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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寻香帅     复唐txt下载     复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6章 仇人归来

    在长安逗留了几日,眼看武则天给的期限将至,太平公主才肯动身赶赴洛阳。

    临行之时,长安的官员们夹道欢送,甚是热闹。

    刘冕算是嗅出了一丝味儿来了。这些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们,大概都看出了太平公主是一支强大的潜力股,在竭尽所能的巴结讨好套近乎。同时,他们也免不得爱屋及乌的对刘冕笑脸相迎恭顺有佳。

    一时间,刘冕感觉自己成了一块香饽饽。留在长安的几天里,这家请客那家相邀,还有不少人暗中塞来数目不菲的红包。赴宴相邀刘冕倒是来不拒。混在官场之上,多个朋友多条路少个敌人少堵墙的道理,他始终都深以为然。只是送的红包却是一个都没收。

    一则自己绝不缺钱花,二则拿人手短落下把柄,这等事情干不得。武则天虽然动用酷吏制造白色恐怖,可是对官员贪污受贿最是痛恨。因此,但凡被逮出来的贪官,结局大多都很凄凉。刘冕可不想去触这样的霉头。

    车驾离开长安,不急不徐的向洛阳而去。至从那边离开太平公主府后,太平公主就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就连跟刘冕也很少言语。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闷头沉思,仿佛心事很重的样子。刘冕知道她刚刚经历了一场剧痛正在自己疗伤,也没怎么去打扰她。

    几天以后。车驾已快到洛阳境内。傍晚时,停在了河南地一处行宫里歇息。这几天来太平公主也没有像以往一样,扯着刘冕跟他胡搅蛮缠乱开玩笑了,变得安静了许多。

    刘冕反而觉得有点不习惯了。

    用过晚膳后,刘冕闲来无聊牵着火猊到行宫后方的小溪旁,准备带它去刷个澡。走到溪边,却意外的看到有个人独自站在溪边的岩石上,正驻足远眺出了神。

    太平公主。

    一袭白衣裙袍。人不动,衣袂飘飘。

    刘冕见她独自一人,便将火猊赶到一旁溪边散步,自己走到了她身后。

    “你没事吧?”刘冕轻声问道。

    太平公主都没有回头:“我能有什么事情?这阵子很吵很烦,我只想一个人清静一下。”

    “那我走了。有什么事叫我,我在那里刷马。”刘冕便准备走。不料太平公主却出声将他唤住:“你等等。”

    “什么事?”

    太平公主转过头来,表情比较平静,有一股在其他官员面前才露出的上位的优越感,悠然说道:“我问你件事情。你有兴趣当右卫大将军吗?”

    刘冕颇感意外:“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情?”

    “你就说你有没有兴趣罢。”太平公主淡淡道。

    刘冕微皱了一下眉头:“右卫大将军。是拱卫长安的最高军事长官,薛仁贵辞世后空缺了许久,现今由右钤卫大将军张虔勖兼负此职。我一个入仕尚浅的后辈,怎么有这资格?”

    “我说你有,那便有。”太平公主地脸上泛现出显有的满带自信与高傲的微笑,“在长安几天。张虔勖来求见过数次,想让我向母后进言,保举他为右卫大将军。”

    刘冕心中微然一动,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对这个张虔勖一点兴趣也没有。”太平公主颇有点不屑的道,“论能力、论人品、论资历,右卫大将军怎么也轮不到他。更重要的是,他儿子不是个好东西,刚刚还骂过我。所以,他这辈子也休想当上这个右卫大将军。”

    刘冕无语沉默。很明显,太平公主在向他传递一个信息:我有能力决定朝堂的人事变化!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太平公主笑了一笑。笑得很苍白,甚至有点虚假。仿佛带点嘲讽,更像是试探。

    “我没有兴趣。”刘冕摇头。“以我的资历,能当千牛卫大将军就已经是太后的破格提拔了。你要知道,我现在都还没满二十一岁。一般地仕人在这个年龄,多半还在寒窗苦读。”

    “那好吧。”太平公主转过头,平静得冷漠的说道,“那我只好提拔武攸暨那个废物了。”

    刘冕不想说什么,举步走了。

    右卫大将军,大唐十二卫当中和左卫大将军平起平坐、最有军权的大将军之一。武则天迁都之后。左卫拱卫神都洛阳。右卫拱卫西京长安。这两卫的大将军,可以说就是两京之间最有实力的军方人物。

    右卫大将军。傻瓜才不想当。武则天都想尽了办法要把薛怀义弄成左卫大将军。

    只不过刘冕清楚,虽然太平公主或许有这样的能力,他却不想现在搅合到这些纷争中来,更不想借着太平公主地裙带飞黄腾达。假如让别人知道他刘冕是经由太平公主的私下提拔,出任了右卫大将军……那么,他刘冕不是面也是面了。

    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刘冕走出没几久,太平公主突然高声唤道:“刘冕,你肯定会后悔的!”

    刘冕疑惑不解,又走回来几步问道:“我后悔什么?”

    “很多。”太平公主的眸子里闪出凝厉的光芒,“比如不敢出任右卫大将军。比喻,你不敢要我。你怎么这么胆小?你究竟是不是男人?”

    刘冕沉默了半晌,平静的说道:“你要这么说,我也承认。我是很怕死,我不想做第二个薛绍,也不想当第二个武承嗣。但是在战场上。或许随便一枚冷箭也能要了我地命,那种死法我不怕。我有我的理想与追求,这对你来说很难理解。让时间去证明一切吧!”

    “证明什么?证明你是一个绝世的智,一切皆在你的预料与掌握?”太平公主冷笑,“刘冕,你地确很优秀,很令人惊叹。可是你却有一个最致命的伤。”

    “什么?”

    “太理智了。”太平公主轻哼了一声,“理智得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一个正常地男人。不可能抵挡得了我这么多次地诱惑,你比柳下惠还要坐怀不乱。这不得不让人生疑。所以我看出来了,你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你所说的理想与追求,究竟是什么呢?”

    太平公主的眼神变得越加凌厉,仿佛要将刘冕洞穿。

    刘冕略感震惊。因为太平公主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这样正经、这样威严过了。

    这才是真正的太平公主。

    刘冕迎着她的眼神没有退避,平静的说道:“我地理想与追求,就是让大唐变得更加强盛。“如果大唐不复存在了呢?”太平公主地嘴角掠起一丝挑衅地弧度,“不必忌讳。谁都知道这一天不远了。”

    刘冕地心突突的跳了起来。他深呼吸一口言道:“那就让我所处的这个时代,变得更加强盛、繁荣、和稳定。我能力有限。或许做不了什么大事。但我会一直努力。”

    “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太平公主轻哼了一声。

    “或许是的。”刘冕自嘲的一笑,“理想本来就是高于现实许多,而且总是难以达成地。或许再过个三四十年我回头来看,我这一辈子就是在混吃等死。也许会有许多事情让我感到后悔,比如你所说的那些。”

    “我明白了。”太平公主轻点着头吁了一口气,“别生气。我不过是言语试探你玩一玩。你是个好男人,跟我见过的任何男人都不同。你有你的见地而且坚持着自己的原则,这很不容易。我明白你的想法。如果是我将你提拔成右卫大将军,定然会惹来风言闲语。这样的诋毁与中伤是你所无法承受的,对吗?虽然你表面上放荡不羁,其实是一个很看重名节的人。”

    “那倒是谈不上。”刘冕笑了一笑,“我只是有一个坏习惯。不是我努力挣来的东西,我就不想要。否则那太没有成就感了,呵呵!我是不是很贱?”

    “贱,很贱。真贱。”太平公主终于咯咯地笑了。

    刘冕也轻松的笑了笑:“我去刷马。”

    太平公主目送刘冕走远。平静的眸子闪过一丝黯然,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姓武地人当中,没有一个像他这样的男人?”

    车驾离开行宫。往洛阳驶去。两天以后,到达洛阳城前。

    今天的洛阳城,异常的热闹。

    准确的说,应该是——拥挤、混乱!

    刘冕有点惊讶:生什么大事了?

    洛阳城的所有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汇成一条条人浪。无数的军士涌上了街来维护治安。汹涌地人群在洛阳城中地每一条大街小巷上冲来涌去,群情非常激昂。

    人实在太多,车驾被迫在洛阳城门边停下。

    “刘冕,怎么回事?”太平公主惊愕的问。

    “我也不知道。等等。我去问。”刘冕下了马来挤进人群中。好不容易到了城门边拎住一个站门地卫士大声吼道:“生什么事了?”

    那卫士正焦头烂额的维护治安,突然被人拎住不觉恼火。一看来人金袍玄袍气势威严。正欲作也只得忍下,低顺的抱拳道:“将军,洛阳城这样都涌了好几天了。你是刚从外地回来的吧?”

    “无缘无故为何这样?”刘冕惊讶道,“莫非是民变?”

    “不、不是……”卫士喘着气,凑到刘冕耳边道,“神都城中的许多百姓、僧人、道徒,在这两天全都集结了起来,在洛阳城中和宝城之前游行呐喊。今天来的人更多了,仿佛洛州治下地州县。又涌来了好几万人——真是吃不消了!全城几十万人冲来涌去,这城池仿佛都要爆掉了!”

    刘冕警惕的问道:“他们游行呐喊,喊什么?谁组织的?”

    卫士摇头道:“还不是一起请太后……算了,有些话儿犯忌,将军还是不要问在下了。”

    刘冕也就没再逼问,这话听到这里也差不多清楚了。

    很明显,这是一出有组织的群众游行。目的很简单——奉迎武则天改唐为周登基为帝。或说,是为了武则天方便改唐为周、登基为帝来造势。

    刘冕拨开人群回到车驾边。向太平公主说明了此事。太平公主面露忧色:“这么说来,现在洛阳城中已是人山人海走不通,宝城的大门都不敢开启了?”

    “很有可能。”刘冕说道,“法不则众,纵然是朝廷和军队也不能拿这些百姓们怎么样。而且,他们本来也就没有恶意……”

    太平公主醒觉的看了刘冕一眼,二人都心照不宣各自清楚。

    “那依旧回河南行宫吧。等他们闹完了我们再进宫。”太平公主无奈的说道。

    “也好。我先派人进城入宫看看,向太后通报一声。”刘冕这就去安排了。

    其实真要进宫也并非不行。太平公主地车驾虽然显眼而且庞大,但有人开道还是能进得皇城的。刘冕清楚。她现在情绪有点不稳定,能偷得片刻宁静便求之不得。能迟一刻进宫也是好事。

    车驾调头正准备走,身后突然跑来一大队铁甲卫士站在了车驾边。刘冕四下打量了一眼是南衙的府兵,应该是隶属左卫的人马。

    刘冕止住了车驾,策马过来喝问道:“何方兵马,敢在此挡驾?”

    “刘大将军请息怒。”一名将军策马奔来。落马答话道,“末将奉周王殿下之命,在此等候太平公主车驾已经多时,专门在此迎奉太平公主一行人入宫。”

    “周王?”刘冕心中略惊:周王武承嗣?

    太平公主在车内也听到了,这时掀开车帘道:“是武承嗣的人吗?”

    一直不怎么吭声的武攸暨仿佛也来了劲了,上前来对那名将军问道:“周王回朝了?”

    “小的回话,正是。”那名将军抱拳道,“周王殿下回朝后被任命为南衙大都督,统率所有上番的府兵负责京师城防。他得知太平公主可能会在近日回京,特意派小将等人在四方城门带领人马等候。只要等到。就一路开道护送太平公主殿下回宫。”

    “好,开道吧。”刘冕表情平静不复多言,扬了一扬手示意车驾再行调头。太平公主坐在车内看着刘冕。眼神中满是疑惑和惊讶。

    刘冕心中也道:武承嗣这个刚刚被阉的太监,怎么又回来了呢?这么说,他对武则天还有点价值了?要不然武则天干嘛把他这个废人还招回来,还委以南衙大都督这样地重任?

    千余铁甲在前开道,街道上的百姓纷纷辟道让行。他们也不是什么暴民,大抵犯不着得罪太平公主讨没趣。因此车驾进了洛阳城,其实走得很顺利。

    太平公主则是在车里叹着气:“哎,又回到这里了……”

    宝城正门前。人山人海涌成一片。显然是无法顺利通过的。那名开道的将军带领车驾绕了好大一圈的路从西夹城穿过东宫进了太初宫,才算大功告成。

    刘冕将太平公主的车驾送到了临波阁。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太平公主独自进殿去休息了,武攸暨依旧被无情地轰回了家。刘冕也带着人回千牛卫卫所报道,然后准备去宫里向武则天交旨覆命。卫所里的千牛卫卫士也被征调出去了大半,维护皇城治安去了。

    刘冕找那老长史一打听,才知道这一次的大游行,是一个叫傅游艺的人指使并操纵的。傅游艺本身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无足轻重的小吏……他背后的大东家,便是鼎鼎大名的——武承嗣。

    刘冕心中暗道:好你个武承嗣,真是经得起折腾。这个节骨眼上,你又冒出来扑腾了……李贤也快要回来了,武则天火急火燎的要登基。

    刚刚平静了没几天,又要波涛汹涌起来了。

第257章 转变

    九州池,烟波弥漫浩渺模糊。

    临波阁,朱门紫窗依人独驻。

    太平公主站在窗边,托着腮,看着眼前空寂的场景呆。

    长安一行,如同一场人生。

    看穿了,放开了。一切都是那么一回事。包袱没有了。思念没有了。忧伤也没有了。

    没有悲伤,没有欢乐,没有痛苦,没有仇恨。

    心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留下。

    她感觉,自己仿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平静过。平静得如同一尊瓦缸,缸里的水波澜不惊纹丝不动。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和一个威严中透出丝许慈蔼的声音:“太平。”

    她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移动分毫。

    普通之下,也唯有她太平公主一人,听到了那个人的召唤能够如此无动于衷。

    武则天没有丝毫的怪罪。反而缓步走到了太平公主的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上,罕见的柔声细语道:“怎么回来几日了也不去娘那里坐坐,累坏了吗?”

    “不累。”太平公主依旧呆似的看着窗外,呐呐的道,“娘,我问你一件事情,我会告诉我实话吗?”

    “你问吧。”武则天微皱了一下眉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薛绍……是不是已经死了?”太平公主依旧平声静气。仿佛说着一件与她不相干地事情。

    武则天面色微变,眼中掠过一闪即逝的厉芒。

    “你就要嫁人了。你不该再问这样的问题。”

    “我知道你不会回答。”太平公主笑了。如同儿时得到了一件衬心的玩具那样,很天真很灿烂的笑。

    武则天颇感惊讶和忧虑,走到她身边弯腰看着她的脸:“太平,你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呢?”太平公主依旧笑,眼泪却不由自主的从眼睑流了下来,“我知道,娘是最疼我的。我以后一切都听你地。我会忘记薛绍。他已经死了。我会穿上你给我备好的嫁衣,嫁给一个我一点也不喜欢甚至是讨厌的男人。一切的一切,都因为我是你的女儿,我应该这样做。”

    “太平,你不应该跟为娘这样赌气。”武则天有点生气。自己的女儿自己心里清楚。

    “没有。我是说的真心的,一点也没有赌气。”太平公主依旧在笑,脸上的泪却如断线地珠子络绎的滚落,“我想通了,也看穿了。我的心也痛到麻木了。一切都该结束了。我是太平公主,我该有我的生活。薛绍代表的是我的过去。从今天起,我要做回你地女儿。做一切我该做的事情。”

    武则天的脸色阴晴不定。她无法判断太平公主是说的真心还是违心。一直以来,她最担心的就是太平公主忘不了薛绍;可是今天当她听到太平公主亲口说出这一段她最想听到的话时,却感觉到怀疑、不可相信。

    武则天也是女人。她也曾年轻过。她明白一个深爱的男人,对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太平。你别怪为娘。”武则天长叹一声,“许多事情,为娘也是身不由己。”

    “我知道。我一点也不怪你,真的。”太平公主任由眼泪流下,流进鼻孔、嘴里、滑落到脸边,“我只恨我为何只是女儿身。”

    武则天颇感惊异:“太平,为何突然说起这种话来?”

    “我若生为男儿,就可以帮母亲做许多的事情。”太平公主抹了一下眼泪,“前些日子去长安,我见了好多官员。也处理了一些他们委决不下的事情。原来我也可以办那些事情啊!”

    武则天这才释然,摸着太平公主地肩膀微笑:“你是为娘的儿女中最聪颖最能干的。女儿身又怎么了?为娘还不是一样是女人,如今却主宰乾坤吗?”太平公主地眼中闪过一道非常隐密的狡黠光芒。接过话来说道:“娘,我们都是女人,难免总被男人欺负。从今往后,我们娘俩要团结一致,对付那些妄图对我们不利的人。”

    武则天眨了几下眼睛,不动声色的道:“嗯——”

    “武承嗣不是好人。女儿看到他就心烦,总觉得他心术不正野心太大。”太平公主说道,“事到如今。女儿承认又何妨?当初我不愿嫁他。一则是因他面貌丑陋而我心中又念着薛绍,二则。就是他这人品行不端心术不正。娘,你如今将南衙禁卫交给他……他若是对女儿怀恨在心挟私报复,如何是好?”

    武则天不惊不恼悠然道:“这么说,你承认当初是你设计将他栽害了?”

    太平公主伸手抹泪,拿出了在刘冕那里学的招术起嗲来:“娘……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提了嘛!”

    “好,好,不提,不提。”武则天呵呵的长笑,“就算是亲侄儿,又怎么会有我的太平亲呢?武承嗣吧,娘召他回来也只是办点事情。事情办完,他也就可以回去歇息了。他已是一个废人,留在朝堂之上便是丢我武家的脸。这种事情娘心里有数,你就放心吧。”

    “还是娘睿智!”太平公主转过身来抱住武则天,将脸埋在了她胸怀里。

    “乖——”武则天长吁一口气,拍着她地背。

    “娘,将婚期提前吧……”太平公主低声说道,“本月月末,择个时间让我与武攸暨完婚。但我有个请求。娘你一定要答应。完婚之后,我想住到长安去。”

    “……好。”

    “还有一件事情。朝廷地右卫大将军不是一直空缺吗?我想向你举荐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清化坊,正对宝城宣仁门,一般是宰相或是王公们地居所。

    薛府,便坐落在这里。府门的牌匾油漆仍新,门庭显然也是刚刚修缮一新。几名家丁门子模样的人站在门口闲聊,大门紧闭。

    一辆马车在门口停了下来。众家丁分散开来站好,一人上前问道:“何人造访?”

    “左千牛卫大将军。刘冕。”刘冕跳下车来,表情轻松的道,“请回报薛师,故友来访。”

    “原来是刘大将军!”上前询问的家丁耸然动容急忙行礼,“请稍后。小人马上进去通报。”

    刘冕扬了一下手,随行的胡伯乐和另外两名仆役从车上搬下来一个箱笼。方才放定,那名家丁快步跑出来上接不接下气地道:“刘、刘将军快请进——薛师得知大将军造访大喜过望,还将小人臭骂了一顿,说小人不懂待客礼数让将军在门口等候。”

    “哈哈。好说好说。”刘冕随手塞给他一叠铜钱,带着胡伯乐等人扛着箱笼往里走去。

    离开洛阳一个月,薛怀义居然真的当上了左卫大将军,还住进了清化坊的这座毫宅里。除此之外,他依旧担任白马寺的住持。

    因此大唐的朝堂上出现了一个稀有怪事:每天的朝会上,会有一个穿着袈裟的人来上朝。这个人不仅被尊为国师。还是十二卫大将军之。

    满朝人皆称之为:薛师。

    刘冕因为出门在外,薛怀义就任大将军时没来恭贺,这时特意前来补礼。

    进了大宅没多久,薛怀义顶着一个大光头、穿一身青衣团袍颇有点滑稽的从屋里走了出来。远远的就拍着光头哈哈大笑:“怪不得今天心情没来由地好,原来是刘兄弟要来了,哈哈!”

    “薛兄,恭喜恭喜呀!”刘冕也笑呵呵的上前拱手打礼,“薛兄就任左卫大将军,在下出门在外公干未及到门祝贺,还请薛兄千万不要怪罪呀!”

    “哎。自家兄弟干嘛说这种话?”薛怀义上前一把就拉住刘冕的胳膊肘儿,看到胡伯乐等人扛着东西顿时惊讶的假愠道,“你这是做什么?“此许薄礼专程恭贺。不成敬意万望笑纳。”

    “你这人真是见外!咱们什么关系?兄弟呀!兄弟之间还用得着来这套吗?”薛怀义放声哈哈的大笑,拉着刘冕进了屋。

    不出意料,这栋豪宅比刘冕家更加金碧辉煌,华丽奢侈了百倍不止。入眼所见皆是名玩珍品,与皇宫里的用度相差无几。

    薛怀义热情地招呼刘冕在客厅里坐了下来。几名美姬殷情的献来了茶水。薛怀义笑道:“刘兄瞅瞅,这几个小妞还入得了法眼吗?如果喜欢,大可以领回去享用。”

    “哈哈,小弟多谢薛兄美意了。君子不夺人所爱。小弟可不敢受用。”刘冕摆手打着哈哈。调转话锋道,“明堂好像已经开工了。工程进展非常之快呀!”

    “那是当然。”薛怀义颇为自豪的道,“在下召集了无数的能工巧匠,征集了数万民工日夜加紧抢工。顶多半年,万象神宫便可峻工!”

    “半年?”刘冕不禁愕然。在现在的生产力和施工技术的前提下,建起一座如此辉煌巨大的宫殿,居然只要半年?那该要累死多少人哪!

    薛怀义哈哈的笑:“我若不办事得力一点,岂不是被人看扁、丢了太后的脸?”

    “那倒也是。”刘冕跟着溥衍的笑了笑。

    “咦,你别说。你今天来得正好,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薛怀义神神秘秘地凑得近了一些,“太平公主的婚期提前了,你可知晓?”

    “哦?这倒是件新鲜事。”刘冕颇感惊讶。

    薛怀义笑得越加神秘:“洛阳的公主府没有峻工。因此太平公主在宫中成婚之后。会住到西京长安。太后昨天跟我商量,当派一个值得信任地将军一路护送新婚燕尔的太平公主,回西京。你知道吗,我可是举荐了你哦!”

    “哦?”刘冕更加惊讶。

    “放心,我可不是随便举荐的。”薛怀义笑得有点贼了,“虽然没人敢说,可是谁不知道太平公主看你很顺眼呢?说白一点,她可是挺喜欢你呢!连太后也知道。所以。太后有意提拔你为——右卫大将军,镇守长安。”

    “什么?”刘冕三度吃惊,心道当初太平公主跟我说起这件事情,我不是拒绝了吗?

    她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你好像还不乐意了?”薛怀义把嘴一撇,“傻不傻呀,兄弟?你想一想。太平公主要住到西京去,这是什么意思?太后在洛阳,她在西京……母女二人各做一头大。太平公主到了西京。那便是无冕之皇。西京那地方,还不全由她说了算?到时候别说是提拔一两个人、决断某些事情,就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是难事。你这个左卫大将军,就是西京的头号大将军,手握兵权执掌长安,谁又敢跟你唱半个反调?到时候。就算是留守西京的宰相也得看你的脸色行事。”

    “我明白了……”刘冕缓缓的点头,眼神变得犀利。

    有一件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太平公主真的想通了。她不会再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她要争权。

    要斩断铜锁,蛮横地用刀砍是不行的。有钥匙却能轻而易举。

    权力,便是她要找寻地钥匙。

    现在的太平公主,仍然势单力薄,无法在强手如林的洛阳展做大。于是,她独辟蹊径想到了去长安,慢慢展自己壮大自己。

    武则天,好像也是默许。

    而我刘冕,则成了太平公主身边第一条得力的臂膀。

    薛怀义嘿嘿的笑:“你可以啊。兄弟。不动声色,就将太平公主的芳心给掳获了。你知道吗?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这个右卫大将军地职衔抢得头破血流。武家子侄,李唐旧臣。全都瞅准了这一块肥肉。你却不声不响就要将其收入囊中了。在下可真是对你佩服得紧哪!”

    刘冕苦笑无语,心中暗道:照你那话里的意思,我跟你还是同行了?一个是太后的面,一个是太平公主的面,是吗?

    ***!郁闷!

    离开薛府后,刘冕心下气闷,独自一人进了皇宫,来到临波阁求见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好整以暇不急不忙:“来啦?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的。”

    “你对太后说了些什么?”刘冕心情不爽。言语有些冲,“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地吗。你为何又突然反悔?”

    “我说什么、反悔什么了?”太平公主异常无辜的看着刘冕,眨着灵动的大眼睛,面带微笑。

    “少装糊涂。”刘冕道,“你为何要向太后进言任命我为右卫大将军?”

    太平公主掩嘴吃吃一笑:“你的消息还蛮灵通的嘛!是呀,我是这么做了。你想怎么样呢?”

    “我!……操!”刘冕气恼之下也实在想不出什么言辞,只得恨恨骂了一句。

    太平公主一点也不急恼,一副得胜的姿态缓缓走到刘冕身边,凑到他耳边低语道:“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人家已经把你当作是我的男宠了。那么,你还不如接受现实,好好的跟着我吧。莫非我就真的这样让你看不上眼、让你讨厌吗?”

    “滚——”刘冕没来由的大怒,一挥手臂将她挡开。

    “刘冕,你休要不识抬举!”太平公主也生气了,怒目而瞪地喝道,“所有人梦寐以求的美人、权力和金钱,我都可以给你。你凭什么不屑一顾?!”

    刘冕长吸一口气凝神看着太平公主:“理由很简单。我只喜欢以前的太平。不喜欢现在这个样子地你。”

    “你知不知道你这话有多自私?!”太平公主大怒,指着刘冕骂道,“以前我过得好吗?我有真正的开心过一天吗?你就希望看到我每日伤心是吧?”

    “不是……”刘冕一时无语以对,叹一声道,“公主,我没想跟你吵。我只是气愤,你为何突然反悔?”

    “没什么。因为你确实是右卫大将军最合适的人选,母后也这样认为。”太平公主掠起嘴角,颇有点阴冷的微笑,“太合适不过了。”

第258章 说你爱我

    刘冕沉默了半晌异常平静的道:“如果我拒绝呢?”

    “你不会拒绝的。”太平公主非常自信的悠然道,“右卫大将军有什么不好?十二卫大将军之,执掌西京的实际兵权。什么宰相、尚书、国公,都要给你三分颜面。大唐最注重的是什么?军功。最有实力的是什么人?手握兵权的人。所以,母后才让薛怀义当了左卫大将

    太平公主绕着刘冕的身边缓步走着,侃侃而淡:“千牛卫大将军很了不起吗?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一条皇宫的看门狗。你不是还有理想和抱负吗?当上右卫大将军岂不是正中下怀?武承嗣、武三思、武懿宗那些人不是左右看你不顺眼想对付你吗?我也看他们很不顺眼。告诉你一件事情,那个宦官武承嗣,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滚蛋了。谁干的?我!”

    太平公主走到了刘面前,贴近了他仰面看着他:“所以,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我们应该站在同一个阵营,一起对抗武承嗣他们。我知道我这样做会让你觉得有点面子上无光,但是你不会拒绝。如果你拒绝,你就不是刘冕了。刘冕,一向是一个睿智而又清醒的人。”

    两人隔得很近。刘冕几乎能感受到鼻息喷的气流在自己下颌边流动。几乎能够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

    刘冕的嘴角挑起一个弧度,笑得有点冷峻:“权力、地位、金钱,还有你这个绝代风华的女人,好像我都能轻松的得到了。对吗?”

    “是的。只要你愿意,我都可以给你。”太平公主仰着头直直的盯着刘冕的眼睛。眼神变得火辣而热烈。她伸手,甩去了肩上的披帛,露出薄丝襦衫下雪白如脂地肌肤,非常认真地说道:“我会嫁给武攸暨。但我只会是你的女人。我誓。我能办到。”

    刘冕凝眉看着太平公主,盯着她的眼睛看,非但没有一点被勾起,反而觉得有点心痛。

    太平公主凑了上来,紧紧贴着刘冕伸手环过来将他拦腰抱住,声如乳燕的呢喃道:“我喜欢你,你是一个让人着迷、让人想依靠、让女人想被你征服的男人。不要拒绝我,好吗?我是天下第一公主,可我也是一个无依无靠的柔弱女子。我需要手中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需要一个能让我依靠的男人……这难道也有错吗?我没想过要做什么坏事。民间的女子都有保护自己、享受生活、爱一个男人的权力。我难道就不该有吗?”

    太平公主地身体。在刘冕地怀中慢慢升温。柔软地细腻的肌肤。对任何男人来说绝对都是致命的诱惑。

    可是此刻,刘冕却是心静如水。虽然他也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可是心中没有一丝任何淫邪的念头。

    “太平……你是需要我,还是需要右卫大将军?”

    太平公主周身一震。突然从刘冕怀里挣出来,瞪圆了眼睛盯着刘冕,咬牙切齿道:“是!我需要一个右卫大将军!——你滚吧!”

    刘冕依旧平静:“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刚刚从崩溃地边缘走回来,你——我唯一可以信任、可以依赖的人,却说出这样的话来伤害我!”太平公主的酥胸一阵起伏,有点歇斯底里的冲上前来把刘冕往来推,“你滚!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太平,别这样。”刘冕捉住她的双手将她摁在自己怀里。紧紧抱住。“你冷静一点,好吗?我不想看到你这副偏激的样子。”

    “那你希望看到我什么样子?整天疯疯癫癫的追在你**后面。和你一起没心没肺地胡闹吗?将最重最沉地伤痛埋在心底里,让它腐乱让它万劫不复折磨我一辈子吗?”太平公主的双臂如同铁钳一般将刘冕紧紧抱住,如同受伤地野兽一样的吼叫,“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母后要那样对我,你也要这样对我,这个世界都要这样对我不公!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哭了。

    刘冕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

    这是他见过的,最可怜的女人。

    一个集美貌、智慧、尊贵的出身于一体的女人,却活在最大的痛苦之中,连普通女子唾手可得的安宁生活也追寻不到。

    这便是真实的、风靡天下的太平公主。

    上天是公平的,也是残忍的。他赐予了太平公主这么多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却把她的命运安排得如此不堪。

    “我答应你。”

    太平公主哭得更凶了,将刘冕紧紧抱住,一刻也不想松开。

    刘冕轻抚着她光滑的脊背,在她耳边低语道:“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不管你追求什么、想要得到什么,不要做出任何危害和荼毒社稷的事情。”

    “如果我不小心做出了呢?”

    “先我会阻止你。如果实在阻止不了,我会与你为敌。”刘冕说得很坦然。如同闲聊。

    太平公主在刘冕怀里点头:“我知道了……只要你永远站在我的身边,我就不会做出任何错事。我相信你,对你深信不疑。你知道吗,我想让你帮助我,并非只是因为我喜欢你或是因为我找不到别的合适的帮手。最大的一个原因,是我知道你能让我少犯错。和你在一起,我才感觉我是个女人。我喜欢你宠我、骂我、打我、笑话我、逗我开心、教我许多东西……刘冕,当我的男人,永远不要离开我。我不求与你成婚朝夕相处。我只有一个要求:永远不要离开我、不要背叛我,好吗?”

    “好。”

    太平公主抱得更紧了,浑身上下如同火烧,滚烫。

    “说你爱我……”太平公主仰起头来,红唇如火双眸如痴,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渴望。

    刘冕沉默。非常犹豫。

    这算是承诺吗?仰或是我的一纸卖身契?

    这样的话。我没有对韦团儿说过。也没有跟上官婉儿说过。

    “我在求你!”太平公主轻轻摇着刘冕的胳膊,楚楚可怜恍然如痴。

    “我爱……那个叫我驼兄的太平公主。”刘冕回看着她的眼睛,“至少现在。”

    “驼兄?”太平公主急忙唤了一声。

    刘冕微然一笑:“只要你还是那个太平公主,我就依旧爱你。不用说出来,你也不必问。”

    太平公主禁不住扑哧一笑:“你一个大男人,还害羞了?我偏要你说。”

    “那还不简单,我便偏不说。”刘冕狡黠的笑。

    “讨厌……”太平公主在刘冕腰间轻轻掐了一下,将头埋到他胸间,左右来回地蹭,将脸上地泪痕给擦干净了。

    “喂。你堂堂的公主怎么干这种龌龊的事情?”刘冕装作恼火的将她推开。“咦。这不会是眼屎吧?”

    “去你的,脂粉啦!”太平公主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眼圈都仍是红的。

    这一刻,刘冕感觉以前的那个小太妹又回来了。心中暗自悸动了一瞬。

    太平公主长长的吁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坐到一边说道:“宫里的耳目太杂乱了,你今天就早点走吧。以后我也不让你为难了,不像以前那么刁难你了,好吗?这个月月底我就要大婚了。在此之前,母后会让朝廷下令擢你为右卫大将军。”

    “嗯。”

    事已至此,刘冕也知道多说无益,只得应了一声。然后准备走。

    “等一下。”太平公主将他叫住。然后起身走到他面前来。伸手。摸到了他地衣襟上。很专注、很认真地替他整理了一下被她弄皱地衣服,然后苑尔一笑:“走吧。男人。”

    刘冕无奈的笑了一笑:“你还是叫我刘冕,或是驼兄吧。男人这个称谓……不习惯。”太平公主咯咯的笑了:“原来你还真是挺害羞。好了,走吧,驼兄。”

    “拜拜。”

    “拜拜?”

    “就是再见的意思。”

    “哦,够够够,拜拜。”

    刘冕不禁乐得一笑,从太平公主房里走了出来。

    离开临波阁,刘冕地心绪难平。

    右卫大将军?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官职;太平公主这样的美人,普天之下只要不是太监的男人,谁不想拥入怀中?

    转眼之间,这二我都能唾手可得。

    可刘冕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除了面这个称谓当之不起,太平公主的转变也让他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惶惑和危机。

    那一句我答应你说出来的时候,刘冕感觉自己颇有一点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那一刻他心中所想地是:太平公主,我绝对不会让你和历史上地一样!

    绝不!

    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刘冕轻吁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不是后悔,而是感觉到了压力地存在。他知道,太平公主现在很没有安全感,很想找一个肩膀来依靠,同时也很想握有自己的实力来保护自己。她不想再让薛绍的事情在她身上重演,她不想再无助的任人摆布、任由命运蹂躏。刘冕暗自苦笑一声:其实说起来,我何尝不是和她一样?

    同病相怜罢了!

    所以,我绝对不会让她再重蹈以前的覆辙、重蹈历史的覆辙。还有,我要让她把自己说过的话说到做到。除了我,她不可以再有另外任何一个男人。就算是明媒正娶的武攸暨,也必须是一个幌子、摆设!

    也许,我真的有那么一点……爱她了。

    一切的一切,有此一条理由足矣。太平公主,必须成为我的太平公主。不再是历史上的那个太平公主。

    刘冕咬牙,还朝天挥了一下拳头:我誓,我会做到!

    功名利禄算个屁,名望功过算个屁。谁到头来不是归于一杯黄土。又能留下什么?

    男儿一世,爱一回、恨一回,又何妨?!

    为万人屠、为情义死,这一世,也就够了。觉已经走到了仙居殿后的御花园附近。一声清脆的呼唤传来:“刘冕。”

    刘冕想得正出神愕然抬头,上官婉儿就站在离自己咫尺之地地地方。

    “婉儿……这么巧。”刘冕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来,“准备回掖庭歇息吗?我送你。”

    “我在这里等了你快有一个时辰了。”上官婉儿声音轻柔,脸上却是愁云淡淡,“你怎么了。心事很重?”

    “没事。”刘冕笑了一笑。怀中还残留着太平公主地香味。感觉略有点尴尬。

    “我看着你进宫的。火急火燎走得飞快,赶着去哪里呢?”上官婉儿的声音依旧轻柔,一点也不像是逼问的样子,反而充满了关切。

    “我去见太平公主了。”刘冕不想隐瞒她。轻叹一声道,“有点……麻烦。”

    “能跟我说吗?”上官婉儿靠近半步,轻轻挽到了他的胳膊上,“我很少看到你像现在这样愁苦。”

    刘冕知道,以上官婉儿的细心和聪明肯定是早就猜到什么了。幸好,她现在没有醋劲大的闹起来。否则自己真的烦死。

    “其实也没什么,你或许也知道。”刘冕说道,“太平公主向太后建言。想让我出任右卫大将军。”

    “你不愿意。对吗?”上官婉儿轻低下头,露出一个微笑。“我知道,你肯定不会乐意的。”

    “是的。”刘冕叹了一口气,“但是,我答应了。”

    上官婉儿沉默了片刻,突然说了一句:“你喜欢上她了,对吗?”

    “我不知道。”刘冕顿住脚皱起眉头,“婉儿,你生气了?”“没有。”上官婉儿轻笑,摇头,表情很坦然,“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像她那样地女人,朝夕相处之下很少有男人不喜欢上她。你别以为我除了吃醋其他地都不懂。虽然我喜欢拿这种事情跟你闹别扭,但还不会无理取闹。刘冕,我只是觉得……这很危险。”

    “我知道。”刘冕仰面看天,悠然地长叹一声,“她是一个可怜人。非常可怜。”

    “那你究竟是可怜她,还是喜欢她?”上官婉儿轻声的问。声音有点低沉。

    “我不知道。和她在一起,我感觉很复杂。有时候把她当作是兄弟,有时候把她当作是可以利用的工具,有时候……又像对你一样。”

    “对我怎样?”

    “爱你。”刘冕侧过头来,很认真的看着上官婉儿。

    说完这句,他心里突然有一种解脱般地释然。很早就想对上官婉儿说了,一直没能开口。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脱口便说了出来。

    上官婉儿低下头,脸红了。手却抓得更紧。

    “刘冕,我好害怕。”上官婉儿轻声道,“我好害怕我们不能走到一起,害怕我们没有明天,害怕这一觉睡醒来,你就永远离开了我,不会再回到我的身边。”“我不会。”刘冕说道,“也许我会和别的女人暧昧不清,也许会和她们睡。但是,上官婉儿只有一个,在我心中永远不可取代。你可以把我当作是一个混蛋。但混蛋有时也说真话。”

    上官婉儿转过身来将刘冕抱住,将脸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低声道:“可是我就是喜欢你这个混蛋……你很坏,可是我就是喜欢。我为什么这么贱?”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刘冕轻抚着她的背,“可是太平公主却说,我是个好男人。女人,真是奇怪。”

    “她就要成亲了……你能怎么样呢?”上官婉儿很是担忧的将刘冕抱紧,“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已经有了一些风言***?说你像薛怀义一样……”

    “像他又怎么样?小白脸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得要本事。他们是嫉妒。”刘冕自嘲的笑,“不过,我跟公主没什么,至少到现在为止没什么。外面要怎么传就让他们传去吧。死都死过几次了,还怕这些?”

    “死过几次地人,就不要脸了么?……”上官婉儿禁不住笑了,末了又不免有些幽怨地道,“你真的答应了要当右卫大将

    “是。”

    “那你会去坐镇长安了?”

    “我不知道……也许吧。”刘冕觉得很愧疚,只能将上官婉儿抱得紧了一些。

第259章 回家看看

    黎明,弦月如钩,清风袭绕。

    刘家后院一片马蹄声响,间或传来几声雄壮的嘶吼。

    刘冕光着帮子,浑身肌肉鼓鼓涨起已是大汗淋漓。古铜色的肌肤泛起一阵油亮的光华。

    “一起上!”他沉喝一声,将手中方天画戟凌空划响。

    魏升和魏晃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各自一咬牙出一声厉喝,挥舞兵器砍杀上来。

    “呀——呔!”迎面一阵奔雷般的怒吼,刘冕手中的方天画戟就像怒龙捣海般冲啸而来。

    叮当当一片脆响,魏升和魏晃手中的方天画戟一齐脱手飞得极远。魏晃力道稍差,还被甩下马来惨叫一声跌到地上。

    刘冕浑身上下杀气喷薄,沉喝一声将方天画戟对准了躺在地上的魏晃:“废物!这么长的时间了,还只到这种境界!这要是在阵上,你已经没命了!”

    “师父,我……”魏晃惭愧的低下头,不敢正视居高临下的刘冕。

    身旁突然袭来一片旋风,然后叮当一声响,刘冕的方天画戟被架开。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道:“天官,我来当你的对手!”

    “薛兄——来吧!”刘冕双眉倒竖,战意腾腾。

    薛讷略皱了下眉头:好重的杀气!

    以往与薛讷过招,刘冕出于敬重总是让他先出招。可今天不同,刘冕大吼一声就先一戟砍了过来。薛讷心中略惊,急忙挥戟迎上。

    砰的一声巨响,躺在地上的魏晃急忙伸手去捂耳朵。魏升跳下马来将弟弟扶起,兄弟二人的脸都一阵红一阵白。

    “看清楚点!”刘冕对魏氏兄弟二人大吼一声,怒气仿佛更盛,方天画戟更添几成力道向薛讷劈来。

    “砰砰砰”,一瞬间,二人已经对拆了三招。

    薛讷全神贯神拼尽了全力,仍然感觉有点吃力。心中暗自惊道:曾有听闻,刘冕在阵中愤怒之时战意更盛肆无匹敌……他今天是怎么了?如此杀气腾腾!

    “薛兄,你用心一点!”刘冕仿佛看出了薛讷有点注意力不集中。一脸杀气的大喝一声,再度策马杀来。

    魏升和魏晃不约而同的咽了一口唾沫,同时道:“好强的杀气!”

    转瞬间,刘冕与薛讷再度战到了一起。刘冕头一次在与薛讷的比试较量之中。拿出了实战的霸气和战意,一时间尽占上风。

    “魏升魏晃,一起来!”刘冕胸中抑郁之气喷薄欲,禁不住大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一起来——我打你们三个!”

    薛讷愕然看着刘冕:“天官……你怎么了?”

    “没什么。”刘冕略低下头喘着粗气,一绺汗水顺着鬓角流下,“我要突破极限。就是这样。”

    薛纳皱了下眉头,咬牙道:“那好吧——你们两个,上马!”

    三柄方天画戟。一起对准了刘冕。

    薛讷凝视着刘冕:“我不会手下留情的。魏升魏晃,你们也是。”

    “那最好。来吧!”刘冕暴喝一声。身上地肌肉如同充了气一样瞬时突起。火猊马出一声长啸,人马如电朝三人奔杀而来。

    薛讷凝神贯注,魏升和魏晃则有些胆战心惊。这么长的时间来,他们还没见刘冕拿出真本式。今天却突然这样杀气腾腾,实在有些骇然。

    此时的刘冕,不再是那个随和地师友,俨然已是纵横沙场横扫千军的鬼龙神将!

    “战!”薛讷大吼一声,魏氏兄弟二人如同醍醐灌顶。一起策马向刘冕迎杀而来。

    “叮当当”一片响。刘冕的方天画戟与三人同时过了招。魏晃的一戟险些刺到他地胸口,刘冕身形转得快。侥幸避开。他没有吓到,魏晃却有些惊愕的道:“师父!”

    “不许鬼叫,继续!”刘冕大吼一声,再度杀了回来。

    魏晃一咬牙,横着心又战了过来。

    四个人,围成了一个品字状,将刘冕挡在核心轮番剿杀。

    刘冕感觉非常的吃力,稍有不慎就会中招。

    薛讷的实力本来就与他在毫厘之间,魏升魏晃虽然还本领低微,但双拳难敌四手……刘冕身边危机四伏。

    危机,仿佛也激了刘冕的潜能。数日以来压抑在心中的愤怒,化成了源源不绝的气力,挥之不绝。

    虽然处于逆境,可是刘冕却越战越勇毫无退避的意思。反观薛讷与魏氏兄弟,却有点畏手畏脚心中惊骇。

    “嘭”地一声,魏晃手中的方天画戟脱手飞开。人也大叫一声再度落马。魏升吓了一跳,呆愣的瞬间被刘冕一戟拍到了地上。

    “废物!去举石滚五百下!”刘冕愤怒地大吼一声。兄弟二人急忙从地上站起,连滚带爬的跑去乖乖地举石滚了。

    三人围攻,刘冕居然先攻陷了二人!

    薛讷心中暗惊:愤怒的刘冕,果然实力斗然提升了不少……

    “薛兄,来吧!”刘冕不等薛讷答话,沉喝一声再度杀来。薛讷也不示弱,举戟迎击。

    二人战了百余回合,各自大汗淋漓。薛讷见刘冕情绪有点不正常始终有点放不开,战到此时勒马跑到一边:“停,我认输!”

    刘冕也勒马停住,将方天画戟一扔扎在了一旁的泥土里,闷头坐在马上流汗。

    薛讷跳下马来走到刘冕身边:“天官,你今天是怎么了?心绪如此不宁。”

    “我没事。”刘冕跳下马来走到一边捡起衣服,“那两个不争气的东西,你帮我调教一下。”说罢就披上衣服往前宅走去。

    魏升和魏晃在一旁举着石滚累得呲牙咧嘴,都没敢正眼去瞧刘冕。

    后院回廊过道口,韦团儿胆战心惊的上前将一盆热水放到了石桌上:“将军,洗脸了。”

    “我去洗澡。”刘冕从她身边走过,径直往浴室走去。

    韦团儿急忙冲向厨房:“快、快烧水!将军要沐浴!”

    薛讷走上前来,对韦团儿低声道:“团儿姑娘,天官这几天是怎么了?”

    韦团儿皱眉摇头。颇为忧郁的道:“我也不知道,他不肯说,问了一次我也不敢再问了。他闷在家里几天了。既不上朝也不出门,从早到晚就跟疯似的练武。我也很担心他……怕他出什么事情。但是我又不敢多问。”

    薛讷轻叹一声:“他有很重的心事啊……我们恐怕都无能为力了。得找一个知情地、又能劝得动他地人,来跟他谈一谈。”

    韦团儿滴溜溜的转过了一下眼睛:“说得也是……我去找人!”

    刘冕仰面躺在澡桶内,任由一桶桶热水淋在身上。浑身放松很有快感。

    送水地仆人们相继退出,韦团儿拿着浴巾给他搓身子。

    刘冕头枕着桶沿闭着眼睛,一言不。韦团儿几次想说话,却又有点害怕开口。

    “团儿,有话跟我说吗?”刘冕闭着眼睛,慵懒地问道。

    “没、没有。”韦团儿的脸习惯性的红了,有点怯怯地回道。

    “说吧。”

    韦团儿迟疑了片刻,鼓起勇气道:“将军。你这几天是有很重的心事吗?别把自己闷坏了。”

    “没有。我只是累了,需要安静,需要休息。”

    “噢……”韦团儿不敢说什么了。替刘冕擦着身子。

    半晌后,刘冕突然开口说道:“陪我出去走走。”

    “去哪里?”

    “汴州。老家。”

    “是……”

    韦团儿心里暗自叫苦。心想我还准备找上官婉儿来和你谈谈心的呢!

    刘冕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思。过了片刻,他悠然道:“我要安静几天,谁也不想见。”

    稍后,刘冕写了一封书信,让胡伯乐递到千牛卫卫所,说身体欠佳告了个病假,让长史和副手们处理好卫所地一些事情。本来像他这样的三品大将军要休假,按理说得由兵部或阁部批准。可刘冕懒得走这些程序了。反正兵部有张仁愿、阁部有黑齿常之。请个假太简单不过了。他只是不想惊动了这些人。惹得他们上门来探望搞得劳师动众。

    一辆马车,几件衣服。装备妥当之后,刘冕带着韦团儿登上了车儿,不声不响的离开了洛阳。

    马车刚刚离开不到一刻钟,太平公主派的人就到了府上,扑了空;再过片刻,上官婉儿也来了,同样扑空。薛怀义派人拿着贴子来请,一样扑空。

    一天之内,马敬成、张仁愿等等六七拨人来找,全都无获而归。

    东都的官道上,一辆普通的小马车徐徐而行。刘冕坐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慵懒的将身子缩在一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韦团儿跪坐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伺候,始终不敢乱说话。

    汴州离东都四百里。刘冕的老家在汴州以东地一个村庄里,毗连官道靠近东都,仅三百余里路程。马车一路上也没怎么停留,两三天以后就到了。

    到的时候,正当傍晚。

    残阳如血,沃野绿滔。桑树成林地乡间小道,弥散着淡淡的青草泥土芬芳。田间的小道上,一些孩童大呼小叫冲来涌去的玩乐。还有一些农耕完后准备归家的汉子,在小道边的溪间里洗着泥腿和农具,高声谈笑或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蓬草泥墙的民舍间,飘洒着袅袅地青烟,送来一阵饭香味。鸡鸭鸣叫牛狗闲逛,林间地风吹动枝叶如同奏响的乐章。

    “停车。”刘冕带着韦团儿下了车来。

    锦衣玉袍地贵公子带着娇艳俏丽的美姬走在田间小道,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小伢子们不嚷叫了,农夫们也有意的绕着道儿走。

    刘冕微然笑道:“团儿,看来我们有点不太受欢迎……好吧,坐车,径直回家。”

    “哪里,他们只是好奇。”

    “算了。我不想打破这里的宁静。上车吧。”

    赶车的马夫找人问了路,赶着车儿在一处大庄院前停住。

    “到了。原来这里就是我的老家。”刘冕站在庄院门口,举目四望。黄泥巴地院子。扫得很干净。四方堆放着打了谷物和麦子留下的稻草和桔竿,一群鸡鸭在杂乱的叫嚷。几只狗警惕地站在院门口,连声狂吠。

    两名院丁模样的人走出来疑惑的打量了刘冕等人一眼:“谁呀?”

    刘冕却看到了刘俊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展颜一笑:“爹!”

    “冕儿?!”刘俊惊喜的快步走上来,喜上眉梢地将他上下打量,半晌后憋出一句:“饿了吧?快来,吃饭!”

    田园农舍。拿不出什么精致的饭食,全是粗茶淡饭。刘冕却吃得很多很饱。

    饭后,他摸着被胀圆的肚皮满足的走出了院子,看着黑茫茫的乡间夜景呆。

    刘俊不声不响的走到他身后替他披起一件衣服:“乡下夜里凉,多加一件,别受了寒气进去。”

    “爹,你在这里过得还好吗?生活挺清苦的。”刘冕道。

    “很好。这里虽然没有京城的繁华和热闹,但也没有那里地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刘俊轻吁一声。“这里的人都很淳朴很厚道。朝廷赐给我一大片田产,我都租给了这里的佃户们来种。到了秋收时,我少收一斗粮;谁家有困难。我第一个上前帮忙。因此,这里地百姓都对我很好。我的日子。过得非常舒服又实在。”

    刘冕地脸上漾起微笑:“那就好。”

    “冕儿,你似乎……有心事?”刘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比爹强了百倍,爹帮不了你什么。不过,有些事情说出来,心里会舒服些。”

    “没什么。我只是心有些累了,想回来看看,歇一歇。”刘冕轻吁一口气。脸上笑意更浓。“我很喜欢这里。”

    “那就多住几天。”刘俊慈蔼的笑了起来,眼角露出几条皱纹。“乡下别的没有,粮食你恐怕一下吃不完。想吃肉的话,自己带着弓箭去打兔子獐子。想吃鱼,掳起裤管子下河去捞。声色歌舞没有,只有蚊子嗡嗡蛙鸣狗叫。”

    “呵呵!”刘冕笑了起来。心中的抑郁扫去了大半。

    回家的感觉,真好。

    “早点歇着。”刘俊拍拍刘冕的背,趿着鞋往屋里走。

    “爹!”刘冕转身来唤了一声,然后低声道,“你为何不续弦了?”

    刘俊地脸却有些红了,尴尬地笑了一笑:“我一个田舍翁,还续什么弦?”

    “你是怕我不乐意吧?”刘冕走上前来,有点没大没小的和刘俊勾肩搭背,低声说道,“我不会。只要不再遇到柳氏那样地坏女人,爹你应该有个女人从旁陪着。我也想有个兄弟姐妹打伴儿呀!”

    “那……再说吧。”刘俊尴尬的呵呵直笑,“早点歇着。我去睡了。”

    刘冕独自在院舍里逛了半晌,方才回屋去睡。

    这里的宁静与祥和,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第二天,刘冕让刘俊给他和韦团儿找来了乡民的服饰,二人换到身上看着彼此一阵好笑。乍眼一看,他们已经与那些农夫和村姑无异。虽然这一身的贵气和气质仍是掩不去,至少表面看来他们已是合群之人。

    二人决定,去捞鱼。

    刘俊叫了一个庄院里的院丁,陪他们一起去溪边捕鱼。三人出时,那名院丁每经过一户人家就会叫人。原来这里的村民,每逢哪家要捞鱼都是约上人一起动手。人多好堵口、做垄、浇水。大家一齐动手,最后鱼儿平分。一般也没有谁会拿去卖,都会落到自家锅里变在美味佳肴。

    一群泥腿汉子,带着自家的孩子们大呼小叫的涌了过来。大约十几二十人,围着一处溪涧忙活开了。先是堵口,然后用桶和脸盆排水。最后是混在泥堆里摸鱼。

    大的鱼小的虾,在竹笼桶儿里活蹦乱跳。

    刘冕一身脏兮兮的全是泥水,却终于又放出了那种爽朗的哈哈大笑。韦团儿仿佛很倒霉,总是被虾钳子夹住手指,然后惨兮兮的扬着手指叫刘冕救命。

    中午时分,刘冕和村民们在一阵欢笑声中满载而归。今天的菜桌上,可以添上鲜美的鱼汤了。

    韦团儿赤着一双脚勾着刘冕的胳膊肘儿走在他身边,轻声道:“将军,将来我们也住到这里来,好吗?”

    “……”刘冕沉默了半晌,“我也想。”

第260章 三顾茅庐(上)

    这是刘冕来到大唐以后,过的最安宁的一段时间。整整七天,他没有接触到任何一名当官的人,没有强颜欢笑与人敷衍客套。由于刘俊本就是个厚道的好人,加上刘冕本人也平易近人与人为善,村子里的百姓对这个老刘家的少东主都挺热情。

    小日子过得挺惬意。

    这天下午,刘冕戴着一顶斗笠,斜躺在河边的绿草地上钓鱼。他一手支着脑袋,嘴里叼根青草,眼神飘忽散漫,都没有盯着水面的浮标看。

    因为他知道,有韦团儿跟出来,今天定然是空手而归。

    现在的女人可不裹脚。韦团儿的光脚丫子很好看。细腻的皮肤圆润的脚踝,还有调皮又可爱的脚趾头。

    可这丫头喜欢在河边踢水玩,挺恼火。

    “团儿,你这样闹起来,我怎么可能钓得到鱼嘛!”刘冕表示抗议了。

    韦团儿笑嘻嘻的跑过来,恶作剧的一下扑倒在刘冕身上,拨着他粗短的胡茬子玩,嘴里嚷道:“钓不到就钓不到嘛!大不了像昨天一样,到镇上的集市里买两尾大鱼回去向厨房交差!”

    “瞧你那出息!”刘冕忍俊不禁的在她**上拍了一下,肉嘟嘟的,“你要安静点呆在这儿不闹腾,我保证能钓到。”

    韦团儿却越加调皮,将全身压在了刘冕身上向上踢着脚丫儿,饱满的胸部更是俏皮的向刘冕脸上压来。

    “喂,谋杀亲夫哇!”刘冕大叫着躲闪。他可是吃过亏的,被韦团儿这样压着真的会喘不过气儿来。

    “咯咯,我就不让你钓鱼,要你陪我玩!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玩一玩,你不要把我扔到一边嘛!”韦团儿越加调皮了,一双手摸到了刘冕的小腹上,还在往下滑。

    “喂。你想干嘛?这可是荒郊野外?要打野战啊?”

    “来啊……你都好久没碰过我了。人家想嘛!”

    “放屁,这才多久?”

    “都半天了……咯咯!”

    二人闹得正起劲。不远处的乡间小路上传来一阵马车轮子响。刘冕将韦团儿拨开仰头瞟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来了。”

    “那是官府公办的马车啊……五品以上大官才坐得起的绯色车儿。”韦团儿脸上也浮起了愁云,“他们就真地不肯让将军多歇几天吗?哎……”

    很显然,哪个五品以上的大官会到这种荒郊野外来。不出意外地话,肯定是来找刘冕的了。

    “不管,我们钓鱼。”刘冕继而一翻身躺了下来,还撂起了二郎腿。扯过一根新草叼到嘴里,左右转动。韦团儿也不闹了,静静坐在一边陪刘冕钓鱼。实际就是呆。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通往刘冕这边的田间小路上出现几个人。带路的是庄院里的一名家丁。后面跟着一个穿绯袍的官员,还有三五随从。

    刘冕瞟了那边一眼,无动于衷的继续躺着。

    众人走到刘冕身边。那名绯袍官员站在六尺开外拱手长拜一揖:“卑职汴州刺史罗远庆。拜见刘大将军。”

    “免礼。什么事呀?”一个地方地五品刺史,比刘冕低了好几级。刘冕有点满不在乎。更重要的是,对他的来意有点反感。

    罗远庆四五十岁。混迹官场久了,对刘冕这种京城大官的官威也是司空见惯了。他殷情的拱手赔笑道:“大将军请恕罪,卑职无意打扰大将军的清静。只是朝廷下来了公文……要卑职来请刘大将军回洛阳叙职。”

    刘冕就跟没听到似地继续躺着,嘴里叼的青草左右转动。一旁韦团儿忿忿上前来道:“你没看到我家将军病得正厉害吗?要养病呢!哪里也去不得。你这州官儿。也忒不省事。”

    “病……病得厉害?”罗远庆仔细打着刘冕轮着眼睛,一句潜台词就差扔了出来:没看出他哪儿病了啊“怎么,莫非你还懂医术,要上来把脉吗?”韦团儿大大的眼睛冲他一瞪,然后摆手,“走吧走吧。你就如实回复,说大将军病得厉害,过段时间痊愈了自己会回朝地。”

    “哦。是是是!”罗远庆仿佛开了窍儿。连连拱手拜道,“大将军果真病得厉害。那就请好生休养。卑职回府之后会差府里的送来一些滋养的补品,不成敬意。卑职不敢打扰了,告辞告辞!”说罢,如同逃一般的走了。

    刘冕冲韦团儿抛了个笑脸,以示嘉奖。

    待那些人走后,韦团儿笑嘻嘻地凑上来:“将军,我这么说妥当吗?”

    “妥当,有什么不妥当的。”刘冕漫不经心的道,“朝廷俗例罢了。休职官员久久未归,例行召唤。上报一下病情,足以应付。”

    “噢,没事就行。”韦团儿放下心来笑得灿烂,“将军,你说那几个媒婆,能给老爷相到好姑娘家吗?”

    “相不到,也得相。”刘冕笑了起来,“我足足请了七个媒婆给我爹物色续弦的对象。我就不信了,若大的一个汴州,会没人想嫁给我爹?”

    “我猜呀,用不了多久你刘家庄院前要排起长龙了!”韦团儿咯咯的笑了起来,“刘老爷人慈善、敦厚,而且有田有产更有你这个得力的儿子。谁不想攀龙附凤呀?”

    “攀龙附凤的一概不要。”刘冕把手一挥,“就要实诚人家地女子。”

    韦团儿笑得更灿烂了:“将军,这究竟是老子给儿子娶媳妇,还是儿子给老子相亲哪?”

    “笑你个头,你这呆瓜没大没小!”刘冕拍了一下她地头,自己也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果然,才第二天,刘府里当真热闹上了。

    一群媒婆带着十里八乡物色来的姑娘家,足有十几二十余人,齐齐涌到了老刘家地庄院里。不管是媒婆还是姑娘家的人。都暗中较着劲儿。生性敦厚的刘俊吓傻了眼:这是打仗啊还是怎么?!

    刘冕出来主持大局了。精挑细选替自己选了三个后母:苏氏,三十余岁没有孩子的寡居女人。远近闻名的贞节烈女。人虽然没什么姿色,但好在贤慧实诚;秦氏,眼高于顶到了二十岁没有嫁人的黄花大闺女,县城里某个书香门第地独女。虽然略显娇惯,但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嫁进老刘家当续弦也不见得就会亏了她,人家姑娘倒也乐意,挺喜欢刘俊这样的实诚人;还有一个水嫩嫩地小少女。年方十七八岁,是本村地甲的女儿。村里街坊都竖起拇指称赞的好姑娘。人勤快嘴巴又甜,更重要的是好像挺早就对刘俊有好感,以前就常常来老刘家逛玩了。

    大唐民风可是开放得紧。老翁续弦、寡妇再嫁,没什么大不了的。老刘家本就是本地有名的豪主,刘俊本人名声又极好。这些女子的娘家都挺乐意将女儿嫁过来。刘俊呢,虽有点不好意思,但也都表示满意。

    刘冕心中暗笑:成熟地年轻的肥的瘦的。我可都给老爹挑来了。以后我远在外地,也不用操心我老爹独自一人寂寞没人照顾了!

    刘大将军办事雷厉风行,当下拍板这三个女人都要了。一起嫁过来给刘俊当妾室。因是续弦,不立正妻。大家伙儿也没什么好争的,都一样大。

    于是都挺服气,欢欢而散各自回家做准备了。

    刘冕别的没有,独不缺钱。临行之时虽然带得不多,一袋儿黄金总是有。他将这些东西交给了刘俊对他道:“爹,我也没什么可孝敬你地。这些钱,都是干净钱,你拿来娶亲安顿家生。老刘家在这里。也算得是有个家业了。过几天把婚事办了。我也好安心回洛阳述职。朝廷已经在催了。”

    刘俊接过钱来放到一边。拍着刘冕的手:“冕儿,正事要紧。朝廷在催。你就去吧。这些事情,爹张罗得过来。”

    刘冕展颜一笑:“这等喜事,做孩儿的我就算在千里之外也要赶来。哪有在家却要走地道理?不走。”

    “呵呵,爹自然是喜欢你在家多住些日子的!对了,你的婚事……”刘俊说了一半又打住了。

    刘冕微然笑了笑:“不急。”

    几天过后,刘家庄院里喜庆一片,热闹非常。大红的彩绸插得到处都是,杀宰地猪羊肉堆成了小山。若大的庄院里摆满了桌几,用来招待十里八村的乡邻前来道喜。

    三停喜轿齐崭崭的摆在院子当中,鞭炮响了整整半天没歇下气儿来。刘俊这个新郎官穿上了喜服给来道喜的人回礼,笑得嘴巴都要歪了。

    刘俊回到老家后和官场上的人没有任何联系。汴州各州县的官员,甚至不知道刘仁轨之子在这里寓居。可上次刘冕差走了汴州刺史之后,这消息就传开了。因此有许多消息灵通的官员们也跑过来凑了个热闹,让十里八乡地村民们叹为观止。

    在他们看来,一个乡里地地甲里正就够威风的了,县令更是官大到不行。平常见了他们就得像爷爷一样地拜着。谁曾想,人家一个刺史州官到了刘宅,也跟小媳妇进了豪门公婆家一样小心翼翼的赔着笑。刘家的少东主,还不怎么理睬人家呢。

    那些嫁来了女儿们的娘家人心里乐开了花:这女儿嫁得、嫁得!

    婚宴摆到第二天,仍是热闹。往来的宾客实在太多,专门派出采购肉食的庄丁都增至十人了。

    刘冕也挺高兴。他现在已经没什么亲人了,解决了刘俊的婚事,也算是了却了一件后顾之忧。

    婚宴进行到了第二天黄昏时,刘家庄院里正是热闹。

    一架马车驶到了村口,车上跳下来一个孔武有力的汉子,扯住一个庄汉问:“喂,刘俊家往哪儿走?”

    庄汉将来人上下打量一眼:“你……你是什么人啊?”

    “我说你怎么这多废话,讲!”来人虎眼一瞪,居高临下威风十足。

    庄汉被吓了一跳,惊乍乍的指了指前方:“那里。最热闹的一户人家便是。”

    “热闹?”

    “刘家娶亲!”

    “哈哈!”来人放声大笑,“来得巧来得妙。竟能赶上喝杯喜酒!上车,快走!”

    庄汉这才松了口气:“这人生得好不凶煞。还以为是来寻仇的……原来也是刘家的朋友。想来应该又是个大官儿。”

    刘冕正举着一碗酒与人死拼时,突然听到庄院门口传来一声大吼:“刘老爷、天官!我来给你们道喜啦!哈哈哈!!”

    满堂宾客都被吓了一跳齐齐看过来。只见一个身着锦衣威风凛凛的大汉阔步走来,正开怀大笑拱手打揖呢。

    “马敬成?哈哈!”刘冕大喜过望,立刻扔掉酒碗跳上前来,对着他胸口就是一拳,“你怎么来了?”

    马敬成也放声大笑:“兄弟办喜事,我能不来吗?”

    “呸。放屁!”刘冕不屑的骂道,“明明是我爹办喜事,你不要乱说。撞上的就是撞上地,别想忽弄我!”

    “哈哈!那是那是。这么说来我也没带什么礼品——呶,这个你拿去。”说罢塞给刘冕一个筒笺。

    刘冕接了过来,心中非常清楚。

    这样的筒笺只有宫里才用。一般习惯用来装圣旨、赦令之类地东西。

    刘冕将它塞进了怀里:“来得正好,喝酒——来,先敬我爹!”

    “喝酒?还有谁比我更喜欢喝酒吗?”马敬成连声大笑。将袖子一掳抡起一个酒坛子:“刘老爷,晚辈先干为敬啦!”

    众宾客一阵惊呼:海量啊!!

    刘冕任凭马敬成和那些宾客们搅成一团拼酒去了,自己却走到了里屋,拆开了筒笺来看。

    是一纸兵部和吏部签印、阁部堪、皇帝盖了玺印的任命书。擢刘冕为右卫大将军。

    刘冕将筒笺放到了一边。暗自笑了一笑。

    太平公主的办事效率还真是挺高。她说要在她大婚之前将我的任命落实下来,还真的办到了。

    马敬成灌了一通酒进了屋来,坐在刘冕身边笑:“怎么样,这份礼品不错吧?”

    刘冕不置可否,却道:“怎么是你来的?”

    “我不能来吗?”马敬成瞟了刘冕一眼,随即老老实实的道:“是太后叫我来地。”

    “为什么?”

    “派我来探病啊!反正我是个闲职大将军。”马敬成笑道,“我看你生龙活虎的挺好嘛!怎么样,什么时候回洛阳?”

    “过几天。”

    “几天啊?”马敬成追问道。“太后说了。太平公主大婚的时候,关内凡五品以上官员都要去庆贺。她老人家要在宫里摆起千人宴。”

    “太后特意派你来。我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刘冕道,“你这种没心没肺的家伙,也学人当说客了?”

    马敬成哈哈的大笑:“可不是嘛,我可不会当说客。你爱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吧。这病去如抽丝,谁都明白。你什么时候养好了病,就什么时候去。不过太后是说了,如果你愿意就请你到洛阳养病。她要派御医为你调治。”

    “调治个屁……”刘冕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我是不想参加太平公主地婚宴。”

    “怎么,当真喜欢上她了?”马敬成狡黠的看着刘冕,一副坏笑。

    刘冕恼火的瞪了他一眼:“放屁!”

    “嘿嘿!”马敬成一顿坏笑,“看着自己喜欢地女人嫁给别的男人,的确不好受呀!我理解你。你就多养一阵子病吧,什么时候心里痛快了,再回洛阳。”

    “你这人嘴还真是臭,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刘冕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说道,“其实也不是这样地原因。我这心里……堆的事太多了。一到洛阳,心里就憋的慌。再不出来散散心,我会疯掉。”

第261章 三顾茅庐(下)

    马敬成撇了撇嘴:“太后倒是好像挺了解你的。临行时她说,如果你执意不肯去洛阳医治,可以在家多歇一段时间。她会派人送些上好的医药来。”

    “那就不必了。”刘冕吁一口气,“我会回去的。”

    敬成爽快的拍了拍手,“我去喝酒。兄弟你自己的事情自己看着办。还有,金吾卫那鸟地方呆得闷。你到了长安,想个法子把我调过去成不成?”

    “再说。”刘冕笑了一笑,目送马敬成跳出去和人家抱着坛子拼酒了。

    过了一会儿,心细的刘俊进来道:“冕儿,马敬成来是请你去洛阳的吧?”

    “是的。”刘冕没有将右卫大将军的事情告诉他。这种事情,没必要去烦他。

    “那你就和他一起去吧。家里的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刘俊虽然也才四十岁,却生得一副慈善长的模样,“公事要紧。”

    “放心,爹。我心里有数。”

    马敬成看到刘冕没有真病也就放下了心来,并没有多作停留,第二天就动身去洛阳交差了。

    韦团儿也对刘冕说道:“朝廷都派人来请过两次了,将军是不是现在去洛阳的好?”

    “不急。”刘冕说道,“马敬成是来送任命书的。如果真的非去不可,太后早就明说了,马敬成也不敢自作主张放我多歇几天。既然是可去可不去,我何不多休息几天。洛阳那地方,最近乱着呢。乌烟瘴气,烦。”

    “也是。”韦团儿也道,“武承嗣回来了,他这家伙左右就看将军不顺心。是个坏人。太平公主要嫁人,千牛卫的事儿肯定挺多,将军去了便有得忙乱了。还有那个傅游艺没事就领着几万人游行呐喊,千牛卫就要维护皇城治安。是挺烦人。”

    刘冕侧目瞟了韦团儿一眼:“你知道的事儿不少嘛!”

    韦团儿嘻嘻的笑:“我多看一点多听一点,将军心烦的时候和我聊起来,我也好有话对说呀!再,将军或要我办什么事情,我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嘛!”

    “有前途。继续努力。”

    接下来的两三天里,依旧忙碌而热闹。刘俊要带着新妇回娘家拜见岳父岳母。刘冕这个撑门面的儿子可不能不去。三处翁家走了三天,刘冕着实被人捧上了天来奉诚。好不容易才办完这些事情,刘冕终于长吁一口气。

    方才安宁了一天。小小地村庄里来了个更大的大腕。

    说得具体一点,应该是一群。

    村民们不知道那一辆华丽到令人惊叹的马车里,坐着什么样的人物。只知道上次来过的县令带着一群衙役在前小跑开道,刺史府的刺史、长史等一些大官儿,都小心翼翼的骑着跟在马车后面。都不敢高声喧哗。马车的左右,有十几名铁甲玄袍的骑士,个个戎装披挂目露威严。宛如天兵天将。

    所有人都在刘家庄院前停了下来。刺史罗远庆落下马来在马车边拱手而拜:“大人,要不要派人进去通传一声,请刘家地人出来迎接?”

    “罗刺史,你这官儿真是越当越糊涂了。”马车里传出一个清脆悦耳却透出一丝威严的女声。“你我皆是五品小吏,敢让三品的刘大将军来迎接吗?”

    “啊……大人教训得是,卑职糊涂了!”罗远庆急忙拱手打揖地认错。他身后不远处一些官吏们暗自咋舌:京里的官儿就有够难伺候了;这官里来的人,更会摆谱呀!

    车帘掀起,一只玉手扶到了车棱上。

    这只手,生得太过完美。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紧接着,这些人不约而同的目瞪口呆。向马车上那人行了注目礼。

    粉红纱袍。身形蔓妙如仙;乳白色地宫沿帽,虽不可见伊人芳容。一股仙盈之气却是隐隐袭人远处几个庄汉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仙女啊!”

    众官员和衙役们纷自呆愣。马车边的一名铁甲卫士怒喝一声:“大胆无礼!”

    众人骇了一弹方才醍醐灌顶,一起拱手来拜:“拜见上官大人!”

    刘冕已经走到了庄院门口,看着这副情景不觉想笑。刘俊有点紧张地低声道;“冕儿还不上前迎接?”

    “迎接谁呀?”刘冕暗自一笑:接媳妇就接。其他的一概不接。

    话虽如此,刘冕还是走上前去,径直向上官婉儿走来。

    刘冕此时的装扮,不过一身粗布衣一双布鞋,头随意的扎起,裤腿上甚至还有新泥。

    众官僚站得笔直,马上地铁甲卫士也都下了马来,衙役们都是诚惶诚恐,一齐拜道:“拜见刘大将军!”

    上官婉儿也款款的拜了一礼:“下官见过将军。”

    刘冕走到上官婉儿身前停住,呵呵一笑:“都免礼,进屋来坐吧。婉儿,你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搞得我措手不及呀!”

    上官婉儿戴着乳白纱绸的遮沿宫纱帽,不急不徐的故意打趣道:“下官何来斗胆,安敢先行惊忧刘大将军呢?于是只好先到了刺史府,请罗大人带下官来拜见大将军了。”

    “扯淡。”刘冕低声笑骂一句,对众人招手大声道,“别拘礼,都到院子里来喝茶歇息吧!”

    “谢大将军!”

    刘冕和上官婉儿走在前面,一起进了屋里。上官婉儿好奇的四下顾盼,煞感新鲜。

    “怎么样,开眼界了吧?”刘冕呵呵的笑,“这就是我刘家老宅,我祖父当年出仕前住过的地方。”

    “乡土清香,好地方。”上官婉儿嘴里地字符如同珠玉落盘般清晰,然后雍荣大方地摘掉了宫纱帽。先是对刘冕苑尔一笑,然后对刘俊行礼:“晚辈上官婉儿,拜见刘老爷。”

    “啊——使不得、便不得。快免礼。”刘俊受宠若惊。虽然只是头次见面,可是上官婉儿的鼎鼎大名刘俊可是听说过地。

    韦团儿在一旁笑嘻嘻的道:“使得、使得!应该的!”

    “就你贫嘴!沏茶去!”刘冕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韦团儿笑嘻嘻的跑去沏茶了。

    上官婉儿也不拘禁,大大方方的在客厅上坐了下来,仍在甚感有趣的四处张望。

    “见多了宫殿豪宅,偶尔看一看民居土屋也不错吧?”刘冕笑道,“一路来辛苦了,先歇会儿。我招呼家里人准备饭菜。你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下。我好安顿一点好酒菜呀!”

    “大抵不必麻烦。”上官婉儿急忙摆手道,“平日里吃的什么,我就跟着吃什么。不然……我倒不自在了。”

    “也好。”刘冕呵呵的笑。差使厨房里地人去张罗了。

    刘俊知道上官婉儿这样的人物来,可不是家长里短来聊天的,定然有重要事情。于是去了隔壁招呼其他人,留了刘冕和上官婉儿在正堂单独相处。

    上官婉儿面带微笑盯着刘冕上下打量看了半晌,突然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刘冕自我解嘲地笑:“你笑什么?我这叫入境随俗。再说了。我老刘家本就出身贫寒,我祖父还种过地的。我就是农民的儿子,哈哈!”

    “你那么紧张干嘛。我有说你什么吗?”上官婉儿掩嘴偷笑,“不过你这副样子,是有点滑稽。尤其是刚才那些人拜见你的时候,我真是想笑!”

    刘冕挪到他身边坐下:“大老远跑来。专程笑话我的?”

    “我才没这份闲心呢!”上官婉儿飞了他一个白眼,有点撒娇地道,“劈头就问这样的事情,你没别的话可说了吗?”

    “呃……先公后私嘛!”刘冕故意一本正经。

    “好吧,刘大将军。”上官婉儿神秘一笑,“我带来了太后口谕。”

    刘冕愣愣地看着她:“说呀?”“咦,你这人。在乡间呆了几天。君君、臣臣都忘记了吗?也不下跪。”上官婉儿也是故作假愠。

    “大家都这么熟了,将就吧。你肯定也不会向太后汇报的。”刘冕打着哈哈。

    “贫嘴!”上官婉儿不禁一笑。然后说道,“太后说了,请你务必于月底前返京,参加太平公主的婚宴。”

    “务必?”

    “是的,务必。”上官婉儿扬了扬眉毛,“你面皮真够大地。学人家诸葛亮,还要三顾茅庐哦?我怕我份量太轻请不动你,特意将汴州刺史府的所有官员请来给我摆阵势、壮胆呢。怎么样,刘大将军,赏个脸回朝吧?”

    “婉儿,连你也要挖苦我!我不活了!”刘冕作痛苦状耍起宝来。

    “好啦——说正经的。”上官婉儿扯了一下刘冕,压低一点声音,“其实太平公主的婚宴倒是无足轻重。不过……我告诉你一件事情。这样不用别人请,你也会自己飞奔回朝。”

    “什么事情?”

    上官婉儿的神色也略显得严肃了一些:“李贤回来了。”

    “哦?”刘冕双目一凛,“什么时候的事情?”

    “五天前。”上官婉儿说道,“以向太平公主贺婚为由,人已到洛阳,如今住在太初宫中。”

    刘冕略作寻思而道:“就因为李贤回来了,太后就派你来请我?”

    “我知道你言下之意。”上官婉儿点点头,“放心,太后不是这个意思。一来汴州刺史府和马敬成都回报你病重,太后也甚是担忧,于是派我带来了许多药石来看你,然后执意请你回京医治;二来,右卫大军要组建了。你这个大将军怎么能一直闲在家里不管事呢?这可是军国大事!三来……”

    刘冕笑了一笑:“三来,婉儿也想我了,对吗?要不然,来的肯定是太后身边地宦官。怎么会是你这个比宰相还重要地中枢女官呢?”

    “贫嘴!”上官婉儿脸泛微红,“所以,你还是回去吧。估计歇也该歇够了。”

    “行!明年启程!”

    “你!……”

    “哦,说错了。是明天!”

    那些官员们倒也还识趣。虽然刘俊热情又好客,但他们没在刘家庄院里多呆多久,就一起打道回府了。上官婉儿是钦官上差,要留在这里办理公务,因此多留片刻。

    用过饭后,上官婉儿心血来潮。说要刘冕和韦团儿陪她到乡间走走。

    时近傍晚,乡野间的景色很美。三人结伴走在绿野之上,心情舒畅。韦团儿和上官婉儿地姐妹关系挺不错。二人勾着手儿漫步笑嘻嘻的说着悄悄话,还把刘冕甩到了一边。

    走到一处空阔地田野间,上官婉儿舒展身子深呼吸,大声说道:“这里很不错啊!让人心旷神怡!”

    韦团儿咯咯的笑:“是很好啊!婉儿,要不你就嫁过来吧。以后就可以时常住到这里来了。”

    上官婉儿脸一红,恼火的掐了韦团儿一下:“死丫头,口无遮拦!”

    韦团儿作势惨叫:“将军。救命呀!有人要杀人灭口呢!”

    “杀了好,我帮埋。”刘冕没心没肺的坏笑,恼得韦团儿要扑上来咬他。

    上官婉儿心情舒畅的站在田梗间,宫纱飞舞裙裾飘扬。宛然如仙。

    “仰循茅宇,俯眄乔枝。烟霞问讯,***相知。枝条郁郁,文质彬彬。山林做伴,松桂为邻……真是个好地方呢!刘冕,你不是会即兴做诗吗?来呀!”上官婉儿打趣的看着刘冕,一副挑衅的味道。

    “呃……你等下。我想想。”刘冕挠着脑瓜子寻思。有什么诗适合现在剽窃的呢?想想。想想……

    “木头疙瘩……”上官婉儿看到刘冕这副模样,禁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哈。有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刘冕得意洋洋,终于憋出一句了。

    上官婉儿甚是好奇的看着他:“还有呢?”

    “没……啦!”刘冕暗自好笑,我就只记得这两句。

    上官婉儿禁不住好笑起来:“南山何在?”

    刘冕理直气壮道:“心中有南山,则处处有南山。”

    “……”上官婉儿一时无语,摇头苦笑:“狡猾!诡辩!不学无术!”

    “嘿嘿!”刘冕自己也乐得笑了,凑上前来道,“我有婉儿如此博学多才,就省点力气专攻其他地了,免得浪费精神搞重复的事情。你说呢?”

    “专攻什么?勾引别人家的妻室吗?”上官婉儿暗底里掐了刘冕一下,“太平公主可是对你念念不忘唉!你再不回去,恐怕她就要劳师动众地杀到这乡野来找你了!”

    韦团儿有点忿忿的道:“那公主怎么回事?她都要嫁人了,怎么还念着我家将军?”

    上官婉儿瞟她一眼:“你家将军?”

    “哦、哦!”韦团儿急忙掩嘴偷笑,“是婉儿家的将军,婉儿的!”

    “讨打哟!”上官婉儿又羞又恼,追打起韦团儿来。韦团儿尖叫着躲闪,二女在田梗间追逐打闹起来。

    刘冕一面乐得哈哈直笑,一面心里嘀咕:连上官婉儿都知道了,想必太平公主肯定在武则天那里去问过我的事情……看来,我与太平公主之间地事情,对武则天而言已不是什么秘密。哎,无所谓了。反正现在皇宫里流行婚外情,武则天对这个宝贝女儿又溺爱得紧,肯定是抱一个纵容的态度了。

    三人在田野间玩了一阵,天色渐晚。刘冕等人一起留上官婉儿住一晚,上官婉儿自己倒也是想,但尴尬之余也有点顾忌。毕竟这次出来是奉公出行,汴州州城的所有官员都知道她地行踪,而且在州城那里给她备好了钦差行馆。

    于是,上官婉儿只好告辞去了州城,在那里等着刘冕明日去会合,然后一起动身赴京。

    铁甲卫士们护着上官婉儿的马车,驶离了刘家庄院。刘冕相送到了村口方才回来。

    刘俊喜不自胜的扯着刘冕道:“冕儿,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上官婉儿这姑娘可以呀!你抓紧,把她娶回家来吧!”

    刘冕无语笑了一笑:“我尽量吧!爹,我明天就去洛阳了,你在家好生过日子,有什么麻烦就派人到洛阳来找我。”

    “还能有什么麻烦?”刘俊呵呵的笑,“一般地麻烦,这州县的衙门还敢不料理么?你就放心的去干自己的事情吧,家里一概不用操心!”

    “行!”

第262章 誓相见

    深夜,临波阁。

    香油的灯芯透过翠绿的琉璃灯盏,将一片斑驳6离的光影投在盈盈的水池上。热汽蒸腾花瓣飘飘。满室女人香。

    太平公主慵懒的泡在澡池内,满头秀如同溪涧的水草轻扬飘洒。几名婢女跪在水池边撒着花瓣,每个人的鼻尖都溢出了汗珠。

    今天天气挺热,太平公主却不断的叫加热水,在这个澡池里泡了近一个时辰了。身为婢子的她们,也只能暗中叫苦不敢吱声。

    水波轻涌,酥胸荡漾。

    太平公主轻扬素手抚摩着自己如脂般肌肤,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

    二十岁,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能有如此处子般吹弹可破的肌肤,她很骄傲很满足。

    可是那个可恨的男人,偏却对我孰视无睹……想到此处,太平公主娥眉轻皱道了一声:“叫邱大友来。”

    片刻后,宦官邱大友一路小跑呼哧呼哧的跪倒在公主面前:“小人到了。”

    “刘冕回京了吗?”

    “回公主……小人派了十几路人,在洛阳的诸个城门入口和刘将军的家中守候,至今没有消息回报……”

    太平公主凤眼一瞪将手中的浴巾砸到邱大友脸上:“那就是没到了?废话这么多——滚!”

    邱大友像只乌龟一样趴在地上急忙往后退去。几名婢女也吓到花容失色一脸煞白。

    最近几天来,太平公主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每每有一点不顺心的事情就要大雷霆。拿鞭抽人更是司空见惯。

    哗啦一声响,太平公主从澡池里走了出来。红绿光华之下,水珠流溢的闪耀着妖艳的光芒。她甩了一下头,大声道:“邱大友。明天午时前找不到他,你就提自己地头来见我——!”

    神都的城门,卯时开戍时关。从来都是非常的准时。除了有特殊身份地人,没人能在城门关闭的时候将城门叫开。因此,许多赶路的行人尤其是商队。都只好掐准了时间赶路。若是赶得不及,只好在城外附近地驿馆或是客栈留宿。

    时近子时,城门上火把林立,可是守城的士卒却有些昏昏欲睡。

    正在这时,城墙下出现了两辆马车,还有十几名铁甲骑士。

    “什么人?”

    “打开城门!”两名铁甲骑士上前高声大呼。

    城门的卒子轮了几下眼睛。看那些人的衣甲服饰似乎是皇城御林军……可他们也不敢大意,再度追问:“你们是什么人?”

    铁甲骑士很恼火的大叫:“你们不配问——叫守城将下来查看符令!”

    马车里,刘冕呵呵的好笑。

    上官婉儿有点恼火地瞪了他一眼:“还笑得出来,讨厌。也不知道你搞什么鬼,大白天的窝在客栈里喝茶听曲,非要大半夜的进城。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

    “哎,你不了解太平公主呀!”刘冕啧啧的摇头,“我听你说。她每在都在找我。依她的性格。肯定会派人在城门口守着。一见到我,就要把我拎进皇宫里……折腾。我是怕了。”

    上官婉儿斜瞟了他一眼:“你们彼此还真是蛮了解的嘛!”

    刘冕暗笑了两声没有答话。因为他嗅到了马车里有一股酸酸的味道。

    城门打开了。一名小将带着几个卒子快步跑了出来。铁甲卫士们嚣张地骑在马上,将手中地令牌一扬:“看清楚了?闪开!”

    守城将和小卒们一起轮眼睛,这么黑这么暗哪里能看得清楚。可他们却看清楚了后面的马车——宫闱车驾。

    “放行、放行!”如今洛阳治安甚好,没有什么人敢在这时候闹事寻衅。宫里的车驾,更是不敢拦的。

    马车骨骨的行驶了进去。刘冕掠起车窗瞟了一眼外面道:“婉儿,你直接回宫吧。过了洛河桥把车停一下。我和团儿回家。“鬼鬼祟祟的……”上官婉儿颇有点不满的道。“我堂堂中枢女官,从来没像这样藏头缩尾过。你躲太平公主。躲得了一时还躲得了一世吗?”

    刘冕微然一愣,随即撇了撇嘴:“至少这两天先躲了再说。她要大婚了,我可不想在这时候冒出来折腾出什么动静。不然就死定了。”

    马车在洛阳桥北停了下来,刘冕和韦团儿下了车。上官婉儿继续往皇宫而去。

    韦团儿敲了敲有点酸疼地胳膊肘儿,说道:“将军,快回家歇着吧。婢子累坏了。”

    “不回家。”刘冕轻扬嘴角笑了一笑,“今天我带你去尝个新鲜,咱们去北市找家客栈,开房间睡。”

    “开房间……”韦团儿呆呆地眨着眼睛,“为什么不回家?”

    “别问。走吧!”

    二人刚刚消失在夜幕下的洛河桥边,一匹快马从这里经过朝皇宫奔去。

    北市,人烟稀少。偶有几家客栈还亮着灯笼。

    刘冕带着韦团儿敲开了一家客栈地门,要了间房间住了进去。

    韦团儿满是不解的道:“将军,你这是干什么嘛!家里住着不比这破房间舒服多了?婢子好想在家里的澡池里泡个澡哦!”

    “将就一下吧。”刘冕真像做贼一样,挑起窗户朝外面看了一眼,方才放心的吁了一口气,“好,可以睡了。我也累了。”

    二人将就的躺到了床上,浑身累乏,都没什么心事干别的了。韦团儿环过手臂来搭在刘冕的胸膛上,没片刻就出了均匀而低微的鼾声。

    刘冕枕着胳膊肘儿有点睡不着,像着了魔似的脑海里来回飘荡着太平公主了影子。

    他恼火地摇了摇头:日。难不成还中了她毒的了!越不该想、越不要去想,偏偏想着她!

    正当他有些迷糊的时候,楼下传来一阵脚步骤响。然后客栈地门板被拍得啪啪震响。

    刘冕被惊醒了。他拿开了韦团儿的胳膊肘儿下了床,走到窗户边朝楼下看了一眼。心头就拧紧了。

    一队兵甲,大约有二十余人。凶神恶煞的排列在客栈门

    刘冕心里暗自打鼓:应该是碰巧、碰巧……

    客栈地老板心惊胆战的打开了门点头哈腰:“几位军爷有何吩咐?”

    那些兵丁们一古脑儿的冲了进来,将老板逼到一角沉声问道:“刚刚入夜后,可有一个身裁高大气宇不凡的人前来投宿?”

    老板惊骇的额头冷汗直冒:“有、有啊!有好几拨人……都是身裁高大气宇不凡……”

    “单独一个的?”

    “啊?那没有!……”

    啪地一记耳光就招呼了过来,疼倒是不太疼,却将那老板有点瞢了。

    “你想清楚一点——或,还带了一个女人?”

    “呜……军爷你早点说清楚嘛!是有。有!住在西字第三号。一男一女,男的特别有气派,该是官家人。”

    一群兵丁们马上动身快步向楼上奔去。老板哭丧着脸坐到了地上,摸着有点火辣辣的脸嘀咕道:作孽啊!我犯什么事了我?!

    兵丁们气势汹汹的冲到西字第三号房门前,却都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排头的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各自咽了一口唾沫,示意对方上去敲门。

    正在此时,房内燃起了一盏灯来。虽是豆大的一点光亮。却让这些兵丁们有些忐忑不安。

    “上去。敲门啊!”

    “还是……你上吧!”

    门内传来一个悠长而带威严的声音:“何方鸡鸣狗盗之辈在门外徘徊不定?报上名来!”

    众兵丁齐齐一震,不约而同地退后了半步,一阵衣甲动响。排头地两名小校硬着头皮走到门边,将嘴附在门缝边低声道:“房内住的,可是刘天官刘大将

    “尔等何人?蔫敢半夜擅闯民宅惊扰百姓,还来叨扰本将“大将军请息怒!——可否让末将进来说话?”

    “滚进来!”

    两名小校胆战心惊的推开了门,然后迅掩了上来。

    房间里。刘冕坐在矮几边。几上放一盏黄灯,还有一名美姬头松散的偎在他怀里。一脸媚态。

    坏了坏了,撞破了人家大官儿的好事,这下要惨……二名小校心里暗自叫苦。

    刘冕面色铁青:“有话快说,说完快滚!”他认得这两个人,以前经常在自己眼前晃荡的、左金吾卫马敬臣手下的一些人。记得曾听说,刘冕辞病归乡后,一直是马敬臣带人在临波阁保护太平公主。

    这下不用想也能明白,是太平公主差这些金吾卫地小鱼虾们出来找人地了。

    两名小校低着头走上前几步,一起抱拳道:“大将军请息怒,末将也是奉命行事……”

    “马敬臣叫你们来的?”刘冕故作不知将手一扬,“那就滚吧!有什么事我明天会跟马敬臣说地。”

    小校们当然知道刘冕和马敬臣的关系。见他此时故意这样摆谱装傻心里只得叫苦。二人愣了半晌进退不由,其中一人鼓起勇气道:“大将军容禀。末将等人……是奉太平公主之命……”

    “闭嘴!”刘冕沉喝一声打断,“尔等居然敢假传公主之命外出横行,撞到了本将军还搬出她来压我是吗?找死!公主居于深宫之中,怎么可能知道我已到洛阳并派人来此找我?再,就算公主要找我,派人来通传就是了,何须动用甲兵?又再,公主金枝玉叶清白皓体,怎会半夜传唤外臣?——滚!你们滚!刚刚你们说的话。我就当没听见!”

    “这!……”两小校一起语塞愣住了,“大将军,我们的话还没完说呢!”

    刘冕双眉倒竖目露杀气:“还敢在此嗦。本将就以扰乱民宅意、图谋财害命、刺杀朝廷大将之名,将尔等就地正法!”

    “啊——快走!”两名小校抱头鼠窜的逃了出去,一起苦笑道:“这怎么办哪?”

    “哎。算了,回去吧——被太平公主抽几鞭子,好过被刘大将军一刀斩了啊!”

    一群兵丁来得迅猛,逃得也快。客栈的老板缩在墙角,看着那一队刚才还气势汹汹宛如鬼差地兵丁,此时却像被剁了尾巴的狗一样逃掉了。一双眼睛呆愣的盯着看了半晌。

    房间里,韦团儿透过窗户朝外面看了片刻,嘻嘻哈哈地笑道:“将军,那群家伙滚蛋了。”

    “起床,不睡了。”刘冕无奈的叹一口气,“太平公主还真是有点本事。我大半夜的进城也能被她安排地耳目现。韦团儿怏怏的嘟起了嘴:“将军,干嘛要换地方嘛,好困了。好想睡哦!太平公主究竟想干什么嘛。对将军如此纠缠?”

    刘冕撇了撇嘴:“谁知道呢!”

    韦团儿道:“那要不换家客栈吧?”

    刘冕淡然一笑:“不必折腾了。换到哪里,她总能找到。睡吧!”

    凌波阁里,一阵皮鞭抽得叭叭直响,太平公主怒不可遏的大吼:“废物,全是废物!你们这些男人,还不如阉了进宫当宦官!”

    几名小校兵丁跪在地上,低低的压着头。任凭那鞭子抽到头盔上叭叭作响没一个敢吱声。幸好穿了盔甲啊。要不然可就真惨了。

    “摘掉头盔!”太平公主大声一喝,几名兵卒一起起抖来。

    邱大友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上前来低声道:“公主凤体要紧,千万息怒……大将军的智巧公主是了解地。这些愚顽的小卒哪里能斗得过他呢?再,身份异如此之大,大将军又在军旅之中威名赫赫,这些小人物也着实拿大将军没有办法呀!”

    太平公主恼火的甩了一下鞭子:“我是恨那个臭男人!明知道是我请他进宫,为何如此推脱不来?”

    邱大友更加小声的道:“大将军是清醒明智之人……深夜入宫,可是大忌。再,尊卑男女之分……公主如此大张旗鼓的去请大将军入宫,大将军定然是拒绝了。”

    太平公主虽是怒火中烧,听邱大友这几句却又冷静了下来。她把鞭子扔到一边:“你们出去。”

    众兵丁们如蒙大赦快步逃了出去。

    “邱大友,你亲自去请。你就跟他说,他不来,我就不嫁了。宁死不嫁。”太平公主坐到榻上,恨恨的长吁了一口气咬牙道:“我一定要在披上嫁衣之前再见到他一次!一定、一定!!”

    刘冕坐在矮几边,听着韦团儿轻微而有节奏的鼾声,掌着灯拿一笔书随意的翻看。

    他太了解太平公主了。依她地性子,要办一件事情那就一定要办成;要得到一件东西,那就必须要得到。

    为达目地,不折手段。

    她肯定还会再派人来的。

    客栈的门板又被敲响了。心有余悸的老板这下学乖了,走到门边先问一声:“谁呀?”

    “投宿的。”

    他这才放心,打开了门。入眼一看,却是一个慈眉善目满面红光的老,带着两个比女人还清秀的小后生。

    “三位要几间房?”

    老笑嘻嘻地塞给老板一锭儿东西:“我有朋友住在这里,已有房间。你去歇着,就当没有看到过我们。”

    “啊,这……”老板傻眼了。今天碰到地怪事还是真多啊!

    “走吧!”老板轻轻的摆了摆手一脸微笑,神色间却透出不容置疑地威严。

    老板不由自主的身上打了个寒颤,识趣的闪人了。这些人阴阳怪气的人,让人感觉好难受!

    老和后生们轻手轻脚的上了楼,方才走到西字第三号的门口,里面却传来一个声音:“别敲了,直接进来。”

    老微然一愣,示意后面的人停住,自己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反身掩上门。

    刘冕坐在矮几边作势拿着书认真的看,瞟了一眼道:“邱大友,大半夜的你不伺候公主,跑到我这里搞什么飞机?”

    邱大友正欲打拱作揖,听闻此语一时愣住了:“敢问大将军,何谓搞什么飞机?”

第263章 公主的嫁衣

    长长的斗蓬将头脸都遮住了。刘冕仰头来望,自己已然站在了临波阁前。

    太平公主的性格就是这样。她很聪明很睿智,可是冲动起来做事却是不顾后果。

    她说到的,就必然能够做到。出嫁之前见不到刘冕,她就宁死不嫁。

    刘冕叹了一口气,和邱大友一起闷声走进了殿内。

    殿内很冷清,所有闲杂人等一概退避了。邱大友掌着一个灯笼,小心翼翼的走到刘冕身侧替他引路。

    寝宫的门被推开,一股脂粉味混杂着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突然听到凌空一记声响,刘冕耳聪手快抓住了一个迎面飞来的物什,原来是一个羊脂曲颈酒壶。

    邱大友的身子轻轻颤动了一下,矮下身来接过了刘冕手中递来的酒壶,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废物!还没有将人请来吗?”

    刘冕拉着斗蓬遮头盖脸的转过了屏峰走进去,轻声道:“请谁呢?”

    “刘冕!”太平公主顿时喜出望外从坐榻上一跳而起扑了过来,惊喜的叫道,“驼兄,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不顾一切的扑进了刘冕怀里。

    刘冕拥她入怀轻轻的拍她的背:“你怎么了?无缘无故,为何喝这么多酒?”

    “我……想你!”太平公主紧紧抱着刘冕。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似一下堵在了喉间,一时吐不出词来。

    “我也想你。”刘冕实话实说。

    太平公主伸手将斗蓬的头罩扯去,捧着刘冕的脸仔细来看,眼中居然有点湿润。

    “这么长的日子。你去哪里了?”太平公主如同痴了一般,喃喃而道,“我到处找你。就是找不到。”

    “病了,回老家养病。”刘冕沉寂如石,淡然微笑。“你还好吧?”

    “你病了吗?真的病了?”太平公主紧张地摸着刘冕的脸,“好了没有?要不要紧?”

    刘冕费力的摇了摇头,抬手抓住太平公主地手:“没事,都好了。这不,我又回朝来了。”

    太平公主痴狂的一下将刘冕紧紧抱住:“你答应过我的,从此不再离开来。你说话不算数!我恨你!!”

    刘冕轻拍她地脊背:“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以后再不许你离开我身边!”

    太平公主有点愠怒的仰头:“你不答应?”

    “你就要嫁人了。明天。”刘冕的声音平静得如同千年古井。

    “是的。我就要嫁人了,明天。”太平公主松开刘冕,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的来回焦急的踱着步子,“所以,我必须要见到你——我、我……我要在你眼前披上嫁衣!哦不是,我要披上嫁衣给你看!不对、不对!我地嫁衣,只为你披!!”

    刘冕不动如松,心中怒涛翻腾。

    “何必呢?”他轻叹了一声。

    “不!必须!是必须!”太平公主非常肯定、非常固执的反复重申。“我要嫁的人。是你!我想清楚了,我是真的爱你!刘冕,我非常郑重、认真、庄严的告诉你,我爱的是你,我要嫁的人是你!”

    说罢,太平公主惊慌焦急的冲到了隔壁房间抱来了一堆东西,手忙脚乱地将它们堆放在房间正中。

    刘冕看了一眼。凤冠霞帔、脂胭水粉、金鸾头钗。云袖披帛。

    一套华贵之极地嫁衣。

    太平公主激动得浑身烫,一脸通红。便如旁若无人一般。她开始轻解罗衫。

    粉红披帛飘然落地,襦衫裙裾零落四方。

    琉璃灯盏下,如玉,娇冶非常。

    刘冕是男人。正常的男人。

    他的喉节情不自禁的滑动了一下。

    太平公主的手稍停了片刻,落在了饱满的酥胸前。

    那里仅剩一件浅紫色的胸衣。含苞欲放,呼之欲出。

    此刻,她突然感觉到了一丝羞怯,脸色愈红微然低头。玉脂般地素手轻抚着自己地酥胸移到了身侧,便要去解开。

    “住手。”刘冕说完这二字,居然吁了一口气。仿佛刚刚挣脱了一个强横的心魔地桎梏,仍然心有余悸。

    太平公主轻轻一弹:“为何要住手?”

    “我怕我会把持不住。你实在太过诱人。”刘冕如实说道,“新婚前夜,你不该这样。”

    太平公主先是一愣,随即冷笑一声:“这话说得真是离谱。我在我的男人面前轻解罗衫有何妨?就算一番又何妨?刘冕,你是我的男人,你就是!”说罢,她毫无优雅的用力一扯,浅紫色的胸衣被扔到了一边。

    傲人的双峰,娇挺的呈现在了刘冕的面前。

    如玉,如脂,丰满,圆润,吹弹可破。

    刘冕并没有回避,眼神全部落在了那里。可是眼中,却缺少太平公主期待看到的的气息。

    “我不美吗?”

    “很美。冠绝天下。”

    “你为何没有丝毫动心?”

    “我有心动。”刘冕低下眼睑,“心在痛。”

    “痛?为何要痛?”

    刘冕低沉的道:“你为何要这样偏激?你明知道,这是在做一件很蠢很蠢的事。现在离你的新婚,不到三个时辰。”

    “是很蠢,但我认为值得。”太平公主丝毫不为所动。继续退掉了身上仅剩的一条纨裤。

    玉体横陈,一丝不挂。

    刘冕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看他,无法控制自己体内的欲焰不腾腾燃烧。

    在这样的绝世美人面前,只有两种人可以控制住心魔不为所动:一是太监;二是瞎子。

    就算是女人,也要为这样完美的而惊叹。

    太平公主扯到髻甩开了头。缓步上前。

    刘冕地喉节再度滑动了一下。眼睑有点颤,睫毛在动。

    “要我。现在。”太平公主的嗓音变得低沉、沙哑,却如同磁铁对铁一般充满了诱惑与吸引。

    刘冕感觉口干舌躁。体内的血液仿佛快要被煮沸了。要命地是,这些煮沸的血液,还偏偏往一个地方涌了去。

    太平公主就如同妖媚的影子贴到了刘冕地身上。的身体紧紧贴着他雄壮烫的身体。一只玉手伸到了刘冕的脖子上。缓缓上摸。

    脖,颌,唇,鼻,耳,一一抚了过去。

    另一只手。却在刘冕的腰间滑动。如同水蛇,灵巧而狡猾,终于触到了那处地方。“好雄壮……刘冕,天官,驼兄,要我,现在。就是现在……”太平公主仰起头,双手拉住刘冕的脖子。掂起脚尖来。痴狂地抱着刘冕吻了起来。

    刘冕闭着眼睛,心中最后一点理性已被击碎。粉碎。

    他浑身的肌肉这时突然一下暴起,双臂奋力将太平公主拥在怀中,紧紧摁住。

    然后,便疯狂的、强横的、野蛮的——吻她!

    太平公主,也痴狂的回吻,大声的喘息。

    “要我、现在!要我、要我!!……”

    “叭”一声响。门突然被踢开。然后又是砰的一声。又突然关上。

    二人魂飞天外,举目朝门口看去。

    油灯地阴影之下。站着一个盛装凛然地人。

    女人。

    武则天!

    太平公主傻眼了,双手仍抱着刘冕的头,瞪大了眼睛喃喃唤了一声:“娘……”

    刘冕的心跌到了冰点。此刻反而变得镇定。他扯下身上的斗蓬盖到了太平公主身上,缓步走到武则天面前拱手轻拜了一拜,却未说话。

    武则天的表情却很淡定。淡定得异常。

    她悠长的吐出一口气,居然用轻柔的声音说道:“太平,你好生歇息。天亮就要嫁人了。你——跟我来。”

    太平公主完全愣住了,如同雕塑一般愣在那里半晌,突然歇斯底里地冲上前来:“娘,不要!”

    武则天却是雍荣地一个转身,面带微笑:“不要什么?”

    太平公主一脸煞白,紧张得摇头:“不要、不要……他不是薛绍,不是!”

    武则天平静到诡异的微然一笑:“娘知道。安心歇着,养足精神。”

    刘冕却现,自己居然没有一点做贼地感觉,反而像是理直气壮。

    撞破了,未必便是坏事。

    有些事情,点破窗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掩上门,跟武则天走到了临波阁外的平台边。

    空无一人,凉风习习。

    武则天面朝九州池,年已六旬的她,一头青丝堪如少女,迎风轻扬。

    “你爱她吗?”武则天的声音如同风一样轻柔。

    “是的。”

    “她很爱你。”武则天停顿了片刻,“甚至过薛绍。你相信吗?”

    “我信。”

    武则天目视前方,眼角轻轻眯起:“可是她必须嫁给武攸暨。”

    “知道。”

    “我不管你跟她怎么样相处,只有一个要求。”武则天略作停顿,转过头来看着刘冕,“她仍是公主,你仍是将军。你们之间的感情,不可以影响到其他的任何事情。任何。”

    “我知道了。”

    气氛很奇怪。刘冕头一次觉得,离武则天是这样的近。此时,他们之间不像是君臣,武则天称我,刘冕也自然的称我,没有一点唐突。

    若说是岳母娘考问女婿,也不尽然准确。许多的话都闷着不讲,全是潜台词。点到即止。

    武则天又转过了身去,看着烟波浩渺的九州池出神。半晌后,她轻叹一声:“我们都很无奈。也都很可怜。”

    刘冕沉默无语。

    “太平最可怜。”武则天轻轻皱起了眉头,“我这个当娘的,没有给她想要的。但我不会再把她喜欢的人和东西从她身边夺走。她要什么,我就会给她什么。只要我能给的。”

    刘冕继续沉默。

    “好好关心太平。”武则天微然仰头,“我不希望,她的命像我一样的苦。你是一个不错的男人,太平爱上你,我不一点都不奇怪。”

    这算是表扬吗?刘冕摇头,苦笑。

    “武攸暨是一个很懂事的人。但你们也要注意分寸。”武则天甚是有点无奈的吁了一口气,“我这些儿女,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贤儿回朝了。刘冕,就快开亮了,稍后你去一趟五明殿,见一见他。”

    冕心中微动:武则天果然办事老辣利索!

    让我这时候去见李贤,一来可以打消我半夜私自进宫的罪名,二来可以让我鼓动李贤,去办一些他该办的事情……

    什么事情是该办的,二人都心知肚明。实际上,在李贤与武则天之间,刘冕从来就是一座沟通的桥梁。彼此心照不宣。

    “放心,我不会记恨你,更不会对你不利。”武则天的声音挺轻,却说得很肯定,“你是一个人才。但是,你必须把你的才华,用在该用的地方。明白吗?”

    “明白。非常明白。”刘冕拱手而拜。

第264章 心腹

    这是刘冕和武则天之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直接对话。此前的武则天在刘冕的心目中,只是一个印象、一个神像、一个象征。现在,他感觉这个千古神秘的女人,渐渐在自己眼前变得清晰。

    原来她也有许多的无奈。在面对太平的时候,她也有着惭愧。她想弥补,却不得其法。现在看来,纵容只是唯一的办法。

    至少从这一点来看,武则天并非是完全的冷血。政治家要心狠手辣,但不代表他冷血。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是无法把握他人的感情的。就更谈不上什么驾驭了。

    “好了,再去见一见太平吧。不要耽搁得太久,我先回宫歇息了。”武则天说罢,抬脚朝殿堂的阶梯边走去。

    此刻,武则天的身影在刘冕的眼中褪去了那一层神秘的光环,变得平凡而普通。她的面目,也仿佛渐渐清晰起来。

    刘冕感觉,见过这么多次面了,他才头一次将武则天的五官看清楚。太平公主,跟她真的很像。再过个三四十年,太平公主恐怕就是这个样子。

    他深吸一口气,朝殿内走去。

    刚过殿门边,差点与一人撞了个满怀。太平公主惊慌的一把将刘冕扯到门后将他按在墙板上:“母后说了什么?说了什么?她是不是要杀你?”

    “不会。”刘冕镇定的道:“放心,没事。”

    “真的没事?”太平公主似乎难以相信。

    “真的。”刘冕淡然一笑,“若要杀我,何须拖延?刚刚一刀就拿下了。”

    太平公主浑身一软,竟然瘫坐下来:“没事了。真的没事……没事……”

    刘冕有点心酸地将她拦腰抱起来。他知道,刚刚的片刻之间,太平公主就笼罩在极度的恐惧与紧张之中。她害怕薛绍地事情再度重演。

    刘冕将太平公主抱起。朝寝宫走去:“我送你回寝宫歇息。看你这样子,定然是熬了整夜没睡,眼睛里都有血丝。”

    “我要披上嫁衣。给你来看。”太平公主吊着刘冕的脖子,固执的说道,“今天,我就是你地新娘……”

    刘冕心中悸然而动,停住脚,吻在了太平公主的额头上。

    太平公主闭上眼睛。面带微笑,很平静,很享受。

    刘冕头一次见到,太平公主会如同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子一样的恬静。

    此刻的她,美到极致,美到令人心痛。

    太平公主换上了嫁衣,天已大亮。

    她在刘冕身前转过了一圈,浑身钗儿佩儿叮当作响。

    “好看吗?”

    “好看。”

    太平公主婉尔一笑:“我要把这套嫁衣收起来。将来只穿给你看。”

    “那你等会儿穿什么上婚殿?”

    “随便再找一套!”太平公主走到刘冕身前。长长的吸一口气,很认真地说道:“你走吧,我听到母后说的话了。你不要停留太久。以后,我再不这样闹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刘冕笑:“这话,以前似是听过。可你并未做到。”

    太平公主扬起粉拳来敲了刘冕的胸脯一下:“都怪你嘛!无缘无故消失了半个月,害得我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快要急死了。你要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许这样。嗯?”

    “好吧。”刘冕吁了一口气。“我该走了。”

    “等一下!”太平公主凑得更近了一些,“我说过的那件事情。定会做到的。除了你之外,我不会再有别的男人。入了洞房之后,武攸暨他敢靠近我三尺之内,我必会阉了他!”

    刘冕笑了一笑,转身走了。

    心里居然很痛快。

    原来,人都是自私地。

    爱,也都是自私地。

    妈妈的武攸暨,你纵然与太平公主拜了堂又如何?

    她就是我的女人!

    走出临波阁,刘冕居然一身轻松。虽然这一夜他曾在生死之间打了个来回。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往千牛卫卫所而去。在那里取了一套袍铠换上,然后再往五明殿而去。

    五明殿坐落在太初宫西北部的西隔城内,是皇子公主们住的宫殿之一。这地方,一般人进不去。但刘冕已经不是一般人。在前往长安赴任右卫大将军以前,整个皇宫之内他这个御前大将军可以畅行无阻。

    五明殿到了。守备这里的,是右金吾卫大将军丘神的人。刘冕上前通报。

    守殿地小将狐疑地打量了刘冕几眼,抱拳施了一礼:“刘将军请恕罪。敢问将军欲见潞王殿下有何要事?”

    刘冕面色沉寂如水:“你也配问?”

    “将军息怒。”小将也不敢造次,低顺道,“末将奉命在此值守,职责之内理当盘查。”

    刘冕冷笑一声:“皇城二百七十二哨,仅你一处敢拦住本将来盘查。你活腻了?”

    小将身上轻轻一抖,为难的转过了几下眼睛:“刘将军请稍候,末将去请丘将军来定夺。”

    “不用请,本将来了。”身后传来一个傲慢悠长地声音,然后是生硬的长笑,“哎呀,刘大将军。今日何来雅兴造访五明殿哪?”

    刘冕回头看了一眼,虎背熊腰的丘神,正不紧不忙的慢慢走过来。

    “丘将军。”刘冕都懒得跟他施礼,手握着刀柄,“本将有要事求见潞王殿下。请放行。”

    “哦……要事。”丘神摸了摸下巴,冷笑了一声,“令符呢?”

    “什么令符?”

    “若无太后令符。任何人不得私自见皇子。”丘神眼睛瞟着天上,傲慢的道,“这是西隔城的规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没有令符,但我必须见到人。”刘冕直勾勾的盯着他。毫不退避。

    丘神也回看了刘冕几眼,依旧冷笑:“那怕是不行。刘将军还是回去找太后请来一纸赦令吧!”

    刘冕心中暗自恼火。至从数年前东宫事变与这个家伙交过第一交锋以后,二人彼此之间早就看不对眼了。丘神现在是太后比较信任的酷吏之一,在军队里也有点实权。他也曾觊觎右卫大将军之职久矣,不料却被刘冕不动声色地捷足先登,心中自然恼火。

    其实丘神心里非常清楚。若无太后的允诺,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跑到这里来见敏感人物李贤呢?可他偏偏装作不知、拿着鸡毛当令箭给刘冕小鞋穿。

    无非就是要公报私仇,摆一摆谱让刘冕难堪一回。

    “请你让开。”刘冕吸了一口气,有点不耐烦,但仍保持着冷静与风度,不想公然与他撕破脸。

    丘神也仿佛有点火气上来了:“我若是不让呢?”他身后的兵丁齐齐往前一涌,纷纷不怀好意地瞪向刘冕。

    刘冕踏前一步昂挺胸站在这些人面前,握着刀柄的手指关节骨骨作响。一字一顿的沉声道:“我若硬闯。谁能挡我?”

    杀气四射!

    丘神也是带兵之人,当然也明白刘冕这种级别地猛将,绝非他和手下这几个脓包所能阻挡的。更何况,他也心知肚明刘冕敢公然到这里来见李贤,暗中已是太后允诺……斗下去,没好处。

    只是这处境,他很有点下不得台来。

    刘冕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好似就是故意要让他下不来台。而且他的一双眼睛。就一直这样淡定却带杀气的看着他。

    丘神和他对视着瞪了半晌,终是转开视线。摆了一下手:“闪开!”甲兵们先是一愣,然后齐齐的闪开让了一条道

    刘冕地嘴角轻轻一扬:“谢了,丘大将军。”

    丘神已是满脸通红咬牙切齿,大踏步的朝一旁走去,不再理会刘冕。

    刘冕冷哼一声,大摇大摆的朝殿内而去。

    身后一群兵丁们或惊愕万分或怒火中烧,纷纷言道:“这人太嚣张了!”

    刘冕突然顿住脚,后面的声音嘎然而止。然后,他放声哈哈大笑两声,继续前行。

    身后的小卒们擦了下冷汗,不敢再作议论。

    五明殿的执事宦官昏昏欲睡,好似一辈子没睡饱。刘冕上前喝了一声,他方才回神:“进去通报。左千牛卫大将军领右卫大将军刘冕,前来求见潞王殿下!”

    宦官屁颠颠的跑进去马上出来,请刘冕入殿。

    李贤亲自从寝宫走了出来,脚步轻快满面春风:“天官!你怎么来了!”

    “末将参见潞王殿下!”

    “快免礼!”李贤甚是高兴,拉着刘冕的手走进书房分坐下来,笑呵呵地道,“想不到我能在这里见到你。你现在挺有本事嘛,连丘神也挡不住你吗?”

    “挡是挡不住。不过,若无太后应允,末将也不敢擅自造次。”刘冕说道,“殿下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吧?”

    “好。我一人来京贺婚,家人都还在乾陵。”李贤道,“能在这时候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刘冕单刀直入地问:“殿下有何打算?”

    李贤轻皱了下眉头略作寻思,然后道:“还记得我们当初在扬州时,定下的长远计策吗?等时机成熟,就找机会奉迎我母后登基。我想,现在我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了。具体的做法,我是想联合皇帝、太平公主、李氏皇族、旧有关陇仕族门伐们一起请命,让我母后登基。”

    刘冕问道:“都联系好了吗?”

    “一个都还没联系上。”李贤面露难色的摇头,“至从到洛阳后,我在五明殿半步没有离开过,一切都在监视之下。”

    刘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相信你马上就可以获得自由。去办这些事情了。”

    “此话何解?”李贤甚是惊讶。

    刘冕淡然笑了一笑:“太后派我来见你,不就是要我来找你摸底、看你有什么动机吗?她现在正需要你做这样的事情,只要我一回报。她必然应允。”

    李贤愕然地看着刘冕:“太后……现在对你竟如此信任?”

    刘冕笑了一笑:“算是吧……也不算是。你知道地,太后对任何人都不会绝对的信任。”

    “也是……刘冕,你要小心谨慎一点。”李贤颇有点担忧地看着刘冕。“我回来这段日子,足不出户也听到了许多关于你地流言。你短短一年之内连升数级,现已是十二卫之的右卫大将军,执掌西京兵权,成了最有实权的将军之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还刚刚步入朝堂就如此锋芒毕露、一飞冲天。恐怕会有许多意想不到地麻烦等着你。”

    “我知道。”刘冕吁一口气,“放心,我不会有事。”

    李贤看着刘冕似乎有话要讲,但忍住了,没说。刘冕知道,李贤恐怕是想说起太平公主……

    “殿下安心在此等候,末将去向太后回报消息。”刘冕不想在此多作停留,站起身来。

    李贤也起了身。刘冕抱拳而拜。李贤却是将他的手紧紧握住。凝视着他的眼睛:“天官……还记得我们的理想和约定吗?”

    刘冕神色淡定:“殿下不必多虑。纵然漫天遍地全是关于我的流言,我的信念永远不会改变。相信我——告辞!”

    李贤深皱眉头长吁一口气,在刘冕身后道:“我相信你。我过誓地,从此以往毫无保留的相信你。”

    誓吗?刘冕黯然一笑。最近经常听到这样的字眼。

    离开西隔城后,刘冕就打算去见见武则天,将李贤的话转达过去了。本来这种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但李贤与武则天之间的窗户纸。是不好挑破的。政治家最需要的。就是窗户纸了。

    几年折腾下来,刘冕已经成为制作这类窗户纸的专家。

    来到仙居殿。求见武则天。巧得很,不是冤家不聚头,刚好遇到武则天正在接见丘神。武则天也不避讳,将刘冕唤了进去。

    丘神立于一旁,瞟了刘冕一眼,目含怒意。刘冕对他不屑一顾,见过了礼立于一旁。

    武则天微扬起头扫视二人,长声道:“既是同殿为臣,何妨谦和礼让一些?丘神,以后此等鸡零狗碎之事不必前来报予。便如三岁孩童打了架一般,还要报知父母来做主吗?成何体统!刘冕,你今后也要稍作收敛,不可太过任性妄为。丘神,你退下。”

    丘神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忍气吞声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傻逼都能听出来,武则天这是不露脏字地将丘神骂了个狗血淋头,对刘冕却只是轻飘飘象征性的责怪了一下。

    上官婉儿不在房中,不知去了哪里办事。武则天将旁人支开,单刀直入的问刘冕:“如何?”

    刘冕便将李贤的想法,告之了武则天。

    武则天表情一直淡定,但眼角偶尔闪逝的精光告诉刘冕,她很兴奋,很开心。

    她等这一天,等得实在太久。

    “刘冕,此事只许三人知道,你可明白?”武则天的声音头透出此等诡谲。

    “微臣非常明白。太后尽管放心。”刘冕抱拳而拜。

    “很好。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你办事予放心。”武则天不无赞赏地点头,然后道,“一路辛苦了,回去好生歇息。婚宴要摆半月,结束之后你便护送太平去西京居住。然后,你便要去右卫上任了。在此之间,你可以理出一个组建右边地大纲方略来,交由兵部与阁部审批——直接交给予,也是可以的。”

    “谢太后。”刘冕抱拳拜了一礼,退了出来。

    出门之后,刘冕微然一笑:直接交给予,也是可以地。那意思就是说,我可以越过一切衙门与宰相,直接找你说事了?

    说得更简单一点:这下我真的是武则天的心腹了!

第265章 但求一醉

    刘冕回到家,一身疲累。离家归来,仆人丫环们都挺热情的来拜礼。刘冕一声不吭,径直走到了二楼卧房,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内,闷头闷脑的睡着了。

    韦团儿担了一盆水来准备替他擦把脸,推门,却是紧闭。于是不敢打扰自行退了去。

    稍过了片刻,薛讷来约刘冕一起进宫赴宴,却被韦团儿担住了。薛讷也未多言,自行离去。

    到了中午时分,韦团儿暗自有点着急了。此时皇宫中婚礼应该进行得差不得了,该是大臣们上前拜贺参加宴席的时候。刘冕仍然睡得死沉,站在门外也听到一阵阵呼噜声。

    韦团儿焦急的在他门外走来走去,左右徘徊不定,是否应该将他叫醒。

    正犹豫着,楼下传来一个声音:“天官,在家吗?”

    是马敬臣!

    韦团儿心中暗喜:来得正好呀!

    于是快步跑下楼,对马敬臣道:“马将军来得正好。我家将军睡得好沉呢,眼看便要误了宴席……将军去将他叫醒吧?”

    “哟,小妮子。我可从来没见你欢迎过我。”马敬臣笑道,“你是他枕边人都叫不醒,我哪有本事?”

    韦团儿脸一红,低声道:“将军莫要取笑婢子了。还是……快去叫醒将军吧。婢子不敢呢!”

    “行,我去。”马敬臣大踏步上楼,“我就是刚从皇宫赶来的。看他没来赴宴,特意来叫一声。”

    马敬臣走到卧房前,将门板拍得啪啪作响。

    里面传来一个恼火的声音:“谁啊?找死是不是!”

    马敬臣和韦团儿一齐吓得一弹:好大的火气呀!

    “天官,是我。老马啊!”马敬臣哈哈的干笑,“快起床了。进宫赴宴呢!”

    “不去!”

    马敬臣一时愣了:怎么回事这是?这不像他平日的风格啊?

    韦团儿面露忧急低声道:“怎么办哪?将军今天这是怎么了?若是不去赴宴岂非大不敬?”

    马敬臣咬了咬牙,再度将门拍得震响:“起来、起来!别装死了!”

    “滚——”

    马敬臣地眼睛顿时瞪大了,恼火的将门拍得震响:“你小子吃错药了?快开门!”

    刘冕恼火的从床上翻身而起,赤着脚上前扯开了门,转而又扑倒在了床上。

    马敬臣走进去,掩上门到了床边坐下:“你怎么回事?一夜之间,变成三岁孩童了?”

    “不去!”刘冕趴在床上忿忿的道,“你去吃喝吧。别管我。我要睡觉。”

    “至于吗?”马敬臣嘿嘿的偷笑了几声,“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不是还有上官婉儿、韦团儿和苏蒙黎歌吗?你知足吧!”

    “少扯淡。”刘冕没好气的回顶了他一句,“老子是心里烦,不关太平公主的事。”

    “哈哈。不打自招了吧。我可没提这个人的名字。”马敬臣一阵笑起来,“算了。起来吧。男儿大丈夫,生死之劫都渡过了,还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跟你说了,不关太平公主地事。”刘冕吁了一口气,“反正今天这婚宴我没什么兴趣。一群假颜强笑的家伙凑在一起推杯换盏。有什么屁的意思?还不如去莺菀潇洒。”

    “好啊,你起来。我陪你去。”马敬臣上前扯刘冕。“不就是个皇宫宴席吗?找个借口不去参加也没什么大不了。马老大陪你,你想去如玩就去哪玩。”

    “走——去北市!”

    刘冕一骨碌翻身而起,手脚飞快的穿上衣服鞋袜,然后翻出了一个钱袋拎在手上抛来抛去:“别地没有,就剩这等垃圾了。走,恶狠狠的花掉它!”

    马敬臣茫然地眨了几下眼睛:“呃……去,去就去吧!”

    韦团儿看到刘冕出来。心下放心还吁了一口气。两个大男人勾肩搭背出了门。径奔北市。

    来到一家豪华大气的莺苑前,一般不太喜欢这种场合的刘冕。今天十足像个没心没肺的纨绔大少,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背剪着手,大声说道:“莺姐儿何在,滚出来迎接本公子!”

    大堂里坐了几个风流客人在喝着小酒,此时一齐注目看了过来。几个小姑娘好似有点被吓着了,准备上前迎接地也都瑟缩不前。一个三四十余岁的丰满女人快步跑上来,满脸堆笑:“公子有何赐教?”

    刘冕也不多话,扯开钱袋拎出两个金疙瘩来:“今天这里我包了,让其他地人都滚。”

    “啊?这……”老鸨面露难色,“公子,我们这等地方,做的是闲散生意。今日赶走了客人,人家明天就不来了呀!”

    刘冕再拿出一个金疙瘩朝老鸨面前一扔:“滚不滚?”

    老鸨面露狂喜手忙脚乱的接过,嘴里惊喜的打着哈哈。

    刘冕再扔:“滚不滚?他们不滚,你就滚出洛阳!”

    “啊——滚!我马上叫他们滚!”

    于是让龟奴去赶人了。几个客人忿忿的骂咧,刘冕不屑的瞟了他们一眼,悠然道:“不服气的,尽管来找我。”

    马敬臣在一旁目瞪口呆:这小子今天这是怎么了?存心出来惹是生非地呀!偏偏今天遇到地这些风流嫖客们,好似没一个有种,居然都没有人敢上前来寻刘冕的晦气。

    闲杂人等都赶出去了。刘冕扯了一张矮几在客堂中央坐下,搁着二朗腿道:“莺姐儿,叫你们这里地姑娘全给我出来。别跟老子说有什么卖艺不卖身的,全出来。”

    “是……”

    少顷过后,二十多个姑娘在刘冕面前排成了两排。红红绿绿花枝招展的一堆。

    “马老大,你先挑你喜欢的。”

    马敬臣无语。随手挑了两个站到身边。

    刘冕扯开了钱袋摊放在身边的矮几上,说道:“一个个从我前面六尺之外走过。全都背剪着手,我扔金锭子砸。砸到谁胸前地那道小沟里没有掉出来,今天就陪我!”

    众女子一阵惊呼:天哪,真是挥金如土啊!

    一时间,堂中一阵骚动。所有女人都忙活开了——挤胸!管他是还是飞机场,也得拼命的挤出沟来啊!这一锭金子少说也有二三两,一两金子可抵换七八贯钱。在这洛阳来说,也算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

    刘冕坏笑一声:“开始!”

    第一个穿着绿衫儿的姑娘走了出来。紧张的将双手背在身后拼命挺着胸。

    刘冕瞟了一眼。还真是挺大的,只是人长得有点痴肥。随手一扔,那枚金疙瘩在她胸口弹了一下,叮当当的落到了地上砸得直响。绿衫姑娘恼火的直跺脚。失望之极的被人推开了边。

    马敬臣走上前准备捡回金疙瘩,刘冕将他叫住:“别捡!让它搁那儿。继续。下一个!”

    所有人都盯着地上闪闪亮地金疙瘩流口水。刘冕冷笑道:“谁要敢私自去捡,我剁她双手。”

    众人一起打了个寒颤,纷纷移开眼神。因为她们现,刘冕一点也不像开玩笑。老鸨儿在心里只在叫苦:这是哪里来的尊神?挥金如土霸道强横也就罢了,还这样杀气腾腾!

    二十几个姑娘依次走过。有四五个人成功的用豪沟夹住了金疙瘩,惊喜得欢呼雀跃。

    刘冕扔掉钱袋拍了拍手:“掉到地上的。谁抢到归谁。你们几个,进来服伺本公子。”

    房间里一时炸开了锅,全乱了。管他是莺姐儿龟奴还是伎子,全都趴到了地上抢得打滚,一阵大呼小叫。

    刘冕哈哈地大笑,在四五个伎子的簇拥之下走进了厢阁。马敬臣连连摇头地咋舌:“这他娘的才是有钱人的玩法!”

    那几个被选中的姑娘,才不在乎掉在地上的金疙瘩了。以她们地职业眼光。若是能把这样的豪主伺候得舒坦了。好处无穷。刘冕进房后就四仰八叉地躺了下来,任凭四五个姑娘围坐在他身边。灌酒的灌酒,喂水果的喂水果,捏腿的捏腿。反观马敬臣这边,那两个小姑娘虽然也和他对饮,一双眼睛却一直瞟着刘冕这一边,脸上写满了嫉妒。马敬臣有点恼火,感觉自己实在太凄凉了。

    皇宫,含元殿大殿。

    太平公主凤冠霞帔,武攸暨一身喜袍,二人结伴走上了龙尾道。武则天正坐在宝盖下,眯着眼睛面带微笑。

    婚礼就要进行的末端了。女儿女婿便要在这含元殿上拜合天地,从此成为夫妻。文武大臣分列龙尾道两旁,无数旌旗迎风飘舞,喜气扬扬。

    太平公主的眼神却是一片空洞,表情也是茫然,机械的听随司礼大臣令,或起或拜。

    一阵欢呼四起,礼成了。

    太平公主地脸上,仍是没有一丝表情。武则天打量了她几眼,将眼神转开,朗声道:“既已礼成,请诸位爱卿前往丽日台赴宴!”

    一对新人,将被仪仗队送往皇宫地临时新房:袭芳院。入洞房。

    太平公主和武攸暨先后上了车,武攸暨始终没敢正眼去看他的新娘一眼,低耷着头。

    “坐开一点,别挨着我。”太平公主低声地道,声音中透出一丝怒怨。

    武攸暨紧张的往旁边挪了一下**,已然紧挨到了车厢边缘。

    太平公主怨怼的瞟了他一眼,鼻子里不屑的冷哼。

    车子开动,新人去了洞房。文武百官也依次退下,往丽日台宴会场而去。

    武则天进了含元殿,支开身边人,将上官婉儿唤到身边:“看到刘冕了吗?”

    “没有……”上官婉儿低声回道,“微臣初先叫马敬臣去找他,现在连马敬臣也没回来。”

    武则天面色平静眉头轻轻皱了一皱:“你也累了。等下的婚宴你就不用参加了。自行区处歇息去吧。”

    “是……”上官婉儿拱手拜了一拜,眉头郁结成一团。

    刘冕张大了嘴,任凭几注酒水凌空落到自己嘴里,满满的溢出从嘴角流了出来,这才合拢嘴满口吞下,然后哈哈的大笑:“你、你们两个。跳两支舞来看!”

    两名伎子欣然的跳到场中,音乐奏起,她们一起舞起了起来。跳着跳着,身上的衣服已是越来越少。初时只是偶尔露现大腿和玉臂,如今已是玉体横陈身上衣物极少。

    马敬臣喝酒很急,此时已然半醉,搂着那两个姑娘连声哈哈地大笑。放流形骸。

    刘冕躺在一个姑娘的大腿上,眼睛直直的看着眼前的裸舞。表情越来越痴呆。

    人在这里,心却不知飞到了何处。

    跳舞的伎子骚弄姿极尽诱惑之能事,却现刘冕的表情眼神中始终没有一丝的神色。身边的几个伎子也在有意的挑逗抚摩,刘冕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原来,越热闹。反而越寂寞。

    刘冕轮动了两下眼睛,长叹一声:“酒!”

    三注酒水凌空落下。刘冕张嘴就喝。任凭酒水洒得自己满脸,从下颌流进了衣领,弄湿了全身。

    门被轻轻拉开了。一个身着金白胡服头戴双翅帽地人,出现在了门口。

    刘冕都没去顾忌,继续张口大饮。

    马敬臣正抱着一个姑娘在猛亲,转头一瞬瞟到门口,却是愕然愣住。嘴巴贴在那姑娘脸上。都不会离开了,眼睛也瞪到极大。

    “上、上官……婉儿!”

    堂中的气氛斗然变化。姑娘们都注意到了门口的那人。是一个女子。一个绝色清丽、让所有女人嫉妒的女子。

    跳舞地舞伎稍停了片刻闪到一边,披起了衣衫。灌酒的女子收起了酒壶,摇了摇刘冕:“公子,那人是你地朋友吗?”

    刘冕慵懒的将头从姑娘的大腿上抬起一点,醉眼惺忪的瞟了一瞟:“是啊,挺眼熟的……”然后嗒地一声,头落了下去。砸得那姑娘还轻声惊叫了一声。

    刘冕却已是彻底醉了,歪着脖子留着涎水,居然就打起了呼噜。

    上官婉儿在门口站了片刻,眉头轻轻皱起走了进来。马敬臣的酒已经醒了大半,一骨碌爬了起来跑到上官婉儿身边,勉强挤出笑来:“婉儿……你、你怎么来了?”

    上官婉儿地眼神从来就没有从刘冕身上移开过,自然也就没有正眼去看马敬臣。她轻吐了一声:“让她们退下吧!”

    声音虽轻,那些女子却都听到了,于是慌急需鱼贯而出。这种事情在莺苑见多了。家中主妻来把风流的丈夫抓回去,她们可不想殃及池鱼。再,今天来的这个姑娘,好生气派,怎么看也是个惹不起的主儿。

    刘冕四仰八叉的躺在榻上,歪着脖子打呼噜。马敬臣小心翼翼的跟在上官婉儿身后,紧张的低声道:“婉儿姑娘……天官也没干什么。他只是……心里憋地事儿太多了,想放松放松。他真地,什么也没干!”

    “干了又如何呢?他是男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需要你来解释什么。”上官婉儿不急不徐地轻声说,缓步走到了刘冕身边坐下。

    马敬臣很识趣,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将门掩上,然后亲自站在离门数步的地方,当门神。

    上官婉儿将刘冕的头托起,自己将身子挪近了一些,然后将他抱在了自己怀里,没有生气,没有嫉色,反而一脸愁云。

    刘冕张了一下眼睑,人虽然醉了,神志却是清楚,嘴里喃喃的唤了声:“婉儿……是你啊!”

    “你还认得我呀!”上官婉儿强颜欢笑,眼睛却不自觉的红了,“傻瓜,干嘛喝这么多酒呢?”

    “高兴啊,高兴就喝了。”刘冕闭上了眼睛,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你是真的高兴吗?”上官婉儿心疼的抚着刘冕的脸,将自己的脸贴在刘冕的额头。

    “是啊……高兴。”

    “可是为什么,我却感觉到你很伤心呢?”上官婉儿的眼泪无声的流出,顺着自己的脸庞滑下,滴落到了刘冕的脸上,“你很爱她,对吗?”

    “谁啊?上官婉儿吗?”

    “喝醉了还会耍嘴皮子!你假装的吗?”

    “是啊,假装的。这世上什么都是假装的……婉儿,陪我喝吧!我感觉,喝醉了人才清醒,才放松。”

    “你好傻……”上官婉儿的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你心里,究竟压抑了多少事情呢?为什么从来都不对我说?醉了也好,睡吧,睡醒了就好了……你活得太清醒,太执着。这让你很累、很累……”

    “呼——”刘冕的呼噜声已然响起,震天动地一般。

    上官婉儿轻拥着刘冕,闭上了眼睛,低头喃语道:“男人,你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如此的强大和睿智。其实,你也有脆弱和受伤的时候……答应我,以后你不开心的事情,都要告诉我……”

第266章 星空小夜曲

    刘冕醒来了。头痛欲裂,嘴干唇躁。鼻间却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听到均匀的呼吸声。睁眼一看,眼前一张清丽无双绝色倾城的脸。

    上官婉儿。

    原来自己躺在她的怀里,睡了一觉。上官婉儿也正闭目睡着了,脸就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很温柔,很恬静。

    刘冕有点恍然和迷糊:上官婉儿什么时候来的?

    我不是在莺苑里和马敬臣喝花酒吗?这莫非是梦?

    他轻轻的动弹了一下,上官婉儿马上就惊醒了。

    “你醒了——来,喝点水。”上官婉儿挪了下身子,从一旁的矮几上拿过一杯水来。

    刘冕呆呆的看着她,木讷的张开了嘴,咕咕的喝下整整一杯水。

    上官婉儿展颜笑了:“傻瓜。醉后醒来,很辛苦吧?看你还喝。”

    刘冕要起身,上官婉儿却固执的将他抱住:“别动,歇一会

    “我还是起来吧。你的腿肯定都要麻了。”刘冕坐起了身,上官婉儿果然惊叫了一声:“哎哟!真的麻了……又酸又疼!”

    刘冕心疼的凑上去要替她揉,上官婉儿脸一红躲开了:“没事,不用。”

    刘冕尴尬的干咳一声:“你……怎么来了?马敬臣呢?”

    “你还好意思说。”上官婉儿道,“这么大的朝廷典宴你也不参加,岂不是成心让太后寻你的不是吗?我见你没有进宫。叫马敬臣来唤你。不晓连他也不见了人。太后好似有点不高兴,让我不要参加宴席。言下之意就是让我亲自来找你。唉,找你还真是不容易。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寻到了北市这里。你闹出地动静挺大的嘛!整条北市大街都在风传,有一个挥金如土又霸道凶狠的家伙,霸占了整家北市最好的莺苑。我一猜,准是你。”

    刘冕挠了挠头尴尬的干笑:“这个……偶尔玩一玩。我也是穷极无聊了。”

    “算啦,不用解释什么。你有这个自由,不是吗?”上官婉儿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大度的笑了一笑,“好啦,也该回家了。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什么时辰?”刘冕掠开窗户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居然已黑。原来自己一觉居然睡了极久。从中午睡到了晚上。

    “还不回家?”上官婉儿扬了一下眉毛,似愠似笑。

    刘冕看她那副表情,一时有点呆了。多像一个……耐心而又贴心的老婆啊!

    “回家!”刘冕拉起上官婉儿的手,朝外走去。出门一看,马敬臣靠在墙上,双手抱胸张嘴流着口水,居然睡着了。

    刘冕不禁好笑,有他这么当门神地吗?于是上前踢了他一脚。马敬臣浑身一弹惊醒了过来:“谁?谁!!”

    “谁你个头!”刘冕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走了。你自己玩吧。去把你那些狐朋狗友都叫来吧。今天这里我包了,任由你们折腾。”

    “哈,哈哈!那敢情好。”马敬臣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对着上官婉儿点头哈腰的笑,“上官姑娘,走了哈?好走,好走。把他拎回去好生劝慰才是。”

    刘冕和上官婉儿看着这个活宝一阵好笑,结伴走了出来。上官婉儿的手。很自然地勾到了刘冕的胳膊肘儿上,轻轻偎在他身旁。

    刘冕感觉很舒服,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就是舒服。脸上流露出久违的欣慰笑容。

    二人离开了莺苑,都没有坐车,徒步往南面景兴坊走去。

    北市新建才一两年,规模气势远不如长安西市。但由于武则天对商业的大力鼓励与扶植。如今北市的展一日千里,热闹程度比之西市过之而无不及。

    夜幕刚刚降临,北市上正热闹起来。今日正逢太平公主大婚的好日子,朝廷让举城同庆。因此北市多处地方燃起了烟火,人们往来欢呼,一派喜庆。

    刘冕的脸上挂着微笑,上官婉儿却从中品读出许多的落寞。于是将手抱得紧了一些。刘冕也未多言。朝家的方向走去。

    二人都很默契地没有说话。缓慢的,一步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家”,上官婉儿心目中一个陌生而又渴望的字眼。从出生起,她就没有家。

    到了刘宅门口,上官婉儿情不自禁的顿住了脚。刘冕抚在她腰间,有点霸道的往里来带着走。上官婉儿的脸上躁热了一下,还是跟了进来。

    这么多年来,她还是头一次如此深夜不归。今日朝廷庆典,大臣们都放了假,制度也不会像平日那么严。否则,上官婉儿断然不敢在皇宫关门以后还在外面逗留。这是违备掖庭制度的。

    二人走到正宅前,韦团儿正坐在那里打盹。刘冕唤了一声,韦团儿惊醒了过来,呆呆地看着上官婉儿挽着刘冕的胳膊肘儿,顿时嘿嘿的笑:“婉儿来了呀!哎呀,快坐哟!”说罢就跳着上前来,拉着上官婉儿坐下。

    “团儿,快给他弄碗醒酒汤。他喝到烂醉了我送他回来的。”上官婉儿的话中多有辩解的味道。

    刘冕笑了一笑在她身边坐下,韦团儿欣然的走了:“等着,马上就来。”

    上官婉儿看着韦团儿地背影露出微笑:“想不到,这个丫头也能对一个男人如此死心塌地。有她照顾你,挺不错。”言语中,多少有一点无奈和嫉妒。

    刘冕何尝不明白上官婉儿的意思。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刘冕感觉她其实是一个有着强烈归属感的女人,可是现实却让她无法如愿以尝地得到归宿。

    韦团儿给上官婉儿沏来了茶。少时过后又煮来了一碗醒酒汤给刘冕喝。刘冕就怕上官婉儿觉得尴尬和无聊,对她道:“婉儿,难得来一次。你这个师父今天是不是好好教一教我这个徒弟?”

    “教什么?”上官婉儿一时没反应过来。

    “琴呀!”刘冕说道,“你莫非忘了,你可是收过我这个徒弟的。”

    “哦,那好。”上官婉儿也有些欢喜。

    二人结伴上了三楼,韦团儿掌来了灯,点亮了房中吊顶的琉璃灯盏,不声不响的退了下去。

    桔黄色地灯光在房中静静地流溢。静谧而又温馨。更添一丝暧昧。上官婉儿的脸隐约红,强作镇定地坐到了琴前。

    “来,演试一下我教你的指法。”上官婉儿让刘冕坐到他身边。刘冕机械地将手抚到琴面上,苦笑:“全忘了。”

    “木头疙瘩。”上官婉儿瞪他一眼,拿着他的手按到弦上。耐心的来教。

    刘冕只顾闻着上官婉儿身上淡淡的香味了,全无心思练琴。上官婉儿有点恼火,拿着他的手左右地摆放,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刘冕呵呵的笑:“算了,还是你先弹一曲子给我听吧。今天晚上的夜景很不错。”说罢走到阳台边,推开了几个窗户。

    一阵凉风吹拂进来,心旷神怡。墨斗般的夜空,繁星点点。偶尔一片烟火炸响在夜空,灿烂绽放。

    “真美。”上官婉儿由衷的感叹。

    刘冕站在窗边看着外面。身后响起了悠然的琴声。

    上官婉儿的琴艺,神乎其技。原本以为,黎歌的琴艺已是出类拔萃。岂料,上官婉儿过之而无不及。

    轻扬地曲调如流水般倾泄,直至流入心中。刘冕没有听过这曲子,但每一个音符仿佛都能渗入自己的肺腑,让他沉醉。

    用心来弹的曲子,就好听。

    上官婉儿也有点醺醺的醉意。这样的夜晚。可遇不可求。温馨,浪漫,妙不可言。

    刘冕站在窗边看着外面,一动不动。他怕自己随意的一个走动,就打破了现在的宁静和美好。

    上官婉儿素手轻扬静静的抚琴,心无旁鹜。她觉得,自己几乎是头一次如此专注而有感情地弹琴。每一根琴弦上。都凝聚了自己的情感和心意。所以奏出的每个音符,都是那样的动听和轻盈。

    现在,刘冕觉得唯一遗憾的是,手上没有摄影机。否则,现在的这一刻拍下来,将是多美的一副场景。多年后再拿出来回忆,定然意味无穷。

    星空之下。璀璨地烟火。轻扬的琴音。男人站在窗边,女人静静的抚琴。

    刘冕希望。这一刻便是永恒。因为现在,他没有忧郁没有伤感,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感觉到安宁和温馨。

    刘冕不知道上官婉儿弹的是一什么样的曲子,可他固执的给它取了个名字,《星空小夜曲》。虽然他知道,这样西式的名字与古典地琴曲或许有点不协调。但它认为,这个名字挺浪漫,适合现在地情调。

    上官婉儿奏完一曲,轻声问道:“天官,你在想什么?”

    刘冕很少听到上官婉儿这样称呼自己,微然一笑道:“什么也没有想。我很少像现在这样的安宁。不管是人,还是心境。”

    “那就好。我再弹一曲给你听。”上官婉儿随手地翻了一下放在琴边的曲谱,惊咦一声:“咦,这里有一手写的曲子,我弹来试试。”

    刘冕初时并未在意。当第一个音符奏响时,他心中就惊弹了一上:是《青花瓷》。

    上官婉儿聪慧绝顶,在音乐上的造诣也并非等闲。一生疏的曲子,她弹得却是平稳从容。

    曲行过半,上官婉儿轻叹一声:“好优美的曲调。”

    “是啊,很优美。”刘冕轻声的附合一声,心道:洞房花烛夜。太平。你在干什么呢?

    太平公主换下了凤冠霞帔,穿一身儿不合体的武将袍铠,在洞房里走来走去,手握钢刀刀柄。武攸暨心惊胆战地坐在一边,眼珠子随着太平公主左右移动。

    红烛的光亮照在太平公主的铠甲上,闪出一道道凛冽而又邪恶的光芒。

    太平公主频频的冷笑,还不时对武攸暨瞪眼示威。武攸暨擦了一下冷汗,颤声道:“公主早些歇息。臣下……去客房睡了。”

    太平公主冷笑一声:“算你识相。”

    武攸暨走了。如同逃一般。太平公主轻叹一声坐到床上,甩掉了沉重的钢盔,眉头一皱自言自语道:“死驼鸟,你在干嘛呢?”

    刘冕在窗户边站了许久,直到感觉身体有些僵硬才反应过来。耳边仍然盈绕着轻盈的琴曲声。他转身来道:“婉儿,累了吗?歇一歇。”

    “不累。你喜欢听就说。”上官婉儿展颜微笑,“难得看到你像现在这样的平静和舒坦。我再弹一曲给你听。”

    “不用了。”刘冕走过来,递一盏茶给她,“休息一下吧。别把手上的皮都弹破了。我会心疼地。”

    “噢……”上官婉儿脸色微红,接过了刘冕递来的茶浅啜一

    房间的气氛变得有点暧昧。刘冕靠近了一些将上官婉儿揽入怀中,头靠在她的肩上耳边,轻道:“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嗯……”上官婉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轻嗯了一声。

    “难得放了假,多来陪我。”刘冕双臂轻轻合拢将玉人儿揽入怀中,“今晚,别走。”

    上官婉儿地身子轻轻颤动了一下,虽没有挣扎,却表示出一丝抗拒。

    “不……”

    刘冕有点始料不及。这在他看来,已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虽然这个问题很傻,但他还是问了:“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要走了。”上官婉儿轻吁一口气。“你好生歇息,把精神养好一点。这些日子你来,你很颓丧,这不是真实的你。”

    “不走不行吗?”刘冕固执的追问。虽然朝廷制度对掖庭的人约束很严格,可是今天是难得的庆典假期,上官婉儿这等身份的女官,也没什么人敢真的追究她的职责。更重要地是……连武则天恐怕也不会刻意过问。本来。今天武则天就有意放上官婉儿自由。她的用意有点隐晦,但刘冕感觉到了,武则天是有意在今天这样特殊的时候,放上官婉儿出来陪他。

    上官婉儿没有起身也没有从刘冕的怀里挣脱,只是轻低下头,眉黛轻拧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

    “怎么了?”

    “没什么……天官,我要走了。”上官婉儿轻轻的道。一只手朝后面伸了过来。抚到刘冕的脸上,温柔的道。“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了。”

    “留下来陪我吧!”

    “不了。”上官婉儿很轻盈但很坚决地说道,“我很知足了。今天晚上,我很开

    刘冕无语,不想让她走,于是抱得紧了一些。

    “让我走吧。”上官婉儿轻轻的挣了一下,“不然,会被责怪的。”

    刘冕松开了手臂。因为他感觉出来了,上官婉儿并不是难为情,而是真的不愿意。

    上官婉儿站起身上,脸有些红。轻声道:“对不起,天官。”

    “我送你。”刘冕上前来,轻扶着她,送她下楼。

    韦团儿在楼下坐着呆,看到二人一起下来往来走愕然道:“怎、怎么走啦?”

    刘冕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韦团儿吓得一弹捂住了嘴。

    这丫头,有时候呆头呆脑哪壶不开提哪壶。

    到了门口,刘冕让自己府里的马车准备送她。

    上官婉儿偎在刘冕身边,仿佛鼓起了勇气一样,说道:“对不起,天官。我也很想留下来陪你……但是此刻,你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个人。我会受不了。”

    刘冕愣了片刻,轻点一点头:“对不起。”

    “没关系。我不怪你。”上官婉儿微然一笑,“我走了,你好生歇息。”

    上官婉儿上了车子,走了。

    刘冕站在门口目送她的车子消失在夜幕中,轻叹了一口气。

    是啊,谁愿意自己是个替代品呢?

第267章 重振旗鼓

    韦团儿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偶尔脸皮还会**一下头皮麻,因为楼上传来的那个琴声简直可以杀人。她翻身起来披了件衣服往外走,嘟嚷的念叨:“将军今天是怎么啦?大半夜的不睡一个人弹琴。”

    刘冕坐在琴前,聚精会神的用手指勾动着琴弦,奏出的音符忽而高亢忽而低沉,全都各自为战变不成曲子。他自己油然不觉,以为自己练得很不错。

    韦团儿掌着一盏灯走了上来,看他这副模样吃吃的笑道:“将军,你怎么突然有雅兴半夜弹琴了?”

    “怎么样,好不好听?”刘冕摆出一个优雅的姿势,“我的悟性很强吧?上官婉儿只教了我指法,我自己就会弹了。”

    “呃……”韦团儿语塞,咳咳的干笑几声走过来,“将军歇一会吧,我去给你煮东西吃好吗?”

    “不饿。”

    “那我们去院子里散散步吧,晚上的风吹起来**啊!”

    “你一个人去吧。我要苦练琴艺。”

    “……”韦团儿为难的挠头,“将军,你、你……还是别弹了。不然整院子的人都睡不着啊!”

    刘冕恼火的瞪了她一眼:“你这呆瓜,不懂得欣赏!”说罢忿忿的一拂袖:“不弹了!对牛弹琴!”韦团儿长吁一口气嘿嘿的笑:“将军还是早点歇着吧。明天要去上朝吗?”

    “朝廷都放大假了,我一个卸职的将军上什么朝。”刘冕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过几天,我们就要移居到长安了。”

    韦团儿知道事情的情由,走上前来说道:“那将军岂不是要在长安也安顿家生置办宅子?是不是要提前做准备啊?洛阳的大宅怎么办?”

    “空着呗。什么时候回来就住两天。长安那里再也不要这么大的宅子了。人少,空荡荡的又难收拾。”刘冕说道,“长安就我们两个人去好了,也不用请太多的仆人。置间小院。搞得简单一点。我当了右卫大将军以后,肯定大半地时间都要留在城外军营里。”

    韦团儿有点失落的低下头:“将军,你舍不得离开洛阳吗?”

    刘冕沉默了片刻,叹一口气:“睡觉去吧。”

    白天猛睡了大半天,刘冕上了床后全无睡意。身旁的韦团儿没多久就睡着了,蜷在刘冕的怀里像一只恋母的小羊羔。

    刘冕睁着眼睛看着单调的墙板,将心中的一些事情做了一些梳理。

    马上就要离开洛阳,去长安就职了。要的事情。就是右卫地组建。数年来,右卫一直只有个名头,没有实际的军队。拱卫长安的军队,一直都是右玉钤卫或是左右豹韬卫在轮换。这很不利于西京的军事稳定。武则天要登基,先要保证神都和西京乃至关内的安定,军事镇劾不可或缺。这才要任命左、右卫大将军,重组这两只军队。

    实际上,从高宗当政的中后期起,纯粹的府兵制已经不太适合现今的军制。募兵开始越来越多的出现。募兵的好处就是兵源相对稳定,人员相对稳定。尤其适合用来组建拱卫京师地军队。长期的府兵轮蕃。不太有利于京师的稳定。

    这么说来,右卫的组建,将会以募兵为主。募兵一般是职业的军人,或是以前善战的府兵被国家聘用,如果操作得法,完全可以组建一支战斗力极强的军队。

    刘冕心想,既然武则天想要重建右卫镇劾关内,就会不惜成本和投资。毕竟。左右卫是她上位之后,亲手组建的第一支军事力量。她要登基,必须要在军事上掌握强有力地实权。左卫卫,就是她在军队里的代表。昨天武则天已经表态了,暗示要刘冕自行组建军队,直接报知她批准,不必在乎宰相与兵部那些人的意见。这意思就很明显了,武则天想要一支完全忠于自己的军队,放心的让它拱卫西京。要的,就是副手的人选了。

    刘冕琢磨了一阵。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马敬臣。这家伙现在虽然是正三品金吾卫大将军。可这只是个头衔光彩没什么实权的玩艺职务。马敬臣虽然轻狂好玩,但他从军多年还是很精熟于军事的。把他调到右卫当从三品将军副手,主管后勤和物资,挺合适地。马敬臣自己也主动提出过想调离金吾卫。这个人选,不成问题。

    刘冕第二个想到地,就是薛讷。这个人太不错了。勇猛、老成、低调、办事稳妥,更重要的是自己的铁竿。薛仁贵当年也曾很得武则天器重和信任的。薛讷这个人选也没有问题。把他提拔成从三品将军当自己的副手。专门负责平日的训练、战时的先锋,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接下来。就是亲翊府中郎将、左右郎将这些人。相对而言,中郎将显得重要一些,直接统率中军。这个人选,李知士挺合适。虽然这个人本事稀疏平常,但好处是绝对地忠诚。但凡没什么特别本事地人,野心也不会太大。让他统率中军挺合适的。李贤归朝了,带兵镇守乾陵保护李贤地李知士会变得无事可做。调到长安来当个四品中郎将,挺合适。魏升、魏晃这两个小伙子,最近勤学苦练精进很快,说来好歹也是宰相之子,当个左右郎将不算屈才。

    至于长史、司马等等这些军中的文职,暂时没有特别适合的人选。不妨让朝廷委派去好了。

    低级的军官,祝腾、胡伯乐这些人是肯定要带上的。以前左鹰扬卫的二百名鬼龙兵王,也是必须调过来的。按照一般的府卫的规模,右卫至少要五到六万人。既然是关中的朝廷主力大军,定然是以骑兵为主战部队。武则天让我随意组建,那好。我要把关内诸个卫府最精锐的越骑都抽调来,组建一只最拉风地骑兵王师!

    想到这里,刘冕略感兴奋。当初率领左鹰扬卫的先锋越骑出征时的情景。历历在幕。越骑,是唐军最强战斗力的存在。在与骑兵战力闻名的突厥大军的对抗之中,也不落下风。如果将其他卫所最强悍的越骑组建到一支军队中来……岂不是很爽?再加以一些我刘某人独有的训练方式……岂不是更爽?

    亲手训练一支冠绝天下地军队来,的确是一件挺有挑战性的事情。刘冕想到这里,越的兴奋睡不着了,索性披上衣服起了床来,将自己想到的这些事情都拿笔写了下来。

    至从打完仗归朝之后,杂七杂八的事情一大锅。忙晕了头弄乱了心。如今还是把注意力重新归到军事上的好。组建一只战力彪悍的军队,既是朝廷的需要、武则天的需要,也是自己地需要。

    那么好吧,从今天起,把精力转移到军事上来!

    刘冕长吁一口气,感觉心境平静了许多。他是暗自叹道,难怪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虽然我不是什么英雄,但情感之事着实把我折腾得够惨,险些消沉下去。

    还是以理想与事业为主吧!

    一夜无眠。刘冕挑战夜战,写下了一长篇组建右卫的构想。

    天亮之时。他照列与薛讷、魏升、魏晃在后院练了一通武,然后洗了个澡。整个人神清气爽,与前两日判若二人。

    薛讷与韦团儿等人心中暗喜:好事好事,以前的那个刘冕又回来了。

    朝廷放假,除了一些要值班的大臣,一般人都在享受安逸。公主的婚宴要大摆十五天,刘冕却不想去讨这个热闹。他要让自己忙碌起来、充实起来。整天期期艾艾的想女人,像个什么样子。

    全副披挂精神抖擞。刘冕跨上火猊往皇宫而去。

    昨夜一夜欢庆,今日又不用上朝,整座皇城好似都还在沉睡之中没有醒来。刘冕入宫之后径直来到了仙居殿求见。先出来的,却是上官婉儿。她上下打量刘冕一眼,欣慰的微笑:“精神不错。这才像样子嘛!”

    刘冕微然一笑:“谢谢你,婉儿。若不是你,我恐怕还要消沉一段时间。”

    “我可没干什么呀!你是个干大事地人,应该有自己的调整能力。”上官婉儿笑道,“这么大清早的就来了,太后都还在歇息。她昨天高兴。群臣又来敬酒。因此喝得不少。”

    刘冕微笑:“那我们先到御花园走走,等太后醒来再说吧?”

    “好呀!”上官婉儿欣然应允。

    清晨的御花院里,花儿似在沉睡。雨露点点清香阵阵,空气中带着一股湿意,泥土的芬芳与鸟儿的鸣叫四下环绕。

    二人结伴走在花间,心情挺放松。

    “天官,你就要去长安上任了。以后。我们恐怕很难见一次面了呢。”上官婉儿有点失落的低语。

    刘冕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轻叹一声道:“我会想你的。”

    “我也是……”上官婉儿的脸上微然泛红,停顿了片刻又道。“你去了长安,就是镇守长安的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力大了、职责重了,压力也会增加。右卫大将军是一个挺敏感地活儿,你要揣摩着好好来干。当前地形势想必你也是非常的清楚。太后迫不及待的要掌握关内的绝对军事力量,帮助她……完成那件事情。所以,这个时候你会很显眼。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小心才是。”

    “这我明白……婉儿你放心。”刘冕抓住她的手,感激的对她笑了一笑,“婉儿,我真的要感谢你。这几年来,你时常对我耳提面命。若不是你,我不知道犯下多少大错万劫不复了。”

    “说这些干嘛呢?”上官婉儿转过身来正对着刘冕,温柔地靠在了他地身上,将脸贴着他宽厚的胸膛,“我从小在宫里长大,唯一地亲人我母亲也在多年前离我而去。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至从你出现,我才从你身上感觉到了友情与亲情的味道。到后来……我又尝到了爱情的滋味。天官,不管你到哪里。不管我们多久不能见面。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只希望有那一天,我们能走到一起。我希望我们能有一个好结果……”

    刘冕将她拥入怀中,咬了一下牙肯定地道:“会的。肯定会有那一天的。我说过了,上官婉儿在我刘冕的心目中,无人可以替代!”

    大半个时辰以后,二人再回仙居殿,武则天方才醒来。又梳妆打扮了好一阵。刘冕方才入见。

    刘冕将自己连夜整理好的右卫组建计划交给武则天来看。武则天看后点头称赞:“不错。你果然有军事上的天赋,这让予很欣慰。以前,予还以为你只是一员猛将,现在看来,你果负帅才。刘冕,放心大胆的去干吧!组建一只骁勇善战百战百胜的王师出来。我大唐尚武,岂能没有一支威震天下地铁军?予身为女流,并不懂得军事。但是,予却有识人之能。你所点的这些将领,各负异才足以成事。你刘冕。更是有着非比寻常的才华。右卫予就交给你了,长安也交给你了。”

    “谢太后!”刘冕抱拳,重重一拜。

    武则天又道:“现在虽然国库有点紧张,但亏谁也不能亏了军队的将士。右卫组建的费用,你不必在意。不管是人手还是马匹粮饷,只管开口。这事关关内的稳定和天下的安宁,钱粮是省不得的。你要征调关内诸卫府的精锐越骑,这个予也同意。最强有力的战斗力。就必须集中地京城,集中在朝廷手边。赶快着手去办吧!半个月后,右卫就当接手长安的防务。你这个大将军,也就该上任了。”

    “是!”

    武则天停顿了片刻,和颜悦色道:“昨天朝廷大宴,你去哪里了?”

    一旁上官婉儿脸色微变,急忙目示刘冕,意思让他找个借口推说生病。刘冕心领神会道:“太后恕罪。微臣昨天……突然又病,身体不适只得卧床。于是没有来参加庆典与宴席。”

    “保重身体。”武则天点头微笑,“今天看你。精神倒是不错。保持这个状态才好。你所提的这些人事任命。予会马上令上官婉儿颁制令下达。用不了几天,这些人就可以齐集你的手下,和你一起办事了。另外,我派兵部侍郎张仁愿协助你办这些事情。”

    “谢太后。”

    “好了,你退下吧。”武则天颇有深意的对刘冕微笑了一下,“保重身体。”

    刘冕拱手退出,长吁了一口气。

    办完了这件大事。刘冕也略感身上轻松。正准备回家睡个好觉。仙居殿龙尾道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黎歌!

    黎歌还先看到了刘冕,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跑了上来。远远的就兴奋的叫道:“天官哥哥!”

    在龙尾道上站哨地士兵们齐齐身上一寒眼睛就直了:堂堂的郡主、太后的义女,当众这么叫刘冕作天官哥哥,真是骇人听闻!

    刘冕也是心头大窘,快步迎上道:“黎歌,大庭广众之下快别这么叫。”

    “噢,我知道了。”黎歌的大眼睛笑得眯起,兴奋的道,“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你去哪里了呢?我炖了好汤来送给太后喝的,你要不要喝一碗?”

    “不了,你进去送给太后吧。”刘冕尴尬的苦笑,“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别急呀!我都好久没看到你了。”黎歌有点委屈的低声道,“这些日子宫里很忙乱,我也没敢添乱出宫去找你。你最近过得好吗?让我好好看一看你吧。我好想你呢!”

    “我……挺好。”

    黎歌认真的打量刘冕,眉头轻轻皱起:“你没有睡好吗?眼睛有点肿,精神也不是特别好哦!我等下回去了炖一些安神补身的好汤送去给你喝哟!”

    “不用了……”刘冕笑道,“我没事。昨天睡得晚了一些而已。你在宫里住得还惯吧?”

    “我挺好地。就是有时候……会有点孤寂。”黎歌低声道,“太平公主嫁人了。看到她穿着凤冠霞帔坐上婚辇,我好羡慕呀……我娘,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第268章 冥冥定数

    接下来的日子里,刘冕变得异常的忙碌。朝廷放大假,满城欢庆。估计整个洛阳,最忙碌的人就是他了。

    右卫大军的组建,说来容易做起来真是挺难。大约五天以后,刘冕征调的人手一一到位。宝城里多了个右卫卫所的临时衙门,让这个将军们办公。

    在兵部侍郎张仁愿的帮助下,刘冕领着薛讷、马敬臣、李知士、魏升、魏晃一干儿将领,日夜忙碌。从兵马人手的征调,到粮草器械的准备,全部都要从零开始。乃至于军帐、铁锹这些零碎的东西,都要着手开始准备。

    其实最难的,还是人手的征调。

    武则天的出点,是掌握关内最精锐的军队。左、右卫从即日起,就要成为朝廷的王牌之师。薛怀义是左卫大将军,可他完全不懂军事。因此左卫也只是名头响的花架子,钱是花了不少,但估计多半落入了薛怀义的私人腰包。

    对于这样的事情,武则天自然是心知肚明,不过是睁一眼闭一眼罢了。但右卫就不同了。刘冕已是青年将领中的杰出代表,他手上必须打造出真正的王牌铁军。因此,丝毫马虎不得,武则天也时常过问盯得很紧。

    因此,五万右卫大军人员的征调,成了一个繁琐又艰巨的任务。关内州道州县的所有府兵,以及所有御林军,都成了考查对象。于是这几天来,刘冕几乎没有在家里睡过,都住宿在了异地州县——外出点兵。

    大唐天下由十二卫统领,一般时候十卫二分散于各道州的府里。刘冕走遍了关内几乎所有的州县,亲自把关,征集精壮善战之士。

    一般的府兵是平民里面挑来。而刘冕手下的右卫,则是兵里挑兵。马匹就更不用说了。人手一匹是最基本的。而且右卫多半是越骑,还都要好马。

    一些府兵和卫所的将军们有点恼火。手下仅有的一点强兵强将和好马,都给刘冕一手掳了去。可刘冕一张太后和朝廷地大牌甩出来,这些人屁都没敢放一个。就连坐镇神都南衙的武承嗣,也没敢对刘冕吱唔半句。他手下的精锐骑兵,着实被刘冕掏了个空。

    整整十天的时间,刘冕忙碌得没有时间思考其他的任何问题。忙碌让他疲惫,但也让他充实。先前一些日子的沮丧和颓废已然一扫而空。

    眼看着太平公主的婚宴就要结束了。一只威武雄壮的精锐之师。也初具雏形。两万余人已经集结在神都城外,驻扎安营。剩余一些人马,是在临近西京地州县和以前长安的驻军中挑选出来的,等刘冕率军开赴到长安,就会一起前来汇合报道。

    看到刘冕等人办事如此尽心尽力又有效率,武则天甚是欢喜。对于这支右卫大军,她也报有很大的期望值。她甚至下令将作监,打造了一支右卫专有的兵符:虎头符。一般兵部下的,都是铜鱼符。这样一只虎头兵符,现今绝无仅有。按照大唐军制的惯列。兵符本该是存于兵部。当遇有战事时,兵部下兵符,由卫率将军与当地刺史或监军一齐堪了,军队才可以调动。可是这一回,右卫的征调做了一个特殊的处理。

    虎头符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在刘冕的手中,另一半,则由武则天亲自握在手上。两块兵符合在了一处就是一枚特殊地玺印,由此玺印堪军令、并有两块兵符合在一处遍示右卫大军。军队方可调动。

    别小看了这样的兵符。这在冷兵器时代,信息的传递比较困难。这样的兵符就是权威与军权的象征。在军队里,一般都是认符不认人,符到令到,军令如山。刘冕这样的亲勋将军手中拥有的半块虎头兵符,已是绝无仅有。就算是黑齿常之这样的名帅,当年出征时也要等着兵部下兵符给他授权,方才敢带兵行动。否则就是违反制度,随时可能被人以意图谋反之名来弹劾。

    刘冕手中地半块虎符,无疑标志着武则天对他的最大信任。

    其实刘冕心里也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以武则天的习惯。撞破了他和太平公主的私情以后非但没有勃然大怒。反而冷静得异常的准许他们私下交往,就颇有玄机。在很久以前,按照刘仁轨的分析,武则天是很希望把太平公主培养成接班人的。现在,不仅武则天自己需要在军队里取得绝对的支配权和将领们的忠诚,她也迫切需要自己初步内定的接班人,会有强有力地军事支持。

    就这样。刘冕成了不二地人选。右卫大军。应运而升。

    想清楚这些以后,刘冕方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城府如海精明过人的武则天,何尝不是一开始就让自己与太平公主暧昧不清?从安排他到长安缉拿薛绍,到看守公主,再到后来的放任他与太平公主私下相见。一切的一切,顺理成章。

    怪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如此与人暧昧不清,武则天心知肚明却不作;怪不得二人合谋算计了武承嗣,武则天也装着糊涂睁一眼闭一眼;怪不得太平公主有任何事情,武则天总要安排刘冕来解决。

    也能算是阴谋,也可以说是用心良苦。总的来说,武则天、太平公主、刘冕,三人都各有所需,一拍即合。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包括刘冕自己也没有想到,他和太平公主之间真的会产生一些感情。这让所有地事情,都平添了一些变数。

    因为人地感情,是最变幻莫测最难以把握的东西。这是一把双刃剑,谁也没有把握说得清楚,明天将会生什么样地事情。

    国库里的钱粮器械,源源不断的运往城外,送进右卫大军的营中。负责采给后勤的马敬臣,整天忙得焦头烂额,连喝花酒地心思都没了。刘冕自己则是穿梭于军营与皇宫之间。处理着右卫所有的军务大事。与整座皇宫喜庆的气氛相比,忙碌的刘冕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忙一点也好。至少现在心态越来越稳定了。

    太平公主的婚宴结束了,朝廷的大假也到期了。

    这一在上朝,刘冕穿上了右卫大将军的袍铠。

    这估计应该是最华丽的战甲了。血红地战衣鲜亮刺眼,金黄的明光甲熠熠光辉,玄色金边白的披风战袍沉稳内敛又不失张狂与霸气。细雕的虎头头盔,头顶钢尖,撒几点猩红缨芒。卷云靴。鬼龙刀,腰佩虎符,既华丽又威武。更重要的是,很帅很拉风。

    刘冕往朝堂上那么一站,着实最为显眼。

    武则天把虎符拿出来当众秀了一把,让这玩艺儿有了公信力,从而也向天下人昭示了她武则天,已然手握兵权。同时,正式公布了对刘冕的人事任命。并着令他即刻赴西京上任,顺道护送太平公主夫妇前往长安公主府居住。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可于三日后启程。

    从左千牛卫大将军到右卫大将军,理论上说起来不过是平级高动。可是同样级别的官职,权力大小却是天壤之别。以前在千牛卫,刘冕手下顶多不过三五千人马,而且不能私自调动一兵一卒。御林军就在天子脚下,谁也不敢任意妄为。右卫大将军,麾下五万野战王牌,拱卫西京的最强有力的力量、关内最强的武力代表。这显然是十支千牛卫卫率也比拟不了地。更重要的是。右卫是野战军,与御林军这样的中央警备团的性质截然不同。这样的军队,对于将领的忠诚度要远高于对朝廷与皇帝。要不然,武则天也不会煞费苦心的打造两块虎头兵符,将一半的兵权死死握在手中。除非刘冕取得了全军上下所有将士地绝对信任与誓死效忠,而且冒天下之大不韪不要命了公然造反,否则他就不敢任意妄为。

    相互利用、相互钳制,政治无非就是这么回事了。刘冕也见多了,认为武则天这样做无可厚非。其实她也挺难。本来她是后宫出身的女流之辈,虽然在政治斗争上有着炉火纯青的功力无人可出其右。但是对于军事却有些陌生和拿捏不准。她既想牢牢把握兵权。又不得不依靠能征惯战的将军。如何处理这样的矛盾,也着实令她头疼。在右卫的事情上,她对刘冕表现出空前的大度与信任,也是没有办法了的事情。

    刘冕想到了一个问题。其实,至从武则天打压了李氏皇族、关陇仕族,以及裁去了军队中的程务挺、王方翼、黑齿常之等人之后,她急需提拔新的官僚将领为己所用。每提拔一个人。就是一笔投资一场赌博。是输是赢。则取决于她地眼光。

    我刘冕地能力与潜力,无疑是武则天最看好的。可是她无法确定我是否真的完全忠诚。因此。她不惜投入了巨大的成本,这其中包括:最大程度的信任,与自己最宝贝的女儿:太平公主!

    短短的两三年之内,我刘冕从一介囚徒,一跃成了十二卫大将军之、当朝最有实权地军方代表之一。这仅仅是偶然吗?

    若非我早已了解这段历史地走向、顺应并推动了这段历史,恐怕非但做不到平步青云,便早就粉身碎骨了。这其中的因果,很微妙,常常使人有一种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地错觉。

    但回头时,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世上,本没有那么多的偶然。也许武则天也并非一切智珠在握,她也只是在顺应这个时代的潮流,在做着一切该做的事情。她是精明的政治家,因此能够做出许多准确的判断与决定。其实,历史人物的成败,并非处决于谁做得更对,而是谁更少犯错。武则天在顺应时势,我亦在顺应时势,于是我们二人不约而同的走到了一起。虽然有着不同的目的与追求,但至少表面上,我们因为共同的利益而一拍即合。

    就是这样。说穿了便是如此简单。

    在此之间,我刘冕与太平公主的感情,只是这一拍即合的附产品。可是这个看似微不足道的附产品会带来什么样地蝴蝶效应。就没有人知道了。

    接下来的两三天里,刘冕基本上是和武则天在一起,商讨许多重要的军务与长安的政务。虽然刘冕只是个右卫大将军,可实际上已是长安数一数二的人物。大唐尚武,重军功,有实权的将军同时也就是朝堂之上最有言权的政客。长安的事情都不是小事,武则天也很谨慎。在许多事情上,对刘冕反复交待。

    同时。还有一件重要地事情有待商榷。老宰相苏良嗣已然八十多岁,年前就提出辞呈想要乞骸骨回家养老。武则天一直不允,让他留守西京。如今老人家身体当真不行了,武则天迫于无奈,也只好另派他人。这个人选,并不太好定。武则天与宰相们商量多日,都没有好的结果。

    以前,西京留过的职务落在刘仁轨与苏良嗣的头上,统率军队的是张虔勖。如今刘仁轨死了,苏良嗣要卸职。太平公主显然看张虔勖不顺眼已被刘冕取代。这一套官僚班子,要全部换人。因此,武则天就不得不考虑太平公主与刘冕的意见。

    于是,武则天让刘冕去袭芳院找太平公主,商量一下。商定之后,再报知武则天裁定。

    刘冕暗提一口气上来:去吧!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袭芳院,太平公主的新房。一切布置仍未撤去。放眼看来喜气洋洋。刘冕也没有唐突,先请一个宦官去通报一声,说要来访。在这里闲了十来天的太平公主听到这样地好消息险些跳了起来。急忙命人拆去那些喜帐摆设,将院内打扫一净,自己也换上了最喜欢的一套盛装,细下打扮准备迎接。

    武攸暨识趣的找了个借口,出宫游玩去了。

    当刘冕出现在袭芳院门口时,满以为会有许多兵甲护卫、宦官宫女伺候,不料等着他的就只有一个老宦官邱大友。

    邱大友笑眯眯的点头哈腰:“大将军可算是来了。快请进吧,公主殿下就在里面等着呢!”

    刘冕暗自好笑。如果我是来偷情的。那便真是史上最强大的小三了。

    既然如此。索性来之则安之了。

    进到内堂,太平公主雍容华贵的端坐于榻前,第一眼给了刘冕一个温柔到令人指地微笑。

    刘冕身上寒了一下,四下张望一眼,确定没有机关或是暗算,方才放下心来笑道:“怎么,今天不折腾我了?”

    “你说什么呢?”太平公主嘻嘻的笑。脸上一片欣喜的酡红。“十几天没见你,我想你都快要想疯了——今天想起来见我?”

    刘冕盯着她看。眼睛一眨一眨,微然笑道:“太后让我来问你——苏良嗣要乞老归田了,谁当西京留守合适一些?”

    太平公主空前的温柔微笑:“你说呀……朝堂上的官儿,我都不太熟。你说合适,那便定然合适。”

    刘冕笑了一笑,无可奈何的摇摇头:“那好吧,我可就越俎代庖了——现任大理寺少卿、侍御史狄仁杰,是个非常不错的人选。此人不仅博学多才聪明睿智,而且禀公清廉,尤其善长处理刑案。有这样的人坐镇长安主理民生政务,你我都要省心许多。而且,此人有宰相之才。不加以提拔,可惜。”

    “那就狄仁杰!”太平公主似乎对这个一点也不关心,反而眼神胶着的死死盯着刘冕在看,喃喃道:“你穿上这副铠甲……好英武!”

    刘冕有点恼火的骂咧了一句:“花痴!——现在是说正事哪!你有听我说话吗?”

    “有啊!狄仁杰嘛!狄仁杰是个不错地家伙。让他当宰相、当西京留守。”太平公主依旧死死地盯着刘冕在看,“你今天是特别的英武嘛!这套铠甲是你当了右卫大将军以后的制袍吗?真好看……”

    刘冕彻底无语,只得傻笑了几声:“那就这么定了——狄仁杰哈!”

第269章 西京之王

    太平公主喜滋滋的从坐榻上爬起来,凑到刘冕身边嬉笑道:“是因为要来见我,才特意穿得这么帅气英武吗?”

    “少臭美。”刘冕有点哭笑不得,“今日上朝,我当然要穿成这样了。太后正式当众任命我为右卫大将军了。”

    “别装了。那你不会像张仁愿、马敬臣一样的穿官袍吗?嘻嘻!”太平公主围着刘冕左右上下的看了一圈儿,啧啧的称赞,“真的很好看。我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比你穿将铠战袍还好看的——看我、看我嘛!漂亮吗?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套衣服了!”

    刘冕打量了她一眼,小妖精今天真是刻意用心打扮了一番。紫金的束帛缚在腰间,将胸部的轮廓勾勒得分外明显。V形的低领,露出那条深不见底的乳沟,也不知道要埋葬多少男人的雄心壮志。粉红披制丝制长裙,飘然如仙。面施浅粉额贴花钿,唇间一抹朱红,双黛绣成新月。

    的确漂亮。

    “马马虎虎吧。”刘冕摸了摸鼻子调笑道,“其实还可以更漂亮一点。”

    “哪里?”太平公主紧张的问道,“是眉毛没有画好,还是衣服的颜色搭配得不行?头钗选得不好吗?或是玉碧环太粗太细?”

    刘冕想笑,同时有点莫名的感动。女为悦己容。一个肯为自己悉心打扮的女人,毫无疑问就是爱上了自己。

    “你笑什么嘛?快告诉我,是哪处不相宜?”太平公主越急恼了。

    “没有。很得体,逗你玩的呢!”刘冕呵呵地笑,“你不打扮也是最好看的。”

    “真的吗?”太平公主喜上眉梢,笑嘻嘻的摸着自己脸。“我还以为……我在你眼里总是一文不值呢!”

    “好哪,不讨论这种没有营养地话题了。”刘冕说道,“后天就要启程去西京了,你做好准备。我会亲率二万大军护送你和武攸暨一起……”

    “别提那个名字!”太平公主突然出声打断,“是你陪我去西京。知道吗?”

    “好吧,我陪你。”刘冕无奈的笑了一笑,“这排场够大了吧?二万大军呢!这两天你自己好生准备吧,我会一直在城外的军营里忙碌军务。”

    “那意思就是,没有时间陪我吗?”太平公主轻皱了一下眉头,有点失落。

    刘冕微然一笑:“难道要我每天跑到太初宫里来。在太后和群臣的眼皮底下每天陪着你吗?别傻了。到了西京再说吧!”

    “好……”太平公主欣喜的一笑,一副期待地表情:“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待去长安!真的!真想快点到长安——到时候赶路的时候,你就急行军吧!我听说大唐的骑兵部队,急行军起来可以日夜四百里。那两天就到长安啦!”

    “笨蛋……带着无数辎重,还护着你这个宝贝公主,怎么可能急行军?”刘冕有点好笑,“你就别管这些了。何须急于一时呢?”

    刘冕越是这样说,太平公主越被捺拨得心痒痒。坏坏一笑轻声道:“我就是心急呀……驼兄,先来亲我一口……”说罢,将脸别了过来。对着刘冕。

    刘冕看她这副模样着实好笑,右手虚拟成一个拳。四指相继弹出轻弹到了她脸上。太平公主恼火的摸了一下脸:“干什么呀,叫你亲我呢!”说罢,仍然固执的转过脸来对着刘冕。

    刘冕见拗她不过,索性恶作剧地双手捧住她的头,一嘴贴上去用力的吸了一口,还故意出叭唧、叭唧的声音。惹得太平公主又好气又好笑,一边擦着脸上的口水一边笑骂:“坏死了!你啃猪蹄吗?”

    “明明是猪头嘛!”刘冕也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这样的太平公主。才可爱嘛!

    太平公主的心情也挺放松的。欣然笑道:“驼兄,我还是觉得以前和你在一起那样的相处。最有趣。我们以后,仍像以前一样,好吗?”冕当然是求之不得。

    太平公主走过来将刘冕抱住,把头埋在他怀里,闭上眼睛满足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样投在你怀里,感觉特别踏实、特别安心。若有哪一天我能在你的怀里睡一晚,一定能睡得很香很香……我是不是很贪心很奢侈?”

    “还……好吧。”刘冕将她环住搂在怀里,轻言道,“太平,我们去了西京以后,要办地事情可能会比较多。太后准你去西京,用意无非是想把西京交由你来打理。她派我来问你西京留守大臣的人选,便是此意,你可明白?”

    “我知道啊。有你帮忙,我什么都不操心。”太平公主仍是闭着眼睛,脸上流露出小女人才有的满足表情,“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狄仁杰是能臣,留守长安很合适的。然后,我们再挑选一个能干的长安令和狄仁杰一起共事,共同料理民生政务,那就一切无忧了。政事有狄仁杰,军事有你,我还操心什么呢?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想对你说,一直不记得。”

    “什么事?”

    “六皇兄回朝了,我都没能见过他。”太平公主说道,“我虽然是出嫁的女儿了,但我始终是李家的人嘛!六皇兄从小又待我极好,所以,若有什么能帮到他地地方,我也会尽力地。现在朝堂全在武三思等人一手掌握了,只手遮天。看到皇帝和六皇兄他们被挤到一旁,我心里其实也挺不是滋味呢!所以,我想和六皇兄他们团结一致,来对抗武三思一党。”

    刘冕心头微微一动:太平公主。是这样的立场?记得许久以前,她是反复强调自己要操持中立地呀……看来薛绍一事地生,让她的心态生了太多转变。以前她也是委曲求全脱身事外的心态。没想到仍是没能避过。

    “你怎么突然这样想了?”刘冕直白的问。

    “这有什么,很正常很自然嘛!”太平公主轻声说道。“我算是想清楚了。我生在皇家人在朝堂,就算我不去惹任何人,别人一样不会放过我。与其是这样,还不如摆明了立场跟他们战一场呢!武三思之流,算什么东西!顶多就是巴望着我母亲地施舍。在朝廷上作威作福。此前我是不想争权夺利得罪谁。既然时局不饶过我,那我也只好顺应天命了。天官,我是不是变坏了?我突然很想拥有权力。但我要这些权力,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和保护我在乎我爱的人。”

    刘冕眉头轻拧,轻声道:“太平。人都有生存的权力,你要保护自己,这没有错。但我要警告你,权力这种东西,是越来越膨胀的。权力也是一把双刃剑,很容易就会刺伤自己。所以,一定要把持有度,不能让它肆意的膨胀。”

    “所以我说嘛,有你在身边耳提面命,我才不会犯错。”太平公主抱得更紧了。脸在刘冕胸前蹭了一蹭,“所以。你千万不能离开我。否则,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犯错啦!”

    “你这家伙,竟敢威胁我?”刘冕笑骂地在她**上掐了一下,“反正,你的心态摆正一点,不该想的东西不要去想。”

    “好啦——疼呢!”太平公主跺了几下脚,一脸满足微笑的仍然挤在刘冕怀里。长声吟道:“**呀……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我能这么开心呢?要死啦,你这个坏蛋!”

    刘冕无语:“胡说八道些什么……我还没把你怎么样吧?”

    “那你快点把我怎么样吧!”太平公主咯咯的笑。“要不,就今天?”

    “找死呢!太后还等着我回报消息,满皇宫的人都知道我来了你这里。”刘冕拍了她一巴掌,“总是胡闹!”

    “那就多抱一会儿!”太平公主咯咯地笑,抱得更紧了。

    刘冕略作思索,对太平公主道:“要不,等下还是你去见太后吧。西京留守的人选,还是由你来对她说比较合适“好——你别乱动,让我好好抱着嘛!”太平公主有点恼火的投诉起来,“真是的!”

    刘冕无语,只得任由她这么抱着,过了半晌。

    太平公主突然说道:“天官,你比薛绍让我更有安全感……你是血性男儿、英雄豪杰。如果能做你的女人,一定会很踏实很幸福!”

    刘冕不禁乐得笑了起来:“突然这么夸我,还真是有点受宠若惊。要当我的女人……也行。排队吧!”

    太平公主恼火的抱着刘冕的身子使劲的摇:“我呸!我堂堂的大唐第一公主,还要排队?我、我……我跟你拼了!”

    “摔跤呀,你恐怕不是对手哦!”刘冕哈哈地坏笑一声,略一用力将太平公主整个人都抱了起来,双脚悬空。太平公主咯咯的笑:“我才不管你有多少个女人——反正,你是我男人!”

    “你还蛮开明地嘛!哈哈!”刘冕抱着她旋了几个圈然后突然放下。太平公主晕了头一时东倒西歪站了不稳,摸着脑袋骂咧咧的道;“干什么哪,死驼鸟!转得我头都晕了!”

    刘冕哈哈的笑,扯着她往外走:“别耽误时间了,去见太后吧!”太平公主被扯着踉踉跄跄的往外走,嘴里骂声不绝于耳。

    离一袭芳院的时候,太平公主打起了排场,去仙居殿见太后说事。刘冕心里思忖了一下,自己就快要离开洛阳去长安,下次回来不定是什么时候。在此之间,很有必要去见一趟李贤跟他交个底的好。

    于是,转道向西隔城五明殿而去。反正现在武则天也把李贤这边的事情,交由刘冕来打理了。偶尔去见他一回,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守着五明殿地依旧是丘神手下地那些人。刘冕今天换上的是右卫大将军地袍铠。这些兵将们着实打量了一阵,没一个敢废话了,赶紧恭恭敬敬请他进去。

    刘冕暗自好笑进了宫殿,心道有时候恶人往往比善人行事方便利索。因为有许多人总是狗仗人势欺软怕硬。

    见到刘冕来访。李贤颇有点意外。看他换了身装束,心领神会的笑道:“你是来辞行地吧?右卫大将军,要去上任了。”

    刘冕呵呵的笑:“是啊!以后恐怕难以见面了。于特意前来向殿下辞行!”

    “嗯,过去之后,好好干。”李贤像以前一样拍到刘冕的肩膀上。“西京是我李唐的根基所在之地,容不是半点松动。那里不仅有百万户口,更有李唐最坚实的仕族阶层。你去了之后,要多办一些有益于社稷与百姓地事情。”

    “殿下放心,我会的李贤颇感欣慰的道:“你真是个奇迹!短短的几年时间,你从一个戴罪流徒一跃成了大将军。我李贤若不是遇到你。或许也不能像今天这样还能站在这里了。此去西京,你手握兵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据我来看,我那皇妹好似对你特别的信任。因此,在西京那块地方,你几乎可以一手遮天了。称呼你为西京之王,似乎并不为过呀!”

    “殿下说笑了。”刘冕忙道,“末将不过是听了差谴去办些差事,断然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权力这种东西,我是不会过分地去贪恋的。物极必反的道理,我是懂得的。”

    “嗯。你比几年前更加成熟了。”李贤赞叹了一声。道:“放心的去长安,我不会有什么问题。”

    “真的不会有问题吗?”刘冕低声道。“武三思一党如今权倾朝野,视你与皇帝、庐陵王等人为眼中钉肉中刺,时时想着除之而后快。你不会招惹他们,他们也会来招惹你的。”

    李贤自信的微笑:“你别小看了太后。她表面上纵容武三思等人,实则也是想保护我们的。要不然,她还留着我们干什么呢?我们有我们的价值所在,而且更重要地是。我们是她的亲生儿子。因此。在大局尘埃落定之后、我们对太后无法再构成威胁地前提之下,她是不会再对我们动手的。相反。还会保护我们。”

    “言之有理!”刘冕豁然开朗点头道,“还是殿下睿智!”

    李贤继续微笑:“还有一点你可能也忘了。我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家寡人穷王爷,武三思他们就是想对付我,也会嫌我不够分量。”

    刘冕点头应允。李贤这话说得有点隐晦。话中之音,就算武三思要对付李贤兄弟等人,先要瞄准的当然是现今的皇帝李旦才是。相比之下,离朝数年孤家寡人的李贤,哪里会有李旦招风显眼呢?

    无形之中,李旦就成了一颗张风的大树,成了李贤地挡箭牌。李贤归朝后,大可以韬光养晦等待时机,在武则天地庇护、李旦的掩护之下,谋求机遇。

    二人心照不宣地点头一笑,刘冕对李贤也略自放心了,于对他言道:“太平公主也对我交过底了。她会和殿下站在同一阵营,一起对抗武三思一党的。殿下若有什么麻烦,太平公主也会竭力相助。”

    李贤笑得欣慰,还透出一丝暧昧:“太平,终究仍是我李家的女儿,我们的好妹子。刘冕,你和太平……的关系似乎挺不错。若有时间,多在她身边提个醒。这丫头聪明过人,但性子有点野。万一没了约束可能得意忘形,会容易犯错。”

    刘冕暗自好笑:“殿下放心好了。”

    离开五明殿时,刘冕心里叨念着刚才李贤无意中提起的一个的词:西京之王。

    虽然挺夸张,却也贴切。只要这一过去,放眼长安,还有谁敢对我刘冕大呼小叫呢?

    到时候,还真的是山中无老虎,猴子要称大王了。

    当年自己被囚车装着,在长安穿街过巷的时候,何曾想过会有今日?

    命运,真能折腾人。

第270章 王牌之师

    办完宫的事情,回到家里正好是午饭时间。忙活了好一阵子的马敬臣,好不容易瞅个空闲,跑到刘冕家里来蹭饭吃了。同时给他提出了一个问题:右卫武将人才济济,文臣却是人手不足。许多军政内务,都是由武将在兼任。现在没有行军打仗的任务尚且处理得过来。这万一出征在外打起仗来,未免焦头烂额。

    刘冕也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寻思一阵后对马敬臣道:“这些人选,我们还要找朝廷去要。就要离开洛了,我不如摆个家宴请黑齿常之、张仁愿、魏元忠等人来坐坐,顺便让他们举荐合适的人选。”

    “这行!”马敬臣表示赞同。

    午饭过后刘冕就写了几封帖子,让家臣去请黑齿常之、张仁愿、魏元忠、狄仁杰等人前来赴宴。也算是离开洛阳前的一个告别。

    现在洛阳一片白色恐怖,酷吏整人的花招层出不穷。谁要是敢私下聚会,就得小心被他们构陷成密谋反叛。前不久,就有几名得罪过周兴等人的官员因此罪名被捕入狱,个个整得生不欲死,最后屈打成招。

    因此,在朝的大臣们都是人人自危。平常除了上朝,没事都紧闭大门把自己关在家里,连正常的交际和活动都能免则免。也只有刘冕这样的人,敢顶风在这时候公然邀请众人赴宴了。而且,黑齿常之等人也还真的来了。

    宾客到齐,汇聚一堂。家里的仆人们小心翼翼地要关上大门。刘冕走上前去将手一挥:“大白天的,关什么门。我刘家光明正大,敞着!”仆人唯唯诺诺的退下,家门大敞。

    众人依次落座。刘冕叫摆起了酒宴,大家小酌闲聊。片刻后便聊起了正题,请黑齿常之和张仁愿推荐合适的人物,到右卫来兼任文职。最重要地一个职务,莫过于长史。长史掌判仓曹、兵曹、骑曹等诸曹事务。虽然只是个六品官,却是大将军身边最重要的副手,相当于一个管家。除此之外,行军在外时,长史也是大将军身边的智囊与军师,兼顾出谋划策的职能。

    刘冕挑选的所有将军中。马敬臣勉强可以处理一些这类事情。可他毕竟是个粗人,虽然有能力也有经验但精细和耐心不足,更不用谈什么出谋划策了。刘冕也一直感觉,身边就缺这么个心腹智囊。

    另外一个重要地文职,就是录事参军事,长吏的副手,主要职能是料理诸曹的内务,另外专司负责祭祀、天文、地理。能干这种差事的人并不多,一个难点就是要懂得天文地理与占卜推算,熟悉诸项祭祀与祭典。

    众人商议了许久。张仁愿最先举荐出一个人来。乍一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时,刘冕不觉心头一亮——姚崇!

    刚刚入仕不久的姚崇。就已得蒙重用被武则天破格提拔为兵部郎中。张仁愿是兵部侍郎,姚崇便是他地直系属下。张仁愿说,姚崇最大的特点,就是办事能力强,效率极高。经常许多人连日处理不下的事务,他一人能在短时间内解决。再,此人智慧出众办事沉稳。是一个很合适的长史人选。

    同时张仁愿也提出一个疑问:兵部郎中是从五品的官。调到右卫担任六品长史,是否会让姚崇感到委屈?

    刘冕无所谓的笑一笑:“官职品衔的高低。在真正的能人眼中并非是那么看中的。姚崇在兵部郎中,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吏;但到右卫来当长史,却是五万人地大管家。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再说了,要保持品衔来不容易吗?我向太后建言,给姚崇加封一个从四品的员外散骑常侍之类地文散官,不就行了?非但不降衔,还升他一品。”

    张仁愿笑道:“天官有着此等通天的本事,那自然无妨了。如此一来,姚崇必然尽心尽力在右卫办事。”

    刘冕点了点头,心中暗喜。姚崇的大名,可是早就如雷贯耳的。虽然我对这段历史只是略知一二,但姚宋名相的大名,谁又不知道呢?姚崇、宋,开元两大名相,现今只见到一个。何时再遇到宋,得好好留意。

    今天来的这些人当中,唯狄仁杰的品衔最低。在朝廷地正式任命下达之前,他还只是一个从四品地大理寺少卿,而且是刚提拔不久的。鼎鼎大名地一代名相,现在还只是个并不太出头的中层官员。

    刘冕特意转头问向狄仁杰:“狄公,你可有合适的人物举荐到我右卫,担任录事参军事一职?此职虽然只是八品,却异常重要繁忙,非有能有德不可居之。”

    狄仁杰虽然官职低了刘冕一阶,但年已近六旬,于是刘冕尊他一声公。

    狄仁杰欠起身来拱手施了一礼:“大将军,卑职这里,还真有一个可以举荐。”

    刘冕微笑回礼:“狄公德高望重,在我等晚辈面前就不必谦称了。请讲!”

    “此人姓张,名柬之,字孟将。”狄仁杰也不拖泥带水,径直说道,“此人是今年贤良科进士,对策第一。虽然已过六旬,却比年轻人还要干劲十足精明强干。朝廷正欲委派他到地方州县担任州官,大将军若有兴趣,可将此人取来一看。”“张柬之!”刘冕会心一笑:“就是他了!”

    狄仁杰不禁略感惊讶:“大将军莫非早已识得此人?”

    “不,不认识。”刘冕微笑:“我只是在想,既是狄公推荐的人物,定然不会有差。”

    狄仁杰爽朗的呵呵直笑:“大将军莫要错爱,还是谨慎对待的好。毕竟他是跟着大将军办事地人。”

    “家有一老是一宝。”刘冕打趣的笑道,“张柬之六十多岁了还来参考科举而且登科夺魁。足以见得他是个有才华、有理想有抱负的人。虽然留在右卫担任八品录事参军事有点屈才,但我保证,他若真是个人才,我不会让他埋没的!”

    “那我就代孟将先谢过大将军了!”狄仁杰颇有点欣喜地拱手拜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张柬之得蒙大将军提携,也是人生的一场际遇。”

    “好说,好说。”刘冕笑呵呵的回礼。心道你狄仁杰若不是碰到我刘冕,恐怕也没那么快官居宰相得以重用。在我的印象中。历史上的狄仁杰到了晚年才被武则天委以宰相之职,而且一生颠沛流离几番浮沉。再过几天朝廷地任命下达,你狄仁杰就是我罩的了。相信,你能比历史上的那个千古名相,更加焕光彩。

    “可是张柬之不懂祭祀、占卜这些呀!”马敬臣提出这个疑点,但马上提醒道:“不过不要紧。一般来说每卫只有一名录事参军事。但也有先便任命过两名的,二分职工作。天官,你似乎忘记了一个人呀——还记得以前的那个神棍李仙宗吗?李淳风的孙子。前些日子我还在洛阳碰到过他。要说占卜祭礼、识天文懂地理查水文,谁能胜过过李淳风之孙呢?”

    “咦,说得不错。你能找到他吗?”刘冕也颇为惊喜。李仙宗这个家伙,因为与薛绍有点私交,至从薛绍事后为了避祸,就自请卸了官职四处游荡闲玩去了,还真是有好些日子没有见过了。现在冷兵器作战地时候,可没有高级的地理天文堪测技术。更没有什么卫星定位云层堪测来预测天气。能有一名好神棍帮着指点天文地理水文,是很有必要的。天时地利人和求胜三宝。神棍能帮到忙的可是占了两样。而且,现在的军队出征,祭祀祭典多得数不胜数,刘冕还真是不太在行。

    李仙宗这个不显眼的小角色,却是有大用。

    马敬臣把胸脯拍得叭叭作响:“交给我吧。找他还不容易?他那种浮荡家伙还能去什么地方呢?哈哈!”

    众人一起大笑。席间气氛十分的轻松活跃。正在此时,门口突然闯进来一批人。众人侧目一看,原来是来俊臣带着几名御史台的衙役到了。

    黑齿常之等人脸色微变。轻声道:“来不善!恐怕是有小人举报。说我等在此聚集。”

    “怕什么!”刘冕冷笑一声,迎了上去。

    来俊臣圆胖的脸上挤出一丝强颜欢笑。远远的就打拱拜礼哈哈地笑:“刘将军,卑职冒昧打扰,罪过罪过!”

    “来大人今日好兴致,莫非也有兴趣来与我们喝一杯?”刘冕淡定的笑言道。

    御史台地公人们公别站到了主宅的两旁,架式摆得不小。来俊臣看了屋里一眼,干笑道:“卑职何来胆略,敢到大将军府上讨酒喝?只是……例行查访,例行查访。”

    “那便查吧。”刘冕无所谓的笑了一笑,转身朝屋里走,“本将明日即将前往西京赴任,今日宴请诸位同僚以作话别。来大人若是认为本将府中有何不妥,尽管随意查看。”

    “这……大将军请息怒。”来俊臣快步跟上来绕走到刘冕跟前,拱手拜道:“卑职也是听命行事,请大将军千万不要怪罪——查访已毕,卑职马上告辞,马上告辞!”说罢,丝毫不作停留带着人马上闪了。

    刘冕看着这群人暗自好笑,大摇大摆的回了客厅坐下来。

    众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现在这些御史们,简直就像是死神的化身。饶是黑齿常之与魏元忠这样的宰相,也对他们颇有忌惮。

    唯独刘冕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马敬臣哈哈地笑:“还是天官够威风。你看来俊臣那副熊样,就跟见了自己地爹似的!”

    刘冕也笑:“你别扯淡。我若生出这样地儿子,肯定早就把他摁在水桶里淹死了,才不会让他为祸人间。”

    众人一起大笑起来。

    魏元忠轻声道:“天官。你现在得蒙太后器重与信任,固然不必害怕来俊臣那等小人。可他今天敢公然到你府上例行查访,无非也是在向你示威,表示他们也是敢向你叫板的。因此。凡事还是低调小心一点地好。”

    “多谢魏相公提点,在下记住了。”刘冕回了一礼,心中却道:对付这等恶人,就要比他们更恶!来俊臣那小子是没什么胆来我府上讨野火的,多半是听了周兴那杂碎的指派故意来捣一捣蛋。正如魏元忠所说的,是向我示威。走着瞧吧,周兴,咱们之间地梁子还没有结算呢!你敢陷害我刘某人的家人,已是被我判了死缓。等我哪天有空,一把就要捏死你。也算是为民除害。

    众人又聊了一阵。推举出一些人物来到右卫担任不同的文职。赋闲的宰相黑齿常之,在军中混的日子这么久长,结识地猛将强兵不在少数。他向刘冕举荐了十几名骁勇善战的偏将副将,让刘冕一起调到身边来担任各种不同级别的武官。魏元忠也是带过兵的儒帅,同样给刘冕推荐一些强人来辅佐。

    一天下来,除了姚崇、张柬之、李仙宗这三个最重要的职务官员,其他举荐的人物多达三十余人。

    右卫地人力配置,更添丰满与合理。刘冕心中暗自欢喜。除了姚崇,其他的人仕调令都不必通过武则天肯,直接请魏元忠、黑齿常之与张仁愿帮忙就可以解决。相信短时间内。这些人都可以到位。

    一个好汉三个帮,自己的能力再突出非凡。也是不能缺了帮手的。一套完美的官僚班子,很快就要在刘冕身边聚拢起来。有了这些人的帮助,刘冕有信心将右卫打造成大唐真正的王牌之师!

    傍晚时分,聚会算是结束了,众人依次散去。刘冕特意请狄仁杰稍留片刻,私下再聊一聊。

    狄仁杰是那种真正的饱学儒士,风度翩翩儒雅不凡。长相气质也颇为出众。用现在的标准来衡量。那就是一个典型的成熟帅哥。和这样地人相处,是一件挺愉快的事情。

    刘冕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告诉狄仁杰,他将会被任命为西京留守与宰相。狄仁杰颇感意外,但并没有反复询问。

    不该问地不问,刘冕觉得狄仁杰的确是个聪明人。

    “狄公,你坐镇大理寺数年,素以善长判案断案闻名。”刘冕说道,“今日在下想问一问,你手中有没有一些案件是悬而未决的?或说,是明明断出了案情,却无法下判的?”

    “这个,自然是有的。”狄仁杰也不知道刘冕此问是何意,详细解说道:“不管是什么样的案子,要断容易,要判却不易。想必大将军也能知晓其中的缘由。”

    “我当然知晓。”刘冕说道,“比如,周兴这样地人物,若是犯了一些欺男霸女地事儿,狄公纵然铁面无私不惧权贵是下了判辞,也是治不了他的罪地,是吗?”

    “正是如此。”狄仁杰也不隐瞒,如实说道:“在下手中如今积压了许多的民案,都是与周兴等人有关。在下并非没有胆量与之为敌,只是心中清楚,就算将这样的案情上报到刑部与阁部,哪怕是告到太后那里,也是不了了之。非但治不了他们的罪,反而会被他们反咬一口惹来祸患。因此,还不如将案判暂且押下,等待时机再与他们清算。”

    “聪明。”刘冕嘴角轻扬微然一笑,“这些案卷判宗,你务必好生保留。有朝一日,它们可是有大用处的。狄公,过些日子你就要到长安赴任了,担任留守宰相。在下是留守大将军,将与狄公一起共事相处,治管西京。日后,还请狄公多多提点教诲,晚辈不胜感激!”

    狄仁杰颇为期待的拱手言道:“大将军言重,折煞老朽了!能与大将军这样的英雄豪杰共事,在下甚感荣幸!”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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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唐介绍:
从朝不保夕任人宰割,到醒掌下权醉卧美人膝,究竟要付出什么样的努力和代价?
东宫皇子伴读,本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可刘冕却非常的厌弃。因为他来自一千多年后,知道用不了多久,一场夺命的政治风暴和灭顶灾难就要降临东宫。而这场风暴和灾难的制造者,就是将来中华史上唯一的女皇:武则天。
为了生存与理想,刘冕开始融入那一段云波诡谲波澜壮阔的历史,并义无反顾的走上了一条充满情感纠葛、尔虞我诈、男儿热血与爱恨缠绵的坎坷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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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冕,天官,唐,武则天复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复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复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