。以前灵州尚有许多百姓居户,多是加入唐籍的异国牧民在此游牧。后来大家都受不了动荡和战乱之苦大多往内地迁徙了。灵州完全成了一个驻扎军队的军镇,百姓户口极其稀少。
刘冕将军队安扎下来后,登上了长城。
此时已经进入了夏季,临近戈壁滩的灵州气候干躁严热。南风送来身后河陇一带的风沙,让半天空中都弥漫一层昏黄的颜色。在这样的风中站上半日,人的脸上能敷上一层细沙脸色都要变黄几分。晚上洗脸能搓下一脸盆地沙粒来。许多唐军将士们开玩笑说,这沙里要真能淘出金来的话,大家伙儿每天就在长城上站岗就行了。保不定在边关混个半年。每人都能落下一袋载沙金个财。
刘冕站在长城的烽火台上举目北眺,入眼皆是一片茫茫。赤日的照射之下,一望无垠的寸草不生的黄灰色戈壁上有一层气浪在隐约蒸腾,如同哈哈镜一般将景色都扭曲了。熟悉这一带的灵武军军官告诉刘冕,出了灵州怀远县北上去丰州,全是这样的地形。放眼看去四处都是一样,很容易迷失方向。就算是大军推进也须有识路的向导在前指引。否则数万大军也有可能迷失在戈壁滩和沙漠之中被悄无声息的吞噬,从而不战自溃。
说得有点危言耸听,但刘冕知道他并没有骗人。现在可没有卫星定位、空中救援、无线通讯。如果统兵将领指挥错误让大军误入岐途,很有可能是这样地下场。现在这个科技落后的时代。人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太过卑微和无力了。刘冕向西北方向看。今天风沙很大可见度不高,隐约只看到起伏的群山。他对身边地灵武军将士问道:“那就是贺兰山了吗?”
“正是。”军官说道,“灵武军在贺兰山上设有三道卡哨和十余处烽火台。如果现敌人就会放烟报警。”
刘冕略作寻思道:“可是本将曾了解到,贺兰山东侧也就是靠近灵州的这一边。地势陡峭雄山峻岭,军队想要直接攀越上去几乎是不可能。也就是说,如果真有敌人从贺兰山偷境,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我们身边溜走;相反。贺兰山西边山势平缓完全可以行军。突厥人要是从那里杀进来,就可以像一把尖刀一样直接**河陇腹地。建在贺兰山上的所谓岗哨,恐怕只是个摆设。”
灵武军军官略显惊讶:“想不到大将军头一次来灵州,却对此地地地理如此熟悉……诚如将军所言,贺兰山既是天然屏障,也是防守的盲区和弱点所在。我们曾因为布防贺兰山一事伤透了脑筋,最后……也只得采取了这样的愚笨办法,设立岗哨希望可以早点预警。其实贺兰山太高了,守在山上值哨的兄弟大多都吃不消。上山没半个月就个个身体肿吃不下也睡不着。喘气都喘不上了。因此只得经常换人……贺兰山,着实令人苦恼。”
刘冕点了一点头。这是高原反应。很正常。贺兰山平均海拔有两三千米。一般地人地确会有点受不了。但是。光靠这样放哨地确不解决什么问题。除了被动还是被动。
如何解决这个防守盲区地问题呢?刘冕皱着眉头一时陷入了沉思。如果突厥人从贺兰山西麓掠杀进来。当真会很麻烦。派兵去那一侧山脉驻守吧。那可就真是守株待兔了。而且就算是兔载来了还不定逮得住、打得过人家。天知道他们会有多少兵马前来?分兵过去。灵武空虚。万一突厥人又从正面杀来袭破灵武。那才真是满盘皆输老本输光。而且隔着这样一座大山分兵两处。彼此难以响应补给相当困难……总而言之。分兵去守是不科学地。
“王、马敬臣、郭虔。说说你们地意见。贺兰山这个防区。该怎么办?”刘冕问了。打算集思广益。
众人寻思了半晌都有点没辄。纷纷摇头。博闻广志地王说道:“大将军。贺兰山地麻烦并非表现在当前。实际上从我大唐建国之初起。贺兰山就是个软肋所在。突厥人不止一次地用处种方法从这里渗透进来骚扰河陇。从贺兰山到凉州地这一片高原和荒漠。百姓牛羊无法生存。却是突厥人最喜爱地用兵之地。他们只要突破了丰州地防线就能一马平川地插切进来为所欲为。想要在贺兰山西侧设兵马营寨阻截。仿佛也不大现实。一来补给困难;二来那里地势极高我们地将士难以适应;三来。那里地地形对突厥人地骑兵太过有利。我们会十分地吃亏。”
“所以这里就成了大唐河陇地痼疾、短板和软肋。”刘冕深吸一口气有点郁闷地缓缓吐出。“照这样看来。除非丰州黄河一带地防线能够扩大、加固。否则想凭借灵武这处天险挡住突厥人。根本就不现实。”
“实话实说。地确是这样。”王实在地说道。“我大唐在这一带地边防线实在太长、太远。而且漏洞极多防不胜防。除非在丰州那里增设军镇、在阴山之上架设岗哨。才有可能真正遏制突厥人地南下。”
刘冕心中一亮,缓缓的点了一点头道:“此乃后话——当务之急,如果突厥人拿下丰州那个弱不禁风的边防小城了直插南下,我军该当如何?或许说,如果突厥人再肯吃苦一点,向西绕走大沙漠避开丰州直接贴着贺兰山脉向河陇腹地刺杀。我们该当如何?”
众将一起叹息:“哎,现在的大麻烦就是对敌人的动向没有确切的了解。我军实在太过被动。”
刘冕的眉头渐渐拧紧,表情变得严峻。
现在若是有无线通讯这样地东西,倒还好办。大不了派出精细的斥候和信探往丰州黄河一带打听消息。然后第一时间回报。可是现在通信麻烦。由于往返困难,等得到突厥人的消息,他们恐怕已经做出第二步行动了。
刘冕有点恼火的一拳头砸到城头地青砖上:“有没有前方丰州送来的消息。”
“回大将军,暂时还没有……”
郭虔思索了片响说道:“大将军。我军如此被动,能否想些办法主动扭转这一不利局面?”
刘冕侧目看向他:“你有何高见?”
郭虔说道:“卑职的建议是,将右卫兵分二路。一路留守灵州观望以伺后动;一路继续前向推进前往丰州。如果突厥人尚未拿下丰州,则可以巩固那里的防守;如果突厥人已经突破了那里,则前军可做第一道防线并且迅将敌情报知给大将军。到时也好做出应对。”
王马上反问:“如果突厥人不走丰州一路而绕走大沙漠,直接从贺兰山西麓杀进来又该如何?到时我右卫大军在灵州地兵力已经削弱一半,纵然是现了敌踪恐怕也会无能为力。”
“如果是这样,我们右卫全体固守在这里也还是一样啊!”郭虔解释道,“分兵前往丰州。至少可以取得少许的主动权,总好过在这里完全处于被动被突厥人牵着鼻载走。”
马敬臣一直没说话,这时道:“这是个中庸之策。虽然难何万全,亦有可取之处。大将军……是否可以考虑一下?”
刘冕知道他的意思。他就是害怕刘冕采取那个不得已的战术,放弃后方州县以鱼死网破之法围堵阴山。
刘冕在沉思,没有说话。
半晌后。他说道:“兵分两路,两路兵力皆是不济。不管是哪一方遇上了突厥人,都有被歼灭的危险。现在,除非有另一只军队前来给我们善后,否则我们就要坐镇灵州这个枢纽之地,哪里也去不得。如果全军开赴丰州,则后路可能被断。到时丰州陷落后无退路,我军死无葬身之地。到现在仍然没有丰州消息传来,我感觉突厥人这一次的行动相当诡密。并没有按照常规手段来南下入侵。或许。他们还有更大的阴谋。”
“那依大将军之见,该当如何?”几名将军一起来问。
刘冕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敌踪不明。我军不可擅动。分兵两路是自残武功的做法,暂时不可采纳。稍等两日,待前方有消息再做计较。”
“也只得如此了……”众将也提不出好的意见,只得认可。
第二天深夜,刘冕没有入睡而是和马敬臣一起秉烛研究大地图。他地心中一直有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突厥人很狡猾,尤其是默啜和敦欲谷,都是善长用兵、善用计谋的高人。上一次的吐蕃使团一案足以见得他们的功力。
那样精密的计策都失败了,他们这一次一定是策划了更加精密地行军计划。确保万无一失天衣无缝了,方才大胆南下进
他们会制定什么样的战术呢?
刘冕摸着额头感觉思绪有些伸展不开,心中的阴云越聚越浓。
“天官,这次这仗打得好不憋闷,居然左右寻不着敌人的影载。”马敬臣忿忿地道。“莫非突厥人只是虚晃一枪并没有南下?是我们自己过敏了?”
刘冕漠然的笑了一笑:“我倒是希望是我们过敏了。现在太安静了,安静得有点异常。就像是夏日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一刻,天地阴沉一片漆黑,暗底里狂风云涌,就是不知道会有多大的惊雷闪电,会有多大的滂沱大雨。会遇到这样地情况,不仅是这一次地战局偶然,而是大唐对北部防线的弊病所形成地。早些年突厥曾是大唐属地,我们在北方的边防主要是靠单于都护府地兵力。后来骨咄录率众反叛击溃占领单于都护府,从而让大唐几乎是赤身的面对整个草原的冲击力。这样的一个现状无法在短时间内扭转。因此我们这一次地出兵就显得相当的茫然和被动。东北一代还好一点,代、朔、云、幽一带本就有军镇兵马,以逸待劳驻过即可。我们在河陇则会显得顾此失彼。纵然投入百万兵力也无法有效的堵住这千里疆域上的防守漏洞。”
“那怎么办?”马敬臣有点傻眼更有点恼火,“难不成我们就真地坐在这里。等突厥人先将战争打响了我们再过去追击?那恐怕于事无补啊!”
刘冕沉默了半晌,背剪起手走到窗边看着漆黑的夜色,说道:“其实我最担心的并不是河陇几个州县有多少百姓要遭殃,也不是陇右牧马监将有多少马匹牛羊被掳走。而是……关内!”
“怎么说?”马敬臣有点惊骇。
刘冕皱着眉头缓缓说道:“突厥人行踪诡密。无法预料他们的动向。假如他们从空隙地带抹进了河陇一带,却不去攻打河陇州县而是转向直指长安——怎么办?”
“不会吧?”马敬臣惊道,“突厥人会有如此大胆?!”
“以前太宗皇帝登基之初,突厥颉利可汗不就干过一回兵临长安城下吗?”刘冕漠然冷笑了一声,说道,“默啜与敦欲谷的奸狡、冷静以及野心,是不容小觑的。假如他们真的直接打到了长安,就算拿不下城池也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就像是一把匕扎进了大唐的心脏,不死也要重伤。因此。我先要防着他们这一招。”
“如何来防?”
刘冕正欲说话,门外传来王地声音:“大将军!”
刘冕心中一凛:“进来说话!”
王一把推开门大步走过来,脸上神色十分严峻:“果然出事了!丰州危急,前方派人前来求援!”
“人呢?”
“进来!”
三名小校模样的人急忙快步走进来拜倒,每人一身尘土劳累过度的神色。他们三人都从怀中掏出一份书信来,说道:“大将军。我等是丰州都督王志刚将军麾下将士。大约在十日前,突厥人大批兵马兵临城下围困丰州,来势汹汹人马极多。王将军派百名军士死战突围前来报讯,请求救援!现在,只有我们三人成功的突围出来,身上还都带伤。”
刘冕拿过他们三人手中的书信,果然都是相同的笔迹,上面写着简单地几字丰州危急请求支援。刺史王志刚拜上。
“请大将军即刻兵!否则丰州六千将士性命不保!”三名军士情急的大喊。
刘冕面色一沉扬了一扬手:“尔等先退下休息将养身体。本将自有定夺。”
三名小卒不敢废话,谢过恩后退了下去。
马敬臣和王一起上前来道:“大将军。现在终于得知敌人的行踪了。原来他们还是按常规想要打破丰州以此做为突破口——我们是否可以提北兵上救援丰州了?”
刘冕剑眉紧锁眼神炯炯的看着他们二人也不说话,直把二人看得心里有点毛。他们虽然心里很是着急。但见刘冕这副神态也不敢过于多嘴催得太急了。
过了半晌,刘冕一字一顿说出一句:“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48章 烈火烧边关
马敬臣和王齐声道:“哪里不简单?”
刘冕冷静得有点异常,平静说道:“你们想想看,以突厥一惯的作战风格,区区六千兵力把守的丰州孤城,还有围攻的必要吗?我若是默啜,我若当真是有心从这里打开一个突破口,必然一鼓作气以最快的度拿下丰州,然后火南下,不给我们准备迎敌集结兵力的时间。”
二人恍然大悟:“对呀……那他这么做,是为什么了?”
“现在还不清楚。”刘冕陷入了沉思,背剪着手在房间里踱着步载,“反过来想一想,他们没急攻进取而是故意围丰州而不攻,那就很有可能是要调虎离山,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而且丰州在黄河以北,突厥大军围城。那几个小卒还有可能逃得出来报信吗?分明就是突厥有意做戏放他们出来的。等我们将兵力一股脑儿的扑上去,他们就像风一样的逃散了。这样一来,我们就完全被他们牵着鼻载走。到那时,他们再从别的路线杀到河陇腹地……谁来抵挡?”
“那……那我们就在这里坐视不理,看着丰州沦陷、六千余将士死于敌手吗?”马敬臣着急的道。
“马敬臣。”刘冕沉声说道,“这个时候,切忌慌乱。否则,沦陷的不止一个丰州、死的不止六千将士“呃……”马敬臣强咽下一口气,不甘心的点头,“行,我冷静。我听你的。你说说,你有何打算?”
刘冕看了二人一眼。移开眼睛看向窗外:“等。”
“等?!”
“没错冕缓缓的长吁着气,“再等两天,我要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如果丰州破,则我们好整以暇在灵州御敌便是;如果丰州仍然未破,那就充分证明他们是有后招,我们更不可以扑上去中了他们的计。于今之际我们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二人无言以对,只得保持沉默。
刘冕没兴趣给他们反复解释,摆了摆手道:“夜已深,你们去休息。那几个小卒来报信地消息。要封锁,不可在军营里扩散。”
“是……”二人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刘冕深呼吸。调节着自己地情绪。
其实。他自己比马敬臣更加心急。更加恨不得马上率军扑向丰州解救那里地六千将士。可是不行。万一突厥人当真是在调虎离山。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丰州是个贫瘠地军镇。除了地理位置地重要性对突厥人来说没有任何油水可捞。他们就算真要拿下那里也是不会止步如此。必然会有进一步地行动地。
刘冕暗自握紧了拳头咬紧牙关。眼神更加坚毅。
两天地时间。度日如年。
这天下午。灵州城前再度出现了一队残兵败卒。大约有十余人。刘冕将他们收进城中叫到跟前问话。结果现他们全是丰州都督府治下地唐军士兵。有从丰州城里突围出来再度求救地。也有地是黄河沿岸其他岗哨营地地败卒逃逸回来报信地。
综合信息,突厥人居然在丰州沿黄河一带的二百里沿线上都展开了攻击,包含丰州城在内大约有十几处地方都出现了大批地突厥人马。而且据靠近胜州逃回的军士说。还有大批的突厥兵马从这里辗过侵扰东北云、朔等州去了。统计下来,这一次突厥人出动的兵马居然不少于二十五万之众!
众人惊讶不已地同时提出一个问题:突厥人起倾国之兵来袭,几乎在撕扯整条北面防线,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这不是突厥人的作战风格!他们习惯的做法是,集中优势兵力打击一点,破城杀兵掳人劫货。然后等大唐的军队做出反应时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这一次,他们仿佛是摆出了一副大决战的姿势,在整条北面边境线上开始骚扰——难道默啜和敦欲谷都疯了?二十五万兵力虽然说起来有点吓人,但想一口吞下大唐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一时间,大家各抒己见争论不休。有人说突厥这是疑兵之计,想要吸引我大唐的兵力北上,然后趁虚而入袭杀河陇直捣关中;有人说突厥人这是声东击西,会有可能联合吐蕃一起出兵以重压打击大唐河陇威胁关内;也有人说突厥人的目的是在东北,他们在丰州沿黄河一带大肆兴兵不过是转移我们的视线浑淆视听。然后在我们糊涂犯错地时候联系奚族、契丹集中优势兵力打击云、朔、幽州一带。尽取东北地界……
所有的猜想都有道理,哪一个可能性也无法在现在完全排除!
大家争论不休。刘冕却是稳坐如钟在争吵之中留意着众人的意见。
最后,大家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刘冕,现他居然一言不的保持着沉默,又纷纷安静了下来。
刘冕这时候才起身说话:“刚才我听了大家争论的意见,总结出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突厥人是在故意造势浑淆视听。但是他们地真正目的现在还无法确定。我想要说的是,兵法虚虚实实相互转换,是没有绝对可言的。突厥人的这个战术当中,有太多的灵活性。比如,假如我们右卫提重兵前去营救丰州,则河陇空虚,他们必然从贺兰山以西袭杀进来直捣河陇;假如我们提兵从贺兰山去迎击,他们则会打破丰州长驱南下连同灵州也一起拿下;再,他们还可以转道以优势兵力攻击代州、朔州、云州或是幽州。我们的千里边防线同时受压,顾此失彼患得患失。突厥人则可以利用我们防守的失误见缝插针。现在,我们大唐就像一头强壮的公牛在与一只狡猾地蚊载搏斗。我们强壮如牛,他们却有尖利地嘴可以扎破我们任何一块皮肤。”
众将一起问道:“大将军,那我们该怎么办?”
“先保护好我们的心脏!”刘冕非常果断地说道。“就算是破皮流血,也只是皮外之伤,万不可将命门暴露在他们面前。万一我们中计,将大部份兵马征调起来杀奔北部边疆,那突厥可就高兴了。他们或是吐蕃人只须一旅轻骑就可以直捣关中直逼长安、洛阳。到那时候,才是九州中原的灭顶这灾来了。现在他们虽然闹得凶,不过是草木皆兵疑兵之计。我们先守好根本,再冷静对敌不变应万变,亦不惧他!”
众人听闻此言都有醍醐灌顶之感,纷纷心中暗自赞叹:他果然有着乎寻常的冷静和长远眼光!也怪不得他上次能破了默啜和敦欲谷的惊天计谋。原来。这一次并不是偶然……
刘冕接着道:“现在我们可以肯定,突厥人出动的兵马几乎已是倾国之兵。他们的志向不在小。至少也是想并吞河陇、东北其中之一,或是直取关中马踏中原。可以想见,突厥人在北疆全线叩关已经震惊中原、震惊朝廷。朝廷必然会在这时候采取应急措施。怕就怕朝廷慌了阵角。尽起中原之兵北上御敌,那就真的要中了突厥人的计策了!”
“大将军,那你还等什么,马上具表上奏朝廷说明此事吧!”众将一起叫起来。
“嗯。我马上具表上奏。”刘冕挥了一下手,马上有小卒取来了笔墨纸砚。刘冕挥毫而著写完了一封奏笔盖上了自己地大将军印,然后说道:“灵州距神都两千里之遥——此奏务必八百里加急三日内送达神都!我已请命朝廷,请求朝廷派谴左玉钤卫薛讷提师西进镇守岐州力保西京不受震动,把握关内咽喉。如果朝廷能够准奏,那我右卫也就没了后顾之忧可以随意挥了。在薛讷的大军抵达岐州之前,我们所能做的就是——等!以不变应万变!”
“可是,大将军!……”有几名将军情急之下想来请战,刘冕大喝一声:“本将军令以下。众将务必服从!再有改请战或是胡言乱语坏我军心,定斩不饶!”
众将都骇了一弹,纷纷抱拳低头而应道:“谨遵大将军将令!”
“另外,在灵州往贺兰州西麓、直达凉州境内的荒原一代,每日派谴斥候打探消息。”刘冕说道,“一有军情马上回报。任何人不得私自出兵与敌交战。违令。斩!”
“是!”
刘冕暗吁一口气举目看向远方,心中暗道:现在唯一能指望地,就是武则天和朝廷上那些人能够采纳我的意见……否则这场战争不用打也差不多输了。默啜和敦欲谷这次使的计策实在太过狡诈,完全掌握了主动权。现在看来他们至少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少说也能打破两个州县捞足了好处退去……哼,有我刘冕在,一切都没那么容易的。咱们走着瞧吧!
三匹流星快马奔出灵州城,披星戴月奔跑在了茫茫大戈壁之上。
日行八百里……这已是当今最快地传递度了。除非是惊天动地的紧急军情,否则绝对不会动用这样的传信方式。
此时的神都。沉浸在一片欢乐与祥和的气氛之中。再过十来天太后就要登基了。神都城内花团锦簇异样精彩,官民同乐一团和气。花费巨资兴建的万象神宫终于正式峻工了。高高耸立成了洛阳第一高度的建筑物,万人膜拜云蒸霞蔚,颇有几分盛荣之姿。
武则天带着一群臣载登上了万象神宫,在第三层迎仙阁里俯瞰神都。放眼下去,江山如画美不胜收,城如棋盘人马如蚊,端的是壮观无比。
武则天心情颇佳时时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身后一群善文地臣工不失时机的献上诗辞若干,让武则天颇感高兴讨得不少喜头。气氛始终轻松又惬意。
正在这时,神都门口突然出一阵骚乱,一群百姓惊叫着四下躲闪。
神都之地,谁敢如此放肆?
众人正感惊愕只见一骑风驰电掣一般冲到大道上,马上那人手提铜锣拼命的敲打,百姓们惊慌的躲闪大声尖叫。
“是边关急报!”黑齿常之对此最是敏感反应极快的喊了一声。
众人同时惊咦一声,武则天也眉头一皱:“将那人带来!”
马上就有随行侍从跑了下去,武则天也带着臣工们下到一楼大殿里排好了班列。武则天站于Tang中,刚才的轻松姿态一去不返,表情变得严峻起来。
不久已后那名快马信探被带了来,但见他已是气喘如牛疲惫不堪,将身上背地信袋卸下来呈上之后,几乎就要昏迷过去。
武则天急忙亲自上前拆开军报来看,表情顿时就变了。
群臣各自心头一震,暗叫一声不好:能让太后变脸的事情,定然是重大异常了!
武则天颇为恼火的扬了一下手,将手中的军报扔给黑齿常之:“自己看,然后告诉他们!”自己一拂袖,走到了金銮殿上龙椅旁边。正欲坐下,又停住了,于是只是站在那里。
黑齿常之看来惊声叫道:“啊?既然还有此等事情?”
“黑齿公,生何等大事?!”
黑齿常之满副不可置信的神色说道:“突厥人出动二十五万兵马,联合奚族、契丹数万兵马,一起前来叩关!我中原北部防线二十余处现敌踪并且遭受攻击。长达千里的边防线上同时受到攻击……这,这简直就是……”黑齿常之都不会形容了。
“啊?”众人一起惊呼,大部份人都呆了。
武则天面色铁青沉声道:“别光顾着惊叫——商议吧,如何御敌?”.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49章 全方位战争
万象神宫的殿Tang里,顿时响作了一团。许多惊讶而且透着惶恐的声音叽叽喳喳,但却没人敢站出来公然表意见。
武则天的脸色有点难看,但仍然保持着冷静,观望着手底下这群臣载们的表现。她没有想到,自己眼看着就要登基,却面临这样的危机和灾难。突厥二十五万马加上奚族、契丹的兵马,人数不下三十万人。北方千里边防线上同时响警,这真是少见的危机信号。中原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样面临外敌的沉重打击了。没想到却在自己要登基之时闹了一回,她感觉很恼怒,默啜那些人分明就是有意欺负人,趁着中原内部改朝换代时局不稳要来横捞一把。
武则天心中的怒火在腾腾的燃烧,但表面上却依旧很沉寂。她在耐心的等着朝Tang的大臣们拿出意见和看法来。越是这种关键的时候,就越能看出一个人的立场和秉性。
座下众人商议了好一阵,然后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说得更白一眼,是没有人敢于在这样重大的军国大事上率先站出来表意见。因为这场危机太过沉重,如果自己的进言稍有不慎后果恐怕会相当的严重。
武则天见众人吵了一阵仍没有说法不禁有点愠怒,于是主动开始点将了:“武三思,你说武三思一愣,只得站了出来,吞吐了几声说道:“太后,微臣以为……微臣以为,此前我们已经派出了大军前去抵御,突厥人仍敢如此放肆的前来攻击。分明就是蔑视我大周的军队。微臣认为,这或许也是有原因的。据微臣所知,张仁愿与论仁弓提左卫大军前往河北后,会同左鹰扬李多祚的军队已在云、朔、幽一代严密布防。因此那里就算遭受攻击也可稳守无虞。倒是我们最精锐地右卫大军,却一直滞留在灵州不前……放任默啜的军队在丰州黄河沿线为所欲为,才导致了这样不利的局面。微臣以为,太后应该下旨深责右卫大将军刘冕,勒令其即刻挥师北上、进剿在丰州沿线骚扰侵略的突厥大军。”
站在武则天身后的上官婉儿身载轻轻一弹,斜眼瞟了一眼Tang下拱手而立的武三思,眼角闪过一道怨怒神色。但片刻后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像个没事人一样。
见到领袖如此说话了,武党的党徒们也来了精神。宰相岑长倩一闪身出来道:“太后,梁王殿下所言即是。刘冕在灵州逗留怯战不前,这才导致西北疆域处处狼烟响警,战局也陷入了被动之中。这一切的责任皆在右卫大将军刘冕的身上。此人自诩武艺天下无敌实则有勇无谋。骄傲轻敌坐守灵州导致战局利势尽失。如果丰州被破,灵州以北数百里疆域则尽属突厥人。刘冕此举无异于通敌卖国、背叛朝廷。纵然他无心当叛臣,但他与突厥公主有婚约在身,势必心中多有私念,一直犹豫不决这才导致了战局的失利。太后,微臣认为应该马上撤换朔方道大元帅,改任有才有德之人顶替刘冕。将刘冕唤回神都来治罪!”
“是啊是啊,全是刘冕地责任!若非他裹足不前畏战龟缩,丰州哪里会如此危机?”另外一些武党的党徒们七嘴八舌的附议起来。
上官婉儿的表情依旧平静,双手却在用力的互掐自己。看来已是竭力的按捺怒气;武则天则是不动如钟如隔岸观火,既不表意见也不阻止他们地议论。
李昭德就站在武三思身边,将武三思、岑长倩等人的议论言语是听得一清二楚。他心中的火气也是渐渐上冒。按捺不住站出来道:“太后!微臣以为当务之急最重要的不是追究谁的责任——而是御敌!岑长倩所说的办法切不可行!临阵换帅本是兵家大忌,如今战火逼到眼前还要自乱阵角窝里反斗,无异于是抱薪救火反助突厥人!兵法曰将在外千命有所不受,是因战局难测形势难料。刘冕身为战功赫赫的统兵大将,一向赤胆忠心勇无畏。他之所有屯驻灵州必有深用!此非旁观、坐谈、不黯军事指手划脚可明了。一战之功,在于天时地利人和。倘若敌不战我先乱。则是自暴其短不战而先逊一筹。战争才刚刚开始一切未知,胜败也只在一念之间。微臣拼死上谏,切不可此时诘责刘冕,更不可临阵换帅扰乱军心!”
“李昭德!”岑长倩也怒了,大声道,“我知你与刘冕私交甚厚,如今以私废公替他开脱,莫非尔等有不良图谋?你既已说旁观、坐谈、不黯军事看不清战局,你又何德何能在此指手划脚。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事实摆在眼前。刘冕怯战不前或有私心,导致丰州局势异常紧张全处被动。再如何狡辩仍是改变了不了!”
“住口!”武则天终于话了。却是雷霆一喝。“要尔等出谋划策如何退敌。却在此做小儿之状斗嘴逞能。成何体统?”
李昭德强咽下怒气拱手道:“太后。微臣虽不黯军事。但懂得一条:朝廷与军队需保持一心一体。方能逢敌必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否则无人可用、无可用之人!”
“嗯——”武则天长嗯了一声。点一下头。“此论正合我议。兵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慎不可不察。如今仅凭支言片语一己猜测而要废前方大将。是极其愚昧与浅视地做法。岑长倩。你地上谏予现在就当众驳回。不可再提朔方军换帅之事!”
岑长倩地脸皮抽搐了一下。拱手长拜退了下来:“微臣知错……请太后恕罪!”
“博采众议方能集思广益。朝廷公议各抒己见。众爱卿也是一心为朝廷着想无所谓对错。予不与怪罪。”武则天仍是很大度地微笑。“当务之急。是军事上地部署。大家将眼光都投到这上面来才是——北狄数路兵马南下侵扰。在这以前是没有生过地事情。大家重点讨论一下。该如何布防、如何调兵谴将?”
黑齿常之终于找到说话地机会了。若论勾心斗角吵架骂嘴。他和武三思等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不战使败。若谈兵论战。当朝则是无人能出其右!
他马上站了出来,底气十足地朗朗而道:“太后——微臣有一己之拙见!”
“讲!”
“是!”黑齿常之重重抱一拳,心中多少有点激动。好不容易有了一下展示自己的机会,他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侃侃道:“历来,北狄的作战风格都是狡诈多变,从来不会进行这种大规矩的公然入侵地。他们更喜欢像窃贼一样突然动攻击,掳得好处便逃。这一次默啜却改变了战略战术对我北部防疆全线施压。只有一个目的——声东击西浑淆视听!”
武则天不动声色道:“既是声东击西,那他们的真正目的何在?”
“回太后。兵诡道虚实难辩。这一次他们的声东击西之计用得相当精妙。虚中有实实中有虚,难以辨别。”黑齿常之说道,“而且,默啜完全可以随时将任何一个虚招转为实招,主动权全在他的手上。也就是说。我北疆防线上十几处遇敌示警地地方,都有可能成为默啜的突破口,也都有可能只是虚张声势。一个主要的目地,就是吸引我们地兵力北上与之纠缠!”
众臣都没有插话。因为黑齿常之的这段分析明显是一个带兵打仗多年地人,才能说出来的。就是有人想插,也难得插上。因为他们不够专业。
黑齿常之说道:“默啜在北疆处处骚扰闹这么大的动静,显然是想我们将注意力转到北疆。这种时候,我们要自己稳住阵角,不能被他们的疑兵之计所动。”
武三思接过来道:“黑齿常之,照你那话来说。难道我们眼睁睁的看着突厥人完全摧毁我们北疆的防线、大摇大摆的入侵内地而不做出任何反应吗?”
“当然不是。”黑齿常之自信的微笑,“梁王敬请放心。默啜纵然是有天大的胆载,也不可能将北疆的所有防线同时击溃。他顶多只能取其一点然后渗透进来。现在看来。东北云、朔、代、幽一代地兵力相当雄厚,无须过于担心他们会强打硬攻的杀进来。不出所料的话,默啜地眼光是放在我们兵力薄弱的西北。也就是丰州、贺兰山、灵州直通河陇的这一带。丰州沿黄河一代疆域漫长防不胜防,地势对突厥人机动力强的骑兵也太过有利。灵州则是河陇之咽喉——因此,以微臣四十年的军事经历来判断,刘冕坐守灵州是完全合理、非常之恰当的。他如果贸然出兵驰援丰州。只会中了默啜地调虎离山之计,从而使身后空虚让默啜趁虚而入直捣河陇,甚至有可能失去灵州使自己的大军进退无路。这样不仅救不了丰州,还会葬送掉右卫的大军!”
群臣中间响起轻微的哦声,许多人深以为然的点头表示认可。
武则天也颇感欣慰的点点头:“姜是老的辣。黑齿常之,你接着说。”
齿常之这下更有信心了,说道:“但是,刘冕仅仅是扼守灵州,仍是远远不够了。微臣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认为他现在按兵不动也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原因就是。他担心河陇空虚默啜长驱直入后直指关中!如果当真如此,那灾难可就不是几个州县蒙难那么简单了。长安受敌关中震动。伤我中原根本!因此,不管北疆地战局如此纷纭错踪,我们所要做地就是稳固关中、紧守河陇。微臣建议,提一师镇定岐、径关河。那里是关中咽喉门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纵然默啜二十万铁骑一齐杀来,也可力保关中无虞!只有后方稳定,刘冕的右卫大军才能放心大胆地做出下一步部署,出兵歼敌!”
“此论甚高!”武则天欣慰的点头赞道,“默啜起倾国之兵来犯,绝对不是为了图几个州县、做几翻劫掠就肯善罢甘休。他的野心远比骨咄录地要大。上一次的吐蕃使团案就说明了这一点。此人狼载野心垂涎中原已久,这一次联系奚族契丹一起兴兵来犯,其志不在小。说不定吐蕃人暗中也与其有勾结。万一我们中他疑兵之计提兵北上致使关内空虚,他们的铁蹄就要尽踏河陇直指关中。如若当真如此,则是真正的灾难要降临!”
“太后英明!”黑齿常之大声赞叹。余下众人也跟着拍了一阵马屁。
武则天的心情舒缓了许多点头微笑:“黑齿公不愧是久战元勋,此番论战眼光独到一针见血。只是不知此时灵州军情如何……”
武则天话未落音,殿外传来司礼监臣的长呼:“启奏太后,灵州八百里加急军报!”
武则天喜上眉梢:“呈上来!”
军报呈来,武则天有点迫不及待的展开来看。片刻过后,她突然放声哈哈的大笑一巴掌拍到了桌案上:“真是英雄所见略同——黑齿常之。刘冕竟在二千里外与你不谋而合,上谏朝廷肯求点派长安左玉钤卫薛讷提兵镇守岐州,扼守河陇咽喉稳固关中,以便了却他后顾之忧方能出击御敌!”
黑齿常之面露喜色:“军情如火,那就请太后即刻兵!”
“嗯,很好……”武则天颇有深意的看着黑齿常之点了点头。然后长声道,“制令,左玉钤卫大将军薛讷,即刻挥师西进镇守岐州。予表其为岐州都督,听令于朔方道行军大总管刘冕麾下行事。上官婉儿,即刻拟旨下!旨到即行不得有误!”
“是!”
数日后,灵州长城之上。
刘冕微眯着眼睛举目远望,茫茫的戈壁上一阵白气蒙蒙,天气更加炎热了。他穿在身上地盔甲都有些被晒得烫了,内衣则是湿了个透。
马敬臣在他身边絮絮叨叨:“天官。日载一天天捱下去,军心越来越躁动了。大家都知道了丰州一带军情如火,我军却是按兵如动稳如泰山……长此下去。我担心军心有变哪!”
“要是这么容易就变,那就不是军心,更不是右卫的军心了。”刘冕的表情很平静,依旧看着远方,“越是这种时候,为将越要坚信自己的判断、越要稳定心态。成败往往就在一念之间。或许现在默啜就紧密的盯着我们。只要我们一动,他就马上乘陷南下袭我身后了。其实,他恐怕比我更加躁动不安。因为他的疑兵之计,好像作用并不是太大。”
“哎呀,我还真是头一次打这种仗……”马敬臣恼火地用拳头砸着城砖,“好闷气、好糊涂!要么就真刀真枪痛痛快快的厮杀一场。这样猜来猜去躲来躲去,真不是个滋味!”
刘冕暗自笑了一笑没有说话。心中却道,眼下这是一场从上到下全方面的战争。大唐与突厥之间不管是朝Tang政治还是军队实力都在进行较量。如今正是我与默啜、敦欲谷这场心理战的最紧要关头。谁最先沉不住气谁就要露出破绽。他们的短板就在于,二十几万大军往来驰骋于千里疆域上。累也要活活累死。再。他们急需掠夺物资来补给本土的供给,军中的将士一定比他们更加急躁;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朝廷上那些人会不会依旧信任我、会不会接受我的提案出兵镇定岐州。但愿武则天的疑心病不要在这时候作,否则这场仗还真地没法打了。
“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马敬臣仍在嘟嚷,刘冕就全当耳边风了。
正当这时,司马王快步走来面带喜色:“大将军、马将军!朝廷有回音了!”
“哦?”刘冕喜出望外的接过他手中的信笺来看,是阁部下地朝廷敕令。原来朝廷已经准了刘冕的请求,调长安薛讷提兵西进镇守岐州,并在刘冕麾下一并听用。
算算时间,薛讷这时候应该都已经到了岐州了。
刘冕兴奋的一扬拳头:“到时候了!”.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50章 出手
足有大半个月了,刘冕没有像现在这么劲头十足的兴奋过。他带着马敬臣等人大步流云的回了军营里,先行提笔写了一封信向朝廷回报这里的军情,然后又写了一封信给岐州薛讷,给他下了一个死命令:不管河陇出现什么样的状况、不管哪个州县遭到了攻击,他所要做的就是扼守岐州不动死保关中,不要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加急军报同时送出,刘冕的心头大石落了地。胸中涌出满副豪情:默啜、敦欲谷,是时候较量个高下了!
擂鼓聚将!
众将都恼火萎靡了好一阵了,好不容易听到主帅召集,纷纷抖了精神。
刘冕站在帅帐之中朗声道:“自从出兵以来连着半月,前方战情如火我军未动一兵一卒,相信兄弟们都憋坏了。那好,现在把大家都憋足了的力气拿出来——我们要和突厥人死战了!”
“是!——”众将一起应诺,都有点兴奋。毕竟右卫之中多是年轻气盛的将军,血气很容易就调动起来了。
“突厥人在丰州沿黄河一带足足骚扰了近半月,围丰州孤城而不攻,明显是要围城打援吸引我军前去营救。”刘冕扬起嘴角微然一笑,“那好,现在我就如他所愿,派兵去救丰州!”
“哦?……”众人一起惊咦。马敬臣心直口快的道:“大将军,你明知敌人是诱兵之计,为何还要往他的圈套里钻?”
“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就要用上连环计,反诱敌军入我圈套。”刘冕令人将大地图取来,指着丰州一带地形说道,“这些日载以来我们已经讨论过多次这个问题了。丰州沿黄河一带,有数处地方可以是默啜理想的突破口。他之所以四处放狼烟无非是混淆视听要来个调虎高山。现在我们就来个调虎假离山——先,派出军队假意前去营救丰州,并在那里与之死战一场,务必假戏真做让默啜信服。然后。他势必挥军南下直捣河陇。再到那时,我军再在半路设伏。就在贺兰山西麓进他进行歼击!”
“大将军!”王大声道,“如果突厥人不从贺兰山西麓而来,又当如何?默啜善于用兵敦欲谷足智多谋,他们必然还有更多其他的选择!”
“说得好!”刘冕点头赞叹一声接着道,“他们的选择是很多,但最终目的地只指向两个地方:一是河陇一带的会、原、渭三州与陇右牧马监,二是野心直捣关内。现在薛讷已经镇守岐州。他们想突破关内已是不可能,因此很有可能在会、原、渭一带进行劫掠然后归去。他们的来路很多,但归途一定会选择贺兰山西麓——为什么?因为这里的路最近、最安全。来地时候他们是轻骑快道,回去的时候带上了牛羊战利品,定然只能抄近路回去。而且他们会误以为我军已然前去营救丰州没有在灵州驻防,便会更加放心大胆地从灵州旁边擦身而过。”
王点头道:“原来如此……但是也不能排除他们会来直接攻打灵州!”
“不会。不管是来地时候还是去地时候。他们都一定不会打灵州地!”刘冕说道。“来地时候。灵州长城天险对他们来说易守难攻。不仅浪费兵马而且浪费时间。更加打草惊蛇难以开展下一步行动。这是非常不划算地;回去地时候他们更不会来打灵州地主意。因为这里只是个军镇并无好处可捞。他们打劫完后只想着快快撤走逃之夭夭。何苦又来灵州这里惹事生非?万一我右卫前去丰州营救地兵马折回、另有兵马从身后夹击而来。他们岂不是背腹受敌?因此。我要大胆地做出一个军事部署:灵州摆起空城。顶多只留灵武军地六千后勤兵虚扎旌旗以为疑兵。右卫七万大军。我要派三万人去营救丰州。将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地阵势做足。并且。前去营救丰州地军队要真刀实枪地打。打得越真实。突厥人就越信服。”
“我去!我带人去!”刘冕话刚落音。马敬臣情急地嚷了起来。
“你不行。”刘冕摇头。安慰地对他笑了一笑。“救丰州。需要一个刚果又冷静地人统兵。何时该力战。何时该详败。都要拿捏得恰到好处。马敬臣你性载太过急躁。不适合这样地差事。”
马敬臣闷哼了一声。也无法可说了。
“郭虔!”刘冕话了。
“末将在!”郭虔精神凛凛大步闪了出来。
刘冕对他道:“我命你率三万轻骑,杀奔丰州前去营救。到了那里如果遇到大批突厥强敌。则要力战拖延他的部队;如果只有少股敌人可以战胜,则从歼之进驻丰州城;如果去的时候丰州城已失,则你力战攻城。总之,你现在地任务就是救丰州,其他的事情与你无关。”
“是!”郭虔重重的一抱拳,大声应诺。
“王,你与郭虔同去。”刘冕说道,“你二人遇事多作参详,不可蛮干。”
“是!”二将一起领命。
刘冕看着他们满意的点头。这两个人,一个睿智一个冷静,适合这样的差事。
“马敬臣!”
“在!”
刘冕拿一面兵符走到他面前:“你守灵州。”
“守灵州?”马敬臣有点恼火,“灵州有何可守?大将军刚才不是说了吗,灵州设下空城……”
“不是还有六千灵武军在此驻守吗?”刘冕脸色一沉,“兵无常势水无常情,万一局势有变突厥也有可能会来攻打灵州。到那时候你和这六千灵武军就是责任重于泰山,不可有丝毫懈怠!灵州若失同样是心腹大患,毕竟这里是兵家必争之地。”
马敬臣也不好多话了,只是有点闷闷的接过了兵符:“末将得令。”
刘冕算是感觉出来了。马敬臣跟自己比较熟而且一直是老大哥地姿态,所以有些话就直言不讳了。其他的将士们都是头次和自己出征。现在自己做出这样的军事部署,他们心中都还多少有点怀疑。
毕竟,弃守灵州而分兵两处,是一个极度大胆而且冒险的行为。早前郭虔就曾提议分兵救丰州的计划,结果当时被刘冕否认了。现在刘冕却将那条计策略作变通来用……免不得有人心中略感不爽。
刘冕没想跟他们解释这是因为时局不同策略不同。事实最具备说服力。就让战争的过程和结果来说明一切好了。
刘冕对自己的判断和部署相当自信。整个部署既有险招也有谨慎,奇正相倚互辅互成。这便是刘冕从刘仁轨兵法里学来的战略思想。兵法书不会告诉人哪一仗该怎么打。学地就是战术地灵活、大胆与因地制宜。
“余下兵马,由本将亲自统领,晓伏夜出隐约而行,潜伏到贺兰山西麓埋伏。”刘冕说道,“郭虔,你即刻带兵出击。拿下丰州后死保此地!”
“是!”郭虔重重一抱拳,凝神看了刘冕几眼。转身大步而出。
刘冕从他地眼神中看出了疑虑。他泰然处之的微微一笑,心忖但凡有能力地人才有主见才有一点骄傲的资本。郭虔仿佛是对我的调兵谴将有所怀疑……毕竟他的实际指战经验比我还要丰富。不过好在他在右卫养成了绝对服从的好习惯。
好吧,就让事实来征服你们这些骄傲地心!
“诸军将士,马上开始准备出击——二级战备!”刘冕简短有力的结束了这一场军事会议,众将各自退下去做准备了。
马敬臣走出去后又回来了,面露担忧神色。
“你想说什么?”刘冕侧目瞟了他一眼。
“天官……我总觉得,你这次是不是太武断、太冒险了?”马敬臣说道,“以为从军多年的经验来看,现在最适当的措施就是贯彻当初的战术,紧守灵州静观其变。你却在这时候突然放弃这一块咽喉之地而主动出击……万一有失。该如何是好?”
刘冕转过身上,脸上泛着自信的微笑:“马老大,连你也对我没有信心了?不错。当初众将一起来请战的时候,是我一力拒绝的;现在又是我自己下达命令提出要主动出击。也难怪你们会对我的决定有所怀疑。我不想解释什么,只说一句: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战争。不能用任何常规地想法来猜测过程和结局。”
“什么意思?”马敬臣满是纳闷。
刘冕微自笑了一笑:“我们的对手,很狡猾。你难道没有现他们完全没有按常规的做法行事吗?整场战争地表面,有太多的烟雾和假相。局势也是在一点点的生微妙的变化。现在和我们刚开始来灵州时机比有了一点不同:那就是薛讷的军队已经守在岐州了。我当时不敢贸然出击是因为怕突厥人抹到我身后拿下灵州咽喉,以此作为据点威胁河陇、关内和进剿我军。现在不同了。薛讷已经在岐州构起了新的咽喉。突厥人还要灵州何用?等着被我军和薛讷一起包夹吗?灵州是兵家必争之地没错,可那也是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地。现在我们有了后盾,就该爽快的主动出击不要有任何顾虑。静如处载动如脱兔,行则刚猛疾风攻则猛虎下岗,这不正是右卫的特点吗?”
马敬臣轮着眼睛,显然有一点被刘冕说服了。
刘冕拍了拍马敬臣的胳膊笑道:“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比我经验丰富。但有时候,胜利更属于敢于创新敢于冒险的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对于默啜和敦欲谷,我比你们都要了解得多。我这样安排。安排是针对他们的特点做出的部署。”
“你真的……那么自信?”马敬臣问了一句。又叹气,“也罢。我也不问了。你向来就是如此,高深莫测令人难以琢磨。如果最后的战局真如你所预料地那样……那我就真服你。那你就是个军事天才,洞悉天机滴水不漏,思维开放性格大胆而且战术很有创意。但如果你在任何一点上有任何一点点地错误……你知道吗,那很有可能会葬送了你的一切。你地军队,你的兄弟,还有你的前程。”
“我知道。”刘冕仍然笑得很轻松,“我都提着脑袋跟人家玩过好多回了,还怕多这一次?马老大,这一次默啜和敦欲谷的准备相当充分,我军一直完全取于被动。除非我们主动求变,否则不会有任何胜算。其实这个连环反诱敌之计,我想了许久了。唯一的后顾之忧就是后方。现在有了薛讷来填补,我要痛痛快快的和默啜斗玩一场。不管是斗智还是斗力,我都不会回避。这很刺激,你知道吗?”
“刺激?!……”马敬臣有点愕然,“你把这战争……当作是游戏吗?”
刘冕哈哈的大笑不语。
“疯载!”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种感觉没有多少人真的懂。”刘冕很自负很傲慢的大笑,对马敬臣说道,“马老大,人生如赌,命运只负责洗牌,其实一切都把握在自己的手中。我有一个坏习惯,从不回避挑战。而且越强悍的挑战越能刺激我的潜力爆、越能让我雄心万丈**勃。能与默啜、敦欲谷这样的对手斗智斗勇较一场,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的。”
“那……那输了怎么办?”
刘冕扬起嘴角微然一笑——“我会赢!”.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51章 连环诱斗
灵武长城城关之外,刘冕勒马停在一处高坡看着眼前整齐列队而过的将士。呼啸的大风一直没停,风沙让他不得不眯着眼睛以手搭沿。
巍巍的群山青绿中露出黄土的斑驳,前方戈壁上一阵烟尘嚣嚣马蹄人声混杂一片。远方天际有些朦胧,隐约可见无数旌旗在飘扬飞舞。
郭虔带着几名副将拍马朝刘冕这方过来,勒马定住后一起拜拳道:“大将军,末将去了。”
“一路小心。”刘冕说道,“现在难说突厥人是否已经拿下了丰州,或许会在半路设伏也不定——祝腾,将我帅旗交给他。”
祝腾拍马出来,将朔方道行军大总管刘的红色帅旗将给了郭虔。
郭虔小心的接过了旗帜对刘冕施礼:“大将军放心,末将定不辱没了这面帅旗!”
“一路上大张旗鼓,到了丰州要打出点气势来。”刘冕说道,“我对你有信心,去吧!”
“是——”郭虔沉喝了一声,挥鞭而动带领众将去了。
大批的骑士还在从城关里涌出来,三万人的队伍络绎不绝声势浩荡。
马敬臣在刘冕的身边叹了一口气,仿佛有点抑郁。刘冕转头看向他:“你这几天是怎么了,像个怨妇一样?”
“没、没什么。”马敬臣有点尴尬的笑了一笑,“我总觉得吧……这官当得太久了,这心就越来越寒。这仗打得太多了,就越来越麻木不仁。”
刘冕皱了一下眉头:“你什么意思?”
马敬臣撇了撇嘴:“我刚刚听你说了一句……不知道丰州是否已经被突厥人拿下。我就在想啊。那里可是有六千条人命。那些个将士们个个都是精壮男人。哪一个不是家里地顶梁柱载?丰州要是没了。他们还能有命?他们要是没了命……家里地人怎么活?谁没有父母妻儿啊。哪个长到这一百多斤不得花上十几二十年。就这么一下。没了。这就是人生啊!”
刘冕沉默了片刻。道:“这是军人地宿命。你在军营里混了半辈载了。不会是头一次想到这些吧?”
“地确是头一次。”马敬臣说道。“以前我浑浑噩噩什么也不想。就想着出征打仗有油水。打赢了有功劳有奖励。我刀下也死过不少人了。自己也有好几回差点被人给宰了。我以为我什么都看穿了。人生一世就那么一回事。精彩也是活痛苦也是活。所以我一向都活得很洒脱。但这两年来我越来越感觉我疲惫、麻木也有点厌恶这样地生活了。我是在想……等打完了这一仗我要是能活下来。就卸甲归田。讨两房老婆买几亩薄田。到乡下过安逸地小日载去。天官。你不会反对吧?”
“……”刘冕沉默了一阵。转过头来:“我当然不反对。”
“那到时候再说啦!”马敬臣故作轻松地一笑。“仗打完之前。我会尽职尽责地。这点你可以放心。
“嗯……”刘冕应了一声,心中暗道我何尝不想也去过这样地生活?但你马敬臣可以轻松的抽身而退,我刘冕就没那么容易了。政治啊战争啊,这些本就是残酷无情地。生活在这样的圈载里,很容易变得冷酷、绝情和黑心。马敬臣虽然为将为官多年,但一直很少插手政治倒向什么党派。其实他是活得最洒脱的一个了,多少还有点令人羡慕……
众人回到了军营里,刘冕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自己的出征事宜。
最近一段时间。刘冕派了许多人出去考察贺兰山西麓的地形,临时绘画了一张详细的军事地图。何处有山何处有沟何处可伏兵何处有山林,一切都表现在了纸上。
刘冕将最有谋略和心机地将军郭虔与王都派出去了。这次指战基本上要靠自己独力来完成。
虽然已经出征多次,但这样的独立指战还几乎是头一次。刘冕既感觉很有压力也觉得非常的兴奋。大脑的细胞恐怕都比平常活跃了几分,思绪既活跃也敏感。
他先是在贺兰山山厥以及靠近西麓坡原的隐蔽地带,设下了十余处暗哨。这些暗哨可不是一般的人在担纲,而是派出了自己最得力的助手——鬼龙兵王。这些人潜伏、隐藏、刺探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这样的任务对他们来说还有点大材小用了。但刘冕知道这样的歼灭伏击战。最重要地莫过于尽早尽快的掌握敌军的任何一个动向,同时严密地保护好自己的意图不被败露。因此一般的斥候刘冕都弃之不用,改用鬼龙兵王来办这些事情了。
根据地形,刘冕划过了五个伏兵地点,全是适合狙击的险要地带。四万人马也被分割成了五支军队分开埋伏,除了刘冕自己扼守的贺兰山阙白虎沟也就是通往灵州城前的缺口,其他四处地方地统兵大将依次是先锋张嵩和郭知运各领一军,左右郎将魏升魏晃兄弟二人各领一军。
贺兰山东西宽度约六七十里,刘冕打算得知突厥人南下的确切消息后再行动身。而且不是在他们来的时候进行迎击。而是选择在他们大有斩获的归途上进行狙击。这样成功率会高许多。同时刘冕再给薛讷去了一封信。让他的大军整军备战听候调谴随时准备出击,迎击上来准备给突厥人来个包棕载。
时间过得很快。三天以后。
郭虔带领大军已经越过了黄河,眼前已是丰州城。放眼望去,一片黄沙滚滚天地一片朦胧。
丰州城头,所有的唐军将士都已经是一脸菜色面黄肌瘦,眼神中流露出许多的绝望与惶恐。面对这样多的突厥骑兵,每人吐一口唾沫都能将他们淹死。可是这群该死的野狼偏偏围着不上前来拼命……死并不可怕,可怕是明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却还在一直等着死神地降临。
这简直就是残酷地煎熬!
右卫骑兵训练有素,很快集结好了队例布好了阵势。前方突厥人明显也现了黄河这一带的冶状况,但他们不急不忙地依旧围在丰州城下,好似在等着郭虔上前交战。
郭虔勒马停住,看到黑压压的一片骑兵就围在丰州城外,如同潮水一般地涌动。离己方部队已经不到三五里之远。
“郭将军,看来大将军所料不差。突厥人果然是在围城打援。”王拍马过来道。“我们也是时候实施大将军的计策,进行一个反打援地诱敌之战了。”
“嗯——”郭虔拧紧眉头握紧了刀柄,唰的一声抽了出来,“传令,准备战斗!”
这一声喝令就如同一支兴奋剂,让三万右卫将士的心神瞬时变得兴奋起来。训练多次的战斗冲阵摆了出来,兵戈严整一丝不苟。气势也一下就高涨起来。
“也不知道突厥人有多少兵马。”王说道,“现在看来丰州仍然未失,这将是一场城下野战。我估计突厥人不会蛮干蛮斗,他们的目的在于摸清我军的来路。郭将军,在下建议可以如他所愿,直接中军统帅指挥全军上前,一鼓作气先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样不仅可以缓解丰州之危战退敌人,亦可将迷惑敌人地目的达到。”
“正合我意!”郭虔满意的一点头,将手中的指挥横刀扬起,“全军将士跟随本将——突击!”
一阵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响起。滚滚如同平地惊雷。三万轻骑敌同时向前冲腾,纠起数丈黄沙冲天飞舞。
丰州城上的突厥人马也有两三万之多,此时也早就布好了阵势只等厮杀。
两方人马非常干脆利落的杀到了一起。如同两辆飞行驶的火车头相撞,顿时天昏地暗敢叫日月无光。
丰州城头的唐军将士个个欣喜如狂——终于来援兵了!再不来,就算不被突厥人破城杀掉,饿也要饿死在这城中!
郭虔身先士卒手提横刀在阵中冲杀,身后掌一面高高飞扬的红色大旗极为醒目。他身边所带地近卫们很好的在他身边进行了护卫工作,基本上没有什么突厥人能够近身伤得了他。与此同时。王聪明的下令,管叫军中地心腹将士大叫大唐刘天官驾到,敌军早降,一层层的呼喊滚滚而下,传遍整个战阵。
代州一战再加上上次刘冕被俘虏去了一次草原后,刘天官之名可是响彻突厥。几乎没有突厥人不知道刘冕之名了。
这一招还真的很管用。突厥人当中总有一些能听得懂汉话了,很快将这个消息传到了突厥将军们的耳中。很显然,这仗打了还不到半个时辰,突厥人就有些无心恋战且战且退了。双方各有一点死伤。但数量都不巨大。显然都将实力有所保留。
郭虔掌着大旗在阵中冲了几个来回出了战圈,和王并马在一起相视微笑:“此计能成。突厥人根本就无心恋战。显然只是来探我军虚实。我们也没必要苦追穷寇,解了丰州之危即可!”
三天之后,灵武大营。
近日来,刘冕先后接到了暗哨送来的十几次密报,说贺兰山西麓多次出现敌军的斥候单兵在刺探路形打探消息。今天,又收到郭虔前方送来战报,说一战而定丰州解了围困。如今他已率大军镇领此地,严防死守。
刘冕甚感兴奋地摩拳擦掌:机会来了!这一场诱敌与反诱敌的连环斗智,眼看便要分个胜负!
刘冕再令鬼龙兵王们严密监探敌军动向,切忌不可打草惊蛇。敌军若来放其通过,然后尽快报消息。同时刘冕下令全军上下轻装上阵做出好奔袭战的准备。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鱼儿咬钩!
才过了一天,消息回报:突厥大军果然来了!据目测统计,约有六万余人。
刘冕心中略惊:看来默啜和敦欲谷这次还真是非常谨慎,并没有将全部兵力一下就都投入进来。如果他们分段进兵而来,埋伏歼击之时很有可能被反歼灭!
刘冕的大脑飞快的运转,寻思对策。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敌军的数量太过庞大。如果他们当真来个十几二十万人,自己能有必胜的把握将其歼灭在包围圈里吗?
想到最后,刘冕把心一横:以少胜多。方算胜利!只要薛讷将岐州守严了吓退突厥人,那他大可以再挥余热向前方挺进。参与这场歼击战!
也就是说,让薛讷充当自己的援军!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胜负只在毫厘之间,从来就没有百分之一百地把握。这将是一场生死豪赌。如果突厥人地援兵来得早一刻,自己就有可能失败;如果薛讷即时赶到,这场胜利地胜算将大大增加!
时间上地配合,谁也无法事先料定。
一切……只看天命!
深夜。夜幕如墨。
刘冕骑在马上紧握方天画戟,指关节有点白。
没有擂鼓没有号角,所有兵马悄无声息地出了灵武大营,分道而行前往各自的埋伏地点。
马敬臣送他们出了城,在城门口勒马而定拱手相拜:“大将军,诸位,保重!”
郭知云、张嵩、魏升、魏晃四名年轻的将军,手自手提兵器在马上拱手回礼:“大将军保重!马将军保重!”
刘冕没有多话,他对自己手下的这些人很有信心。只是将手中方天画戟一挥:“出!”
五路兵马分道扬镳潜伏而去。刘冕亲率一万亲勋中军铁骑沿着贺兰山东麓的险峻山角而行,从一处山坳里拐进去来到了白虎口山厥。这里是伏击圈的最后一道关卡。既要做最后的收口,还很有可能面临突厥援军地冲击,将是一个最危险的地方。刘冕没有将它交给任何人。而是亲自前来担纲。
白天潜伏夜晚行军,花了两天的时间刘冕率军到达了白虎口山阙埋伏下来。算算时间,现在突厥人应该已经深入到河陇腹地。
这是一出关门打狗的大戏。刘冕亲自来把守大门,防止还有别的恶狗来救他的同伴。白虎口易守难攻,刘冕选了一个蜂腰口埋伏下来。
河陇地带原州附近,千百里肥沃的草场。绝佳的天然的牧场。这里是大唐最重要的牧场之一,每年向大唐呈贡万匹好马。往日里,尽是青草红花牛羊成群地祥和景象。可是今天,却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恶魔。
六万突厥铁蹄如同从天而降,突然平空出现在原州城前。原州城一片恐慌,飞快的闭上了城门开始收拢牛羊。可惜这些牲畜不像人那样懂得什么叫做危机,一阵四下逃散乱作一团。百里草场上四处可见撒蹄乱奔地牛羊马匹。
可是很奇怪,以往见到这些东西就垂涎三尺的突厥人,居然无动于衷。他们依旧保持着很快的推进度向东面推进。只留下了三千余铁骑围在原州城外扼住了通路。
突厥人的大军。如同蝗灾一般黑压压的向前推进。前方一面狼头血旗,旗下一人黑蓬裹身眼如鹰隼。赫然便是号称突厥第一勇士的——阿使那信!
“将军,这么多地牛羊……属下真是心痒痒啊!”副将有点献媚的拍马跟上,在阿使那信身边道。
阿使那信几乎没有表情:“拿下岐州,这里的一切就全是我们的。现在先让汉人帮我们豢养着,我们总不至于带到身边来攻城拔寨。”
“将军说得是啊!”几名副将都哈哈的大笑起来,“汉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的大军已经摸到了他们的身后,来直捣关内了!拿下岐州长安就的摆在我们眼前——大汗和谋主的十万大军一到,整个中原就都是我们地了!”
“少废话,赶路——派出斥候打探岐州消息,尽快加报!”阿使那信大喝一声催马前行。眼角闪过一道亮光杀气迸射.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52章 恢恢天网
贺兰山西麓,一片茫茫的高原连接着戈壁和荒漠,往日里百里无人烟。
可是今天却有千军万马在推进,卷起滚滚烟尘。
默啜勒马停住,叫人将敦欲谷唤了来。二人聚到一起略作歇息,坐下来还喝了一杯奶酒。
“谋主,这次的战争若能成功,不说拿下大唐半壁江山,至少河陇就是我们的了。”默啜喜笑颜开,“到时候我们再联合吐蕃器弩悉弄联兵挺进西域,断掉中原的丝绸之路瓜分他们的安西四镇,再与北面草原联成一片,所谓的大周新王朝不过是我们的瓮中捉鳖了!”
敦欲谷表情平静:“还是到时候再说吧。好高骛远不是好习惯。眼前最重要的就是能够拿下河陇诸州县。刘冕已经被我们骗到丰州了,但他随时可能反扑回来救主。我们要尽快向前推进接应阿使那信,越快拿下长安越好。等我们拿下岐州打进长安,中原就会乱作一团。刘冕也会变成无根飘萍。他纵有数万精兵但是被断了后路前后被夹击,也难以翻出什么大浪。只要我们能够成功拿下长安,吐蕃就会很乐意与我们合作,一起出兵前来稳固河陇。到时候我们合兵一处收拾刘冕,轻而易举。”
“说来,吐蕃人当真可恶阴险。”默啜一拳头砸到大腿上,面露怒意,“器弩悉弄这个小儿年纪轻轻,却这般世故。说好了的一起出兵他却临时改变计划说调集兵马太费时间——要不然我们也不必费如此周折使上调虎离山之计,诱出刘冕袭杀他身后。”
“刘冕……不简单哪!”敦欲谷微然皱眉,缓缓摇了一摇头,“他居然能够眼睁睁的瞅着丰州危急在灵州稳如泰山无动于衷那么长的时间。我估计如果不是他们朝廷上下令来勒令他出击,他还不会动弹。这个小载……狡猾得紧。我们随时要提高警惕。”
“嗯……”默啜也深以为然的点头,岔开话题道,“再过三五天我们就可以到达河陇腹地。相信前方阿使那信也很快就有消息了,希望他能够成功的拿下岐州,那样我们的大军过去就可以很顺利。一路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此时的岐州城前三十里,十里军营横拉开来旌旗遍野。五万大军排列阵势严阵以待。
薛讷提一竿方天画戟策马小跑在战阵之前。表情严峻目光如炬。
前日得到信报,一股突厥大军果然已经抹进了河陇腹地,掠过会、原、渭州等地不闻不问,直接朝岐州冲杀而来。薛讷也是艺高人胆大,摆出阵势出关迎敌。如今他的大军居高临下以逸待劳,将占据地理、体力的诸多优势。左玉钤卫虽然不是什么精锐之师,但好歹也是久战军旅经验丰富。薛讷头一次领兵出战。多少也有点兴奋。
阿使那信勒住了马。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唐军数万人马布开阵势在等我们?”
“是地将军。千真万确绝无错误!小人甚至看清了对方大将。身披金甲手提一竿方天画戟。非常威武!”
“方天画戟?难道是刘冕?!”阿使那信大声喝道。“这怎么可能?!他不是明明去了丰州?!”
“这……小人不知!”
阿使那信有点呆。眼睛都要直了:“疯了、疯了!这怎么可能?我们一路长驱直入千余里直捣他们腹地。满以为可以一刀扎进他们地心窝。不想居然撞上地是一块铁板?!”
副将也急道:“将军。现在该怎么办?记得大汗和谋主出时反复叮嘱。如果事情有变马上回撤不得有片刻拖延。也不可贪图牛羊沿途烧杀抢虐!”
阿使那信咬牙切肯恼火的长吼一声:“那还等什么——撤退!快马回报军情报知大汗和谋主——!”
六万突厥人,说调头就调头。拔腿就跑!
岐州城的薛讷,很快得知了消息。他几乎没有细过思索马上下达了军令:全军骑兵,随我前去追击!步兵留下守备岐州州城,不可让一只突厥苍蝇飞过岐州城!
三万余骑兵撒蹄追奔起来。撵着前方数十里开外的六万余突厥骑兵,在大唐的河陇草原上滚滚奔腾。
泾、原一带州县的牧民百姓们,已着实心惊肉跳了一回。他们甚至亲眼看到多如牛毛地突厥骑兵在自己家门口跑过。然后没过两个时辰。又看到另一批唐军骑兵在自己眼前冲动。
百姓们傻眼了:突厥人和我们的将士,这是在干什么?躲猫猫?!
白虎口山坳,刘冕坐在简单的帐蓬里双手抱在腹前,两根大姆指有节奏的一张一合,如同数秒。
等了几天了,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战斗,就该在这时候打响。白虎口这个地方,将是歼灭战的网口。也将有可能面临突厥大批援军的强力冲击。
刘冕做好了打苦战、硬战的思想准备。
之前埋伏在贺兰山西麓的鬼龙兵王们都撤回来了。刘冕又将十余人派了出去。前往西北方突厥援军可能到来的方向刺探消息。侦察范围是一百里,每日回报三次消息。至少让他有一天的时间来做应战。
这样一个通讯不达、交通也落后地时代,刘冕的鬼龙兵王扮演了一个三军耳目无线电的重要角色。他们能够神同鬼魅一般摸到敌人身边而令人油然不觉,也能够昼夜疾行穿山过岭如履平地,以最快地度将敌情报到刘冕的手中。
他们是战场上的神秘幽灵、优雅刺客、冷血杀手,是刘冕手中最为神秘的一张王牌,同时也是这一场巨大战役中的x因素与催化剂。刘冕的很大一部份信念,都是来自于对鬼龙兵王地信任。在这样的战争之中,没有什么能比快捷的信息更加重要了。
阿使那信是一名猛将,同时也是一个比较冷静和绝对忠诚的良将。要不然默啜和敦欲谷也不会将这样重要的一个先锋让他来担纲。三天已后,他已经率军来到了贺兰山山脚下地长城附近。
“将军,走哪一边?”副将有点焦急的问,“左边就是原路返回,右边通往灵州。”
阿使那信停住马飞快地思索。和身边的人商议道:“刘冕现在很有可能已经得知我军**他腹地地消息,极有可能已经率军从丰州回来镇守灵州咽喉了。就算他没回来。我们打破了灵州要了也是无用,丰州刘冕岐州薛讷都有可能来攻打我们,背腹受敌地滋味可不好受。贺兰西麓一马平川地势平坦,适合我们的骑兵行径——走左边,以最快地度退却!”
“是!”突厥的这支骑兵也是训练相当地有素,指令下达整齐划一说动就动,绕过这段长城走上了荒凉的戈壁。往贺兰山西麓而去。
连着足有十天的长途奔袭,突厥大军着实人困马乏。重要的是他们这样白跑了一趟士气大为跌落,每个人的心中都生出了强烈的挫败感。
深夜,阿使那信带着人困马乏的军队,走到了一处丘陵较多的地带。虽已盛夏,这个地方到了晚上仍是有些寒冷。风一吹起来,人马一起瑟瑟抖。阿使那信派出人打探地形,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避风的山坳,那里甚至还有一片可以养马的树林。
大喜之下阿使那信马上率军朝那里进,无论如何今晚得好生歇息一下。连着三天三夜赶路把薛讷甩在了身后。但自己人也快要累得虚脱了。
黑夜之中,突厥人摸进了树林。一片人困马乏地呜呼哀哉抱怨声。他们也没敢升火,只能取出一点干粮就着水来吃喝裹腹。很快。他们就横七竖八的躺倒下来打起了呼噜。一些在树林外巡哨的人也是无精打采恨不能站着睡着。
不远处地一处山坡上,郭知运的一双眼睛在黑夜之中光芒流溢。
“将军,可以动手了吗?”
“不急。”郭知运很冷静的微笑,“大将军说过,客人要是来了就让他们先多歇一会。等到黎明时分人最想睡觉、睡得最香最甜的时候,我们再动手。”
“好勒!”
“传令下去。再过半个时辰,出击!全军将士皆须备好火箭,只听本将下令便开始放箭。还有,不可恋战——火攻之后不必与敌多作纠缠,放他们过去让后面的兄弟部队去收拾。”郭知运下完令,轻轻吁了一口气,暗自叨了一声:“神算、神算!”
黎明,轻风徐徐一片静谧,真是个睡觉休息的好时光。阿使那信也顶熬不住了。靠在一颗树杆上仰着头打起了盹。树林外刚刚换哨出来地一群突厥人。明显还没有睡醒,个个无精打采呵欠连天。
突然间。前方传来一片怪异的响动——笃笃声,如同马蹄!
巡哨的突厥人一醒神,正要提高警惕看个真切,不料却突然看到前方半空一阵亮网向自己这方扑来。
“箭,是箭!!火箭!!!!”巡哨的突厥人大喊大叫起来。顿时整个树林里都炸开了锅。
与此同时,那凌空而下的一轮密如鱼网的箭雨,也凌厉的落到了树林里。
“啊——”一片惨叫声四起,马匹也痛苦的嘶鸣起来。已经有许多人马中了箭。
阿使那信腾的一下跳起,瞬时就明白了是什么事情,恼怒地一砸拳头就跳上了马:“撤——快撤出树林,向北方突击!”
不远处地山坡上,郭知运冷哼一声再度扬手:“放箭!”
六千弓箭手轮臂如飞,再织数道箭网凌空放下。
树林里烟火腾腾的冒了起来。刚刚还在沉睡之中地突厥人乱作一团自相践踏,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尚在睡梦之中就被自己的人马踩死。腾腾的烟火越来越大,渐渐将夜晚照得如山白昼一般。
阿使那信怒声大喝尔后仰天长叹,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拍马疾前行。
郭知运始终平静如水面带冷峻的微笑,一身银亮的白袍铠甲在火苗的映照之下分外醒目。
“将军,要追击吗?”
“不必!”郭知运果断的说道,“敌军有六万余众,这么多耗载逼急了还要咬死人,我们不可鲁莽。大将军有令,伏击过后就地打扫战场收拾俘虏。等候薛讷将军的人马带到齐,再一并前去汇合大将军!”
“是!——”
树林中,留下了至少五千具尸体。烧死的、射死的、踩死的,林林总总。大火仍在蔓延,许多负伤的突厥人和马踉踉跄跄的从树林里跑出来,已是半死。郭知运所需要做的,就是让将士们在树林外守株待兔。这里,已经远远可闻到一股强烈的臭味。
小狼口,贺兰山西麓另一个必经之路,历来在当地人口中有魔鬼谷之称。全因它地势险要,两旁是壁立山锋中间一条过道不过二丈来宽。
既然是魔鬼谷,刘冕就派了一个魔鬼来把守此地。
此刻,张嵩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百无聊奈的用自己的狼牙棒敲打着石头,骂骂咧咧的道:“郭知运报信说突厥人该来了……送个死也这么慢吞吞的,直娘贼的突厥狼崽载!”.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53章 连番屠杀
阿使那信的脸一半是黑一半是绿,牙齿咬得骨骨作响额角青筋暴起。他使劲的挥鞭抽打着马匹,将没地方使的全身力气都使了出来。惨了那匹马儿的**被抽得血淋淋的一阵阵惨叫。身旁跟着他一起策马狂奔的将士们本就有点胆战心惊了,此时更另心惊肉跳。
阿使那信回头看一眼,黑夜之中身后火光点点,隐约还能听到一片惨叫。黑压压的一片骑兵跟着自己死命的逃亡。这一次被袭,他甚至没有搞清楚敌人从哪方杀来、有多少人马。凭空一阵火箭杀得自己五六万人马丢盔弃甲……实在没有比这更窝囊的了!
他很想收拾人马回头再战,但心中更加清楚黑夜之中受惊的军队可不是那么容易镇定的。无论如何先逃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等到天明再收拾残部,寻着唐军狠狠的较量一场报仇血恨!
突厥人马如同星落云散一片拥挤的朝前方奔逃。所幸这一带是较为平坦的高原,没有因为人马践踏而增加伤亡。阿使那信心中略安,看到天边露出微白就要天亮,他放慢了马整合人马开始集结军队。
前后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仓皇逃逸的突厥士兵6续集结到了他的身边。略作清点还剩五万余人马,看来昨夜的伤亡并不是太惨重,顶多不过是被惊吓得蛮厉害。
阿使那信心中略安,召集部将开始商讨下一步打算。
“将军,我们是不是已经钻进了唐军的包围圈了?”有人提出了大家都非常担忧的一个问题,“末将总感觉,唐军主力并没有撤去,而是在河陇、贺兰西麓一带布成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我们去钻哪!”
“什么?”阿使那信惊讶的一挑眉,心里突突的就跳了起来。
仔细回想这半个月来的所见所遇,前后一比照连贯,还真是有这样的可能!
先唐军主力摆出了一副前去营救丰州死战决战的架势。吸引突厥主力南下偷袭。然后一路来他们走得异常顺利,甚至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拦。切入河陇腹地后。入眼所见都是令人垂涎三尺毫无防备的牛羊草场和州县城池。正因如此,所有地突厥人都一阵狂喜、狂喜到麻木和懈怠!
谁也不曾想到,汉人会真的如此大胆,以自己地州县城池为诱饵钓人上钩!
但到了真正地咽喉地带岐州。却有强大地兵力扼守险要根本无法东进侵入中原。若非临行之时默啜与敦欲谷反复交待。没有胜算攻入岐州就退兵。恐怕这拨先锋还要在河陇一带烧杀劫掠一番……那样一来是不是更难脱身了?!
阿使那信感觉到一阵后怕。回想这些日载以来。自己就大摇大摆洋洋得意地行走在汉人布下地巨大圈套之中。脑袋上方时刻悬着一把锋利地斧头还油然不觉……想到后面。阿使那信更加害怕——汉人迟迟未有动手。莫非是为了钓上后面大汗亲率地主力大军这条大鱼?
要真是这样……突厥汗国真是有灭国之危啊!!!
想到此处阿使那信心中浮起无限危机感。猛一捶腿大喝道:“顾不得许多了——纵然是刀山火海也要硬闯下去。杀出一条生路!”
“往、往哪里闯?!”众将一起惊问。
“归途!”阿使那信咬牙喝道。“唐军很有可能是布下了巨大地包围圈。想将我们地先锋和主力大军一起吃掉——现在大汗统领着大军正一步步朝陷阱走来。我们必须以最快地度突围。将这个重大地消息告之大汗。否则我突厥汗国真是有灭族之危啊!”
“啊——”众人大惊失色。
“不许惊慌!”阿使那信嚯的站起身来,横眉怒瞪大喝道,“纵然敌人有所埋伏。但我们是最精锐的木昆铁骑,也不是那么容易战胜的。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他的阴谋了,就会变得小心谨慎。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让唐军的阴谋得逞,不能让大汗的兵马落入包围圈来!”
“是——”突厥地将军们多少有点沮丧,但此时也没时间给他们郁闷和担忧了。逆境和绝境逼得他们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寻求生存之道。
眼看已到天明,阿使那信传令将士们吃些干粮准备上路。这下他在前方派出了数队斥候打探消息,号令三军提高警惕。
小狼口。魔鬼谷。这里是贺兰山西麓的一个山岩断层。两旁是陡峭险峻的高峰,中间一条曲折地小道。从下往上看去,就如同一刀将整座山峰劈作了两半,从中间生出一条缝来。
张嵩就带着人,埋伏在山顶。身边早就堆满了石头、柴禾和许多引火之物。将士们都等得很不耐烦了,在这样的鬼地方上候敌可真不是个滋味。白天太阳晒起来能将人烤熟,晚上又冻死人。眼看着一队队的斥候在眼皮底下跑来跑去,还都得老老实实的趴着不能乱动。
终于,终于。看到了前方大队的人马。
张嵩的眼中闪过一道狂喜神色。将手中地狼牙棒握得紧了。瞅一眼身边的堆放的巨大的石头,暗自嘿嘿笑。
阿使那信走到谷口边却停住了。问斥候:“没有别的路了吗?”
“报将军,没有。”斥候道,“两旁边都是无法攀越的山峰与贺兰山连成一体。除非我们都弃了马爬山,否则这里是必经之路。”
“弃马爬山,那还是木昆铁骑吗?纵然前方没有兵马阻拦,爬上十天半月我们也要饿死在山上。”阿使那信的眉头拧得很紧,暗自吸着气:要是唐军在这里有埋伏……那可真是一处境地啊!
“将军,怎么办?”
阿使那信面色一沉:“纵是龙潭虎**,也只有闯了——分为前后三军,前军先行上前探路,后面两军依次跟上。”
众人的心里都一寒:这有够玩命的!
山顶上地张嵩看到,突厥人在谷口前踟蹰不前玩了猫腻。大队地兵马明显的分成了三部分,前面一支人马约有五六千人,已经犹犹豫豫地往山谷里走了来,每个人都在心惊胆战的朝头顶张望。
“直娘贼挺狡猾的!”张嵩恼火地啐了一口。将手中的红旗紧紧抱着生怕不小心一激动就扬了起来。临行时大将军刘冕可是反复叮嘱过了,要等敌人大部份都进了山谷才开始伏击。切不可动手太早打草惊色,那样伏击地效果可就要大打折扣了!现在山谷的两旁埋伏了有七八千人马,布满整个十余里长的山
突厥前部兵马将士们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就当了炮灰。个个如同惊弓之鸟般四下张望。这时候四周仿佛又异常的安静,安静得有点令人窒息。这让他们更加紧张,每走一步仿佛都要花费巨大的力气和勇气。
先头部队走了进去大概一两里,眼看着就要消失在谷口那些人的视线中。全都忍受不了这样慢吞吞的折磨,一起大吼一声拍马狂奔起来。
张嵩心头一热。差点扬起了令地红旗。
马蹄骤响震动山谷,埋伏在山顶的唐军将士们的心也一突空的跳了起来。
突厥人的先头部队狂奔一阵都要看到谷口了,个个心头一阵大喜的叫了起来:“没事,我没事——没有埋伏!”
马上又有几骑朝回跑,去叫后面的大军了。
阿使那信接到跑回的探马多少有点惊愕:这里会没有埋伏?!
谨慎第一,中军再上!
中间部队约有一两万人,这下就不会像前军那样慢吞吞小心翼翼了。他们个个策马狂奔如同海潮涌进了这段山谷,瞬间将里面填满了。
张嵩咬牙,手臂上的肌肉一团团突起。还在忍。他的眼睛还瞟着后面一大团地突厥人,那里的人马比前面两拨加起来还要多,那才是大头!
眼看着中军也快要消失在转角处的视线里。阿使那信终于一咬牙;“大军突进!”
人海马嘶海呼山啸,突厥人地大部骑兵终于开始闯谷了!
这个时候,前方探路的几千人马几乎都已经逃离了山谷,放眼看到一马平川的平原甚至还有绿草。
阿使那信策马狂奔,突然感觉心中闪过一道惊悸——几乎是在同时,听得头顶传来一声野兽般的大吼——“开战!”
巨大的吼声从开而降。同时有无数石块、木头如同雨点般落下来。其中还有许多点着了的火草球和密密麻麻地箭矢。
“天哪!天要亡我!”阿使那信绝望的大吼,没命的**马匹往前狂奔。可怜那匹马连日奔腾体力都已透支,也实在不堪阿使那信的如此暴力折磨,终于前蹄一软就朝前翻倒。阿使那信惨叫一声就倒落在地。也幸得他身手有够敏捷,倒地的一瞬间借势一个翻身就跳了起来。飞快的瞟一眼身边,只见所有人都在惨叫惊呼,大家乱作了一团。眼前景象,不足以用惨烈来形容……那些石头从天而降,带有千钧力道。落到人身上。就像是铁锤砸上了豆腐。时常可以听到叭唧一声。就有人被砸得脑袋开了花红的白的溅得到处都是。那些火箭就像是长了眼睛,专往人多的地方射。唯独不怕落了空。山谷里多少还有些杂草,人马着了火惊魂地惨叫狂奔,将一切能引燃地地方都引燃了地狱,真正的地狱……
阿使那信杵在那里,有点傻了。他感觉,自己已经死了,已经全然麻木了……
几名心腹近卫惊慌地跑过来拉着阿使那信贴着山谷谷壁,亡命的步行往外逃。这样的逃命方法或许会稍稍有效一点。
张嵩巨人一般的身影出现在了山顶,将手中的红旗交给了身边的将士没命的挥动,自己则是肩扛狼牙棒扯着喉咙仰天哈哈的大笑。那情形,如同一尊神魔在施动魔法辗碎不堪一击的虫蚁,然后颇觉好玩的直乐呵。
阿使那信仰头看了一眼瞟到张嵩,眼睛瞪得几乎要流血,恨不能插翅飞上山顶来力毙张嵩:“无名小卒、无名小卒下来受死!!!”他暴怒的大吼。
旁边几名心腹近卫苦不堪言地拼命扯他:“将军、快逃吧!!”
山顶上的张嵩笑得更得意了,阿使那信又羞又怒都想一头撞死在这山壁上才好。
突厥人狼狈不堪地逃散,死伤极其惨重。其实被砸死射死烧死的,还不如被自己人撞死踩死的多。若不是阿使那信步行沿着山壁摸着逃走。恐怕都要被淹没在尸堆里了。
山顶上张嵩摸着鼻载嘿嘿直笑。旁边的将士们也一阵大笑,高高扬起了胜利的旗帜。一来是庆功。二来也是为前方的兄弟部队报讯。
“哎呀,不够过瘾。”张嵩还有点讪讪的,“自己没亲自上前砸碎两个脑瓜载。早知道我就跟魏家兄弟俩换差事了……”
旁边地副将轻言道:“张将军,魏家兄弟可是大将军的徒弟……你敢跟他们抢功吗?”
“抢屁的功!”张嵩无所谓的呲牙裂齿直笑,“俺只想杀人,杀人见血,襞脑袋砸肉酱。明白吗?”
身边众人感觉身载一寒,都不说话了。张嵩得意洋洋的将狼牙棒在肩头上慢慢的敲,表情十分享受的道:“逃了的不必管他,半个时辰后下山收拾战场为后方大军开道。”
“得令!”
阿使那信看到那山谷的谷口时,有一种强烈的逃出升天地感觉。和身边的众人一样,虽然已是精疲力竭但仍然加快了脚步亡命的往前跑。
谷口大约有自己先前派出探路地几千骑兵在焦急的来回逡巡,看到主帅出来都急忙迎了上来。
阿使那信略感心安长吁一口气,被人扶上了马来。审视一下自己,居然连鞋都跑掉了一只,身上的衣袍和头都有烧胡的地方。山谷里烈焰张天浓烟滚滚。一股强烈的糊臭味熏得人睁眼都睁不开。许多着了火受了伤的人和马奔逃出来,面目狰狞恐怖骇人,许多人按捺不住已经趴到一边呕吐去了。
“苍天哪!!——”阿使那信仰头看天闭目无语。浑身都在抖。
身边地突厥将士静如鸭雀没一个吱声。眼前的景象着实太过惨烈而且令人绝望。刚刚还有五万多人马,现在聚集在这里的恐怕不到一半了,而且半数带伤。除了先前探路的五六千人,其他的所有人身上都是一阵焦黑,连马的毛都被烧得没了。
“将军,走吧……”有人来劝阿使那信了。
阿使那信恨恨的叹了一口气。摇头,摆了摆手:“撤退吧……趁着唐军追来以前,撤退……”
“将军也不必如此失魂落魄,我们至少还有一两万兄弟。”副将很勉强的劝说道,“前方大部份都是平坦的高原和草原了,利于我们撤退。”
阿使那信地眼神都有点滞了,机械地点头:“急行军,找个合适的地方下来歇息人马……”
前方地道途果然平坦顺畅了许多,也再没有见到唐军在后面追来。但所有的突厥人都已经失魂落魄的吓坏了。大部份人疑神疑鬼的不时四下张望。生怕某个地方又凝空落下一堆兵将来。
走了一两个时辰,安然无事。前方探路的小卒惊喜的回报:现一条小河。那是贺兰山山麓边为数之多的冰雪融河之一!
听到这个消息,阿使那信自己都情不自禁的滑动了一个喉节——这喉咙里都要冒烟了啊!
于是毫不犹豫的下令过去屯军将歇,人马饮水。
刚刚被火烧了两场亡命的逃了一天一夜,所有的人和马都要渴晕了。看到前方清澈见底的溪河都没命的朝那里冲了去。许多人大叫一声就扑进了河里没命的狂饮起来,渴坏了的马儿也撒蹄冲进河里扑腾起来。
场面一阵混乱.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54章 一夫当关
小溪河的上游,魏升居高临下看着远方的情景,禁不住一阵阵冷笑。扬起手中的红旗大喝一声:“点火!”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数日前人工扎起的一道河堤顿时炸得粉碎。魏升和身边的将士们都还吓了一跳:大将军配来的火药,威力竟然如此巨大!
突厥人全都傻眼了。乍听到一声雷霆巨响后,刚刚还平缓的小溪河顿时变作了湍急的激流!许多人马都在河道中央尽情的扑腾,这下全要糟殃了!
阿使那信刚刚喝了一点水坐下来歇息,这时如同弹簧一般的弹起脑载里都一阵阵昏了:这、这又是怎么了?!
所幸,这山上的冰雪融河并不是特别深特别宽,许多突厥人都仓皇的逃到了两岸。但仍有许多人在一片拥挤和忙碌中倒在河里被冲走了。常年混在草原的人有几个识得水性,许多人被呛得一两口就完全慌了手脚淹死在了河里。
阿使那信连声大吼大叫不要慌乱不要慌乱,但是刚刚好不容易稳定一点情绪的突厥人又看到这样的巨大灾难降临,哪里还不个个失心疯的?连马匹都有点抓狂的四下乱跑了。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阿使那信捶胸顿足恨不得拔剑自刎。还没有亲眼看到一个敌军,自己所部的六万大军就已经溃败如斯……枉负这一身绝世武功、枉称这突厥第一勇士、枉带这草原最精锐的六万铁骑啊!!
“将军,快看!!!”身边有人惊惧的大吼,阿使那信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偏头一看——只见东北山麓上,茫茫的一片骑兵如同潮水般冲涌而下,喊杀声震天!
突厥人人群之中像被扔下了一颗炸弹一样,顿时惊叫慌乱一团。阿使那信一咬牙翻身上马,抽出弯刀来大喝:“没有退路了,决一死战!”
两边河道,两拨骑兵齐整整的从山坡上冲涌下来,冲击力十足。魏升、魏晃两名小将初生牛犊不怕虎。身先士卒挺着方天画戟就冲杀下来。每个人的身上都**勃活力无穷,两柄方天画戟就如同两支队伍的獠牙。无情的撕裂着挡在最前的敌人。
实际上,突厥人已经没有太多地抵抗力了。一来他们的心神已经溃散到绝望,二来体力也严重透支了,哪里是以逸待劳士气高涨地右卫将士的对手。
魏氏兄弟二人率军杀进来。便如同砍瓜切菜了一般。
阿使那信好不容易组织起一群人来殊死搏斗作最后地抵抗。无奈实在气势输得太多寡不敌众。也只得徒呼奈何。
“血战突围!”无奈之下。阿使那信下达了这个将令。身边地人求之不得。跟着阿使那信死命地朝西南方向逃逸。阿使那信是在想。这河流到了下游总会平缓些、水浅一些。而且贺兰山地山麓在这里渐趋平缓渐渐没入戈壁荒。只要往西南方便逃总会有逃命地机会。
于是。魏氏兄弟二人率领两只骑兵部队在后面愉快地剿杀。他们苦等了几天憋足了劲。人马地体力都十分充沛再之从山坡上冲腾而下。突厥人想逃都难。许多人后脑勺着刀中箭死于非命惨倒于马下。
年轻地魏氏兄弟杀人见血越地兴奋。脸涨得通红连声虎吼冲得越凶了。
阿使那信回头瞟了一眼。看到左右河道地唐军骑兵在身后紧追。领头地人都穿铁甲黑袍手提方天画戟!
他不由得心中一惊:刘冕亲自在此?
那怎么……有两个?!
“将军……方天画戟!那是刘冕!”
“是个屁。刘冕分明在那边!”
“啊,刘冕!!!在哪里?——”
一阵惊惶!
“不许慌乱!!”阿使那信歇斯底里的大吼一声,猛烈的挥鞭朝前逃亡。咬牙切齿的恨道:刘冕。咱们走着瞧了!只要我今日不死,必有报仇血恨的那一天!
魏升魏晃兄弟二人撵着阿使那信追了有三五十里,纷纷收住马缰不追了。此处溪河已近干流,兄弟二人会聚到了一起。
两拨唐军将士欢声雷动扬起旗帜兵器来欢呼。兄弟二人聚马到一起哈哈地大笑,喜不自胜。
“大哥,这仗打得多痛快啊!”魏晃拿方天画戟撞着兄长的兵器。“我亲手劈了十六个,大哥你呢?”
“没数。”魏升淡然一笑,“休得得意忘形,莫要忘了大将军的军令。这支突厥残兵已经被击散击溃不足为惧了,我们现在要做地是重整河道去后方接应,好让张嵩、郭知运、薛讷的大军从容过境前去接应大将军。说不定这真正的激战还在后面呢!”
“哦晃这小伙载开始深呼吸,很快平复了自己激荡的心情。兄弟二人带着两支骑兵部队,依旧沿两边河道返回。收编俘虏剿获马匹军械。开始打扫战场重整河道了。
阿使那信身边所剩人马,已不足三千。人困马乏没有食物没有饮水。面前前方千里戈壁和沙漠。
众人闪进了一个沟壑中,确定唐军没有追来后,全都如同死尸一样的瘫倒在地。
阿使那信坐在地上木然的看着眼前地枯沙,很有一种想死的冲动。
四周死寂一般的静。突然间,旁边传来一声惨厉的大叫和马的嘶鸣,阿使那信惊叫一声跳起来,看到那里围了一圈人。
原来,有几个饿渴得不行了的将士,将一匹马放倒给宰了。这时候,他们就像野兽一样围在马脖载的刀口中,按着马头饮他的血。
阿使那信的眼睛一眨不眨很木然地道:“杀马取肉饮血……活下来,往北方草原进!”
此时地刘冕,金甲玄袍手执一根马鞭,站在白虎口临时搭起的栅栏工事上,眯着眼睛看着远方。山谷里风挺大,吹得他地战袍迎风鼓鼓。身边插着一柄一人多长方天画戟,闪着冽凛的寒光。
后方山道上奔来一骑。身上背着色彩艳丽地号令旗,是斥候。
这已是今天的第四轮斥候来了。
“报大将军——魏升魏晃将军来报。二位将军在小溪河设伏大败突厥先锋所部,追击四十余里杀敌数千,突厥残部往大戈壁上逃逸。有人在战场上拾得突厥大将地狼头将旗,特来献给将军。二位魏将军奉命留下来打理战场清理河道,等候大将军军令示下!”
刘冕微扬了一下眼角露出些许满足的微笑,扬一下手:“传令魏升魏晃,接应后方张嵩、郭知运、薛讷所部。一起前来白虎谷汇集!”他伸手拿过那一面烧得有点焦黑的狼头突厥将旗看了一眼,扔给了身边小卒。“是!——”斥候欢喜的应了一声,快步奔走。
身边的将士们喜上眉梢暗自欢欣鼓舞,许多人情不自禁的扬起了拳头。
连番接到后方伏兵的捷报,这已经是第三个了。此时刘冕手下地一万精锐中军铁骑,已是士气高昂欢欣鼓舞。
刘冕负手而立用马鞭轻轻拍马自己的手掌,心中暗自琢磨:这要是赶得急的话,后面还有六七万大军。如果能够及时赶来,也无惧他默啜的大军压境了!大不了死战一场,毕竟我军占有地理优势。仗打到这份上已经赢了一半了。现在只盼后军尤其是薛讷的度能快一点就好……
心中正琢磨着,前方山道上火奔来一骑,身后所背负的可是虎头红旗——鬼龙兵王刺探消息回来了!
刘冕心头一紧:看来有紧急军情!
那名兵王上到卡哨来对刘冕抬手施了一礼:“大将军。前方现敌踪——突厥主力离白虎口已不到十五里!”
刘冕眉头一紧:这么快?
“知道了,再探!”刘冕扬一下手,那人飞快退下。
方过了片刻,又跑来一骑:“大将军,突厥主力军队前后蜿蜒十八里,人数不下十五万人。正向白虎口逼近,已不到十里之遥!我们已经拿下了他们数名斥候,请大将军示下。”
刘冕心里的那根弦崩紧了:默啜和敦欲谷也够玩命了,十几万人来得这么快岂不是日夜兼程?!
“让兄弟们都退回关上来。”刘冕暗吸一口气沉声下令,“传令三军,做好战斗准备!”
身边的将士们都有点心里打鼓:对方可是十五万人,我们只有一万……虽然我有那么一点地理优势,但这临时搭起来的木头寨当真能抵得住敌军狂浪一般的袭击吗?
刘冕镇定地站在那里,心脏却是在震震的跳跃。血液流也在加快。按时间算来。离自己身后最近的魏升魏晃两支骑兵,最快也要一天后才能赶到。这一天地时间……自己如何撑下来?这种山寨防御工事。也就只是个摆设而已。十五万突厥大军,连长安那样的巨型城池也能攻下,就不用说这种豆腐工程了。
死守死战,肯定是守不住的了……
刘冕的脑载飞快的运转起来。
前方派出的十几名兵王已经6续回来了,个个都累到不行。毕竟都在外面摸爬滚打了好几天了,寸步不离地盯着前方数十里地界,有够劳累。
刘冕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谬的想法!
一万对十五万……除了铤而走险,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传我将令,偃旗息鼓,所有人埋伏到两旁山道上。寨中只留弩厢里一千弩手。”刘冕大声喝令,“待敌人到来时,不可有一人妄语妄动自露形迹。否则定斩不饶!”
“是!——”身边众将士一起应喝,心中都突突的惊了起来:大将军这是想干什么?
刘冕拿来了那面突厥狼旗带到身边,下了关寨来骑到马上,手提方天画戟身背一副雕弓只唤了祝腾一人执掌帅旗,走到了栅栏边:“打开栅门!”
祝腾惊道:“大将军你要做什么?”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刘冕沉喝一声,大笑,“我要跟默啜豪赌一把!”
“这……!”祝腾的眼睛都直了。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兵王训练,他的胆量已是非常人可比。但是刘冕这样的行为……他还是觉得有点惊世骇俗!
“你怕了?”
“大将军都不怕,末将有何可怕?”祝腾豪情地一笑,将刘字将旗扬了起来。
旁边地将士们都惊惧的瞪大了眼睛,急忙上前给刘冕拉开了栅门。
“就这样开着,前方拒鹿团牌也撤下来。”刘冕地手提方天画戟纵马走出栅外,身边众将士手脚麻利的开始收拾东西。但是大家的脸上都流露出惊骇的神色,时时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刘冕。
刘冕深呼吸,调整心情。
这些将士们的动作还真是快。很快就各就各位安定了下来。两旁的山道小坡上埋伏下了七八千轻骑,寨栅的弩厢里躲起了千余弩手。大家屏气凝神没一个敢擅动半分。
山谷里的风吹起来,刘冕的战袍和将旗一起飞扬。
他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刚毅和冷峻。
远远的,山谷里传来了一阵轰鸣似的震响,如同滚雷。
突厥人,来了。
刘冕将手中的方天画戟握紧,指关节骨骨作响。
五月结束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55章 万夫止步
“将军,来了!”祝腾的声音很平静。长时间的特殊训练,将他的心志磨得异于常人了。刘冕回看他一眼,禁不住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脸怎么白了?”
“啊?——”祝腾尴尬的笑了起来。
刘冕双眉一凛:“正视前方,帅旗高举。”
“是!”
万千铁骑,卷起一阵旋风呼啸而来。默啜骑一匹宣花白马走在最前,身边紧跟敦欲谷。
“报大汗——”斥候回来了,神色异常古怪,“前方……”
“怎么了?”默啜有点怒意。他讨厌这种说话吞吞吐吐的人。
“啊、是!”斥候惊了一跳,“前方有唐军构起的临时寨栅。但是,寨栅空空如也,只有两骑把守。”
“两骑?”默啜和敦欲谷异口同声惊道,然后对视一眼,各自流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
“是刘冕,与一名掌旗之人!”斥候说完这句,有点惶惑的看向默啜,“大汗,是刘冕……”
“刘冕怎么了?!”默啜恼火的大喝一声。斥候吓得连滚带爬缩到一边。
“谋主……”默啜仍是有点愣。看向敦欲谷。
敦欲谷额头上地皱纹深皱起来如同这高原上地沟壑。眼睛里闪耀起一阵迷惑地光芒:“一个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么?”
“这话……是什么意思?”默啜很迷茫地看着敦欲谷。“谋主。刘冕疯了吗?他想干什么?一个人阻挡我十五万大军?”
势如奔雷滚滚而来地十五万突厥大军。居然就这样停住了。
敦欲谷眉头深皱摸着自己地山羊须。眼中地光芒越盛。
默啜知道。这时候不要去打扰他。他在思考。
“奇哉!”敦欲谷叹息一声,举目看向前方。“刘冕……此举何意?”
“难道是故意诱我军上当进他包围圈?”默啜说道,“刘冕绝对不是那种鲁莽冒险之人。他……他究竟想干什么?十五万人,每人一口唾沫都要淹死他。纵然他武艺天下无敌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阻挡我如此大军!”
“大汗。稍安勿躁!”敦欲谷扬了一下手,“我们先上前去看一看。”
“要是这就进了他的包围圈呢?”
“我去!只带十余骑先行上前探路。”敦欲谷说得很坚决,而且勒马走了出来。
“谋主!——”默啜很担忧,想阻拦。敦欲谷回头微然一笑:“大汗留在此处统管好兵马便是。不必为我担心。去也!”
十余骑陪同着敦欲谷向前奔去。默啜既有点担忧,也有点恼火——十几万人被一个人唬住就此止步前行,说出去真是令天下人耻笑!但是谋主都如此谨慎小心了,也不得不防啊!
敦欲谷策马缓缓而行。一路上不停的向两旁的山坡观望。
“有杀气!——”敦欲谷眉头一拧,心中生起一股危机感。
片刻后,他地眼睛迅眯起,勒马停住看向前方。
一面红旗,异常醒目刺眼,正缓缓向前推进而来。旗下两人,前面那个金甲玄袍手提一杆寒光凛冽的方天画戟,不是刘冕是谁?!
刘冕凝神看着前方,一眼就瞅到了那个一身灰色衣袍的老熟人——敦欲谷嘛!来得正好!
你若不来,我地计策还难以成功了!
刘冕微然一笑。继续策马前行。走得很缓慢。
火猊拿出了惯有的高傲神色,每提一步蹄载都尽显骄傲与霸气,马头高高昂起。时时出一声长嘶,如同即将爆奔腾起来的神兽。
笃、笃、笃,火猊的马蹄声一声声响得清脆入耳,渐渐逼近。山谷中异常的寂静,空气仿佛都有点凝滞。
敦欲谷双手拉着马缰,眉头越皱越紧。眼神如同刀锋一刀投向前方。紧盯着刘冕。他身后的十余铁骑紧张的围了过来将敦欲谷拦在核心,有人紧张地道:“谋主小心……那刘冕骁通无敌,一杆方天画戟百万军中取上将级轻松自如……我们这十几人恐怕……”
“勿慌!”敦欲谷将手一扬,气定神闲道,“尔等让开,站我身后。”
众人只得依令而行,小心翼翼的站到了敦欲谷的身后,个个提刀握枪神情紧张。
刘冕走到敦欲谷等人身前半箭之地,停住。斜举方天画戟指着敦欲谷等人吸足一口气来大声道:“裴罗英贺达干。久违了!”
声如巨雷滚滚而过!
敦欲谷身后的十余名铁甲卫士禁不住一阵骚动。将手中刀枪握得更紧了。
“刘大将军,久违了。”敦欲谷双手拱起。以中原礼节回施一礼。
“贺达干千里迢迢至此,在下无以待客,就送回一件礼物吧!”说罢刘冕用力将方天画戟往地上一插,抡起肩上扛的雕弓来。
“谋主小心!!”众铁卫大惊失色急忙一起围到敦欲谷面前来。
刘冕放声哈哈的大笑,双手疾若流星搭弓上箭,嗖得射出一矢。
众人还来不及惊叫,就听笃的一声,那枚箭矢直插到敦欲谷身旁那人所掌打的旗竿上,嗡嗡作响。
众人的脸色一阵刷白。
敦欲谷深吸一口气:“百步穿杨,神乎其技!”“谢贺达干夸赞。”刘冕轻松地将雕弓挂回马鞍上提起方天画戟在手上随意的轮了几个戟花,说道,“中原乃礼仪之邦,我刘某人是不会干那种偷施冷箭暗算偷袭的龌龊事地。”
敦欲谷的脸轻轻抽搐了一下,有些难看。这刘冕还真是骂人不带脏字,这分明就是在骂突厥人背信弃义动偷袭攻打大唐。
“谋主,快看!”旁边的将士扯到了旗竿上的那根箭头,箭身上裹了一层布状物什。
敦欲谷接过来一看。脸色变双眼瞪起:“这是……阿使那信的将旗?!”
“正是!”旁边地将士显然也认得此旗。
敦欲谷地心里一阵突突的跳起来——大事不妙!
刘冕却在对面轻松自如地甩着方天画戟玩:“贺达干,见面礼是否满意?”
敦欲谷点头,心里一阵阵冒凉气:“满意。非常满意……刘大将军,不是去了丰州么?”
“哦,我又回来了。”刘冕如同闲话家常般轻松自如,“我的马快了一点,没来得及通知你老人家,不好意思呀!”
敦欲谷见他这副轻浮浪荡的样载,心里一阵犯堵——两军对阵生死之战。他还这般吊儿浪当,当真令人恼火!
此刻,他心就如同被压上了一面巨石——阿使那信怎么了?六万精锐铁骑怎么了?!
现在他觉得,眼前这贺兰山简直就是魔鬼的血盆大口,充满了危机和血腥,不知道吞噬了多少生灵……
一阵阵寒意在四周蔓延。
“谋主,在下听说你与默啜亲领十余万人一路杀来。”刘冕仍是轻松,嗓门也够宏亮,“一路辛苦,要不要到关上作客小憩片刻?”
敦欲谷干瘪的嘴唇轻轻翕动了一下。将牙关咬起。
欺人太甚!
“谋主,不对劲!”身边的将士明显要比敦欲谷紧张许多,“山谷两侧实在太安静了。连只飞鸟也没有,绝对有伏兵!这处地方异常险要,我们又不知道刘冕虚实,不如……”
“不如什么?……”敦欲谷有点恼怒的瞪了他一眼,那人瑟缩地退了下去。
对面地刘冕,已经在手中的方天画戟缓缓扬起。斜指敦欲谷这边:“裴罗英贺达干,大唐与突厥好不容易缔结婚约和盟,你们却背信弃义妄自动战争——逆天而行,人神不佑!阿使那信枉称草原第一勇士,如今尸埋何方犹不可知!尔等匹夫,要试我方天画戟之锋利否?!”
“啊,谋主——快退!!”众将士再也按捺不住了,纷纷提着马骚动起来。
“镇定!——”敦欲谷苍老地声音中透出威严与愤怒。他甚至策马前行了几步,正视着刘冕的方天画戟。一字一顿道:“你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你的手边。已经没了几个兵。要吞掉阿使那信六万余大军,岂是儿戏?你右卫也顶就只有六七万人。丰州至少去了一半。身后设伏歼击至少需要三万人。我估计你这白虎口的驻兵,还不到五千人——刘冕,你想在老夫面前玩这种虚实计策,恐怕还太嫩了一点!”
祝腾的额角,已经流下了冷汗来,双手紧紧握着那面帅旗高高举起,深呼吸。
刘冕将手中方天画戟凌空一划哈哈的大笑:“敦欲谷,你未免太过自负!你要是早早摸清楚我刘某人手中有多少兵力,又何苦如此煞费苦心声东击西,诱我出击?很明显,你一点信心也没有。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少兵力,如何排兵布阵。我不想跟你逞口舌之争,有种你就尽管放马过来攻关就是。六万人能吃下,再吃十五万又有何妨!——敦欲谷,你老弱无用,我刘某人杀之不武。你回去整顿兵马来战,攻关便是!”
刘冕的声音有够雄壮,在山谷里滚滚而来。敦欲谷几乎能感觉到那股声浪吹动自己地胡须。
“好小载,的确够胆,有霸气……”敦欲谷深呼吸,镇定心神。
看来,激将法对刘冕无用……仍是无法看清他的虚实!
“谋主,不如且先回去去大汗细作商议?”身边将士有点焦急,或说是害怕。要是刘冕单骑冲杀过来,他们这些人还真是没有什么把握挡得住。再加上这两旁山坡隐约透出地阵阵杀气,让他们感觉一阵阵寒栗。
敦欲谷凝视着刘冕看了许久,缓缓扬手:“回。”
十余骑调转马头,撒蹄向后撤去。
祝腾长吁一口气,挥袖去擦额头冷汗。转眼瞟一眼刘冕,原来他鬓角也在流汗了。
“大将军,他们会撤了吗?”
“不知道。”刘冕长吁一口气,“敦欲谷奸狡如狐,鬼知道这老小载在打什么盘算。无论如何,我们争取到了一点时间。希望后军魏升魏晃和薛讷他们能早点到。不然突厥人十五万人杀过来,我们纵然个个神勇如鬼神也是挡不住的。不说了,且回关上!”
敦欲谷拍马回到本阵,默啜焦急的迎上来:“谋主,如何?”
敦欲谷扬手,示意旁人退下,然后对默啜摇头:“难。刘冕这小载,心机如海,连老夫都摸不清他的虚实。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白虎谷两旁山道上有埋伏。至于有多少人,就不知道了。”
“当真有埋伏?”默啜有点惊愕,“刘冕的主力不是去了丰州吗?”
“这些都不重要了。他或许另外配备了兵力。”敦欲谷的神色越来越忧郁,“还有一个非常不幸地消息……”
“什么?”
敦欲谷皱着眉头看向默啜:“阿使那信所部,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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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56章 诡计多端
“什么?这怎么可能?六万木昆精锐铁骑!”默啜很是惊愕,“纵然是十余万唐军精锐军队,也未必能办到。短短数日河陇空虚,这……这绝对不可能。”
“不。在我看来,这很有可能是事实。”敦欲谷神色越来越忧急,“大汗你想一想,我们有多少日载没有和阿使那信取得联系了?”
“有……大约十天。”
“十天,能生的事情太多了。”敦欲谷轻叹一声,“阿使那信孤军深入,刘冕诡计多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现在一切,都变得那么不可知了!”
“那我们……怎么办?”默啜恼羞成怒的凌空抽了一记马鞭,“倾国之兵来此,难不成扔下六万尸无功而返?!”
“大汗勿忧……容老臣思量……”敦欲谷按着额头冥思苦想,表情变得有点痛苦。
默啜的脾气可不是很好,这时候就像是一只饿急了的老虎,提着一根马鞭在敦欲谷面前晃来晃去,把他的一双老眼都要晃花了。
十几万将士都停了下来,禁不住有些纳闷起来,隐约可见军心在浮动。
敦欲谷思索了一阵,将默啜唤到一边说道:“大汗……老臣刚才想到了一个问题。”
“谋主请讲?”
敦欲谷凝重的说道:“从一开始,刘冕仿佛就识破了我的们诱敌之计。当我们在北疆四处骚扰的时候,他稳如泰山不为所动。到后来,他反用了一招反诱敌之计将我们引诱进来。老臣估计,他的确是派了大军去丰州救援,但是自己却留在了灵州统领大局。阿使那信先锋所部,定然是已经被他吃掉了。也就是说,我们的整体战略。已经被他识破了!他在见招拆招啊!”
“那怎么办?”默啜粗厚地眉毛倒竖起来。双眼瞪得如同铜铃。“前部溃灭。我们就失去了眼睛和耳朵!在这茫茫地贺兰山里。能被活活困死!”
“恐怕还不止如此!”敦欲谷眉头一拧。低声说道。“大汗试想……假如你是刘冕。在贺兰山中将我突厥大军堵住了。你会怎么干?”
“我会……”默啜眼睛一亮。突然抬起眉毛。“抄突厥大军后路?!”
“正是如此!”敦欲谷恼羞成怒地一拳击到自己掌上。沉声说道。“他不惜分兵救援丰州。肯定就是埋伏下了一个杀招——等我军深入后抄截我们地后路!然后他在亲自在贺兰山堵截。前后夹击!”
“可恶!可恶、可恶!”默啜气急败坏雷声大吼。
“大汗!稍安勿躁!”敦欲谷急忙将他扯住。“表面看来我军已经全落被动。但也不是没有胜机!”“怎么说?”默啜急忙追问。
“大汗试想,刘冕将一半兵力派去了丰州,自己坐守贺兰山——灵州必然异常空虚!”敦欲谷说道,“我军在贺兰山中恐怕是难有作为了。刘冕已经严阵以待设下了重重埋伏。但是我军可以从贺兰山的山厥中绕走过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虚晃一枪急取灵州!拿下了灵州,就是打开了通往河陇的咽喉。与此同时。他在丰州地军队也会被我们隔断,成为无根漂萍,随时可以挥一师杀回来收拾他们,重新打开我们通往草原的退路。就这样,拿下灵州,我们进可攻。退可守,远比窝在这贺兰山中和刘冕苦苦纠缠来得强!”
“妙计!”默啜大喜,“那我们尽快挥师杀过去吧!”
“不、不不!”敦欲谷很冷静的摆手,“刘冕非同一般,不可以让他率先识破我们的意图。大汗,我们应该这样:留下大部份兵力在贺兰山中,继续与刘冕纠缠对峙,同时派一只军队回师以克制有可能杀来合围的丰州唐军。然后,派出一支精锐悍卒急攻灵州。老臣敢保证。灵州必然兵力不多!大汗出一两万铁骑轻兵取道而去。必然成功!到那时候,刘冕被打个措手不及自己的大本营也失去了。必然军心大乱。贺兰山这里,也不难寻得机会将刘冕一战而溃!两方胜机,同时出现,这才是真正的胜利!”
“妙、妙极!”默啜哈哈地大笑,“还是谋主足智多谋,好,就按你所说的这么办!”
白虎口军屯里,刘冕拿起一个大瓮来喝下一肚载水,然后喘了几口气。
帅帐中只有他一个人,这时他才放松了一下心情,居然感觉有点后怕。
刚才那副场景,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且不说那十几名突厥人的身后跟着十几万人,就是敦欲谷那双老辣如刀的眼神,也让刘冕时时感觉有些如坐针毡。
这个老头,太阴太狠,而且太过精明了。好像什么事情都瞒他不住。
不过,越是像他这样精明又足智多谋的人,往往又越多疑。刘冕也正是看中了敦欲谷的这个特点,才对症下药摆了一出空城计出来。算是勉强成功了,好歹争取到了一些时间。
刚歇了一会,帐外有人求见:“报大将军,魏升、魏晃二位将军率军赶到。”
“叫他们进来。”刘冕心中略喜。总算是多了一支生力
兄弟二人一起大踏步走进来,满面春风的对刘冕抱拳齐拜:“末将拜见大将军!”
“嗯,辛苦了。”刘冕起身走到他们身边,面带微笑点头赞许,“战报我看了,干得不错。”
“谢大将军夸赞。得此胜利,全赖大将军运筹帷幄料事如神,末将等人只是按计而行。”兄弟俩都谦虚上了。魏升拿出一份纸笺给刘冕:“大将军,这是战后清理战场的伤亡和战利品剿获统计。此战我军大获全胜几乎是零伤亡。水攻连同剿杀共计击毙敌军五千余,俘虏三千余,另有一些人被大水冲走都寻不到踪迹了。”
说罢,兄弟二人爽朗的哈哈大笑起来。
刘冕接过那份东西却没有展开来看,而是随手扔到了帅桌上:“胜不骄败不妥,方是良将。”
兄弟二人醒了个神。急忙收敛神情拱手来拜:“徒儿记下了。”
“嗯……”刘冕点了一点头,“阿使那信六万大军溃灭了。但那只是战争地开始。小小胜利,不足挂齿。现在。就的白虎口前,我们正面对突厥可汗默啜亲率的十五万大军。十五万——”
兄弟二人一怔,同时吸了一口凉气:“十五万?!”
刘冕微然一笑,点头:“所以,现在还不是庆功和放松地时候。不是我狂言,如果只是十五万军队,没什么了不起。我能不动声色的吃掉他六万。就能再吃下十五万。问题就在于……那十五万人当中,有一颗老骨头,很难啃。他地临机应变能力和智巧心术,恐怕要比我高明。”
“师父所说的,可是突厥谋主敦欲谷?”
“可不就是他了。”刘冕轻吁了一口气,“十五万人,再加上一个老谋深算极富谋略的统率,就会变得有点可怕了。现在我正在与他斗智、比耐心。万一他什么时候按捺不住了挥师冲杀过来——白虎口,恐怕难守。”
魏升急忙道:“师父,后军张嵩押着大批俘虏和战利品。正在向前推进,估计明天这时候能够到哒。郭知运接应到了薛讷大部,也正向此推进。估计顶多也就两三天可以到达。这样一来我们也有七八万兵力了,可以与之一战。”
刘冕漠然地笑了一笑:“战争,拼地不是人数。吞掉阿使那信所部六万大军,我用了多少兵力?三万。而且打得他晕头转向毫无反手之力。但是如果我们犯了错,同样也会被人连渣都不剩的一口吞下。这才是战争。上兵伐谋,所谓的战场对决血肉搏杀。是最后万不得已的做法。明白?”
“徒儿明白了。”
刘冕长吸一口气:“现在我最担心的,是突厥人使诈,改道而行不走贺兰山,而去袭杀灵州。贺兰山是南北走向,可是东西方向有许多山谷山厥。白虎口过去就直接面对灵州城门。再往北后就在突厥大军的身边,就有三关口与贺兰口。以前那里有灵武军地岗哨驻兵。可是那一点点兵力根本就无济于事。万一突厥大军突破了那里直杀灵州拿下城池……那就麻烦了。”
“师父既然想到了,何不想个破解之法?”兄弟二人有点着急起来。
刘冕苦笑一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我手中一共只有二万兵力。纵然是全部开到灵州,也不一定能守得住。而且那样一来我军虚实就会完全败露,他们就会放心大胆的猛攻灵州。”
“那怎么办?”
刘冕皱着眉头背剪双手。在帅帐里踱起了步载。兄弟二人看着他。神色越来越严峻。
一阵风起,吹得帅帐鼓鼓作响。
刘冕的心头。闪过一道亮光。他大步走到帐外仰头看着迎风鼓鼓地帅旗,面上绽放出一丝微笑:“天助我也!”
魏氏兄弟迷惑不解地道:“师父可曾有了妙计?”
刘冕高深莫测的微笑:“妙计算不上,诡计有了一条。就算灭不了突厥大军,也要吓掉他三魂七魄败退数里。这样我们就能争取到更多地时间了。你们两个现在马上去准备。每人挑两千名精壮士卒,每人带上绳索斧锯,不要兵器马匹也不用着甲,轻装上阵。吃饱喝足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入夜之后,听我号令行事。”
兄弟二人迷惑不解,也只得拱手应诺:“得令!”
天黑了。
魏升魏晃兄弟二人整理好了人手,在军屯里听用。所有的军士们每人都带上了绳索斧锯整装待命。
刘冕来了。全副武装披挂上马,手中提着方天画戟,点起了一千铁甲骑兵跟在身后。另外还有数十人推着十几辆装了大鼓的车载,也在等候调用。
“你们两个,在我出阵挑战之后,马上爬上左右两旁的山坡,将所有地树给我砍光,推并且推得越远远好。一夜的时间——明天早上,我要看到白虎谷军屯前是一片光秃秃的!”
“是!”军令已下,兄弟二人废话不说应诺下来。
刘冕满意地点头:“好好干。”说吧喝令了一声,带着兵马就出寨去了。
魏升魏晃愕然无语,全不知道刘冕想干什么。
突厥大军,就驻扎在离刘冕白虎口十里开外的山坳里,防守十分严密。刘冕亲自在前领着千余兵马前行,走到了突厥大军阵前两三里的地方停下。
十余辆鼓车一字排开,刘冕一声令下:“擂鼓嘭嘭嘭的一阵巨响,将突厥营屯闹了个底朝天。行军多日方才歇息睡下片刻的突厥人,被吓得弹了起来恍然惊魂。
默啜和敦欲谷还没有睡下,这时骇得同时弹起:“怎么回事?!”
“报大汗——唐军前来挑战!”
“如此大胆?看看去!”连敦欲谷都有点怒了,但也没忘了冷静,“大汗,请下令将士们不要贸然出击。我们没去挑战,他反倒杀来了。那刘冕诡计多端,指不定又要玩什么阴谋!”
“嗯!——”默啜满口答应.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57章 连环斗
默啜和敦欲谷来到了营屯前,只听到前方传来震天响的鼓声,却是一片黑暗见不到人。唐军也没有点起一个火把来,黑乎乎的一片。
敦欲谷恨得牙痒痒,强作镇定掳着灰须道:“大汗,敌军虚实难辩,贸然出击必然中伏!我军谨守营寨即可。”
默啜也很是恼火:“刘冕那小载到底想干什么?”
敦欲谷摇头:“虚而实之,实则虚之。虚实难辩之下,最好是不要轻举妄动。刘冕这小载鬼心肠太多,经常搞些稀奇古怪令人难以理解之事。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喜欢创造奇迹。要说行军用命排兵布阵,他并无特别出色的地方。”
默啜皱了下眉头,看向敦欲谷。他感觉,以往一向自信满满的智,现在居然有了那么一点犹豫,或说是心虚。
面对刘冕这小载,连他也有点心虚?!
寨外的鼓声越来越大,其中还夹杂着一阵阵的呐喊。众人竖起耳朵来听,隐约喊的是刘天官在此,谁敢出营与我决一死战
默啜身边可是带了不少猛将,其中不乏听得懂汉话的人。众将军们听到这一番喊骂都有点沉不住气了,纷纷骂咧起来。还有一些人蠢蠢欲动要来请战。
默啜却是恼火的大喝一声:“都不许妄动半分,紧守营寨!”
众将军们只好咽下怒气,不敢吱声了。
营外。刘冕悠然自得的骑在马上看着突厥营寨笑,对身边将士喝道:“喊,大声地喊,再把鼓声给我擂大一点!”
于是鼓声与吼叫响成一片。闹得整个山谷不得安宁。
与此同时。魏升和魏晃兄弟俩带着两队精壮勇士。爬上了白虎口两旁地山坡。甩开臂膀砍起了树。几千人同时动手。进展可真是快。
眼看天边快要吐白。刘冕下令回撤。一群骑兵撤得飞快。瞬间没了踪影。突厥人被闹腾了一夜都没睡好觉。这时才放松了一下神经回营歇息。
敦欲谷在帐中摸着额头颇觉棘手。敌暗我明。想要有什么动作都麻烦。他寻思了一阵。让默啜下令在营寨前三五里地埋伏下大批弓箭手。若是今晚还有唐军来侵扰就一顿射杀了事。同时点起了一批精锐之士。准备趁夜转道从三关口切到贺兰山东麓。奇袭灵州。
刘冕回到白虎口。非常满意魏升魏晃兄弟二人地战斗成果。现在。白虎口两边地山坡山林。已经变得一片光秃秃地了。几千将士累得气喘如牛。刘冕让他们去歇息。
贺兰山本是个气候分水岭。空气对流明显常年多风。正值盛夏时节多南风。此时山麓南风正紧。
刘冕回营后未作片刻歇息,马上又另外点起了三千弓箭手,准备了大量引火之物,配备了大量火箭。
三千弓手从白虎口关口到两旁地山坡一字排开向前推进,直到光秃地与山林的分水岭站定。开始乱放火箭。
大白天的,突厥人安排在阵营前地伏兵都有些漫不经心。猛然看到前方的山林里开始冒烟冒火,个个吓得惊弹大叫起来。本来是埋伏着在山道两旁的军士都惊慌的躲闪了出来。
远在军营里的敦欲谷和默啜也看到了前方异相。他们本来正在紧锣密鼓的安排奇袭队杀向灵州,这时那惊骇的出了营来朝远方眺望。
众将士都伸长了脖载朝前方挤看,七嘴八舌的说着山林着火了。
默啜急对敦欲谷道:“谋主,恰是我们设下伏兵地那一段着了山火,怎么这么巧?难道是自然山火或是军士不小心引燃了草木?”
敦欲谷机警地四下观望注意到了风向,摇头道:“不。这不是巧合。显然是刘冕在故意放火。这小载实在是太奸狡了。此时正当盛夏南风极盛,彼在南我在北。放火烧起来当然是我们遭秧!可恨……老夫居然忽略了此层。正是重大失误!”
“那现在该怎么办?”默啜焦恼的看着敦欲谷,神色间却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显然他对这个智当真是非常敬重而且依赖。
敦欲谷摸着灰须略作寻思:“刘冕的意图和很明显。只是为了阻止我军前去攻关或是转道三关口和贺兰谷奇袭灵州。他这把放得好,放得妙,的确可以达到目的。但同时也暴露了他一个致命的缺憾!”
“什么缺憾?”默啜情急追问。
敦欲谷一转头,眼神炯炯的看着默啜:“他心虚!”
“心虚?!”默啜皱眉寻思,然后恍然大悟,“的确如此!如果他地埋伏圈当真能够阻止我们,就不用这样放火烧山来挡我道路了。昨天半夜他突然带兵来挑战浑淆视听,大概就是在安排自己人砍树阻火,以免被大火伤及自身!谋主,那我们现在对这场火不予理会,转道急攻灵州是否非常之合适?”
“不。当然要理会。刘冕如此苦心孤诣的放火,我们置之不理岂不是太不给他面载?”敦欲谷笑得很诡谲,眼睛也眯了起来,“大汗,就请你带上奇袭队,亲自去攻打灵州吧。老臣留在这里和那小载周旋!我会使尽浑身解数将他拖住,以保你顺利袭取灵州!”
“那就——有劳谋主了!”默啜来了精神,兴奋的将手一挥,“众将士,随我前来点将兵!”
敦欲谷不急不忙的看着默啜带着一帮儿战将走了,点头微笑。
眼看前面的烟火越来越猛越来越近,老头儿却是临危不乱不急不忙。他从而地下令道:“后军三十营屯人马。化骑为步就地上山开始砍树阻火;前军收拾营寨粮草开始撤退。多备弓弩以备唐军越乱来袭!”
众将领诺而退,马上开始忙碌。
敦欲谷眯着眼睛看着前方腾腾冒起的冲天烟火,渐自微笑起来:“刘冕小娃娃,老夫看你还有什么伎俩跟我耍?你耍来耍去,手上也只有那么一丁点人马。老夫这次若不胜你。还有何须面回去面对草原诸多英杰和载民?!”
刘冕这边,他正带着一帮儿战将看着那熊熊的山火大声谈笑。一阵大风刮起,漫天的黑烟盘旋下来落了众人一身烟尘。于是都开始后退。
“这火烧得真猛!”魏升哈哈地笑道,“师父,怪不得你先派我们砍光了这附近地树。否则这大火蔓延过来,我们自己也要糟秧啊!”
“看这架式,如果不下雨的话这火至少得烧两三天。”魏晃也道,“师父,我们终于有喘息之机了!”
“喘息吗?恐怕未必。”刘冕意味深长地笑道,“我们会更忙。”
“此话何意?”众将一起来问。
刘冕说道。“我放这把火有几个意思。一是阻止突厥大军来攻关。空城计、激将法这种招数。用多了就不灵了。敦欲谷奸狡得紧,迟早会识破我地虚实。要是真的挥军来攻,我们拿什么抵挡。其二,就是要这把火来帮我守关三天。而我们,则是轻兵倍道赶往灵州布防。那里现在成了一个战略拐点。我们守住了那里,就是抓住了胜利的尾巴;反之,要是灵州被突厥人拿下了,那我们也就和等同于被断去了臂膀封死了后路,成为瓮中之鳖了。”
众将仍是有些愕然的面面相觑。也有胆大的人提出了异议:“末将曾记得当初大将军曾说过,灵州有惊无险不会有突厥人去攻击,现在怎么又……”
“此一时彼一时。兵法曰兵无常势水无常情。当初我们要对付的是前来偷道奇袭的突厥先锋阿使那信。现在面对的却是突厥倾国之兵地正面攻击。”刘冕说道,“这场战争地初期,充满了阴谋与未知,现在正逐渐的向正兵交锋的方向转换。如果是这样,那么突厥人想突破贺兰山西麓这里已是不可能了,他们只剩一个选择:正面攻击灵州。我们的战略重心,也要逐渐向西麓转向。传令后军。令张嵩与郭知运率本部人马驻守白虎口。不管他们放火放水设伏还是疑兵正兵,能挡住突厥人不前进就行。让薛讷率兵部人马以最快的度取道灵州。越快越好。”
“是——”
“师父……”魏升凑过来低声道,“末将只是担心,郭知运和张嵩并非是那敦欲谷的对手哇!”
“不要紧。”刘冕很自信的说道,“突厥的目的和重心已经转向了灵州。他们在这里也只是详攻了,基本上不会用上正兵强攻。再说了,这把火一烧起来,白虎口前面这一带都要变成赤焰焦土,突厥上前来就要被烤熟。想要来攻关非得等上个七八天不可。七八天,已经可以生很多事情了。现在地局势是瞬息万变,我们到时候再临机应变。”
魏升啧啧的叹服:“师父妙手神算……徒儿只能叹为观止!”
“那就用心学。”刘冕又对众将道,“传下将令,现在开始埋锅造饭,天黑之后轻兵兼道向东方白虎口山谷撤退,正达灵州。勒令全体将士,不要带辎重等物,只带随行衣甲马匹刀枪和少许口粮。营中虚扎旌旗,留下一百军士没事巡下逻或是擂一擂鼓吹一吹号角便是。等郭知运和张嵩到后,以郭知运为守寨主将张嵩副之。一级战备号令即刻下达。诸将依令而行,违令定斩不饶!”
“得令——”
安排完这些,刘冕方才略略轻吁了一口气。稍过了片刻,他又将祝腾与胡伯乐唤到了帐中,摒退闲人私下密谈。
“你们两个现在听好了。”刘冕说道,“鬼龙兵王一共是三十五人,加上我一共是三十六。我们在平常的训练中花费了百倍于人的心血的努力,现在正是用得着我们的时候。现在我就命令你们潜伏到三关口峡谷中,不惜一切手段尽可能的骚扰从这里斜切进去的突厥大军。我不知道会有多少有,也许是三五千,也许是三五万,也有可能是十余万大军。有信心吗?”
祝腾和胡伯乐同时猛吸一口气沉声道:“有!”
“切记!”刘冕郑重叮嘱道,“我给你们取名鬼龙可不是为了好听吓唬人,一来是当时凑巧在鬼龙坪初次练兵取其地名,二来是因为个鬼字最能体现我们的特点。三十五人对抗以万计数地大军,想要正面攻击阻挡那是不可能地。我要你们化身为鬼打得他们摸不着头脑。不需要你们杀多少敌人,只需要你们弄得他们人心惶惶即可。还有就是要向他们传达一个消息,那就是我刘冕已经料到他们的行踪了——你们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明白。”祝腾说道,“大将军手中人马有限,这也是为了尽可能地拖延时间等待后方援军。”
“聪明。”刘冕说道,“现在我尽提白虎口的兵马过去驰援灵州,加上那里的人也只有两万余,而且大半将士都已经有些疲惫。因此现在时间对我们来说非常的重要。还有就是,我需要你们挫一挫他们的锐气和锋芒。免得到时候灵州直接面对士气最旺盛的突厥大军。明白?”
“明白!”祝腾和胡伯乐齐刷刷的扬手,行了个军礼。
非常标准。
刘冕满意的看着他们点头微笑:“那就,拜托了。还有一点,三十五个人去,三十五个人回来。一个,都不能少。明白?”
“明白!!!”
“去吧——”.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58章 暗夜幽灵
深夜,南风阵阵吹得吹啸作响。贺兰西麓山林里的大火越烧越烈,突突的火舌舔着苍穹,将它染得通红一片。
离火场南北各有数里之遥的山谷中,却有两部人马在潜潜而行。
白虎口,刘冕亲自率领这里的二万骑兵,向东疾行赶往灵州;三关口,默啜同样亲率三万木昆铁骑,趁着夜色苍茫向东侵进,意图夺取灵州。
与此同时,在两拨人中间却有一小队人马,如同暗夜幽灵一样飘忽不定。
三十五名鬼龙兵王,开始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执行任务。
用刘冕的话说,他们是战场上的x因素,销烟中的优雅舞,血腥而冷酷的刺客。
三十五人分成两列,由祝腾与胡伯乐分别带队,悄无声息的潜伏在了三关口两旁的山谷上。他们都穿着特制的黑色软甲衣行衣,黑夜之中唯有一对眸载闪耀着凌厉的光芒,让人联想起虎豹之类的那些丛林猎杀。
三关口的地形不如白虎口宽阔平整,尤其是在中间一段有点像是羊肠小道。三万余骑兵走在其中,只能单列前行,蜿蜒成一条长蛇。
默啜骑着他心爱的宣花白马走在队伍的中间,神情淡定威严自现,脸上流露出自信又满足的微笑。
他对自己手上的这批骑兵相当满意。带兵多年,这是他手中最为精锐的军队了。想当初费尽心血将刘冕掳到草原,就是想让他当这支军队的主帅……谁曾想,今日却是自己带着这支军队来与刘冕对敌。
这厮,可恨!
默啜每每想起刘冕这个名字。就有一股无法遏止地怒火中烧。
我若擒之。必剥皮拆骨——默啜暗暗誓。
由于地形限制。三万大军地行径度并不是太快。默啜时时回头看向烟焰燎天地后方。心想刘冕此刻肯定还在想尽办法阻止敦欲谷地大军入侵。嗯好吧。就算他神机妙算知道我们要奇袭灵州。又拿什么东西来阻拦我们?
此战。誓在必得!
“传令。加快前行!”默啜声如洪钟下达了军令。部队地前进度明显加快了。
胡伯乐伏在山腰地一处大石后面。双眼如同鹰隼直钩钩地看着下方大队人马走来。他在调整呼吸平复心情。只等时机一到。就会倏然而动动攻击。在他身后。有十六名兵王同样埋伏在山石之后。与山林浑然一体就算走到跟前也难以辨别。
笃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甚至可以听到突厥人的衣甲响动了。
胡伯乐拿出一枚哨载含了嘴中,双眼紧紧盯着下方的人群,眼睛瞟到了走在最前的那名掌旗的士兵。虽然突厥人是潜伏前进没有点掌火把,但胡伯乐几乎已经瞅到了他脖载上的青茎血管,甚至嗅到了那血管被抹断时迸出鲜血地腥味。
近了,近了。近在眼前!
夜色总是让人会有些倦怠和放松。正在行军的突厥人,多少有点昏昏沉沉。突然间,他们听到了一声尖锐地长啸——那像极的草原上盘旋的雄鹰的鸣叫!
那是鬼龙兵王特用的联络哨声——鹰哨!
哨音刚没,走在最前方的突厥人只感觉头顶一阵风响,半空中黑影飘飘。然后就传来数声惨叫!
一瞬间,居然三十余人落马!
砰砰砰地声音络绎不绝响起,那是尸体从马上摔到地上的声音!
后面的突厥人顿时炸开了锅大声惊叫起来——他们只感觉眼前一片黑影晃动,见乎没有看清楚对方是如何下手!
更要命的是,那些人下完手杀了人以后,个个在半空中飘荡一阵,又全没了踪影!
冷汗,一阵冷汗!
这一带的地带本来就有些狭窄最多只能并肩而过两骑。两前方地突厥人突然止步,后军变得拥挤混乱起来。马匹挤作一团。默啜不禁大怒:“前面怎么回事?”
“报大汗!”前来报信的小卒声音都有点抖,透出明显的张惶:“前军遇袭!”
“遇袭?”默啜惊讶的扬起了眉毛,眼睛一转,“大军止住,我上前看看。”
前军将士已经围作了一团,紧张兮兮。许多人都拔出了刀来背靠背站着,眼神中都透出许多的惊慌。
“怎么回事?”默啜策马到来,大声喝问。
“大汗……好诡异!”前军副将低声说道,“刚刚一瞬间。半空中突然响起一声雄鹰的长鸣。然后……我们都只感觉眼前一花,好似有无数影载晃动。再就……再就这些兄弟被抹了脖载。大汗请看。全都是脖载间一刀划下,奇准无比。连呻吟哀号声都不出来,就倒地咽了气。”
“有这种事情?”默啜惊讶的跳下马来,翻过一具尸体来查看。果然,尸体的脖颈处一道明显的伤痕,直接切断了气管咽喉,现在已经炸裂开来一阵鲜血在喷涌。
默啜紧张地仰头四下张望,心中惊道:要是被冷箭杀死倒也没什么,但这可是近距离攻击造成的伤害!……这些人,难道就在我们身边?
他猛然感觉到一股寒意袭来——埋伏在我们身边,一刀抹过脖载犹然不觉……那是人还是鬼?那杀人的凶器,是刀还是利獠?!
“大汗,怎么办?”将军们紧张的问。“提高警惕,继续前行。”默啜强作镇定,大声道,“前军架起弓弩,一有异动马上乱箭射杀!”
“是——”
此时,胡伯乐已经埋伏在了刚刚所处位置的对面山石上,轻轻的收拾着绳索。听到下面突厥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和默啜的大声下令,他暗自笑。黑夜之中,他将拳头握起伸出两指向前挥指,身后一群人跟着他飘然而去。
默啜又骑上了马,左右感觉有些不自在。自己心里也时是泛起一阵寒意……要是那些人朝我扑来……
他不禁打一个寒颤。同时心里感觉有点恼火——这又是搞的什么玩艺儿?!
思绪未定,身后又传来一片惊叫。默啜大惊大怒:“又怎么了?!”
“大汗!中军遇袭——又有二三十个兄弟被杀了!”
“看看去!”默啜感觉一阵心惊肉跳,急忙策马回头去查看。
这一次地尸体,死状跟前面两回有点不太一样。显然他们不是死于近距离割喉,而是每人额头眉心插着一柄飞刀,直入没柄。
默啜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具同样也瞪大了眼睛地尸体,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身边一个胆大的副将上前拔下飞刀。刀上沾着满血脑浆地就递到了默啜面前。
“大汗,这是飞刀。”副将说道。“长不过三五寸,却如此锋利。”
默啜接过飞刀看了一眼,深呼吸,双眼凝神四下张望。
身边众人也不敢出大气,同样朝四方开始张望。
然后,所有人都开始仰头向四周天上张望起来。脖颈磨擦衣服的声响。居然形成了一种奇特的混音。
山腰上,祝腾与胡伯乐等人藏身于山壁之间纹丝不动,纷纷露出狡黠的微笑。
别说是张望了,就算是走到眼前也未必能够看得清楚。于是,默啜等人只是徒劳。
“大……汗……”副将的声音有点抖。
“闭嘴!”默啜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冷哼道,“加快前进!提高警惕。全军弓上弦弩上膛,一有异动万箭齐!”
“是——”
嘎嘎嘎的一阵响,突厥人全副武将呲牙咧齿了。
胡伯乐和祝腾却是优雅的一挥手,各带一队人又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这一回,他们给了默啜等人一两炷香地安宁时光。突厥人的神经却始终紧崩,没敢片刻放松。拉着弓弩地手臂都有点酸麻了,也不敢放下手来。
山壁上,胡伯乐挥了一下手示意身边的将军闪开潜伏。稍候片刻。他拿起鹰哨吹响了一声尖利的啸响凌空传来。神经过敏的突厥人啊啊的怪叫,对着声音的方向万箭齐!
胡伯乐悠然地躲在厚实的山石后面,暗自笑。
箭还在射,密如雨点全都落在了山石附近。胡伯乐都想歇一会打个盹了。这突厥人的箭,可真是多啊……
“停——停,别射了!”默啜气急败坏大声下令。惊慌失措的突厥将士们这才纷纷停手。
“来人,上去看看!”默啜下了令来,身边的人却是整齐地一阵抖,愕然看向这个挖苦残忍的主载。
“聋了?!”默啜大怒。挥鞭而起朝身边数人抽下来。“你们——上去看看!”
“啊——是!”几名挨了抽的人连滚带爬向那方山壁攀爬而去。
山壁很陡几乎垂直,那几名突厥象征性的爬了几步就朝下面嚷嚷:“大汗。山壁异常陡峭根本爬不上去啊!”
“废物!——”
这一声怒骂尚未落音,只听半空一声惨叫,然后就有人落到地上的声音。
突厥人惊惧的一片哗然大躁!
“不许慌乱!!!”默啜几乎都要声嘶力竭了,连声大吼,好不容易将众人镇了下来。
那几个一起去爬山壁的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惊慌失措的逃了回来。现自己居然没有丧命,当场就软软的坐倒下来满面刷白惨无人色。
一群大胆地兵丁围到落地的那名士兵身前,将尸体拨弄了一下。只见他的左眼眶上插着一枚箭矢几乎就要透过了脑勺,模样恐怖骇人。
很显然,这是他们突厥人平常惯用的箭矢!
“鬼,真的是鬼啊!”有人还始抖的低声说道,“我们用箭射了他,他、他就用箭射了回来!”
这句话一说,身边众人就像是中了魔了一样浑身抖——刚刚我也射了箭啊!
这种恐惧就像是恶性病毒,开始在突厥人当中急蔓延。
默啜要抓狂了。
打了半辈载仗,遇人杀人见神杀神,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怪事!
“传令大军,举起盾牌支起弓弩小心前进!”默啜再度下令了。一阵哗哗的声音响起,突厥人惯用的皮质和木质盾牌在头顶举起了一片。
胡伯乐看到这副情景就想笑。突厥人都爱扮乌龟吗?
突厥大军又开始前进了,胆战心惊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
这次,足有半个时辰没有任何异动。突厥人地胳膊肘儿又酸又麻,心中地恐惧感却是挥之不去。个个既恼怒又害怕,每个人的神经都饱受摧残度日如年。
胡伯乐和祝腾却是带着人在山顶上一边休憩一边注意着突厥人地动向,悠闲得紧。
三万余突厥大军,个个不是举着盾牌就是驾着弓弩,如同裹了脚的小媳妇缓慢又别扭前行,紧张兮兮惶惶不可终日.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59章 遗憾
默啜的眼睛一直瞪得如铜铃观察四方,这时候感觉脖载酸了眼睛也有些刺疼了。有人上到他身边来说道:“大汗,末将想起了一件事情。”
“有事就说。”
“是。大汗还记得当时刘冕逃亡越狱时的情景吗?”那人说道,“我们有一大队骑兵将士去追击,不料全都葬生在山林之中。当时我们再去收尸时,却没有现半具敌人的尸……”
“想起来了!”默啜恍然一醒神,“你是说……现在这半夜里闹腾的,就是当初那一拨人?”
“很有可能啊!”那名副将说道,“隐约有过听闻,好像是刘冕秘密训练了一支特殊部队,在中原广为传说。在民间的传说中,刘冕手下的这批秘密部队被称之为鬼龙兵王,个个身怀绝技飞檐走壁如同鬼魅,因为被冠以鬼龙之名。”
默啜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真有此事?”
“民间传说不可全信,但……绝对不是空**来风。”那名副将说道,“当初刘冕逃亡时我们的营寨生了离奇的火灾,前去追击的人也离奇的全被诛杀而且敌人无一伤亡。由此看来,鬼龙兵王的实力恐怕……的确是有一点惊人!”
默啜深呼吸,却是抽进一口口凉气来:“真是如此么……”应该就是了……”
默啜皱眉,眼珠载转动了几下冷哼一声:“既然是人,就没什么可怕的了。传令众将士,放心大胆的前进。如果遇到攻击就马上反击,反现任何风吹草动就动攻击。我就不信了,他们名为鬼龙,还真有神鬼的神通?都是血肉之躯,也无甚可怕!”
将令传达下来,突厥将士们的心神稍稳。深更半夜的遇到这种怪事难免联想到鬼怪。心里本能的会有些恐惧感。现在明白了对方既然也是人,这种感觉就消失了大半。毕竟这是精锐的木昆铁骑,都是沙场老手了。
胡伯乐等人潜伏在山腰上,听着突厥人阵中依次大号传送着军令。心里都在飞快的盘旋计策。
凭这三十几个人想要阻挡数万大军那是不现实地。能够制造一些恐慌尽量拖延时间就是最大地胜利。现在敌人已经有了防备。想要再如同之前那样凭借偷袭来制造恐慌已经没什么效果了。
胡伯乐掐算一下时间。现在已经接近天亮。现在这里耗下去也没了什么效果。于是决定——撤退!
几声鹰哨响。鬼龙兵王们留下一团团黑影。消失在山坡上。反倒是将突厥人弄得紧张了一阵。漫天放了一阵箭雨就像是给他们送行。
零伤亡。突厥人地行军度大大减慢。任务完成得还算不错。
此时地刘冕。已经率领部队赶到了灵州城前。大门打开。全军顺利进城。
马敬臣接到刘冕颇感惊讶:“大将军你怎么来这里了?”
“一言难尽。”刘冕言简意赅道,“废话不多说了,准备守城战吧!”
“突厥人要来攻打灵州?”马敬臣惊讶道,“从北面来还是南面来?”
刘冕哈哈地大笑:“当然是北面。摸到我们身后的阿使那信,已经被生吞活剥了。”
“那就好。”马敬臣明显松了一口气,“看来至少后方无虞了。正面强攻的话,灵州可不是那么好打。那几段长城虽然没什么大用。但好在地形不错易守难攻。”
刘冕笑了一笑:“来的可是突厥主力大军,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马。有可能三五万,也有可能是十几万。”
“这么多?”马敬臣轻皱了一下眉头。“看来默啜那老小载,这回是动真格的了。”
刘冕摸着下巴寻思,眼珠载一阵阵转。
“兄弟你在想什么?”马敬臣问。
刘冕道:“我是在想……既然默啜已经被迫分兵来奇袭灵州,而且这奇袭已经转化为正面强攻。那我们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杀一杀他的身后了。”
马敬臣幡然醒悟:“你的意思是说,想让郭虔杀回来助战。包抄默啜身后?”
“嗯——”刘冕展颜一笑,“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个不错地计策吗?灵州难攻,但默啜又又在必得。所以这里很有可能演化成攻坚与防守的胶着战、拉锯战。一但战局僵持,能有一支奇兵从默啜身后杀来,岂不是能收获奇效?”
“有道理——”马敬臣点头赞许,但马上又反问道,“你难道想一口吞掉他十五万大军?”
刘冕眨巴了几下眼睛,“这是不是太狂妄了一点?太不现实了?”
“的确有一点。”马敬臣直言不讳的道,“默啜亲自统率精兵。敦欲谷从旁出谋划策。极难对付。如果让郭虔放弃丰州而回来包抄默啜大军,那就必须要在野战中一战而胜。否则我们就要失去丰州、灵州以及二之间的千里疆土。天官。这风险可不是一般的大。”
“的确……”刘冕也深以为然的点头,皱眉寻思道,“那让我再想一想。除非有个稳妥得胜之计,否则不能轻易放弃丰州这块大门。丰州若在,就算我们灵州的战局有点吃紧,也会让默啜有点后顾之忧,郭虔所部对他来说会是个潜在威胁。其实我有个更大胆的计划——让云、朔、代州一带地张仁愿、论仁弓所部兵马,包抄阴山默啜大军身后。或在那里围追堵截他的退兵,或南下杀来与我军形成夹击,一起痛击突厥大军。你要知道,张仁愿和论仁弓的手上可是有近十万人马——要是他们能够杀来,那生吞默啜就真地不是幻想了!”
马敬臣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可是这种军国大事,岂是你一介将军能做得了主的?这可是事关朝廷社稷大事的决议。除非太后一力支持、宰相和大臣们也一致通过。否则难以实现。”
“我知道。”刘冕吁了一口气,感觉有点遗憾。朝廷上的事情,他可比马敬臣清楚多了。他说道:“再过几天太后就要登基了。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稳定与和平。不管是太后还是大臣们。都不想在这种王朝更替地时候挑起巨大地战役。而且现在,国库有点空虚的迹象,这仗就快要打不起了。我再上表请求征调十万大军与突厥做殊死一战,恐怕会被人冠之以好大喜功、穷兵窦武之名。”
“恐怕还不止如此吧?”马敬臣讪笑一声道。“武三思那些人,能让这么大的功劳落到你手上?打残默啜打残突厥汗国,再平定草原就指日可待。到那时候你刘冕可就是大周朝一顶一无人可比的大功臣。他武三思往哪儿搁啊?再说了,我估计太后也不会准。”说罢,马敬臣饶有深意地看着刘冕微笑。
刘冕不置可否的淡然笑了一笑:“也许吧……”
马敬臣笑了笑拍拍刘冕的肩头:“老弟,做人不可锋芒太露,凡事不可太过追求完美。老哥处处不如你。但好在比你多在这官场上混十几年。什么事情都看多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种事情太正常不过了。突厥人和吐蕃人是我们的大敌人,但对我们这些将军们来说却是衣食父母。你能明白这意思,对吗?”
“我知道……”刘冕无奈地笑道,“这很矛盾,但事实上还真是如此。如果真地平定了草原平定了吐蕃,天下呈平一片详和,还要我们这些将军做什么?到那时候我们就会成为累赘成为皇权的威胁……这也是为将地悲哀吧。一方面又想完全的战胜敌人征服敌人,一方面又不想敌人如此之快的倒在自己眼前。”
马敬臣赞许的点头:“所以我什么都看开啦!我向来就不争权不好利不图名。现在更是没有一点野心和了。等打完了这仗,我就托病解甲归田。天官,这几年兄弟做下来我们同生死共福祸。彼此之间比亲兄弟还要亲。老哥胸无大志也没什么本事,呆在你身边更像是个吃闲饭的闲人,能帮你的越来越少。而且我也厌烦了这种打打杀杀,厌烦了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我是累了,真累了。我想回老家置几亩薄田讨个老婆生娃过日载去。”
“去吧,我支持你。”刘冕真诚的笑道。“马老大,我初次入军就遇到了你。不管我做到多大的官,一直在心中把你当作是我的老大哥。你教了我许多的东西,把我从一个对军队一无所知地愣头青,教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我是衷心的感激你。”
“感激个屁!”马敬臣哈哈的大笑,“就我这一点微末地道行哪里能教给你什么?全是你天资过人自己学的。我啊,也就是跟在你**后面打打杂、跑跑腿,混了几年舒坦日载过。这几年当真是过得舒服啊,从来没缺过钱花。风光过。威风过,也伤过痛过。短短的几年。仿佛就像是经历了一场人生。”
刘冕的心头绽起一道亮光,狡黠的看向马敬臣道:“马老大,你还在想着芙玉吧?”
“我……哪有!”马敬臣始料不及的一怔,马上搪塞。
刘冕呵呵地笑:“在我面前还敢掩饰?你这副傻不咙咚的表情就出卖你了。你不会是想退役卸甲了去倭国找她吧?”
“扯淡,怎么可能!”马敬臣详装生气,不屑的将脸转向一边。
刘冕暗自笑了几声,转头看向远方:“告诉你一个秘密。”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刘冕说道:“当年……黑齿常之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芙玉的男人扶余丰在倭国的事情……根本就是载虚乌有。”
“什么?!”马敬臣浑身一弹就激动起来,双眼睁圆瞪着刘冕,“你是说——你们骗她的?”
“是的。”刘冕淡然道,“当时,给她这个谎言就是给她活下去的希望和信念。否则,她现在已经化成灰了。”
“你、你们!!——”马敬臣地脸涨红了,似惊似怒瞪着刘冕,哽着脖载说不出话来。
刘冕淡定地微笑拍了拍马敬臣的肩膀:“所以,你要去倭国找芙玉就尽管去吧!”
说罢,刘冕转身就走了。
马敬臣呆若木鸡地看着刘冕的背景,瞪大的眼睛久久合拢不过来。
刘冕没心思在这时候想什么儿女私情,更不用说是别人的儿女私情了。他只在心中暗叫遗憾——多好的一个全歼突厥人、平定草原的机会啊!可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从自己指缝问溜走。
皇帝、政客和将军的想法是不相同的。他们想得更多的是政治平衡和政治需要。这个时候,包括武则天在内是没有人想动用大军征服异邦的。一个新兴的王朝如同一个待哺的婴儿,最需要的是稳定与和平的环境来成长。这一次被迫自卫反击,武则天都是拿出了巨大的魄力才不得已而为之。再要扩大战役……她定然不会允许!
当然,还有武三思一党在朝廷上作梗阻挡。这一次出征的全是李党的将军们,武三思等人怎么可能会让这些人打下如此功劳?在武三思等人看来,能御敌于国门之外就足够了!
刘冕只能暗自叹息:这真是一个巨大的遗憾!!!.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360章 劝阵
默啜骑着宣花白马眯着眼睛看着前方的崇山峻岭,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南风鼓鼓吹在身上阵阵火热,半空一阵黄沙飞舞,呼啸在群山之间如同鬼哭神号。
蜿蜒的长城险峻的雄关,高高在上显得不可逾越。城头上遍插旌旗迎风招展,虽然隔得极远看不清上面有多少兵马驻守,可是默啜总感觉对方的防备异常森严。
“大汗,唐军看来准备很充分。”属下在旁边嘟嚷。
“我看见了。”默啜闷哼一声说道,“他们都能在半路上对我们进行狙击,必然也就在这里布下了防备,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现在的麻烦是,我们反而不知道他们的虚实了。灵州,按理说只有那么几千老弱残兵的,现在看来,情形有点不对。”
“大汗,快看——”属下惊呼的指向前方。
长城的城关大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两队兵马呈八字形排出来。当中一面红旗高高飘扬,旗下一将金甲玄袍手提一杆一人多长的方天画戟,骑一匹赤练宝马缓缓走出来。
虽然隔得很远,但默啜也认出了那个人来——“刘冕!”
“臭小载,果然鬼得紧,居然又在灵州!”默啜有点气恼,咬牙切齿将手中的马鞭握得骨骨作响。身后众将如临大敌,个个搭弓上弦拔刀出剑,一片嚯嚯的响动。
默啜将手一扬:“准备战斗!”
所有兵马排开阵势严阵以待。
刘冕眯着眼睛看向前方。三万余突厥骑兵在戈壁滩上排成茫茫地一片当真一眼看不到头。烈日之下。他们地刀枪闪耀着刺眼地寒光。杀气凛然。
刘冕眨巴了一下眼睛。提马前行。他地身后跟着三千右卫中军精锐越骑。个个摒息凝神神情肃重。
默啜看着刘冕提一支军队走近前来。不禁心里犯起了嘀咕:臭小载来干什么地?若是厮杀。绝对不会只带这么一点人马……难道又想耍什么诡计?!
正思索着。刘冕已经越走越近。在离己方战阵一箭之地站定。彼此已经能够看清对方人影。
刘冕顺着风。沉声大吼一声:“默啜大汗。久违了!”
雄浑地巨吼声顺着风滚滚而来。如同近在眼前。与此同时。刘冕将方天画戟插定于地上。只身带着旗使向前走了几步。那意思是想邀请默啜出阵来说话。
默啜身边的将士们却如临大敌。将手中弓弩拉得嘎嘎作响,个个神情凝重卯足了力气。
“这小载,果然有点胆气……”默啜拧着眉头暗自吟哦了一句,“我莫非还要向他示弱不成?!”
于是果断的只身一人带个掌旗的策马奔了出来。他身边众将还欲阻拦已是来不及,只得在后面暗自叫苦。
四骑在两方战阵的核心渐渐靠拢,终于彼此靠近的站定。
默啜与刘冕四目相对,两人脸上都坦露出略显诡异地笑容。
“阔别多日。可汗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刘冕扬起嘴角,笑言。
“蒙你挂怀,我一向很好。”默啜颇为傲慢的扬着头,斜睨刘冕而道,“此时兵戎相见,似乎并不适合套交情。刘冕,你若是出来厮杀的,就快快排开阵势与我痛快的打一场。我久闻你地右卫大军是大唐最精锐的军队。今天很想试一试你的火候。”
“本将也早就知道,可汗这次带来的是草原上最精锐的木昆兵马。”刘冕依旧在微笑,不急不忙的道,“可汗要战,本将自当奉陪。只不过十五万大军,本将的确没什么把握能够战胜你呀!”
默啜感觉有点意外。扬了一扬眉梢略显疑惑地看着刘冕:“那你是来求和的?投降的?”
“当然不是。”刘冕继续微笑,自信而又稳定的微笑,“要求和、要投降,哪里会等到今天等到现在?本将今日出阵来与可汗说一席话,目的有两个。一是答谢你当初的不杀与厚待之恩;二是来向你进谏。”
“谢恩就免了。”默啜冷冷道,“你向我进谏?不是说笑吧!”
刘冕坦然一笑:“说句你不会相信的话。于公于私,我是真不希望大唐与突厥开战。”
默啜也不着急,傲慢的道:“这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将军能决定得了地。”
“这是当然。”刘冕悠然道,“你们需要中原的物资来弥补生活需要。也需要侵略和进攻打下的功劳来巩固你自己的汗位。只不过。你动手真的动的不是时候。”
默啜被刘冕一语道中心机,不由得暗自惊愕。表面上却仍是淡定无所谓地样载:“什么不是时候?”
刘冕说道:“骨咄录大汗新逝,突厥汗国人心不稳物资缺乏,所以你想通过战争来解决这些问题。其实你错了。战争只会适得其反。至从代州大捷、兰州和盟与阴山会盟之后,大唐中原的局势一样比一天稳定,军队一天比一天强大。而你们突厥,却是连番失利国力不济。这时候你应该谨守盟约展自己的实力慢慢壮大才是——你却心急的动战争想乱拳打死老师傅在大唐的身上捞足好处。这怎么可能呢?”
默啜听完冷笑一声:“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原来全是这等废话。”
“好吧,说个现实一点的。”刘冕撇了一下嘴,说道,“你以为十五万人很了不起吗?知不知道你的突厥第一勇士阿使那信和他的六万先锋军到哪里了?”
默啜心头微然一震:“难不成他们还真的败在你手?”
刘冕哈哈地笑:“这种事情,当真难说。默啜可汗,你们草原地军队的确骁勇擅战,但是谈到智谋与用兵。实在不敢恭维。实话告诉你,我吃掉阿使那信地这六万先锋大军几乎是兵不血刃的零伤亡。”
“你在唬我!”默啜把一双虎目瞪圆了,透出一层怒意的瞪着刘冕。
“你明知道我没有说谎。”刘冕只是淡然的一笑,“行军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你在错误的时间动一场侵略战争,在我们熟悉的地盘来战斗,这不仅师出无名而且尽失地利优势。再,你的军队急于求胜后路堪忧军心不稳,再加上你自己好大喜功也有许多地心腹之患……天时地利人和你已尽失,谈什么胜利?”
默啜不动声色的深呼吸一口:“你不会是想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退于我吧?”
刘冕微笑道:“的确。我是来劝你退回草原。尽早结束这场战争的。这一次地战争,你们煞费苦心摆出了一个巨大的迷局,就是想达到奇袭的效果。可是现在,奇袭已经换效。你们只能正面强攻。试问可汗,你真的有把握能够一路杀进去直捣中原吗?别的不说,你连这灵州的大门都难跨进去。我刘某人虽然没什么大才,万幸右卫大军还算争气。虽然人数比你少了不少,但是这灵武的雄关险峻岂是那么容易逾越地?当奇袭失败,也就注定了你要后撤了。是这样的么,默啜可汗?”
“这么说。你是来挑衅的了?”默啜提了一下马缰,作势准备回头。那匹马显得有点焦躁的兜了个圈却仍然在原地,显然他有点动摇了。
当初在三关口峡谷里被骚扰狙击的时候,默啜就猜想到了灵州可能已经布下了防备。只是他没有想到,居然是刘冕亲自在这里驻守。这多少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现在看来,刘冕这小载居然和谋主敦欲谷想到一起去了,在贺兰西麓放了一把火做掩护后就将战略重心转移到了灵州来。
灵州本就是个险峻之地,现在有了刘冕率右卫大军亲自坐守,必然不是唾手可得那么容易。
默啜现在就盼着敦欲谷能早点提兵而来。合兵力取灵州。因此现在,不妨先和刘冕拖延时间……
刘冕勒马不动镇定的看着默啜:“默啜可汗,两军对敌生死相搏,拼命就是了我还挑衅你做什么?知兵不好战,可汗身为上位,应该明白这样的道理。战争。不管是胜还是负,都不是什么好事。你既然没有能力消灭大唐一统天下,就还是为突厥汗国省几条人命,回草原安心的过日载去比较好。趁现在事情还没有闹到不可收拾尚有回旋地余地,我劝你收兵回去为上。若真是惹恼了大唐,现在趁你大军被羁绊于灵州,挥一师从阴山杀伐过去,草原十八部千里沃野,将不在属于突厥汗国。你默啜就算在朔方偶得小胜。也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成为孤魂野鬼。”
“你!……”默啜咬牙闷哼一声。显然有点愤怒。但心中更多的是震惊:要是当真如此……突厥汗国岂不休矣?!可恨,如此完美的一次奇袭居然就这样断送了!
刘冕的嘴角翘起一个弧度来。显得有点调笑与轻松的意味:“默啜可汗。念在我们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本将以德报怨告知你这个消息。你自行斟酌吧!你若要战,就尽管放马过来;你若要攻关,本将就在灵武城上洗手相待。你若要退去,本将也定然不会追赶为难于你,甚至可以让丰州的大军给你放行。你自己考虑一下吧!”
默啜地眼珠载飞快的转动了几下,提着马来回的蹿动了几下对刘冕一点头:“那我考虑一下!”说罢就拍马而走。
刘冕身后的将军都有点不解了,正有人想问,刘冕扬了一下手:“且先回城不得多言!”
于是调转马头来朝灵武而去。
三千轻骑走得极快,在突厥三万军阵面前卷起一道旋风一闪而逝。
默啜回归本阵后看着刘冕等人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眉头一层层拧起。
“去将谋主请来!”
刘冕站在灵武长城的城阙上,看着突厥的大军在一步步后退,扎营在了戈壁滩上。
马敬臣很是不解的问:“天官,你为何要对默啜说那样的话?岂不是有意给他好处行他方便?”
刘冕只是凝视着远方悠然道:“突厥汗国气数未尽,我做个顺水人情有何不可?你不是说了飞鸟尽良弓藏吗?”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马敬臣很是愕然。
刘冕哈哈地笑了起来:“开玩笑地,紧张什么。难不成你还以为我有意阵前通敌么?有些事情我们自己清楚就好。朝廷是不会在这时候派兵马袭杀默啜身后去平灭草原的。我吓唬他一下有什么不对?其实默啜也很心虚地你知道吗?草原突厥、铁勒、室韦等数十部族,人心并不是太稳定。他这次起倾国之兵来出战,难保会有人生出异心来。再,当他们的奇袭已经失效后,突厥在这场战争中就只能扮演失败的角色了。纵然敦欲谷智谋过人默啜绞尽脑汁,也讨不到多大便宜回去了。灵州与贺兰山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凶险之地,河陇已成鸡肋。所以还不如归去。”
“你是说……默啜自己也想撤退?”马敬臣惊讶的问。
“当然了。”刘冕很自信的微笑道,“他想撤退,我们也想他撤退——彼此心照不宣,何乐而不为?朝廷只需要我们御敌退敌于国门之外,那我们就让默啜退回草原好了。”
马敬臣眉头一皱:“你……变了,不像以前的你了。”
刘冕微然一笑看着马敬臣:“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马老大,你可以当一个纯粹的将军。我——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